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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踏春宴

作者:书半夏画深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李乘歌带着陆嘉禾逛遍了京城里的成衣店,愣是没找到一件合心意的,只能花了大价钱请裁缝上门裁制新衣。


    至于首饰,李乘歌从她的陪嫁里拿了套翠玉的送给了陆嘉禾,陆嘉禾拗不过,只能收了下来。


    陆嘉禾看着李乘歌为着她忙前忙后,有些过意不去,只能强行压下心里对于嫁人成家的恐惧,努力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力求一次找到个还算过得去的,这样就不用有下一次了。


    话是这么说,可真到了踏春宴上,看着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是在讨论诗词歌赋,就是在切磋琴棋书画的少男少女的时候,陆嘉禾还是觉得头皮发麻,怎么都走不过去。


    可是来都来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试图融入,但是没多久又走开了。


    ——她是真不懂这些东西。


    她东拉西扯胡说八道陆青黛和陆云庭会包容她,这些素未谋面的人可不会,到时候她丢了面子是小,让人觉得陆家的教养有问题事大。


    陆嘉禾只能在宴会上来来回回的溜达,试图寻找一个她能融得进去的圈子。


    可惜,她并没有找到,所有人都在舞文弄墨,只有她格格不入。


    就像在陆府的时候一样。


    她沉默片刻,朝着那片杂草丛生,没几个人去的小树林走去,想说躲在里边待到宴会结束再走,省得李乘歌担心,却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有个人在了。


    这人穿着一袭湖蓝色广袖长衫,腰间挂着枚玉佩,头上只带了根看不出成色的碧玉簪子,长身而立站在林中,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眉宇间满是温和的笑意,让人一见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温润如玉’这四个字。


    陆嘉禾有些不知所措,福了福身子道:“对不住,我以为这里没有人在,打扰了,我这就走。”


    “不用,”面前的人柔声阻止道:“这里并不是谁家后院,也没有先来后到的规矩,你大可以待在这里,而不是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


    陆嘉禾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又不是很耳熟。


    “公子怎么知道我不想?”


    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说道:“姑娘若是想,就不会跟我一样躲到这里来了。”


    陆嘉禾‘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不止是她一个人格格不入,还有人跟她一样格格不入呀。


    她对眼前的人生出了些许好感以及好奇,便眉眼弯弯的直言不讳道:“公子,我觉得你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你的脸我却毫无印象,不知府上是?”


    面前的人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听到一旁传来了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多新鲜呐,沈大少可是名满天下的人物,京城里哪个人没见过,居然有人说不认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世间少有。”


    这熟悉的腔调,熟悉的‘沈大少’,熟悉的说话语气,陆嘉禾立刻回忆起了回京那天发生的事。


    这样说来,面前这个温润如玉的人应该是好人沈君轻,牙尖嘴利的则是那个烂人孟望秋。


    她转过身,朝着孟望秋的方向大声道:“是啊,沈公子跟孟公子你不一样,是名满天下的正人君子,还洁身自好慈悲为怀,是多少姑娘家心目中的良人。我不过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有这个机会能跟沈公子说上话,当然要想办法多说几句,就是睁眼说瞎话我也在所不惜。”


    孟望秋有点懵。


    这都多久了,自从他得了皇帝的青眼,以纨绔之身成了皇帝的宠臣后,再没听过有人敢这样呛他。虽说这丫头的做派一看就不是京城长大的,应该是真的没见过沈君轻,是他误会了,但踩着他夸沈君轻?这可就不能忍了!


    “诶,你这丫头,”孟望秋气鼓鼓的站了出来:“你说我跟沈君轻不一样,又说他是正人君子,还洁身自好慈悲为怀,几个意思?!”


    陆嘉禾看到孟望秋有些惊讶,倒不是说她见过孟望秋,而是她没想过孟望秋会是这样一个人。


    她以为孟望秋会像暴发户一样穿着金丝银线绣的衣服,浑身上下带满了珠宝玉石,从头到脚都透露着纨绔的气息。


    然而面前这人却穿着一件不算惹眼云纹锦袍,腰间跟沈君轻一样挂着枚玉佩,成色上却肉眼可见的差了许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剑眉星目的脸上满是肆意张扬的味道,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纨绔,更像是个英姿飒爽的小将军。


    ——但是再看起来像个小将军,骨子里也还是个烂人!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陆嘉禾不甘示弱的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孟公子该不会这都听不出来吧。”


    孟望秋开始捋袖子。


    沈君轻立马拦在了陆嘉禾身前。


    “望秋,这位姑娘不过是想为我鸣不平,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我来,不能为难她,再说了,你是个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姑娘家动手?”


