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啊?”
电话那头的训斥声如雷贯耳,盛施舒默默把听筒拿得离耳朵远几分。
“不是喝酒就是去蹦迪的,一会儿和这个男人合照一会儿又和那个男人鬼混,你能不能消停点?”
盛施舒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把墨镜扣在头顶,手机径直甩到兜里。
伦敦时间晚上九点,她收拾收拾该去夜店赴约。
但电话那头仍在唠叨:“你想怎么对待男女关系我不管,可你怎么能光着身子躺在人家床上拍照!还发到公众平台!”
“爷爷,我都跟你说了,我穿了抹胸的,而且我们没睡在一起。”
“谁会管你有没有真的发生什么?我们这个圈子最注重女孩子清白,你弄这么一出,加上之前纹身喝酒的事,你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臭吗!”
“那是纹身贴。而且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
“之前还打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找到那些有本事有地位的结婚对象啊?”
“这次的联姻对象是我费了多少口舌才找来一个不在乎你私交的,你想见得见,不想见也得见!”
她没理会,继续提上靴子拉链。
明明手机没开免提,对方的怒气却依然清晰。
盛施舒在地毯上跺跺脚,一把按下大门把手。
“哟,去哪儿这是?”室友陈淳淳恰好拿出钥匙,见她打开门,便把钥匙揣回口袋里,“大晚上戴墨镜,看得清吗?”
而她细眉一挑:“姐乐意。”
随即按下开关键挂断电话。
陈淳淳似乎早已习惯她这操作,朝她远去的背影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进了门。
十二月的伦敦理应是冷的,但街上行人却穿得不多,总给人一种入秋没多久的错觉。
盛施舒在踏出公寓大门的前一秒才将围巾系好,双手立即塞进口袋。
户外下着雨,但不大,大家索性都没打伞。
拐进小巷,夜店的光从门廊里漫出来,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能隐约听见里面闷闷的摇滚乐和模糊的尖叫声。
“诗诗!这儿!”
朋友们聚在夜店门口,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把胳膊举得高高的。
盛施舒立马加快步子小跑过去。
“走吧走吧赶紧进去。”
“等下!”口中还呼着浓白的雾气,她和朋友们会面的第一秒就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反选自拍模式,“老规矩,都聚过来一下。”
“都笑笑,看起来兴奋一点。”
朋友们也很配合,不是伸出舌头做鬼脸,就是摆出Rock&Roll经典手势,总之怎么混账怎么来。
咔嚓一声快门声响起,盛施舒立马打开微信朋友圈,把照片上传,最后选择仅家人和联姻对象们可见。
其中一个男性朋友好奇,凑近了揶揄:“你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报备呢?”
“当然。”盛施舒再次把手机扔进大衣口袋,“他们总得知道我在干什么吧?”
她张望四周,问:“Cathy呢?”
朋友回:“她不是去产品发布会了吗?听说是一家国内的企业,现在估计在收场,来不了了。”
“哦。”
盛施舒头也不偏直直走向夜店,一只手推开那扇厚实的隔音门,一瞬间,震耳欲聋的电子低音像一堵无形的墙猛地压来,几乎要攫住人的心跳。
巨大的声浪裹挟着体温和无数种香水、酒精混合的气味,将她彻底吞没。五彩的激光束穿透干冰雾气,在攒动的人头和扭动的躯体上疯狂跳跃。
盛施舒没有丝毫迟疑,径直穿过那片扭动的舞池,最终落在最内侧一个相对昏暗的角落卡座。
那里位置偏高,能俯瞰整个疯狂舞动的场面,却又巧妙地藏在几根承重柱的阴影里。
很快,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侍应生穿过人群走来,微微俯下身,耳朵凑近。
她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唇瓣靠近他耳边,气息平稳地吐出几个字:“清酒,冰的。”
背靠着柔软的卡座,盛施舒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一条上,头发一甩,叉着手看向远方的人群。
朋友们和她几乎是先后脚进来的,却并没有跟着坐在一起。
到夜店不蹦迪还能干什么?
“她是探店博主吗?每次约她来nightclub玩,拍完照就一个人坐着喝酒。”其中一位朋友忍不住吐槽。
另一位朋友不给他反应余地,一巴掌打到他大臂上:“小点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情况。你把她哄好了,大小姐是会爆金币的!”
“什么鬼?”
“你不知道?上次Gordon随便陪她拍了张照,她直接把她那支全新的万宝龙大班系列钢笔送他了!”
“这么划算?”朋友嘴角立马翘了起来,很快话锋一转,“可是她打人啊,上次Michael就说了一句她脾气不好之类的话,她直接一脚踹人脸上,直接破相!为此他还去医院缝了针,啧啧啧泼妇成这样谁还敢惹?”
“富贵险中求嘛,你不要忤逆她就行。”
“不忤逆?我感觉在她边上呼吸都是错的。”朋友瘪嘴,再瞟向她那侧,喃喃道,“你说她长得这么白,看起来像个乖乖女一样,怎么实际上会是这种人?而且她名声这么臭家里也不管管?”
