《我们这样算相爱吗?》 第4章 废 这章意外发出去了,撤不回来了,也不知道该写什么填充。 过了两个月后的今天,越看这一章的空白越不顺眼,所以搞个番外吧。 小番外:(一) (时间发生在沈淇高二时期) 中午的教室里静悄悄的,空调关了,温度正在升高。男生从臂弯里抬起头,额上压出几道红印。 他眯着眼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课桌,歪斜的椅子,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晃眼的白线。 沈淇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拖着步子往外走。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推开厕所门时,水声哗啦,他抬头,猛地顿住—— 两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正弯着腰,头扎在洗手池里冲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 他们听见动静后,其中一个男生转过滴着水的脸来看他,眼睛被水糊得睁不开。另一个没转头,好像没发现有人来似的,接着自己洗自己的。 沈淇下意识后退半步,喉结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 这个校服……好像是附中的,出现在这里的话,那这俩是少年班的!沈淇瞳孔地震。 他看着这俩少年,微微皱眉,少年班的孩子过得这么凄惨了吗?饭都不吃用凉水洗头…… 沈淇张了张嘴,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没事,你们洗你们的。”说完就低头快步往里间走。结果刚拐进去,迎面撞见两个也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蹲在角落。 俩人看起来年纪都很小,都捧着泡面桶,热气腾腾的香味混着厕所的消毒水味飘过来。 三个人同时僵住。 那两个男生嘴里还挂着面条,眼睛瞪得老大,活像被逮住的仓鼠。 沈淇头皮一麻,赶紧摆手:“……你们吃,我不举报。”说完几乎是小跑着退出去,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梯,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不是,这真的是他们眼中像神一样的少年班的学生吗?! 他快步离开后,厕所里水声渐停。 两个洗头的男生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顺手从窗台上端起刚泡好的泡面,掀开盖子,热气混着香味散开。 蹲在角落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吸溜了一口面条,犹豫着抬头:“……刚才那人,不会去举报吧。” 刚刚洗头时回头看沈淇的男生低头喝了口汤:“没事,顶多挨顿批。咱们好不容易把中午的作业提前写完才下来的,机会来之不易。” “再说了,老祁之前偷偷下来两次都没被发现,所以咱们现在有幸运之神庇佑着呢。” 说着他抵了抵旁边湿着头发,正在折叉子的男生。 被他抵到的男生用叉子搅了搅泡面,忽然问:“他是我们班的吗?” “!!!”三人呆住了。 “你色盲加脸盲?!”蹲着吃泡面的戴着银框眼镜的男生惊呼道。 三人都惊诧的看着祁以尘。 “不是。”祁以尘白了他们一眼,用叉子敲着泡面桶边,“我头发最近长长了,忙着洗头,没看他。” 三人同时“哦”了一声。 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捧着面桶喝口汤——摇了摇头:“不是,穿着六中的黑白校服,正宗高二的,举报不了咱们。” 戴银框眼镜的男生松了口气,咧嘴笑了:“那赶紧吃,待会儿老班该来查午休了。”几个人闷头嗦面,厕所里只剩下吸溜吸溜的声音。 小番外(二) 故事发生在沈淇六岁。 一个小男孩蹲在花丛深处,指尖捏着一片粉白的花瓣。他把它轻轻放在泥地上,又去揪下一片。花瓣在他脚边排成歪歪扭扭的一行,像条褪色的小路。 音乐声从远处的宴会厅飘来,混着玻璃杯的碰撞,高跟鞋踩过石板路,大人们正在里面谈话。 草丛忽然沙沙作响。他抬起头,看见一双沾了草叶的小皮鞋。 另一个男孩正扒开枝叶,眼睛亮晶晶的。"你在造彩虹吗?"新来的孩子指着地上的花瓣问,裤脚沾满了蒲公英的绒毛。 “不是,我在造晚上的天空。” "这片是木星,"他指了指一片带淡黄纹路的花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它有风暴,所以花瓣不能太光滑。" 另一个男孩蹲下来,凑近了看。"那这个呢?"他碰了碰一片边缘微卷的深紫色花瓣。 "那是土星,有环的。"小男孩捡起一根细草茎,小心地绕在花瓣周围,"不过它的环其实是冰和石头,但这里只能用草代替。" 第二个男孩忽然笑了:"你漏了天王星。" “我原本打算偷摘绣球花的,但是找不着路了。”小男孩摇摇头。 另一个小男孩表情严肃,像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口齿清晰:“没经过大人的允许,擅自摘花是不对的。” “可是……”小男孩可怜巴巴的低下头,“我爸爸妈妈都不管我。” “啊?”另一个小男孩迅速摆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小男孩摇摇头。 另一个小男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董逸。” “我叫沈淇。”小男孩手指轻轻拨弄着地上的花瓣。 董逸咧嘴笑了,"我听过你。家里人说,你爸爸是军方的人,妈妈是政界的大人物。" 小沈淇没说话,只是把一片花瓣轻轻挪了挪位置,像是调整某个星球的轨道。 小董逸蹲下来,盯着他的侧脸:"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家里没兄弟姐妹吗?" "爸爸妈妈吵架了。"小沈淇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就习惯了,"没人管我。姐姐在国外,而且……我没有朋友。" 董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指着那片代表土星的花瓣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天文学家。"沈淇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我想研究星星,去很远的地方。" 董逸笑了:"那我要建一个商业帝国,赚很多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到时候我赞助你的望远镜,怎么样?" 沈淇抬起头,第一次认真看向董逸。微风吹过,花瓣轻轻颤动,发丝在风中微微凌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草丛间跳跃成细碎的金斑。董逸的笑容很明亮,像是被这初夏的光线浸透了似的。 他朝沈淇伸出手:"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沈淇仰起脸看董逸,他的眼睛很清澈,映出董逸的轮廓——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发梢沾着一点花粉,在阳光下毛茸茸地发亮。 "朋友……"沈淇小声重复,像是第一次学着念这个词。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捏住一片花瓣,汁液染绿了指尖。心里一阵暖意,远处宴会的钢琴声伴随着这里的蜜蜂声飘向天空。 董逸突然从草丛中抓起一把花瓣抛向空中:"那先来庆祝我们的星座诞生!"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沈淇的头发上,像一场小小的流星雨。 第5章 狗血现场 沈淇看向祁以尘,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行吗?"沈淇突然出声,尾音微微上扬。 祁以尘没说话,仪表盘的蓝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像幅未完成的素描。 他转头时,正撞见沈淇眼底晃动的碎光,像深夜海面上突然跃起的鱼群。 空调出风口的风突然变向了,几缕发丝扫过沈淇的耳垂。 “下车吧。”沈淇下了车,绕到副驾一侧,手指刚碰到门把手,车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一条缝,祁以尘的鞋尖已经抵在了门槛上,却被他用膝盖轻轻顶了回去。 "急什么。"他低笑,一把拉开车门。 沈淇的手伸过来,掌心朝上,指节上还残留着方向盘留下的细微压痕。祁以尘犹豫了一秒,手指刚搭上去就被攥紧,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感觉到脉搏。 他们穿过旋转门时,沈淇故意慢了半步,让祁以尘的肩先撞进金灿灿的灯光里。大理石地面映出两道交错的影子。 大厅走廊上,沈淇轻轻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等会知道该怎么演吧。” “知道。”祁以尘不咸不淡的回答。 俩人走进了包间,包间里,一个大的圆桌围着差不多七八个人左右,都是沈家的亲戚,见到他们来都热情的招呼,其中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性站了起来,笑呵呵的走过来,拍拍沈淇的肩膀:“我们顶尖大学大学生来了啊,长得挺快,二叔差点都没认出来。” “哪有,比不上二叔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沈淇拍马屁道。 “这位是?”二叔看向祁以尘,沈淇点点头把祁以尘搂在怀里,笑道:“我男朋友,一个学校的。” 祁以尘在沈淇怀里很开心的笑了,面向二叔:“二叔好!” “好好,真好。”二叔拍拍俩人的肩膀。笑呵呵的看了他们俩一会,侧过身:“赶紧过去吧,他们等很久了。”二叔指指后面的亲戚。 俩人走过去,坐在两个靠着的位置上,二叔也过来了,整个餐桌其乐融融的,互相寒暄,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学业什么之类的。 “大家先吃,我去上个洗手间。”说完,沈淇站起身。 祁以尘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沈淇对他笑笑就出去了。 饭桌上还是一股很温馨的氛围,过了一会,其中一个戏谑声音亮起:“他走了这么久了,你不去看看吗?” 祁以尘顺着目光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差不多二十七八的男性,穿着黑色风衣,眉目锋利,正在喝红酒。 他放下红酒,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去看看吧。” 祁以尘知道,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然后装作担忧苦恼的样子:“确实,他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去看看,大家先吃。”说完,站起来冲他们笑着挥挥手,走了出去。 刚出门,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又烦躁的眼神,演得好累……刚才那人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帅?装呢?上厕所久了也有错吗? 他不屑的翻个白眼,烦躁的迈着步子。 刚穿过走廊,看到了沈淇,但是沈淇对面站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背对着祁以尘,加上又有一段距离,祁以尘看不见那个男生的脸,但听到了对方歇斯底里的声音: “为什么?我们感情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祁以尘也没想到,自己还能亲眼目睹这种场面。第一次看到诶,于是便不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看戏。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们分手了。分手费已经给了,还想怎么样!”沈淇语气很不耐烦,眼神也相当不屑。 “可是……为什么?”对方猛的抓住沈淇的袖子。 “玩腻了,就这么简单。”沈淇冷冷的看着对方,甩开对方的手。 “我不相信,怎么样你才能跟我复合?你告诉我,我……我尽量努力……我会努力的。”对方很卑微的乞求着。 祁以尘站在离他们较远处,但是能清晰的听到他们俩的声音,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你也是知道的吧。”沈淇的声音响起。 他平静的看着那个男生:“我身边的人缺你一个吗?” 那个男生听了如同触电一样抖了一下,刚想说什么,被打断了:“我现在有别的对象了,你在这里纠缠我让我很难跟他解释。” “什么?”对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满眼眼泪。 “你转身看看,我男朋友就在看着咱们。”沈淇指指祁以尘的位置,男生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看到拐角处正在看他的祁以尘,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了。 男孩擦着眼泪,跑走了,跟祁以尘擦肩而过,然后拐一个走廊不见了。 祁以尘微微回头瞥了一眼那个男孩的方向,再回头,瞳孔微微收缩——方才还站在数米之外的身影,此刻已近在咫尺。 沈淇像是被风无声推来的一般,连衣角都没惊动。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下的阴影,呼吸甚至掠过他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祁以尘迎着面前这个人的目光。 “那是我前男友。”沈淇抬手摸着祁以尘头发说道。 “看出来了。”祁以尘声音很平静。 沈淇又向前倾了半分,鼻尖几乎要触到他的皮肤,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 祁以尘的视线被迫撞进对方的眼底——那里面像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却又暗流翻涌,带着某种近乎侵略性的专注。 “你刚刚—”沈淇嘴角拉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会是吃醋了吧?” 还没等祁以尘回答,沈淇又否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不太可能吧,你应该是不会吃醋的,但我看你脸色不好啊,有心事?” 祁以尘点头:“没吃醋,有心事。” 沈淇开心的揉了揉祁以尘的头发:“我就说嘛,猜对了,心事不想说的话就不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牵起祁以尘的手准备走。 “你不是说不公开的吗?”祁以尘看着地板问道。 “没事,那个不是我们学校的。” 两人十指相扣,脚步声错落着叠在一起。忽然,其中祁以尘手指一松,灵活地从对方掌心滑了出去。 "等我一下,"他倒退着走了两步,眼角弯起弧度,"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沈淇的手还悬在半空,指缝里残留着未散的体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又抬头望向那个跑远的背影,嘴角无奈地翘了翘。 祁以尘来到卫生间,果不其然,刚刚那个男生正趴在洗手台哭,祁以尘进去卫生间,过了一会出来了,慢条斯理的洗手:“谁惹到表弟了?”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祁以尘,认出来了这是沈淇现任。可这里就两个人,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吗?可我不是你表弟啊。 祁以尘很贴心的给他递了一小袋手纸:“表弟先擦擦眼泪,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脸上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 “我不是你表弟。”他抬头回答道。 “沈淇说你是他表弟,那自然就是我表弟了。”祁以尘笑道。 这个男孩愣了一会,瞳孔放大,彻底悟了,感情那个渣男对着自己对象说前男友是表弟? 那个男孩脸一会青,一会白,一会红,最后脸黑着。 祁以尘看着那个男孩的表情,一脸担忧:“表弟是不是生病了?”说着想去扶他。 还没等他去扶,那个男孩一把抓住他的手,抬头眼神特别坚定:“我不是他表弟!这位朋友,你被渣男骗了!” “啊?你不是他表弟?那你是……” 那个男孩咳嗽了一声,脸别过去:“我……的朋友被他渣过,我来报仇的吧……” 然后又突然转过头:“不过你要相信我,你的对象真的是一个渣男!” “可是他挺好的啊。” “你是不知道,我告诉你啊,他—”男孩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沈淇的坏风评,干过的缺德事……把他骂得感觉能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那种。 祁以尘心里很平静的听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精彩,一会不可置信,一会伤心,一会惊讶。 最后那个男生紧紧的握住祁以尘的手,郑重其事的开口:“兄弟,离他远一点,不要指望这种对你说谎的渣男能对你负责。” “嗯,我知道了。”祁以尘心痛的点点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谢谢你。”他感激道。 男孩也点点头,然后松开手:“我先走了,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好人,希望你也能遇到好人。”然后转身走了一会又回头冲他摆摆手,笑容相当明媚。 祁以尘也笑着冲他摆摆手,望着他远离。 看到他走远了,祁以尘充满笑意的眼神消失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走廊,然后转身面向洗手台的镜子。 刚才那个人好单纯啊……随便套套话就能把自己想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是好人吗?应该不算吧。 祁以尘看了一会镜子,走出洗手间,向那个包间走过去。 一个身影站在走廊拐角,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半截,却一口没抽。他眯着眼,盯着祁以尘的身影消失在包厢门缝里,这才碾灭烟头,转身离开。 阴影里,祁以尘其实根本没进去。他无声地绕回来,手机镜头对准那个人的背影——快门声淹没在远处酒杯的碰撞声里。 祁以尘低头看照片,这是刚刚镜子里映射出的那个人,也是刚才那个怂恿他去找沈淇的那个人。 屏幕的冷光映着祁以尘冰冷的眼神。突然,耳后传来温热的呼吸——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祁以尘刚转身,一只手臂就撑在他旁边的墙上。 “你不是说去上厕所吗?去了这么长时间?”壁咚祁以尘的人正是沈淇,沈淇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去了,然后又聊天,拍照,所以才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祁以尘声音平稳的深潭的水面。 “聊天我能理解,拍照?”沈淇不解。 祁以尘点开刚刚拍的照,把手机正对沈淇:”这个人你认识吗?” 沈淇盯着照片看了一会:“认识啊,我小舅舅。” 祁以尘点点头,收了照片,把手机装回口袋。 “仔细想想,你俩性格上还有点像诶,要不介绍你俩认识认识?”沈淇贴心的问道。 “不要,不想认识,不喜欢这个人。”祁以尘直接摇头拒绝了。 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人,动不动就算计别人,这种人得处处提防着。 沈淇笑笑,然后微微倾身向前,呼吸几乎要贴上祁以尘的唇畔,眼底浮动着期待的光。 可下一秒,祁以尘的手掌轻轻抵在了他的胸口,力道不重,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稳稳隔开。 沈淇顿住,睫毛颤了一下,困惑在眼中一闪而过。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歪头看向祁以尘,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嘴角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却已经染上几分不确定。 “……怎么了?”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未尽的亲昵,却又因突如其来的拒绝而透出一丝茫然。 “你名声一直都是这么差的吗?”祁以尘望着他问道。 沈淇闻言轻笑一下。 “也不算吧……”沈淇若有所思的思考,“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那些算计像绣在锦缎里的虱子,自己痒,别人恶心。" ——张爱玲 第6章 调情 “算了。不想了,我们回去吧。”沈淇笑道。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抽了起来,冲包间方向挑了挑下巴。 祁以尘看了一眼沈淇,看见他又在抽烟。 祁以尘回头时两人目光相撞,沈淇的瞳孔微微放大,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祁以尘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自然地牵起沈淇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潮湿。 沈淇的手指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任由祁以尘拉着。 推开包间门的前一刻,沈淇飞快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里面亲戚们的谈笑声像潮水一样涌出来,淹没了刚才那一刻的静默。 十二点多了,饭局结束,沈淇送亲戚们出酒店,然后一个一个寒暄,直到目送最后一位的车影渐行渐远。 终于,沈淇松了一口气,他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若即若离的祁以尘。 夜风如刀,割着少年的脸。他立在那里,瘦长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上,被月光拉得很长。 少年的衣角被风掀起,又落下,掀起,又落下,活像一只垂死的鸟在扑打翅膀。 祁以尘不动,只是站着。眸子黑漆漆的,像干涸的井,深不见底。 沈淇走上前,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我们去散散步?” 祁以尘点头,也反握着沈淇的手。 俩人其实一开始走的还挺正常的,在河岸的小道旁边,曲径的公园石板路,结果走着走着拐错了弯莫名其妙到了马路旁边。 “怎么走到这里了?拐的不对吗?”祁以尘问道。 沈淇点头回答道:“应该不对,原路返回?” “算了,接着走吧,这条路还没走过呢。” 沈淇听到他说的话之后,瞳孔微微放大,然后轻笑一声,点头赞同。 夜色浓稠,柏油路面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青灰色。这条像高速公路一样笔直的马路向黑暗深处延伸,两侧的护栏反射着金属光泽,隔开了荒野与文明。没有服务区,没有路标,连应急车道都模糊在夜色里。 祁以尘的鞋踩上路面中央的分道线,黄漆早已斑驳。他忽然张开双臂,像走平衡木一样沿着虚线的轨迹前进。 夜风掀起他宽松的衣摆,露出腰间一小截皮肤。 "听说在真正的高速上这样走,"沈淇的声音被呼啸而过的风扯碎,"活不过三分钟。"他踢飞一颗碎石,看着它弹在护栏上迸出火星。 悬浮着月亮,像一枚被随手丢弃的硬币。隔离带里丛生的杂草突然剧烈摇晃,却辨不清是风还是什么活物。 天上繁星如钻,密密麻麻地缀满夜空。有的明亮如钉,有的微弱似尘,全都无声地闪烁着。 银河像一条朦胧的光带横贯天际,细看时能发现无数星子汇聚成的星雾。 “你看,那个特别闪的星星,天狼星。”沈淇指着夜空的某一点,祁以尘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 沈淇回头看了祁以尘一眼,“你喜欢看星星吗?” 祁以尘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投向远处:"小时候不喜欢。"他顿了顿,"八年级以后突然就喜欢了。" 沈淇侧过头看他:"为什么?" 祁以尘摇摇头:"不知道。"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祁以尘的思绪飘回很久以前——爷爷奶奶总爱在夏夜拉着他坐在庭院的被打成秋千长椅上,靠着椅背。 他们指着天上的星星,絮絮叨叨地说着牛郎织女、北斗七星,而他只觉得无聊,不明白那些遥远的光点有什么好看的,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拉上自己来看。 直到初二那年,爷爷奶奶去世。他独自坐在那长椅上,抬头看向天空,星星依旧亮着,可再也没人指着它们讲故事了。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那些闪烁的光点变得不一样了——它们安静、遥远,却又莫名熟悉,像是某种温柔的注视。 祁以尘的脚跟碾着分道线转弯处的箭头,特别自然的转移话题:"为什么这条路没车呢?” "来,先过来。"沈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路边带,手掌冰凉,"路边有牌子,这条路现在封了,车辆不能驾驶。” “哦,这样啊。那你还走吗?” “为什么不走?”沈淇笑着抬手捏了捏祁以尘的脸,“我还没跟人三更半夜在大马路边约会呢?” “接着走?” “走。” 一路上,轮胎摩擦声没有响起。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路面上回荡,像某种节拍器,丈量着夜晚的深度。 护栏外的黑暗里,传来细微的,类似昆虫振翅的声响。 夜色昏沉,路灯的光晕在沥青路面上洇开一片暗黄。沈淇和祁以尘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脚步声在空旷的大道上格外清晰。 沈淇问:“话说你们计算机系的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啊?整天累的要死要活的。” “哦,这个不能说,机密。”祁以尘回答道。 “理解理解,毕竟是顶尖名校的顶尖专业。” 俩人都是大三,学校也都是全国最顶尖高校,乃至在世界上都堪称一流的名校——龙大,只不过此刻看起来确实跟人们印象中的高材生毫不沾边。 “明天下午两点,我们院跟他们医学院将有一场篮球赛,来看看?”沈淇说道。 祁以尘摇摇头:“明天恐怕不行。” 沈淇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祁以尘说: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所以到底什么事啊?”沈淇疑惑道。 “我们寝室长明天约喜欢的女生出去,我们寝今天晚上要一起商量明天作战计划。”祁以尘揉揉眉心,“寝室长紧张的要死,我们明天得偷偷跟着他们,给舍长出谋划策。” 沈淇问道:“所以你是军师?” “对。” 沈淇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不是,你们寝室长这么想失败吗?!竟然让你加入军师团——”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沈淇戛然而止,捂住自己的嘴。 完了!没压住!一不小心把自己想说的全说出来了…… 沈淇正想补救一下:“其实……额……”补不出来啊…… “你说得对。” 祁以尘接一句话又让沈淇大脑微微宕机: “但是,我这不是有你吗。” 沈淇说:你不会是想……” “没错。”祁以尘点头,然后很正经的很沈淇对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之前怎么追女孩的,怎么表白的,平时约会应该注意什么。” 听到了祁以尘的话,沈淇垂眸思索了片刻,笑了笑,没说话。 “不想传授秘籍?”祁以尘疑惑道。 “不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沈淇伸了个懒腰,“我没表白过别人,都是别人找我表白;我也也没追过别人,也都是他们追的我。当然,你除外。” “啊?” 沈淇摇头:“所以我没什么秘籍。” “那没办法了,明天看着办吧。” 之后,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琐事。 突然,两人同时顿住——马路正中央蹲着一只白猫,金色的瞳孔在暗处幽幽发亮,像两粒小小的火星。 “你看……”祁以尘刚开口,沈淇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嘿,小家伙。”沈淇蹲下身,伸手挠了挠猫的下巴。 白猫眯起眼,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竟也不躲,任由沈淇将它抱起来。 沈淇回头冲祁以尘笑:“还挺乖的——”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亮起刺目的车灯。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尖锐地撕开夜色。 祁以尘的瞳孔骤缩——那辆车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笔直地朝着沈淇的方向冲来。 祁以尘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冲上前,一把拽住沈淇的后衣领,猛地向后一扯。 沈淇踉跄着倒退几步,怀里的猫受惊跃下,黑影一闪便消失在路边草丛中。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那辆车几乎是擦着沈淇刚才站立的位置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起了祁以尘的额发。 由于祁以尘拽住沈淇衣领猛地向后一扯,两人同时失去平衡,重重摔在路边的地上。 祁以尘的手肘先着地,擦破了一层皮,他根本不在意,反而立刻支着身子坐起来,目光死死追向那辆疾驰而过的车—— “X·A3479” 他嘴唇微动,无声地默念了一遍,确保自己不会忘记。 沈淇在他身后闷哼一声,缓缓用左手撑地坐起。 他抬头,恰好看到祁以尘绷紧的背影,脖颈线条因为用力而显得凌厉,目光如刀般钉在那辆远去的车上。 沈淇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抬起右手,从后方猛地捂住了祁以尘的眼睛—— “……” 沈淇并没有说话,四周寂静的让他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手掌下的睫毛剧烈颤动,像受惊的蝴蝶。祁以尘的呼吸一滞,本能地抓住沈淇的手腕要扯开,但是根本就扯不开。 “淇?” 听到祁以尘叫自己的名字,沈淇心里很乱,像是被输入了一团乱码,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车牌号记住了吗?” 听到沈淇的声音,祁以尘微微点头。 “忘掉它。”沈淇的声音贴在他耳后,很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 祁以尘的脊背僵住,试探的开口:“要报警吗?” “……不报,没受伤。” 沈淇的右手还覆在祁以尘的眼睛上,左手却已经滑到他的背后,轻轻一带,将人拉向自己。 祁以尘的身体微微僵了一瞬,但他最终没有抗拒,顺着沈淇的力道慢慢躺了下来。 后脑勺触到沈淇的大腿时,祁以尘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夜风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手。"祁以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沈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挡在他眼前,正要撤回,却被祁以尘抬手按住手腕。 "就这样,"祁以尘说,"再挡会儿。" 沈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沉默不语。 很静,沈淇怕祁以尘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刚准备开口,就被祁以尘一句话打断了: “你们都好奇怪啊。” 感觉夜风忽然停了,空气如同凝固一般。 “刚刚那个不是意外吧,它就是来撞你的。” 沈淇的左手原本松松地搭在膝盖上,听到这话,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指节抵着牛仔裤布料,慢慢收紧成拳。 他感觉到祁以尘的后脑勺在自己腿上轻微地动了动,发丝擦过布料发出细碎的声响。 “对。”沈淇的声音比平时低,尾音几乎融进夜色里。 “现在,你找我谈恋爱的动机和目的我应该能十有**猜出来了。” 祁以尘明明语气很平常。但是,沈淇却感觉这语气很像冰冻的,即将坍塌的湖面。 祁以尘抬手抓住沈淇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的手腕,拉开。 猝不及防,沈淇对上了祁以尘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能直接刺入人的心脏。 祁以尘平静的注视着沈淇,说道:“积点德不好吗?” 沈淇突然笑了,语气很无所谓:“我缺德很多年了。”他被握住的左手反手握住祁以尘刚刚握他的手腕—— “就算积德,那能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我这算是被欺骗感情吗?”祁以尘说话语气很轻,他的左手被沈淇握着。 然后,祁以尘抬起右手—— 祁以尘的手指突然抵上沈淇的喉结,然后锁住他的喉,指尖微微收力,拇指正好压在颈动脉的位置。 沈淇的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祁以尘指腹的温度,以及皮肤下自己血液的跳动。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沈淇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祁以尘的眼睛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种冷调的浅色,像结冰的湖面,看不出情绪。 但沈淇却忽然笑了,他慢慢抬起右手,握住祁以尘的手腕,指腹摩挲过对方突起的腕骨,然后低头,嘴唇轻轻贴上那处跳动的脉搏。 "......要用力一点才行。"沈淇的声音闷在祁以尘的皮肤上,带着温热的吐息。 祁以尘的指尖颤了一下,他迅速地想抽回手,但是沈淇死死的抓着。 沈淇嘴角还带着那抹懒散的笑,压制着祁以尘的动作,“别动啊,听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嘛。” 沈淇突然嗤笑一声,然后散漫的说: “一.我没骗你,我当初告诉你,有一部分理由不能当时说 二.你对我有感情吗?我骗到了吗?" 祁以尘并没有说话,但是听沈淇说的话,感觉他仿佛要把平静海面下的暗涛全部摆在明面上 沈淇继续说:“你敢保证你当初答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带一丝跟我一样的念头与想法吗?” 祁以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他的指尖从沈淇的喉咙滑到锁骨,最后揪住了对方的衣领:"......闭嘴。" “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听到这话,祁以尘沉默了一会儿,他抬眼盯着沈淇的眼睛:“你想分就分。” “你让我决定啊。”沈淇笑着微微弯腰凑近祁以尘,距离近到呼吸交错,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分。” 祁以尘没有说话,叹了口气,然后轻声开口:“我想起来。” “再躺会儿。” “地上脏。” “没关系,到时候回车上,车上有干净衣服。” 祁以尘不再辩驳,偏过头,半阖着眼。 “不想跟我说话?”沈淇右手松开祁以尘的手腕,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不是。”祁以尘摇摇头,目光聚焦在不知道哪个点上,“偶像剧里,我这种人一般会遇到活泼可爱,温柔善良的女主角才对啊。” 祁以尘转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沈淇脸上:“但是现实中呢,不仅遇到了一个很不正常的,还是个男的……” 那还真是抱歉啊。”沈淇一只手撑着身后的地,往后仰了一下,“我不是你的理想型。” “没什么可抱歉的,反正我也不是你理想型。” 听到这话,沈淇突然笑了,低头看着祁以尘,祁以尘是那种精致长相,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沈淇伸出右手食指轻点祁以尘的锁骨,祁以尘皱眉准备把他的手拽来。 但是沈淇的食指又往祁以尘衣服里滑了一点。 “你想干什么。”祁以尘伸手握住他的食指。 “想跟你玩点刺激的游戏。”沈淇微笑道。 “在路边?” “等会儿我们可以回车里。” 祁以尘一脸嫌弃。 沈淇轻笑道:“都是成年人,怕什么?”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成年。”祁以尘无语的想。 自己好像没告诉沈淇自己是哪一年生的,单单说了月份,沈淇应该也没想到,毕竟谁17岁上大三。 他正准备说,但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去。 不知道他知道了以后,会是什么表情。 “这世界本就是个精神病院,清醒的人反而要被强制治疗。” ——太宰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 第7章 嫉妒 “想什么呢?”沈淇的声音打断了祁以尘的思绪。 “以后再跟你说。” 沈淇一只手托着脸笑,另一个手把玩着祁以尘的头发,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祁以尘说话的语气带着几丝好奇:“你高中的时候难道没有女生追你吗?” “高中……”祁以尘沉默了一会,随后摇头,“没有。” “没有吗?总感觉你当初肯定有好多人追,应该是你没察觉到吧。” “真的没有。”祁以尘笃定的回答,然后反问:“那你呢?” “那会儿追我的女生肯定多啊。” “你都同意了?” “这怎么可能,我当初……”沈淇突然没有下文了,沉默了好久才吭声,“先不提了,反正还是以学业为重。” “我猜你当初是一门心思喜欢董逸吧。” 祁以尘把他的话接上了,甚至正确的让沈淇无言以对。 “……其实也不完全。” “看来猜对了。” 又是一阵沉默。 祁以尘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高中就没谈过吗?” “谈过,差不多18岁生日后的两个星期左右吧,一个女同学给我表白了,当时就同意了。” “为什么分手?” “因为……”沈淇突然嗤笑一声,眼神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人家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一个小姑娘,干嘛要去祸害人家?” 沈淇沉默了一会儿又接上自己原先的话: “她那么好就应该离我这种人远一点。” 沈淇这话说的发自内心的。 自己这种人灵魂深处就是一座破败的废墟。 原先以为遇到光明万丈的人就能让尘埃中的朦胧光柱变得清晰,乃至毫无保留的倾泻而下;可以让自然界的鸟鸣声,水流声,树叶沙沙声代替风的呜咽;可以让坍塌的石柱上的裂痕被风化…… 结果,不行,根本不行。 自己见光死。 想被救赎但是怕被看到丑陋的内心,想卸下假面但怕对方只认识带着面具的自己。 同时又对别人保持着高度警惕,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他们会对自己好。 无法向他们吐露心声,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无时无刻得伪装。 不敢让别人见到真正的自己。 ………… “那你的高中过得看起来挺有意思的。”,祁以尘的声音直接打断了沈淇的思考。 “嗯……还行吧,想起来确实挺开心的。”沈淇笑道,“那你呢?” “我?” “对啊,你的高中过得怎么样?”沈淇好奇的问道。 “我的……高中……” 祁以尘偏向一边,目光聚焦沥青路的一点,自己的应该也算是高中吧。 现在想想…… 仿佛又坐在当年的位置上。 教室很大,四周都是堆积如山的书籍和试卷,墙壁几乎被书堆淹没,三十张课,六列五排,每张桌上都摞着摇摇欲坠的书本,仿佛随时会坍塌。 封闭的教学楼隔绝了外界的光线,走廊上昏暗无光,很静,五楼走到尽头后拐弯又是很多教室。 为什么那么静?因为整层五楼就他们一个班的学生。 黑板上方贴着一条鲜红的横幅,刺眼得几乎要渗出血来:"我们是万里挑一的天才,绝不允许不被原谅的失败"。 …… “我的高中……过得就那样吧,没你的那么有意思。” 说完,祁以尘坐起身来,然后又站起来,拍拍衣服,“现在是不是该走了?我记得学校门禁是十一点半吧。” 沈淇看看表,“是得走了。” 沈淇坐起身,伸个懒腰。 祁以尘刚准备走,就被沈淇拉住了。 “?” “别急着走。”沈淇举着手机笑笑,“我们拍张照纪念一下。” “纪念什么?” “纪念这次与众不同的约会。” 说完,沈淇凑过去,把镜头对着俩人,“咔嚓”一声,画面被记录下来。 照片中,背景是沈淇脸上带着帅气的笑容,斜着手比耶,背后是公路。 旁边的祁以尘的没有看向镜头,而是在微暗的光影中,目光落在沈淇身上。 “拍的挺好。”沈淇对这张照片很满意,然后挪了一下手机让祁以尘看照片。 祁以尘看到后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俩人赶在学校关门前回去了。 沈淇一回寝室,寝室里的三个人突然齐刷刷的看着他。 还没等沈淇说什么。 “你让妹子打了?”徐晨晨抢先开口提问。 又没等沈淇回答,就又一个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报应!” “李仪别笑了,咱们应该关心一下沈淇怎么样了。”周送上前,手刚搭上沈淇的肩膀就忍不住了。 捂着嘴,然后彻底憋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你都不知道,这个视频我们看了多少遍。”徐晨晨举着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视频。 几天前的事。 看着三个人幸灾乐祸的样子,沈淇勾起了嘴角:“你们能有这个福气被可爱妹子打吗?手都没拉过吧。” 然后……三个人笑容凝固了。 “几个意思!” “兄弟们,揍他!” …… 寝室里一阵吵闹,玩闹过后,沈淇爬上了自己住在上铺的床上。 刚躺下,徐晨晨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床杆:“喂。” “怎么了?” “明天早上九点去队里集合训练,明天的对手挺厉害的。” 沈淇点头:“知道了。” 看着徐晨晨回到自己床上,沈淇关上床罩,打开台灯,开始卷。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沈淇关掉台灯,探出头,看到了对面床的亮光,不出所料下铺徐晨晨应该也在奋发图强。 沈淇直接躺床上,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沈淇在梦里看见了董逸。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四周,董逸就站在离他较远远的地方,穿着那件常穿的白短袖。 沈淇开始朝着董逸跑过去。 他一把抱住董逸,把脸埋在对方肩膀上。董逸身上有阳光晒过棉布的味道,沈淇贪婪地呼吸着这个味道。 但当他推开董逸看清对方的脸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人是祁以尘。 沈淇愣住了。祁以尘的眼睛在梦里格外明亮,嘴角还带着那个熟悉的、略带嘲讽的笑。 梦境开始摇晃,但沈淇突然笑了。他伸手扣住祁以尘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沈淇猛地睁开眼睛。 电子钟的幽蓝数字显示02:00,窗帘缝隙漏进的月光在墙上切出一道惨白的线。 心跳动的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数了十二次自己的心跳。 空调送风口发出蜂鸣般的震动。沈淇翻身后发现枕头上有道指甲抓出来的褶皱,像梦里祁以尘被扯乱的衣领。 沈淇摸索着拿到自己手机,很久没动。 最后,思索片刻,点开他和祁以尘的微信聊天框,把聊天背景图片设置成了俩人刚拍的合照。 他失神的看了一会聊天背景,然后放下手机,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他们寝室的作战对策商量的怎么样了。”沈淇闭起眼睛暗想,一会儿,翻了个身,接着睡。 第二天,沈淇和徐晨晨很早就到队里。 “都没来啊。”徐晨晨抱怨道,“来太早了。” “那我们两个先打?” “行。” 篮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球场回荡。 沈淇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他刚刚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徐晨晨。 现在,他站在三分线外,双手稳稳托住篮球,手肘弯曲成完美的角度。 沈淇跃起,手腕正准备发力。 就在篮球即将离手的瞬间,一道黑影从侧面腾空而起。徐晨晨球员像炮弹一样弹射过来,右手高高举起,在篮球离开沈淇指尖前的刹那—— “砰!" 一记暴扣将球狠狠拍飞。橘红色的篮球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飞向场边,划出一道夸张的抛物线。 室内球场门恰在此时打开。魏栖着运动包刚踏进球场,就听见一声惊呼:"小心!"他茫然抬头,只见一个模糊的橙色影子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他本能转身没被球砸中,篮球砸到了墙上,又被反弹,最终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了徐晨晨脚下。 全场瞬间安静。 徐晨晨懵逼了几秒,才缓过来— 完了完了!差点砸到队长!怎么办! “那个……”徐晨晨强行让自己冷静,“队长,您没事吧。” 魏栖盯着他们俩,“刚刚那个球谁扔的?” 沉默片刻,徐晨晨刚想说是自己的错,沈淇直接抢先一步,“是我不小心。” 沈淇又哈哈干笑几声,“毕竟是篮球嘛,出现这样的事也很正常对吧。” “别在这里给我嬉皮笑脸,想笑就回去笑。”魏栖冷冷的开口。 “呃……嗯。”沈淇点点头,他低头时看到了魏栖抱着很多的毛巾和水,然后走上前一步。 “队长,我来帮你拿吧。” 说完,他准备拿魏栖怀里抱着的毛巾和水,结果魏栖直接冷冷的撇了他一眼,“用不着你帮忙。” 魏栖转身,把怀里的毛巾和水放在了一个台子上,沈淇和徐晨晨都走过去帮他摆。 沈淇叠好一个毛巾,递给魏栖,魏栖接的时候没抬头,手无意间碰到了沈淇的手背。 “!”魏栖猛的收手,速度快的甚至出现了残影。 然后,三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要不你去洗洗手?”沈淇试探性问道。 然后他就看到他们队长皱着眉起身走向卫生间方向…… “……我其实一直知道队长很讨厌我,没想到能讨厌到这个地步。”沈淇望着背影挠头。 对长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呢? 记得进队第一天自己就开始被针对了,虽然现在还经常在被语言伤害。 不过无所谓,听多了队长的嘲讽,沈淇现在直接选择性耳聋。 只听自己爱听的就好,剩下的自动屏蔽。 “这谁知道呢?”徐晨晨耸耸肩。 他感觉队长人挺好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淇态度那么差。 难道队长喜欢的女生喜欢沈淇从而引起的嫉妒? “年少时的朋友,是上帝赐予我们青春的第一份礼物。” ——海明威 第8章 不敢面对的人 最后俩人接着打球。 篮球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沈淇接住弹回来的篮球,随手又投出一个三分。球在篮筐上转了两圈,最终掉进网中。 “手感不错啊。"场边的徐晨晨把矿泉水扔给他。 沈淇接住水瓶,灌了一大口:"还行。”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正式训练还有十五分钟。 空荡的球馆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晨光透过高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徐晨晨抱着球走到罚球线:"赌一顿午饭?十个罚球。” “来啊。"沈淇用T恤下摆擦了擦汗,"输了的人请客。” 魏栖从卫生间出来,没有加入他们,示意他们自己接着打,然后坐在一旁默默看着。 两人正比着,球馆大门被推开。队员们一个接一个进了进来,球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顿时密集起来。 助理教练吹响哨子:"全体集合!先跑十圈!" 队员们哀嚎着排成队列。沈淇和徐晨晨迅速归队,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跑步时,后卫邓文拍了沈淇一下。 “什么事?”沈淇问道。 “最近没见你身边有人啊,不谈了?”邓文淡淡的看着沈淇。 队里的其他人听了都凑了过来,魏栖没凑过去,但是速度放慢。 沈淇笑道:“谈啊,肯定谈着呢。” “那最近怎么没见着?”中峰问道。 “只是我俩在一起的时候你们没看见而已。”沈淇摆摆手,若有所思道:“感觉我们这次比赛有点悬啊。” “确实。”徐晨晨点头,“这次队面对里的控卫特别强。” “比队长强?”中锋望着魏栖的背影,然后又扭头问徐晨晨。 徐晨晨看向前方:“应该不相上下的样子,他们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很厉害,是场恶仗。” “咱们这次得好好打。”一直没说话的魏栖开口了,语气很认真,“不能丢了咱们天文系的脸。” “就是,小爷就不信了,还打不过一群医生?”徐晨晨昂起下巴,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激情。 热身结束后,教练开始布置战术训练。球馆里很快充满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球鞋摩擦的尖叫和队友间的呼喊。 “换防!换防!" “好球!" “我的我的!" 徐晨晨在防守练习中格外专注。他紧盯着沈淇的动作,预判他的变向。当沈淇突然加速突破时,徐晨晨迅速横移,成功干扰了投篮。 “防得漂亮。"沈淇喘着气说。 徐晨晨点头,抹着汗水,但是没说话。 训练进行到第四十分钟时,教练叫了暂停。队员们三三两两坐在地上喝水休息。队长魏栖走过来,递给徐晨晨和沈淇人一条毛巾:"下午对阵医学院的比赛,你俩首发。" 徐晨晨眼底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然后看着魏栖:“真的?" “教练刚决定的。"魏栖拍拍徐晨晨肩膀,"调整好状态。" 徐晨晨没说话,点点头。 “怎么了?感觉你不对劲。”沈淇一边喝水一边眼神瞥向徐晨晨。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徐晨晨笑着摆手,“就是对面的那个小前锋是我高中同学。” “不止是因为这吧。” “他……哪哪都比我强,比我帅,比我成绩好,比我更讨人喜欢,打球也比我厉害。”徐晨晨又突然摇头补充了一句,“其实这都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 “我们那时候是同桌,他人很好,但那个时候我挨着他压力特别大,后来换座位他说他还想跟我坐同桌。” 徐晨晨声音有些发抖,坐直身体,深好几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我们那个时候是高三,挨着他整天都在被打压,我当时真的快崩溃了,当时没控制住情绪,就冲他发火……然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了……” “有的事再怎么逃避也都是得面对的。”沈淇弯着腰,胳膊放在膝盖上,看着前方。 徐晨晨沉默不语。 沈淇扭头问道:“队长是怎么知道的?” 徐晨晨抠着手心不在焉的回答:“我们高三都是一个班的,但是我当时跟队长不熟。” “巧了啊,你跟队长一个班,我高中跟邓文一个班的。”沈淇笑道。 “你哪个学校的来着?”徐晨晨努力回忆沈淇说过的话,但是没想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当时没注意听。” 沈淇无奈的笑笑,双手撑在身后,望着天花板,淡淡开口:“我是鸣星六中的。” “啊?鸣星六中!我是南风三中的!当初高三八校联赛,我们两个学校打过的!”徐晨晨突然两眼放光,伸出胳膊晃沈淇。 “你参加了?”沈淇扒开他的胳膊。 “对,我是数学组的。”徐晨晨兴奋的点头。 “我也是数学组的,你们学校队里的人我都记得。”沈淇回忆起来,“有你吗?” 徐晨晨思考道:”你应该是跟我们学校二队打的吧,反正我当时,对上的听说是你们学校的另一个队。” “你们对上的是少年班?” “对啊,他们看起来都好小的样子,像初中生。” 沈淇听完,解释道:“他们如果正常上的话,我们高三,他们就是该上九年级的年纪。 他们也挺惨的,为了学校的升学率,名声之类的东西,需要在一年半内学完初中,高中知识,还要学竞赛。 最后跟我们一起高考,还得保证都能上龙大,又得保证各种竞赛之类的都得拿奖。” “这么残忍!”徐晨晨惊讶的张着嘴,“那为什么非得这样?” “当时我们学校每一年进龙大的学生都比去年少,竞赛得的奖也少,上上届考的更是历史新低。” 沈淇又补充:“学校害怕了,急需人才。可当时的高一学生基本已经废了,附中的九年级学生忙着中考,只能在下册的时候让八年级下册的来。” “一个班多少人?” “他们从整个年级中挑30个精英,然后单独成立一个班,教室也搬到我们高中部来了,就在我楼上的五楼。” 徐晨晨问:“学校不怕他们被高中生欺负吗?” “当时五楼的教室全清空了,只留他们一个班,同时也不让我们楼下的高二上五楼,更不准高一高三的去,但凡是上楼打扰他们的要被记留校察看的。” “不至于吧,狠成这样。” “那当时你们比赛战况怎么样?” “对面很厉害,真的很厉害,到后边我直接摆烂看他们神仙打架。”徐晨晨扭头拍的沈淇一下,“我当时在看他们队队员,有一个女孩扎着低马尾,超级漂亮!对对对,还有一个男孩,他长得好看不是关键,关键是他留的狼尾!狼尾!你知不知道一个因为校规只能被迫就寸头的男生看到狼尾的那种震撼!” “狼尾?少年班不管头发?”沈淇惊讶,“我们高中部可不允许留那么长的头发,除了艺术生。” “你在学校就没看到过?” “我们的作息跟他们不一样,平时见不着,他们校服跟我们的也不一样,我就看见过五六次吧。”沈淇又摇摇头,“再说了,他们平时什么课外娱乐活动都不参加,平时基本不见他们下楼,听说吃饭睡觉都在五楼。” “这……太拼了吧…” “我住宿的,每天晚上的任何时间点都能通过宿舍窗户,看到他们班亮着的灯。” 徐晨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当时一直在赞叹这群小孩脑子真好,但是没想到能拼到这种地步,自己当初的努力应该只站他们的六成。 休息结束,训练继续。这次是全场五对五对抗,沈淇和徐晨晨被分在一队。他们配合默契,几次漂亮的挡拆配合引得场边队员喝彩。 “传得好!"沈淇接到徐晨晨的no-look pass,轻松上篮得分。 中午十二点整,教练吹响结束哨。队员们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下午一点录像分析,"教练宣布,"现在去吃饭。" 更衣室里充满欢声笑语。沈淇从储物柜拿出手机,发现徐晨晨已经发了朋友圈:"练习?集训,又活过一天。"配图是他们训练时的背影。 “走啦,饿死了。"徐晨晨用毛巾抽他。 十五分钟后,篮球队占据了食堂角落的两张大圆桌。沈淇吃着免费的午饭——徐晨晨愿赌服输买的。 “下午首发你们紧张吗?”魏栖吃着饭菜,含糊不清地问。 沈淇摇摇头,把可乐推给徐晨晨:“你也不用紧张。” 队员们吵吵闹闹地讨论着刚才的训练,有人模仿教练发火的样子,引得大家大笑。 “人们以为我的艺术得来全不费工夫,其实没人像我这样刻苦钻研” ——莫扎特 第9章 试试? 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 沈淇有点好奇祁以尘那边的情况,他放下筷子,打开微信给祁以尘发消息:情况怎么样? 几乎是几秒内,对方就回复:糟透了。 对面还在输入中…… 看到祁以尘这么大反应,沈淇都忍不住好奇。 这情况得是有多糟糕啊。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不知道那死人是怎么了,平常挺能说的一个人。一整个上午了,他都没能在那个女孩面前完整的说一句话,说出来的话还是一通胡言乱语……” 看着这长篇大论的吐槽,沈淇忍不住笑了出声。 “什么事?这么开心?”徐晨晨一边夹菜一边看向他这边。 “没什么事。”沈淇随口一说,给祁以尘发了个同情和加油的表情包。然后缓缓放下手机吃饭。 “跟对象聊天?”中锋问道。 “吃你的饭。”沈淇随手把徐晨晨饭里的鸡腿夹到中锋碗里。 “你干什么!有病吧!这是我的鸡腿!”徐晨晨大喊。 “让我们的中锋吃好一点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夹你自己的!” “因为我自己也想吃啊。” “你!艹!” 徐晨晨看着沈淇这幅贱样,内心一股无名火:“也不知道你那些对象是怎么看上你这种人的!” “对了,沈淇,你这次这个对象男的女的?”中锋一遍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询问。 徐晨晨也立刻不吵了,开始专心听,邓文和魏栖也都竖着耳朵听。 “男的。”沈淇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道。 “赢了!”徐晨晨突然高兴的大喊一声,惹得周围的人都往这里看。 徐晨晨立马捂嘴。 沈淇一脸茫然:“赢什么?” “我们在赌你这次的对象是男的女的,输的人给赢的人一人十块钱。”邓文回答道,“我和对长还有晨晨都赌男,中锋赌女。” 闻言,沈淇扭头看向中锋,果不其然,愁眉苦脸的。 中锋抓抓自己头发,又抹了抹自己的脸,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不是,为什么?你这次为什么不谈女生!” “……” 中锋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的在沈淇耳边细语:“兄弟,下次谈女生,可以吗?” “下次我谈的时候,直接告诉你性别不就完事了吗?” “够兄弟!”中锋中气十足的拍了一下沈淇的肩膀。 “你们聊什么呢?”徐晨晨好奇的问。 “没什么。”俩人同步摇头。 所有人吃完饭,到训练室里听教练分析对手,看对手比赛录像。 “这次对手不简单。”沈淇看着录像暗想。 录像分析完,比赛快开始了。 沈淇正在更衣室换衣服,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祁以尘发来的:那里还有位置吗? 沈淇突然大脑一片空白,打字回复:哪里? 对面回复:“篮球场。” “你要来看吗?” 发送完以后,沈淇怀着忐忑的心理等着对面输入消息。 对面回应:“对。” 看到这个字,沈淇突然大脑短路了,过了几秒反应过来:“那我帮你问一下还有没有座位。” “不用了,已经找到了,2号区第10排。好好打。” 沈淇看到消息之后,微笑着回复一个字:好。 换好衣服,他们一队人进入篮球场,篮球场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座位差不多都坐满了,还有些是别的学校来的。 沈淇望向2号区,10排,看到了! 他看到了祁以尘! 沈淇朝2号区挥挥手,2号区很多人也都朝他开心的挥手。 祁以尘看着远处冲着这边挥手的沈淇,随意笑了笑,目光扫视着场地,没说话。 他能笑出来就已经够不错了,身边的室友除寝室长已经没一个能笑出来的。 正当俩人实在快聊不下去的时候,沈淇给祁以尘发消息了。 谢天谢地,这让祁以尘想到下午有一场篮球赛,可以让寝室长和女孩一起去看。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来了…… 看着不远处寝室长和寝室长喜欢的女孩,他们寝室剩下三人忍不住叹气。 篮球赛开始了。 观众席上人声鼎沸,医学系和天文系的应援棒挥舞,像一片躁动的海洋。 徐晨晨站自己的位置,此刻无比认真的观察着对面的动向。 他看到了对面小前锋,许浩。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俩人当初的记忆……以前关系明明那么好,为什么自己非要搞砸…… "徐晨晨!集中注意力!"教练的吼声把他拉回现实。 徐晨晨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哨声响起发球。控卫魏栖把球运过半场,徐晨晨迅速从底线绕出,借助大前锋沈淇的掩护甩开防守。 "这里!"徐晨晨举手要球。 魏栖的传球精准到位。徐晨晨接球,起跳,投篮动作一气呵成。就在球即将离手的瞬间,一道蓝色身影从侧面飞扑而来。 许浩! 两人的手臂在空中相撞,篮球轨迹偏离,重重砸在篮筐前沿弹开。 “犯规!"天文系替补席爆发出抗议声,但裁判没有表示。许浩落地时故意用肩膀撞了徐晨晨一下,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别理他。"沈淇走过来,用身体隔开两人,"我们打我们的。" 医学系反击,他们的控卫林睿像一条游鱼般穿过天文系的防守。这个人是联赛助攻王,传球神出鬼没。 徐晨晨紧盯着他,却见林睿一个背后传球,球鬼使神差地到了底角空位的许浩手中。 许浩三分出手,篮球划出完美弧线。 刷!医学系等分。 观众席上的医学系支持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许浩倒退着回防,对着徐晨晨比出三根手指,然后慢慢收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观众台一片惊呼。 “那个控卫很厉害啊。”