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荧转过身,走向站在废墟的边缘、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的中原中也。
夜风吹拂着中也橘色的发丝,他钴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未平息的波澜。看到荧走近,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眼神带着警惕和询问。
荧在他面前站定,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压迫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中原中也。”她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中也耳中,“兰波的情况,我希望你能保密。”
中也眉头立刻皱紧:“保密?为什么?他……”
“兰波·阿尔蒂这个人,从今天起,在所有人的认知里,他就已经死了。”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死在你的重力冲击之下,尸骨无存。明白吗?”荧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关于他的身份,关于他的结局,除了我们三个,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还活着,尤其是……港口Mafia之外的人,包括你所在组织羊的同伴。”
中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昏迷不醒、但胸口还在微弱起伏的兰波,又看向荧那双不容置疑的金瞳。隐瞒兰波的生死?一股强烈的抗拒感在他心中升起。
“为什么?”中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和不解, “他活着……难道不是更大的麻烦?港口Mafia收留他,欧洲那边……”
“他活着,会对现在的局面更有利。”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度,“他的身份暴露,会引起国际纠纷,会把横滨,把你们羊,甚至把港口黑手党都卷入更大的漩涡。欧洲的谍报机关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掌握的秘密,留在横滨,比被其他人带走更有价值。”
她顿了顿,金眸直视中也的蓝瞳:“更重要的是,他活着,是我救的。他的命,现在属于我处置的范畴。我需要他的死,至少在明面上死亡。”
“而你只需要保密。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交易?”中也皱眉。
“看在之前我们合作处理咒灵事件的份上。”荧补充道,语气稍缓,但依旧强势,“以及,刚刚我救了你,现在,我需要你的沉默作为回报。”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废墟上的风似乎更冷了。
中原中也陷入了激烈的内心挣扎,荧确实救了他,刚刚若非她撕裂屏障,后果不堪设想。他紧握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钴蓝色的眼眸在昏迷的兰波和荧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他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口的郁结强行压下。
“……啧!”他烦躁地咂了下嘴,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和一丝被裹挟的无奈,“……好。我答应你,保密,就当他已经死了。”他猛地抬起头,钴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少女,“但这是看在我们之前……合作的份上!还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迫和不容置疑,“太宰治!你们港口Mafia答应过我的,解决完荒霸吐的事情,你放了我的同伴!现在!立刻!让他们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控制!”
太宰治正好挂断电话,闻言转过身,脸上挂着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当然,小矮子,我太宰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基本的契约精神还是有的。”他晃了晃手机,“电话已经打过了,指令已经下达。你那群可爱的小羊羔们,现在应该正被礼送出□□,很快就能回到温暖的羊圈了。放心,他们一根汗毛都不会少。不过……”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建议你回去后好好管教一下,下次可别再被当成人质抓走了哦?毕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我这么好说话的交易对象。”
中也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懒得理会他的嘲讽。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的兰波和神色平静的荧,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他猛地转身,橘色的身影如同一道燃烧的流星,迅速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朝着“羊”的据点方向疾驰而去,他需要立刻确认同伴们的安全。
很快,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窗户贴着深色防窥膜的黑色厢式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入这片废墟。穿着黑色制服、动作干练利落的港口黑手党医疗队成员迅速而专业地将昏迷的兰波抬上担架,用特制的束缚带固定好,小心翼翼地送上车内。整个过程高效、安静,没有一句多余的声音。车门关闭,引擎发动,车子迅速融入横滨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废墟之上,只剩下荧和太宰治,以及一地狼藉。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两人面前。司机下车,恭敬地为两人拉开车门。荧率先坐了进去,靠在舒适的后座上,闭目养神,试图驱散精神上的疲惫。太宰治随后坐了进来,关上车门。车厢内瞬间被隔绝成一个安静而私密的空间。
引擎启动,车辆平稳地驶离这片化为焦土的战场,汇入横滨深夜依旧流淌的车河。窗外,璀璨的霓虹灯光如同流动的星河,在车窗玻璃上划过一道道迷离的光带。车内却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转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
荧靠在椅背上,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溢彩,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港口黑手党总部的路上。横滨的霓虹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荧闭着眼,但敏锐的感知能清晰地捕捉到身边太宰治身上散发出的、一种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那并非针对兰波,也不是针对森鸥外,更像是一种……沉郁的、带着自我厌弃的阴霾。他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轻佻仿佛被抽走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他安静得过分,只是侧头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鸢色的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任何焦点。
荧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车厢内如同两点微亮的烛火。她微微侧过身,身体自然地靠近太宰治,肩膀几乎要贴上他的手臂。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覆上太宰治放在膝盖上的、缠绕着绷带的手背。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微凉,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太宰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用轻佻的言语掩饰。他依旧望着窗外,只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阿治。”荧的声音很轻,在密闭的车厢里却异常清晰,“怎么了?”她没有问具体的事,只是直接点出了他此刻异样的情绪状态。
太宰治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他沉默了许久。窗外的光影在他苍白的脸上流动,勾勒出深邃的轮廓。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才缓缓地、以一种近乎慢动作的姿态,将头转了过来。鸢色的眼眸终于聚焦在荧的脸上。那眼神很深,像望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了惯常的戏谑与玩味,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还有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
他没有回答荧的问题。
他盯着荧看了好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又仿佛在组织语言。
最终,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种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压抑了很久的平静,却又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阿荧……”
“你为什么会赶过来?”