    其实孟望秋并没有想要打陆嘉禾,他只是想要摆出架势吵架来着,但是听到沈君轻这么说,他挑了挑眉顺势认了下来。


    “沈大少,我都说了不下八百回了,咱俩没什么交情,你就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至于动手,小爷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想动手就动手,管她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照打不误,你有本事去圣上面前告我,看看我们俩是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说是这么说,孟望秋却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沈君轻也一直挡在陆嘉禾身前,半步不退。


    陆嘉禾从沈君轻的身后探出头来,满是鄙夷的看向孟望秋。


    “孟公子当然可以打我,毕竟满京城谁不知道你是个只知道章台走马勾栏听曲的纨绔,在你眼里女子从来不是人,自然想打就打。”


    孟望秋更确定陆嘉禾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了,因为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是个纨绔没错,但他只爱去赌坊酒馆,从不涉足勾栏瓦舍。


    至于不把女子当人…


    孟望秋嗤笑了一声,定定的看向陆嘉禾。


    “是啊,我不把女子当人,所以你给我小心着点,今天我懒得跟你掰扯,但是下次,我一定会打得你哭爹喊娘。”


    说罢,孟望秋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陆嘉禾朝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却被沈君轻看了个正着。


    陆嘉禾看着沈君轻脸上怔愣的神情,回想起先前她为了呛孟望秋说的话,脸涨得通红。


    “沈公子,我先前说的话…那个…我…我不是…”


    沈君轻微微一笑。


    “我知道姑娘你是因为我才那么说的,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说出去,你不必担心也不必害羞。”


    陆嘉禾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君轻看着陆嘉禾依旧束手束脚的样子,想了想柔声道:“对了,姑娘你怎么一听到望秋说话就知道我跟他的身份?”


    “年前我从庄子上回来的时候,撞到了曹家二公子惹到孟公子的事,”陆嘉禾看着沈君轻脸上的迷茫,连忙补充道:“就是孟公子说曹公子挡了他的财路,曹公子打算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人生去赔,幸好沈公子你路过,救下了那名女子这件事。”


    沈君轻反应了过来:“原来是那个时候…怪不得你会误会望秋。”


    “误会?”陆嘉禾的脸皱了起来:“我误会孟公子什么了?”


    “望秋他从来不去勾栏瓦舍的,他…”沈君轻叹了口气:“这件事涉及望秋的私事,我不便多言,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望秋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是有些言行无状,但他并不是坏人,也没有不把女子当人看。”


    “至于那天的事…要是我没出现,望秋也是会带走那个姑娘好好安置的,只是听到曹璋说出那样的话,我实在是气不过跳了出来,事情才演变成了你看到的样子。”


    孟望秋会好好安置那个姑娘?


    陆嘉禾不信。


    但沈君轻的脸上满是真诚,说明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陆嘉禾沉默片刻,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沈公子,有件事我很好奇,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说。”


    “姑娘尽管问。”


    “那我就不客气了,”陆嘉禾满是疑惑的说道:“孟公子言语之中对你多有嘲讽,你为什么对他满是亲近,还如此相信他的为人呢?”


    沈君轻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


    “我和望秋的家就隔了一条街,打小一块长大,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莫名其妙的给了我一巴掌,说他看错了我,还打骂了我一通,从那以后他见到我就是各种嘲讽,不管我怎么问他都不告诉发生了什么。”


    “我起先以为是朝堂上我爹跟齐国公政见不合,但是我爹告诉我没有这回事,我就去问了我们俩共同的朋友,他们也一头雾水,我有些担心是齐国公后宅的妾室误导了望秋,想要让望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害他,求了我爹跟齐国公去查,却并没有这回事,望秋得知这件事后跟我的关系还变得更恶劣了。”


    一起长到大的朋友啊…


    陆嘉禾有些懂了,但是懂归懂,也不耽误她觉得孟望秋是个烂人,沈君轻应该跟孟望秋这样的人划清界限,但是她跟沈君轻到底刚认识不久,不适合说这些,也就没开口。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沈公子,有缘再见。”


    沈君轻正打算跟陆嘉禾告辞,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陆嘉禾的姓名。


    “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姑娘芳名。”


    “我叫陆嘉禾,是国子监监丞陆茂同的长女。”


    沈君轻拱了拱手:“陆姑娘,有缘再见。”


    陆嘉禾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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