祁以尘的室友撞了一下祁以尘。 “嗯。”祁以尘点头,“很厉害,他叫什么名字啊。” “我听说叫林睿。” “哦。”祁以尘听完,表面没什么惊讶的笑着看着比赛,内心却掀起了一小片浪花:不对,很不对,林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啊。 祁以尘眼底一片黯淡,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四年前林睿跳楼自杀了,当场死亡,就在全班面前。 那这个跟他名字一样,长相一样的人是谁?祁以尘慢慢握拳又松开。 这事跟他没关系,也不想多管,所以没必要想,只要没有出现太大的麻烦,那就与自己无关。 赛场上—— "别被他影响。"沈淇在徐晨晨耳边说,"我们打内线,他们防不住你和我。" 天文系进攻,徐晨晨在罚球线附近做了个交叉跑位。沈淇扎实的掩护挡住了许浩。 徐晨晨接球直冲篮下。对面中锋补防过来,徐晨晨一个击地传球,中锋接球爆扣得手。 80:82。 "好球!"徐晨晨和中锋击掌。沈淇的强硬内线为徐晨晨创造了大量机会。 比赛进入最后一分钟。林睿控制着节奏,医学系的进攻如水银泻地。天文系的知道必须阻止这次进攻,否则比赛将失去悬念。 "换防!"邓文喊道,主动对上林睿。 控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微笑。 林睿连续胯下运球,突然一个加速变向。邓文紧紧跟随,却见林睿急停,后撤步跳投。 邓文全力封盖,指尖几乎碰到篮球。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最终掉了出来。沈淇抢下篮板,迅速传给快下的徐晨晨。 前场一打一,防守他的正是许浩。 徐晨晨运球推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火花四射。徐晨晨突然一个急停,许浩因为惯性冲出去半步。就是这半步的空间,徐晨晨起跳投篮。 许浩奋力回扑,手臂高高扬起。 “哔——"裁判哨响。 球进!加罚一次。 83:82,天文系反超! 徐晨晨站上罚球线,球馆突然安静下来。他擦了擦汗湿的手心,看了眼站在三分线外的许浩。 对方正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徐晨晨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出手,球进。84:82。 医学系暂停。许岩走回替补席时,听魏栖给他们分析局势。 暂停结束,最后30秒。林睿运球过半场,许浩通过连续掩护获得空位。林睿的传球如同精确制导导弹,许浩接球就投。 徐晨晨飞身封盖,但晚了一步。 刷!85:84。 医学系再次领先。许浩回防时故意撞了下徐晨晨的肩膀:"还记得吗?自己实力不行就不要什么都怪别人。" 徐晨晨没有回应。天文系最后一次进攻,魏栖控球,时间只剩15秒。徐晨晨绕着沈淇的双掩护跑出空档,接球后直杀篮下。 许浩紧追不舍,两人几乎同时起跳。 在空中,徐晨晨感到许浩的手打在他的手腕上。裁判哨响的同时,徐晨晨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板上。 疼痛如电流般从尾椎骨窜上脊椎。徐晨晨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耳边是观众嘈杂的喊声和队友的呼唤。 他睁开眼,看到许浩正俯视着他,脸上不再是嘲讽,而是一种徐晨晨读不懂的表情。 "你还好吗?"许浩伸出手。 徐晨晨愣了一下,这语气太熟悉了,就像他们还没决裂时那样。他犹豫了一秒,抓住许浩的手站了起来。 "两罚。"裁判宣布。 徐晨晨站上罚球线,第一罚稳稳命中。85平。第二罚,他的手臂因为刚才的摔倒而隐隐作痛。 球出手的瞬间,徐晨晨就知道偏了。篮球砸在篮筐后沿弹起,中锋和医学系中锋同时跃起争抢。球被拨到外线,正好落在徐晨晨手中。 时间还剩5秒。许浩立刻贴上来防守,两人面对面,呼吸相闻。 "你赢不了的。"许浩低声说。 徐晨晨没有回答,他突然一个变向加速,许浩紧紧跟随。就在即将被逼入死角时,许岩看到了从弱侧切入的邓文,他做了一个逼真的投篮假动作,许浩被骗起跳,徐晨晨随即击地传球。 邓文接球,面前空无一人。他起跳投篮,林睿从侧面飞扑而来。 球出手的瞬间,终场哨响。 篮球在篮筐上弹了两下,最终掉了出来。 85平,比赛进入加时。 徐晨晨走向替补席时,听到许浩在身后说:"看来我们注定要纠缠到底。" 加时赛开始前,徐晨晨注意到许浩走路时有些跛,可能是刚才防守时扭到了脚踝。但他拒绝被换下,坚持留在场上。 “你还是这么固执。"徐晨晨走过许浩身边时忍不住说。 许浩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 加时赛的激烈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徐晨晨和沈淇的内外配合频频得手,而对面则依靠林睿的组织和许浩的关键得分紧咬比分。比赛还剩最后30秒时,比分92:92。 医学系进攻,林睿控球消耗时间。徐晨晨紧紧盯着许浩,不给他接球机会。就在24秒进攻时间即将结束时,林睿突然一个高抛传球,许浩从底线切入接球上篮。 徐晨晨全力追防,两人再次在空中相撞。许浩失去平衡,但仍然将球抛出。球进的同时,裁判哨响。 “医学系7号,进攻犯规!"裁判做出手势,进球无效。 医学系替补席一片哗然,许浩愤怒地冲向裁判抗议。 天文系获得球权,时间还剩15秒。徐晨晨接边线球,许浩立刻贴上来。两人目光相接,徐晨晨看到了许浩眼中的不甘和愤怒。 “这次我不会让你过去。"许浩说。 徐晨晨没有回答,他突然启动,用肩膀顶开许浩,冲向篮下。许浩紧追不舍,两人几乎同时起跳。在空中,徐晨晨感到许浩的手拉住了他的球衣。 失去平衡的瞬间,徐晨晨还是将球抛向了篮筐。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最终掉了出来。裁判没有响哨。 医学系抢到篮板,时间只剩3秒。林睿长传给快下的许浩,徐晨晨拼命回追。许浩以为身后空无一人,正准备投篮,沈淇突然从不知命地方出现,轻蔑一笑,成功抢断。 沈淇带着球将球传给中锋,中锋正准备投篮结果被对面三位球员包围。 “赢定了。”许浩握拳。 “那可不一定。” “等等……”许浩突然明白了,“快!回防,那是假动作!” 已经来不及了,中锋将球从传到了没有被任何人包围的魏栖手里,魏栖投篮得分。 94:92,天文系领先,比赛结束。 许浩坐在板凳上,汗水浸透了球衣。他看了眼记分牌,又看向正在庆祝的天文系球员。 徐晨晨被队友围在中间,脸上是胜利的喜悦。 许浩站在原地,看着天文系球员欢呼庆祝。徐晨晨被队友抛向空中,他笑得那么开心,就像他们高中时那样。 当庆祝稍歇,徐晨晨穿过球场走来。许浩以为他会说些嘲讽的话,但徐晨晨只是伸出了手。 "打得好。"徐晨晨说,声音里没有胜利者的傲慢,只有真诚。 许浩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熟悉的手:"你也是。" "你的传球进步了很多。"许浩说,"以前你总是传得太重。" 徐晨晨笑了:"而你总是跑错位置。" 两人相视一笑,那一刻,所有的隔阂似乎都暂时消失了。观众开始退场,球馆渐渐安静下来。 "其实..."徐晨晨欲言又止,"关于高中那件事..." 许岩摇摇头:"都过去了。"后又补充:“如果你是在觉得对不起我,可以天天来找我打篮球。” 他们并肩走向球员通道,就像多年前每次比赛后那样。 沈淇和队里的其他人看到他们和好,彼此相视一笑。 “回去吧。”中锋率先走出去。 邓文和魏栖也跟着,沈淇走在最后,他给祁以尘发消息:“十分钟后来更衣室找我。” 他们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走不走?”徐晨晨问沈淇。 “你们先走吧,我有点事。”沈淇朝他们挥挥手。 四人听闻走出更衣室,路上你一言我一句,正前往更衣室的祁以尘和他们擦肩而过。 四人依旧特别开心的讨论着刚刚的比赛,祁以尘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四人。 “恭喜。”他轻声开口,心累的叹了口气,然后手插兜里,走向更衣室。 祁以尘敲敲门,更衣室的门被猛地拉开,祁以尘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去。 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祁以尘被按在墙上。面前是沈淇。 沈淇压了上来,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来看我的?”沈淇很开心期望着祁以尘的答复。 “对,来看你的。”祁以尘点头,一只手反搂着他,“真厉害。” 沈淇愣了几秒,随后笑了起来,刚轻推开就扣着祁以尘的后脑勺就亲了上去。 亲了一会儿才分开,祁以尘从沈淇怀里挣脱出来,最后靠着更衣室中央台子,环顾这里。 正看着,沈淇从侧边搂着他,“我们要不要在这里试试?” “啊?” “这里没监控。”沈淇在他耳边轻语。 第10章 他们都输了 “怎么样?行不行?”沈淇勾起嘴角,把祁以尘侧着搂在怀里。 祁:坚定的摇头。 他确实不想,指不定有人开门呢? “啊啊啊啊!为什么!”沈淇失望的一边大声嚷嚷一边晃着祁以尘。 “不行就是不行,别晃了,头晕。”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的位置距离吹着冷风的空调有一定的距离,沈淇打完篮球浑身很热,祁以尘身上冰冰凉凉的,贴着很舒服。 沈淇晃了他一会儿,慢慢消停了。 “尘。” “?” 沈淇的头靠在祁以尘颈窝处,若有所思的抬眸问道:“在想什么?” 祁以尘沉默了一会,侧着歪头,下颚轻抵着沈淇的头发,轻声开口:“你说,一个活着的人为什么要取代一个死人呢?” “?” 沈淇不理解他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但还是思索片刻:“嗯……我猜……”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嘈杂的说笑声和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是徐晨晨他们!"沈淇一下子就听到了徐晨晨那象征性的笑声。 祁以尘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握住。沈淇拉开角落的超大器材柜,将他轻轻推了进去。 柜门关上的瞬间,黑暗笼罩了两人,只有门缝透进一线微光。 更衣室的柜门紧闭,在这空间里,对方的呼吸近在咫尺。 祁以尘直接面对他半盘着腿坐下,沈淇看到他坐下,笑着面朝柜门方向蹲下,观察外边。 外面队友们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发现三个人中没有魏栖。 “手机怎么就是找不到呢?我记得就是在储物柜里啊。”徐晨晨烦躁的扒着储物柜。 “沈淇呢?”中锋望着四周。 “估计已经走了,忙着去哪儿约会呢。”邓文随口道。 柜子里,听到邓文的话,沈淇回头对祁以尘挑了一下眉,指了指柜门外,后点头,表示赞同他刚刚的话。 “……”祁以尘半盘腿,安静的坐着,托着脸,一言不发的看似在听门外的谈话。偶尔面对沈淇的“骚扰”敷衍性笑笑。 柜门外还在叽叽喳喳,但突然安静了一瞬。 徐晨晨正翻着柜子里自己刚刚没带走的手机,一边翻一边问:“那队长还怕什么啊。” 他头也不抬地追问:“一直好奇,为什么队长从沈淇进队开始就处处针对他?训练时故意撞他,分组时死活不跟他一队,连喝水都要绕开走。” 柜子里的沈淇屏住呼吸,耳朵几乎贴在门缝上。他确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魏栖对他敌意那么大。 邓文慢悠悠地扣上鞋带,语气平淡:“他不讨厌沈淇。” 中锋和徐晨晨同时“啊?”了一声,连柜子里的沈淇也愣住。 邓文抬头,扫了一眼周围,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他喜欢沈淇。” 空气瞬间凝固。 柜门外,徐晨晨和中锋张着老大的嘴,半天也没闭上。 柜门没,沈淇懵了,整个人僵住,他僵硬的扭头看向祁以尘,祁以尘倒没什么很大的反应。 沈淇回想着刚才的话,呵呵轻声笑了几下,结果后来越笑越想笑。 过了几秒,沈淇直接捂着嘴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笑的一颤一颤的。 祁以尘注意到沈淇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笑什么呢? 柜子里空间狭小,沈淇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无声地用口型对祁以尘,手指指着外边:"——他喜欢我??" 祁以尘点头表示肯定。 沈淇眯着眼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魏栖平时冷着脸找他茬、训练时故意撞他、经常罚他、在所有人面前不留情面的训他、连他喝水都要瞪两眼——结果是因为喜欢他?有病吧! 恶心死了。 祁以尘半托着脸,默默的看着快笑疯了的沈淇,脸上没有表情,静静地听外边的人说话。 无声的笑了好久的沈淇终于算是冷静下来了,沈淇抬头就跟祁以尘冷淡平静的目光对视。 沈淇笑着伸手捏了一下祁以尘的脸。 外面徐晨晨还在嘀咕:"沈淇那个花心大萝卜,当兄弟肯定是很好的,当不了一点对象,对长连这个都不明白?” 邓文耸耸肩:"谁知道。" 沈淇闻言挑眉,冲祁以尘指了指自己,一脸"我?花心?”随即气笑了,张口就要反驳,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 他说的没错啊,自己在别人眼里确实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辩解什么…… 有的人找你谈恋爱不就是图你这个名声吗?在挽着你的胳膊时,昂着头用余光打量着四周,仿佛在说:看,我把他拿下了。 他沉默下来,垂下眼,喉结动了动,最终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正对上祁以尘的目光——祁以尘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评判,也没有怜悯。 沈淇怔了怔,随后扯了扯嘴角,眼尾弯出细纹,肩膀轻轻耸动,不像愤怒,也不像嘲讽,倒像是被自己逗乐了。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解释什么,不相信你的人,或者说在心中就已经把你定型的人,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外面的声音继续进行…… “他这次这个对象能谈多久?” “我赌三天。”徐晨晨懒洋洋地靠在柜子上,“上次那个撑死也就周末。” 邓文思索片刻:“一周。” 中锋:“五天吧,取你俩中间值。” 柜子里,沈淇偏过头,睫毛颤了颤,向前一倾在祁以尘唇上落下一吻。 他在祁以尘耳畔低语,声音近似于气音:“他们都输了。” “人们会忘记你说过的话,但永远不会忘记你给他们的感受。” ——玛雅·安杰卢 第11章 考前的复习 其实沈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渣男,反正只要有人给他表白他就同意,不管对方到底怎么样,同意就对了。 他以前也想过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对,不应该这样吧。但是他们听到自己同意后看起来都好开心啊…… 想到这里,沈淇低下头,眸底一片阴暗,他其实很想被人爱,这应该是受家庭影响吧。 其实抛开原生家庭来说,从自身出发,精神是跟正常的标准相差甚远,如果董逸没有在自己的童年里出现过,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混乱矛盾状态…… 突然,柜门“嘎吱”响了一下,打断了沈淇的思绪,祁以尘微微打开了一下柜门,顺着门缝看了一下,回头问沈淇:“淇,他们走了,要出去吗?” 沈淇看着祁以尘的脸,低笑了一声:“走吧。” 其实现在也挺幸运的,遇到了一个比自己精神更不正常的人,但对方看起来却并不赞同他的观点—— 祁以尘并不觉得他自己有什么问题。 俩人走出器材柜,又是一前一后像是不认识似的离开球场。 沈淇晃晃悠悠的走上宿舍楼,推开寝室门,愣在了原地。 往常这个时间,宿舍里应该是望远镜拆装声、星图讨论声和天文软件运行音交织在一起的熟悉旋律。但今天,宿舍安静得像是进入了月球背面。 三张书桌前,三个背影整齐划一地俯身在一堆星图和公式中,只有计算器按键声和铅笔描绘轨道的声音偶尔响起。沈淇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生怕惊扰了这罕见的学习氛围。 “你们这是..."沈淇把背包放在椅子上,小声问道。 徐晨晨头也不抬,左手继续在坐标纸上画着某种曲线,右手朝他晃了晃图尺:"下周四考试,刚听说特别难的还有超纲题目,还有特别高的奖学金,祁教授说这次会考到最新发现的系外行星数据。这次很重要,听说涉及某个项目研究。" “……”沈淇沉默片刻,现在听到“祁教授”这三个字,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情绪,毕竟自己把人侄子拐跑了。 要不是祁教授当初带他们去自己家里探讨课题,他也不会认识祁教授的侄子,也就是祁以尘。 但是教授现在好像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你想什么呢?”徐晨晨问道。 沈淇摇摇头,赶紧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天体物理学基础》:“心里好慌啊。” 他其实根本就不慌,平常学,夜里一睡不着就接着学习,早就学完了,现在就等考试了,但还是再巩固巩固吧。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复习的?"沈淇一边问,一边翻开课本。 “从吃完饭回来就直接开始了。"李仪推了推眼镜,“听说这次第一名还有五万的奖学金。”他眼中十分坚定,“一定要拿下!” 沈淇瞥了眼李仪的桌面——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恒星演化公式。 他看着三人,心里有点莫名的情绪。自己又不缺钱,从小到大小到路边比赛,大到国际竞赛,得过很多奖学金,没必要跟他们再争了,反正只要进了项目就好了。 于是沈淇决定周四收敛点考。 “老沈你那个关于主序星质量-光度关系的推导能借我看看吗?"徐晨晨凑过去,那些带着对数符号的复杂公式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淇挑了挑下巴:“自己拿,不过建议你先看恒星演化那一章,祁教授最喜欢考赫氏图的解读了。" 徐晨晨道谢后回到自己座位,他上学期这门课的重点都放在实操上,理论部分全靠考前突击,现在那些临时记忆早已难以捕捉。 最近光顾着打球了,没打听这次考试的分量。徐晨晨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打开笔记。 宿舍里只剩下计算器按键声和铅笔描绘光谱曲线的沙沙声。 沈淇复习了一会儿,他偷瞄了一眼其他三人——徐晨晨正对着电脑比对不同星系的红移数据,眉头紧锁;周送在坐标纸上绘制着某种恒星的光变曲线;李仪则在一本厚重的《天体物理习题集》上标注着各种笔记。 也不知道他们计算机系用不用考试。 想到这里,他打开手机,给祁以尘发消息:“你们下周四考试吗?” 对方没有回答,应该在忙。沈淇放下手机,按了按太阳穴,接着投入到复习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淇看看表,六点半了,他清了清嗓子:"有人要一起去食堂吗?顺便看看今晚天气适不适合观测?" “我吃能量棒。"徐晨晨指了指桌角那盒已经被吃掉一半的能量棒。 “我在等外卖。"李仪了下手机屏幕,显示订单页面。 “我得把这份光谱分析做完。"周送也不抬,手边的茶杯已经见底。 现在祁以尘应该也很忙,找不了他吃饭,沈淇叹了口气:“外卖分我点。”随后继续与课本搏斗。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沈淇正吃着外卖,手机里弹出了消息:“不考。” 沈淇看着消息挑了挑眉,随机笑着打字:“我下周四考试,考试完了以后,你能来接我吗?” 祁以尘:“哇,还让我去接你呢,自己找不到路吗?” 沈淇:“别人对象都会来接对方的。” 祁以尘:?” 沈淇:”不管,你必须来。” 祁以尘:“行行行。”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论语》 第12章 半夜通话 沈淇笑着放下手机,继续投入到复习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二点,宿舍里键盘敲击声,翻书声依然此起彼伏。 太困了,明天再复习吧,反正已经差不多了。 他默默爬上床铺,拉上帘子,盖上被子,睡觉。 陆续有关机声和洗漱声。三点零四分,沈淇沉在混沌的睡意里,忽然一脚踏空似的,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床铺消失了,身体悬在虚空中,心倏地提到嗓子眼。 一个激灵,四肢剧烈一抖,他惊醒过来,冷汗涔涔。黑暗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打开手机屏幕,手机屏幕突然的亮起,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睡不着,也不知道尘有没有睡着。 “睡了没?” “没。” “我想跟你打个视频。” “行。” 视频请求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沈淇慌忙调低音量,视频刚接通,就听见祁以尘那边一片嘈杂,夹杂着起哄声和哀嚎。 沈淇把耳机往耳朵里按了按,皱眉问道:“你们宿舍怎么了?这么吵。” 镜头对着一个场面,一个看起来像“技术宅”的男生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手里攥着半罐啤酒,拍摄者的手正拍着那个男生的肩,调侃的说“没事儿,兄弟,会遇到更好的。”有人高喊“想谈恋爱”,还有个男生抱着吉他鬼哭狼嚎地唱《成全》。 没过一会,镜头转移,一看就是祁以尘划水走了,,他看向身后的舍友,挑眉道:“被那个女生拒绝了,刚刚正写着材料呢,突然趴桌子上哭了,现在全寝都在安慰他。” 沈淇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抿住嘴,小声问:“他……还好吧?”祁以尘身后,宿舍长正仰头灌酒,结果呛得直咳嗽,室友们手忙脚乱递纸巾。 他转回头:“不好,估计得闹腾到后半夜,你想睡的话就先睡。”沈淇摇摇头,往被窝里缩了缩:“再陪你一会儿。” 看着他这副完全不打算挂电话的样子,祁以尘点点头:“那行,一直通着吧,如果我挂了的话,那就说明我手机没电了。” “嗯。” 沈淇能透过镜头看到祁以尘他们寝室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材料,看得出来,无论学什么,都不容易。 他忽然有点好奇,为什么祁以尘要学计算机,他知道,尘并不是一个跟随大众盲目挑选热门专业的人,他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从不盲从。 沈淇现在半撑着身子陷在松软的被窝里,肩膀耸起,脖颈微垂。 一只手懒懒地举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脸上,在昏暗的房间里割出一道苍白的轮廓。眼皮半耷着,思考自己刚刚的问题。 不行了,太困了,直接问吧。 他肯定会回答的。 虽然每次说话都那么刻薄,但是自己就是没有理由去讨厌。 “你当初为什么要选计算机啊?”沈淇揉揉眼睛问道。 画面里的祁以尘被问得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按别人的意思来讲…大概是……兴趣?喜欢玩吧。”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但又很肯定,又反问他,“你呢?为什么选天文学系?” 他听了,唇角轻轻一抬,目光从手机屏幕滑开,缓缓落向墙面——那里被他贴满了夜光星云贴纸,密密麻麻的星辰在昏暗中泛着幽蓝的微光,像一片凝固的银河。 手指无意识的捏紧被角,他盯着那片人造的星空看了几秒。 “我啊……”他顿了顿,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言自语,“就是喜欢看星星。” “……这样啊。” 俩人打视频打到了凌晨四点多左右,沈淇实在困得不行了,还没挂电话就睡着了。 祁以尘看他睡着了,拔掉自己的充电线,自己干自己的事去,完事之后上床睡觉也没挂电话,手机放在枕头边,一直通话到凌晨五点,直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这几天,两个人不经常见面,祁以尘最近特别忙,沈淇也忙,俩人偶尔在手机上跟对方抱怨几句。 每天晚上打视频电话,基本都是沈淇趴在被窝里,半阖着眼皮看祁以尘在那里忙忙碌碌,迷迷糊糊说些什么,最后自己先睡着了。 星期四凌晨,沈淇声音已经染上浓重的睡意,眼皮沉沉地耷拉着,手指也慢慢松了劲,手机歪在枕边,屏幕还亮着。 “记得……下午……六点接我……”含糊的字句黏在一起,像梦呓般飘出来。 祁以尘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很清晰:“记得记得。” 他没再应声,呼吸渐渐平缓,陷入黑沉的睡梦里。手机的光孤独地亮了一会儿,终于也暗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墙上那片微弱的银河,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但丁 第13章 见见你对象 第二天上午,沈淇几乎睡到了晌午。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在地板上爬行,最终攀上床沿,他才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 上午十点,室友们轻手轻脚地收拾书包,压低声音商量着去图书馆占座。他蜷在被窝里,只露出半张脸,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睡。 徐晨晨小声的趴在沈淇床边问:“我们要去图书馆,你醒不醒?” 沈淇摇摇头:“算了,你们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室友们点点头,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他均匀的呼吸声。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暗了。沈淇眯着眼摸过手机,屏幕亮起——下午三点四十。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玻璃上爬满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愣了两秒,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靠,考试!” 胡乱套上衣服,抓起伞冲出门,冷风夹着雨点迎面砸来。他缩了缩脖子,伞面被风吹得歪斜,雨水还是溅湿了裤脚。 跑到考场时,走廊里已经挤满了人,三三两两地翻着笔记,低声讨论重点。沈淇喘着气挤到角落,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复习资料,草草扫了几眼——还好,基本都会。 考试比预想的顺利。写完最后一道题,他抬头看了眼时钟,五点五十。窗外雨还没停,但天还是很暗。 他考完试,走出实验楼,站在楼下的门厅式大外廊下避雨,沈淇摸出手机,屏幕适时地亮起——祁以尘的消息跳出来: “我在路上,两分钟就到。” 雨丝斜斜地打在亭廊的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考生们陆续撑开伞,脚步声混着水花声渐渐远去。沈淇靠在门边,低头划着手机,时不时抬眼望向前方楼外的大道上。 邓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站在沈淇旁边,平静的开口,“我想找你说点事,一起走吧。” 沈淇收起手机,笑了笑:“等我对象呢,说好来接我的。” 你赶紧走啊,尘马上就要来接我了,你这个时候出来干什么……… 邓文挑眉,忽然也往墙边一靠:“那我也等等吧。”他笑得促狭,“也见见你对象。” 哈?有病? “算了吧,刚刚又想了想,他来了也挺费事的,咱们俩说话都不方便,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沈淇摆摆手道。 他懒懒的靠着玻璃门,余光撇向邓文,“怎么可能会让你见到他。”他心想。 邓文回头看着他,目光充满了一些复杂的情绪,“这下不在乎对象了?” “反正过不了几天就又换了,有什么好在乎的?”沈淇无所谓的耸耸肩。 邓文什么也没说,但沈淇能感受到,他刚刚一定想说什么。 仅仅过了几秒,沈淇远远看见祁以尘的身影从雨幕中浮现,伞沿压得低低的,低着头,看不清脸,身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沈淇慢吞吞的拿出手机拨号。 “喂?你别过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指节叩着玻璃门,“临时有点事,什么事你别问。嗯,跟兄弟约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祁以尘的声音带着雨声的杂音传来:“……什么?”尾音微微上扬,显然没反应,电话就挂了。 雨幕中,祁以尘的脚步迟疑地停住。刚刚电话里的摩斯密码——".-- .- .. -"(等待)。可抬眼却看见他和邓文共撑一把伞,肩并肩朝自己这边走来。 祁以尘静静的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人,视线也就在他们那里自然的停顿一秒左右,看起来确实像是陌生人一样。 表面平静,内心却在思考现在的情况—— 有人跟他一起走的话,我要不要先回去?可是他不让我走,又不能跟他们一起走…… 祁以尘心里命苦的叹了口气—— 不理解,自己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跟着他们吗? 两人的伞沿交错而过时,沈淇的手指忽然极轻地向外一划,食指蹭过祁以尘的指节,勾了一下他的食指,只是一瞬,像雨滴碰碎在皮肤上,稍纵即逝的触感。祁以尘立刻明白了——跟着。 沈淇和邓文走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终于从雨中走向了门厅广场。 门厅广场是教学楼前面积很大可以避雨的地方,不在楼内,三面没有墙,连通着外界,有的时候学生们会在大厅前玩,不进楼里,学校甚至还安排了几个靠背长椅。 雨丝斜飞,打在这里的楼梯和地板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这里空荡,只有沈淇和邓文站在那里,潮湿的冷意从脚底漫上来。 “怎么停在这里啊?你来这栋实验楼有事?”沈淇环顾四周问道,面前的世界被大雨洗刷着。 邓文转身面对他,语气认真:“你知道魏栖喜欢你吧?” 沈淇手指微微一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知道。” 邓文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叹了口气:“魏栖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都看得出来。也都拿他当兄弟对吧。”话里带着点劝诫的意味,又像是某种提醒。 沈淇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混在雨声里,听不出情绪。 “总感觉如果他给你表白,你会像对你的那些前任一样玩他个几天,然后甩了。”虽然说的话里带了点不确定的意味,但是邓文的语气像是肯定句。 他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这么觉得,沈淇的花心众所周知。 但又好像并不花心,感觉沈淇只喜欢董逸,但追不上,而那些能随便到手的其他人都是只玩玩态度。 邓文是个直男,和魏栖是一个寝室的,一开始也没看出来魏栖喜欢沈淇,直到有一次看到魏栖手机壳里沈淇的照片,然后就忍不住怀疑。 第二天,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魏栖这件事,没想到魏栖直接承认了,还表示喜欢沈淇。 魏栖还想让自己帮忙帮他追沈淇。 当时的邓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根本不用追,感觉只要你一表白,他就会同意…… 他并没有告诉队长,沈淇有一个他们高中时期人尽皆知的一个暗恋对象——董逸。 高中和沈淇一个班的,自然是都知道的。 他以为队长喜欢一阵就不会喜欢了,没想到随着时间推移,更喜欢了!眼看着事情即将要往不可扭转的方向走,邓文觉得自己一定得做些什么,不让情况失控。 队长那里下不手,就从沈淇这里下手。 一想到目前的状况,邓文皱着眉头,转头看向大厅外的朦胧:“我们都知道,你真正喜欢的是董逸。”他又转过头,“可是你觉得,你天天这样玩弄别人感情,会有人真的喜欢你吗?” 沈淇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甚至呼吸的节奏丝毫没乱。嘴角甚至维持着一种近乎礼貌的弧度,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无关紧要的闲聊。 很不在意的样子。 雨声在沉默中显得更大了,邓文也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眼前这个人没有一点要反思的意思,估计是觉得自己还没玩够。 “总之,别祸害队长,我们都是朋友,他也是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别把对待别人的把戏,用在他身上。” “木与木相摩则燃,金与火相守则流。” ——《庄子》 第14章 模糊的世界,清晰的你 雨声嘈杂,水珠顺着建筑边沿砸落,溅起一片细碎的水花。 邓文站在门厅广场台阶上,望着四周被雨水模糊的街道,皱了皱眉。而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自己来的时候没下雨,所以没带伞,手机没电了,淋着走吧。 邓文深吸一口气,拉高外套的领子,不理沈淇,迈步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头发,他加快脚步,却在几步之后—— 雨停了? 不,是头顶多了一片阴影。他怔了怔,回头。 沈淇站在他身后,手臂伸长,伞面稳稳地遮在邓文的头顶。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透明的帘。 “有事的话,拿着先走吧。”沈淇把伞柄塞进邓文的手里,指尖微凉,触到沈淇的掌心时稍纵即逝。 邓文愣住:“那你呢?” 他已经退后一步,重新站在雨中,水珠很快沾湿了他的发梢和睫毛。他笑了笑,摸出手机晃了晃:“我叫朋友来接。” 邓文握紧伞柄,还想说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点点头,拿着伞走了,没有回头。 沈淇依旧站在雨中,雨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冰冷刺骨,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的掐林掌心。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他说的话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吗? 不在意肯定是不可能的啊,也就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心里都快濒临崩溃了。 ……因为天生就对所有既定的规则缺乏敬畏感,总是会产生一种想要伸手去触碰、打破的冲动,也并不在意后果,这种漠然和无所谓,曾一度与周遭格格不入。 但是即使被诊断出重度反社会什么的一系列精神问题,他也认为自己没病。 后来,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异类。在知道这种人的结局必定会走向毁灭之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迷茫。 既然必定会走向灭亡,那为什么还要被允许存在? 董逸是一个极其看重规则的人,几乎不允许且非常厌恶那些“意外”的出现,为了迎合他,迎合第一个对自己产生善意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拼命压抑自己的本性,最后当然失败了。 在知道根本不可能改变之后,一度自厌乃至最后演变成隐形自残。 确实,没什么人喜欢自己,这一点自己是心知肚明的,可偏偏因为缺爱,所以更想让别人喜欢自己,甚至异想天开的想被别人无条件喜欢。 是不是很荒谬?哪有人会接受你的全部啊?那些喜欢你的一部分的人更是不能让他了解你的全部,一瞬间的厌恶都能打败一段时间的喜欢。 伪装起来好累,伪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好累,和他们沟通好累…… ……为什么自己要降临在这个今人琢磨不透的世界上? 雨点砸在肩头,冰冷而密集。他盯着地面水洼里不断破碎的倒影,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里好乱…… 啪嗒。啪嗒。 踩水声由远及近,像快进的磁带。他迟钝地抬头,雨幕突然被割裂。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伞面倾斜的瞬间,他看见发梢滴水的尘,睫毛上还挂着雨珠,整个人朦胧但又异常清晰。 祁以尘抬手揉揉沈淇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又帮他拍拍衣服上的水。 他不理解,把伞给那个人之后干嘛要站在雨里?淋雨癖? 沈淇一言不发,怔怔的看着祁以尘,眼神像暴雨后的天空,阴霾一扫而空。 如果连我都不被允许存在的话……那他该怎么活下去? 雨势骤然变大,像是一层厚重的纱帘被猛地扯落。整个世界在雨声中扭曲、融化,模糊不清像是笼罩着一层纱。 可偏偏眼前的人清晰得像混沌中的光。 沈淇怔着不动,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尽管是对着一个比他遇到的所有人还要更冷漠的人,怎么描绘呢。差不多就是: “模糊的世界,清晰的你” 第15章 你……几岁? “怎么回事?淋雨淋傻了?”祁以尘皱着眉看着眼前望着自己样子傻愣愣的沈淇。 他抬手准备拍拍沈淇肩膀。突然,沈淇向前一步,几乎是扑过来,把他抱外怀里。 对方的拥抱来得突然又凶狠,像是要把所有没说完的话都压进这个动作里。他踉跄了一下,鼻尖撞上对方湿透的肩线,薄荷味洗衣液混着雨水的腥气猛地灌进来。 祁以尘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搞懵了,垂着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能感受到沈淇后背急促的起伏——像捉住一只被雨打湿翅膀的鸟,稍用力就能摸到下面扑腾的心跳。 “抱歉啊。”沈淇轻声开口,但是语气中不是带着悔意,而是一种仿佛释怀了一些东西的轻松,“刚刚把你忘了。” “别站在雨里了。”祁以尘提醒他。 沈淇松开他,笑着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走向刚刚的门厅广场。 走到了,沈淇坐在长椅上,靠着椅背一言不发,祁以尘收了伞,坐在他旁边。 两个人的距离不进不远,中间能放两本书。 一阵沉默,谁都没说话。 “你要是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我的,虽然我也不会理解你……”祁以尘垂着眼睫,手指蜷缩进外套里。 又是一阵沉默。 “尘。”沈淇梦呓似的开口,声音飘忽不定,“你说为什么那么多好人都活的时间很短,偏偏我这样的人能活这么长时间呢?” 祁以尘听到后,转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沈淇无意识的掐着自己的掌心,“包括我自己,没有人喜欢我——” 话还没说完,祁以尘的外套突然擦过沈淇的睫毛,左手贴住沈淇冰冷的脸颊,指节卡在下颌骨处一板,两个人唇贴上了。 几乎是一瞬间,沈淇感觉自己心跳跳的快蹦出来了,脸“腾”的一下由白变红,他手足无措的推开祁以尘,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 “你……你你不怕被人看见吗!” 沈淇咬着自己牙齿前边的肉,眼神有些躲闪,但又重新聚焦,无措的看着祁以尘。 “有什么关系嘛。”祁以尘笑道,往后一倾,靠着椅背,双手环绕在胸前,语气凉凉的,“你能活到现在说明你上辈子是个人,能遇到我说明你积攒的功德够多,没人喜欢你那是他们不配。” “……”突然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对视,不知不觉,沈淇也笑了,两个人对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大雨还在下,沈淇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发呆。 “刚刚那个人谁啊?”祁以尘问道。 “我高中同学,一个学校的。”沈淇挠挠自己头发,“他知道我喜欢董逸,我们班的基本都知道。” “你是哪个高中的?” “龙城,尹清那片的。” “诶?我也尹清那片的。” 一个地方的?沈淇坐直了,平静的注视着祁以尘。祁以尘眼神中也是很平静,跟他对视。 不对,不应该是一个学校的吧,记得学校里考上龙大的都是特优班里的,那年实验班和平行班里没有考上一个人。 如果他和我一个学校的,那他一定是特优班的,就只有两个特优班,他肯定不跟我一个班,如果他跟我一个学校的话,那他就只能是跟董逸一个班! 想到这里,沈淇猛的睁大眼睛。 不对,不对,他第一次听到董逸这个名字的时候的反应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更何况,特优班集训过好多次,就那六十多个人,更何况尘长得那么显眼,不可能没印象。 一定不是一个学校的。尹清那么多学校呢,沈淇内心笃定道。 “哪个学校?”沈淇看着祁以尘问道,问题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鸣星六中。”祁以尘如实回答。 什么!沈淇直接窜起来了,把旁边的祁以尘吓得一躲,这人搞什么? 沈淇站起来徘徊了几步,怀疑了几秒人生,然后坐下,一脸复杂道:“你跟董逸一个班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呢?” “不。” “?”沈淇听了之后懵了,祁以尘看他这个样子,托着脸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是少年班的。”又嘀咕了一句,“你要是见过我那就怪了。” “哦,少年班的啊,那怪不得没见过呢。”沈淇释怀的摊在靠背上,笑着看着天花板,“很厉害啊。” 然后,沉默了几秒,沈淇猛的反应过来,凑近祁以尘,说话声音在发抖:“你既然是少年班的,那你……几岁?” “哦,我快过十七岁生日了。”祁以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还差两个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成年……你没成年!” “没啊,怎么了?” 沈淇现在脑子不转了,感觉这件事直接能全盘代替他刚刚内耗在想的事—— 他十六岁!他十六岁!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在跟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谈恋爱! 祁以尘看到沈淇正在瞳孔地震,他犹豫着轻轻补充:“……我十七了,如果按年份来算的话,这个年一过我就十八,再加上我妈怀我的那八个月,我基本已经成年了。” “所以说……”沈淇捂着自己的脸,弯着腰,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我在犯罪…对吗?” “我十七了……” “你十六岁……” “我十七了。” “你十六岁……” “我十……行,我十六岁。”祁以尘不想跟他再纠结下去。 又是一阵诡异的寂静,雨声显得格外的大。 “……没事,放心,我早就过十四了,我也不去告你的。” “……你往那边去去,再挪两下,对,就这个距离。”沈淇捂着自己脸的手抽空出来指挥着祁以尘往边挪。 “?几个意思?!你嫌弃我?!” “没错。”沈淇正直的点点头,“不约儿童。” “……”祁以尘沉默了。 空气又沉了下来。 “你不是说自己没有道德心吗?”祁以尘淡淡的笑着,一边拧自己被沈淇抱的蹭了一身水的黑色外套,一边斜着眼撇了他一下,“现在道德心又捡回来了?” “还行吧,多亏了你,能多少捡起来点儿。”沈淇坐直身子,凑过去,胳膊一伸,直接揽住祁以尘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湿透的外套布料贴上去,戏谑的调侃道:“不过还是很低。” 刚刚思考了几秒人生之后,突然又觉得神清气爽。 祁以尘被他拽得侧过身,两人距离骤然缩短。沈淇得寸进尺地凑近,鼻尖几乎蹭到祁以尘的脸颊。 可祁以尘没躲,只是静静转过来,黑沉沉的眼睛对上沈淇的视线。空气凝滞了几秒,沈淇喉结动了动,心跳有点加速。 突然,祁以尘扭过身子,左手抬起——沈淇以为他要像十几分钟前那样……内心有点小期待。 结果祁以尘手腕一翻,“啪”地甩了他一脸水——方才拧衣服掌心的水全招呼到了沈淇脸上。 “蹭我一身水,自己还挺开心的是吧?”祁以尘推开他,语气不善的说道。 沈淇被他推开后,愣了一下,抹了抹脸上的水,突然咧嘴一笑,又猛地凑过去,一把将祁以尘搂进怀里。“!”,祁以尘慌忙挣扎,手肘抵着沈淇的胸口往外推:"滚啊!” 沈淇不仅没松手,反而搂得更紧,还故意用湿漉漉的头发往祁以尘颈窝里蹭。祁以尘终于挣开,猛地站起来后退几步,指着他:"你有病啊!" 沈淇也立刻站起来,笑得一脸欠揍,张开双臂就朝祁以尘扑过去。祁以尘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别过来!你衣服还是湿的!" “怕什么,反正你都湿透了——"沈淇在后面追。 两人绕着门厅广场的柱子你追我赶。 远处,邓文撑着伞在一颗树后站着,一脸复杂的望着远处打打闹闹的那俩人。 他走到花园小路的时候,回头看,这个位置虽然有点远,但是还是可以看到门厅广场那片儿。 他看到沈淇还站在雨中,瞳孔一紧,刚快速走几步准备过去给他撑伞,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拿着伞快速的朝沈淇跑过去…… 看背影就感觉那个人应该挺帅的,是他对象吧。 之后也都看到了,沈淇扑人怀里了,然后俩人一起走到门厅广场在长椅上坐着,接着又看到俩人亲了…… 一直看到现在俩人挺开心的打打闹闹,邓文现在揉揉眉心,心情复杂——— 突然感觉那俩人挺般配的是怎么回事? “不要指望完美的人来拯救你,救赎总是在破碎的容器里传递。” ——现代哲思 第16章 我睡你这儿 “行了,不闹了,回家吧。”沈淇笑道,然后向前一步把祁以尘抱在怀里,开心的蹭了蹭他。 沈淇抬头看看天,还下着雨,风也变大了,再这么吹下去得感冒的。 “嗯。”祁以尘无力的点头。 “很累吗?” “你说呢?我今天就睡了两个小时。”祁以尘垂眸看着地面,叹了口气,“这样下去迟早猝死,得改改作息了。” “你多高?”沈淇冷不丁的问了一个不沾边的问题。 “?181,问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好像比你高点儿。”沈淇思索了会,然后伸手乱揉怀里祁以尘的头发,叹气道:“果然压力太大长个儿就是不容易啊。” “?我还能长!” “反正也超不过我。” “你——”祁以尘话还没说完,被沈淇笑着打断:“好好好,能长能长。” 这语气……哄小孩呢?祁以尘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你今晚回宿舍吗?”沈淇轻轻推开他询问。 “不回了,你呢?” “我也不回。”说完,沈淇拉起他的手,“我们回家吧。” 俩人路上打打闹闹回到他们在大学附近租的公寓里。 邓文看他们走远,撇撇嘴,也回去了。 他们两个租的不是同一间,准确的来说他们是邻居,当初不认识时沈淇租1611,旁边1610一直空着,和祁以尘交往后,祁以尘说想自己搬到学校外边住,于是他就介绍1610,祁以尘也顺利的搬过来了。 沈淇回到自己房间,洗个澡,换了一身干衣服,刚出客厅就看到祁以尘侧躺在沙发上,无聊的玩着手机。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沈淇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向他,坐在祁以尘旁边。 “五分钟前,我比你收拾的快。”祁以尘随口回答道,眼睛还是在盯手机屏幕。 “看什么呢?” 沈淇凑过去,祁以尘却突然把手机一偏,躲开了他的视线。“不能给你看。” 沈淇更好奇了,开玩笑伸手去抢,祁以尘往后缩,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沈淇不依不饶,一只手撑在祁以尘身侧的沙发扶手上,另一只手去够手机,几乎把人圈在怀里。 “躲什么?心虚啊?”沈淇低笑,呼吸轻轻擦过祁以尘的耳尖。 祁以尘手机死死按在胸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沈淇没退开,反而俯得更近,指尖轻轻蹭过祁以尘的手背。“那让我看看?” 祁以尘犹豫了一会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沈淇忽然笑了,直起身拉开距离:“逗你玩的,不看就不看。”他揉了揉祁以尘的头发,“谁还没点小秘密?” 他其实本来也没打算看,纯想逗祁以尘玩。 祁以尘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在查人。” “查人?”沈淇挑眉,刚退回去的身子又倾上去了,“我能帮忙吗?” 祁以尘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情绪。 “那个人你认识的。” “嗯?我认识?谁啊?”一听到自己认识,沈淇突然更好奇了。 “林睿。” 林睿……名字怎么那么熟悉……沈淇努力回想,猛的恍然大悟,“那个控卫!” “对,就是他。” “你查他干什么?” “找林睿要个东西。不过他不一定还保存着。” “那需要我帮你要吗?” “不用你插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的。” “行吧,那我就不过问了。”沈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看祁以尘,漫不经心道:“你今晚睡哪里?” “我睡你这儿。”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寻梦环游记》 第17章 发烧 沈淇在补充小组作业,祁以尘在他后边躺在沙发上,手指懒洋洋地划着手机屏幕。 等沈淇完成后,回头就看到已经睡死的祁以尘,他看他睡的还不算熟,思索片刻,还是轻轻推了推祁以尘的肩膀,"别睡这里,去我床上睡。" 祁以尘皱了皱眉,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非常勉强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动。 "沙发睡着腰疼,"沈淇轻轻的把手搭到他肩膀,微微晃了晃,"你去我房间睡。" 祁以尘依旧一动不动。 沈淇无奈地蹲在沙发边,静静看着祁以尘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想把人抱起来,可指尖刚碰到祁以尘的肩膀,又停住了——自己这样会不会吵到他。 思考到这一点,沈淇轻轻拉过一旁的毯子,准备搭在祁以尘身上。 这时,祁以尘忽然动了动,翻过身来,睫毛颤了颤,微微睁开眼睛。沈淇猝不及防地对上那道朦胧的目光,愣了一下。 祁以尘显然还没完全清醒,半睁着眼,眼神涣散,他看着还没走的沈淇,在心里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然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梦游一样,拖着步子往沈淇的房间走。 沈淇轻手轻脚地走进黑暗的房间,客厅的光在房间地板上照出锐利的几边形,窗帘拉着,整个房间很昏暗。 他发现祁以尘已经蜷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后脑勺,呼吸均匀而绵长。他无声地笑了笑,关掉客厅的灯,掀开被子一角,但是并没有躺下,而是在祁以尘旁边坐着,靠着床头。 暖黄的台灯光晕在床头晕开,他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专业书,靠着床头,借着台灯的光翻着书页,房间里只有纸张轻擦的沙沙声。祁以尘背对着他,呼吸声均匀而绵长,似乎已经睡熟。 可没过多久,祁以尘翻了个身,面朝着沈淇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沈淇起初没太在意,只是下意识瞥了一眼——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祁以尘的脸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微发干,整个人蜷缩着,似乎很不舒服。 沈淇心头一紧,立刻合上书,伸手抚上祁以尘的额头——果然,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发烧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想来也对,尘的作息长期不规律,今天俩人又浑身是水的被大风吹了几十分钟…… 他迅速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体温计,又快步去浴室浸湿了一条毛巾。回到床边时,祁以尘已经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声音沙哑:“……怎么了?” “你发烧了。”沈淇把冰凉的毛巾轻轻敷在他额头上,“难受吗?除了发热,还有哪里不舒服?” 祁以尘虚弱地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被一阵头晕压得闭上了眼。沈淇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低声道:“……别乱动,我去给你倒水,再找退烧药。 他给祁以尘喂了退烧药,又用湿毛巾一遍遍擦拭他发烫的额头和脖颈。直到后半夜,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呼吸也平稳许多。沈淇长舒一口气,精疲力竭地靠在床头,本想只是闭眼休息一会儿,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碰触自己。他勉强睁开困倦的眼睛,发现祁以尘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面前,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他脖子上。 即使灯光昏暗也能感受到祁以尘的脸颊仍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但眼睛里却含着笑意,声音因为发烧而有些低哑:"刚刚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沈淇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瞬间皱起眉:"怎么又……" 话没说完,祁以尘已经轻轻笑了起来,低声道:"谢谢。"然后凑近,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这个吻很轻,带着发烧病人特有的灼热温度,一触即离。沈淇愣在原地,睡意全无。 他现在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祁以尘凑上来,紧紧抱着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沈淇下意识把人拉开一点。 "你..."沈淇的声音比想象中更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 “你还发着烧。”沈淇把尘搭在他脖颈的手握住,把手从他脖颈处拿开。 刚推开一点缝隙,祁以尘更紧地贴上来,手臂紧紧的搂着他,滚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沈淇抬起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他想推开他,理智叫嚣着这样不利于退烧,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抗拒——他并不想推开。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也能推开。 “你最近…”沈淇轻轻的摸着祁以尘头发,语气很轻,“…是不是有什么事?” 祁以尘没有回答。在一片沈淇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嘴角极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说了也没用。 然后,那点笑意尚未抵达眼底,他突然卸了力气栽进沈淇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淇慌忙接住软倒的身体,发现人又昏了过去。 这下估计彻底烧晕了。 “所有被压抑的,终将归来。” ——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Sigmund Freud) 第18章 自残 晨光未至,房间里仍浸在昏暗的蓝灰色里。 祁以尘睁开眼,意识缓慢回拢,转头时发现沈淇正坐在身旁,后背靠着床头,目光低垂,静静地望着他。 “几点了?”他问,嗓音有点沙哑。 沈淇偏头瞥了一眼闹钟,回答:“四点五十。” 祁以尘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感觉怎么样了?” “还行,已经没事了。” 沈淇的腿曲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关节。沉默片刻后,他开口,声音很淡:“还记得两个小时前的事吗?” 祁以尘没回答,只是翻过身,背对着沈淇,窗帘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记得。”他说。 “两个小时前,你扒拉我半天,不打算说点什么?”沈淇戏谑的托着脸,笑着侧脸看着祁以尘。 “我的错。” “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等祁以尘回答,他身后床垫微微下陷,沈淇的手突然压在他枕边,阴影笼罩下来,将他困在身下的狭小空间里。 他没有回头,侧脸陷进枕头,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帘的方向,盯着自己那黑漆漆的人影幻觉。 空气凝滞,沈淇的呼吸近在耳畔。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你把…跟我在一起当自残吧?” “你怎么知道的?”祁以尘随口接着他的话问道,但目光还是依旧盯着幻觉。 它不消失吗?怎么样才能把它弄死呢? 沈淇也不急,低低地笑了一声,继续道:“我们等会再说吧,等你真正的能跟我说话。”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祁以尘的后颈。 人影猛地散开,祁以尘转过头,直直地望进沈淇的眼里。 “没事了。”祁以尘笑道,“它消失了。” 苍白的手指抬起,轻轻抚上沈淇的脸颊,指腹摩挲着对方眼下淡淡的青黑。 笑得很温柔:“你刚刚说的话,我都有在听,但是…你不也是这样吗?” “跟我这种人谈恋爱……”祁以尘嗤笑一声,“有什么好谈的啊?明明都知道我不可能喜欢你。” 沈淇的瞳孔微微一缩,呼吸凝滞了一瞬,祁以尘直直的看着他,温柔是假象,瞳孔深处的阴暗根本就不打算遮掩,目光瘆人。 祁以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沈淇却猛的抬手,捂住他的嘴,掌心下温度灼热,祁以尘的呼吸一阵一阵的擦过他的手指。 祁以尘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是那样直直地看着沈淇,但是眼中的疑惑还是能看得出的。 他伸手想扒开沈淇捂着自己嘴的手,但是根本扒不开,祁以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捂自己的嘴?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刚刚的话明明都没错啊… 沈淇的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从祁以尘身上退开。他背对着祁以尘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床沿,指节微微发白。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祁以尘忽然翻过身,面朝着他的背影,指尖勾住了他的手腕。 沈淇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回头,对上尘的眼睛——那双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黑漆漆的,但很空,却莫名让他动弹不得。 “对不起。”祁以尘说道。 “……”沈淇无声的看着他,祁以尘又勾了一下沈淇手腕处的布料,垂眸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说真的,以后确实不会再那样了,那个梦应该不会再做第二次了,就算真的做了第二次,自己的反应也不会再像两个小时前的那样。刚刚说的话也是,确实不应该那样说…… 他没说话,是不打算原谅自己吗? 沈淇沉默着,目光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始终没有回应。 "你……不打算原谅我吗?" 沈淇忽然叹了口气,抬起眼看他,语气无奈又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如果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话,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在钓我。" 祁以尘怔了怔,眉头轻轻皱起:"……什么?" 沈淇没解释,只是站起身,手腕仍被尘虚虚地握着。他低头看着尘困惑的表情,忽然笑了,点点头:"嗯,原谅你了。" 说完,他轻轻挣开祁以尘的手,转身往门外走:"我先去洗漱了。" 