他问的不是“你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也不是“你怎么能及时赶到”,他问的是更深层的含义。那双鸢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紧紧锁住荧,里面翻涌着探究、一丝几乎被淹没的脆弱,以及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黑暗和自毁倾向。
他像是在拷问荧,更像是在拷问自己——她凭什么要为他这样的人踏入地狱?
少女覆在他手背上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一分,她没有立刻回答,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熔化的黄金,平静地迎视着太宰治那双试图将她灵魂都吸进去的深渊之瞳。
片刻的沉默后,荧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车厢内凝滞的、令人窒息的气氛。
“为什么?”她重复了一遍太宰治的问题,金眸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的光芒,“这还用问吗,阿治?”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距离太宰治更近了,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带着还未散去的鲜血与硝烟的气息。
“因为,”荧的声音清晰而笃定,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不可辩驳的事实,“你就在这里啊。”
第72章
太宰治的身体猛地一僵!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微凉的手, 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瞬间绷紧的肌肉和……一丝极其细微的颤抖。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荧的语气平静得近乎霸道,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绝对, “你被卷进了麻烦,那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遇到了危险,那危险就是我的危险。你要对付兰波,那兰波就是我的敌人。就这么简单。”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煽情,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种近乎唯我独尊的宣告。仿佛在她眼中,太宰治的所在之处, 就是她意志投射的绝对领域。保护他、与他并肩作战、甚至为他扫平障碍, 都是她理所当然、无需解释的选择。
太宰治鸢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地收缩了一下,心脏却像是泡在了温水里,咕噜噜地冒着暖呼呼的泡泡。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悄悄地插入少女五指的间隙中,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熟悉的温度。
呵……”一声短促而带着自嘲意味的嗤笑从少年喉咙里挤出来,试图用惯常的轻佻来掩饰内心的剧烈震荡,“说得真轻松啊……阿荧。你根本就是在完全不了解兰波的情报的前提下闯了过来,万一……”
“没有万一。”荧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金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我能斩开他的空间,就能把你和中也一起带出来。”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却又强大得让人无法反驳。她不是在赌,而是确信自己能做到。
“而且,”荧的目光扫过太宰治手腕上缠绕的、有些松散的绷带,指尖无意识地在那粗糙的布料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难道阿治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她微微抬起下巴,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亮得惊人,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带着绝对的占有和宣告:“你是我选择的共犯。我既然选择了你,那么,保护你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你的生命,连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都属于我处置的范畴。没有我的允许,无论是上帝还是死神,也别想从我手里夺走这项权利!”
