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禾一回到马车上,李乘歌就一脸关切的迎了上来:“嘉禾,顺利吗?你在宴会上有遇到合心意的人吗?”
陆嘉禾摇了摇头。
李乘歌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倒也没有很失望。
“没事,这不过是你参加的第一场相亲宴,你才刚及笄,有的是时间。再说了,我跟你爹商量过了,就算你遇到了合心意,我们也得把你留上几年再出嫁,不用那么着急。”
陆嘉禾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每次相亲宴都跟这次的一样,她大概每次都不会成功…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今天她不就遇上了聊得来的沈君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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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陆府后陆嘉禾就叫来了茯苓。
“茯苓茯苓,我问你个事。”
“小姐您说。”
“那个孟望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茯苓一脸疑惑的说道:“小姐,您怎么好奇起他来了?该不会…小姐!他那人虽然长得很好,但为人实在是靠不住,您可千万不能被他的皮囊给骗了!”
“我没有,”陆嘉禾挥了挥手:“只是今天的踏春宴上我遇到了个看起来很不错的人,可他言之凿凿的说回京那天的事是我误会了,孟望秋是不会对那个姑娘怎么样的,而是会好好的安置她,我就很好奇。”
茯苓这才放下心来,挠了挠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位孟公子虽然是出了名的纨绔,但他每次闹出的事情不是在赌坊里输个精光,就是在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确实没听说过他跟姑娘家传出事来。”
“但是…”茯苓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凑到陆嘉禾的耳边低声道:“但是京城里有好些关于他的传闻,有说他不行的,也有说他心有所属的,还有说齐国公那群后院实际上都是这位孟公子后院的。”
陆嘉禾皱起了眉头。
“茯苓,这可是违逆人伦的大事,不能乱说。”
“不是我说的,是京城里都这么传。”
“那你也不能传,旁人说与你听的时候也要制止,”陆嘉禾神情严肃的说道:“这种事一旦传到齐国公耳朵里,孟望秋是他的独子,最多不过打一顿,齐国公后院的女人们不一样,一个不好可是要命的事。”
茯苓赶紧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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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李乘歌一脸愧疚的找到了陆嘉禾。
“嘉禾,下个月宁慧郡主牵头弄了个赏花宴,可是青黛和云庭都病了,我实在是走不开…”
“母亲,没关系的,”陆嘉禾强忍着欢呼的冲动,努力平静的说道:“不过是少去一次相亲宴,没什么打紧的,还是青黛和云庭更重要。”
李乘歌笑了。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没法陪你去街上买料子回来做衣服了,赏花宴可是在一个月后,青黛和云庭不过是场小病,那个时候怎么着都好了。”
陆嘉禾撇了撇嘴,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李乘歌看得哭笑不得。
她伸出手摸了摸陆嘉禾的脑袋,柔声道:“嘉禾,虽说是相亲性质的宴会,但谁说去了就一定要相亲呢?你不是说你在京中没有什么手帕交吗?在宴会上不就可以找找看有没有跟你投契的姑娘么?”
陆嘉禾眼前一亮。
对哦,她怎么光想着那些公子哥去了,宴会上不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姑娘家么,她又不急着嫁人,先结交一二好友,其他的事之后再说,不也挺好的吗?
“母亲说的是,是我没想到这茬。”
李乘歌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交到了陆嘉禾的手里。
“这些钱应该够买几块好料子了,要是不够,你就让他们记账,回头来府上取。”
“不用的母亲,我的衣服…”
“要的,”李乘歌打断道:“嘉禾,你这些年一直在庄子上,先前给你做的衣服早就穿不下了,你总不能参加宴会永远是那一套。”
“可是这也太多了。”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尽管拿去用。”
陆嘉禾拗不过李乘歌,揣着钱袋子领着茯苓出门了。
*****
到了布庄后,陆嘉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孟望秋。
真是孽缘。
陆嘉禾在心里暗暗的说道,面上却鼓足了劲,等着迎接孟望秋的刁难。
——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孟望秋应该不会打她吧?