祁以尘点点头,转过身,被被子包裹着,他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该起床了,反正也睡不着。 他从枕边拿起手机,打开,不认命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放下。又有点想死了…… …………冷静。 “痛苦不会凭空消失,沉默并不意味着痊愈” ——箴言 第19章 女鬼登场! 沈淇洗完淑就去厨房做早饭。 他承认自己做饭不好吃,但祁以尘做饭水平也没好到哪儿去,万幸的是俩人都很好养,对于吃的方面有一个共同点: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吃不死就行。 沈淇在厨房,正在做粥。 祁以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随后起身准备回自己家去洗漱。 “你在这里洗漱吧,上次你买的牙刷牙杯没扔,在洗手台放着。”沈淇在厨房探头冲准备回家的祁以尘喊道。 祁以尘听了之后,转身进入卫生间,看到他上次在沈淇家里过夜时买的牙刷和牙杯确实还没扔,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上边还贴着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没扔那就用,等他洗漱好的时候,粥已经做好了。 沈淇把煮好的粥端到餐桌上,朝祁以尘说道:“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吃吧,省得你再自己做。” 祁以尘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沈淇坐下后,看着尘喝了一口粥,问道:“味道还行吗?” “能吃。” “能吃就行。” 沈淇非常佩服祁以尘对未知事物的超强接受能力,超强抗压能力和超强探索欲,一开始没问他的忌口时还以为他会很挑食,一起吃了几顿饭,发现这人是真的不挑。 尤其是上次自己因为好奇,做了一个巧克力酱油煎三文鱼,尝了一口,那味道……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吃不下去了,但又不能浪费,于是就端着盘子去隔壁。 俩人同时秉承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硬生生一起吃完了那盘古怪东西。 想到这里,沈淇抬眸看了祁以尘一眼,看见祁以尘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飞快的打字。 “陈教授的讲座是不是在九点?”祁以尘眼睛仍然盯着手机屏幕。 “嗯,综合报告厅。” 祁以尘喝完粥,站了起来,“朋友帮我占的座位,我得先走了。” “那你先走吧,碗我帮你洗。”沈淇慢悠悠的喝粥,“我晚点再去。” “谢了。”说完,祁以尘起身,刚越过沈淇,手突然被沈淇拉住,沈淇的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他的脉搏。 “嗯?”祁以尘侧过头。 他看到沈淇没说话,只是用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最后松开了手。 祁以尘垂眸看了眼还残留着温度的手腕,睫毛颤了颤,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他到达报告厅门口。 他刚踏入报告厅,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嘈杂的交谈声、座椅翻动的声响在耳边嗡嗡作响,祁以尘微微皱眉,正在寻找江苏苏,忽然听见一道熟悉清亮的声音—— “这边!快过来!” 他循声望去,第十一排的位置上,江苏苏正冲他用力挥手。 江苏苏扎着蓬松的高马尾,发尾微卷,穿了件奶白色的针织短袖,领口微敞,露出纤细的锁骨,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明媚得像一束光。 而在她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祁以尘不认识,她懒散地靠着椅背,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黑色工装裤衬得她身形修长利落。上身是件宽松的深灰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小臂。 她没像江苏苏那样热情招呼,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的看着祁以尘。 站在原地的祁以尘目光微冷,总感觉,这人的目光一直都在江苏苏身上。 有点远,看不太清。 祁以尘面上什么也没显露,也很开心笑着冲江苏苏挥手,缓步穿过人群,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那个女生的脸——她的目光仍牢牢锁在江苏苏身上,眼底翻涌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暗色。 那眼神像一条湿冷的蛇,缓慢地缠绕在江苏苏的脖颈、手腕、发梢,贪婪地舔舐着她每一寸肌肤。明明唇角带着笑,瞳孔深处却凝结着某种病态的专注,像是在压抑着随时会爆发的占有欲。 偶尔江苏苏跟她说话时,那人的阴冷眼神又立刻切换成温柔的样子。 祁以尘面上不显,依旧神色淡淡地走近,他不动声色地挡在江苏苏身侧,拍了拍江苏苏肩膀,隔断了俩人的聊天,低头对她笑了笑:“怎么坐这么远?” 江苏苏笑嘻嘻地拉他坐下:“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座位。” 她兴致勃勃地侧过身,右手随意地搭在那个女孩的椅背上,语调轻快:"对了对了,给你介绍一下,她叫闻檀——是新闻系的!上个月我溜去他们学院蹭课认识的,她速记能力超厉害!!" 闻檀微微歪头,冲祁以尘勾唇一笑,声音低而缓:"你好。" 祁以尘也点头:"你更好。" 原来这就是生理性厌恶啊。 闻檀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忽然看向江苏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江苏苏立刻笑出声,眼睛亮晶晶的:"我俩初中同学!其实更早啦,小学暑假在散打班就打过架——结果初一开学发现同班,一直到高考!"她边说边用胳膊肘捅了捅祁以尘,一副"你认命吧"的表情。 闻檀听完,唇角弧度更深,但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没有:"认识九年了啊……"她慢悠悠地重复,声音轻得几乎像叹息,"那关系一定很好吧?" 江苏苏笑嘻嘻地一把搂住祁以尘的脖子:"那当然!我俩可是母子情加闺蜜情,铁得不能再铁——对吧儿子?" 听到之后,祁以尘笑着点点头,瞥向闻檀,眼神透露着一丝轻蔑,看来江苏苏并没有把俩人的真实年龄告诉她。 祁以尘笑的很开心,任由她闹,余光却瞥见闻檀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泛白。 她的目光越过江苏苏的后颈,直直刺向他,带着某种冰冷的、近乎威胁的意味。 闻檀扭过头,靠在椅背上,看了祁以尘一眼,跟他看自己的目光恰好碰撞上。 这人的目光仿佛在说: 我们认识九年了,你拿什么比? 想到这里,闻檀拳头握紧了,略微有些烦躁的把耳前的发丝别在耳后。 不就是认识的时间有点长吗,嚣张什么?这男的真烦! “她是不是以为我在挑衅她?”祁以尘观察到了她的小动作,心里嗤笑。 好吧,承认是有点挑衅的成分存在,不过更多的是鄙夷。 那种对别人具有占有和侵略性的目光……随便你们怎么看,反正在我看来,那就是自私。 看到她就烦,也不知道老江看上她哪点了,速记能力?说得好像谁没有似的。 “我可以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 ——伏尔泰 第20章 很想去在乎[番外] 大课间下课铃刚响,鸣星附中的教室立刻像炸开的蜂窝。几个八年级女生围在饮水机旁,正小声讨论。 "你们发现没?"扎高马尾的女生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咱们班前两名都没来,不仅如此,我连隔壁班的那个年级第一的校服后脑勺都没看见。" 靠窗的男生突然转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响:"我们班前五名全没来!" “我听说那些年级前三十名都没来,好奇怪啊。” 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抱着篮球的一个寸头男生浑身冒着热气挤进来:"打听到了!我打听到了!” “打听到什么?” 那个男生气喘吁吁的:“当然是打听到年级前三十去哪里了啊。” 一听到这,周围的人都围了上去,“别理我这么近,热!”那个男生往后退。 “别卖关子,赶紧说,我男神一直没来,他的下落就靠你了。”一个短发女生焦急道。 “我听说啊,他们组建了一个新班,叫少年班,教室现在在六中,听说啊,他们要跟这一届高二一起高考。”那个男生认真的描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啊?”人群顿时一片沸腾: “那不得累死?” “人家智商高,没事的。” “那他们不就比我早三年上大学吗?” ………… “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可靠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狐疑的说道。 “包可靠的。”那个男生拍拍胸脯,“我舅舅是六中教导主任,消息肯定准。”那个男生看了看表,“不说了,我们还要打球。”说完就走了,人群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新出现的“少年班”。 与此同时,少年班内—— 教室里暖气片嗡嗡作响,玻璃窗上凝着厚厚的霜花。祁以尘哈了口白气,看着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 前座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校服袖口沾着鼻涕纸屑——自从被选进这个"少年班",前桌感冒三周都没好。 十二天前,祁以尘正在过寒假,莫名其妙的接受通知去六中的报告厅听讲座。 偌大的报告厅只有三十个人,各种领导在台上一遍一遍强调:"你们就是学校的希望!”“你们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一定要为学校争取荣耀!” ……神经。 讲座刚听完就去新班级,发书,发资料,发学习平板,上课一条龙服务…… 现在已经在这里十二天了……教室、厕所、宿舍、餐厅全部在五楼,学校的教学楼是全部连通的,学校把五楼全部清空,只留他们一个班,根本就没有下去的机会。 天天都是在讲课、写题、纠错、总结、考试、连下课时间都是五分钟,早上还得四点半起床,晚上十点睡觉,犯人待遇都比这个好吧。 高中的课他早就学完了,根本不想听,在这里无聊透了,幻觉也是偶尔出现,当初就不该来的。 算了,还是有点好处的,这个班人少。 不用应付和面对那么多精神病,不用去思考自己到底该说什么,他们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不用徒劳的去试着理解和应付他们的莫名其妙,现在只需要学习就好。 下课铃声响了,班级里趴倒一片,一个个都跟尸体一样。 江苏苏小心翼翼的用胳膊肘碰了碰祁以尘,压低声音道:“同桌桌…”,手指轻轻指了指他压在胳膊下的卷子,“上次考试数学卷子借我看看呗。” 祁以尘翻了翻,随手递过去,眼神打量四周,最后看着江苏苏,然后压低声音:“你感不感觉我们在坐牢?” “这还用感觉?布置的跟监狱一样,仿佛时时刻刻提醒我有罪似的。”江苏苏白了这个学校一眼,重新扎了一下低马尾,开始翻数学卷子,似乎想到了自己刚才没道谢,又附带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她无意间看到了祁以尘脖子上带着一枚泛着暗光的银质护身符,中间镶嵌着一块暗红色的宝石,好像里面还刻着什么符号…… “你这什么啊?护身符吗?还挺好看的。”江苏苏好奇的看着祁以尘脖子上的吊坠。 “是吧,我爷爷奶奶给我的。” 突然,楼下教室传来一阵刺耳的凳子声,“嘎吱——哐当——”,像是有人猛地推开或拖动凳子,声音尖锐而突兀,打破了楼上的静谧。 几个正趴在桌上的同学被惊醒了,皱着眉头直起身子,一脸怨气地望向地板,仿佛能用眼神穿透楼板,质问下面的动静。其中一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低声啧了一句:“有病吧……” 江苏苏四周环顾了一圈,转头看向祁以尘,压低声音问:“楼下干嘛呢?这么大动静。” 祁以尘漫不经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要么换位置,要么背书,要么讨论题目呗。” 他又笑了笑,对江苏苏说道:“我们猜猜,他们在干什么,我猜背书。” “那我猜换位置。” 接着楼下开始“唱”起了“大悲咒” “赢了,这次运气真是爆棚,我就说我爷爷奶奶做的护身符有用。”祁以尘得意的转了几圈笔,“不过话说,楼下几年级的啊?” “嗯……”江苏苏回想了一会儿,“好像是高二特优班。” 祁以尘刚点头,上课铃声响了,很多人又被迫“诈尸”。 几个月后 他们第一次跟高中部联考结束,所有人都盼望着出成绩。 在仅仅语文成绩表被贴在后墙的那一瞬间,全班人都围了上去,吵吵闹闹的讨论着成绩。 人群中,前排的祁以尘弯着腰,望着自己那81分,全班语文倒数第一的成绩陷入了沉默。 “语文81分!有进步啊!”江苏苏高兴的拍了祁以尘一下,“你以前都没上过80吧。” “为什么啊?”祁以尘盯着自己的分,“我感觉我写次写得挺好的啊。” “那自己感觉着吧……” 下午语文课下课,祁以尘因为第一次过了81分理所应当的被语文老师请到了办公室表扬。 “考的不错啊。”语文老师开心的浏览着祁以尘的答题卡,然后冲他满意的点点头,“终于写得像正常人类写出来的了。” “……嗯。” “你这次前面写得不错,但是作文分有点低。”语文老师把答题卡翻到了背面。 “老师作文有什么问题吗?我感觉自己写得挺好啊,能当范文的那种。” “自信是好事…”老师肯定他的优点,但是又摇摇头,指着题目,“这次题目是亲情,你这满篇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文没到家人亲情。” “可是这不也是亲情的一种吗?” “有另一高中部的人的作文跟你一样的情况,我们好几个老师对着你俩的答题卡商量半天。” 语文老师的目光越过答题卡,最后停留在一声不吭的祁以尘身上,其实她没说完,当时他们好几个老师都觉得这俩孩子作文写得有点说不上来的诡异,似乎刻意避开家人一样。 语文老师沉默了一会,把答题卡递给他,“最后还是觉得跑题了,总之下次注意。” 从办公室拿着答题卡出来后,祁以尘坐了一会,然后懒散的起身,拿着答题卡,面无表情的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趴着。 第二天,排名贴在教室前方,他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自己的名字——总分681,全班第十五,全校第二十。 回到座位,江苏苏正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看着她自己的成绩单,全校第十五。 “恭喜啊,”他坐下,声音平和,带着笑意,“考得真好。” “题目简单嘛,加上你作文才25分,但凡不跑题都上700了。”江苏苏转过头,脸上高兴,过了一会,微微蹙起眉,上下打量着他:“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江苏苏的视线落在他空荡荡的脖颈上,忽然问,“哎?你那个护身符呢?好久没见你戴了。” “哈哈……”祁以尘干笑了两声,避过她的目光,沉默了一会,然后又回头,笑着回答:”丢了。” “哦…”江苏苏点点头,目光回到了自己的数学答题卡上,“我这次数学没考成。”她叹气,回头看着祁以尘,想到了他的其他科能亮瞎她双眼的成绩,忍不住羡慕。 “你一直以来除了语文以外,其他科成绩基本都是满分。”江苏苏想到自己忽上忽下的分数,欲哭无泪的趴在桌子上,然后又回头看向祁以尘,“感觉你似乎从没被压力、情绪、睡眠什么的影响到过啊,怎么办到的?” “天赋。” 四楼—— 办公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老师最后那声无奈的叹息。 “这次全校就两个写跑题的,我就不明白了,‘亲情’这么明确的主题,通篇人类命运共同体?” 老师的批评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沈淇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鞋尖前那一小块磨损的地面,一言不发。 直到老师最后疲惫地掩着额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说你,要不是作文跑题,按你前面的分数,不止考全校二十一…” 沈淇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模糊的认错音节,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走廊空旷,放学的喧闹已经散去。他独自走着,手里攥着那张折叠起来的语文答题卡。 路过楼梯口的垃圾桶时,他没有停顿,顺手一扬。那轻飘飘的纸张在空中打了个旋,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桶内的黑暗。 沈淇继续往前走,脸上没什么表情,脚步也没有丝毫迟缓,背影淹没在走廊的人群中。 第21章 我喜欢他吗 祁以尘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实际每一句话都在和闻檀针锋相对,俩人心里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了。 讲座赶紧开始啊…… 报告厅的人流还在不断涌入,嘈杂声此起彼伏。这时,沈淇从侧门走了进来,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一圈。他视线扫过第十一排时也只是轻飘飘地掠过。 第十三排有个位置一直空着,周围的人都刻意避开它,仿佛那里有什么不祥的东西。沈淇挑了挑眉,径直走过去。椅背上贴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红色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谁坐谁死妈】,字迹狰狞得像是要跳出来咬人。 周围几个学生偷偷瞄着那个位置,交头接耳,脸上带着幸灾乐祸或畏惧的表情。沈淇瞥了一眼纸条,神色毫无波动,伸手把它揭了下来,随手塞进抽屉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反正我妈早死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紧接着响起几声压低的惊呼。沈淇托着下巴,目光平静地望向讲台,等讲座开始,对周围的视线置若罔闻。 有个男生满头大汗地冲进报告厅,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笔记,胸有成竹地朝自己“精心布置”的座位方向挤去——前几天他可是特意用最恶毒的话占了座,绝对没人敢碰。 可当他好不容易挤到第十三排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座无虚席。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现在正被一个陌生男生漫不经心地坐着。男生侧脸冷淡,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着一支笔,完全没注意到他震惊的视线。 “这……怎么可能?!”男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难道我贴错报告厅了?还是……我根本没贴?!” 还没等他理清思绪,保安粗犷的声音就在身后炸开:“没座位的同学赶紧出去!别堵在过道!” 他被推搡着往外走,一步三回头,目光还黏在那个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被彻底赶出报告厅,他还在恍惚地翻着自己的包,试图找出那张“占座神器”是否还躺在里面…… 而座位上,沈淇的笔尖在纸上轻轻一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周围人都在指着十三排窃窃私语。 江苏苏和闻檀的对话被周围的窃窃私语打断,顺着其他人的视线,她们也朝第十三排望去。闻檀的目光落在沈淇身上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认识?”江苏苏好奇地凑近闻檀,压低声音问道。 闻檀撇了撇嘴,语气冷淡:“我舍友的前男友。她费了好大劲才追到,结果没两天就被甩了,典型的渣男。” 江苏苏恍然大悟,又仔细打量了沈淇几眼,想到了这是前几天视频上的那个渣男,随即嫌弃地摇摇头:“人品不行,长得也就那样嘛……” 她顿了顿,突然转头戳了戳祁以尘的手臂,笑嘻嘻地补充:“没我们家的儿子好看!” 祁以尘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挑眉瞥了她一眼,随意的点点头,没接话。江苏苏是真心这么觉得——祁以尘的长相很难用简单的“帅”或“美”概括。 他的轮廓分明,眉眼锋利,可偏偏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的意味;笑起来时甚至有种近乎昳丽的气质。 说他帅,又感觉他很美;说他美,又觉得他很帅。于是思来想去,只能用“好看”这个最朴实的词来形容。 闻檀听到江苏苏的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里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都就那样吧。”她冷漠地想,目光在沈淇和祁以尘之间扫了一圈,只觉得厌烦。 祁以尘收起手机,察觉到周围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侧头低声问江苏苏:“怎么了?” 江苏苏立刻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八卦的兴奋:“看到第十三排那个男生没?就是檀檀舍友的前男友,听说超渣的!刚才他还——”她压低声音,把占座纸条的事绘声绘色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嫌弃地补一句,“你比他好看多了。” 祁以尘顺着她指的方向回头,目光恰好与沈淇撞上。 那一秒,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沈淇托着下巴,目光看向别处,依旧漫不经心的样子。 祁以尘平静地收回视线,转头对江苏苏点点头,“是挺不像人能干出来的事的。” 他的反应太过自然,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对视毫无特别。江苏苏也没多想,笑嘻嘻地转回去继续跟闻檀说话。 沈淇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余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祁以尘身上。 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扫过祁以尘身旁的两个女生——白衣服的那个正笑着说什么,整个人明亮得刺眼;而黑衣服的则安静地坐着,温柔的回话。 白衣服的有点眼熟啊…… 沈淇皱了皱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索性掏出手机,点开和尘的对话框,飞快地打字: [旁边的两个是你朋友?] 祁以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手指动了动: [白衣服的是。] [黑衣服不是。] 沈淇盯着这条回复,眉梢微挑,发了个问号过去。 祁以尘的回复很快弹出来: [黑衣服的给人的感觉很烦。] 沈淇盯着这行字,忽然低笑了一声。他慢悠悠地打字: [哦——] [那要不要换个位置?] [我这边视野不错,而且……] [保证不会有人烦到你。] 发完这条,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直直看向祁以尘,眼底带着几分戏谑的挑衅。 祁以尘不耐烦地回头瞥了沈淇一眼,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发完消息后直接锁屏,连看都懒得再看对方的反应。 沈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划开屏幕,看到消息的瞬间,忽然低笑出声—— [我有妈。] [还没死。] 沈淇的指腹轻轻摩挲过这行字,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收起手机,懒散地靠回椅背,目光却依然黏在祁以尘的后颈上。 说的好像…你会在意别人一样。 不过你这装正常人的演技真的让人没话讲。 因为感知不到情绪,所以对周遭事物充满不解,迷茫,厌恶,甚至是愤怒,一切感知不到但压抑在内心下的种种负面情绪,以及对新面对的未知情绪的恐惧最后具像化为恐怖的幻觉…… 到现在精神还没崩溃,真的很坚强。 讲座还有十分钟开始。 沈淇懒散地趴在桌上,手中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他盯着祁以尘的背影,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我喜欢他吗? ……不喜欢。 不是那种黏糊糊的“喜欢”,至少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但要说毫无感觉,又不太对。 他欣赏祁以尘的锋利,欣赏他那种对世界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反叛,甚至欣赏他偶尔流露出的刻薄。和尘待在一起时,他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假笑,连沉默都显得理所当然。 这和他之前那些所谓的“恋爱”完全不同。 曾经自己和那些前任在一起时,总是不自觉地迎合,明明不累却心累。想逃跑,又找不到理由——对方没做错什么,只是因为你无法做自己。 总觉得压抑,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胸口——喘不过气,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努力想接近对方,但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喊“快逃”。 但尘不一样,自己跟他在一起从来都没有那种感觉。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是同类。 被世界遗弃的人,本能地嗅到了彼此身上同样的腐朽气息。 对方甚至比自己更可悲,至少自己已经无所谓了,而他却还在挣扎。 想到这里,沈淇给祁以尘发了条消息。 十一排,祁以尘盯着屏幕上的消息,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久久没有落下。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 沈淇的问题很简单,可答案却像卡在喉咙里的刺,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抬眼,隔着几排座位,对上了沈淇的视线——那人正托着腮看他。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是很想直视那种目光,温柔得近乎怜悯…… 祁以尘移开视线。 淇在自己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以尘试图在心里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却发现无论如何描述都显得苍白。 唯一能说的就是他在自己眼里是人。这就让自己能在一片怪物出现时一眼看到并找到他。 俩人确实算同类。 但我们还是不一样。你不是我,所以你压根不能真正的理解我。 曾经有个自以为是的人告诉我说,他能共情我的感受,跟我是一类人。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说他能共情我。 其实你在我眼里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更加恶心而已。 ……想到这里,祁以尘忍不住笑着回头,看向正在转笔的沈淇。 祁以尘重新回头,低头,最终只回了一句: [形容不出来。] 发完这条消息,他关掉了屏幕。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但没有人看见真正的我。” —— 弗里达·卡罗 (Frida Kahlo) 第22章 梦游 讲座正式开始,全场灯光暗下,聚光灯落在台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诺贝尔奖得主身上。他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而平和的光芒。 "各位同学,今天我要讲的是量子计算对人类认知体系的颠覆性影响。"老教授的声音温和却有力,回荡在整个报告厅。 沈淇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老教授继续道:"传统计算机用0和1构建世界,但量子比特可以同时是0和1——就像薛定谔那只既死又活的猫。"他顿了顿,突然问了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在座的各位,有谁真正思考过''存在''的本质?" 报告厅里鸦雀无声。老教授轻轻敲了敲讲台:"我们总以为现实是确定的,但量子态告诉我们,观测本身就在改变结果。"他的目光扫过全场,"这就像人际关系——你永远无法客观认知他人,因为你的''观测''已经改变了对方的''量子态''。" 沈淇的指尖微微发凉。他余光瞥见祁以尘不知何时也坐直了身体,目光专注地盯着讲台。 "最奇妙的是量子纠缠。"老教授突然提高了声音,"两个纠缠的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能瞬间影响对方——"他意味深长地停顿,"这让我常常想,人与人之间是否也存在某种''量子纠缠''?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是否早在宇宙大爆炸时就已注定?" 江苏苏小声嘀咕:"这老头怎么越讲越玄了..." 老教授最后说道:"也许终有一天,量子计算机会告诉我们:孤独只是一种错觉。在某个更高的维度里,所有灵魂都是纠缠在一起的。"他摘下眼镜,"就像今天,在座的各位,谁能说你们的相遇纯属偶然呢?" ………… 两个小时后,演讲结束。 掌声雷动中,江苏苏突然低头看了看手机,眉头微蹙:"啊,课题组临时要讨论下周的汇报,我得先走了。"她转头看向祁以尘,"你还得听下一场吧?" 祁以尘点头:"嗯,这场和我项目有关。" 闻檀站起身,顺手拎起江苏苏的包,语气自然:"那我先陪苏苏回去,你继续听吧。" 祁以尘顿了一下,喉咙里那句"不用"几乎要脱口而出——但理智还是压过了冲动。现在还不是和闻檀正面冲突的时候。他抿了抿唇,最终点了点头。 反正刚才加微信时,追踪程序已经植入她的手机了。 如果她只是单纯把老江当朋友,那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她的眼神明显不是看朋友的眼神。 江苏苏笑嘻嘻地冲祁以尘她挥手:"那我们走啦!记得帮我记笔记!" 祁以尘目送她们离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报告厅门口,他才收回视线。手机屏幕亮起,地图上一个小红点正平稳地移动着——那是闻檀的实时定位。他关掉屏幕,重新将注意力转向讲台。 身后忽然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祁以尘下意识回头,发现沈淇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斜后方的空位上,正看讲台。 讲座的灯光彻底暗下来,主讲人走上台,开始介绍计算机科技新时代的前沿发展。沈淇看着讲台问:"你们团队那个重点项目进展得怎么样了?" 祁以尘没侧头,记着笔记,声音很轻:"差不多了,明天要去隔壁省的A大对接最后一部分工程。"他顿了顿,"可能要去一周。" “嗯。”沈淇淡淡开口,“祝你们顺利,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知道了。” 他目光淡淡地扫过祁以尘的侧脸,语气随意得像是随口一提:"不想听了,先走了。" 祁以尘头也没回,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沈淇迈开步子径直离开。两人的互动平淡得近乎冷漠,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素不相识。 祁以尘听完讲座后照常去上课,晚上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自己楼层,发现沈淇家的灯亮着,透过窗帘映出朦胧的光晕。 坐电梯回到家后,他像往常一样处理工作、洗漱,然后关灯睡觉。 凌晨一点十七分。 祁以尘在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 一道人影静默地站在他床边,正在盯着他。 祁以尘瞬间惊醒,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茫然地看着沈淇的身影。他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正在眼神幽幽的看着自己。 祁以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梦游吗?他心想,但这也不像啊。 "我想跟你睡。" 沈淇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但是异常清晰。 祁以尘愣了一下,盯着沈淇看了几秒,最终只是往床内侧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 沈淇在他身边躺下。 过了两三分钟,祁以尘快睡着了,沈淇的手臂突然环住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祁以尘又被弄醒,回过头,在昏暗中与沈淇四目相对。 "干嘛?" 沈淇的目光很深,像是要透过现在面前的人,看清什么久远的影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们以前……真的没见过吗?" "高中时,我就在你楼下那层。"沈淇的声音很低,话没说完又自己反驳了自己,笑道,“不过没见过也很正常,记得你们不能下楼来着,但是我看到过你们好多次。” "或许我们真的见过呢,我确实下楼过好多次。"祁以尘声音很懒,“但是见过的人我都记得,没你。” “不说了,睡觉。”祁以尘闭上了眼睛。沈淇也不再说什么了。 三更半夜,沈淇轻手轻脚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瞥了一眼熟睡的祁以尘。他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溜出卧室,顺手带上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沈淇盘腿坐在地毯上,正在敲手机键盘,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终于放下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啊……总算弄完了。” 一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睛。 祁以尘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他旁边,手里还端着半杯茶,正歪头盯着他。 “我艸——!”沈淇吓得胳膊一抡,正好撞上祁以尘的手。茶杯“啪”地翻倒,茶水全泼在祁以尘的睡衣上,顺着衣襟往下滴。 祁以尘:“……” 沈淇:“……” 两人僵在原地,四目相对。半晌,祁以尘抹了把脸上的水,幽幽开口:“……我就想喝杯水。” 第23章 说话注意点 沈淇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喘着气道:"大半夜的,吓死人了!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神出鬼没的?" 祁以尘低头看了眼自己湿透的睡衣,又抬头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就站这儿看你半天了,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谁让你不出声的?" 祁以尘拎了拎黏在身上的睡衣,嘲讽道:"行,下次我蹲你旁边先敲个锣。" 沈淇:“……” 他叹了口气,伸手抽了几张餐巾纸,一边给祁以尘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水,一边无奈道:"……你就不能好好睡觉吗?大半夜的喝什么水。" 祁以尘皱着眉,任他折腾:"那你呢?三更半夜在你家不睡觉,来我这骚扰我,接着又跑我家客厅里,我家网好?" 沈淇没接话,顺手往下扯了扯祁以尘的衣襟,擦拭锁骨附近的水痕,随口问:"你看多久了?" 祁以尘笑道:"很久。” “……” 沈淇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祁以尘,祁以尘慢慢凑过来,一只手戳着他的脸,语气调侃:“怎么办呢?我可是都看见了。” 沈淇一言不发。 “好吧,我开玩笑的。”祁以尘后退回去,“字太小了,看不清。” 沈淇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你近视?" 祁以尘摇头:"不是,蹲久了头晕,眼前发花。" 沈淇:“……” 他指尖还捏着祁以尘的衣领,忽然抬眸:"刚刚看到的……真没记住?" 祁以尘摇头,语气坦然:"没记,全是数字,看着就胸闷,我犯得着自虐?" 沈淇低笑一声,忽然凑近,呼吸几乎拂在祁以尘的唇边:"那如果……我想让你记住呢?" 祁以尘下意识往后撤,后背抵上沙发边缘,脸色很差。 沈淇不退反进,手撑在祁以尘身侧的沙发靠背上,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紧张什么?怕我真给你看机密文件?" “让开,我去换件衣服。”祁以尘没回答他,反而抬手截开沈淇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手,准备起身。 沈淇的另一只手还揪着祁以尘的领子,一发力又把祁以尘给拽回来,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脖子,笑道:“等会再换吧,反正待会儿还得湿。” 空气沉默了片刻。 “?什么意思?你还要泼我?”祁以尘率先打破的宁静,眼中露出了不加掩饰的茫然。 自己就喝个水而已,至于吗? “听不懂?”沈淇见祁以尘一脸茫然,忍不住低笑了一声,故意慢悠悠地问:"真的要我解释?" 祁以尘狐疑地看他一眼,点头:"……你说。" “真的想听?” “听。” 沈淇唇角微勾,忽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祁以尘的表情瞬间凝固,表情复杂的像是被雷劈过,整张脸写满了嫌弃、震惊、恶心,甚至还有点想吐,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心底一阵恶寒,他猛地往后一退:"……你有病吧?!" 沈淇笑得肩膀直抖:"不是你要听的吗?" 祁以尘一把拍开沈淇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满脸嫌弃:"谁知道你说的是这意思?" 沈淇被打了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恶劣,故意压低声音问:"那……要不要实践一下?" "说话能不能注意点。” 沈淇原本还想继续逗他,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光在祁以尘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 祁以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收敛弄得一愣,皱眉:"什么‘也是’?" 沈淇耸耸肩,语气轻松,却难得没再继续胡闹:"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他顿了顿,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你还小呢。" “……”祁以尘感觉自己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算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祁以尘叹气道,“我管不着。” “那行,以后我尽量说直白点,让你也能听懂。”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听懂…… 祁以尘抬头看看客厅的表,“不早了,我们七点得到高铁站。”转头看向沈淇,“我先去睡了,你自己随便吧。”说完,缓缓起身,随便甩了甩刚刚一动不动已经麻痹了的胳膊,然后走向房间。 沈淇笑着冲他的背影挥手,等卧室门咔嚓一声关上时,客厅彻底陷入了宁静,沈淇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嘴角弧度像被刀削平一样,眼底温度褪得干干净净。 他低头打开手机,冷白色的屏幕光照在脸上,眼底一片晦暗。 祁以尘走到卧室门门口,微微回头睨视着那个身影,然后冷冷的收回目光,走进卧室,关上门。 第24章 坏了 清晨,沈淇睡到自然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手不自觉的往旁边摸了摸,身旁的床铺早已凉透。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7:23,这个点,尘应该已经坐在高铁上了。 他利落地起身,叠被子,回到自己公寓冲了个澡,开始热牛奶。 微波炉"叮"的一声。他咬着吐司划开手机,教务系统的通知跳出来:【天文观测成绩第二名,获得001项目参与资格】。 以前就一直听说这个001项目,从去年开始出现了一个超天文事件,一颗代号“Phantom_4”的异常冲脉星异常的出现在银河系边缘,规律极其诡异,引起了科学界的不小震动,然后各地就开始纷纷成立团队去探测。 自然也就会在沈淇他们这种顶尖学府里选拔,不过项目好像得等到明年了。 他给祁以尘发了条消息:【项目过了】。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到了没】。 消息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收到回复:【还没】。 沈淇收拾了一下,坐电梯下楼回宿舍。 他推开寝室门时,徐晨晨正瘫在椅子上刷手机,一见他进来就弹了起来:"项目名单出了,你过了没?" 沈淇把包扔到桌上,点了点头:"嗯,第二。" "卧槽!牛逼啊!"徐晨晨猛地一拍大腿,"我也过了!第七!擦边过的!"他兴奋地蹿起来,差点撞翻桌上的水杯。 沈淇笑道:"恭喜。" 角落里传来一声哀嚎。周送把脸埋进课本里:"我没过……"旁边的李仪也丧气地摇头:"我也挂了。" 徐晨晨立刻收敛了笑容,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没事儿,下个月还有射电望远镜那个项目呢,听说名额更多。" 沈淇从柜子里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天文台那边经常有合作项目,这次没过不代表下次没机会。" 李仪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谢了。" 徐晨晨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沈淇说:"哦对了,魏栖和邓文也过了,一个第四一个第六。" 沈淇"嗯"了一声,把水瓶放回桌上,“八点是不是有课啊,得走了吧。” “哦,对对,走。”徐晨晨一手扯一个,准备把这俩给拽起来。 “别拉我,让我跟李仪我俩静静。”周送生无可恋道。 “待会儿点名,记得帮我俩。”李仪瘫在椅子上无力的摆手。 无奈,沈淇和徐晨晨一起去上课。 教室里正上着课,突然用胳膊肘猛戳沈淇:"快看!第三排那个女孩子好漂亮!" 沈淇懒洋洋地抬眼,顺着徐晨晨指的位置,一个高挑的女生正记着笔记,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侧脸线条干净。 徐晨晨哀叹:"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单身啊……" 沈淇嗤笑:"你谈过恋爱吗?" 徐晨晨悲愤:"没有!根本没人喜欢我好吗!" “不是没人喜欢你,是你没察觉到。所以,你得主动才行。”说完,沈淇挑眉:"去要她微信。" "我?"徐晨晨瞪大眼睛,"我不敢!" 沈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笔:"怕什么,如果不给就说是我想要。" 徐晨晨犹豫了几秒,突然热血上涌:"行!你说的!" 他小跑过去,走到女生旁边:"那个……我朋友想要你的微信……" 女生转过头,徐晨晨瞬间僵住——认识,熟人,沈淇前女友…… 女生自然也认出了徐晨晨,回头往后看,目光越过徐晨晨,直接刺向教室里的沈淇,沈淇正支着下巴观察,对上她的视线时,沈淇就知道,徐晨晨这脑子……还是先别谈了,自己都替他未来女朋友感到悲哀。 "告诉你朋友,"女生冷冰冰地说,"他做梦。" 她转身就走,马尾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徐晨晨灰溜溜地回来,哭丧着脸:"失败了。” “……怪不得你谈不成。”沈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无奈的捂着自己的眼睛。 “什么意思?”徐晨晨没理解。 “我的意思是!你加不上的时候就说是我想要!谁让你一上去就说是我想要的?!” “……我这不紧张嘛。”徐晨晨别过视线,然后又抬起头,碰了碰沈淇胳膊,“不过还好,她是你前女友,要不然就难收场了。” 下课铃响,人群涌向门口。沈淇刚把笔记本塞进包里,一个没注意,肩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手机从手中飞出去,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屏幕瞬间蛛网般裂开。 徐晨晨猛地回头:"喂!谁啊?!"走廊上人头攒动,早分不清是谁撞的。 "绝对是故意的!"徐晨晨弯腰捡起手机,气得声音都高了八度,"这他妈也太——" 沈淇接过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挣扎着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他神色自然:"没事,还能修。" 徐晨晨瞪大眼睛:"哥们儿你忍者神龟啊?这都能忍?" 沈淇把碎屏手机揣进口袋,拎起书包:"走吧,陪我去趟维修店。" 路上徐晨晨还在愤愤不平:"肯定是嫉妒你项目过了!我听说这次落选的好几个都是大四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小心翼翼瞥了沈淇一眼。 沈淇望着前方,嘴角扯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嗯,所以摔个手机算什么。" 维修店的老板检查完直摇头:"内屏也坏了,修的话不如换新机。" 徐晨晨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少钱啊?" 沈淇已经掏出银行卡:"能导出数据就行。” 搞了好一通,手机最后留在了维修店里,晚上去取。 沿着林荫道往图书馆走,徐晨晨还在絮絮叨叨地猜测到底是谁干的。 "会不会是上次实验课跟你抢数据的那家伙?或者是——" "不知道。"沈淇打断他,语气淡淡的,"别猜了。" 其实他知道。就在手机脱手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瞥见了那个熟悉的马尾辫——那个前女友离开时,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然后故意撞了过来。但他懒得说。 图书馆里冷气很足。徐晨晨很快埋头进一本厚重的专业书里,而沈淇坐在他对面,脑海中又出现了碎裂的手机屏幕。 这台手机是去年爷爷送的。老爷子随手从抽屉里拿出来,轻描淡写地说:"最新款,拿去用吧。"仿佛那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沈淇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告诉爷爷手机摔坏了,对方大概只会抬抬眼皮:"哦,再买一个就是了。" 虽然感觉那部手机所有人都觉得无所谓,再买一部就行了,但沈淇心里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不是滋味。 他爷爷每次也都不理解,为什么随便给个礼物,自己孙子收到礼物时,那表情——仿佛得到了一片星空。 其实,那不过只是一个不被爱的人抓住的一团星火。 沈淇垂眸,目光重新聚焦回书本。 徐晨晨从书堆里抬头,小声问:"你要不要用我备用机?" 沈淇摇头:"不用。” 中午的食堂人声嘈杂,徐晨晨端着餐盘四处张望,突然眼睛一亮:"魏栖!邓文!这边!" 魏栖和邓文走过来时,目光在沈淇身上飞快地掠过,又迅速移开。 魏栖把餐盘放下,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徐晨晨叹了口气,用筷子指了指沈淇:"他手机早上被人撞坏了。" "啊?"邓文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沈淇。魏栖也抬起头,表情有些复杂。 沈淇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茄子,语气平淡:"没事,正好戒戒网瘾。" 徐晨晨尬笑附和道:"是吧,平时见你你每次吃饭都边吃边玩手机的" “对了,那个新项目你们也进了吧。”沈淇开口道。 俩人点头,邓文余光一瞥,“这次是个重大发现,别的国家的已经开始观测了。” “啊?那我们是不是太晚了?”徐晨晨张圆了嘴。 魏栖听完摇头:“没事的,出现频率最高的时期是明年三四月份,现在观测也观测不出什么结果的,无非是给我们施加压力罢了。” 徐晨晨用筷子戳着米饭,突然抬头:"对了,听说这次项目计算机系也要参与?" 邓文点点头,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嗯,观测设备全由他们调控,连数据处理程序都是新开发的。"他说着瞥了眼四周,"听说这次用的算法......" 魏栖突然在桌下踢了邓文一脚,示意这种机密不能在食堂说,邓文立刻噤声。 "所以......"徐晨晨突然凑近,眼睛发亮,"我们是不是能和计算机系联调设备?" 邓文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餐盘里。魏栖僵硬地笑了笑:"应该...是吧。” 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徐晨晨吃完饭,等着剩下三个人,一脸鄙夷:“我说你们啊,干饭速度也太慢了吧。” “吃完了。”沈淇放下筷子,“咱俩走吧。” “啊?不等等他们吗?”徐晨晨眼神示意。 沈淇摇摇头,眼神示意他们饭剩的挺多的,估计还得一会。 徐晨晨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啊。”沈淇笑着抱着拽着徐晨晨的胳膊走出餐厅。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校园广场上,沈淇和徐晨晨路过正在搭建的舞台。工人们忙着悬挂鲜红的灯笼和国旗,脚手架上的横幅在风中微微晃动,上面写着"庆祝国庆"几个大字。 "怎么准备的那么提前啊,距离国庆好像还有半个多月吧。"徐晨晨仰头看着正在调试的灯光架,"这次我得回家一趟,我妈昨天还打电话催呢。" 沈淇双手插在兜里,望着舞台中央巨大的国徽装饰,突然说:"我也得回去看看爷爷。" 徐晨晨转头看他:"老爷子身体还好吧?" "嗯。"沈淇简短地应了一声。 傍晚的校园笼罩在橙红色的余晖中,徐晨晨和沈淇从手机维修店出来,沈淇手里拿着新买的的手机。屏幕崭新得反光,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新的?"徐晨晨凑过来看,"看起来挺好的嘛!" 沈淇按亮屏幕,壁纸还是很以一样,一片星空。他简短地"嗯"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 回宿舍的路上,他们顺路在校门口的小摊买了烧烤。孜然的香气混着炭火味,在微凉的秋夜里格外诱人。徐晨晨一手拎着烧烤,一手刷着手机:"邓文说他们宿舍有啤酒,问我们要不要一起?" 沈淇摇头:"咱们还得回去给那俩半死不活的带烧烤呢。” 宿舍里,徐晨晨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烤肉的油脂还在滋滋作响。沈淇招呼那俩人回魂吃东西。 四人围着小桌子吃烧烤。 "你不看看消息?"徐晨晨嘴里塞满烤肉,含糊不清地问。 沈淇拿起一串烤蘑菇:"重要的人没给我发消息,其余的也没什么重要消息。" 徐晨晨突然想起什么,放下竹签:"对了,你国庆几号回家?要不要一起订票?" "还没定。"沈淇咬了口蘑菇,"可能等爷爷秘书安排。" 第25章 崩坏的开端 深夜,沈淇坐在自己床上,寝室灯关了,周围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沈淇盯着手机。 他的指尖悬在通话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祁以尘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喂?" "这个点还没睡?" "没睡,什么事?" 沈淇轻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手机被人撞坏了,刚修好。" "......谁干的?" "被前女友报复了"他顿了顿,半开玩笑道,"怎么,你要帮我报仇?" “也不是不行。”祁以尘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声音很清晰,“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她手机黑了。” “不用不用,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沈淇轻声笑道,“我可不想带坏小孩儿。”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是想起爷爷递给他手机时,那双布满皱纹的手。 “我也是很想报仇的啦……”沈淇苦笑,回顾过去种种,“但是……又觉得别人也没什么错,反而是自己活该。” “……为什么非要把错归到自己身上呢?就算你有错,别人就一定对吗?” 祁以尘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的砸在沈淇的心头,压的沈淇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先睡吧,我挂了啊。”还没等祁以尘回话,沈淇率先挂断了电话。 沈淇挂断电话后,眼神聚焦在不黑暗中知名的某处,指甲情不自禁的陷入肉里,突然“叮”的一声惊醒了他。 是尘发来的消息:“往后几天我们不能用手机了,等回去再联系。” 沈淇放下手机,躺了回去,又给自己爷爷打了电话。 “他肯定在忙。”沈淇睨视着手机屏幕,心想道。爷爷从小到大是关心他,但是一直很忙,奶奶去世之后也没有停下来。 “喂。”一个听起来有点严肃的声音响起。 “老爷子,你给我买的手机让人撞坏了。”沈淇笑着回话,眼睛盯着天花板。 “坏了就坏了,你先买一个新的,到时候国庆回家,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得了。” “你觉得我是在可怜手机?我那明明是在想你——”沈淇拖着长腔,听起来像是玩笑话。 “别贫了,半个月后的国庆节记得回家,我还有事,国庆回来咱俩敞开聊。” “行。” 电话挂完之后,沈淇躺在床上,笑着闭上眼睛。 过了两天,上午十点的食堂嘈杂喧闹,沈淇咀嚼着饭菜,耳边是徐晨晨他们讨论项目进度的声音。突然,整个食堂的嘈杂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悬挂在食堂中央的大屏幕上,原本播放的校园新闻突然切换成了一则紧急快讯:【沈氏集团董事长于今车祸去世,享年78岁】。画面切到了沈氏集团总部大楼前聚集的记者,以及一张严肃的老年照片。 沈淇的筷子"啪"地掉在餐盘上。 "卧槽..."徐晨晨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那个军工巨头吗?" 李仪压低声音:"听说他们家跟军方合作了几十年..."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沈淇却像被隔绝在真空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老人西装笔挺,眼神锐利,正是上周还打电话嘱咐他"国庆记得回家"的爷爷。 "老沈?你脸色好差..."徐晨晨担忧地推了推他,"没事吧?" “……没事。” 那一整天,沈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不敢确认现实。 晚上,他机械地解开密码门锁,金属的冰冷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全身。门关上的瞬间,他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黑暗中,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秘书的未接来电已经堆积到二十三个,最新一条短信刺眼地亮在锁屏上:【少爷,老爷子走得很安详】。 他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新换的屏幕上映出自己扭曲的脸——原来人在极度痛苦时,表情是这样的难看。 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这才发现自己把下唇咬出了血。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他蜷缩在玄关的地板上,像个迷路的孩子般呜咽起来。原来人在真正失去至亲时,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只有剧烈颤抖的肩膀和痉挛的胃部在昭示着这场崩溃。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见老爷子坐在书房里,头也不抬地说:"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 沈淇看着爷爷,嘴角颤抖着勾起弧度。 与此同时,明亮的酒店房间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泛着冷光。祁以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节奏急促而精准,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眼角发红,眨也不眨,癫狂的喜悦前所未有的呈现在明面上。 大脑高速运转,代码、密码、逻辑链条在意识中疯狂交织,直到—— 屏幕骤然一变,破解完成的提示框弹出,六个黑体字赫然浮现。 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僵住了。看到那6个字时,眼底一震,笑容凝固,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呼吸停滞,瞳孔微微扩散,祁以尘视线却死死钉在那行字上,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 房间静的可怕。 屏幕的光映在脸上,阴影切割着五官,看不清祁以尘的表情——只有他的指节在无意识间绷紧,泛白,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喉咙里挤出一声低笑,嘶哑、断续,像被掐住脖子的喘息。笑声越来越轻,最后接近无声,祁以尘肩膀颤抖,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半埋在臂弯处,手指插入发间,攥紧—— “哈……哈哈哈……” 崩溃的笑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而屏幕上的字,依旧亮着。 感觉世界在崩塌。 昏暗的客厅里,窗帘紧闭,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沈淇蜷缩在沙发角落,身上裹着毛毯,像一只受伤的动物。 门铃响了很久,沈淇才机械地起身开门。徐晨晨站在门外,手里拎着食材,脸上的担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更加明显——沈淇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得吓人。 "我...我来看看你。"徐晨晨轻声说,小心翼翼地跨进门,"你两天没去学校了……” 沈淇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回到沙发上,重新把自己裹进毯子里。徐晨晨没开灯,整个屋子一片昏暗,他摸索着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锅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沈淇目光聚焦在不知名的某个点上。 "吃点东西吧。"徐晨晨把热腾腾的饭菜放在茶几上,声音放得很轻,"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 沈淇没看他,摇了摇头:"先放着吧。" 