一如既往地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令人窒息的温暖和安全感。这就是太宰治甘之如饴的粘稠地令人近乎窒息的地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手的私人禁区。
太宰治彻底失语了,他怔怔地看着荧近在咫尺的脸庞,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绝对意志的金眸。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却无法掩盖她此刻散发出的、如同高悬于天际上曜日般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她不是在表达爱意,她是在行使一种至高无上的“所有权”,一种将他这个人、连同他所有的阴郁与黑暗都强行纳入羽翼下的、不容拒绝的庇护。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冲击、荒谬感、以及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暖流猛地冲垮了他所有试图构筑的心理防线。那些冰冷的算计、自毁的冲动、对世界本质的怀疑,在少女的宣言面前,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他喉咙发紧,鸢色的眼眸深处翻涌起剧烈的情感风暴——有微不可察的羞恼,有被如此对待的不知所措,有对这份扭曲“所有权”的荒诞感,但更多的……是一种愈发强烈的、近乎贪婪的渴望。这份渴望从未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心底燃烧成熊熊烈火。
他猛地别过头,将脸转向车窗的方向,只留给荧一个线条紧绷的侧脸和微卷的黑发。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的任何脆弱表情。
“阿荧真是一个霸道的暴君啊~”太宰治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细微颤抖,不再是之前的自嘲,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带着甜味的亲昵抱怨。
车窗外的流光在他鸢色的眼底飞速掠过,却无法照亮那深沉的漩涡。那句带着甜腻抱怨的“暴君”称呼,与其说是撒娇般的控诉,不如说是他此刻内心剧烈震荡后,唯一能找到的、勉强维持平衡的掩饰。
少女的存在如同最锋利凛然的刀,早就在他那早已千疮百孔、布满自毁倾向的灵魂壁垒上切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刺目而明亮的光强行涌入,灼烧着他习惯的阴冷与黑暗,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却又让他灵魂深处发出贪婪渴求的痛楚。
他感到了不安。这份不安并非源于对自身安全的担忧,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更隐秘的占有欲被剧烈触发的恐慌。
荧正在改变,或者说,她正在褪去那层刻意维持的、在咒术界的“普通”伪装,显露出她那份绝对的自信,即使面对超越者兰波也毫不退让、甚至能将其生死一念裁决的耀眼锋芒……这些特质,如同被精心打磨的钻石,正在横滨这片混乱的舞台上,散发出越来越夺目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辉。
太宰治是第一个窥见藏在宝箱里的这颗钻石的真面目的人。他早在那个腐朽的庭院里,就清晰地看到了她的灵魂深处燃烧着的那簇永不熄灭的、足以灼毁一切的火焰。这份先见之明曾让他无比自傲得意——他拥有着独一无二的珍宝,一个强大到足以颠覆棋局、又能包容他一切阴暗本质的“共犯”。
然而,这份自傲此刻正被一种强烈的、如同毒蛇啃噬般的不安所取代。
光芒太盛,注定会吸引更多的目光。
中原中也……那个暴躁的、头脑简单的小矮子,他同样亲眼目睹了荧以雷霆之势斩断劈断空间、救下他的震撼一幕。也同样听到了兰波关于荧的特殊身世的秘密揭示,甚至他还……近距离感受到了她那份独特的、如同高天孤月般冰冷又张扬的锐利气场!
虽然中也现在满脑子都是“羊”的同伴和兰波揭露的秘密带来的冲击,但太宰治太了解人性了。震撼会沉淀,好奇会滋生。那个小矮子看似粗线条,但直觉却异常敏锐。当他回过神来,当他开始思考今晚的一切,荧的身影、她的力量、她身上笼罩的谜团,必然会在他钴蓝色的眼眸中占据越来越大的分量。
更让太宰治如鲠在喉的是——他和森鸥外,早已计划好要将中原中也这枚强大的棋子,彻底纳入港口黑手党的棋局之中!利用“羊”的背叛,利用中也对同伴的守护之心,利用他无处可去的迷茫……他们精心设计的这次剧本,本就是为了让中也心甘情愿地戴上□□的项圈。
一旦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他和荧的接触将变得频繁而不可避免!一个同样强大、同样拥有非人力量的的存在……他会不会被荧的光芒所吸引?荧那近乎蛮横的“保护欲”,会不会有一天也投射到这个橘发的小矮子身上?只要想到荧那双燃烧着璀璨光芒的金眸,可能会用同样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目光看向中也……一股冰冷刺骨的、混杂着强烈嫉妒与独占欲的怒火,就瞬间席卷了太宰治的整个胸腔,几乎要将他维持的平静假面彻底焚毁!
这就是他不爽的根源!这就是他情绪低落、甚至带着自我厌弃的阴霾试探真正原因!
他厌恶自己此刻的丑陋——像个害怕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孩子,像个沉溺于独占欲的卑劣之徒。他明明身处黑暗,却妄图将那颗偶然坠入深渊、却依旧散发着纯净光芒的钻石,永远囚禁在自己污浊的怀抱里。这份扭曲的渴望与他信奉的虚无主义、自杀美学背道而驰,却又真实得让他窒息。
所以,他才忍不住试探荧。那句“你为什么会赶过来”,不仅仅是追问她的动机,更深层的,是想确认——在她心中,他的分量是否真的独一无二?她那份蛮横的“所有权”,是否只为他一人所设?是否无论出现多少个“中原中也”,无论有多少人看到她的光芒,她的目光,她的保护,她的“处置权”,都只会落在他太宰治一个人的身上?