“谁知道呢?他们这种阶层,我们不懂。”
舞池里的人群随音乐变化换着花样扭动身子,男的女的头发一甩一甩,那样子像极了强风中的芦苇荡。
等酒水等得实在无聊,盛施舒开始刷起ins。
她指尖机械地在屏幕上滑动,发现页是各种各样的时装大秀,此外不乏各大设计师的帖子推送。
从高中就被送到英国,她申请大学时要选专业都没人替她参谋,反正无人在意,她干脆选个自己喜欢的。
服装设计这个专业她读得相当自在,因而就这样一股脑读到硕士。
书读完了,恰好也到了回国结婚的年纪。
手机刷着刷着,忽然,顶端跳出一则微信消息。
爷爷:【给你订了明天的机票,再不回来就把你的卡停掉。】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的航班信息以及一张男人的照片。
爷爷:【回来以后去跟他见个面。】
果然,又是新的联姻对象。盛施舒脸色铁青,嘴巴顿时抿成一条直线。
她没回消息,倒是点开航班信息的图——
明晚的飞机,落地差不多在北京时间下午三点半,确实可以和这位联姻对象吃一餐晚饭。
真是把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盛施舒心中烦躁,随手把头发一撩,正巧遇上服务生来给她送酒。
掏出钱包随手一抽,服务生难以置信地接过钞票,她又叫他走开,自己把杯子斟满。
冰凉的液体在掌心的小杯中微微荡漾,和周围的纷杂格格不入。
“无语,我都这样了还能找得到联姻对象,这老人家的嘴有这本事真该去当律师。”
一杯冰镇清酒下肚,盛施舒却没觉得身上有丝毫爽意,反比之前还要躁得慌。
她站起身,略过在舞池中跳得上头的朋友们,目不斜视,提高嗓音喊道:“我出去一趟,你们玩!”
“诶诶好!”
朋友们应得爽快,却在她走后交换一下眼神,接着嘴角下压耸了耸肩。
肩膀擦过那些汗湿的衬衫后背和闪亮的吊带裙,昂贵的香水味与浓烈的体热混杂在电子乐的轰鸣里,几乎令人窒息。
走出来后,伦敦冬夜特有的湿冷立刻包裹上来,盛施舒深深吸了一口气。
抬头看,伦敦今晚的夜空没劲儿得很,连星星也没有,看来明天又不是什么好天气。
想着酒还没喝完,老爷子的消息却搅了兴致,夜店太吵,也没回去的必要。
她索性打开Yelp,选中家附近评价还不错的酒吧,跟着谷歌地图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家夜店开在极其隐蔽的角落,四处都是兜兜转转摸不清方向的小巷,光是走回主干道都得扭好几个弯。
而这样偏僻的地方,最适合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来英国这么多年,即便再不适应,盛施舒也不得不接纳西方文化,对于在垃圾桶旁边大亲特亲的情侣起初还会默念非礼非礼,现如今已司空见惯。
“亲吧亲吧,男人的嘴而已,有什么好亲的。”她瞥了眼暗处耸动的男女,默默用中文吐槽,自觉避开视线到处找路,“奇怪了,刚刚没走过这条路吧……”
谷歌地图有时候也没那么靠谱,外加她方向感不佳,愣是迎面撞上好几道相似的墙壁,才看见主干道的路灯。
盛施舒正要走向主路,冷不丁地,旁边那条更暗的窄巷里,传来一点动静。
巷子很深,几乎被黑暗吞没。
她不想多管闲事,继续握着手机往前走。
“真……真的吗?”
那是一句很清晰的中文。
就像条件反射一般,她当即竖起耳朵来。
哦?同胞?
耐不住好奇,她脚下步子越来越缓,眼神渐渐不受控地往巷子里瞟。
好在边上屋子房顶的光够亮,她勉强能看清巷子里有两个人。身形相差很大,估计是一男一女。
“到英国这么久,看来保守的只有我一个。”
她齿缝间喷出一声嗤笑,无奈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找路。
可接下来,是利落的、类似于一声撕纸的动静。
怎么?玩这么花?
她还是没忍住将目光投到深处。
“先给你这么多,可以跟我走了吧?”站在女生对面的身影开了口。
男人身形高大,完全可以把她遮住的那种。声音也很沉很稳,听起来不像是会干出龌龊事的样子。
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钓起她的兴趣,拧着眉头一点点凑近。
女生说:“可是我……我真的能做好吗……”
男人回话:“钱给到位了,你人也要到位才行。”
什么意思?他们在做交易?
原来不是你情我愿啊!
盛施舒眸子刹那瞪大,心中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男人话音刚落,女生就做出一副下了很大决心的姿态,最后说了句“你答应过的,不止给我这些,要说话算数”,转身就碾着男人的步子遁入角落。
不好!有鬼!
盛施舒秉持漂泊在外,遇见同胞能帮一个是一个的理念,认为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才不愧为中国人。
她一个箭步迈开,带着主干道上微弱的湿气和光,铆足劲儿大步跨入黑暗,肩膀狠狠撞上男人的背。
恰逢头顶那道唯一的白炽灯电压不稳,忽地一闪,将她衬得和漫画英雄一般,眨眼间现身制裁罪恶。
光线照过的刹那,她视线下压,瞧清女生手上拿着的东西——一张支票。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八成是在做肮脏交易。
真令人不齿。
撞击的力道比她预想的大,他闷哼一声向前踉跄,她却偶然失去平衡。
可盛施舒没有摔在冷硬的石板上,而是迎面砸进转过身来的男人怀里,额头正巧磕上他喉结。
长发扫过他耳尖,他整个人明显僵住,却没有立刻拍开。
两人视线相撞,她看见,他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或慌张,只有一丝来不及掩藏的错愕。
她顾不上起身,赶忙回头,皱起鼻子冲女生高喊:“别跟他走,我给你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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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别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