徐晨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感觉屋子里有点热,怕沈淇这样中暑,于是把空调打开。 他收拾好厨房,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那个...课你别担心,我已经跟教授请过假了。" 沈淇的目光依然空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徐晨晨试探性地问,"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不用来了。我想静静。” 徐晨晨最后点头,轻轻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沈淇蜷缩在沙发角,头歪在扶手上,瞳孔涣散。 耳鸣声依旧,在大脑中嗡嗡作响,沈淇最后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自己耳朵。 第26章 你让我该怎么活下去? 房门被轻轻叩响,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沈淇蜷缩在沙发上,裹着被子,眼睛盯着天花板。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最终停了下来。 知道你们在关心我,但是现在你们真的,好烦。 他这两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感觉世界前所未有的宁静,他以前以为自己会动静很大,一哭二闹三上吊之类的,现在发现,现实中已经没力气再动了。 一开始陷入回忆,想着过去,感觉有很多人拿着小刀在划自己心脏,胃也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正在膨胀的气球,即将被撑爆炸,浑身细胞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 或许是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大脑慢慢的开始逐渐放空,到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中午,魏栖和邓文又来了。这次他们敲得更用力,还夹杂着几声呼唤:“沈淇你在里面吗?” 里面依旧没声。 “我们知道你想静静,晚上再来看你。”邓文说完拉着魏栖往外走。 “他在里面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得至少确认情况吧。”魏栖焦急的说。 “他给我发消息了。”邓文举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沈淇给他们发的信息:我想一个人静会儿,不会出事的,你们别再来了。 “晚上再来一次吧,他那个样子,会好才怪。”魏栖叹气道,皱着眉看着紧闭的门。 夜幕降临,第三次敲门声响起。这次魏栖甚至拍了拍门板:“沈淇,至少让我们知道你还安全!”屋内依旧一片死寂。 邓文盯着密码锁的键盘,眉头紧锁:“徐晨晨说他上次来是沈淇亲自开的门……他没看密码。” 魏栖也无可奈何的站在门口。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祁以尘从里面走出来,微低着头,戴着口罩,神色倦怠,眼神疲惫。他径直走向走廊尽头,对站在沈淇门前的魏栖和邓文视若无睹。 即使戴着口罩,邓文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个少年好像是雨天见到的那个,沈淇对象。 邓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个,你好?” “你好。”祁以尘边回话边点自己家电子锁的密码,甚至都没看他们,他握住门把手刚推开门,一道身影突然闪到面前——魏栖单手撑住门框,直接挡在了门口。 祁以尘猝不及防,差点撞进魏栖怀里,慌忙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搞什么……祁以尘抬眸,冷冷的看着魏栖。 魏栖意识到自己行为有点不太好,赶紧解释:“我们是沈淇的朋友,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好几天了,怎么敲门都不开,电话也不接……我们怕他出事。” 邓文补充道:“有个朋友说他上次来是沈淇亲自开的密码锁,但我们不知道密码……你住隔壁,有没有见过他设密码?或者知道点什么?” 祁以尘沉默了一会儿,视线在密码锁上停留片刻,声音很低:“这种锁一般有初始密码,不知道他改没改。” 魏栖和邓文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再问,祁以尘已经走上前,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按下几个数字,——“滴”,门锁发出一声轻响,绿灯亮起。 门开了。 祁以尘转身欲走,邓文猛的拉住他的胳膊,“等等。” “……”祁以尘咬紧牙关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戾气压抑在眼底,瞥向他:“还有什么事?” “你……”邓文艰难的开口,“能不能帮我们进去劝劝他?” 祁以尘甩开邓文的手,语气冷漠:“我跟他不熟,进去也没用。” 怎么可能不熟,邓文心想。 看着这个人是真的打算走,邓文赶紧拦住他:“就是不熟才不会被赶出来!沈淇现在不想见我们,但说不定愿意跟你聊聊。” 他飞快地掏出一个无线耳麦,塞到祁以尘手里,语气近乎恳求:“戴上这个,我们就在外面听着,要是你不知道说什么,我教你……求你了,我们真的很担心他。” 魏栖也点头附和,眼神里带着焦急:“就进去看一眼,确认他没事就行……拜托了。” 祁以尘盯着耳麦,沉默了几秒,最终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把抓过耳麦塞进耳朵,走了进去。 他推开门,寒意瞬间扑面而来,像是踏进了另一个季节。 身后的门“咔哒”一声自动关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垂眸看着地面。 但没多说什么,摘了口罩,缓缓抬头,迈着步子径直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空调温度很低,沈淇整个人蜷缩在沙发角落,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筑巢的动物。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声音沙哑而疲惫:“我不是说了……” 可当沈淇终于转过头,看清来人是祁以尘时,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怔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回去,把脸埋进被子里更深了。 祁以尘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耳麦里传来邓文压低的声音:“……问问他怎么了?” 祁以尘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耳麦里邓文的声音不断传来,他本来就已经两天一夜没睡觉了,现在听到的声音像一根细针扎进神经,头现在疼的感觉快要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蹲在沈淇旁边,用力握拳,通过指甲深陷到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语气干涩地复述着邓文的话: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但你需要冷静一点。” “你的朋友很担心你。” 沈淇一动不动,静静盯着祁以尘。那眼神空洞又清醒,像是早看穿了他话里的勉强。 正当祁以尘打算接着重复,沈淇突然倾身靠近,指尖轻轻一挑,轻轻的摘下了祁以尘耳边的耳麦。他盯着那个小小的黑色装置,缓缓开口: “不用找别人来安慰我。” “我不需要。” “我没事,你们先走。” 说完,他抬手一抛——耳麦划出一道弧线,“噗通”一声沉进鱼缸里,咕嘟冒了几个泡,彻底没了声响。 房间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门外俩人听到了沈淇的话。 邓文皱着眉,一言不发,最后魏栖开口:“走吧,感觉谁来劝都没用。” 邓文看了一眼门锁,最后跟魏栖一起走了。 屋内—— 祁以尘的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沈淇却忽然笑了,“装的累吗?” “……”累,好累,好累……我想回家。 沈淇拖着脸笑着打量着祁以尘,笑道:“怎么不接着安慰了?” “你……”祁以尘正打算说什么。 沈淇眼神凉凉的,直接打断他的话:“……真有意思,他们为什么会找到你这个连基本共情能力都没有的人呢?” 祁以尘沉默不言。 沈淇歪了歪头,笑意更深,声音轻得像刀:“——最没资格说‘理解’我的人,不就是你吗?” 他能看到面前的人,呼吸猛地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沈淇真的很想拉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相似的人,一起下地狱。 祁以尘的嘴角又僵硬地扯出那抹勉强的笑,声音发颤:"淇...你在说什么呢..."他转身想逃,却被沈淇猛地拽住胳膊,狠狠拉了回去。 祁以尘挣扎着想走,最后俩人纠缠半天,沈淇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毯上。双手死死压着他的肩膀,眼神暗得可怕。 祁以尘没放弃挣脱,混乱中,沈淇的手滑到了他的脖子上——那一瞬间,祁以尘的瞳孔骤缩,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 余光扫到茶几下台子上的水果刀,祁以尘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刀柄。可就在他抬起手的刹那,理智猛地回笼——他在干什么?! 可还没等他放下,沈淇却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将那把刀举到祁以尘眼前。刀刃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映着祁以尘剧烈收缩的瞳孔里。 沈淇俯下身,呼吸灼热地喷在祁以尘耳边,声音低哑:"...你想杀了我吗?" “不是……”祁以尘瞳孔剧烈的收缩着,颤抖着摇头,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呜咽,“不是的……” 沈淇的笑声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刮进祁以尘的耳膜。 “你看,这就是真正的你。”他的手指收紧,迫使刀刃更近地逼向祁以尘的视线,“明明就不是什么正常人,为什么偏要去装的自己很正常呢?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房间陷入死寂,只有祁以尘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颤抖。 沈淇的笑容渐渐淡去,他盯着祁以尘苍白的脸,看着他瞳孔里支离破碎的光。 祁以尘的眼前猛然浮现那天晚上,电脑屏幕的6个字,“接纳完整自我” 接纳完整自我…… 可是我接受不了。 我一直想去爱你们,即使步履维艰。 从小到大,一直感觉世界像一个无法解码的陌生信号,每天都需要破译不同的没有原版的密码本。 你们好奇怪啊,所有人都好奇怪啊,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对我好?为什么整天做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为什么还要反过来觉得我奇怪? 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爱是什么,我也想去理解你们,我也想去融入你们,我甚至想过想像你们对我那样的感情去对待你们…… 办不到……无论怎么样都办不到…… 因为我不是你们,所以不理解你们其实……也很正常吧,我很正常的…但为什么你们不能正常一点呢? 没事的,这只是暂时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都是能解决的,我肯定能理解你们的。 ……不过好像并没有解决呢……理解不了,理解不了,我根本就理解不了! 求你们了!别再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了!别再莫名其妙对我好了!我无法理解!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理解! 求你们了!别对我那么好了! 我害怕! …… 以前久置的灵魂仿佛又回归了,已经消失很久了的极致的恐惧重新在祁以尘心头蔓延,感觉眼前的世界被打上一层暗影,每个人都模糊不清…… …… “起开。”祁以尘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冰。 沈淇没动,两人僵持着。最终,祁以尘别过脸,不再看他。沈淇这才缓缓起身,靠着沙发边坐在地毯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清醒过来,突然意识到刚才的失控,喉咙发紧,想道歉,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以尘躺在地上,胸口缓慢起伏,呼吸渐渐平稳。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最后,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揪住沈淇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这边带,眼神空洞,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如果……我接受真正的自己的话……”沈淇眼底倒映出祁以尘虚无,濒临崩溃的眼神,“那你让我该怎么活下去?” 第27章 谈过几百个吧 距离国庆节还有一天。 祁以尘正蹲在地上,往行李箱里塞叠好的衣服。 “记得家里有自己的衣服,应该不需要再拿了吧。”祁以尘看着行李箱里的衣服心想道,把衣服拿出来又放了回去,经过一阵心理矛盾挣扎,最终还是把衣服放到行李箱中。 万一家中的衣服被扔了呢,虽然没量身高,但总感觉这些年自己应该长了,家里的衣服或许能穿的也很少。 正想着,门被推开,沈淇探进半个身子。 他正看着手机,视线又绕过手机看向祁以尘,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明天就走。”祁以尘头也没抬,把一件外套用力压了压。 “你家一般谁在啊?”沈淇靠在门框上,随口问道。 “我爸妈在国外,过年也不怎么回来。”祁以尘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平时就我哥在家。” “你跟你哥关系咋样?”沈淇笑了,“我跟我姐从小打到大,现在见面还互掐。” 祁以尘把行李箱立起来。“我俩差八岁,关系一般吧,不怎么说话。”他语气平淡,“小时候还行,后来他上高中就不怎么联系了。不过过节他也会回家,家里就我俩,偶尔随便说几句。” 沈淇歪着头,饶有兴趣地问:“那你小时候会缠着他吗?” 祁以尘扯了扯嘴角:“小时候看他一个人待着,我就过去烦他。他一般挺烦的,直接让我别吵他。”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跟他说话,但爷爷奶奶总说‘没事多跟哥哥聊聊’,我就没什么想法的照办。” “那现在呢?还是没话说?”沈淇问。 祁以尘耸耸肩:“我对他没什么感情,无非就是有个血缘关系,回家碰上了就随便装两句。” 沈淇靠在门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我跟姐姐关系还行,不过她小时候在国外读书,挺忙的,我俩也不怎么联系。" 他低头笑了笑,"过节她基本不回来,就偶尔发个消息,随便聊两句。" 祁以尘抬头瞥了他一眼:"那你们现在呢?" "现在?"沈淇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有时候她突然发个消息问我近况,我就回两句,也没什么可聊的。"他顿了顿,"不过至少没像你跟你哥那样,见面跟陌生人似的。" “也没那么严重,有的时候他也管我,不过也就表面听听,心里根本就没听过。” “挺叛逆的啊,跟我差不多。” “你爸妈呢?”祁以尘随口一问。 “我妈在我三岁时候去世了,然后我爸在我初二的时候娶了一个后妈。”沈淇语气平常,“没有一个人管我,我奶奶去世了,现在爷爷也不在了,这个假期肯定是相当自由的。” “如果你心里真的开心,那就恭喜你。” 沈淇怔了几秒,垂眸看向地板,过了一会儿又抬头目光躲闪,四处乱看。 祁以尘蹲在地板上,他伸手手去拿下一件时,沈淇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床角那件蓝白相间的衣服上。 "这是附中的校服?"沈淇走过去,用两根手指拎起那件有些发皱校制服外套。领口绣着金色校徽,比他们的校徽高级。 他记得少年班的学生虽然来他们高中上学,但穿的还是附中校服。 祁以尘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本来没想带的,收拾的时候和卫衣混在一起了。" 沈淇突然转身就跑,木地板被踩得咚咚响。祁以尘刚抬起头,就看见沈淇已经回来了,手里抱着黑白色的外套。 "你拿这个干什么?六中校服?"祁以尘疑惑的看着沈淇怀里抱着的黑白校服,沈淇的眼睛亮得惊人,"试试看!"他抖开外套,樟脑丸的味道扑了祁以尘满脸。 祁以尘看着沈淇期待的眼神,不太忍心拒绝,于是站起身接过外套穿上。 “帅!”沈淇激动的捂着嘴,看着青春靓丽的祁以尘,感叹道:“你这个年纪穿校服就是比我们这个年纪有气质!” “活人微死的气质?” “……你别说啊,还真有点。” “……” “站那儿别动啊,我拍几张照片。”说完,沈淇不停的换位置找角度给他拍照。 祁以尘叹了口气,默默的又去收拾行李箱。 自己当年不是活人微死,那真的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拍完了。”沈淇低头看着手机,然后坐在床边,随口道:“国庆的期间能不能去你家找你玩?” “恐怕不行。”祁以尘淡淡的说。 “为什么?” 祁以尘抬头看着他,“你要是来了,我怎么解释咱俩的关系?” “嗯?”沈淇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确实没法儿解释。” “那我去找你玩?” “也不太行……”沈淇叹气,站起身走向祁以尘,然后蹲在他旁边,头靠在他肩上,“到时候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祁以尘想到了什么,好奇了起来,“你谈的最长的一个是多久?” “三个月。”沈淇靠着他,随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道:“你是我谈过的年纪最小的。” “我初恋都是等我俩十八岁之后才在一起的。” “那你几岁开始喜欢董逸的?”祁以尘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好奇。 “差不多……六岁?” “那很厉害了。”祁以尘发自内心的佩服。 六岁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啊……自己现在连六岁的他都不如。 “谈过几个?” “嗯……谈过几百个吧。”沈淇回忆,“男男女女加起来估摸着有个……七八百人?应该没破千。” 祁以尘挑眉看着他,他想过沈淇应该会有个几十个前任,没想到直接十倍,有实力。 “真没睡过一个?” “没,手都没拉过几个。”沈淇坦然的摇头,打心底的一阵恶寒,“光想想就快要吐了。” 他承认,自己相对于正常人而言,确实有点性冷淡,其实说到底,本质上是很排斥别人靠近自己,同时自己也很讨厌自己。 不过在同行陪衬下,显得不那么严重——因为祁以尘比他更严重。 “我要是真睡过很多人的话…”沈淇看着祁以尘的侧脸,语气很轻,嘴角微微勾起,“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啊。”祁以尘收拾着衣服,“本来遇到你就不容易,怎么可能还嫌弃。” 沈淇笑着看着祁以尘,不自主又凑近了一些。 “我是你初恋吧。”他的手指绕着祁以尘的一小络头发。 “嗯。”祁以尘点头,拉上行李箱,笑了一下,“我很高兴我的初恋是你。” 如果遇到的不是你的话,那估计我会变成第二个你。 第28章 玩游戏 收拾完东西,祁以尘看了一眼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你几点睡?”沈淇问。 “不睡,明天回家再补觉。”祁以尘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桌底拖出一个工具箱。 “不睡觉?那你要干嘛?” “搞发明。”祁以尘翻出一堆零件,“上次那个扫地机器人不是把拖布卷飞了吗?我改改程序。” 沈淇想起上次的场面——机器人突然发疯似的转圈,拖布甩得像螺旋桨,差点把桌上的杯子扫飞——不由得后怕:“……要不今晚先别搞发明了?跟我打游戏怎么样?” “游戏?”祁以尘终于抬头,挑眉看他,“什么游戏?确实好久没玩了,感觉现在市面上没几个好玩的。” 沈淇凑过去,拿过他的手机:“就这个,新出的,上手超快。” 更下载完打开,未成年防沉迷就跳了出来,然后自动闪现回手机页面。 “……”俩人沉默了。 “我换个手机。” “不用那么麻烦,我把平板给你,你用我小号。”沈淇迅速地跑回自己家,拿自己的平板过来,塞到祁以尘手中。 在沈淇的指导下,半个小时后,祁以尘已经熟练地操作着角色在战场上穿梭,沈淇在旁边指挥:“对,绕后!开大!漂亮!” 俩人越打越精神,天蒙蒙亮时,沈淇看着飙升的段位,得意地笑:“老徐他们看到之后肯定会吓死了。” “你怎么这么棒啊。”沈淇笑着搂着祁以尘。 “天生的。” 沈淇搂着祁以尘蹭了蹭,瞥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了。 “我得走了。”祁以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送你?”沈淇揉了揉眼睛。 “不用,你睡会儿吧。”祁以尘拉过行李箱,冲他摆摆手,“走了。” 门轻轻关上,沈淇倒在祁以尘家的沙发上小眯了一会儿,勉强爬起来去上课。 课堂上,徐晨晨看他哈欠连天,凑过来:“昨晚干嘛了?困成这个样子?” “跟对象玩了一晚上游戏。”沈淇懒洋洋地托着下巴。 徐晨晨沉默两秒:“……没事,我懂我懂。” 沈淇斜他一眼:“你懂什么?” “哎呀,我这么纯洁的人,当然什么都不懂~”徐晨晨捂住耳朵。 沈淇冷笑一声,直接把手机拍到他面前:“打开《战线》” 徐晨晨疑惑地点开,下一秒瞪大眼睛——王者段位的标志赫然挂在沈淇的ID旁。 “卧槽?!一晚上?!” 沈淇勾唇一笑,慢悠悠收回手机:“不然你以为?” 徐晨晨:“……” “你这个对象是上次球赛的那个吗?”徐晨晨好奇的问。 “不是,上次那个分了。”沈淇很自然的一本正经说着瞎话。 徐晨晨明显信了,抖了抖眉毛:“谈了几天?” “五天。”说完,徐晨晨脸搭耸了下去。 就是偏爱我们中锋,有本事你打我呀,沈淇心里暗暗奸笑。 徐晨晨让自己忘了伤心事,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哎,能不能把你对象游戏号推我?下次一起约啊。” 沈淇头也不抬:“你俩加过好友了。” “啊?”徐晨晨一愣,“什么时候?” 沈淇没解释,只是懒懒地划了划手机屏幕。徐晨晨狐疑地点开他的小号,赫然发现那个ID昨晚还停留在铂金,现在竟然已经钻石了。 “……”徐晨晨沉默两秒,缓缓竖起大拇指,“挺行啊,让对象用小号给你上分?” 沈淇笑而不语,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他有未成年防沉迷限制。 徐晨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国庆节回家吗?” 沈淇低头划着手机,语气平静:“嗯,爷爷刚走,得回去一趟。” 徐晨晨顿了顿,小心打量他的表情:“……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沈淇抬眼,扯了扯嘴角:“别担心,挺好的。” 徐晨晨明显不信:“怎么好起来的?” 沈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笑一声:“因为认识了一个比我更可怜的人。” 徐晨晨一愣:“谁啊?” “网上认识的。” 出租车稳稳停在私人停机坪前,祁以尘隔着车窗看见螺旋桨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几个路人举着手机驻足围观,风把女士的丝巾吹成猎猎的旗帜。 他低头把口罩鼻梁处的金属条又按了按,下车拉着行李箱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机舱里恒温26度,祁以尘在引擎的催眠声中陷入混沌的睡眠,再次睁眼时舷窗外的地平线上蜿蜒着别墅区的金色灯带。 “怎么能开的慢成这样?现在都下午三点了。”祁以尘烦躁的揉揉头发,看着窗外,心里无语:“早知道就坐火车高铁什么的回去了。” 直升机降落的瞬间,两束车灯刺破飞扬的草屑。 穿制服的司机正用白手套擦拭劳斯莱斯车头的欢庆女神。 “二少爷。”司机看到他之后恭敬的打开车门。 “王叔。”祁以尘勾起嘴角,笑道:“好久不见。” 第29章 意料之外的自杀[番外] (三年前) 夜晚十二点,整个学校都是死寂而黑暗的,唯独少年班还亮着灯。 零零散散十几个学生没有回隔壁宿舍,反而在班级里学习,静的瘆人,笔沙沙声跟催命符一样。 祁以尘做了很长一会儿数学竞赛题,脖子有点痛,他左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眼睛无意识抬了一下。 ……他目光停顿,沉默了一会,然后左手缓缓从脖子上转移,转为托着脸,微倦的目光扫过前排那些一动不动的笼罩在暗影中的黑色东西。 又变了,一会儿正常,一会儿古怪,真服了…… 祁以尘漠然的看着他们,随手翻页,手上传来细微的疼痛,一看,手指被纸划伤了,他叹口气,随便摩挲几下,无语的放下笔,目光无意间瞥向窗外,五楼窗外能一眼看见较远处的食堂。 “你看什么呢?”江苏苏注意到。 “你想不想去六中食堂吃饭?”祁以尘扭头看向她,指了指窗外。 “想……”江苏苏低头叹气,“一直在这里吃,肯定吃腻了,但是……哪有时间下楼啊。” “明天中午去,怎么样?”祁以尘挑眉,“明天周六,可以穿便装,并且高三有一部分学生留在学校补习,我们到时候把校服换了混进去。” “好主意。”江苏苏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脑海中光想象着明天吃什么,已经流口水了,赶忙抽张纸擦擦。 “你们说什么呢?什么混进去?”前桌陆思凡疑惑的转过身。他听到了什么“吃饭”“混进去”然后就忍不住询问。 “我们明天中午打算穿便装混进六中食堂吃饭。”江苏苏挑眉,“去不去?” “去!肯定去!”陆思凡早就跟别人一样吃腻了这里的饭菜。 “我也去!”一个剪着短发的女孩也举手了,她跟陆思凡隔着一个走廊,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话。 “行,一起去。”江苏苏笑的特别开心。 “可是我们没有六中的饭卡啊。”他又思考到了这个困境。 “现金也可以。”祁以尘打开文具袋,拿出一大沓红页子“你没有现金的话我可以请你。这个月带了不少。” 上个月班级里除了章渺几乎没人带钱,课程越来越紧,很多人迫不得已下课去小卖部里买咖啡,几乎都是找她借的钱。 “不用不用。”陆思凡摆摆手,“我有钱的。反而是……”他看向短发女孩,“请章渺吧,她的钱都借出去了。” “上个月班里就我带的钱多,助人为乐嘛。”章渺摇摇头,“我现在去催催债。这个月班里肯定都带钱了,如果没催到,到时候再请我吧。” 说完,她站起来扫视班里,找她借钱的有的还了,现在还没还的有的去睡觉了……现在还在班里的……她看向了第一排的林睿。 林睿长得很瘦削矮小,面容清秀,带着一个有点大的黑框眼镜,压着半张脸,脸色青白,眼睛下的黑眼圈是班里最重的,看起来好像在发呆,神情恍惚。 “小睿睿?”章渺试探性叫了一下,林睿猛的惊醒过来。 他揉揉眼睛,疲惫的笑着看向章渺:“渺姐,怎么了?” “还钱。”章渺故作冷酷的伸出手。 “?噢噢,对不起,原本打算还来着结果忘记给你了。”林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在抽屉里找钱。 章渺靠在旁边的课桌上,兴致勃勃的邀请林睿:"明天中午我要和祁以尘,江苏苏还有陆思凡一起偷偷溜进六中食堂吃顿好的,你去吗?" 林睿的动作顿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他慢慢直起身,手里捏着五张百元钞票。这是他这个月拿的所有钱。 林睿沉默了几秒,嘴角突然扬起一个笑容。 "我就不去了。"他说,"对不起。"他把钞票塞进章渺手里,指尖冰凉。 章渺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钱。"等等,你上次只找我借20…她慌忙想把钱塞回去,"如果找不开,下次给也行。" 林睿避开她的手,摇摇头。"就当请你吃顿好的,谢谢你上次借我钱。” 那语气让章渺不知如何拒绝。 她攥着钱,视线无意间扫过林睿的课桌边缘,一个白色药瓶半藏在课本后面——安眠药。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你最近...还在喝咖啡吗?"她指了指药瓶,"又吃安眠药又喝咖啡,对身体不好。" 林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思索片刻,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瓶子——褪黑素。"对了,这个给祁以尘吧。"他笑了笑: “他不是说自己失眠嘛,我的这个安眠药副作用有点大,他还是吃这个比较好。” 章渺接过瓶子,困惑地晃了晃,里面药片哗啦作响。"你不吃了?" "我有安眠药,这个用不上了。"林睿又笑了,这次眼睛微微弯起,"希望你们能开心,开心……" 章渺点点头,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她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 林睿回在座位,正脸对着窗户,好像在看月亮。 “给,林睿送你的。”章渺把褪黑素放到祁以尘桌子上。 “?”祁以尘拿起褪黑素说明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到林睿瘦削的背影上。 “林睿去吗?”江苏苏问道。 “他不去。”章渺摇摇头。 “那我明天给他带点吃的。”祁以尘望向林睿的背影,托着脸笑,“就当是谢谢他了。” “林睿最近状态是不是有点不对啊。”陆思凡担忧冲林睿方向挑了挑下巴。 “很不对。”章渺肯定道。 江苏苏说: “可能压力有点大吧。我跟他都是物理组的。”她捂着脸,烦躁的揉揉头发:“破竞赛,最近感觉都快学疯了!明天我也给他带点吃的。” “你当我们化学组就容易了吗?”陆思凡叹气,“那我明天也给他带点。” “我跟祁以尘都是数学组的,他作证!我们数学组早疯了!我…我不行啊,这是他的钱,我下次给他带。” “这里简直是个地狱。”江苏苏把书本合上过整个人瘫进椅子里。 章渺正转着笔,闻言挑眉:“你们该感到庆幸才对。” “庆幸什么?”祁以尘托着腮,懒洋洋地问。 “因为在这里遇到了我啊。”章渺扬起下巴,笑得灿烂。 四个人顿时笑作一团。陆思凡抓起笔记本轻拍章渺的肩膀:“你这脸皮厚度,导弹都打不穿吧?” 江苏苏跟着起哄:“就是,自恋也要有个限度。” 祁以尘大大方方的笑着,到最后笑得捂着嘴,他眯起的眼睛里,看见三张扭曲变形的面孔皮肤下渗出粘稠的黑色物质,蠕动的触须从他们张开的嘴里探出。 “……” 最后章渺捂额叹气,无奈的摊开书,“我劝你们赶紧把明天中午的作业写写吧,要不然就没时间去了。” 几人听闻,命苦的接着写作业。 “明天真令人期待啊。”江苏苏兴高采烈的说道。 “是啊。”祁以尘笑笑。 以前期待,但现在不期待。 明天,后天,甚至过去乃至未来的每一天,这些怪物依旧无处不在。 中午,吃饭铃声响了。 祁以尘刚站起身,肘部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的课本。“啪”一声,书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手指刚触到封皮,抬头看见班门外——林睿的身影从围墙上一闪而过,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直直坠落。 世界凝固了。 诶? 死寂。长达三秒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然后,刺耳的尖叫声如同利刃划破空气,从四面八方炸开。 “回去!都回去!”班主任脸色惨白地堵在门口,手臂死死拦着,“不许看!所有人回到座位!”他的声音在发抖。 教室里嗡嗡作响,像被困住的蜂巢。一张张惊恐的脸浮现——江苏苏的嘴唇在颤抖,章渺死死捂住眼睛,陆思凡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台上。班主任皱着眉头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台下。后排靠窗,祁以尘侧趴在课桌上,一只手戳着面前的褪黑素。 中午是不是吃不成饭了?不明白他的死有什么意义。 第30章 惊吓 沈淇躺在自家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 “应该早到家了吧……”他点开和祁以尘的聊天框,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自己发的那句【到家了吗?】,他没回。 沈淇盯着对话框嘀咕:“肯定是倒头就睡了……” 退出聊天界面,日历上的数字格外显眼。他盯着国庆假期的标记看了几秒,突然翻身坐起来,三两下划开车票软件。 “反正迟早要回,”他一边飞速选日期一边自言自语,“不如提前几天,不听他们安排,偷偷回去,给他们个惊喜……呵呵,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惊吓。” 下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沈淇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闭眼前迷迷糊糊地想:“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突然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沈淇拖着行李箱上高铁时,电话那头传来螺旋桨的尖啸。 "又炸机了?"沈淇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单手调出无人机模拟软件,"主控板烧了还是电机过载?" 祁以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第六个电调挂了,我换了三套PID参数还是——" "别用默认参数。"沈淇快速敲了敲小桌板,"把I值调到0.8,D值压到0.3,记得关掉气压计。" 电话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按键声,接着是骤然平稳的嗡鸣。祁以尘吹了声口哨:"稳了。猜的挺对的啊。" "那当然。"沈淇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高压电塔,"你上次说想试试betaflight,F4跑四轴正好。” "我都没想到它居然还能飞?"祁以尘仰着头,看着无人机飞翔的身影。 "初三搞的,扔仓库两年了。"祁以尘拨弄着遥控器,突然顿住,"不对,高三。” “也不对。”最后祁以尘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初高三。” 沈淇挑眉,看向电话:"我记得你们不是很忙吗?你哪来的时间?" "全班从初高二开始熬夜,寝室就在教室隔壁。"祁以尘还在控制着无人机方向,"一帮人放学不睡觉,或者三更半夜起来去教室刷题。" "所以你就搞这个?" "看别的书,玩白板,搞发明,基本什么都干。”祁以尘用肩膀把手机抵在耳旁,两只手都开始正式操作,“我那一年多不喜欢睡觉,把睡眠时间减半用来办各种事。” “那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院子里啊。”祁以尘不以为意,“我家院子里无人机实验比较方便。别的地方怕撞坏。” “院子占地有多大?”沈淇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带着好奇。 “嗯……”祁以尘打量着自己四周的绿地,“估摸着……三千平?我现在在郊区,不在我家市中心的房子。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之前我有个朋友。”说到这里,沈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当时跟我说祁家的地板都是用金子铺的。” “?脑洞挺大?不过你家不是更有钱吗?” “没有没有,比不过你家。”沈淇看向天花板,“我家主要是从政,从军……论地位你家略逊色一点,但论财富还真就比不过你家。” “再加上……我家的企业是我姐在管。”沈淇嗤笑,“说实话,我感觉她的能力在你哥之下。太坚持己见了,董事会里的人际关系处理不好,已经有人对她有意见了。” 第31章 有女朋友吗? 祁以尘听到之后,目光瞥向手机:“你姐从几岁开始接管你家企业的?” “大学毕业。22岁” “我哥是从16岁就开始管我家的分支,后来建立了他自己的集团,总之两头顾着。” 沈淇听到之后,不禁发自内心的惊呼:“你家的基因也太优秀了吧。” “别扯我,我对从商没兴趣。”祁以尘的目光又望向远处在天空下翱翔的无人机。 “那不是巧了嘛,我也没兴趣。”沈淇咧嘴一笑,“不过幸运的是,咱俩都有哥哥姐姐在前冲锋陷阵呢。” 说完,高铁广播响了,一批旅客下了车,沈淇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 祁以尘听到广播,问道:“你不是说过两天再回去的吗?怎么提前了?” 沈淇通过窗户看向熙熙攘攘的车站人群: “我回去给我爸他们一个惊吓。” “这个国庆会有大事发生。”沈淇看到窗外某个品牌的广告牌笑道。 “肯定的。”祁以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他看着草坪上空广袤无垠的天,眼神带着些蔑视的笑意。 一起疯的那十五天是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了。 “真期待。”话音刚落,祁以尘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我这边无人机又出了点状况,先挂了啊。” “好,拜拜。” 挂了电话,沈淇靠着椅背,眯着眼睛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不好看,睡觉。 ……睡不着。 沈淇眯着眼睛靠在高铁座椅上,耳机里循环着助眠白噪音。 半小时后他烦躁地睁开眼,解锁手机玩起了消消乐。当广播报出站名时,他特开心地把行李箱从行李架上拽下来。 出站口的玻璃幕墙映出他乱糟糟的刘海。以前一直是回隔壁市的爷爷奶奶家,这里三年没回来,路都不认识了。 滴滴司机帮他把28寸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时,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正巧擦过他鼻尖。 "来旅游的?"司机把空调调高两度。 “师傅,我回家呢。”沈淇笑眯眯的回答。 "大学生吧?哪个大学的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 “一本。”沈淇笑笑。 "我闺女今年高二,她上个本科我就心满意足了,”师傅笑呵呵的。 “师傅,这些年咱们市都有什么变化啊?”沈淇看着窗外。 高架桥两侧闪过陌生的玻璃大厦,司机絮叨着新开的商场和拆掉的纺织厂。 拐进梧桐道时,沈淇把车窗降下来——别墅区的金铜门禁正在识别车牌,喷泉池里天鹅造型的出水口扬起细密水雾。 "小伙子,到了。"司机说道。 “谢谢师傅。行李我自己取就行。”沈淇下车取下行李,又走向车窗,“师傅再见,工作顺利。” 师傅非常豪气的摆摆手,开着车走了。 沈淇拖着行李箱穿过花园的石子路,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保姆抬头瞥见他,脸色明显变了变。他熟稔地冲她们摆摆手:“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新来的一个小姑娘愣在原地,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水壶,小声问身旁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的同事徐大姐:“大姐,这人……需要去跟夫人报备一下吗?” 徐大姐头都没抬,继续擦拭着廊下的花瓶:“不用,干你的活儿。” 她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年轻人已经自己推开了别墅的侧门,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却透着股懒散的劲儿。 “那是谁啊?”她压低声音。 徐大姐这才停下手,目光复杂地望向已经关上的门:“二少爷。”她顿了顿,“老爷原配夫人的儿子,有几年没回来了。 新来的小姑娘盯着沈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后。年轻人身形修长,眉眼清俊,连随意抓乱的头发都带着一股慵懒的帅气。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两拍,忍不住凑近徐大姐,压低声音八卦道:“二少爷……有女朋友吗?” 徐大姐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女朋友?他交往过的能从这里排到大门口。” 她拎起水桶,转身往花园另一头走,轻飘飘丢下一句,“按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个渣男。” 小姑娘愣在原地,脸颊微微发烫,但想想是渣男,还是叹了口气。 第32章 我是你哥哥 沈淇刚踏进客厅,一道细小的水柱就迎面射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没被喷到。 五六岁的小男孩举着恐龙造型的水枪对着他:"你是谁?"孩子的声音清脆得像玻璃弹珠落地,"为什么来我家?" 沈淇蹲下身平视着男孩,握住他拿水枪的手,"我是你哥哥。" "骗人!"男孩突然挣开他的手,水枪啪嗒掉在大理石地面上,"我不认识你,你才不是我哥哥!"他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沈淇。 “妈妈!!有坏人!”小男孩大声的朝楼梯喊去。 一阵高跟鞋的脚步声啪塔啪嗒的袭来。 沈淇的后妈周晴踩着高跟鞋快步走下楼梯,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猛地刹住脚步。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楼梯扶手。 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当她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正站在沈淇面前时,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来。她一把将小男孩搂进怀里,力道大得让孩子不舒服地扭动起来。"妈妈疼..." 沈淇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阿姨,好久不见。"女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果然,这么多年了,后妈还是这么怕他。 自己很恐怖吗? 李晴僵硬地扯动嘴角:"小淇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视线飘忽不定,始终不敢与沈淇对视,右手不停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仿佛在确认孩子的存在。 小男孩从母亲怀里探出头:"妈妈,这个哥哥说是我..." "去楼上找张姨玩。"李晴突然打断孩子的话,声音尖得有些变调。她推着孩子往楼梯方向走去。 "阿姨气色真好。"沈淇弯腰提起行李箱时"家里最近一定很忙,就没让司机接。" 后妈僵硬的笑道:"坐、坐高铁多辛苦啊...下次回家通知一声,我们可以直接派人接你。" “那谢谢了。” "弟弟几岁了?"沈淇目光落在正往楼上爬的小男孩身上。孩子抱着恐龙水枪,一步三回头地偷看他们。 "六岁。"李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突然拔高,"他才六岁!"像是要把这个数字刻进空气里。 沈淇点点头,觉得再这么聊下去,后妈能被吓出精神病,于是转移了话题:"我爸呢?" "你爸...晚上才回来。” “我房间还在吧?" "在的,老位置...经常让人整理,很干净的…” 沈淇拎着行李箱踏上楼梯,背影逐渐消失。后妈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 她永远忘不了六年前那个下午。那时她刚来这里,正在参观熟悉房子,怀着好奇推开一个房门的一条缝——却在门缝中对上了一双阴冷至极的眼睛。 那个才上初二的少年,眼神里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像是毒蛇盯上了猎物。 "砰"的一声,沈淇突然推开门走出来,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那时的眼神,又狂又傲,还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阴冷感。她当场吓得腿软,差点心脏病发作。 从那以后,她见到沈淇就躲得远远的。这么多年,恐惧丝毫不减。 第33章 亲情对比 沈淇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他后妈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喂...沈淇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眼二楼走廊,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继续说:"你能不能...早点回来?"电话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回应,她咬着嘴唇挂断了电话。 幸好这些年这活祖宗中考完就大多住在爷爷奶奶家,很少回来。她的孩子长到六岁,见过这个哥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家族聚会,她都会找各种理由带着孩子提前离场。 "妈妈?"小男孩不知何时又跑了下来,正拽着她的裙角,"那个哥哥是谁啊?" 李晴猛地蹲下抱住孩子,力道大得让小男孩皱起眉头。"记住,"她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紧绷,"不要单独和那个哥哥待在一起,知道吗?" 孩子困惑地眨着眼睛,但还是点了点头。李晴松了一口气,她永远记得沈淇看人时那种眼神——就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冷漠得令人毛骨悚然。 沈淇那孩子心理绝对有问题,她真的很怕沈淇对她的孩子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更怕自己孩子被带坏,所以她只能离得多远有多远。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争权夺利什么的,她只希望自己孩子平安健康快乐长大。 所以必须必须得离他远一点。 沈淇推开房门,意外地挑了挑眉——深蓝色的床单平整得像新铺的,书桌上的模型手办一尘不染,连初中时那台游戏机都还摆在原位。 他嗤笑一声,把自己摔进床上。 小憩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暗。他摸出手机,给祁以尘打电话。 "喂?"电话接通瞬间,祁以尘的声音混着键盘敲击声传来,"到了?" 沈淇把手机夹在耳边,蹲下打开行李箱:"刚到。" "惊吓的效果如何?" "挺成功的。”沈淇拿出矿泉水喝了一口,"见我跟见鬼似的。” “你们什么过节导致她吓成那样?” 沈淇望着天花板上自己十二岁贴的夜光星星,现在还在发着微弱的绿光:"谁知道呢,家里没人肯跟我沟通。她来我家的那天,我好像跟我爸刚吵完架…” 敲门声突然响起,管家站在门外,老花镜链子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老爷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沈淇转身走回床边。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通话时长12分47秒。"我爸喊我过去,"他戳了戳屏幕上祁以尘的备注名,"你要不要旁听年度大戏?" "没兴趣。"祁以尘的声音混着机械碰撞声传来。 沈淇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裤袋,麦克风那面朝外。"就当陪陪我。你就不好奇我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他对着空气说完,走向书房,指尖在书房门前悬停半秒,轻轻叩响了胡桃木门。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 他推开书房厚重的胡桃木门,皮革与雪茄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父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头也没抬地翻着一份文件。 "坐。"沈父用钢笔指了指对面的扶手椅,目光依然没离开文件。 沈淇慢悠悠地坐下,裤袋里的手机贴着腿,微微发烫。 "学校放假了?"沈父终于合上文件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放了。” "你后妈说,"父亲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把孩子吓着了。" 沈淇挑眉:"哪个孩子?" 父亲终于抬眼看他,目光里带着一丝疲惫的责备:"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重新戴上眼镜,"他才六岁。" 沈淇忽然笑了:"我能对他——" "行了。"沈父打断他,重新翻开另一份文件,"既然回来了就安分点。出去时把门带上。" “好的,爸。”沈淇站起身,走出书房。 走回房间,沈淇掏出手机取消静音:"跟你家的相比怎么样?" “感觉没什么可比性。” “怎么说?” 祁以尘看向手机屏幕:“我爸妈不想要孩子,但是长辈逼着他们生,所以他们生下我之后就跑去国外蜜月去了,我对他们的印象也就是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我爷爷奶奶会给我看他们发来的照片。” “联系方式以前是有的。”祁以尘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但好像他们忘记给我备注了,加上我们从来没有聊过天,他们就把我当成陌生人删了,我也懒得加回来。” “……”沈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完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爸爸其实还是关心自己的。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第34章 一起流浪 晚上沈淇在房间吃完饭,躺在床上,梦境将他拖回中考结束的那个夏天。 阳光炽烈得晃眼,他却身处国外一间著名医疗机构。记忆的焦点凝聚在一次智力测试上——结果好得异乎寻常,连测试员都难掩惊讶。 然而,随之而来的心理评估却将一切拖入深渊。他记得自己独自坐在空旷的等候区,然后被引到一个房间门口。门未关严,里面传来压抑却激烈的争吵声。 是爸爸和爷爷。 爸爸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厌弃:“……测试结果还不够明显吗?他就是有问题!从根上就坏了!” 爷爷却异常固执:“有问题又怎么样?再有问题他也是我孙子!你们不管,我们老两口来养!不用你们操心!” 他在门外站着,手脚冰凉,那些话语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在至亲眼中,他是这样一个“坏了”的存在。 那天晚上,他偷偷溜进了那间办公室。月光透过百叶窗,他轻易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文件,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诊断结论: 重度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双相情感障碍、重度…… 一连串的术语。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诊断书迅速卷曲、焦黑,化作一小堆灰烬, 沈淇醒了,眼睛酸涩,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走出房间,下楼,客厅空着,看来自己一回来,后妈甚至不敢让孩子在客厅玩了。 沈淇推门进出,走向专属于自己的车库,车库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上百辆车,都是家里的亲戚送他的。 他选了一辆红色法拉利,驾驶着出了车库,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驰骋,最后来到了一座跨桥公路上。 沈淇把法拉利随意停在路边,引擎熄火后,夜风立刻灌进车窗。他甩上车门,三步并两步跨上天桥台阶。 栏杆冰凉,桥下江水黑沉沉的,偶尔泛起几道银亮的波纹,又被驶过的货船碾碎。远处城市的灯光浮在水面上,像打翻了一盒金粉。 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身后不时有车灯扫过,在栏杆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斑。他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抽完一根烟之后,沈淇漫无目的的扫视着路过的车辆,最后低头拨了祁以尘的电话。 沈淇拨通电话,轻笑道:"尘,有空过来陪我一起流浪吗?" "?你在哪儿流浪呢?"祁以尘的声音混着睡意,应该在睡觉。 沈淇发了定位,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继续望着江面发呆。 约莫半小时后,一辆黑车在较远处停了,祁以尘下车朝着他走过去。 他插着兜站在沈淇旁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三更半夜不睡觉,你跑这儿干什么?” 沈淇头也不回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陪男朋友坐会儿。" 祁以尘徘徊了几圈,还是挨着他坐下了。 沈淇突然一把搂住祁以尘的脖子,拖长音调:"尘啊——我没家可回了——他们明面不说,其实心里都想让我赶紧走——” "所以你就睡马路边了?"祁以尘掰开他的爪子。 沈淇又黏上去,下巴搁在祁以尘肩上:"对啊,所以叫特地叫上你一起睡。" "滚。" "要不咱俩就这么过一辈子吧。"沈淇笑嘻嘻地用脑袋撞他,“除了你,好像也没什么人愿意陪我躺路边了。” 祁以尘翻了个白眼:"等哪天全市道路改造,咱俩就等着睡工地吧。" 沈淇望着远处闪烁的风景,突然笑了:"那就找新的地方呗,天大地大的。"他伸手比划着,"桥洞也行,地铁站也行,总能找到地方的。" 夜风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车流在面前川流不息。 “咱们就在这里坐一晚上?”祁以尘耸了一下沈淇靠着的那边肩膀。 沈淇拿出手机:“我查查这附近有哪有什么好玩的。” 过了一会儿,沈淇突然坐直身子,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等等...我刷到个有意思的地方。"他兴奋地把屏幕转向祁以尘,"''夜光乐园'',晚上十一点才开门的秘密基地,听说连过山车都是夜光的。" 祁以尘凑近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着模糊的游客照,摩天轮的轮廓在夜色中泛着幽蓝的光:"这地方靠谱吗?定位怎么在郊区垃圾处理厂旁边..." “等等…”祁以尘拿出自己的手机,“这地方…” 没等他说完,沈淇已经拽着他的手腕站了起来:"走啦走啦,再犹豫天都亮了!" 祁以尘被他拽的一踉跄,但还是看着手机。 沈淇头也不回地拉着祁以尘往跑车走去,夜风把他的衬衫吹得鼓起来,他掏出车钥匙,“上车吧。” 路上,祁以尘拿着手机,好像在查着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细思极恐的笑容。 “笑什么呢?”沈淇余光感受到了,祁以尘眼睛发亮。 “你说巧不巧,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个地方。”祁以尘晃动着手机,挑眉道。 沈淇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然后不可察觉的勾起嘴角,脚下的油门踩得更重了。 引擎轰鸣声中,法拉利像一道红色闪电划破夜色。 远处,乐园的霓虹灯牌在夜色中渐渐清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睁开了五彩斑斓的眼睛。 第35章 你早恋?! 俩人站在乐园入口,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整个游乐园笼罩在迷幻的紫外线下,所有白色衣物都在黑暗中发出荧光,连棉花糖都像一团发光的云朵飘在路人手中。 "建的挺好的嘛,之前还以为是半个垃圾场来着。"沈淇突然拽住祁以尘的胳膊,"你看那个!" 远处有个巨大的半透明球体悬浮在空中,里面闪烁着无数流星般的光点。 走近才发现是个"全息迷宫"——入口处的招牌闪着电子蓝光:【暗夜星途:在银河中寻找出口,限时15分钟】 "我想玩这个!"沈淇看见“银河”就兴奋了起来,他已经掏出了手机扫码付款,拉了拉祁以尘的手,"陪我玩。" 祁以尘抬头望着不断变换的星空投影:"你确定不会迷路到天亮?" “不会不会,很简单的,你可以试试。”沈淇推着他走向前。 工作人员递来两副AR眼镜:"请选择难度等级。菜鸟模式有导航箭头,地狱模式会随机变换通道..." "地狱模式!"沈淇率先按下按钮,“先走了啊,出口等你。” 祁以尘选择了专家模式,镜片泛起冷静的蓝光:"好……出口见。" 迷宫入口的星云突然旋转起来,化作一条荧光隧道。沈淇大步迈进去,身影瞬间被吞没在璀璨的星河中。祁以尘听到他在里面大喊:"尘!这特么太酷了——哎哟!"接着是重物跌倒的闷响。 祁以尘扶了扶眼镜,镜片上浮现出三维地图。他轻车熟路地拐过几个转角,突然在双子座星云后面发现了坐在地上的沈淇——这人正试图把撞散的虚拟小行星重新拼起来。 "你在玩拼图还是闯关?" "这破游戏耍赖!"沈淇抓着祁以尘的手站起来,"我刚找到出口,它突然变成一堵墙..." 广播突然响起:【剩余3分钟,目前通关率0%】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冲向最近的星团。沈淇跳起来拍碎挡路的陨石,祁以尘则破解了墙壁上的星座密码。当倒计时最后十秒响起时,他们撞开最后一道光幕,一起跌进了出口的彩虹漩涡里。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你们是今晚第一组通关地狱模式的..." 沈淇伸手勾住祁以尘的脖子:"看吧,我就说,很简单的。” 俩人几乎玩遍了整个夜光乐园的每一个项目——他们在"幽灵海盗船"被甩来甩去,在"镭射碰碰车"里横冲直撞,还在"荧光射击馆"比试枪法…… 玩累了之后,沈淇突然闻到一阵诱人的麻辣香气,发现不远处有家"午夜麻辣烫"的小摊,红彤彤的汤锅在夜色中冒着热气。 另一边空地上正在放映露天电影,老式放映机转动的声响混着电影对白飘过来。 "我去搞点吃的。"沈淇说,"你要什么口味?" 祁以尘摆摆手:"微辣就行。我先去趟厕所,等会儿中心花坛见。" 等祁以尘从洗手间出来,先一步到了中心花坛。这个圆形花坛种满了夜光植物,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的蓝绿色光芒。 祁以尘坐在花坛边缘刷着手机。 就在这时,江苏苏和闻檀正巧从"鬼屋探险"的项目出来。 俩人国庆提前回家好几天了,她们来乐园已经玩了一晚上,正准备离开时,江苏苏突然拉住闻檀:"等等!那不是我儿子吗!" 两人躲在旋转木马后面,闻檀挑眉:"谁大半夜会陪他出来玩啊?约会?" 江苏苏八卦的笑着眯起眼睛:"有可能。” 正当她俩正疑惑是谁时,祁以尘突然朝某个方向挥手。江苏苏和闻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同时僵住了。 "那不是沈淇吗?"闻檀皱眉,"他们..." 江苏苏斩钉截铁地打断:"肯定是巧合!那个人肯定是往别人那边走..." 然而下一秒,沈淇一屁股坐在祁以尘旁边,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沈淇手里还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麻辣烫。祁以尘自然地接过一碗,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同时笑了起来。 江苏苏还在嘴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就在这时,沈淇突然伸手揉了揉祁以尘的头发,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祁以尘竟然没躲开! 俩人沉默了。 "他们..."闻檀一脸复杂地说,"是不是..." "不可能!"江苏苏猛地摇头,但声音已经开始发虚,"他们肯定不是那种关系..." 江苏苏终于说不下去了,他俩眼神都快拉丝了... 