荧那句“因为,你在这里啊”和“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如同最甘甜的毒药,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不安与嫉妒,却又在下一秒,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自责与对这份独占欲的厌恶中。他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所有权”,却又唾弃着产生这种独占欲的自己。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阴郁和自毁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许多。
太宰治依旧侧头望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紧绷的肩膀却微微放松了下来,那只被荧握着的手,也没有丝毫抽离的意思,反而在黑暗的遮掩下,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回勾了一下。
第73章
荧的手依旧覆在太宰治的手背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绷带传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背肌肉的紧绷,以及那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她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伴着,金色的眼眸望着窗外,仿佛在给予他整理内心风暴的时间。
良久,太宰治紧绷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他依旧没有转回头,但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却难掩疲惫的轻佻:
“呐,阿荧……”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你喜欢钻石吗?”
荧微微挑眉,侧目看向他绷带下露出的、线条优美的下颌线:“钻石?坚硬,璀璨,价值连城,为什么问这个?”
太宰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是啊,坚硬,璀璨,价值连城……但你知道吗?越美丽的钻石,越容易引来觊觎的目光。贪婪的收藏家、技艺精湛的窃贼、甚至……想要将其据为己有的暴徒。”他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幽深的光, “光芒太盛,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呢。”
荧立刻听懂了他话语下的隐喻。她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一种近乎傲慢的笃定所取代。
“麻烦?”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的冷意, “那只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明白,真正的钻石,从来不是任人抢夺的物件。毕竟钻石,是自然界最为坚硬的宝石。”
她微微用力,反手将太宰治那微凉的手指更紧地握在自己掌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钻石的光芒,只属于能真正欣赏它、并且被它选中的人。至于那些不自量力的觊觎者……”荧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金眸中仿佛有紫寒光一闪而逝,“胆敢伸手,就要做好被斩断爪牙的准备。无论是收藏家,窃贼,还是暴徒。”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宣言,既是对太宰治不安的回应,也是对所有潜在觊觎者的警告——她的光芒,只照耀她选择的人。任何试图染指者,都将面对她无情的怒火。
太宰治的心脏猛地一跳!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此刻传来的不仅是微凉的温度,更是一种强大到令人战栗的、护短到底的意志。她听懂了他的试探,理解了他那阴暗的独占欲,并且……以一种比他更加蛮横、更加直接的方式,给予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不是在安抚,而是在宣告:她认可他的“占有”,并赋予他这份“占有”以最强大的武力背书!任何胆敢挑战这份“专属权”的存在,都将成为她的剑下亡魂!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满足感、荒诞感以及更深沉黑暗欲念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太宰治心中最后一丝残留的自我厌弃。
他感到一种近乎眩晕般的愉悦。
是啊,他担心的那些“觊觎者”,在阿荧绝对的武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个中原中也?或者其他任何人?只要阿荧的目光依旧锁定在他身上,只要她依旧将他视为唯一的“共犯”和“所有物”,那么……他太宰治,就是这颗无价钻石的唯一合法持有者!这份扭曲的、令人窒息的“所有权”,就是他最坚固的堡垒!
“呵……”一声低沉而带着餍足意味的轻笑终于从太宰治喉咙里溢出,他不再掩饰,任由那份独占欲带来的黑暗愉悦在眼底蔓延。他终于缓缓转过头,鸢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在荧的脸上,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占有欲和一丝病态的满足。
“阿荧说得对呢~”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佻,却多了一份粘稠的、如同蜜糖般的甜腻,“钻石的光芒,当然只配她所选的人才能欣赏。那些不自量力的家伙……”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变得危险而幽深,“就让他们在角落里自我腐烂吧。”
他反手更加用力地回握住荧的手,指尖甚至带着一丝贪婪的力道,仿佛要将她彻底镶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少女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满足地蹭了蹭,仿佛一只在标记所有物的小猫,要把自己的气味全部沾染在少女的身上。
荧习惯性地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不过,”太宰治话锋一转,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算计的玩味笑容,只是这次,笑容深处多了一份掌控一切的自信,“说到那个可能会不自量力仰望的小矮子……阿荧,你觉得,他适合港口Mafia吗?”