孟望秋看着陆嘉禾脸上紧张的神情,嗤笑了一声,朗声道:“掌柜的。”
“孟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你这店里好的坏的,所有布料小爷我都包圆了,全部给我送去齐国公府。”
听到这话,布庄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嘞,这就给您送去。”
说完,布庄掌柜就吩咐伙计把布匹都收拾好给齐国公府送去,然后挨个给店里的客人道歉。
孟望秋则趾高气昂的朝陆嘉禾的方向走来。
陆嘉禾还以为孟望秋这是要发难的意思,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下一刻孟望秋就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她不存在,好像两人从没见过,更没有任何矛盾。
陆嘉禾有点懵,忍不住瞪大双眼看着孟望秋离去的背影。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陆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你家公子?”陆嘉禾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小厮:“你家公子是谁?”
她在京城里可没有熟识的人,回到京城也不过三个多月,认识的人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别是认错人了吧?
小厮知道陆嘉禾在想什么,笑着示意她看向一旁的茶楼。
陆嘉禾顺着小厮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沈君轻坐在雅间里向她打招呼。
她松了口气,这才跟着小厮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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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
沈君轻边给陆嘉禾倒茶边开口道:“陆姑娘这下可相信我说的了?望秋他并不是个坏人,只是跟我有矛盾罢了。”
陆嘉禾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茶汤清亮,入口有些苦涩,但回味甘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放下茶杯,带着些打趣意味道:“所以沈公子叫我来就是为了帮孟公子说话,让我对孟公子改观?那我要是不改观,沈公子会生气的把我赶走吗?”
沈君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我只是恰巧见到了陆姑娘,想要邀你一叙,却意外看到了望秋从你身边经过,这才提了一嘴,陆姑娘若是觉得不快,那我就不说了。”
“我倒是没有觉得不快,只是对于孟公子这个人我实在是兴趣不大。”陆嘉禾看向沈君轻,眼神明亮且直白:“比起他,我好奇沈公子你。”
“我?”
陆嘉禾点了点头。
“我先前说过的,我才刚回到京城不久,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却听到了无数关于沈公子的溢美之词,每个人都把沈公子描绘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实在是好奇,恰好遇到了,就想听听沈公子你怎么说。”
沈君轻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出来。
“陆姑娘果然不是在京城里长大的,说起话来跟京城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陆嘉禾眨了眨眼:“这话我可以当做是在夸我吗?”
“自然是夸,”沈君轻叹了口气,边玩着手里的茶杯边带着些许惆怅道:“京城里的人每说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拐上好几个弯,我听着总觉得累得慌,不像陆姑娘你直来直往听着舒服。”
“陆姑娘这般直率,我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只是说来惭愧,我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给陆姑娘听的。”
“我生在丞相府长在丞相府,除了小的时候差点被拍花子拐走,没有经历过半点波折,人生实在是乏善可陈。至于什么天上有地下无,不过是旁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对我多有吹捧,姑娘当个笑话听就好。”
“陆姑娘你呢?”沈君轻反问道:“陆大人在京城也有十来年了,你怎么会不在京城长大?”
陆嘉禾叹了口气轻声道:“因为我的家不在这里。”
“我出生的时候我爹还没有当官,我五岁的时候爹才成了国子监监丞,我的家是有着麦穗清香的田间地头,可京城只有遍地繁华,闻不到麦穗的香气,也感受不到踏在土地上的心安,所以我除了年节时分都在家中的庄子上待着。”
“原来如此…”沈君轻看着陆嘉禾脸上的黯然,猜到她并没有说全,却也无意深究,只是柔声道:“姑娘这般喜欢在庄子上待着,想必发生过不少的趣事吧?”
“当然有了!”说到这个,陆嘉禾可就来了兴致:“我跟你说,有一年冬天我在田地附近发现了一窝兔子,担心它们把庄稼给啃了,正想把它们给赶走,却意外发现它们专挑杂草的根茎啃食,连带把附近的土都刨松了,就留下了它们,还在四周种了些荆棘,既能让它们安心住下,也不用担心它们会去祸害庄稼。”
“一来二去的,它们倒成了我的好帮手!”
沈君轻哑然失笑:“世间的事果然玄妙。”
“是啊,”陆嘉禾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还有还有,前两年我发现庄子上的粮食减产了,一年比一年少,却意外得知庄子外有几块地的收成没变,就去问了田地的主人周大伯,周大伯说他肥田不是单用了草木灰,而是谷壳拌灰,便学了来,还跟他试验了好几个比例,如今我家庄子上的粮食可是京城附近收成最好的!”
“土地是最实诚的,人在上边废了多少心思,就能得到多少回报。”
听到这话,沈君轻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陆嘉禾的脸,恍惚中仿佛见到了神女降世,美得不可方物,心跳也不自觉的乱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