江苏苏抓狂地挠着头:"啊啊啊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和那个远近闻名的渣男..."但看着远处两人亲密的互动,她的反驳越来越没底气。 不对啊,我记得跟他吐槽过这个渣男的,他脸盲吗?他早恋也不该跟这种人在一起啊……这…… 闻檀正想再调侃几句,突然发现江苏苏表情异常严肃。 "喂...你该不会..."闻檀戳了戳江苏苏的脸颊,眼底晦暗不明,"喜欢祁以尘吧?" “我要是喜欢他的话…这跟□□有什么区别?” “那你……” 江苏苏猛地站起来摇头:“不是!主要是…他好像才十六岁啊!" "等等..."闻檀手里的奶茶差点掉地上,"祁以尘不是跟我们同届吗?他...十六?你们是同学…"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恐地看向江苏苏,"那你不会..." 江苏苏尴尬的笑了笑,挠着自己的脸颊,眼神躲闪:"我比他大五个月,现在十七..."她踢着地上的石子,"我们…算是跳了三级。" 闻檀楞楞地看着她。 “现在年龄这些都不重要!”江苏苏指着他们那个方向,“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拆散他俩!” 她盯着他们咬牙切齿:“那个渣男的前女友都能组成好几个百人团了,还跟未成年谈恋爱,能是什么好东西!绝不能让我儿子栽在他手上!” “怎么拆散?”闻檀敷衍的看着远处的俩人。 “不知道……”江苏苏思索片刻,“感觉现在不是时候,从长计议?” 然后她就看到俩人的距离都快亲上了,“从长计议”这四个字霎时间灰飞烟灭。 江苏苏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冲过去,一把将祁以尘拽到身后。 "你早恋?!"江苏苏的声音都变了调,手指戳向沈淇的方向,"跟这个...这个..."她气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急的乱蹦。 第36章 分手 江苏苏现在面对着沈淇,刚准备开口,又突然感觉在正主面前吐槽好像有点不礼貌。 她余光撇向沈淇侧后方较远处的过山车,然后转身拉着祁以尘:“我要玩过山车,咱俩去买票!” 她又朝草丛噗呲了一声,闻檀叹气从草丛中出来了,向他们走过去。 “檀檀,这里交给你了!”她郑重拍了拍闻檀的肩膀,示意她拖住沈淇,说完飞速拉着祁以尘跑了。 江苏苏拽着祁以尘一路小跑到售票处,她突然把祁以尘按在旋转木马旁的立柱上:"你知道沈淇是谁吗?" 祁以尘的刘海被风吹得翘起一撮:"校篮球队的?" "是渣男啊渣男!"江苏苏急的跺脚,"他前女友能坐满三桌麻将!我明明给你吐槽过的啊!还指给你看过的!” “三桌?没那么少。”祁以尘心中暗自纠正。 他慢慢睁大眼睛:"真的吗?"语气很惊讶。 江苏苏突然僵住:"等等...你该不会...脸盲?不会吧?” "有一点。但我感觉他人挺好的,不像渣男。" 江苏苏绝望地蹲下身子:"你是撞上了连环炮王还不自知?" 但她又慢慢冷静下来了,确实,不怪他,他们现在用上高三的年纪上大三,提前接触社会过早了。 如果他现在谈的是跟他自己一样大的高中的学生,那给人的感觉依旧很怪。 说起来,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正常高中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应该不会是像他们一样,学到窒息。 ……话题扯远了,江苏苏摇摇头,让自己回过神,她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然后抬头看向祁以尘,有些犹豫:“你俩…没那啥吧。” 祁以尘摇头: “没有。” “没有就好,你还小,得保护好你自己。”江苏苏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站起身,一想想他俩在一起,又恢复了张牙舞爪的样子,“赶紧分了!这渣男肯定是在玩你的!我家的白菜凭什么被沾花惹草的猪拱!绝对不行!” 祁以尘歪头:“他真的是渣男吗?” “是!出了名的!”江苏苏焦急道,“就拿最近的举例,他是檀檀舍友的前男友,没谈几天就分了,他谈恋爱根本不真心,这种人谈基本就是为了玩!” “那…我回去提分手。” “啊?你醒悟了!”江苏苏狂喜,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碰到渣男不可避免,更何况咱这么优秀,下次个更好的。” “嗯。”祁以尘微微垂着眼睑,“感觉早恋大部分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对吧,基本都没什么好结果,我准备成年再谈。”江苏苏同意地点头。 “有我的前车之鉴,你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祁以尘看着江苏苏,笑道,“看人准点,尤其得注意对方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 江苏苏笑嘻嘻的,“那当然了,到时候你得给我把把关。” “肯定的。” 荧光蘑菇造型的休息椅上,闻檀交叠着双腿,吸管搅动着杯里剩余的冰块。沈淇靠在对面栏杆上,紫外线灯把他衬衫的暗纹照成蛛网般的蓝色。 "所以,"闻檀突然开口,"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沈淇晃了晃手机锁屏:"三天零七小时。"他笑着补充,“也没谈多久。” 瞎说的,怎么可能告诉你。 闻檀的吸管突然戳破了杯底,发出清脆的"啪"声。她面不改色地换了个杯子:"虽然我和那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指尖轻轻敲击杯壁,"但也不至于眼睁睁看他被人渣回收利用。" 沈淇挑眉笑了:"现在分?"他作势要掏手机,"还是等送你回家之后?" 旋转木马的光斑掠过闻檀瞬间绷紧的手指。她眯起眼睛:"你这种人我见多了,没想到啊,未成年都不放过了。” “他没成年吗?” “你不知道?”闻檀挑眉,她盯了一会儿沈淇,感觉这人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不像是演的。 闻檀叹气:“劝你俩分了吧。”她慢悠悠地把杯子放下,“也别怪我,如果不是知道他几岁的话,我是决不会多管闲事的。” “好吧。”沈淇耸耸肩,“反正也腻了。” 闻檀没再搭理他了,沈淇慢慢的走近她,戏谑开口,“现在很失望吧。” 闻檀一愣,下意识往后退,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刚刚那个小姑娘…”沈淇轻笑道,“你喜欢人家吧。” 沈淇勾起嘴角,嘲笑道:“是不是快要表白了,如果不成功那就强制,结果呢?现在知道了人家还没成年。” 闻檀像的心事被说中,她瞪了一眼沈淇,指尖泛白,杯子被捏变形,手一松,然后转身扯着沈淇的衣襟,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道:“我劝您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艾滋病吧,少关心别人的事。” “好,我不说。”沈淇举手投降,一脸假笑,“不过可能要你失望了,我没病。” “去检查检查,指不定呢?”闻檀脸上也堆满了笑容。 “那我们一起去?”沈淇明面上带着笑,眼底黑漆漆的。 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江苏苏特有的脚步声,像只迷路的企鹅。沈淇站起身时,闻檀突然把一罐冰可乐按在他手心里:"可乐杀精,这杯送给你了,不用谢我。” 说完,她笑着朝江苏苏那边走过去。 祁以尘也朝沈淇走过去,俩人擦肩而过。 夜光摩天轮正好转到最高点,整个游乐园的荧光尽收眼底。沈淇和祁以尘站在旋转木马前,几乎同时开口: "我们分手吧。" 旋转木马的彩灯突然变成心跳般的红色。沈淇把可乐塞给祁以尘:"那...再见?" "再见。"祁以尘接过可乐点头。 江苏苏过去时,两人已经背对背走开。她看看左边沈淇插兜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右边祁以尘满不在乎的样子,突然拽住闻檀:"他们这算分手还是量子纠缠?" 闻檀把两人没喝完的饮料倒进垃圾桶:"恭喜,你家的猪崽成功越狱了。" 第37章 酒吧 江苏苏朝祁以尘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失恋没关系,下次找个更好的。” 她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祁以尘摇摇头,拒绝了,“我先回家了,你们玩吧。”然后把可乐塞回江苏苏手里。 “那…好吧。”江苏苏朝他摆摆手,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然后叹气转身跟闻檀一起走向旋转木马。 祁以尘朝东南角走去,等拐过鬼屋后面的员工通道,走向一个角落,突然被人拽住了。 "这位同学——"沈淇把他抵在墙上,指尖勾着他的发丝,"我失恋了,能不能安慰我一下?" 祁以尘伸手抚上沈淇的脸,抬眼跟他对视,眼尾上扬,"怎么安慰呢?麻烦给个教程。" "很简单。”沈淇突然凑近祁以尘耳边,呼吸喷在对方的脖颈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行了。”祁以尘白了他一眼,无奈的推开,拿出手机,操作一番,“她没录音,也没拍视频,也没直播。” 祁以尘收起手机,摸摸沈淇的头,“不用担心。” 他来的路上一直收到沈淇的消息轰炸: “尘!” “帮我!刚刚我跟那个留下的女生互喷了几个回合!” “她要是录音,或者拍视频,然后恶意剪辑怎么办!” “赶紧把她手机黑了啊啊啊!” 沈淇松了一口气,“还好有你在。” 其实对喷之前,他就在想自己要不要说话,万一真被恶意剪辑了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录音。 但转念一想,自己身边有“黑客”,真发生的话,其实分分钟被摆平,然后就毫无负担地嘲讽。 沈淇突然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来,给前男友拍个分手纪念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祁以尘下意识转头,正好被沈淇吻在颧骨上。照片里模糊的轮廓像两个共享秘密的幽灵。 “所以……”沈淇瞥向某个方向,“他在酒吧?” “没错。”祁以尘声音很放松,“不过也就能确定他的电子设备在酒吧里,真人在不在不太确定。” 沈淇划亮手机调出监控画面:"他进酒吧多久了?" "27分钟。"祁以尘眼中上反射着快速滚动的数据流,"已经连上他手机热点,删掉的云端通话记录正在恢复。"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出残影,"需要植入窃听程序吗?" “植入吧。”沈淇揽过祁以尘的肩膀,“我觉得我们还是现在过去一趟比较好。” “走吧。” 祁以尘刚走几步,突然被沈淇拽住后领,他疑惑的转头:“?” “那里需要登记身份证。”沈淇说,“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年龄了?我们也不能让他们留下印象,我估算过,这样能至少保障百分之二十的安全,以后就算酒吧被查,也不会有我们什么事。” “得从别的通道进才行。”沈淇拉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俩人闪身钻进锈迹斑斑的仓库侧门,他们左拐右绕,穿过霉味浓重的通道,最后从一处伪装成配电间的暗门钻出,眼前豁然是酒吧。 五颜六色的灯管在低矮的天花板上嗡鸣,人群像热带鱼群般分散游弋。俩人进入后分开行动。 沈淇随便挑了张高脚凳坐下,指节无意识地敲打大理石台面。没过一会儿,有个穿铆钉皮衣的男孩蹭过来,指尖推来张印着火焰纹样的名片。 "常来?"男孩耳钉闪着蓝光。沈淇用杯底压住名片,余光瞥见斜对角卡座里——祁以尘正被三个姑娘围着,四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为什么不是美女来搭讪,我长得很像gay 吗?沈淇郁闷的心想。 "偶尔。"他仰头灌完剩下的酒。男孩还在说什么香水味,沈淇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男孩的搭讪,其实也不算太敷衍。 对方的话题从乐队巡演绕到星座运势,他笑了笑说:“下次吧。”男孩识趣地耸耸肩走了。 他敲了敲吧台,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酒液在杯中晃荡时,他的目光又不自觉飘向祁以尘的方向——那个穿浅粉色衣服的女孩正凑在祁以尘耳边说什么,眼睛弯成月牙,脸颊上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沈淇回想了一下,尘喜欢什么类型的来着?好像是温柔善良,活泼可爱? 俩人三更半夜经常并排趴在其中一人床上用随便谁的手机一起刷短视频。 情况基本就是——刷到性感御姐时大部分是沈淇顺手点赞,等刷到萌妹子时,祁以尘的指尖立刻戳向红心,但俩人审美有的时候会统一,比如刷到氛围感美女统一点赞,刷到男主播欣赏两秒直接滑走。 这就导致沈淇在宿舍男德比赛中开始就落败,跟徐晨晨讨论天文问题,想找以前点赞过的视频,结果打开记录,全是美女主播,给徐晨晨直接看傻眼了。 沈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桌子,任思维发散,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感觉差不多了,随后起身走向人群。 第38章 不正常兴奋 嘈杂的人群中,沈淇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那把折叠刀。 他一直觉得爷爷的死绝对是意外,很奇怪,感觉处理这件事的警察,法官,好像都被收买了。 俩人在屋子里封闭的那十五天,俩人干了很多事,这只能算是其中一小件了。 他求祁以尘帮自己,祁以尘答应了,调出近一个月的有关这辆车的全部监控,沈淇看了几十遍的监控,上百个路口,在脑中帧帧拆解,这辆车最近的状况,零件情况,车主状态情况……车速,转向角度,甚至刹车前的一秒延迟,所有细节都指向一个结果——车主李乐季故意的。 沈淇想起了他们一起搜寻线索的那几个小时,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散发的微弱热量。屏幕上,冗长而加密的聊天记录终于被破解, 沈淇将祁以尘帮他黑到的诸多零碎线索一点点串联、拼凑。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厘清,完整的链条终于浮出水面时,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兴奋感猛地冲上头顶。 他几乎是立刻转过头,想要分享这突破性的发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狂喜的、难得明亮的神情,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同伴—— 祁以尘就靠在离他不远的沙发边,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一条腿随意地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伸直,坐姿松散得近乎颓唐。他微微仰着头,后脑抵着沙发的边缘,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那是沈淇的烟。 祁以尘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缭绕上升,模糊了他有些失焦的眼神和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那姿态里透着一股浓重的、对一切都提不起劲的倦怠,祁以尘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跟他对视片刻,别过目光。 --- 聊天记录中,发现他不定时会来一个地方和他的金主交差,不过时间固定,夜晚十二点整,正打算接着查,结果误打误撞。 今天,正巧撞上了他该汇报“任务完成”的日子。 沈淇穿过舞池,余光扫过祁以尘的方向——那家伙还搂着一个甜妹的肩膀,笑得像个没事人似的。 但沈淇知道,他也正在观察。 突然沈淇观察到了,一个男人走进了一条通道,帽檐压得很低,距离也很远,但沈淇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张监控中出现了几百遍的脸。 他指尖微颤,但又冷静下来,不能冲动,装作若无其事的也进入。 祁以尘感觉时间差不多了,继续和女孩们说笑,但手臂已经不着痕迹地从她肩上收了回来。 接着是他懒洋洋的回应:“哎,我去拿杯酒,待会儿回来。” 女孩们娇嗔着不让他走,但他已经灵活地脱身,朝通道的方向晃了过来,手里还假模假样地拎着个空杯子。 沈淇的脚步越来越快,肩膀在人群中左突右撞,像一条急于钻入暗礁的鱼。他时不时回头扫视,但酒吧里灯光太暗,人影交错,根本分不清谁在盯梢。 祁以尘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其他人掩护,始终让李乐季的背影留在视线里。 李乐季突然拐向VIP区,那里灯光更暗,走廊两侧是紧闭的包间门——这地方鱼龙混杂,谈生意的、躲仇家的、搞地下交易的,全都窝在这些隔音极好的房间里,就算闹出动静也没人在意。 耳机里传来祁以尘压低的声音:“他往B区走了,第三个门,走廊有监控死角。”沈淇没回答,但手指在耳机上轻敲两下,示意收到。 李乐季的手已经搭上门把,却突然顿住,猛地回头——沈淇迅速侧身,隐入一对正热吻的情侣背后。李乐季的眼神狐疑地扫过人群,最终还是没有发现异常,推门闪了进去。 沈淇没急着跟上,而是按住耳机:“他进去了,包间里可能还有人。” 祁以尘的声音从耳机里传了出来:“放心,盯着呢。” 沈淇的指尖按在金属门上。耳机里传来电流杂音,祁以尘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显示里面四个人。"祁以尘的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三个坐着,一个在窗边踱步——应该就是李乐季。" 沈淇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肌肉瞬间绷紧,右手已经摸向口袋中的刀,却在转身时沉默了。 “你好。"祁以尘歪着头,发梢还沾着刚才甜妹留下的亮片,"找到他们了啊。" 沈淇松开刀,皱眉打量祁以尘模样很不正常的脸颊。感觉这神情仿佛是动物在亢奋期,瞳孔扩张得像是吞了半瓶兴奋剂。 "窃听器。"沈淇伸手去摘祁以尘的耳钉型设备,"我进去。" 祁以尘灵巧地后仰避开,突然笑了:"既然是针对你家的,他们肯定认识你吧,"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窃听器,"而我这张脸——" 沈淇猛地攥住祁以尘的手腕。少年的脉搏在指尖下跳动,频率快得不正常。他想起祁以尘看到他爷爷死亡监控的那个样子。 眼睛一眨不眨,瞳孔黑得像是被泼了墨,却诡异地反射着屏幕的蓝光。虹膜在光线变化时毫无收缩反应,兴奋感遮掩不住,右眼眼角微微抽搐起来,像有虫子在皮下蠕动。左眼却保持完全静止,泪腺分泌的液体在眼眶蓄积却不落下,诡异的失衡感。 “几个意思?” “什么?”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看到我爷爷去世很兴奋吗?” “没有。只是单纯想把他们旁边的人都杀了。” 思绪被拉回,沈淇沉默了片刻。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压低声音,"很危险,更何况你还小。" “你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吧。” 沈淇愣了几秒,最后点头承认,跟祁以尘令人发毛的眼神对视,“我怕你被这件事刺激到……” 祁以尘突然凑近,直直的看着他:"他们能改变得了我吗?” “这件小事能跟我们封闭的那些天干的哪一件事比肩?” 他又缩回去,嗤笑一声:“他们是我的什么很重要的人吗?我要为了他们改变自己?更何况,除我以外的人,我都不能理解,也不想变成他们。” 沈淇听到这话,放心下来。也是,那么多天都没影响到他,他的认知不会轻易被别人动摇,一切听自己的判断,心里的重重枷锁甚至都隐藏起来,甚至不给任何人瞥一眼的机会,以至于根本不会被攻破。 “去吧。”这里的服务员都是便装,他们观察着哪一个会进入。 服务员端着香槟塔经过时,祁以尘凑上去,跟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换走了整个托盘,自然的走进去。 进入的时候,他们不说话了,倒完酒后,声音响起。 "出去。"中间正在抽烟的人的下颌线绷得像出鞘的刀。李乐季就缩在他右手边的阴影里,正用袖口反复擦拭额头的汗。 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花衬衫笑了:"急什么?"他伸手准备去揽祁以尘的腰,"小朋友要不要陪叔叔喝——" "我说。"中间的男人抓起冰桶里的香槟瓶,瓶底在桌面砸出蛛网状裂痕,"出去。" 祁以尘垂下睫毛,在花衬衫遗憾的咂舌声中后退。 祁以尘端着空酒盘退出来,“怎么样?”沈淇一把将他拉到监控死角,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祁以尘眨了眨眼,语速飞快:“五个人。李乐季坐在主位,但说话最少,真正拿主意的是那个穿定制西装的——江浙口音,袖扣是某私募基金的纪念款,左手无名指有戒痕但没戴婚戒,大概率刚离婚。性取向女,手上的茧可以看出应该会一些棍棒武器……” 祁以尘歪头,继续道:“另外三个,一个东北口音的保镖,指关节有老茧,站姿较怪,重心偏左,腿应该最近受过伤,倒不是很重,神情……” 沈淇耐心的听着,心中暗暗佩服,没想到他能捕捉这么多的细节。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一直在搓手指,要么焦虑要么刚戒酒,然后……” 祁以尘继续分析:“李乐季很紧张,酒杯边缘有咬痕,他在克制发抖。他们桌上没有文件或电子设备,应该是口头交易。” 汇报完,接着窃听手机。 包间里的声音突然断了。 沈淇立刻按住门把,但祁以尘比他更快,按住他的手,最后通过刚刚的声音,计算确认,然后开门。 包间里一片死寂。 五个人东倒西歪地瘫在沙发和地板上,酒杯散落,酒液浸湿了地毯。李乐季的脸朝下趴在茶几上,西装男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其余几人姿势扭曲,像是被突然抽走了骨头。 沈淇反手锁门,金属咔哒一声扣死。 祁以尘蹲下来,指尖探了探西装男的颈动脉:“还活着,但彻底昏了。药效比预计的快。” 沈淇扫视一圈,从一个桌台拿起绳子:“绑起来。” 祁以尘却摇了摇头:“不够。万一醒了呢?” 他朝沈淇伸出手:“刀。” 沈淇点头,“别闹出人命。” “放心。”祁以尘笑了笑,“我可是三好学生,不杀人。” 他动作极快,刀刃精准地划过每个人的手腕、脚踝——不深,但足以切断肌腱的发力点。血珠渗出,但没人醒来,甚至连呻吟都没有。 西装男的小腿抽搐了一下,祁以尘顺手用刀柄敲在他膝窝,确保他连条件反射的蹬踹都做不到。 “事情结束以后,帮他们接上就行了。”祁以尘把刀还给沈淇。 第一个醒来的是东北保镖。 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闷哼,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软绵绵地使不上力,他瞪大眼睛,刚要怒吼,却发现自己喉咙根本发不出特别大的声音。 “别喊,没想过把你怎么样。”沈淇俯身笑道,“只是找你们聊聊天。” 保镖的瞳孔剧烈收缩,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祁以尘坐在茶几上,晃着腿,像在看一场有趣的表演。他手里把玩着从西装男口袋里摸出来的打火机,一开一合,火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别这么凶嘛。"沈淇转头对祁以尘笑了笑,转头看向保镖时,眼神却骤然空了,"这位大哥,我们只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你活着走出去。答错了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会把你怎么样。” 保镖的喉结滚动,鼻翼翕动。 “谁指使李乐季撞人的?” 保镖摇头:“我不知道。” 沈淇缓缓的把刀架他脖子上,眼神阴冷,仿佛下一秒就能隔开动脉。 "我说!"保镖崩溃地嘶吼,"是陈老板!陈敛!他说老爷子查的账本会要所有人的命!" 沈淇的眼神骤然阴沉。这个名字有印象——爷爷新来的部下,他提过。 这人……真当自己蠢吗?听不出来他在污蔑? 祁以尘不耐烦了,用沾血的手指翻开西装男的眼皮:"真有意思,你老板就在这儿躺着呢。"他歪头看向保镖,"要弄醒他当面对质吗?" 李乐季在此时发出呻吟,沈淇起身,来到他面前,刀尖轻轻划过他颤抖的眼皮:"轮到你了,肇事司机先生。” 李乐季的眼球在刀尖下剧烈震颤,眼泪混着冷汗滑到太阳穴。沈淇的刀没有移开。 "他们给你多少钱?"沈淇蹲下来,扳过李乐季的下巴,"够买你全家人的命吗?" 李乐季的嘴唇开始发抖。祁以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了,刚查到点有趣的东西——"他亮出屏幕,上面是李乐季女儿放学的照片,"你女儿辫子上的草莓发绳很可爱呢。" 李乐季的呼吸骤然停滞。 "别紧张,"沈淇温柔地擦掉他脸上的血,"只要你老实说,她以后还能扎着这个发绳去上学。"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李乐季崩溃地喊出声。 “你没犯法吗?”祁以尘看着他,语气不耐烦。 这人真有意思,你背后有人,我背后就没人吗? 李乐季哆嗦着看向昏迷的西装男:"大哥!大哥醒醒!" 沈淇走到李乐季面前,拿刀指着他的眼睛,笑道:“你信不信,我就算把你的眼睛弄瞎,你的金主都不敢对我怎么样。” “你别过来!” “我们试试?”沈淇一把揪住他的头发。 ………… 凌晨两点,俩人从乐园出来时,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闪烁灯已经逼近正门。 沈淇回头看了眼酒吧,忽然笑出声:“你猜他们现在怎么解释?” 祁以尘没说话,掏出手机调出包间的窃听频道。 耳机里传来服务员颤抖的声音:“先、先生们……你们这是……?” “喝……喝多了……”是李乐季虚弱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抽气,“玩、玩游戏……不小心……” 西装男强撑着镇定,但嗓音明显在发抖,“我们自己闹着玩的……麻烦叫、叫个救护车……” 服务员结结巴巴:“可、可你们的手……” “刀……刀法比赛……”东北保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愿赌……服输……” “那些看似疯狂的人,只是他们的痛苦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谚语 第39章 雨夜 俩人坐在车里,车位处能看到门口,沈淇看向窗外的救护车正在拉人,人群也在逐渐离开乐园。 “总算是聪明一点了。”沈淇叹气,“跟他们沟通真累。” “反正最后都说出来了,验证了我们的猜想,头发也弄过来了,以后留他们好像也没什么用了。”祁以尘转过头,“你不是打算私底下解决吗?” “不然呢。”沈淇靠在椅背上,两眼空空,“我们这种途径拿到的证据的方式本身就不合理,也不合法,更何况——” 沈淇扭头看着祁以尘,“我不打算让他住牢,你明白的吧。” “明白。”祁以尘靠着椅背,“你那天三更半夜去我家客厅用的我的电脑,我当然什么都知道。” “当时就知道了?” 祁以尘点头: “虽然你弄的我看不懂,但是明显是病历。” “谁让那家医院是你家的产业嘛。”沈淇无奈笑道,“李乐季自己有癌症,所以接了这种活治病,这我还真没想到。” 祁以尘问:“你那天晚上不是去查他的,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沈淇思索片刻,决定还是说实话:“我感觉我二叔有动静,好像通过你家医院在伪装什么病例,然后就想查查。但你家的是全市排前三的医院,正常查肯定不行,所以就只能用这个方式。” “真的?” “真的。”沈淇点头,认真的看着祁以尘,“我对你说话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全,要么转移话题,但是从来没骗过你。” “哇哦。” “……怎么感觉你的语气像是在嘲讽?” “哪有。” 沈淇想到他之前的行为,突然好奇:“你有对除了你家人以外的人情绪起伏过那么大吗?" “有。” “谁呀?” 祁以尘摇头,然后指着他的脸:“你。”他冷冷的看着沈淇:“你忘记你发疯的那天了吗?” “……对不起。” “没关系。” 祁以尘转回头,看着窗外,沈淇看着他的侧脸,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那天,昏暗的房间里,祁以尘坐在他对面的地毯上,面无表情,眼睛空得让人发慌。没哭,但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打碎了,连呼吸都带着裂痕—— 他抬眼看见祁以尘在给谁发消息: “给谁发消息呢?” “江苏苏。”祁以尘打着字,“她问我回家了没。” 沈淇凑过去,揽住祁以尘的肩膀,“我们在她们面前上演一出假分手,感觉以后更麻烦了。”他抬眸看着祁以尘,“咱们这是真的地下恋啊。” “其实也就是提醒她一下,感觉那个人对她有意思,但她还没看出来。”祁以尘朝他那边靠了一下,“感觉她们不是很合适。” “她为什么叫你儿子啊?”沈淇听到她们在草丛中的声音,从那时开始就疑惑。 “我们认识的早,一起被分进那个班,当的同桌,她学物理竞赛,学崩溃了,在那儿哭,我安慰了她几句,她又开始胡言乱语说她没她妈妈那么坚强是不是因为她没孩子,问我要不要当她儿子。” 沈淇问: “你同意了?” “我说我考虑一下,她当我同意了。” “真不介意?”沈淇挑眉。 “没什么好介意的。”祁以尘摇头,“她其实比我妈更关心我,也挺像我母亲的角色,只不过幼稚点而已,我不讨厌她,反正从那以后的母爱作文我都写的是她。” 听到这里,沈淇突然有点好奇他的作文了,这怎么写?写妈妈给予我学习上的帮助?不过好像也挺合理的。 沈淇看着窗外黑透了的天,转头问:“这么晚了,回家吗?” 祁以尘摇头:“不回。” “为什么不回?” “不想回。” 沈淇看着他这副神情,忍不住笑了,故意把手搭在祁以尘腿上,指节轻轻蹭了蹭,“你不怕我绑架你?” “不怕。”祁以尘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开口。 沈淇伸手按下祁以尘的座椅调节钮,椅背缓缓后倒。他倾身过去,把祁以尘抵在座椅上,随手玩绕着他的头发。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点砸在车顶,噼啪作响。沈淇祁以尘对视了几秒,缓缓低头,亲上他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啃咬着那片皮肤,祁以尘有些犹豫地推了他一下,被沈淇刻意限制之后,然后就没了动作。 外面的雨势逐渐大了起来,伴随着大风,逐渐癫狂,远处一道闪电劈开黑暗的天幕。 沈淇缩回去,盯着祁以尘看。 祁以尘的眼神淡的像初秋的薄雾,又隔着一层薄烟透出的光。 沈淇没说话,凑上去轻轻亲他的脸,然后抱住他,贴得很近。 车里很安静,雨声,雷声,风声很大,但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沈淇一只手伸进祁以尘衣服里,贴着他的腰线。 祁以尘微微动了一下,抓住他的那只手,“你手很凉。” “等会就热了。” 沈淇的手最终被祁以尘拉出来握着,“等会热的恐怕就不只是手了吧。” “确实。”沈淇微微点头,嘴唇几乎贴着祁以尘的耳朵,“你身上也很凉。” “嗯。” “要一起暖和暖和吗?”沈淇声音很轻,不自主的又贴近祁以尘。 “……”祁以尘回答不上来,他这次听懂了,但不想回应,只好沉默等着沈淇等会自己转移别的话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窗外的雨声,车身被拍打的声音,甚至是鸟声都格外清晰刺耳。 但沈淇并没有开玩笑似的转移话题,他似乎是觉得祁以尘应该听不懂,又问了一遍,甚至是说得更直白: “做吗?” 语气没了往日的轻佻,诡异的带上了几分认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开玩笑。 “……”祁以尘感觉沈淇这次应该是认真的。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无法回应别人真正的心意,一团乱麻,心里像蒙了一层雾,别人越真诚,自己越慌。 想回应,却抓不住任何确切的感受,仿佛喉咙被空白堵住了。既怕辜负别人的期待,又恨自己那种奇怪的疏离——明明站在人群里,却像隔着磨砂玻璃,怎么都挤不进去。 祁以尘想开口,但是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耳鸣声混着雨声刺痛着神经。 自己还是无法回应吗?原本以为自己是有了改变的,看来还是跟原来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祁以尘慢慢控制不住自己,指甲掐着手心,他仰起头,笑道:“可以。” 沈淇忽然说:“如果你还是把这种事当成自残的话,那就算了。” “……”祁以尘怔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窗外的雨已经变成暴风雨,雨点砸在车顶,暴雨倾盆,声音大得几乎盖过呼吸。 祁以尘垂着眼,睫毛轻轻颤着,不敢看沈淇的眼睛。 沈淇心里有些无奈,抬手摸摸祁以尘的头,“突然感觉我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揉揉祁以尘的脸,“这种事好像也不是你们这个年纪该想的吧,还是得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对我有用吗?”祁以尘艰难开口,他的声音很轻,像在问自己,“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样……” “有用。”沈淇说。 “……” “你现在不是能理解一些情绪了吗?比以前强。”沈淇看着他,“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坚持着你活下去的信念,会好的。” 祁以尘扯了扯嘴角,终于笑了一下。 沈淇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现在……我在你心里,至少比陌生人重要一点吧?” 祁以尘沉思几秒,最后点头同意他的话。 “不是进步很多了吗。”沈淇说。 祁以尘重重点头,喉结滚动,从鼻腔里发出沉闷却轻快的“嗯”声,脸上的阴霾已经大半消失了。 沈淇看到他这样,心里的担忧也瓦解了,嘴角不自觉扬起,眼神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光彩。 “淇。”祁以尘开口叫他,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轻松。 “怎么了?” “突然觉得你好帅啊。” “才发现?”沈淇挑眉。 “对。” “……谢谢你。” “不客气。” 沈淇侧头看他:“困吗?” 祁以尘摇头:“不困。” 沈淇笑了一下,嗓音低哑:“我困。” 祁以尘伸手去解安全带:“那你坐副驾驶睡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沈淇一把按住他的手:“冷静,你没驾照。” 他皱眉,“你会开车吗?” 祁以尘很认真:“不会开,但经常看,可以试试。” 沈淇被他逗笑了,松开手,坐回主驾驶,调低座椅靠背:“行,那你等我睡醒叫我。”他闭上眼,又补了一句,“别真开啊。” 祁以尘应声,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然后转头望向窗外。 暴雨中的世界模糊成一片,乐园的人看不清,苍凉感扑面而来,仿佛被遗弃的末日之城。 第40章 霸凌者 雨刷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挡风玻璃上积着几片被暴雨打落的树叶。沈淇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发现驾驶座被放倒了。 "几点了?"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 祁以尘划了下手机屏幕:"五点零七。"冷光映在他脸上,眼下有淡淡的青。 "你没睡?” "没。"祁以尘把手机锁屏,微微闭上眼睛,"打算回家睡。" 沈淇支起身子,座椅皮革发出细微声响:"通宵还不困?" "困。"祁以尘望着天窗缝隙里透出的蟹壳青色,"回家睡。” “你对睡觉环境有需求?不太可能吧。” “没需求,能睡就行。”祁以尘摇头,“我初高中那会儿楼道,教室,楼梯,走廊什么的基本都睡过。” 沈淇:“……”这精神状态…感觉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回家太无聊。”祁以尘无奈,“只能靠睡觉杀时间。” 沈淇发动汽车,顺便问道: "你哥回来了吗?" "嗯。"祁以尘微微蹙眉,"我真的很不想跟他说话,能避就避。" "我姐过几天才回。" 车里安静得能听见转向灯的滴答声。祁以尘突然指着前方十字路口:"就这儿停吧。"他解开安全带的动作很轻,"我自己打车回去。” 沈淇回到家,在沙发上躺了一上午,电视开着,却什么也没看进去。下午三点,他戴上头盔,跨上机车,引擎轰鸣着冲了出去。 射击训练基地还是老样子,灰白色的建筑,门口挂着褪了色的横幅。推门进去,前台的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好久不见啊。” 沈淇点点头,“是啊,两年了吧。” 前台姑娘笑着点头。 沈淇高中时期心情不好就回来这里,长得显眼又会说话,久而久之这里的人都对他有印象。 沈淇跟她寒暄几句结束后,径直走向训练区。教练老陈正在指导新人,转头看见他,哼了一声:“哟!稀客啊!” “这两年都没回市里。”沈淇简短地解释,接过老陈递来的装备,手搭在他肩上,打趣道:“不会不认我这个徒弟了吧。” “滚滚滚,别恶心我。”老陈嫌弃的拍开他的手。 靶场里,枪声清脆,子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沈淇的动作很稳,呼吸节奏几乎和扣扳机的频率一致。打完最后一发,他摘下护目镜,转身时余光瞥见观察区的玻璃后站着一个人——杜梵栎 他穿着休闲西装,双手插兜,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沈淇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杜梵栎家跟他家算得上是世交,这人成绩也很好,所以高中三年也都在特优班,理科特优班就两个,于是高一董,杜,沈都是一个班的,高二的时候沈淇很不幸跟他一个班,高三杜梵栎跟董逸一个班。 但沈淇看不惯他的为人,傲慢,恃强凌弱,经常霸凌成绩普通,家境普通的同学,并且以此为乐,在老师面前装成好学生,私底下什么都来。 尤其是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什么事没干过,但沈淇父亲警告过沈淇别去管,董逸也劝他别管,每次沈淇看他心里都一阵无名火。 俩人有过矛盾,谁都看不惯谁。 沈淇喜欢董逸这件事就是他传的,然后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弄的沈淇名声开始坏起来。 一年半内,沈淇没少被背后议论过,认识的同学表面不说,跟他有说有笑的,其实他知道,他们背地里不知道已经蛐蛐过多少遍了。 连不认识的同学看他的目光都十分古怪,带着打量,讥笑甚至厌恶。 但他一概不理,偏偏杜梵栎还在煽风点火,为此俩人打过几架,但好在杜梵栎最后没考上龙大,去了排名第二的夏大,不至于在大学也碰见他。 两人隔着玻璃对视了几秒,沈淇走出训练室。杜梵栎已经在走廊等着,见他出来,故作熟络地开口:“真巧啊,大忙人也有空来这儿?” 沈淇没接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然后缓缓开口:“你很闲?” 杜却不依不饶地跟上:“听说你现在混得不错?怎么,老同学见面,连句话都不肯说?” 沈淇停下脚步,侧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很熟吗?” 杜梵栎突然笑了,语气轻佻:"所以,追上董逸没?" 沈淇皱眉:"什么?" "看来还是没追上啊。"杜梵栎耸耸肩,眼底带着嘲弄,"真有意思。" 沈淇冷笑:"你当初不是喜欢那个女生,结果霸凌到人家宁可转学?"他慢悠悠地整理护具,"他至少没厌恶到那种地步。" 杜梵栎的脸色瞬间阴沉,猛地揪住沈淇的衣领:"你他妈——" 训练场的工作人员往这边张望,杜梵栎松了手,后退一步,扯出一个笑:"行啊,既然你这么厉害,比比?"他指了指靶场,"输的人,以后再也不碰枪。" 沈淇盯着他看了两秒,摘掉手套:"行。" 虽然已经三年多没碰过,但赢不赢无所谓,反正也不打算再玩了。 十发子弹,定胜负。 杜梵栎从枪架上取下一把改装过的□□,熟练地检查弹匣,金属部件在他指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歪头看向沈淇,"别说我欺负你,让你先选枪。" 沈淇没应声,径直走向角落的枪柜。他的指尖掠过几把常用的手枪,最后停在了一把老旧的□□上——这把枪的握把已经被磨得发亮,是高中时期教练专门为他调整过配重的。 杜梵栎嗤笑一声:"怀旧派?" 沈淇没理会,只是沉默地装弹。 第一轮·固定靶 电子靶机启动的蜂鸣响起。杜梵栎几乎在瞬间抬臂射击,子弹连续击发声如同爆豆。他的姿态很放松,甚至带着点表演性质的随意——十发全中十环。 沈淇的射击节奏截然不同。他每次扣扳机前都会微微屏息,子弹击发的间隔精准得像节拍器。十发结束,靶纸中央只有一个被反复击穿的窟窿,边缘整齐得如同用圆规划过。 杜梵栎盯着显示屏上100:98的比分,嘴角抽了抽:"运气不错。" 第二轮·移动靶 轨道上的靶牌开始左右滑动。杜梵栎换了双手持枪的战术姿势,前两发都命中红心,但第三发突然脱靶——他的余光瞥见沈淇从容不迫的侧影,持枪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杜梵栎的射击轨迹始终稳定。移动靶变向的瞬间,他突然改为单手持枪,小臂肌肉绷出凌厉的线条。第七发子弹击出时,弹匣已经打空。最终比分92:89。 最后一轮定胜负。 决胜轮·障碍射击 场地升起半身靶与障碍板。这次杜梵栎选择了全神贯注,他的子弹全部从障碍物缝隙穿过,完美命中掩体后的靶心。 沈淇出手很慢,但到第六发时,杜梵栎突然开口:"其实董逸很讨厌你吧。" 沈淇的子弹擦着靶纸边缘飞过。 电子屏闪烁三秒,显示出最终比分: 杜梵栎号靶位:93环 沈淇号靶位:86环 杜梵栎赢了。他吹了吹枪口的硝烟,笑容刺眼:"承让。" “好好好。”沈淇很烦,都不想搭理他,“以后不来了。” 他放下枪。杜梵栎拍了拍他的肩,凑近耳边:"愿赌服输,以后别让我在这儿看见你。" 训练场的白炽灯晃得人眼睛发疼。沈淇转身离开时,听见杜梵栎在背后故意提高声音:"对了,董逸也回来了。" 第41章 想陪我殉情吗? 天已经半黑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细雨像一层冷雾笼罩着城市。 沈淇跨上机车,引擎在寂静的街道上爆发出低吼,排气口喷出的白雾瞬间被雨丝撕碎。 高架桥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的车速越来越快,仪表盘指针不断向右偏移。 风压将雨点抽打成细密的银针,刺在护目镜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他拐下辅路,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道扇形的水幕,最终没人的道路路边。 沉思片刻,拿出手机给祁以尘打电话。 "有空出来吗?"沈淇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 "...有。" 定位发过去二十分钟后,祁以尘打车过来了,不情不愿的挪着步子:“你知道我睡着有多不容易吗?” 沈淇摘下自己的头盔扔过去:"戴上。" 祁以尘接住头盔,内衬还是干燥的。他犹豫了一下:"那你..." "我不用。"沈淇已经拧动油门,“走,带你兜风。”引擎声响起。 祁以尘刚跨上后座,机车就猛地窜了出去。他下意识抓住沈淇的腰。路灯在视网膜上拖出彗星般的尾迹,沈淇压弯时几乎擦到地面,机油味混着空气混着腥味。 他们冲进隧道的那一刻,沈淇突然松开左手,在轰鸣的声浪中向后抓住祁以尘的手腕,将他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 风在耳边尖啸,沈淇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吗?” 祁以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被头盔闷得有些失真:“不怕,但感觉坐得不是很舒服。” 沈淇的胸腔震出一声笑,油门拧得更深。 车最终停在路边,沈淇单脚撑地却没让祁以尘下车。他反手扣住祁以尘的头盔面罩,雨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开心吗?” 祁以尘沉默几秒:“说不上来。” “不怕我带你出车祸?” “无所谓。” 沈淇突然笑了,摘掉祁以尘的头盔揉乱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蹭过掌心时,祁以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带你,可以吗?” “你有证?” “没有。” “会开?” “开过几次。” “上次什么时候?” “五个月前。” 沈淇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把钥匙抛过去:“别让我死。” 祁以尘跨上机车的姿势意外地熟练。起步的瞬间沈淇就后悔了——这家伙直接油门到底,表盘指针疯了一样右摆。他们在车流里蛇形穿梭,有辆卡车擦着后视镜掠过时,沈淇甚至闻到了轮胎摩擦的焦糊味。 速度表上的指针疯狂向右摆动,模糊的数字连成一片红光。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沈淇裸露的脖颈和手腕上,灌进衣服里,鼓动出一片濒临破碎的声响。 每一次压弯,车身以危险的角度倾斜,膝盖几乎要擦到粗糙的地面,沈淇的心脏就猛地缩紧,高高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种**裸的、对失控和毁灭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可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深处,另一种情绪却像野草般疯长。 视野里的一切都在高速中扭曲、拉长,化作流光溢彩的线条。路灯是飞逝的金色流星,高楼是黑色的剪影,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被肆意挥洒的抽象画。 他被这极致的速度囚禁着,却又因这囚禁而获得了奇异的解放。所有的枷锁,都被这狂暴的风彻底吹散,撕碎,远远抛在身后,连追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种近乎透明的自由感,随着冷冽的空气狠狠灌入肺叶,带来刺痛般的清醒。 沈淇咬紧的牙关不知不觉松开了,恐惧的尖峰与兴奋的浪潮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炸开无法形容的战栗。 坐他后边,总仿佛马上就会车毁人亡,但是又能在死前的那几秒重新稳住。 刹车时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 又是一阵摩擦,祁以尘单脚撑地,回头时眼睛亮得吓人:“比你有意思吧?” 沈淇的手还箍在他腰上,心跳快得不像话。 过了一会儿,沈淇突然笑出声,肩膀抖得厉害。 "笑什么?"祁以尘侧头看他,微湿的刘海贴在额前。 "第一次离“殉情”这个词这么近。"沈淇的指节敲了敲油箱,金属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祁以尘眨掉睫毛上的水珠:"这不没死吗。" "如果死了呢?" "我会调整角度。确保只撞护栏,不波及无辜车辆。" 沈淇猛地凑近,鼻尖几乎碰到祁以尘的脸。雨水顺着他们的下颌线交汇在一起:"那你想陪我殉情吗?" 祁以尘望进沈淇的眼睛,很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现在不想死。"又补了一句,"但如果是你想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沈淇怔住了。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耳膜鼓胀着心跳的轰鸣。然后他笑得弯下腰去,眼角泛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祁以尘安静地看着他笑,直到沈淇突然拽过他的衣领。两人的呼吸交错在雨幕里,沈淇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谢谢你。" 第42章 我害怕你 沈淇知道祁以尘不喜欢他。 对方只是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在乎被谁带着冲向悬崖边缘。但此刻,沈淇还是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愉悦,像在刀尖上尝到蜜糖。 祁以尘微微推开他往后退,刚想开口,沈淇在模糊的雨幕中猛地逼近。下一秒,带着雨水冰凉湿意的嘴唇就狠狠堵住了他的。 那不是一个太温柔的吻,而是近乎啃咬般的掠夺,充满了未褪的恐惧、极致的兴奋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强烈确认。 沈淇的呼吸灼热而急促,混杂着雨水的清冷,他能感觉到祁以尘身体的轻微颤抖,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祁以尘感到一阵真实的窒息,不是因为吻技,而是因为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把他吞噬掉的激烈情感——那里面是方才速度里提炼出的全部恐惧、自由和疯狂。 沈淇猛地向后退开,唇间拉出一道细微的银丝,瞬间被冰冷的雨滴打断。祁以尘猛地吸进一口湿冷的空气,随即控制不住地弯下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火烧火燎。 沈淇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低低地笑出声,伸手胡乱揉了揉祁以尘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动作带着纵容和未散的兴奋。 祁以尘终于缓过那阵窒息般的咳嗽,眼角因为生理性的刺激而微微泛红。他抬起眼,沉默地看向沈淇。那双眼睛里情绪复杂——有未散的迷离,有缺氧后的水光,有猝不及防的愕然,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无声的注视。 沈淇垂眸跟他对视片刻。 又凑近了一点,但停住了,他还想亲,算了……还是不为难祁以尘了。 最终沈淇松开手。他跨下车,站在雨里点了支烟,打火机咔哒了几次才点燃。烟头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明灭,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灯。 祁以尘依旧坐在机车上,胳膊一阵麻痹,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手心。 “等会我们都回去吧。”沈淇吐出一口烟,声音混着雨丝的凉意。 祁以尘从车上下来,把头盔递还给他。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雨水填满了这段空隙。 但他不想回家,说什么也不想回,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祁以尘站在路灯下没动,突然开口:“你是有什么烦恼吗?” 他不想知道沈淇有什么烦恼,现在只是想拖延时间。 沈淇把玩着那枚打火机,金属盖开合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积水里破碎的倒影。 祁以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不想说……是因为我太笨了吗?" "不是!"沈淇猛地抬头,"你很聪明。"话一出口又顿住,苦笑着摇头,"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没错。" 夜风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带着潮湿的凉意。祁以尘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映不出任何情绪。 沈淇知道在祁以尘的世界里,或许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个概念——他不想知道乎沈淇的烦恼,只是单纯地不想回家,想拖延时间罢了。 "你眼中的世界……"沈淇突然问,"是什么样子的?" 祁以尘沉思许久。 "像一个正常人被关进了巨大的精神病院。"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比如现在,"他继续说,"可能你不信——” 祁以尘盯着沈淇,开口道:“我害怕你。” 拥有这么多不能让他理解的情感,不能凭借经验预判,浑身散发着不可控感。 沈淇怔了怔,低下头,语气却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那我也坦白了吧。”他重新抬头看着祁以尘的眼睛,托着脸笑,眼睛在路灯下闪着湿润的光,“我也害怕你。” “我知道。” 沈淇怕祁以尘,害怕他由内而外的平静的疯感,冷漠,永远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所有人和事,对生命漠视与淡然,看每一个人仿佛都是在看一只歇斯底里的动物。 祁以尘太聪明了,他的世界也太过于纯粹了,纯粹的几乎空白的黑暗,仿佛一旦踏入就会被吸进黑洞里,被毁灭。 偏偏沈淇就是想毁掉自己。 沈淇刚想再问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机车轰鸣声。 杜梵栎骑着那辆改装过的重机车刹停在几步之外,摘下头盔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淇,带着明显的挑衅。但当他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祁以尘时,明显怔住了几秒。 空气一时凝固。杜梵栎的视线在沈淇和祁以尘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哟,真巧啊。" 沈淇眯起眼睛:"巧吗?” 杜梵栎单手抱着头盔,歪头笑得玩味:"不介绍一下?" 沈淇嘲讽,“就这么对别人的朋友感兴趣吗?” 祁以尘的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游走了几秒,最后摊手笑道:“没事儿,我懂,我接受能力很强的。” 话一说完,空气凝固了几秒。 俩人都不可置信的回头,祁以尘点点头,“放心,我不歧视的。” 沈淇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祁以尘的演技征服了,心里直发怵,看着杜梵栎震惊又茫然的表情,能看得出来,他也成功被恶心到了。 “小同学,你误会的吧。”杜梵栎嘴角抽搐,“我对他不感兴趣。” “我也……”沈淇话还没说完,被打断了—— “没事儿,我懂,我懂的。”祁以尘笑着后退几步,“你俩聊,聊完叫我。” 说完就跑到了一边捂着耳朵玩手机。 沈淇看着祁以尘的那一番操作,嘴角抽搐。 想玩手机不想听我俩讲话直接说啊,至于吗…… 沈淇插着兜,鞋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有事?" "路过。"杜梵栎耸耸肩,突然指向远处的盘山公路,"要不要再比一场?" 沈淇嗤笑出声:"一直找我比赛,你该不会是真暗恋我吧?"他故意后退半步,"我可不想被霸凌。" 杜梵栎脸色一沉,突然瞥了眼沈淇:"难怪董逸看不上你,恶心人真有一套的。" 夜风掀起沈淇的衣角,他忽然开口:"很晚了,再不回家,你爸会怎么说你?"这句话像把刀,干脆利落地切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杜梵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跨上机车。临走前他深深看了祁以尘一眼,油门拧得震天响。 走后,祁以尘走到沈淇旁边。 “他认识我。”祁以尘眼神很冷,笃定道。 “……”沈淇沉默的看着他,“你刚刚真是好样的。” “谢谢夸奖。”祁以尘摆摆手,“自身实力太强,没办法的事。” 祁以尘回过头问:“所以他谁?” “高中同学。”沈淇语气中带着鄙夷,“在学校里的地位,说好听点是校霸,说真实点就是霸凌哥。” “霸凌哥?”祁以尘摇头,“上学没遇到过。” “你上学没遇到过什么猎奇人类?”沈淇挑眉。 “没,感觉他们都没什么区别,可能在你们眼中足够猎奇吧,在我眼中都是一群精神病,这些年真的好多了,幻觉少了,在以前那简直就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样,真都没什么区别。” “我呢?”沈淇挑眉,指着自己,“锐评一下。” “……”祁以尘看了他一会儿,“给人的感觉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一团蠕动的腐烂。躯体像阴沟淤积的污秽,布满渗脓的疮疤,浑身散发窒息又隐藏的恶意。” 祁以尘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非常模糊,但又真实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扑过来掐死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装成一副让所有人都喜欢满意的样子……” 说完之后,空气突然安静。祁以尘垂下眼,猛的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尖锐。他看见沈淇的手指攥紧了机车钥匙,金属边缘深深陷进掌心,然后微微抬手。 祁以尘不假思索的紧闭上眼,咬着牙关,等待预料中的怒火。 但落在发顶的触感很轻——沈淇的手掌带着夜风的凉意,揉了揉他潮湿的头发。 "有时候你说话是真的很恶毒。"沈淇的声音里带着奇怪的笑意,"但偏偏我讨厌不起来。" 祁以尘诧异地睁开眼。 "不是我让你锐评的吗?"沈淇收回手插进口袋,"生气才比较奇怪吧?" “评价的挺好。”沈淇笑道。 听完以后确实没有那么生气,或许是想到祁以尘本身就跟其他人不同这一点,但还是微微有一些触动。 远处有货轮鸣笛声传来。沈淇忽然望向他,眼神认真:"我不讨厌你的坦率,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你,但心里肯定是有你独一无二的位置。" "不豪华,甚至是遍地狼藉。"沈淇笑了起来,"但那是谁都找不到的废墟。" “那……谢谢你?” “不客气。” 其实祁以尘的话还没说完,他刚刚评价的是第一印象,至于现在…不太好描述,自己语文不好,总不能说他在自己眼里是个人吧…… 第43章 初遇 蝉鸣刺穿玻璃窗,正在上初高三的祁以尘把脸埋在臂弯里,眼皮沉得像灌了铅。下课铃响后他刚趴下不到三分钟,班主任的高跟鞋声就停在了课桌旁。 "祁以尘,醒醒!去把全班的物理纠错本抱回来。" “好,等等。” 展览厅在三号楼,而他们在最远的一号楼五楼。 上课铃催命般响起时,祁以尘才慢吞吞地走到楼梯处。班主任从走廊尽头探出身:"动作快点儿!这节要讲评!" 阳光白得晃眼。祁以尘终于晃到了展览厅,冷气开得很足,他对着摞成小山的纠错本发了会儿呆——找哪个是自己班的。 展览厅的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那就是少年班的?""听说他们半个月学完高一课程..." 祁以尘眯着酸胀的眼睛,抱起作业本时差点被台阶绊倒。 走廊的日光灯管在视野里晕开惨白的光圈,他像梦游者般飘上楼梯,凭着肌肉记忆停在某间教室前。 "报告。" 门内传来模糊的"进来",祁以尘推门而入的瞬间,整个教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四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所有人都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而他的蓝白校服很扎眼。 祁以尘浑然不觉,把作业本往讲台一放,径直走向后排那个空位,刚沾椅子就趴那儿睡了。 与此同时,同桌的董逸捏着笔的手僵在半空,眉头微皱,前桌的杜梵栎猛地扭头,好奇的看着他。 数学老师张了张嘴,最终选择继续讲课——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少年班学生,不常见的,不太想赶。 董逸盯着身旁突然出现的蓝白校服少年,大脑一片空白。他悄悄用笔帽戳了戳祁以尘的手臂,对方却只是皱了皱眉,把头埋得更深了。 教室里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同学们用这种方式憋着笑,以及不停的讨论声,同学们不时的往那边看。 数学老师讲着课也时不时看向那边。 这时,沈淇班里正在上自习,一个扎着低马尾,很漂亮的女孩从前门探进头,皱着眉一脸担忧焦急的寻找着什么,然后寻找无果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只留下全班同学的懵逼,窃窃私语声开始蔓延,沈淇疑惑的看着门口。 过了几分钟。 突然,董逸班里前门探进一个扎着低马尾的脑袋。江苏苏焦急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看到祁以尘的瞬间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慌张地缩了回去。 "报告!" 她气喘吁吁的指着祁以尘,声音都在发抖:"老师对不起!我们班的人跑错教室了!" 全班终于憋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江苏苏先是跑相讲台,查看作业没事,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跑过去一巴掌拍在祁以尘的后背上:“起来!” "干嘛?"祁以尘的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卷子传过来了?" "传什么卷子!"江苏苏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回班!别在这丢人了!我们还以为你抱着作业投湖了!半个班都在找你!" “嗯……”祁以尘又睡着了。 “……”江苏苏沉默了,趴在他耳边重新组织语言,“起来了,马上回家了。” “好。”祁以尘依旧趴着,似乎睡的更熟了。 董逸拍了拍他,语气很轻:“同学,这不是你们班,” 祁以尘终于动了一下,慢悠悠地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董逸的脸上:"这里不就是教室吗?" "这是人家教室!不是你教室!这里是二号楼四楼!"江苏苏气得去掰他的脑袋。 祁以尘懒洋洋地扫视一圈,视线掠过陌生的黑板报、不认识的同学,最后停在教室门口"高三(40)班"的牌子上。 他微微眨了眨朦胧的双眼,突然伸手拉住董逸的袖口:"我能转来你们班吗?" “对不起,这位学长。”江苏苏掰开祁以尘牢牢抓住董逸袖口的手,一脸复杂,指着祁以尘的脑袋,“他觉没睡够,最近这儿有点问题。” “……没关系。” 江苏苏不由分说地往外拖他,祁以尘被拽得东倒西歪,终于走了。 走了一会儿,江苏苏又低着头回来了,抱起讲台桌的纠错本,然后又低着头走了。 班里瞬间一阵哄堂大笑。 杜梵栎斜倚在桌边,目送着那个蓝白校服的少年被踉踉跄跄地拖走,嗤笑一声:"那小孩儿学疯了吧?" 后排的同学也附和:"估计是,几天没睡觉了?黑眼圈都那么重。" 董逸低头继续写题,铅笔尖却在纸上顿出一个黑点。 “你不会信他真的要转过来吧?”杜梵栎回头戏谑的看着董逸。 “写你的题。”董逸冷冷的回复道。 要不要告诉沈淇他有情敌了呢?杜梵栎心想。 还是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不会再遇到那小孩儿了。 第44章 烟花大会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祁以尘问。 “那……回家?”沈淇故意说。 祁:疯狂摇头。 雨渐渐停了,夜空格外清澈,沈淇看着祁以尘疯狂摇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哪儿都行。” 远处突然传来隐约的鼓点声,沈淇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今晚的文化公园是不是有烟花大会?” 祁以尘愣了下,掏出手机确认日期:“还真是……你想去?” “走吧。” “那我来骑?”祁以尘眼睛亮了起来,走上前。 沈淇连忙握住摩托车车把,看着祁以尘,欲言又止,“你想去,对吗?” “去啊。”祁以尘点头。 “所以我们不能死路上,所以我来开,好吗?” “好……” 离公园还有几百米,人流就已经密集到机车根本无法前进的程度。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烤肉的油脂香、炒面的酱香气、甜品的甜腻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青草气、无数人身上带来的各种香水汗水味,以及一种只有盛大节日才有的、喧嚣的兴奋感。 各种声音交织成巨大的声浪:摊主的吆喝声、游客的谈笑声、小孩的尖叫奔跑声、广播里模糊的音乐声,远处舞台传来的鼓点声,嗡嗡地压迫着耳膜。 他们汇入人潮,像两滴水融入了沸腾的河流。沈淇忍不住皱眉:“也没想过会这么多人。” 沈淇一回头,旁边的人已经没了,祁以尘的目光被一个摊位的古怪的手办吸引,各种妖魔鬼怪形状各异。 沈淇跑了过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祁以尘兴致勃勃的样子,沈淇笑问: “买吗?” “回去再买,现在拿着不方便。”祁以尘摇头,最后跟着沈淇走了。 俩人走着走着,来到射击摊位前。老板是个戴头巾的大叔,正吆喝着:“全中可得超大玩偶哦!”沈淇拿起玩具枪看了看。 看到了几个客人的失败,沈淇耸耸肩,很老套的射击游戏,准星是歪的,射中很难。 他突然凑到祁以尘耳边:“你会玩吗?” “我试试。” 十发全不中。但沈淇脸上笑意不减。 祁以尘又重新付钱,第二次,十发全中,在老板目瞪口呆的表情里,沈淇帮他抱住了那个几乎和他一样高的熊猫玩偶。 沈淇看着熊猫忍不住笑出声,真争气。 “这个拿着有点不方便啊。”祁以尘皱着眉看着熊猫玩偶,然后转头问老板能不能先放他这里,老板同意了。 他们又去捞了金鱼。沈淇的手法笨拙,捞破了好几个纸网,最后终于捞到一条小小的、红色的金鱼,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水光荡漾。 “终于捞到了?”祁以尘挑眉。 沈淇白了他一眼,“很不容易的好吗。” 祁以尘凑近看着金鱼,“你打算养?” “不养。”沈淇摇头,然后转身把金鱼放回水池去,“别人养吧,我养什么东西都养不活。”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因为远处舞台的一阵强烈鼓点而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涌动,一股巨大的人流推力从侧面传来。沈淇下意识地想去拉祁以尘的手腕,却只来得及碰到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和推力,等沈淇稳住身形再回头时,祁以尘已经不见了踪影。眼前只有无数张陌生的、兴奋的、流动的脸孔。 “……”没关系,他手机有电,能联系得上,那么聪明,吃不了亏的。 想到这里,沈淇又悠哉悠哉的拥去舞台那边,准备看完再汇合。 此刻,祁以尘正在抓娃娃,刚刚的人流把他带跑,一扭头,旁边就是抓娃娃机,还是那种坏了不用投硬币的,不抓白不抓。 但机器看起来好像坏的有点离谱了,爪子一直乱飞,快击碎玻璃出来了,跟疯了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又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那个……请问,你是一个人吗?需要帮忙吗?” 祁以尘闻声转过头。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比他稍大一点的青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说不上来的气质,长相十分清秀好看。 这个人的微表情……他真的不是特别自恋,但绝对能肯定,对方见过或认识自己,对自己感兴趣。 “不处。”祁以尘的目光重新回到娃娃机上。 绝大部分人看不出来,但是凭祁以尘家世代经商的直觉来看,这人绝对经商,他最烦商人了。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天生的善意:“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抓娃娃动作幅度有点太……热情了,就想提醒你一下,别把它弄坏了。” 祁以尘停下动作,回头打量他,“兄弟你……是这里的员工?” “算。”青年点头。 “对不起。”祁以尘后退几步,指着它,一脸认真:“但我没把它弄坏。” 青年似乎有些无奈,又忍不住仔细看了祁以尘两眼,才温和地笑了笑:“我知道,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一个人吗?” “跟女朋友一起来的。” 青年闻言笑了笑,“走散了吗?” “没。”祁以尘摇头,下巴扬了扬某个方向,“她去买东西了,让我等会儿她。” “你们——”话还没说完。 “等一下。”祁以尘不好意思笑笑,“我有电话。”他接听了,应了几声。 “抱歉啊,兄弟下次聊吧,我女朋友叫我马上过去。”祁以尘对他摆摆手,转身跑到了人群中。 直到看不到那个人,祁以尘才双手插兜在人群中晃晃悠悠,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其实刚刚根本就没什么电话,这么吵的环境,谁能听得到铃声? 青年在原地,动了动抓娃娃机,确定它坏了,等会儿命人来修。 他就是这片地的开发商,趁着典礼来参观参观。 这个青年,正是董逸。 夜空中,第一朵试探性的烟花“咻”地一声蹿上天空,在高处“砰”地炸开,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庞。 分散的人开始抬头,发出惊叹。沈淇也微微仰起了头,绚烂的光彩在他清澈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而此刻,祁以尘正在不远处的密集人海中,没看烟花,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蓝红屏,一边走着,路过垃圾箱,顺手轻飘飘地把手机丢了进去。 烟花在夜空中接二连三地绽放,映照出无数仰起的脸庞。祁以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沈淇的身影。 确实该去找自己“女朋友”了。 现在人海茫茫,找到沈淇的几率很低。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兴奋的人群和闪烁的摊位,最后定格在不远处——一位穿着橙色清洁工制服、正费力地将一个空饮料箱压扁的阿姨身上。 祁以尘走了过去。 “阿姨。”他的声音在喧闹中不算大,但很清晰。 阿姨抬起头,看到是个清秀白净的少年,眼神干净得不像话,脸上的表情便柔和了些:“哎,小朋友,怎么了?” “我手机没电了,和朋友走散了。能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 阿姨打量了他一下——看起来就是个乖学生。她爽快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的智能机,解了锁递过去:“喏,打吧。” “谢谢。”祁以尘高兴的接过手机,熟练地开始按号码。 阿姨一边整理手边的空箱子,一边随口问:“看你像个学生娃,几岁啦?” “十七。” “哟,那快高考了吧?成绩怎么样啊?”阿姨继续唠着家常。 “还可以。”这时,电话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沈淇的声音,背景音嘈杂不堪。 “是我。” “尘?!你怎么……这谁的电话?”沈淇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讶和几丝紧张。 “等会儿说。你现在在哪里?”祁以尘四周看了看,打断他。 “我……我在一个卖凉面的摊位旁边,旁边有个挂着好多发光风车的棚子。” 祁以尘抬头望了一眼,迅速锁定了不远处那个显眼的、旋转着七彩发光风车的棚顶。“知道了。”为了给阿姨省话费,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清洁工阿姨,“还给您。我找到地方了。” “哎,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阿姨接过手机,笑呵呵的,“快去吧,你朋友该急坏了。高考加油啊小伙子!” 祁以尘笑的很灿烂:“谢谢。” 另一边,沈淇对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喂”了好几声,才懊恼地放下。 他环顾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乱成一团。祁以尘用的是陌生号码,他没事吧?他现在在哪?那个风车棚其实范围也不小…… 正当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后衣领突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拽了一下。 沈淇猛地回头—— 祁以尘就站在他身后,微微仰着脸看他,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 “你刚刚跑哪儿去了?”沈淇瞬间松了一口气,紧接又询问。 祁以尘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说:“我刚才遇到董逸了。” “……”沈淇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烟花在头顶炸开的巨响,人群的欢呼,摊位的音乐……所有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嗡鸣声在他脑子里回荡。 董逸?祁以尘遇到了董逸?他们说话了?说了什么?董逸……董逸看到祁以尘和他在一起?无数个问题瞬间塞爆了他的大脑,让他的脸色变了几变。 不对,尘很聪明,伪装技术那么强,应该没问题的…… 祁以尘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淇剧烈的情绪变化,他偏了下头,“你还好吗?” 沈淇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没、没事!对了,你手机呢?怎么用的别人电话?”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祁以尘:“扔了。” “?你把你手机扔了干什么?” “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烟花大会 第45章 他真的是你白月光吗? “坏的的话,我给你买一个。”沈淇声音干巴巴的。 祁以尘摇头: “不用,我好多个手机。” “这样啊……” 祁以尘不是很理解的的看着沈淇的反应——他正惶恐的用余光看着四周,于是伸手拉了拉沈淇的袖子。 沈淇被拉了一下,乱麻的思绪回归,反应了过来,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这反应……他真的是你白月光吗?”祁以尘眉目间透露着怀疑,“你确定不是讨债的?” 沈淇:“……” 祁以尘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着沈淇。这年头…还真有人能喜欢上讨债的? 烟花还在夜空中断断续续绽开,映亮二人的侧脸,又迅速暗下去。 “走吗?”沈淇突然问。 “你不想看了?” 沈淇点了点头。 祁以尘没再说话,跟着他离开了,沈淇发动了车子。他们驶离了喧嚣的烟花大会,汇入车流,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祁以尘只是看着窗外流逝的灯火,不知道沈淇开向了哪里。 车停了。沈淇率先下车,祁以尘在驾驶座上沉默了片刻,也跟着下来。周围很安静,他们站在一座不知名的桥上,桥下是一片在夜色中泛着微光的宽阔湖面,四下无人。 沈淇沿着斜坡走到了桥洞下,找了块平坦的大石块坐下,静静地望着黑暗的湖面。 祁以尘跟了下去,桥洞下温度明显更低,潮湿的冷气裹挟上来。他蹲在沈淇旁边,呵出的气变成白雾。 “来这里干什么?”祁以尘问,声音在空旷里显得格外清晰。 “吹风。”沈淇回答,目光没有离开湖水。 祁以尘不能理解,看着沈淇,问出心中的疑问:“你知道他在哪里了,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沈淇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祁以尘若有所思:“感觉……那个人好像也不怎么样啊。”他又笑道:如果你被甩了,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更好的。” 沈淇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难以辨明。祁以尘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突然,沈淇伸出手,冰凉的手掌一下捂住了祁以尘的嘴。祁以尘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淇。那只手停留了几秒,然后松开,转而贴上祁以尘的脸颊,掌心冰冷的触感让祁以尘微微一颤。沈淇的手轻轻用力,将祁以尘的脸推得偏向一边,随即收了回去。 祁以尘愣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才那一下,算不算被扇了个耳光? 没能安慰到他吗?可他记得别人都是这么安慰失恋的人的啊。 风在桥洞里穿梭,带起更深的寒意,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和湖水流动的细微声响。祁以尘觉得太冷了,冷得受不了,安慰不了就算了,他刚想站起身离开。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无法起身。祁以尘还没来得及反应,沈淇就凑近过来,双手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上来。 祁以尘完全僵住了,身体紧绷,不知所措。沈淇退开少许,看了看他怔忪的表情,然后又再次凑近,更深地吻了上去。虽然很温柔,但祁以尘仍感到不适,下意识地用手抵住沈淇的肩膀,想要推开。 但沈淇最后用力的搂抱阻断了他微弱的抗拒,将他牢牢圈在怀里。 湖水在黑暗中静静起伏,沈淇搂着祁以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外套布料。 他忽然想起当初找他谈恋爱的动机之一。记忆很清晰——因为祁以尘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所以不必害怕他不再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沈淇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他忽然推开祁以尘,动作干脆利落。 祁以尘踉跄一下,一只手撑着地才没摔倒,他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不悦。 “冷吗?”沈淇也站起来,伸手揉了揉祁以尘的头发,语气轻松。 祁以尘别开脸,拒绝回答。夜风吹乱他的发丝,也吹不散他眉宇间的烦躁。 看着祁以尘这副模样,沈淇反而更开心了。他又凑过去,在祁以尘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祁以尘立刻躲开,沈淇又追上去,俩人打打闹闹,推推搡搡。 “你好烦。”祁以尘终于忍不住抱怨,呼吸在冷空气中结成白雾。 “那你烦吧。”沈淇笑得满不在乎,随后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看进祁以尘的眼睛,“但我永远都不会烦你。” 沈淇看着祁以尘的眼睛,那双眼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水光,眼圈微微泛红,在昏暗光线下也清晰可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淇愣住了,所有逗弄的心思瞬间冻结,心里猛地一沉。 祁以尘似乎想掩饰,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你……”沈淇的声音卡住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袭来。 他哭了?自己把他弄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 “对不起!”沈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别哭,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他急得像是自己也快要哭出来,手足无措地想要靠近,又不敢贸然触碰。 祁以尘放下揉眼睛的手,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样子,眉头微蹙,声音还带着点刚才揉搓后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你冷静点。”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解释: “是沙子迷住眼睛了。” 第46章 保平安 沈淇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但眼神里的关切还没完全褪去。“需要我帮你吹一下吗?”他往前凑了凑。 “不用,”祁以尘避开他的靠近,眨了眨眼睛,视线似乎清晰了些,“已经好了。” “怪我,”沈淇低声说,带着点懊恼,“不该带你来这儿吹风,沙子多。” 祁以尘点了点头,一点没客气:“对,都怪你。闲的没事干来桥洞底下当什么忧郁男神。” “……你说话好恶毒。你这个样子说话,真的没被人打过吗?” “在别人面前从不这样。” 风大了起来,卷着湖水的湿气,吹得人皮肤发冷。沈淇最后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湖面,伸手拉住了祁以尘的手腕:“走了,回去。” 祁以尘被他拉着,沉默地跟上步伐,一起回到了车上。车内隔绝了外面的风声,瞬间变得安静许多。 引擎启动,暖气丝丝缕缕地开始弥漫。沈淇没有立刻开车,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一小片路,忽然开口:“这里……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 祁以尘侧头看他。 “大概五六岁吧,还没被爷爷奶奶接走那会儿,跟着我爸。”沈淇的声音很平,没什么起伏,“他们都特别忙,没什么人理我。有一次,想博取关注,就离家出走了。当然,最后也没人来找我,我自己又走回去了。” 祁以尘安静地听着,然后问:“那个时候,你认识董逸了吗?他不找你?” “认识了。”沈淇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但他那时候忙着上各种补习班,没空。我俩也就……在学校一起玩。” 说着,沈淇转过头,看向祁以尘,眼神里带着一种需要再次确认的执拗:“你那时候看到的……真的是他吗?” 祁以尘点了点头,语气肯定:“你给我看过照片,我没忘。你要有笔和纸的话,我现在可以画出来。” 沈淇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你会画画?” “会的。” “什么时候学的?” “初高二那年。”祁以尘回答,视线落在车窗外的黑暗里,声音没什么波澜,“学得特别疯狂。从一天十八个小时的学习,挤压到一天二十个小时。真的没题可写了。” “所以……就开始画画了?” “差不多吧,我看网上说什么幻觉严重的话,可以画出来。” “你那么高强度的学习,身体受得了吗?” “就算身体受不了,那也接着学啊。”祁以尘笑了一下,“不学习还能干什么?。” “画画怎么学的?”沈淇的声音低了些,“有那种书吗?” “我把学校配的学习平板的程序改了,从网上找的课。” “真棒……” “谢谢。” “所以…你画的是什么?” “学了几天基础,就开始画班里的同学。”祁以尘回答道。 沈淇心里升起一种怪异的好奇:“那些画还在吗?我能看看吗?” “在啊。”祁以尘拿出手机,一边低头翻找一边说,“画虽然都烧了,但烧之前觉得可惜,就都给它们拍了照片。”他笑了一下,“我找找……喏,找到了。” 他把手机递给沈淇。 沈淇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头皮瞬间发麻。 屏幕上的图像根本不能称之为肖像。那是一片扭曲、狰狞的东西,根本看不出来是人,像是用黑线洒出的恶鬼,张牙舞爪,充满了怨毒与痛苦。形态完全脱离了人形,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不适的恐怖感扑面而来。 沈淇沉默了几秒,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说:“画得……挺好的。” 祁以尘探头看了一眼:“你手机拿反了。” “哦。”然后他把手机倒过来了。 然而,正过来的画面并没有变得正常,反而因为方向的改变,那些扭曲的线条构成了另一种更加失衡、更加诡异的形态,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在蠕动。视觉冲击力有增无减。 沈淇没说话,拿过手机,沉默地又往后翻了几张。每一张都带着独特的毛骨悚然感,形态怪诞,共同点是完全看不出画的是“人”。每张画的右下角都用细小的笔触标注着不同的字母缩写。 尤其有一张,似乎只完成了一半。但正是这种未完成感,让画面显得更加失衡和诡异——一个模糊的头部轮廓,眼珠仿佛从后脑勺流淌出来,带着腐烂和疮疤的质感,令人极度不适。这幅画的右下角标注着三个字母:QLY。 祁以尘眼睛亮晶晶地,带着点期待看向沈淇,问道:“画的怎么样?” 沈淇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有点发凉:“这要是让心脏病人看到了,能一下子被吓死。” 祁以尘撇撇嘴,笑了笑,有点无奈,又有点无所谓:“我也没办法嘛,当时看到的就是这些。” 沈淇指着屏幕上那幅标注着QLY的、未完成的画,问道:“这张……什么情况?没画完?” 祁以尘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对沈淇说:“嗯,当时没画完。”他顿了顿,继续回忆道:“我画的时候她同桌一直回头看,所以画一半就不画了。我总不能让那人知道我画的怪物是他同桌吧。” “后面没补上吗?” “原本打算抽空画完的,”祁以尘解释道,语气变得有点飘忽,“但是画到一半,中间我看了一节课,研究怎么画一个符咒——驱鬼用的。”想到某点,他眼神变得有些暗淡,“符咒画成之后,我给我斜前桌了。可惜,没什么用。然后我也就不想再画任何东西了。” “我能……看一下那个符咒吗?”沈淇迟疑地问,他现在想看点正常东西了。 “可以啊,有图。”祁以尘很爽快地在手机相册里翻找起来,然后再次将屏幕转向沈淇。 沈淇看着屏幕上的图案,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根本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朱砂黄纸、笔画端正的符咒。线条扭曲盘绕,构成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图案,颜色是暗沉的红与黑,某些节点还画着类似眼睛或獠牙的纹样,整体透着一股不祥与狰狞,与其说是驱邪,不如说更像某种恶毒的诅咒。 “……你斜前桌,是怎么收下这个的?”沈淇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干。 “我告诉她这是保平安的。” “……” “干嘛这幅表情,我话说得也没错吧,保我自己平安也是保平安啊。” “嗯…对,没错…” 第47章 pipe dream (上)[番外] (三年前)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着繁复的几何图形。 祁以尘把头埋在交叠的手臂里,只从臂弯的缝隙间露出一只眼睛。 视线所及,血红空气,一片扭曲。 人间炼狱。他脑子里冷冷地划过这个词。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这些“东西”就越来越清晰。起初只是偶尔,如今一连多日,他都没再见过一个符合记忆标准的“正常人”。 有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全世界本就如此,但从那些学习过的各种知识都在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所以他固执地认定,眼前尽是幻觉。 两个多星期,因为想逃避幻觉,他吞完了图书室里除语文科目外的所有书籍和习题。不是不想看语文,那些诗词歌赋、情感表达,他看不懂,也不太想看,无法理解其中幽微的情绪。 逻辑、公式、定理沉浸在无需与“人”打交道的确凿世界里。 可此刻,所有题目都做完了。笔记本、草稿纸、甚至平板电脑的缓存里,再也找不到一道未解的难题。失去了那层知识的屏障,斗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崩溃感和自残念头铺天盖地地袭来,他被迫抬头直面这个令人作呕的“现实”。 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搏动着的肉膜的教室,垂下无数粗壮的、如同血管般的藤蔓的天花板,被拉伸开的人皮,渗着细小的血珠。 坐着的那一团团扭曲、蠕动的畸形黑影,不断污染着周围稀薄的空气。 还有窗外刺眼的空白世界。 “……” 祁以尘收回目光,他重新趴回桌面,冰凉的桌面贴着额头。指尖在腿上的平板屏幕无意识地滑动,掠过一堆已完成的习题文档。忽然,一则短小的文章标题跳入余光: “心中若有难以言说、无法排解的郁结,尝试用画笔将其描绘出来吧。图像,有时是比语言更直接的宣泄通道。” “?”,祁以尘审视着那几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 几秒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转移注意力的、具体的事情。他开始在平板上快速滑动,略显急切地在课程表文件里搜寻着——绘画课。 绘画成了祁以尘新的避难所。 在某次搜索绘画技巧时,一个充斥着夸张字体和闪烁符咒的广告弹窗跳了出来——“玄门正宗,在线传法,捉鬼降妖,一试就灵!”祁以尘对着那花里胡哨的页面看了几秒,顺手点了进去。简介说得天花乱坠,承诺学成后能窥见并清理“不干净的东西”。需要充值,9800。 这东西……真的假的? 管他呢,冲! “儿子,看什么呢?”江苏苏凑过来,看着他平板上那色彩饱和度极高的道教符箓背景和滚动播放的“学员显灵”视频,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花花绿绿的……” “这是捉鬼课。”祁以尘目光不离开屏幕,然后转过头看向江苏苏,笑道,“等我学会了之后可以教你。” 江苏苏表情复杂,像是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天才:“……学霸的世界我真不懂。不是,这玩意儿……真有用?” 祁以尘虽然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还是戳这屏幕,肯定的点头:“冲了9800,肯定灵的。” 江苏苏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祁以尘的肩膀,语气带着点怜悯:“行吧行吧,你开心就好,自己玩去吧。” 祁以尘没在意,继续他的学习。他一边截图记忆视频里的“大师”比划着似是而非的手印,一边用画笔记录教室里每一个“同学”的形态。 晚自习时,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那些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粘稠而诡异的低语。 他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素描本上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扭曲的形态。四周同学好像…都画得差不多了。 游荡的目光扫过前排,最终落在了同桌江苏苏的前桌——秦令仪身上。 只看了一眼,祁以尘握着笔的手指就微微收紧。 那是……一团难以形容的混沌。后脑勺的位置布满了一颗硕大无比、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半融化的、如同浓稠黏液般缓缓“流”下来,与下方烂成一团、生着恶疮、不断渗出黄白粘液的皮肉粘连在一起。整个“身体”皱皱巴巴,像是被强行揉捏在一起又部分融化的血肉,散发着一种隔着距离都能想象到的腥臭。 然后,他果断地翻开新的一页,拿起笔,开画! 他画得专注,捕捉着那颗流淌眼珠的每一丝纹理。忽然,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笔尖一顿。 祁以尘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自己前桌——杜攸宁的视线。杜攸宁不知何时转过头,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寻常的探究。 祁以尘朝他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 杜攸宁似乎想探头看看他在画什么。祁以尘不动声色地将素描本往自己怀里挪了挪,用手臂和身体挡住画面,笑着冲他挥挥手。 杜攸宁讪讪地转了回去。 祁以尘刚低下头准备继续,那道视线又来了。杜攸宁再次转过头,眼神里的好奇更重了些。 祁以尘再次迅速捂住画纸,抬眼看他,笑容已经有些勉强。 一连好几个回合。他转过来,祁以尘挡住;他转回去,没过几分钟又转过来。 这人是不是有病? 想看? ……要给他看吗? 不行。 如果指着这东西说画的是他同桌,那大概会被当成精神病吧。 自己又不是精神病,自己正常的很。 在杜攸宁转过去之后,祁以尘看着自己未完成的画作叹了口气,不想画了,就把画收了起来。 那之后,祁以尘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了“符咒”的学习和绘制上。 终于,他完成了一张自己感觉“气”最足,线条也最完美的符纸。刚放下笔,同桌就凑了过来,盯着那朱红的纹路,压低声音好奇地问:“你这画的又是什么新花样?想诅咒谁啊?” “……怎么可能。这是驱鬼的。” “驱鬼?”江苏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一种天真好奇,“这么厉害?能送给我吗?我要贴床头。” “……”祁以尘抬头看向江苏苏。此刻在他眼中,江苏苏的形象或许只是有些模糊扭曲,尚未露出太过可怖的原形。 给她吗? 万一这些符咒真的有用呢?万一他们……真的不是人呢?把这东西给她…… 不行,不能拿她冒险。 “不行,”祁以尘斩钉截铁地拒绝,迅速将符咒抽回,找了个借口,他解释道:“这个符纸的属性和你的气场不太相符,给你反而不好。” 江苏苏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再纠缠。 祁以尘目光在教室里逡巡,最终,落在了斜前桌那个女生身上。 就她了。 “秦令仪。”他喊了一声。 秦令仪疑惑地转过头。 祁以尘内心无比期待,面带灿烂笑容地将符纸递了过去:“这个,送给你。” 秦令仪看着那张画着红色诡异图案的纸,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 “这是保平安的,”祁以尘补充道,语气自然真诚,“谢谢你平时收发物理作业。” 秦令仪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权衡什么。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伸手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空白、地狱、怪物依旧存在。 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像是最后的宣判。祁以尘趴在座位上,把一本厚厚的书盖在头上,隔绝了光线,却隔绝不了脑海里喧嚣的噪音和越来越响的耳鸣。 由于没吃午饭,晚饭又暴饮暴食,现在胃部的痉挛剧痛已经麻木,内脏仿佛在腐烂。 他目光空洞地从书本的缝隙里盯着桌底某处黑暗,眼神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渗人平静。 精神高墙正在寸寸龟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祁以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站在了他旁边,眼珠在书本的遮掩下从黑暗中猛的转向那个方向,瞳孔在阴暗中收缩,带着野兽般敏锐的直觉。 他沉默一会,慢慢地,把头上的书拿下来,看向那个“人”。 ……它谁啊? “这个还是还给你吧。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收。”秦令仪把符纸递了过来。 听不到它在说什么…… 抽屉里面有刀。 一个尖锐的念头刺入神经,残存的理智与疯狂正在激烈博弈,最后,祁以尘直起身子,对它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伸手把那张符纸拿了回来。 秦令仪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嘴唇动了动。 她还没开口,祁以尘已经站起身,把符咒随意捏在手里,径直离开了教室。 走廊空无一人,同学们都在班里上自习,昏暗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祁以尘一步一步地走着,脚步声在距离有些嘈杂的教室几米外的寂静中回响。路过走廊尽头的垃圾桶时,他看也没看,手一松,那张朱红色的符纸便轻飘飘地落了进去。 滴答滴答的滴水声中,孤零零的背影消失在空荡漆黑的走廊拐角处。 “I just want to rewind ” “I haven’t seen you in a long time”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pipe dream (上) 第48章 dream (下)[番外] 祁以尘哼着歌走进了厕所。 厕所的灯光惨白,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冰冷气息。 祁以尘在洗手池前站了一会儿,来的路上他想了想。感觉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已经失败过无数次,干脆放弃得了,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与恐惧并存。 还是接着去尝试理解他们好了。也许,他们有可爱之处呢? 虽然他自己一点也没发现。 他反思着,确实不能因为它们再这样作践自己了,最近一直胃疼。 祁以尘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张苍白、疲惫的脸。眼神空洞,眼下是浓重的青黑。看了半晌,他忽然伸手,手指探入口中,熟练地按压舌根。一阵剧烈的反胃后,他俯身在洗手池边吐了出来。 吐完,他拧开空气清新剂,对着周围猛喷了几下。没想到这东西作用太大,就这几下,气味直接呛得他连连咳嗽,他皱着眉扇动空气停下,拧开水龙头,一遍遍地漱口。 漱完口,祁以尘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想掏纸巾,却意外摸到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支普通的黑色中性笔。他想起来了,是之前画完画顺手放进去的。 祁以尘凉凉地盯着这支笔。 想起来了,秦令仪给的。 思绪被扯回几个星期前。他那时还带着电子烟,有一次烟瘾犯了,刚在走廊栏杆边拿出来,还没抽,就被她撞了一下,手一滑,电子烟直接从五楼坠了下去,摔得粉碎,根本没法去捡。 当时她问掉的什么,他能说什么?只能扯出一个笑容说掉下去的是支笔。秦令仪后来赔了这支笔给他。 当时秦令仪把笔给完他准备走的时候,他还拉住了她,特别想来一句“能不能把笔换成烟”,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现在越想越觉得荒谬又憋屈。他的烟就这么没了,还因为学校一直不放假,被迫硬生生戒了几个星期。 他看着手里这支笔,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把它重新塞回口袋。 算了,戒了就戒了吧,不怪她,加上她也不是故意的。 明天还要考一天试,不想考。 不知道想到哪里了,他忽然记起一件事——宿舍的行李箱里,还藏着最后一包烟!是之前备着应急的,差点忘了。 这个念头像一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许久的渴望。他疯了似的跑回宿舍,“啪”一声按亮灯光。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冲到自己的行李箱前,急切地翻找,终于在夹层里摸到了那扁平的、硬硬的烟盒,里面甚至还躺着一个打火机! 他把烟盒攥在手里,这么久了,他老婆回来了! 祁以尘迫切的打开烟盒,还没抽,忽然听到宿舍窗外传来一声巨响,打雷了,外边还下起了雨。 他走到窗边,想把窗户关住防止雨飘进宿舍。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有人回来了。 祁以尘回头—— 扭曲的背景中,一张高度扭曲、布满不规则肉瘤和裂缝的“脸”猝不及防地撞入视线。 “!”祁以尘吓得浑身一激灵,手一抖,刚攥在手里还没捂热的烟盒和打火机直接脱手,从敞开的窗户直直地掉了下去,轨迹与他那支命运多舛的电子烟完美重合。 五楼。楼下是那片看不清的草坪还有淅淅沥沥的雨。 祁以尘沉默了。空气死寂。 他老婆又没了。 杜攸宁刚进来,看着祁以尘僵在窗边的背影,小心地问:“你……怎么了?站那儿干什么?” 祁以尘盯着被雨狂击的黑暗草地,笑道:“没事。” 没事的,不怪他们,他们都没有错。 不怪他俩,区区夺妻之仇,没事的…… “你真的没事吗?”杜攸宁看着他微微发抖的背影。 祁以尘深吸一口气,回头笑着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失恋了而已。” 杜攸宁缓缓点点头,表情有点尴尬,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蹲下找床底下的资料,找到后他往门口走,准备离开。 就在他快碰到门把手时,祁以尘叫住了他,目光从窗外转移到他身上,笑着开口:“我觉得你跟秦令仪挺般配的。” ———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而至。 第一场就是语文。 铃声一响,整个考场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刷刷”声。 祁以尘咬着笔,看着近在咫尺的语文卷子,沉默了。 他不会写。 前面的议论文还行,就是逻辑关系而已,但目光一落到阅读理解,尤其是小说题上,那就废了,根本不会写。 他能明白每个字的意思,甚至能知道这些字在字典哪一页,但连成句子,组成段落,就是读不懂。 他根本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含义,作用,埋的什么伏笔表达什么情感…… 上次考试,小说讲的东国和西国在打仗,男主是东国的士兵救了西国的平民女主,让分析感情,他写的1、表达了男主对女主的仇恨。2、表达了女主对男主的仇恨。3、表达了两人对对方深深的仇恨。 结果被判零分,还被语文老师批评一顿,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写的哪里有问题,明明那么合理。 这次考试小说题又讲起人和动物了,怎么分析……跟上次答案一样分析朦胧的情愫吗? 谁来救救他…… 祁以尘绞尽脑汁想半天,最终什么也没写出来,他决定先空着,写后边。 后边是古文,好说翻译就行。 再往后是…诗歌。 尾联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感情? ……跳过。 再再往后,默写题。 ……这什么意思,到底该写哪一句…跳过。 再再再往后,语言运用。 ……不会写。 最后祁以尘语文作文也没写完,把前边补完了还空了些题,交卷的铃声响起。 下一场是物理。 不到十分钟他就写完了。 放下笔,巨大的空虚感和疲惫感再次涌上。周遭那些扭曲的“同学”仍在晃动,但此刻,他连抬起眼皮审视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索性趴倒在桌面上,将脸埋进臂弯里,寻求片刻的黑暗与安宁。 疲惫很快将他拖入混沌的梦境。 梦里,是老宅,爷爷奶奶都还没死,奶奶坐在长椅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脸上的皱纹像盛开的菊花。爷爷站在一旁,用粗糙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头顶,声音逐渐模糊:”……爱你的……我们爱你……” 爱? 听不懂。 虽然听不懂,但这个字眼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混沌的梦境里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那是一种他从未在现实中真切感受过,却又在此刻无比清晰地触动了他的东西。温暖、安全,像冬日里的暖阳,将他冰冷的灵魂轻轻包裹。 祁以尘猛地惊醒过来。 额头还抵着微凉的手臂,眼眶却有些莫名的酸胀,手已经被自己无意识抠流血了,血粘在卷子上,教室里依旧是他习以为常的“炼狱”景象,但梦里那份残留的、陌生的暖意,却依旧固执地盘踞在心口。 爱是什么? 他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问题,但这是他第一次想要去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还有。 后边那人能不能别再抄自己的了,真的很明显… 第49章 故意的? 沈淇把手机递还给祁以尘,屏幕的微光熄灭,车内重新被昏暗笼罩。他发动车子,暖气的声音变得明显了些。 “今晚去哪儿?”沈淇问,目光落在前方空荡的街道上。 祁以尘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反问道:“你去哪里?” “不知道。” 祁以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然后侧过头,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要不要去我家?” 沈淇有些意外,瞥了他一眼:“你家里没人?” “我说的是我爷爷奶奶家。”祁以尘解释道,“他们在这里有个房子,但没人住了。”他顿了顿,重复道,“去不去?” 沈淇想着自己反正也无处可去,便点了点头:“行。” 按照祁以尘指的路,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座独栋房子前。样式很普通,和周围的居民房没什么两样,在夜色里静悄悄的。 “你爷爷奶奶挺低调的啊。”沈淇看着这栋房子,能想象出白天温馨的样子。 “他们一直低调,不喜欢住那种大房子。”祁以尘已经下了车,声音透过夜风传过来, 跟着走到门前,却见祁以尘盯着门锁,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门框上方,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跑进了旁边的院子。沈淇疑惑地看着他蹲在一棵不起眼的树旁,手指在树干上摸索着,慢慢撕开了一块近乎以假乱真的假树皮,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形状奇特的金属片。 祁以尘走回门前,借着手机的光亮,将那片金属探入锁孔,轻轻拨弄了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锁竟然被撬开了。 沈淇看得有些好奇:“你怎么弄的?” “以前研究出来的小东西,”祁以尘推开有些沉重的木门,语气平淡,“只不过他们不让用,我自己又不想扔,就藏起来了。” 门内是一片沉寂的黑暗,带着久未住人的、微凉的尘埃气息。沈淇跟着祁以尘走了进去,眼睛尚未适应黑暗,只觉得房间内部异常阴暗,而且…… “好像断电了。”祁以尘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点回音。 “没关系,勉强看得清。”沈淇借着窗外透进的稀薄月光,环顾着昏暗客厅的轮廓。 “那你回去再洗澡吧,”祁以尘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这里好像洗不了,水管里放出来全是冷水。” 沈淇依言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冰凉的水刺得皮肤一紧。他用袖子擦着脸走出来,发现客厅里空荡荡的,不见祁以尘的身影。 “睡哪里?”他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无人回应。 沈淇借着微弱的光线扫视一圈,注意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一道狭窄的缝隙,里面有更深的黑暗渗出来。他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祁以尘正背对着他,蹲在紧闭的窗帘前,似乎在翻找着什么。听到开门声,祁以尘扭过头,月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影。 “你进来吧。”祁以尘的声音很平静,他转回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想睡觉的话,去隔壁房间吧,他们都整理过。”祁以尘对沈淇说,目光却依然落在厚重的窗帘上,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外面的夜色。 “你爷爷奶奶不住这里吗?”沈淇观察着这不对劲的房子,发出了疑问。 “他们不住这里。”祁以尘说完,靠着墙坐了下来。 房间内弥漫着一种停滞的气息,灰尘在偶尔透进的月光下缓慢浮动。祁以尘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单薄,像被遗弃了的飘荡很久、无家可归的鬼魂。 沈淇没说话,也没出去,只是在距离祁以尘不远的地方,也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祁以尘侧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祁以尘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的脸,他不知在看些什么,指尖偶尔滑动。沈淇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心思却似乎并不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祁以尘的手机从松弛的手中滑落,屏幕暗了下去。他歪着头,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然后又梦到了画、符纸、烟、考试还有以前的回忆。 他缓缓醒来,没有那种很冷的感觉,反而感觉到的是侧额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热体温。他微微一僵,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在了沈淇的肩膀上。 祁以尘没有立刻动,沉默了一会,微微转头,视线落在沈淇近在咫尺的侧脸上。沈淇正在看手机,祁以尘看了他几秒,然后又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继续靠着他。 “做什么梦了?”沈淇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知道祁以尘已经醒了。 祁以尘依旧靠着他的肩膀,声音有些闷:“过去的事。”他顿了顿,“想忘也忘不掉的事。”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怎么愉快。” “也不至于,”祁以尘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也就少年班时候的那点破事。还有以前的事,好久没梦到了。”他停了停,“还得感谢你让我重新找出来那些画。 “不客气。” 夜色沉寂,祁以尘看了沈淇一会儿,忽然慢慢凑近,在沈淇的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沈淇愣住了,有些意外地看着祁以尘,随即眼里流露一点笑意,想凑过去吻他。 祁以尘却偏头躲开了。 正当沈淇以为没下文时,下一秒祁以尘又伸手扯住沈淇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再次吻了上去。 沈淇下意识地搂住祁以尘的腰回应,动作间没稳住重心,一下子将祁以尘压在了地板上。 身体相贴,两人在昏暗中对视着,气息都有些乱。 沈淇低笑着问:“……故意的?” 祁以尘也笑了,解释道:“意外。” 他顿了顿,抬起手指卷着沈淇的衣角,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试探和挑衅,“要不要陪我玩点十九禁的?” 沈淇挑眉,故意上下打量他:“你有十九岁吗?就想玩那种。” “你不会吗?”祁以尘反问,语气里带着点了然,“那我可以当上边的。” 说着,准备推开沈淇起身。 然而,沈淇的手腕却突然用力,反将祁以尘又摁回了原地。 祁以尘被摁了回去,笑着看着沈淇:“……有什么问题?” 沈淇俯视着他,眼神在阴影里看不太清,但语气认真了些:“你真想玩?” 祁以尘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坦白:“开玩笑的。一点都不想。” 夜风吹拂着窗帘,隙缝中苍白的月光细细的撒在地上。 沈淇看了他一会,笑道:“大事已经发生了。” “我当然知道。”祁以尘笑着摸着他的头发,“国庆前风波就不小。” 第50章 一个接一个 资讯1:恒星科技最近出事了。 在二十一世纪,恒星科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公司,更是一个现象,一个生态,一个矗立在数字时代十字路口的巨型纪念碑。 其业务横跨云计算、人工智能、社交媒体与智能硬件,触角深入全球数十亿人的日常生活。其创始人兼董事长宋修明被誉为商业先知,他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在资本市场掀起波澜。 公司的财报连续四十七个季度超出预期,股价在十年间上涨了百分之两千三百,在与沈氏联姻之后发展更为迅猛,现金储备富可敌国。 在沈氏失去沈老爷子,暂时陷入停顿时期发展更是可近似与与祁氏比肩,它看起来是如此的稳固,仿佛已与未来本身绑定。 但是未来的轨迹在某一天被未知的力量强行改变。 一切始于一个看似平常的交易日。亚洲市场开盘平稳,恒星科技的股价在集合竞价阶段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开盘后半小时内,几笔不同寻常的大额卖单悄然出现。它们并非来自常见的机构,而是通过一系列隐秘的离岸账户执行,动作精准而迅速,如同手术刀般划开了市场平静的表皮。 起初,这被解读为正常的获利了结。但嗅觉最敏锐的几只顶级对冲基金,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匿名渠道的数封邮件。邮件内容并非耸人听闻的指控,而是一份冷静、严谨、数据翔实的分析报告。报告直指恒星科技核心业务——“连穹”云计算服务的财务模型缺陷。报告通过公开数据和精妙的逆向工程推导出,“连穹”的实际获客成本是公布数字的三倍以上,其长期合同的真实履约风险被一种复杂的会计手法隐藏在了报表的附注深处。 这份报告没有使用任何非法获取的内部文件,但其逻辑链条之严密、推导结论之惊人,足以让最资深的分析师脊背发凉。它像一颗被精确计算过角度的撞针,轻轻敲击在恒星科技信用外壳最脆弱的一点上。 上午十一点,第一家大型对冲基金“阿尔法象限”开始减持仓位。紧接着,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超过七家以反应迅速著称的基金开始跟进。抛售潮开始形成,股价开始偏离当日均线,缓慢但坚定地下行。 市场开始窃窃私语。财经新闻的滚动条上开始出现“恒星科技早盘异动,机构投资者现分歧”的快讯。这,仅仅是序曲。 周四晚间,一则更为致命的消息开始在顶级银行家和机构投资者的小圈子里流传:恒星科技一笔用于并购的、高达两百亿美元的短期过渡性贷款,在下周到期后可能无法获得续贷。消息来源同样无法追溯,只是一份模糊的、据称是来自某家牵头银行的内部沟通纪要截图在加密通讯软件上传播。 截图真伪难辨,但其传递的信息,与前一天那份财务分析报告完美契合——恒星科技的现金流,可能并不像其财报显示的那么健康。 金融市场最恐惧的,从不是亏损,而是不确定性。 周五开盘,恒星科技的股价直接低开百分之十五。真正的恐慌开始了。抛售不再是机构的专利,庞大的散户群体开始加入。由于恒星科技是无数指数基金和ETF的核心成分股,它的下跌带动了整个科技板块乃至大盘的下行。 但这仅仅是水面上的冰山。真正的杀机,潜藏在债务市场。 恒星科技庞大的运营依赖于一个复杂的短期融资网络,包括商业票据、银行隔夜拆借等。这些市场的参与者,是风险承受能力极低的货币市场基金和大型商业银行。当“流动性风险”这个词与恒星科技联系在一起时,这个网络瞬间冻结了。 就像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一个被传言即将破产的朋友一样,周五下午,恒星科技发现,它几乎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短期融资渠道。到期的商业票据无人问津,滚动发行计划彻底失败。银行们开始紧急重新评估其信用额度,并下意识地收紧。 与此同时,恒星科技的合作伙伴们坐不住了。几家全球最大的企业客户,其CIO在周五中午几乎同时收到了一份详尽的“风险评估”,提示他们将核心业务构建在“连穹”平台上的潜在连续性风险。尽管恒星科技的销售团队拼命安抚,但疑虑的种子已经种下。至少两家巨头宣布,暂停与恒星科技正在进行的合同谈判。 周五收盘,恒星科技股价暴跌百分之四十二,创下其上市以来最大单日跌幅,市值蒸发超过三千亿美元。信用评级机构标准普尔和穆迪在收盘后紧急宣布,将恒星科技的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 一个庞大的帝国,在四十八小时内,从信用顶峰滑向了流动性悬崖的边缘。 周末,对于股票市场是休市,但对于一场金融危机,则是恐慌发酵和决策博弈的黄金时间。 周六上午,一则更具体的传闻引爆了全球财经媒体:恒星科技正在紧急寻求一笔高达五百亿美元的过桥贷款,以应对下周的债务兑付和可能的挤兑。尽管公司发言人立刻出面辟谣,称“公司财务状况稳健,现金流充足”,但在这种时刻,越是辟谣,越显得欲盖弥彰。市场坚信:如果一个公司需要出来说自己没有流动性问题,那它一定已经有了流动性问题。 周六下午,灾难蔓延至其生态系统。超过二十家为恒星科技提供零部件的中小供应商,担心其无法支付即将到期的货款,宣布暂停发货。 这直接影响了恒星科技硬件产品的生产线。线上和线下渠道,开始出现消费者恐慌性退货的苗头,担心公司倒闭后产品无法获得售后支持。 周六晚上,真正的致命一击到来。一份由“独立研究机构”发布的、长达五十页的深度报告,被同步发送至全球主要金融监管机构、大型律师事务所和破产重组专家手中。报告详尽分析了恒星科技的交叉违约条款:一旦其某项债务正式违约,将触发总计超过一千八百亿美元的其他债务同时提前到期。这个数字,远远超过了公司账面上所有可变现的资产。 这份报告,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向所有潜在的救助者宣告:拯救恒星科技的成本,是一个无底洞。 周日,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恒星科技总部。董事会召开了长达十二小时的紧急会议。原本有意提供贷款支持的几家大型银行,在进行了通宵的压力测试后,于周日清晨正式通知恒星科技:无法在此时提供资金支持。 流动性,这个现代企业的血液,已被彻底抽干。 周一,开盘前。 穆迪和标普赶在亚洲市场开盘前,宣布将恒星科技的信用评级从“投资级”连降六级至“垃圾级”。这正式宣告了恒星科技在债券市场上的“社会性死亡”。 开盘瞬间,恒星科技的股票如同自由落体,一秒钟内即触发熔断机制。恢复交易后,再次熔断。卖单堆积如山,买家彻底消失。其交易所交易债券的价格跌至面值的百分之二十以下,意味着市场认为其债务回收率极低。 上午十点,恒星科技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环球数据系统”公司宣布,将启动其核心业务从“连穹”平台迁移的计划。这引发了连锁反应,超过一半的主要客户在随后几小时内发布了类似声明。恒星科技的核心收入来源,在几个小时内彻底蒸发。 上午十一点,根据债务合约中的“重大不利变化”条款,超过十五家债权人联合向法院提交了强制破产清算申请。 下午一点,恒星科技董事会发布公告,承认公司“无法在当前环境下维持运营,无法满足即将到期的财务义务”,宣布自愿申请破产保护。 从第一个可疑的卖单出现,到帝国正式宣告崩塌,总共不到七十二个小时。 新闻屏幕上,宋修明走出公司总部的照片被疯狂传播。他头发凌乱,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空洞和疲惫。他没有违法,没有任何监管机构对他发起调查,他个人甚至依然保有巨额的、受法律保护的私人财富。 但他失去了他唯一的、倾注了一生心血的帝国。他目睹了一个看似永恒的巨头,如何在市场的集体恐慌和信任崩塌中全盘崩溃。 没有阴谋论的枪声,没有司法部的手铐,只有冰冷的、由数字和规则构成的现代金融法则,执行了一场最彻底的死刑。 他站在废墟之上,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敌人”。 恒星科技的破产的宣告,成为了国庆一个永远难忘的大事,成为商学院教材上最经典的流动性危机案例。有人事后诸葛亮般地分析了所有预警信号,论证其崩溃的“必然性”。人们谈论着其过于复杂的公司结构、对短期融资的过度依赖、以及核心业务模式的根本脆弱性。 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仅仅一周多的时间,巍然的城邦倒塌,连带着诸多跨界大头的所受到的恶性影响,引起社会各行各界的反响,其影响范围之大将在未来几年内依旧余音绕梁。 没有人能解释,那份最初、也最关键的财务分析报告究竟源自何处;没有人能追踪,那则关于贷款无法续贷的“谣言”是如何产生并精准传播的;也没有人知道,是谁向那些核心企业客户发送了那份恰到好处的风险评估;没人知道这其中的种种谜团…… 这一切,仿佛是一系列独立且偶然的事件,在精确的时间点上发生了共振,最终引发了摧毁一切的海啸。 只有极少数最深谙系统运行之道的人,在寂静无声处,仿佛看到了一双无形之手,以整个金融市场为棋盘,落下了一系列精妙绝伦、环环相扣的棋子。 第51章 载入历史的一周 快咨询2:血洗周 恒星科技的破产,如同一颗在科技股核心地带引爆的金融核弹。作为无数指数基金和ETF的权重股,它的归零直接导致了相关基金的巨额赎回潮,迫使它们不计成本地抛售其他科技公司股票以换取流动性。 紧随其后的一个星期,被称作全球科技股的“血洗周”。从硅谷的初创企业到西雅图的科技巨头,市值集体蒸发数万亿美元。融资环境急剧恶化,风险投资几乎一夜之间冻结,无数依赖烧钱扩张的初创公司资金链断裂。 投资者开始用放大镜审视每一家科技公司的财务报表,特别是那些采用类似恒星科技“激进确认收入”模式的企业。此前被追捧的“故事”和“生态”概念失灵,市场回归到对盈利能力、现金流和债务水平的原始拷问。整个行业从创新驱动的估值逻辑,瞬间退行为恐慌驱动的生存逻辑。 恒星科技不仅是终端产品的生产者,更是全球复杂科技供应链的核心节点。它的突然停摆,导致了一场席卷全球的供应链危机。 那些将恒星科技的硬件或云服务深度嵌入自身产品和生产流程的企业,陷入了瘫痪。生产线上因为没有关键的智能组件而停摆,数据中心因为“连穹”服务的关闭而面临业务中断。这种“链条式”崩溃,暴露了现代产业分工高度专业化背后的脆弱性。 恒星科技全球直接雇员超过二十万人,其生态圈内间接创造的就业岗位数以百万计。破产程序启动后,大规模裁员成为第一波浪潮好的,我们来聚焦于那两位天才策划的、针对其他领域的系统性攻击及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完全隐去他们及其初始目标的存在。 快咨询3:金融体系冲击 一家位于欧洲的中型投资银行“阿尔法联合资本”,因其主要交易算法中的一个隐藏漏洞被特定市场条件激活,开始进行自我毁灭式的资产抛售。该算法误将一系列正常的市场波动解读为存在未对冲的巨大风险,为了“自我保护”,它在一小时内清算了银行超过40%的可交易资产。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此前被视为绝对安全、用于抵押政府债券的区块链结算网络,被曝光其核心加密协议存在一个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后门”。尽管没有资产丢失,但信任已然崩塌。这个为全球数十家央行提供服务的网络瞬间被冻结,导致高达数万亿美元的顶级安全资产冻结,无法用于日常的抵押。 近日金融体系运载过度,主要经济体纷纷将关键科技供应链的“自主可控”上升为国家战略。全球科技市场出现了明显趋势,即分裂成几个由不同大国主导、互设壁垒的技术阵营。数据跨境流动受到严格限制,数字主权成为各国政府的核心关切。 在下一代技术6G、下一代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的标准制定上,竞争变得空前激烈和政治化。 快咨询4:能源网络 当金融世界陷入混乱时,实体经济的中枢神经——能源网络,遭遇了更为诡异的攻击。 在北美,一个负责协调多个州电网交易的先进平台“GridOptix”,开始莫名出现灾难性的优化错误。该平台的AI本应基于天气、需求和成本数据,最优化电力分配。但它突然开始系统性低估可再生能源风能和太阳能等的预测发电量,同时高估传统化石燃料电厂的需求。 由于AI的错误预测,电网运营商根据其调度,削减了来自风电和太阳能的大规模供电合同,转而启动了大量本应处于备用状态的化石燃料电厂。 这不仅导致了电价在48小时内飙升了500%,更造成了巨大的电力过剩。为了平衡电网,运营商被迫向部分用户付费以消耗电力,而另一边,却因人为制造的“短缺”而对工业用户进行拉闸限电。 调查人员后来发现,攻击者并非切断了任何线路或破坏了任何电站,他们只是以一种无法追踪的方式,轻微地“污染”了用于训练GridOptix AI的、长达十年的历史天气数据集。这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数据偏差,在复杂的AI模型中经过放大,最终输出了完全背离现实的指令,让一个旨在提升效率的智能系统,变成了制造混乱与浪费的完美工具。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5:货物运输错乱 全球贸易的大动脉也开始栓塞。从新加坡到鹿特丹,各大港口的货物处理系统开始出现诡异的“时空错乱”。 集装箱船的靠泊预约系统被注入恶意代码,导致船只的预计到货时间和装卸计划出现完全随机的、巨大的错误。 一艘船可能被系统告知它需要等待两周才能靠泊,而另一艘则被要求在一小时内完成通常需要三天的工作量。港口起重机调度系统同步失灵,集装箱被错误地堆放在几乎无法取出的位置。 这并非传统的网络攻击,没有数据被勒索加密,系统也未被关闭。相反,它们被巧妙地“误导”,使其运行在一个逻辑混乱的平行宇宙中。 全球的“准时制”供应链瞬间断裂。汽车工厂因缺少一个零件而停产,超市货架开始出现空位。这种攻击不摧毁任何硬件,却通过破坏支撑现代物流的“信息节奏”,让整个系统陷入了瘫痪。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6:他国现况 一种高度逼真的深度伪造技术被大规模、有选择性地应用。数十位不同国家的政要、央行行长和知名企业CEO的伪造视频开始流传,内容并非宣布战争或破产,而是发表一些与其公开立场存在细微矛盾、但又完全符合其性格的言论。这些视频真假难辨,旨在制造一种“没有什么可以完全相信”的不安感。 紧接着,别国用于存储和验证公民身份、财产权的地契和商业合同的官方数据库,被发现其数字存档的完整性哈希值存在无法解释的微小异常。尽管没有任何记录被证实篡改,但“可能已被篡改”的疑云,足以动摇整个现代社会治理和商业活动的基石好的,我们继续描绘这场无声风暴如何侵蚀人类社会更深层的根基。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7:药物供应链危机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全球药品供应链。一个负责协调全球70%大宗原料药分配的电子交易平台,其智能库存管理系统开始出现无法解释的预测偏差。系统会向印度海得拉巴的工厂下达生产十倍于实际需求的他汀类药物指令,同时却让瑞士巴塞尔的一家关键抗生素中间体生产商进入休眠状态。 这不是黑客入侵,而是算法的“理智”本身被悄然剥夺。 全球主要医学期刊的预印本服务器遭到精准渗透,数百篇看似严谨的关于心血管疾病和癌症免疫疗法的研究论文被插入临床试验数据。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8:粮食安全的数据饥荒 部署在美国中西部、乌克兰平原和阿根廷潘帕斯草原的数百万个农田传感器,开始传回被微妙篡改的土壤数据——本应需要施肥的区域显示营养充足,而健康的土地却被标记为急需干预。自动驾驶拖拉机根据这些错误数据,在广袤的麦田里执行着完全错误的种植方案。 芝加哥、吉隆坡和日内瓦的期货交易算法,其依赖的气候模型被人为注入了微小的初始值误差。这些误差在复杂模型的迭代放大下,产生了完全失真的长期天气预报。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9:灵异事件 全球多个顶级研究机构和大学的数字档案馆遭到了史上最精巧的攻击。攻击者没有删除数据,而是对海量的科学数据集进行了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检测的篡改: 天文学数据库中,特定星系的红移值被系统性偏移; 基因序列库中,某些非编码区段的碱基对序列被替换; 古代气候的冰芯数据里,二氧化碳含量的时间序列被重新编排。 目前被凶手修复。 快咨询10:…………………… 快咨询11:…………………… …… …… …… 快咨询86:谁干的? ………… 快咨询92:毁坏又修复的意义? 搜资料搜的好辛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载入历史的一周 第52章 奇异的馈赠 快咨询一:奇异的馈赠 当世界在多重危机中沉浮,陷入对现代文明根基最深刻的怀疑之时,一系列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迹”,开始如同幽灵般在全球各地悄然出现。 一位在瑞士巴塞尔苦苦支撑的小型生物技术公司的CEO,在凌晨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精准地点出了其核心研发的抗纤维化药物在临床试验中屡屡失败的根源——一个被所有同行评审忽略的、错误的细胞信号通路假设。随邮件附上的,是一套完整的、经过超算验证的分子结构修正方案和合成路径。 起初,他以为这是竞争对手的陷阱。但在绝望中一试后,结果却让整个团队震惊:新的化合物不仅效果显著,而且副作用大幅降低。这款名为“萨尔瓦辛”的药物,在创纪录的时间内获批上市,恰好填补了因前期混乱而出现的巨大市场空白,奇迹般地稳定了无数患者的病情,也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医药市场信心。 类似的故事在全球多地同步上演。一些关键药物的专利,被以某种无法追踪的方式,悄然进入了公共领域,允许全球合格的药厂紧急仿制,迅速平抑了药价。一些濒临倒闭的、掌握着关键生产工艺的原料药工厂,会突然收到一笔来自离岸天堂的、无需偿还的“神秘捐赠”,附言只有一句:“为了生产线不停机。” 解决方案就像当初的问题一样,静默地渗透进系统,修复着创伤。医生们发现,之前那些引发治疗失败的“问题论文”,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各大预印本服务器悄然撤回,理由都是“数据源存在无法解释的异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悄悄地更正了曾经的错误。 快咨询二:农业的“天启” 美国中西部,一位名叫凯尔·米勒的农场主,几乎已经决定放弃他那片因错误施肥而板结的农田。然而,在一场夜雨过后,他发现每一株玉米的根部,都被人精准地放置了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正在缓慢释放特定土壤修复菌剂和营养元素的“生物胶囊”。 同样,全球主要产粮区的农民,都在一夜之间发现,他们的精准农业系统“自动校准”了。之前那些混乱的、导致错误决策的传感器数据消失了,系统恢复了对土壤、气候的真实感知,并给出了最优的种植方案。就仿佛一个全球性的数字病毒,被一个更高级的杀毒软件,无声地清除了。 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那场由失真气候模型引发的粮食期货投机狂潮,在达到顶峰的当天,被一份突然出现在所有交易员终端上的、来源匿名的“真实全球粮食库存与产量预测报告”瞬间击碎。这份报告的数据之详实、论证之严密,让所有质疑者哑口无言。泡沫应声破裂,粮价回归理性。 快咨询三:诡异的施舍 全球被污染的基因、天文、气候数据库,在一个月内,被一系列来自匿名账户的、带有完整数字签名的“数据补丁”逐一修正。这些补丁不仅修复了错误,还清晰地标明了之前被篡改的位置和方式,其技术精湛到让顶级的网络安全专家都自叹弗如。 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些困扰学界多年的基础科学难题,其关键的解决思路或核心演算过程,会以“未完成的手稿”形式,出现在相关领域顶尖学者的私人邮箱里。没有署名,没有索求。当学者们沿着这些思路走下去,往往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科学界在困惑与感激中,默默地接受了这份来自“幽灵导师”的馈赠。 这些修复精准、高效,且完全匿名。它们平息了危机,稳定了市场,拯救了生命,甚至推动了科学进步。然而,它们带来的并非纯粹的感激,而是一种弥漫全球的、复杂的困惑与寒意。 人们称这种现象为 “诡异的施舍”。 因为这份“恩赐”的源头无人知晓,其动机无法揣度。它先是以一种无人能理解的方式将世界推向深渊的边缘,然后又以同样神秘的方式将其拉回,甚至还顺手抚平了一些旧的伤疤。 这不像救世主的行为,更像是一个造物主在冷静地测试并修复自己的系统。 快咨询四:……………… ……………… ……………… 第53章 跟踪白月光 国庆假期临近尾声,街道上恢复了平日的节奏。明媚的上午,两人坐在沈淇的车里,祁以尘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是各种关于国庆期间发生的大事的总结和回顾。 他随意划着,一条分析世界连环迷案幕后使者是否为同一人的博主视频跳了出来。视频里罗列着各种疑点和证据,分析得头头是道。 沈淇凑过头来看,下巴几乎搁在祁以尘的肩膀上,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侧。“你觉得呢?”沈淇低声问,目光还停留视频上。 祁以尘头也没抬,语气懒散:“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哪两个人干的。” 主要是两个字的那个人干的,三个字的人在一旁辅助。 沈淇轻轻笑了一下,看着视频上飘过的弹幕,没说话。 祁以尘终于侧过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沈淇:“以前就知道你很聪明,没想到天才到那种地步。” 沈淇靠回自己的座椅,语气没什么波澜:“彼此彼此。水平跟你差不多而已。”他顿了顿,补充道,“高中课程太简单了,所以经常学点别的。” “我还以为你大学三年全拿去谈恋爱了。”祁以尘收回目光,继续翻着手机。 “怎么可能,”沈淇嗤笑一声,“我学习很努力的好吗。” “没想到你计算机也玩的那么厉害。”祁以尘肘击了沈淇两下,调侃道:“要不要考虑转来我们计算机系?” “算了,比不过你。”沈淇摆摆手,“计算机已经有你封顶了,我可是将来要推动世界天文学大跨步的男人。” 沈淇假装惋惜:“他们要是没了我该怎么办啊。” “对对对。” 祁以尘翻到几条关于近期几起爆炸性热搜的讨论,他看了一眼沈淇说:“咱俩是不是玩得有点过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清晰了些,“还好当初你先清醒过来,修复了一些破坏性的东西。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沈淇看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说:“再不醒就真的完了。” 祁以尘扯了扯嘴角笑道::“想不到最先清醒的,是你这个重度反社会。” 沈淇闻言,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祁以尘:“我还是那句话,你哪天有空去查查,说不定比我还严重。” “不去。” “我没病。”祁以尘又说道。 沈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那个话题。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祁以尘身上。 和祁以尘在一起久了之后,沈淇甚至常常会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没病,自己很正常,自己值得存在。 那些盘踞在心底的扭曲念头,那些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疏离感,那些曾经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怪物的部分,在祁以尘身边似乎都变得可以理解,甚至变得普通起来。 有人能陪他一起疯,一起悬崖勒马,然后一起弥补。 上午的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顶棚洒下来,明亮却不灼人。沈淇看了看手机屏幕:“距离电影开场还早,先去玩会儿?” 祁以尘点头。沈淇便将车开到了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两人在熙攘的商场里随意逛着,周围是节假日特有的热闹氛围。路过一家奶茶店时,沈淇停下脚步问祁以尘:“喝奶茶吗?” 祁以尘摇头:“不喝,不喜欢。” “那你等等,”沈淇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休息区,“先找个椅子坐一会儿,我去买自己喝的。” 祁以尘点点头,走到长椅边坐下,拿出手机低头玩起了消消乐。刚过几关,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惊喜: “好久不见。” 祁以尘手指一顿,他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脸——董逸。 祁以尘脸上瞬间堆起惊讶的笑容:“没想到啊兄弟,能在这里遇到你!” 董逸微笑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祁以尘周围:“一个人来的?” “哪能啊,”祁以尘摆摆手,语气松散,带着点“你懂的”的揶揄,“还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她跟她闺蜜买东西去了,我实在走不动了,先歇会儿。” 董逸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旁快步走来几位穿着商场管理制服的工作人员,态度毕恭毕敬地对着董逸微微躬身:“董总,视察时间快到了,您看……” 董逸对祁以尘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真不巧,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忙,下次再聊。” “好好好,理解理解,你先忙!”祁以尘对着董逸挥手,看着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带着社会精英特有的从容。 直到董逸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祁以尘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 最近运气怎么能背成这样。 祁以尘抬眼,正好看见沈淇僵硬地朝自己走来,手里还端着两杯饮料,目光却沉默地投向董逸离开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你白月光刚走,现在追还来得及。”祁以尘朝某个方向眼神示意,怂恿赶紧去。 沈淇没说话,看着那个方向。 祁以尘刚解锁手机,打算继续那关没打完的消消乐,沈淇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咱们去跟踪他吧。”沈淇说。 祁以尘听完,愣了一下,下意识“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沈淇拽着往董逸离开的方向跟去。 “我不去!他又不是我白月光,我干嘛要去跟踪他?” 沈淇非但没松,反而拽得更紧,脚步不停,声音带着一种执拗的恳求:“就当陪陪我。” “找别人陪你去!我不想看见他!”祁以尘试图甩开他的手,奈何沈淇抓得死紧,周围人多,他又不好动作太大,只能被半拖半拽地往前带。 “不行,就你。” 最后,祁以尘实在拽不过沈淇,或者说,懒得在人来人往的商场里跟他继续拉扯下去,只能妥协地被他拖着走。 结果就是,一路鬼鬼祟祟跟着董逸和他那帮下属,祁以尘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董逸背影和与人交谈时的侧脸上。反倒是提出这个主意的沈淇,一直缩在祁以尘身后,借着货架和人群躲藏,眼神飘忽,根本不敢往董逸的方向看。 祁以尘瞥了一眼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沈淇,语气凉飕飕的:“那是你白月光,你不敢看?” 沈淇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其实……他在我心里,还是有点像家长的。有点怕。” 祁以尘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扭曲的心理:“……听不懂。什么毛病。” “别管,观察就对了。” “行吧行吧。” 然后,全程祁以尘一边借着货架的掩护观察,一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向沈淇实时汇报: “他在与左侧穿灰西装者交谈,持续时间约三十秒……现在转向右边戴眼镜的,交谈时长缩短,十五秒左右……目光在东南方向柜台停留,啧,大概三秒。嗯……他动了,往出口方向移动。” 看着董逸确实朝着国际航班值机柜台的方向走去,祁以尘回过头,脸上挂起一副看好戏的贱兮兮表情,用手肘捅了捅沈淇: “喂,听见没?你白月光看样子真要出国了,现在追上去搞个深情告别还来得及,赶紧的!” 沈淇无语地看了祁以尘一眼,脚下像生了根,没动。 直到董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安检通道后面,沈淇才仿佛松了口气,拉着祁以尘的胳膊:“走了。” 祁以尘觉得无趣,撇撇嘴,跟在他后面。 电影开场时间延迟了。两人决定先去吃午饭。沈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弄着,却没吃进去多少。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董逸。 董逸小时侯就说过要建造一个商业帝国,看来发展得确实不错。自己和祁以尘之前在金融圈里兴风作浪干的那些事,不知道有没有在无意中影响到他…… 沈淇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心脏猛地一紧——董逸竟然也走进了这家餐厅,就在不远处的窗边座位坐了下来。 沈淇瞬间低下头,一种极其别扭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想上去跟董逸说句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看看他如今的样子;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却把他按在原地,他一点也不想让董逸看到自己,彻底不装了的自己。 祁以尘似乎察觉到了沈淇的异常,刚想顺着他的目光看,沈淇突然伸手,一把抢过祁以尘正在喝的果汁。 祁以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看向沈淇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沈淇也没解释,低着头,就着祁以尘用过的吸管喝了几口冰凉的果汁,过了一会才把杯子推回祁以尘面前。 祁以尘沉默地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眼神飘忽的沈淇,没说什么,继续握着杯子,就这这跟吸管继续喝了起来。 这顿饭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吃完。电影在下午一点开场,他们赶到时正好。 放映厅里灯光暗下,祁以尘和沈淇并肩坐着。银幕上播放的是一部国外的轻喜剧,讲述一个父母忙碌的小男孩,被送到乡下由爷爷奶奶照顾,在那里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起度过了一段充满欢笑与成长的童年时光。轻松搞笑的桥段引得观众阵阵发笑。 银幕上,小男孩和乡下的伙伴们正在田野里追逐打闹,笨拙地模仿着电影里的英雄,憨态可掬的动作引得放映厅里响起阵阵轻松的笑声。 沈淇看着,心里却莫名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在这个年龄跟着他爸爸,并没有这么美好的童年。 他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旁边的祁以尘是什么反应。他原本以为祁以尘会对这种温情喜剧感到无聊,甚至可能已经昏昏欲睡。 然而,当他看清祁以尘的侧脸时,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祁以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银幕,屏幕变换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静静地坐着,没有啜泣,但泪水却一直在流,他没有去擦拭,仿佛眼泪不属于自己。 安静了几秒,祁以尘似乎察觉到了沈淇的注视,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淇。他就这样看着沈淇,好几秒,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湿意,有些疑惑地伸手,用指尖碰了一下那冰凉的泪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湿润的指尖,又抬眼望向沈淇,眼神里带着一种真实的困惑,轻声问:“我哭了吗?” 沈淇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这是部喜剧电影吗?”祁以尘扭头重新看向屏幕笑着问道,笑容有些苦涩,眼泪还没干。 沈淇看着祁以尘平静侧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复杂,他低声回答:“是喜剧。我也没想到,你看喜剧电影竟然能哭。” 祁以尘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我也没想到。”他顿了顿,微微蹙起眉,似乎在仔细感知内心的情绪,然后带着一丝更深的疑惑说,“心里……没什么感觉呢,眼泪自己就先出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第54章 紧急情况 电影散场,放映厅人已经走光了,两人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 突然,沈淇口袋里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份闲适。他拿出来一看,是李仪打来的。刚一接通,李仪急切甚至带着点恐慌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 “怎么了?你慢点说。”沈淇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 “论文!我们组研究了快两年的核心论文,还有系里那边的关键数据……被盗了!东西全没了!”李仪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沈淇看了看手机,走到旁边的公共座椅坐下,掏出手机查询起来。屏幕上的信息印证了室友的话,内部系统的警报、论坛上开始流传的模糊消息……核心资料确实被盗,而且对方手段干净利落,没留下太多痕迹。 “什么事?”祁以尘看着他问道。 沈淇简洁地说明情况:“我室友组和系里的核心论文和数据被黑了,现在天文学系的学生都在往回赶。” “需要我帮忙吗?”祁以尘问得直接。 “其实也不用,没什么大事。学校门处理的。”沈淇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语气轻飘飘的,“加上我也不是很想管。” 他本来就没什么社会责任感和同情心,做什么事基本凭心情,刚跟祁以尘一起干了那么多轰天裂地的大事,现在只想放松,不想再消耗精力了,更何况这件事也不是很严重,轮不到自己去帮忙。 沈淇刚站起来,手机又响了,又是同学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几乎是炸过来的,让他赶紧回去。 沈淇无语的看着手机里炮轰的信息,最后合上手机,深吸一口气,对祁以尘说:“我下午就得回学校了,你跟我一起吗?” “算了,我晚几天再回去,不着急。” 沈淇揽着祁以尘的肩膀,“那你送送我。” 俩人回到停车场,祁以尘站在停车场门口,沈淇车出来了,摇下车窗,招呼祁以尘过来。 “我要走了。”沈淇叹气道。 “知道。” 沈淇想再说点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叮嘱:“那你……好好的。” 祁以尘也点了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 沈淇开车走了,祁以尘无所谓的靠着墙,看着渐行渐远的并没有按照他期盼出车祸的车影,晃晃悠悠的转身把手机扔进不远处垃圾桶,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火星被风吹得愈亮,烟圈消散在空气中,笼罩着那双冷漠又疲惫的眼睛。 他一点都不好。 --- 飞机一落地,沈淇便驱车赶往学校。踏入天文系教学楼,一股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便扑面而来。走廊里来往的学生和□□步履匆匆,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慌乱和凝重。 他按照李仪给的定位,快步走到一间临时被征用的会议室门口,推门而入。房间里烟雾缭绕——尽管墙上贴着禁烟标志——几位熟识的教授,包括他的导师,正围在一台电脑前,面容冷峻,低声交谈着。他的几位室友也在,一看到他进来,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立刻围了上来。 “沈淇,你回来了!” 沈淇冲他们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中央那台电脑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复杂的网络拓扑图和一堆滚动的错误日志。“现在什么情况?”他言简意赅地问。 周送也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地开口:“情况很糟。我们追踪到的IP地址在境外,而且分布极其混乱,明显是经过精心伪装和跳转的。对方手段非常老道,清理得很干净。计算机系那边的专家也来看过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暂时……也没办法追踪到源头,对方用的技术很偏门,防御层级很高。” 另一位教授转过身,揉了揉眉心,接口道:“关键是丢失的数据和论文核心部分,如果被提前发表或者泄露出去,我们这两年的心血就全完了,对系里的声誉也是重大打击。” 沈淇盯着屏幕上那些不断跳动却始终无法突破的屏障。境外,混乱IP,高超的技术手段…… 感觉也不是很严重啊,又不是他们自己解决不了,那么急叫自己回来干什么?约会都还没约完呢…… 会议室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香烟与咖啡的气味混杂,伴随着不间断的键盘敲击声和压低的讨论。 他们在这里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沈淇全程划水。 天文学系和其他关联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几乎都聚集在此,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与焦灼。因为龙大是最顶尖名校,所以之前并非没有经历过风浪,以往也遭遇过数据窃取或网络攻击,但从未像这次一样复杂。 最近情况也非常不妙,网络,金融,自动化各个领域都面临着很多困难…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窗外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转为灰白,晨曦微弱的光线试图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却丝毫无法驱散室内的压抑。 沈淇托着脸,视线再次落回对面大屏幕上那片代表着追踪失败的红色警告。他身边的徐晨晨已经趴在桌子上短暂补眠,另一位教授则撑着额头,对着满屏的代码无声地叹息。 这对于学校而言不是普通的麻烦。对方的目的性太强,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不仅关乎两年的心血,更关乎整个院系,乃至学校的声誉。他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天快亮时,几位年纪较大的教授明显体力不支,被年轻些的同事劝去休息,另一批研究员顶了上来。沈淇和室友们也暂时被要求回宿舍稍作休整。 回到熟悉的宿舍,压抑的气氛却并未散去。徐晨晨瘫倒在椅子上,哀叹道:“最近怎么那么多事?一个国庆,感觉世界大事都扎堆了,会不会马上就世界毁灭了啊?” 沈淇把外套扔到床上,摆手笑道:“不至于。” 李仪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插话,声音带着点忧虑:“我表姐在投行,她说她们那边的金融体系最近近乎崩溃,好几条线都出了问题,情况真的很怪。” 周送也点了点头,表示有所耳闻。 沈淇没接话,只是沉默地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现在一听感觉确实干的有点过分了。 所以他决定帮他们一小下当补偿,剩下的靠他们自己吧。 沈淇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利用自制的扫描工具在庞大的网络数据中筛选。没过多久,一个活跃的IP地址引起了他的注意——它不在境外,反而就在本市,并且与泄露数据最初出现的那个隐秘网站有过短暂但频繁的交互。 “找到了一个,”沈淇的声音打破了宿舍的沉寂,“IP在本市,和那个网站有关。” 室友们立刻围了上来。徐晨晨凑近屏幕:“怎么办?” “先尝试联系一下。”沈淇点开那个IP关联的一个看似普通的购物网站界面,上面陈列着各种无关紧要的日用百货。 李仪皱起眉:“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买货网站啊,是不是搞错了?” “应该不止,”沈淇的目光扫过网站那些过于规整的商品分类和描述,“很可能有暗号或者特定入口。”他模仿着黑市交易中常见的试探性口吻,开始与网站上其中一个“卖家”进行对话,几句看似随意的询问后,他巧妙地嵌入了一个从数据流中分析出的特定词组。 对方沉寂了几秒,随后发来了一串新的链接和验证码——那是一个通往更深层交易平台的入口。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宿舍里的三人看得目瞪口呆。 周送忍不住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大学三年除了谈恋爱,什么都不干呢……”话说出口,他才觉出不妥,联想到他平时那些高得离谱、稳居榜首的专业课成绩,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混杂着佩服和难以言喻的酸涩的不平衡感。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李仪,从对方同样复杂的眼神里,他估计李仪和自己大概是同一个心情。 第55章 危险的夜 沈淇联系了那个在暗网上颇有名声、以“货真价实”和“守口如瓶”著称的商家。输入特定的暗号后,对话界面跳转,先让付钱。 沈淇根据对这个平台消费的评估,用隐蔽信息转了十万,对方收到钱之后,言简意赅地发来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今晚八点,市西,旧工厂三号仓库。过时不候。」 那家旧工厂荒废多年,位于城市最边缘的待开发区域,道路错综复杂,连导航都常常失灵,是本地人都尽量避免前往的地方。 徐晨晨凑过来看到地址,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带了点颤:“真……真要去啊?那地方听说邪门得很,而且这明显不对劲啊!” 李仪和周送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怯意。李仪犹豫着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我们把线索告诉系里或者报警,让专业的人去处理?” 沈淇盯着屏幕上那个地址,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等他们层层上报、部署,对方可能早就转移了。而且我们掌握的情况太零碎,解释起来也麻烦,更容易打草惊蛇。现在知道具体地点和接头时间的,只有我们。”他顿了顿,看向三位室友,“只能我们去。” 李仪和周送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挣扎和恐惧。 这时,徐晨晨猛地挺直了腰板,尽管脸色也有些发白,却强作镇定,用力拍了拍胸脯,声音刻意拔高,试图驱散空气中的不安:“怕什么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可是青春男大,身强体壮,正直青春年华,还能怕他们几个躲在废弃工厂里的阴沟老鼠?干就完了!” 他的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莽撞和热血,试图给众人,也给他自己打气,但在那废弃工厂的阴影和未知的危险面前,这番豪言壮语显得有几分色厉内荏。 暮色渐沉,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时间悄然滑向傍晚六点半,窗外的天色开始染上墨蓝。 李仪和周送坐立难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或衣角,脸色发白。这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情节真实地压下来,让他们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你……想去吗?”李仪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送沉默地垂下眼,摇了摇头,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我也不想……”李仪的声音更低了,带着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 周送抬起头,望向房间另一头。沈淇依旧稳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却异常专注的侧脸,指尖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徐晨晨则在反复检查着一个强光手电和一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甩棍,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镇定。 就在这时,徐晨晨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沉寂。“时间差不多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刻意放得沉稳,“走吧。” 沈淇几乎同时合上了电脑,利落地站起身,将电脑包背好,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李仪和周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慌乱和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慢吞吞地站起来,跟在了沈淇和徐晨晨的身后。 下楼,上车。沈淇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车灯划破渐浓的夜色。徐晨晨坐在副驾,李仪和周送在后座。 车子驶离校园,汇入晚高峰渐退的车流,朝着城市西边开去。越是往西,灯火越是稀疏,道路也越发狭窄颠簸。沈淇专注地开着车,根据导航和记忆在错综复杂的小路间穿行。 窗外,天色彻底黑透,只有车灯照亮前方有限的路面,两侧是模糊的荒地或废弃厂房的轮廓,影影绰绰。 不到七点,周围已是一片荒凉寂静,与市中心的喧嚣恍如两个世界。目的地,那座旧工厂,就在前方不远处。 黑暗中车灯熄灭,最后一点引擎的余响也被空旷的荒野吞没。四人站在废弃工厂生锈的大门前,里面是望不穿的漆黑,只有风声穿过破损窗框的呜咽。 沈淇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小巧如纽扣的装置,递给他们:“先分头探查情况,范围不用太大,注意安全。这是窃听器,有情况随时联系。” 徐晨晨接过一个,在指尖翻看,难掩好奇:“这玩意儿……我记得这好像是你家旗下公司生产的最新款吧?军用级别的?” 沈淇点了点头:“差不多,改良过的民用版,用起来挺方便。” 李仪和周送犹豫地接过窃听器,指尖有些发凉。他们按照沈淇刚才在车上简单划分的路线,硬着头皮迈开步子。李仪朝着左侧布满铁锈的管道区走去,没走几步,心里发毛,忍不住回头——身后空空如也,沈淇和徐晨晨的身影早已没入不同的方向的黑暗中,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条路上,周送也猛地回头,恰好对上李仪惊慌的视线。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喂,”李仪压低声音,朝着周送的方向紧走几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要不……我们一起走吧?先走我这条线,然后再倒回来走你的那条?” 周送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条通往更深处、更加黑暗的厂房内部的路,喉咙发紧,只犹豫了一秒,立刻快步走到了李仪身边,声音都带着点如释重负:“好,一起走,安全点。”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李仪那条通往管道区的路线,废弃工厂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迷宫,锈蚀的管道纵横交错,破损的传送带悬在半空,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淇根据提前记下的布局快速穿行,脚步放得极轻,刻意改变了步伐。 他拐过一个堆满废弃模具的转角,瞳孔骤然收缩——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一个打开的检修井旁,似乎正往里放置着什么。那人不是他的室友,动作透着一股陌生的利落。 沈淇立刻闪身,隐蔽在一台大型废弃机床后面,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观察。 就在这时,另一侧通道突然冲出三个身影,均穿着深色夹克,看起来三十多岁,体格精悍。他们目标明确,直扑那个人而去! 那个人反应极快,几乎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就弹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动作迅捷得像只受惊的鹿。 那三人立刻紧追不舍。 沈淇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个人的跑步姿势……那种独特的步幅与摆臂的协调感,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记忆被点亮——是九月份那场与医学系的篮球友谊赛!医学系那个难缠的控卫林睿!在球场上穿梭突破时,就是这种兼具速度、灵活与爆发力的独特跑动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从藏身处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如同一道游移的阴影,远远缀在那三个追击者和奔逃的林睿后面。 与此同时,正在另一条路线上探查的徐晨晨,刚绕过一堆生锈的铁桶,前方拐角猛地冲出一个身影,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紧接着又是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追出! 徐晨晨瞬间愣在原地。 那三个追击者瞥见徐晨晨,其中一人眼神一厉,显然将突然出现的徐晨晨当成了林睿的同伙,立刻分出一人,二话不说就朝他扑来! “操!”徐晨晨低骂一声,反应却极快,转身就跑。他在校田径队练过,爆发力和灵活性极佳,在错综复杂的废弃设备和管道间左穿右插,没一会儿就将那个追击者甩开了距离。 他靠在一面斑驳的砖墙后,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情况?那几个人是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耳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心头一紧,以为是刚才那人追了上来,下意识握紧拳头,猛地转身挥出一拳! 手腕却被一股精准的力道稳稳架住。 “别紧张,是我。” 听到沈淇熟悉的声音,徐晨晨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吁出一口气,甩了甩手腕:“靠,是你啊!吓死我了!”他惊魂未定地压低声音,“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又多出来几个人?还他妈追着我不放!” “我怎么会知道,”沈淇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静,“先跟上去看看,摸清对方底细再说。” 徐晨晨叹了口气,揉了揉刚才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胳膊,小声嘀咕:“头一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儿,心脏病都快犯了。”他边说边拿出沈淇之前给的通讯设备,按下通话键:“李仪,周送,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滋滋的电流声后,传来周送带着点紧张的声音:“你们在哪里?我跟李仪在一起,好像听到脚步声了。。” 徐晨晨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淇,两人在昏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那群身份不明、手段凶狠的人,以及那个被追捕的人,现在就在那俩人的路线上。 “糟了!”徐晨晨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惊惶。 第56章 精彩 徐晨晨抬手看了眼腕表,荧光指针显示离八点只剩几分钟。“快八点了。”他低声道。 沈淇当机立断:“按原计划,我去指定地点接头。你去李仪那条路线看看情况,务必小心。” 徐晨晨点头:“那行,分头行动。我去那边看看。” 沈淇看向他,确认道:“能行吗?” 徐晨晨拍了拍胸口,试图驱散紧张,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没问题,我你还不知道?特别抗揍!” 沈淇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别到时候真被人摁着揍一顿。” “我又不傻,”徐晨晨啐了一口,转身就往那条路线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对着沈淇挥了挥手,“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 看着徐晨晨的身影消失在错综的阴影里,沈淇收敛心神,迅速朝着约定的三号仓库位置移动。 仓库内部空旷而巨大,只有高处破损窗户透进的微弱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块。沈淇隐在入口处的承重柱后,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接近八点整。 突然,前方一堆废弃料箱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摩擦声。一扇伪装成墙壁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小隔间,里面赫然放着几个小小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密封袋。 沈淇眼神一凛,屏息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缓步靠近。他蹲下身,用随身的小刀极其小心地划开其中一个小袋子的封口,里面露出的白色粉末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是毒品。高纯度的。 他迅速扫视周围,除了那扇已经静止的暗门,空无一人。这个递货装置显然是远程人为控制的,但操控的人,此刻并不在这里。 沈淇的思绪飞速回溯到林睿蹲在检修井旁的画面——那个动作,不是在放置,更像是在……取出或者检查什么。结合眼前这几袋毒品,一个念头闪过:林睿当时手里拿的,恐怕也是同样的东西。 林睿吸毒?沈淇迅速在脑中调取了对医学系那名控卫的零星印象和体能评估——那种在球场上的爆发力、持久的耐力以及清醒的战术头脑,绝非一个沉溺毒瘾的人所能拥有。可能性极低。 那林睿冒着风险,在这废弃工厂接触毒品是为了什么?调查?取证?还是另有所图? 想那么多干什么,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于是沈淇不再想了,将几个小袋子袋子拿到一旁堆积如山的废弃轮胎后面,塞进最深处的缝隙,又扯过几张破烂的帆布和几个空油桶遮掩了一番。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丝毫痕迹后,他才重新隐入阴影之中,目光仔细扫视着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扇诡异的自动暗门和四周可能存在的监控探头。 对方设计了这样一个精密的交接方式,人却不现身,很谨慎。 他转身,朝着徐晨晨路线交汇的方向快速移动。 而此时,徐晨晨正狼狈地在迷宫般的废弃设备间穿梭,身后是那三个紧追不舍的壮汉。林睿早已没了踪影,这三人的火气似乎全撒在了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伙”身上。 徐晨晨被迫停下来跟他们短兵相接了几次,凭借灵活的身手和一股狠劲勉强招架,但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只能且战且退。 就在他又一次被逼到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时,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拐角处,李仪和周送正一脸茫然地探头探脑。 徐晨晨心头一喜,立刻加速冲了过去,闪到他们身边,压低声音急促地问:“李仪,会打架吗?” 李仪被他问得一懵,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会啊……”他和周送都是标准的“好学生”,动口不动手。 徐晨晨眼看那三人已经逼近,立刻低吼:“不会就用气势!瞪他们!别怂!” 虽然三人心里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努力挺直腰板,绷紧脸,试图用眼神表达“我们不好惹”。 那三个追击者冲到近前,看到对方突然多了两个人,脚步下意识一顿,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堵在通道里的三人双方在昏暗的光线下对峙了几秒,气氛紧绷。 那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似乎时间紧迫。他们脸上掠过一丝烦躁和不甘,但最终没有选择硬闯,其中一人恶狠狠地瞪了徐晨晨一眼,啐了一口,三人竟然迅速转身,沿着来路匆匆跑了,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复杂的厂区深处。 徐晨晨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周送和李仪也松了口气,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沈淇的身影没过多久便从阴影中快步走出,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徐晨晨和靠着墙壁、脸色发白的李仪和周送,眉头微蹙:“都没事吧?” 徐晨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摆摆手:“没事……人快没了而已。” 沈淇打量了他一下,语气为意料之外微扬:“这不是还在么。” “马上就没了!”徐晨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李仪和周送也一副虚脱的样子,眼神都有些发直,只是呆呆地看着斑驳的墙壁,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回过神。夜风穿过破败的厂房,带来一阵凉意,此刻已经夜里八点半多了。 李仪缓过一口气,看向沈淇,声音还有些发颤:“沈淇,你那边……接头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沈淇摇了摇头:“没见到人。对方留下的是几袋高纯度毒品,通过一个隐蔽的自动装置交接的。” “不是刚才那帮人吗?”徐晨晨立刻追问,指的是林睿和那三个追击者。 “不太可能。”沈淇分析道,“根据我的观察和判断,林睿不像是吸毒或者贩毒的人。他更像是……来取货的,但目的不是交易,而是截胡别人的货。那三个追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被他坏了事、丢了货的正主,或者他们背后的人。” 这个推断让在场的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无意中卷入的,恐怕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数据失窃,背后还可能牵扯到更危险的毒品交易和黑吃黑的冲突。 周送看着周围漆黑破败的环境,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太危险了……这已经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实在不行,还是交给警方处理吧。” 李仪立刻点头附和,脸色苍白:“对,对,我们就是学生,这……这又是毒品又是追杀的,太吓人了。” 沈淇沉默地扫视了一眼周围,摇摇头:“这里没有监控,没有直接证据,仅凭咱们几个学生的一面之词,很难让警方立刻投入大量资源深入调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徐晨晨撑着膝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相对镇定:“沈淇说得对,现在没证据。而且这地方邪门,待久了心里发毛。走吧,先回去再说,从长计议。” 意见达成一致,四人不再停留,沿着来时的路,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快速而警惕地朝着工厂出口方向撤离。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神经紧绷。直到远远看到停在荒地上的车子轮廓,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了一些。 宿舍里一片寂静,三个人都累的睡着了,沈淇靠在床头,点开与其以尘的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在干什么?」 没过多久,祁以尘的回覆跳了出来,言简意赅:「散步。」 沈淇指尖微动,输入:「我今天晚上可精彩了。」 祁以尘的回应很快,却让沈淇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吗。我这边也挺精彩的。」 「怎么了?」沈淇立刻追问。 「没什么,就是这边有个工厂着火爆炸了。」 沈淇从床上坐直,手指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新闻推送。根本无需仔细搜索,本地新闻头条赫然弹出一条紧急快讯,配着远处拍摄的、映红夜空的火光照片—— 「五个市废弃工业区分别突发连环爆炸!涉事工厂包括原红星机械厂、鑫隆纺织厂等共计五家,火势猛烈,伤亡情况不明,爆炸原因正在调查中……」 爆炸时间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半小时。 沈淇沉默了片刻,还是将那个最核心的疑虑问了出来:「这么多爆炸是同一个幕后黑手吗?」 消息发出去后,他紧盯着对话框,等待着。 此时,祁以尘正独自坐在远离喧嚣的路边公园长椅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不远处的湖。他看着沈淇发来的问题,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了几下。 「有可能吧。」他回了四个字,语气模棱两可。 发送成功后,他顿了顿,又打下一行字:「手机没电了,先不聊了。」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最后一格电消耗殆尽,关机了。 祁以尘将已经黑屏的手机随手放在长椅旁,然后微微仰头,靠着冰凉的木质椅背,沉默地望着夜空。 第57章 小情侣再联手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在紧张而徒劳中被拉得漫长。 整个天文学系、乃至更多被波及的院系,都陷入了一种焦头烂额的忙碌之中。那晚废弃工厂并未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或突破。 爆炸现场被严密控制,调查结果迟迟未公布,一切似乎都随着那场大火被焚毁、掩埋。 数据泄露的阴影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病毒般在校园内扩散。由于天文学系内部数据的窃失,导致威望有所下降。 各种对龙大的觊觎和挑衅也都纷至沓来,医学系、物理系、甚至生物化学系的核心数据库都相继遭到了别的入侵,愤怒在象牙塔内蔓延,往日宁静的校园被一种无形的紧张感笼罩。 系里的教授们脸色一天比一天凝重,紧急会议一场接一场,安全协议一再升级…… 整个学校都像一架被强行推上高速运转的机器,每个齿轮都在转动,倍感压抑。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过空旷的校园小路。祁以尘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路上行人稀疏,偶尔经过的几个也都步履匆匆,整个校园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 他正漫无目的地观察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 “帅哥!” 沈淇下意识回头。 果然是沈淇。他就站在长椅后边,手搭在祁以尘旁边的椅背上。 “你可算是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祁以尘回头,语气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调侃。 沈淇耸耸肩,语气带着点无奈:“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我还以为他们能解决呢,学校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再废物一点。” “你没帮他们?”祁以尘挑眉。 “帮了一点点吧,随便提了几个大框架方案,不过我没有补充细节,不想去想,这些方案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得懂。”沈淇说着,很自然地走过去,在祁以尘身边坐下。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祁以尘的耳畔,“原本不想帮的,但是现在不帮不太行,他们快完了。” “那你去忙啊,在这里骚扰我干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沈淇自然的靠着他的肩膀。 祁以尘任由他靠近,眼神懒懒的打量着沈淇:“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不算帮。”沈淇声音放轻,带着些诱哄,“就当陪我去一些地方,旅旅游,不废脑子。” 祁以尘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点玩味:“你没我不行吗?” 沈淇笑了一声,手指自然地卷起祁以尘的一缕头发把玩,目光落在祁以尘的脸上:“没办法,没人肯陪我一起疯。”他手指顺着发丝滑下,轻轻抚上祁以尘的脸,目光专注,“除了你。” 他凑的更紧,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低声问:“考虑的怎么样?” 祁以尘眼睫低垂,似乎真的在思考,过了一会,他才抬眼,目光同沈淇的目光相碰:“有报酬吗?” “想要什么?” 祁以尘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浅,却让沈淇眼神一动:“行吧,陪你去。” 沈淇嘴角刚勾起,正要顺势亲上去,祁以尘却抬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他胸口一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现在就走吧。” 沈淇被推得向后微仰,不满地拉住祁以尘的手腕:“这么着急干什么?” 祁以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不然呢?等着被你路边强/奸?” 沈淇被他直白的用词噎了一下,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祁以尘抽回手,插进兜里,转身先朝前走去,丢下一句: “没素质,习惯了。” 第58章 打晕了 两人辗转到了邻市一个老旧的居民区,这里巷道狭窄,房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电线在空中杂乱交织。人流熙攘,摩肩接踵,充斥着市井的喧嚣。 祁以尘双手插在兜里,走得晃晃悠悠,东张西望,活脱脱一个来闲逛的游客,还不时在路边小摊买点零嘴,自己吃两口,又顺手塞到正低头查看着手机导航和信息的沈淇嘴边。 沈淇一边张嘴吃着祁以尘递过来的食物,一边看手机。终于,他锁定了一个大致方位。 “别吃了,先走。”沈淇拉住又想往旁边摊凑的祁以尘。 祁以尘没看他,冲他摆摆手:“你先走。我有办法找到你。” 沈淇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迅速汇入人流,朝着目标方向快步走去。他穿过几条拥挤的巷道,来到一片依地势修建的台阶前。台阶陡峭,两侧也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窗户外伸出的晾衣竿挂满了衣物。台阶下方连接着更狭窄的巷子,此刻,正有几个人扭打在一起,骂声和拳脚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 沈淇站在台阶上方,目光越过打斗的人群,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被围在中间、勉强招架的人——正是他要找的目标。 他几步走下台阶,吹了声清脆响亮的口哨。 打斗的几人动作一滞,纷纷回头。沈淇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直接上前,动作干净利落,几下便将那几个围攻者放倒在地,痛呼声一片。 那个被救下的人喘着粗气,警惕地看了沈淇两眼,抹了把嘴角的血迹,转身就想溜进旁边的巷子。 沈淇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弄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货不够用了,瘾犯了,没钱买,所以被债主堵了?” 那人脚步猛地顿住,背影僵硬,突然头也不回地拼命向前狂奔! 沈淇立刻追了上去。那人显然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在迷宫般的小巷里左拐右绕,利用地形几次险些甩掉沈淇。但沈淇并不慌张,这反应反而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停下脚步,拿出手机,快速调取了事先准备好的、覆盖这片区域的监控网络权限。他原本打算根据那人的体力消耗和巷道布局,计算出最省力的拦截路线。 然而,当他快速浏览着实时监控画面时,手指突然顿住,瞳孔微缩。他将其中一个巷口的画面放大——只见那个刚刚还在疯狂逃窜的目标,此刻已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而一个人正漫不经心地单手拽着他的头发,轻松的、不顾那人的死活地将他往巷子深处拖去。 那个拖着人的家伙走起路来吊儿郎当,姿态闲适,打扮气质也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正是祁以尘。 手机铃声在嘈杂的巷口响起,祁以尘慢悠悠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掏出手机,瞥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键贴在耳边,另一只手还拽着那人的头发没松。 “喂?” 电话那头传来沈淇的声音:“你在哪?人怎么样了?” “哦,你找那个啊,”祁以尘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拖行、已经不省人事的目标,“我把他打晕了。正打算随便找个角落扔着等你呢,赶紧过来吧。” “马上到。” 没过几分钟,沈淇的身影就出现在巷口。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目标,确认还有呼吸,然后目光落在祁以尘身上。祁以尘已经松了手,蹲在那个人的旁边,盯着那个人,没什么表情。 “效率挺高。”沈淇走到祁以尘旁边。 “接下来你处理吧。”祁以尘扔下这句话就起身了,随意的靠着墙边。 沈淇蹲下身,利落地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装置,两端带着极细的电极片。他将其精准地贴附在那个人的颈侧,装置发出轻微的嗡鸣,指示灯亮起幽蓝的光。 “我自研的小玩意儿,”沈淇语气平淡地向祁以尘解释,像是在介绍一件普通工具,“能短时间用电信号模拟毒品带来的快感,迷惑神经。效果两分钟,最多用五次。”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使用者有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他晃醒了那个人。 那个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颈侧传来的奇异麻痹感和一阵突兀涌上的、熟悉又虚假的强烈欣快感让他猛地一愣。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摸脖子,却被沈淇按住了手腕。 “感觉怎么样?”沈淇问。 那个人没说话,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淇,瞳孔因为那强制的愉悦而微微放大,里面交织着困惑、贪婪和一丝恐惧。 沈淇不紧不慢地继续,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说服力:“我了解过你,杨利华。你家底原本不错,因为沾了毒品妻离子散,众叛亲离。你之前,是那个集团的老客户吧?”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杨维华的反应,然后抛出诱饵:“我们跟他们一直是对手,你脖子上这个,是我们集团最新开发的产品。只要你愿意提供他们所知的消息,帮我们扳倒那个集团,这个装置,我可以免费、长期提供给你。” 杨维华听完,陷入沉默。 沈淇没给他太多思考时间,直接伸手关闭了装置。 幽蓝的光熄灭的瞬间,那股虚假的快感潮水般退去,紧随而来的是被强行压制后反弹的、更加凶猛剧烈的戒断反应!杨维华猛地蜷缩起身子,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瞬间浸透破旧的衣衫,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帮……帮我……求求你……”他伸出手,死死抓住沈淇的裤脚,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涕泪横流,彻底崩溃。 沈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愿意帮忙了吗?” “愿意!愿意!我什么都愿意!给我……快给我!”杨维华几乎是嘶吼着回答,意识已经被生理上的极端痛苦彻底摧毁,只剩下最本能的屈服和对“解脱”的渴求。 第59章 不会抛弃你的 杨利华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虚脱感中醒来,意识像是从深海里艰难浮起。他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家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那张已经有些塌陷的旧沙发。 他惊愕地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确实是在自己家里。 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旁边单人沙发上,正低头摆弄着手中那个银色装置的沈淇。沈淇察觉到他的动静,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仿佛在说“你醒了”。 而更远处的餐桌旁,祁以尘背对着他们,懒散地靠在椅子里,面前的旧电视正无声地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屏幕的光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这诡异的、如同主人般登堂入室的场景,让杨利华瞬间绷紧了身体。 沈淇看着他惊疑不定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指尖依旧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个银色装置。 “考虑得怎么样了?”他问。 杨利华喉咙发干,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沈淇似乎看穿了他的顾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理解:“做生意的,都不容易。你应该也清楚,最近业界风波不小,我们公司为了站稳脚跟,不得不想办法从各个层面巩固自己。”他目光扫过杨利华家徒四壁的环境,意有所指,“对面那家,一直是我们的老对头了。” 他抛出了最终的诱饵,声音带着一种蛊惑性:“只要你提供的信息足够有价值,帮我们扳倒他们。我保证,你以后会是我们公司最顶级的客户。”他晃了晃手中的装置,“这东西,免费、长期供应。绝不会像那家一样,把你榨干吸尽,最后像扔垃圾一样丢掉。” 杨利华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环顾着这个曾经温馨、如今却只剩清贫和冰冷回忆的家。脑海里闪过曾经富裕快乐的生活,妻儿的笑脸,但此刻眼前一无所有。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最终,颓然松开了手,声音沙哑: “……我答应你。” 杨利华断断续续地吐露了一个关键地址——那是对方集团设在这个城市的核心团队藏匿点。他曾是那个圈子的投资者,即便落魄,某些信息依旧刻在骨子里。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淇手中的装置,声音带着卑微的乞求:“……能……能给我了吗?” 沈淇停下把玩装置的动作,侧头看他,眼神锐利冷漠:“就这些?没了?” “没了!真的没了!”杨利华急切地保证,挣扎着想从沙发上起来,却因为虚弱和激动,直接滚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顾不得疼痛,仰起头,朝着沈淇的背影嘶喊:“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没有了!” 沈淇脚步未停。 既然说完了,那这人就没什么用了,再怎么惨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本来就不是好人。 就在杨利华陷入绝望之际,祁以尘不知何时蹲到了他身边。 杨利华恐惧地转过头,对上了祁以尘的脸。祁以尘是在笑,嘴角弯着,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这种极致的反差让杨利华从脊椎升起一股寒意。 “放心,”祁以尘开口了,声音很轻,甚至带着点奇异的安抚意味,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杨利华乱蓬蓬的的头发,“我们不会抛弃你的。” 杨利华的身体因为这触碰而僵硬。 祁以尘继续说着,声音像带着钩子,一点点钻进杨利华混乱的意识里:“你本来,除了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杨利华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依赖。是啊,家没了,钱没了,亲人离开了,他早已一无所有,只有眼前这两个人能给他片刻的“解脱”。一种扭曲的认同感和被需要感混杂着恐惧,慢慢侵蚀了他的理智。 他望着祁以尘那双含笑却冰冷的眼睛,精神被刚刚的装置摧残的模糊,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顺从,喃喃道:“是……我只有你们了……” 房门在身后落锁,将杨利华和他那个只剩下依赖与空洞的世界关在了里面。楼道里光线昏暗,沈淇和祁以尘并肩往下走。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沈淇侧头看了祁以尘一眼,忽然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挺吓人的。” 祁以尘正低头看着台阶,闻言抬起头,脸上带着真实的疑惑:“有吗?”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更加不解,“我不就是哄了他几句?” 沈淇看着他全然不似作伪的困惑神情,一时语塞。那哪里是“哄”?那是在用最平静的姿态,进行最彻底的精神瓦解和掌控。他摇了摇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以后你可别那么哄我。” 祁以尘听了,倒是很干脆地点头:“肯定不会。在你面前,我不想哄的话,一般都不哄。”他顿了顿,侧过脸,走廊窗口透进的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不用装成那样。” 车子行驶在渐暗的天色里,远处,海平面与天空的交界处还残留着一抹绯红的霞光,海浪的声音隐约可闻。 祁以尘看着窗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松:“要不要去海边玩?” 沈淇透过后视镜看向远处那片无垠的深蓝,又侧过头,看向提出这个建议的祁以尘。祁以尘的脸上带着浅淡却真实的笑容,眼神里没有刚刚的疏离或算计,只有纯粹的、像被海风拂过的明亮。 沈淇的目光在祁以尘带着笑意的侧脸和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弛下来,点了点头: “好。” 第60章 想笑 车子停在离沙滩不远的空地上。一下车,猛烈的海风几乎让人站不稳,带着咸腥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岸边只有零星几个身影,很快也被这大风劝退。 祁以尘却似乎毫不在意,迎着风走在前面,宽大的外套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回头对对自己有些距离的沈淇说:“这里风好大!”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沈淇只看到他的嘴在动,模糊听到几个音节,下意识追问:“什么?你说回家?” 祁以尘停下脚步,等沈淇跟上来,然后凑到他耳边喊:“你聋了吗?我说——这里!风!大!” 沈淇被他喊得耳朵发疼,偏了偏头:“没聋。” 祁以尘直起身,伸手指着远处波涛翻涌的海面,语气忽然一转,带着点跳跃的兴致:“我想打羽毛球!” 沈淇这下听清了,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又环顾了一下这能把人吹跑的大风:“怎么打?有球和球拍?” 祁以尘指向不远处一个固定在沙滩上的公共运动设施点。那里果然立着一个简易的羽毛球柱,旁边甚至还用网兜固定着两支球拍和一个羽毛球,看起来像是社区设置的便民设施,久经风雨,显得有些旧,但确实能用。 “打不打?”祁以尘问他。 没等沈淇回答,祁以尘已经自顾自地跑了过去,解开固定球拍的网兜,塞沈淇怀里: “你不打也得打。” 沈淇望向被大风吹的支离破碎的海滩,想着这么大的风,打羽毛球的话……用那种方法? 祁以尘发球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祁以尘根本不是在对抗风,而是在利用风。他发球时,身体微微侧倾,球拍顺着风势轻轻一送,那羽毛球立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推了一把,又快又飘地朝着沈淇这边飞来,轨迹刁钻古怪。 沈淇借着呼啸的海风,在球飞来时,手腕灵活转动,球拍顺着风的来向巧妙一引、一送,借着风的力量将球又轻巧地回了过去。 一时间,两人竟在这狂风大作的沙滩上打起了有来有往的“顺风球”。羽毛球不再是直线往来,而是在风中划出一道道飘逸、难以预测的弧线,像两只在暴风雨中嬉戏的海鸟。 虽然动作很奇怪,球路也完全不受控制,但这种顺应自然、甚至可以说是“与风共舞”的奇特打法,却带来了一种别样的乐趣和默契。 海风依旧呼啸,吹得人衣衫凌乱,头发飞舞,但两人谁也没再觉得这风恼人,反而在这混乱中,找到了一种别样的释放。 夜色渐深,海风也带上了更重的凉意。两人终于停下这有些疯癫的“海风羽毛球”,回到车上时,身上都沾了不少细沙,头发也被吹得乱糟糟。 祁以尘上车后直接瘫在了后座,望着车顶。沈淇透过后视镜一直在看他。 祁以尘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下,然后捂着眼睛叹气道:“开车吧,回学校。” 沈淇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随口问:“怎么了?这么急。” “计算机系也出事了,”祁以尘疲惫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沈淇忍不住抱怨:“最近怎么老是出事?没完没了。” 祁以尘的目光从车顶移开,转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昏暗景色:“这次事情挺严重的,估计要忙一段时间,我以后可能没时间帮你了。” 车里安静了一瞬,沈淇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心里涌上一阵清晰的可惜与酸涩,目光低垂黯淡。 自己一个人其实也能办的到,但他就是想和祁以尘一起。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直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 “嗯,”沈淇应了一声,“知道了。 沈淇开车送祁以尘回去之后,他回到寝室时,看向正在吃饭的室友,语气平静地抛出一个消息:“我查到那个集团在这个市的核心据点了。” 徐晨晨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和李仪,周送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他放下勺子,有些犹豫地看向沈淇,声音压低了些:“沈淇……系里那边,今天早上开会,基本已经决定……放弃了。” 沈淇沉默了下来。这个结果,他预料到了,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系里不仅废物还窝囊。 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最后沈淇低着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点点头。 徐晨晨看不见沈淇低着的脸,但看到他有些颤抖,明白沈淇应该也挺伤心的,他自己也不好受,努力了那么长时间,结果还是最后选择放弃。 正当徐晨晨想安慰沈淇时,几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尖锐地划破了沉寂。 几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只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五……五百万?!”徐晨晨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学校内部紧急发布的通知标题:「关于追回被窃核心数据及相关线索的紧急悬赏通告」。下面罗列的奖励条款清晰得晃眼:成功追回数据者,奖励人民币五百万元,并视贡献程度优先获得明年度“001”世界级项目的参与名额、顶级实验室推荐信、以及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资源和机会。 通知最后,用加粗字体强调了原因:经教授团队连夜深入评估,确认该批失窃数据与明年关乎国家战略布局的“001”世界级重大项目存在关键关联,数据安全已升至最高优先级,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001项目……”李仪喃喃道,看向沈淇和徐晨晨,“就是你们俩明年要参加的那个……” 周送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刚刚说出“查到核心据点”的沈淇,之前的犹豫和恐惧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诱惑和责任感冲散了大半,他急切地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紧: “沈淇!你刚才说的那个据点!到底什么情况?快,再说详细点!” 第61章 朋友 沈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地图应用,将一个精确的坐标位置放大,展示给围拢过来的三人看。 “什么时候去?”沈淇问。 徐晨晨盯着那个坐标,眼神里燃烧着被五百万和001项目点燃的冲动,几乎是立刻回答:“现在!马上就去!” 沈淇却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划动了几下,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室友热切的脸,声音依旧平静:“现在去,估计也没用了。” “什么意思?”周送眉头紧皱,不解地问。 沈淇没解释,直接将手机屏幕转向他们。上面不再是地图,而是一条刚刚弹出的本地新闻快讯,标题触目惊心:「城东开发区突发严重爆炸事故,疑似化工厂遗留原料引发,伤亡情况不明」。而新闻里提到的爆炸地点,与他们地图上那个核心据点的坐标,几乎完全重叠!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沈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冰砸进三人刚刚燃起的热情里,“而且,是清理式的行动。” 寝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刚刚升起的希望和激动,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冰冷的现实浇灭。对手的狠辣和果决,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份沉重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下午。新的消息再次传来,这次是关于伤亡人员的初步统计。当看到“其中涉及数名夏大在校学生,目前确认三死、二昏迷、一轻伤”的字样时,寝室内空气几乎凝固了。 “夏大的学生……”徐晨晨盯着字,眉头紧锁,“他们是想抢500万还是咱们学校的数据啊……” “都有可能。”李仪说道。 沈淇盯着屏幕上的信息,手指在鼠标上滑动,快速调取着所有能接触到的碎片信息——伤亡学生的院系、可能的行动轨迹、爆炸现场的零星报道…… 最后,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去哪?”徐晨晨下意识地问。 沈淇没有回头,只是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出去一趟。透透风。” 外面天色漆黑,只有零星路灯在车窗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沈淇坐在驾驶座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快速浏览、筛选着网络上所有相关的、破碎的信息,关于爆炸,关于伤亡学生,关于那个被抹去的据点。 搜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仰头透过天窗看向漆黑的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都市光污染中艰难地闪烁着。 不想管了。太麻烦…… 这个念头只停留了几秒。他最终还是重新抓起了手机。001项目。他没办法对那个不感兴趣。数据本身或许可以放弃,但这个不行,他小时候观测到过那个“谜”所以想把它彻底搞清楚。 沈淇利用一些非常规的渠道和交叉信息比对,他最终锁定了受伤学生最可能被送往的几家医院,并筛选出了最有可能收治重伤者的那一家。 车子再次启动,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 医院里灯火通明,却笼罩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急救通道不时有医护人员匆忙跑过,低声交谈中透出凝重。 沈淇走到护士站,想打听一下伤者的情况。值班护士背对着他正在整理单据。 “你好,请问……”沈淇刚开口。 那护士闻声转过身来。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瞬,沈淇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前女友。曾经医学系的系花,现在穿着护士服,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疲惫,但在看清他的脸后,那点疲惫迅速被冰冷的厌恶取代。 她眼神里毫不掩饰的疏远和反感让沈淇顿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冷,像掺了冰碴。 沈淇迅速调整表情,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正常:“我找朋友,听说在这里。” “这里没有你朋友。”她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多一秒都不想停留。 “等等!”沈淇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声音压低了些,“我真的有事,很重要。今天下午爆炸送来的,夏大的学生,叫谢云清,在哪几个病房?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情况。” 前女友停下脚步,抬眸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什么令人不悦的东西。她沉默了几秒,或许是想起了那些受伤学生的惨状,或许是觉得在医院这种地方闹起来不好看,最终,她极其不耐烦地、几乎是咬着牙报出了两个病房号。 “别惹事。”她丢下这句话,抱着记录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走廊另一头。 沈淇立刻转身,朝着她刚才说的病房号方向走去,病房的门被极轻地推开。窗边坐着的人几乎瞬间就转过头来,眼神锐利得像绷紧的弦,充满了本能的警惕。 “找谁?”他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门口的年轻人笑了笑,气质干净温和。“找你。” “你是谁?” “沈淇。龙大,天文系的。” 谢云清明显愣了一下。龙大,那个他曾经拼尽全力、最终却失之交臂的顶尖学府。高考那场高烧毁掉的梦,让他如今身处的夏大,虽也是名校,却永远成了“第二”。 “找我干什么?”谢云清的语气没放松。 沈淇没直接回答,反而走近几步,很自然地提起:“你们学校后门那家糖水铺还开着吗?以前去你们学校交流时吃过一次,姜撞奶做得挺地道。” 谢云清有些意外,下意识接话:“……还开着。” 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绕到了两校周边的小吃、图书馆的占座难度,甚至最近一次流星雨的观测条件上。沈淇说话不疾不徐,有种让人松懈的魔力。 谢云清绷了太久的神经,像生锈的发条被轻轻拨动,第一次有了些许松弛的错觉,但心底那根警惕的弦,依然虚虚地挂着。 突然,手机震动。谢云清瞥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色微变。他侧过身,压低声音:“……我知道……再宽限两天,我会凑齐的。” 简短几句,挂了电话,他下颌线绷得更紧,方才那点微末的轻松荡然无存。 “阿姨的手术费?” 沈淇忽然开口。 谢云清猛地抬眼,警惕瞬间升到顶点。 “我帮你交了吧。” “什么?” “那五百万的‘奖金’。”沈淇看着他,声音平和,“你是为了那个,才冒险去那个据点,帮我们找回被窃的初代观测数据核心模块的吧?虽然方法……挺个人英雄主义。我代表系里谢谢你。”他顿了顿,语气更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了。在你们学校论坛的天文版块。你大二时发的那篇关于异常引力透镜扰动的分析思路……很精彩。当时我卡在类似的问题上,你的视角给了我启发。” 谢云清彻底怔住。他想起那个沉寂的论坛ID,想起那些无人问津、只是自顾自梳理的逻辑帖子。从未想过,会被这样一个人看见,记住,甚至称许。 “我欣赏有实力的人。”沈淇微笑起来,“尤其是能解决我解决不了问题的人。” 那晚他们聊了很久,从数据推导聊到未证实的猜想。谢云清的话依然不多,但回应逐渐具体。直到夜色浓重,沈淇才起身告辞。 “今天很开心,谢云清。”他站在门口,光影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朋友?谢云清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的人生被学业、债务和孤独填满,“朋友”是字典里陌生的词汇。 沈淇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加个微信?下次来龙大,或者我去夏大,可以一起吃饭。期待再聊。” 谢云清沉默地扫码,发送好友请求。沈淇挥挥手,轻轻带上门离开。 病房重归寂静。谢云清看着手机里那个新出现的头像,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警惕心仍在细微处低鸣,但胸腔里,却有一点陌生的暖意,极其缓慢地扩散开来。 病房外的走廊上,沈淇脚步不停,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果然,好麻烦,快困死了。 第62章 好萌 沈淇回家倒头就睡,傍晚八点多,才深沉的睡眠中醒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去厨房煮了一袋速冻饺子,囫囵吃完。 洗过碗,他坐回书桌前,打开电脑,又顺手点开了手机。微信里,谢云清的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列表里。他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内容不多,大多是转发的一些学术文章或天文现象预告,零星夹杂着几张夏大校园的风景照,和一张很久以前拍的、有些模糊的家乡天空。 沈淇并非漫无目的地浏览。那些看似平常的动态、照片里可能包含的定位信息、分享链接的来源、甚至谢云清在聊天中无意透露的零碎信息,都在他脑中迅速拼接、分析、定位。 很快,一个隐藏在多层跳转和加密后的特殊网址被他解析出来。页面设计粗糙却透着一股诡异的功能性,带有那个集团内部网络特有的标记和架构特征——这很可能就是他们内部使用的主网或重要分支节点。 沈淇其实有更直接、但也更费时费力的技术手段去挖出这个网络,但麻烦。利用谢云清无意中留下的“路标”,显然高效得多,因为即使被发现,对方也不会找到自己,只会找到谢云清。 确认了目标,他关掉电脑,去客厅,打开投影,准备放大细节浏览网站。 突然,门被打开了,祁以尘走进来,像是进自己家一样:“你这里有充电器吗,我的坏了。” “在茶几上,你自己过来拿吧。”沈淇说道。 祁以尘走过来,拿完就要走,沈淇叫住了他,带着恶作剧的语气:“先别着急着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祁以尘头也没抬,显然没兴趣。 沈淇直接走过去,伸手揽住祁以尘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沙发那边带,力气不小。“保证‘精彩’,诈骗集团的暗网,刚挖出来的,一起‘鉴赏鉴赏’。” 祁以尘被他搂得身子一歪,皱了皱眉,试图挣脱:“我没兴趣,忙着呢。” “看看嘛,又不要钱。”沈淇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已经拿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然后对着墙上的投影按下了屏幕镜像。 投影画面瞬间切换,变成了沈淇手机屏幕的实时投映,他随手点进了一个直播间链接。 然后一个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女主播赫然出现在大屏幕上。 “我操!”沈淇头皮一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松开搂着祁以尘的手,转而用更大的力气死死捂住了祁以尘的眼睛,“尘!不要看!!!” 祁以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拔高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东西?我还没看到!” 沈淇根本没空解释,手忙脚乱地用另一只手去操控手机,想立刻关掉那个直播。因为偏着头视线受阻,他胡乱在屏幕上划拉。 终于,画面消失了。 沈淇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松开捂着祁以尘眼睛的手,额头上竟出了一层薄汗。他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意、意外,点错了……” 祁以尘揉了揉被捂得有点发酸的眼睛,瞥了他一眼:“你搞什么鬼?” “这次肯定没问题,换一个,这个看起来正常点……”沈淇讪笑着,他瞄准了一个标题看起来像是“技术展示”或“物品鉴赏”的板块,再次点了进去。 画面再次加载—— 这一次,内容也极其“直白”: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固定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正以一种缓慢、细致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剥离着他的皮肤……没有打码,每一丝纹理、每一滴血珠、每一次肌肉因剧痛而产生的痉挛,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高分辨率的投影画面上,放大在整面墙壁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我——” 的理智瞬间再次崩断,这次他连喊都忘了,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整个人猛地扑向旁边的祁以尘,再次用力捂住了他的眼睛,同时因为用力过猛,两个人重心不稳,直接从沙发上翻滚下去,跌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松手!”祁以尘被压在下面,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沈淇整个人都压了上来,让他呼吸困难。 沈淇手忙脚乱,一只手还死死捂在祁以尘眼睛上,另一只手狼狈地在旁边摸索,终于抓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机,看也不看就按灭了屏幕。 墙上的投影瞬间变成一片黑暗。 沈淇压在祁以尘身上,缓了好几秒,思绪回归,跟一脸幽怨的祁以尘对视上,目光碰撞了几秒,沈淇心跳莫名的加速,鬼使神差,他俯身亲了祁以尘一下。 “滚开。”祁以尘挣扎着推开他,坐起来。 “怎么了。”沈淇笑着揉着他的头发,半跪在他旁边,“不就亲个嘴嘛。” 沈淇又凑近,又准备亲他,祁以尘没动,但眼神近在咫尺,肉眼可见的变得越来越冷。 沈淇心里有点慌,想哄,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着祁以尘,莫名觉得……好萌! 祁以尘看着沈淇炽热的眼神,微微往后退,叹了口气,准备站起身。“我走了。” 沈淇下意识拉住他手腕。“……你从来没主动亲过我。”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没道理,纯粹是脑子一抽。 祁以尘停住,回头看他,阐述事实:“亲过。” “我忘了。”沈淇耍赖。 祁以尘知道,他看过的东西只要是他想记住,是根本忘不掉的,就算不是刻意去记忆,也会有印象,现在纯属耍赖。 祁以尘看了他几秒,没说话。 沈淇以为他懒得理自己,准备松手了。 祁以尘却忽然凑近,很轻地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沈淇完全愣住。 等他反应过来,祁以尘已经抽回手,转身拉开门走了。 门关上。沈淇还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终于彻底反应过来了,激动的捂着自己的嘴,最后把脸埋在抱枕里,兴奋地捶着沙发。 第63章 他是渣男 晨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比昨日明亮了许多。沈淇再次出现在谢云清的病房门口时,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几本最新的天文期刊。 谢云清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虽然绷带依旧,但眼神里的死寂和沉重被一种混合着感激与不安的复杂情绪取代。看到沈淇进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想坐得更端正些。 “感觉怎么样?”沈淇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谢云清回答,目光掠过那几本印着龙大标志的期刊,眼神亮了亮。 沈淇拖过椅子坐下,两人又像昨天那样闲聊起来。话题逐渐从身体状况转向了学校,最后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最近天文系这桩惊天动地的数据失窃案上。谢云清的语气里没有了最初谈及悬赏时的急切和孤注一掷,更多是一种属于研究者的不甘和惋惜。 “那套数据……不仅仅是纸面上的东西。”谢云清望着窗外,声音有些低,“我们系那边,也有人参与的,很多人很长时间的心血。里面有些观测推论和模型,非常非常特别。如果被歪曲利用,或者就这么消失在黑市上……”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沉默了片刻,谢云清转过头,看向沈淇,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有重新燃起的、属于年轻人的执着:“沈淇,我还是想把数据追回来。就算不是为了那笔钱,就算希望渺茫……我也想试试。”他顿了顿,“你会帮我吗?” 病房里很安静,能听到走廊远处推车滚过的声音。阳光落在沈淇的侧脸上,几秒钟后,他点了点头,语气寻常,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当然。” 追踪的初步线索虽然有了眉目,但深入下去需要更细致的布局和等待时机。紧绷的神经持续了几天后,沈淇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提议:“最近太紧张了,弦绷得太紧容易断。今天放松一下,不聊那些了。” 他打电话叫来了徐晨晨,李仪,周送,地点约在学校附近一家他们常去、有包厢的桌游店。当谢云清有些拘谨地跟着沈淇走进包厢时,三个人已经在了,桌上摊着零食和饮料。 “来,认识一下,”沈淇很自然地揽过谢云清的肩膀,将他往前带了带,“这是谢云清,夏大天文系的,现在跟我们算是一伙的了。这几个是我室友,徐晨晨,李仪,周送。” 徐晨晨最先反应过来,露出爽朗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哟,欢迎欢迎!坐这儿!早听沈淇提过你了!” 他语气热情,瞬间冲淡了陌生感。 周送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点头示意,李仪则好奇地打量着谢云清,说了句“你好”。 谢云清被这阵势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回了句“你们好”,在徐晨晨旁边的位置坐下。沈淇挨着他坐下,顺手开了罐可乐递给他。 起初气氛还有点微妙的客套。徐晨晨试图找个话题,从两校食堂的“恩怨”聊起:“听说你们夏大新开了个韩餐窗口?味道咋样?比我们龙大那家号称‘正宗’的如何?” 谢云清想了想,认真回答:“炸鸡还行,但部队锅一般,感觉酱料味道有点怪。” “对吧!”徐晨晨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己,“我就说!我们学校那家也是,年糕煮得跟橡皮似的!” 周送慢悠悠地插话:“从营养学和性价比角度分析,两校食堂的这类窗口都不如东门出去右转第三家‘老刘砂锅’。” 李仪立刻吐槽:“得了吧周送,你眼里除了数据和‘性价比’还有别的吗?老刘砂锅你都吃三年了不腻啊?” 众人笑了起来。谢云清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一些。 沈淇也加入吐槽,几个人点了几款适合多人、规则简单又带点策略和互坑的桌游。 玩起来之后,那点最初的生疏很快就消失了。徐晨晨玩起来大呼小叫,擅长虚张声势,但也经常因为得意忘形而翻车;李仪则缜密计算,步步为营,可惜时常被9突如其来的“骚操作”打乱计划;周送思维跳脱,不按常理出牌,常常坑人又坑己;谢云清起初有些放不开,出牌谨慎,但在沈淇不着痕迹的配合和徐晨晨的大大咧咧带动下,也逐渐融入了气氛,偶尔被坑了也会露出懊恼又好笑的表情,甚至开始尝试着给徐晨晨“下套”。 沈淇出手精准,常常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或者“救”一下快被集火出局的谢云清。他会指着谢云清手里剩下的牌,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快速分析局势:“徐晨晨下一**概率会打这个,你可以留这张反制。李仪在憋大的,别信他装可怜。” 包厢里充满了骰子声、卡牌甩在桌上的啪啪声、还有时而懊恼时而爆笑的喧闹。饮料空罐多了起来,零食袋子也见了底。窗外天色渐渐暗下,街灯亮起。 玩累了,几人瘫在沙发里闲聊,话题天南海北,从最近上映的烂片,聊到某个教授讲课的经典口癖,再聊到对未来研究方向的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谢云清听着龙大这几人内部互相调侃揭短,说着那些顶尖学府里同样存在的琐碎烦恼和快乐,感觉那层由校际排名和神秘感筑起的高墙,在笑声中慢慢模糊了。 最后散场时,徐晨晨用力拍了拍谢云清的肩膀:“行啊兄弟,下次再一起玩!你这水平可以的!” 周送扶了扶眼镜,认真道:“从今天游戏数据看,你的策略调整能力和学习曲线很不错。” 李仪则笑嘻嘻地凑过来:“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局‘仇’呢,下次再战!” 谢云清脸上带着久违的、真正轻松的笑容,一一应着。走出店门,夜风微凉,吹在发热的脸上很舒服。 五人走在回医院的路上,三三两两聊天。 “今天……很开心。”谢云清轻声说,侧头看了看沈淇,“谢谢你。” “嗯。”沈淇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兜里,看着前方,笑道:“以后空常聚。他们几个,虽然闹腾,但人不坏。” “嗯。”谢云清点头,心里那块因为家庭变故和近期风波而压着的巨石,仿佛被这寻常却珍贵的一日轻松撬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些微的光和暖意。 他知道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此刻,他不是独自一人。 快到医院时,沈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对谢云清和室友们说了声“接个电话”,便拿着手机退到了路边一棵行道树的阴影下,压低声音讲了起来。 剩下的四人继续慢慢往前走,气氛因为沈淇的暂时离开而有了片刻的安静。 谢云清看着远处沈淇模糊的侧影,他正专注地听着电话,偶尔简短地回应,很吸引人。 好奇心,或者别的想法,让谢云清忍不住开口,声音不大,问旁边并排走着的三人: “那个……沈淇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题抛出,徐晨晨,周送,李仪三人几乎是同时顿了一下脚步,然后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某种微妙而统一的神情。最后,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三人竟异口同声,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词: “渣男。” 谢云清愣住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徐晨晨摸了摸鼻子,带着点“你懂得”的表情,开始掰着手指数:“别的我不敢说,但论交过的对象,那真是……排一条街都嫌少。你永远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就能碰上他前任,真的,男女不限,种类齐全。” 他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见证过无数修罗场。 周送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语气带着理科生的严谨分析:“从统计学和社会关系网络角度来看,沈淇的亲密关系节点异常密集且更迭频率显著高于同龄人平均水平,稳定性极低。我们系,不,我们学校好几个院系,都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李仪在旁连连点头,一脸心有余悸:“没错没错,我上次跟他去隔壁医学院蹭课,好家伙,差点被个学姐用眼神杀死在座位上,后来一打听,也是前尘往事……总之,珍爱生命,远离沈淇的感情线。” 谢云清听着这些描述,又远远望了一眼那个在光影交界处的背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声说:“感觉……不太像啊。” 徐晨晨闻言,重重地拍了拍谢云清的肩膀,语气认真了些,带着过来人的感慨:“兄弟,那是你没见过他另一面。沈淇这人,做兄弟,没得说,够意思,也靠谱。但剩下的,男朋友什么的……”他顿了顿,总结道,“谁摊上谁倒霉,真的。” 话音刚落,沈淇已经讲完电话,快步走了回来,问他们在聊什么,四人同时摇头说没什么。 快到医院了,他看向谢云清:“医院到了。你早点休息,我送他们回去。” 谢云清点了点头,心里却还回荡着那三个字和室友们笃定的语气。他看着沈淇的侧脸,试图将“渣男”这个标签和眼前这个帮他垫付医药费、陪他聊天、带他融入圈子的“朋友”重叠起来,却发现两者之间隔着一层厚重的、看不清的迷雾。 第64章 各方势力介入 沈淇陪着谢云清走回住院部大楼,原本相对安静的候诊区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他们或站或坐,看似随意,但眼神锐利,不住地扫视着来往人群。 几个穿着便服但身形挺拔、行动利落的人正低声与护士站的值班人员交谈,出示的证件一闪而过,是警方。 电梯口也站着人,目光在每一个进出电梯的人脸上停留片刻。 “警方也介入了……”谢云清低声说,带着一丝不安。 沈淇“嗯”了一声,神色未变,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便衣,仿佛只是看到几个普通的路人。“正常,动静闹这么大,涉及面又广。”他领着谢云清走向另一侧的楼梯,避开了有人的电梯。 回到病房,谢云清刚坐下,就忍不住拿出手机。校园论坛、社交媒体群组、甚至一些半公开的技术交流版块,此刻都异常活跃。关于数据失窃和悬赏的讨论热度空前,但风向已经变了。 不再仅仅是本校或兄弟院校内部的震惊和议论,大量匿名的、带着明显技术背景的ID开始出现,分析数据可能的价值、被盗取的手段、追踪的难点,甚至有人开始公开或半公开地“接单”、“组队”。一些小有名气的黑客团体隐晦地放出风声,表示“对此事感兴趣”。更别提其他顶尖院校的相关院系,表面上按兵不动,私底下恐怕早已暗流涌动,毕竟“001项目”的吸引力,对任何一个有志于此的研究者或团队都是致命的。 “这下……真的闹大了。”谢云清翻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信息,语气复杂。原本以为只是学校内部的危机和一场可能改变他个人命运的悬赏,现在却仿佛变成了一场多方势力暗中角力的漩涡。 沈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夜色中依旧忙碌的医院庭院和远处街道闪烁的车灯,声音很淡:“水搅浑了,才好摸鱼。同样,想浑水摸鱼的人也多了。”他转过身,背靠着窗台,看向谢云清,“害怕了?” 谢云清握着手机,指节有些发白。害怕吗?当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突然被卷进这种明显超出他能力范围的事件里。但想到那笔救命的悬赏,想到那套凝聚心血的数据可能落入不明之手,想到眼前这个来自龙大、身份成谜却向他伸出援手的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怕,但……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抬起头,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丝执拗。 沈淇看着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转瞬即逝。“那就别光看,”他走回床边,拿过的手机,退出那些喧闹的论坛界面,“行动才行。” 谢云清听了他的话,操作着手机,将自己这几天私下利用残存的访问权限和交叉信息对比,艰难搜集到的几个疑似与那个集团有关联的网站地址分享给了沈淇。这些网站大多伪装成普通的企业主页、论坛或者加密通讯平台,表面风平浪静,深入探查却如同撞上铜墙铁壁,或者干脆是早已废弃的空壳。 “试过了,没什么效果,”谢云清的语气带着挫败,“要么进不去核心,要么就是假的,要么……刚有点苗头,对方似乎就察觉了,立刻切断。” 沈淇接过手机,快速浏览着那些网址和谢云清尝试留下的访问日志痕迹,眼神平静无波。这些防御手段,他太熟悉了。 他放下手机,没有评价那些网站的难易,而是问了一个看似简单、却直指核心的问题:“谢云清,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他看着谢云清的眼睛,“是单纯想摧毁这些网站,这个网络?还是说,你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是要找回天文学系丢失的那部分数据?” 谢云清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病房里只有仪器的低鸣和窗外遥远的城市噪音。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混合着无力与不甘的复杂情绪: “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大概……都希望吧。” 他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尚未被现实完全磨平的理想主义光芒,虽然那光芒此刻显得有些微弱和迷茫:“那些网站背后的人,那些利用数据、毒品、还有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牟利害人的人……难道不该被揪出来,受到惩罚吗?”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嘲,“但我也知道,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听起来太天真了,连警方好像都束手无策,最近乱子太多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单:“不光是这件事,新闻上,论坛里……感觉到处都不对劲。经济上的动荡,医疗系统最近也频频出现怪事,还有其他行业好像一切都乱了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好像……”他寻找着词汇,最终有些苍白地比喻道,“好像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憋闷吐出去,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了一些,尽管那坚定带着悲观的底色:“所以,比起不切实际地想推翻什么,我现在更实际的愿望,是至少……把我们丢失的数据找回来。然后……希望那个制造了这么多混乱和痛苦的幕后黑手,迟早有一天,能被绳之以法。” 部分幕后凶手——沈淇,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说起来。”谢云清打量着沈淇,“你高中成绩怎么样?” “还行吧,怎么了?” “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尹清,鸣星六中的,那……五市联考的那次,你考了多少分?”他问道。 “……七百出头吧,记不太清了。”沈淇思索片刻,最后摇头,“真记不清了,三年了。” “当初联考第一748分,俩人并列都是你们学校的,名字我忘了,但是记得一个三个字的,一个两个字的,我还以为两个字的会是你。”谢清云笑笑,他总觉得沈淇有这个实力。 “我当初成绩也没好到那种地步。”沈淇笑着摆摆手。 确实是他,当初考了748,他平常考试语文总是上不去100,但其他科目都是满分,语文拉分太严重了,他就疯了似的学语文疯学一个多星期,提到了148,太不容易了,沈淇现在想想都佩服当年的自己。 不过他记得另一个好像是少年班的,改天问问尘那个人是谁。 第65章 你是好人 沈淇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淡然:“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那数据说到底,是李仪他们组的,我是他们室友,想帮把手而已。” 谢云清听着,却觉得这更是沈淇重义气的表现。经历了这么多天,从最初的陌生警惕,到后来的倾囊相助,再到今天带他融入圈子放松心情……谢云清看着沈淇,很认真地说:“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这句话说得直白,甚至有点笨拙,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诚挚。 沈淇闻言,抬眼看了他一下,嘴角似乎弯了弯,“你才是。” 话音刚落——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从医院西侧不远处传来,连带着他们所在的病房窗户都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是刺耳的警报声、人们的尖叫和骚乱! 沈淇和谢云清同时冲到窗边。只见西边大概两三条街外,一栋看起来像是老旧写字楼的建筑中层,正冒出滚滚黑烟,火光在夜色中异常刺目! “又来了……”谢云清脸色发白。 沈淇眼神一凛,抓起外套:“走,去看看!” 两人冲出病房,随着惊恐的人流跑出医院,朝着爆炸方向狂奔。现场已经一片混乱,消防车尖锐的鸣笛由远及近,人群惊恐地四散奔逃,也有不怕死地围拢过去。 就在一片烟尘和混乱中,沈淇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从着火大楼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安全通道里,跌跌撞撞冲出来的一个男人。那人三十多岁,穿着沾满灰尘的衬衫,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一种更深层的、近乎绝望的恐慌,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 沈淇瞳孔骤然收缩。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身旁的谢云清快速丢下一句“你留在这儿别乱跑,注意安全!”,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几下就穿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一把拽住了那个正要往另一个方向逃窜的男人手臂! “跟我走!” 那男人吓了一跳,挣扎着想甩开,看到沈淇之后便跟着他,但沈淇几乎是将他半拖半拽地拉离了主路,拐进旁边一条堆满杂物、光线昏暗的小巷。 小巷深处,沈淇松开手,却用身体挡住了巷口可能投来的视线。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温和的笑意,打量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 “杨利华,现在露面,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他眼神扫过对方惊恐的脸,“外面全是眼睛,警方、不明势力、还有想灭口的人……你被发现,就真的完了。” 杨利华浑身一颤,眼中最后一点侥幸也熄灭了,只剩下更深的恐惧。他显然认出了沈淇话里暗示的危险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沈淇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扯出一件普通的连帽衫和一条围巾,扔给他:“换上,混进人群,立刻离开这片区域,找个地方藏好,别用任何以前的联系方式。”他语气冷静,像是在下达指令,“想活命,就照做。” 杨利华手忙脚乱地套上连帽衫,用围巾遮住半张脸,对沈淇胡乱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冲出小巷,迅速汇入了外面混乱嘈杂、无人留意个体的人潮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沈淇站在原地,看着杨利华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冰冷。他摸出手机,快速敲击了几下,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 他抬头看向那栋大楼,有人在警告自己。 然后,他才整理了一下衣服,若无其事地从小巷另一端走出,重新朝着谢云清刚才所在的大致方位找去。 爆炸现场被迅速封锁,警方拉起了警戒线,疏散人群,进行初步勘查和搜救。作为距离现场不远、且曾在事发后第一时间靠近的可疑人员,俩人很快被维持秩序的警察注意到,并“请”回了附近的派出所配合调查。 狭小的询问室里,灯光有些刺眼。例行公事的询问进行到一半,当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得知两人都是龙大和夏大天文系的学生,且最近牵涉进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数据失窃案时,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起身,低声对旁边的同事交代了几句,匆匆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便服、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负责该片区重案、同时也被抽调协助数据失窃案调查的刑侦队长。他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年轻人,目光在接触到2的脸时,明显顿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神色——惊讶,了然,忌惮,最后归于一种职业性的平静。 他挥手让之前做记录的警员出去,关上了门。 “队长,这两个学生……”门外隐约传来警员的声音。 “知道了,交给我,你们先去忙别的。”队长打断他,声音沉稳。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队长走到桌边,没有立刻问话,而是先给自己倒了杯水,目光再次落在沈淇身上。 沈淇神色自若,甚至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队长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道:“行了,没你们事了,可以走了。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 他的语气干脆,甚至带着点尽快打发人走的意思。 谢云清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离开。 沈淇却站起身,对谢云清说:“这位是我朋友,我们叙叙旧,你到外面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谢云清看了看沈淇,又看了看那位气势不凡的队长,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等待。 门重新关上。 队长盯着沈淇,压低了声音,语气复杂:“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卷进这种事里?” 沈淇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正题:“王队长,最近挺忙的吧?数据案,爆炸案,还有……其他一些‘乱子’。” 王队长眼神一凛,没有否认。他确实焦头烂额,压力巨大。 “信息太碎了,对吧?”沈淇语气平和,“各方势力搅在一起,真真假假,水面下的东西比露出来的多得多。” 王队长看着他,深知这个年轻人背后家族的巨大能量,也深知他本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他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合作。”沈淇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信息共享。你们有官方渠道和现场资源,我们校方有……一些特别的获取信息的途径,和对某些‘模式’的了解。” 王队长犹豫了,与沈淇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险极高。但眼下案子的困局和破案的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 沈淇看出了他的犹豫,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王队,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这个案子如果漂亮地破了,加上最近累积的‘成绩’……位置,可以动一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家里,或许能帮上点忙,说上几句话。” 这话已经非常直白了。王队长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理智在警告他危险,但前程的诱惑和眼前无解困局的压力,最终让天平发生了倾斜。 他沉默良久,终于,极其缓慢而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怎么共享?”他问,声音有些干涩。 沈淇重新坐直身体,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我会给你一个安全的联络方式。有用的信息,我会过滤后给你。同样,我希望看到你们调查中,关于某些特定人物和资金流向的……非公开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