少女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力量强大,直觉敏锐,重诺守信,弱点明显。”荧回忆了一下他们之间相处的记忆,言简意赅地评价,语气平淡得像在分析一件工具,“是一把不错的刀,用得好,能伤人也能护主。用不好,容易反噬。关键在于,握刀的手是否足够强韧,以及……能否真正驯服刀中的凶性。”
她的话语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纯粹是从利用价值和风险控制的角度分析。
这份态度无疑让太宰治非常满意。
“真是一针见血的评价呢~不愧是阿荧,还是这么聪明。”太宰治愉悦地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去和森先生,好好谈谈该如何驯服那把橘色的凶刀吧。”
他眼中闪烁着属于“操心师”的、运筹帷幄的光芒,之前的低落阴霾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掌控棋局的兴奋和对未来“游戏”的期待。
横滨湾的灯火在车窗外流淌成一片璀璨的光河,车辆平稳地驶入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那如同巨兽巢xue般的地下停车场。肃杀、冰冷、混合着淡淡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空气瞬间取代了车外霓虹的喧嚣,将人拉回属于黑暗世界的现实。
车门打开,荧率先下车。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手腕的肌肉拉伤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上的疲惫感在刚才缓解了不少。太宰治紧随其后,下车时,他脸上刚刚那种罕的、真心的愉悦已经消失不见,重新覆上了一层惯常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和疏离的微笑面具,鸢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沉淀了一些更深沉的东西。
电梯无声地上行,冰冷的金属壁如同镜面,清晰地映照出并肩而立的两人。
衣裙还沾染着血液与灰尘的少女那双金色的眼眸沉静剔透如宝石切面,倒映着电梯顶灯冰冷的白光,太宰治则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鸢色的眼眸低垂,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笑意,手指却依旧紧握着荧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两人乘坐专用电梯直达顶层。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露出铺着厚实暗红色地毯的顶层走廊。肃立的黑衣守卫如同雕塑,在两人经过时微微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无声的威慑。走廊尽头的双开雕花木门紧闭,如同巨兽的口。
太宰治上前一步,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即直接推开了门。
巨大的落地窗外,横滨璀璨的夜景如同铺陈开的星河,将室内映照得半明半暗。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森鸥外背对着门口,俯瞰着落地窗外脚下如同巨兽巢xue般灯火通明的横滨港。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那种温和又深不可测的笑容,紫红色的眼眸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扫过走进来的两人。
旁边的爱丽丝穿着精致的红色洋裙,正趴在地毯上专注地画着蜡笔画,色彩鲜艳得有些刺眼。
“欢迎回来,太宰君,还有荧小姐,欢迎你再次来到横滨。”森鸥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看来这次的任务……进行得相当激烈?两位都安然无恙,真是令人欣慰。”他的目光重点在荧身上停留了一下,带着特有的审视意味,显然注意到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太宰治像没骨头一样瘫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托森先生的福,差点就回不来了呢。那个兰堂……不,应该说兰波,真是强得像个怪物啊。”他语气夸张,但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荧没有落座,她径直走到森鸥外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微微前倾身体。金色的眼眸毫无避讳地直视着森鸥外那双紫红色的、如同猫科动物闪烁着冷光的眼睛,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铺垫。
“森先生,兰波没有死。”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但那双紫红色的瞳孔深处,却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被惊动的毒蛇。
“哦?”他微笑着,语气却无半分意外,“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荧小姐的意思是……?”
“我救了他。”荧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用我的能力,把他从濒死状态拉了回来。”
她的话语清晰、简洁,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森鸥外的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在荧平静的脸上和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竖着耳朵听的太宰治身上来回扫视。
第74章
荧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继续用她那不容置疑的冷静语气说道:“我已经让阿治联系医疗队把他秘密运回来了,最高规格看护。对外,兰堂已经死亡。对内, 他只是一个需要□□救治的、身份特殊的重伤员。”
她微微直起身,金眸中闪烁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狡黠和强势。
“森先生, 这个重伤员, 他的价值, 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法兰西谍报机关的核心机密、欧洲异能体系的运作规则、关于荒霸吐的绝密情报,以及他的能力,这足以让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组织疯狂。”
荧的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带着掌控意味的弧度:“他现在需要依靠□□才能活下去。这是控制他的最佳筹码。一个受控的、能持续提供顶级情报的信息源 ,其价值,远大于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一个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着森鸥外:“森先生,这笔交易 ,我想,你一定很乐意吧?”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落地窗外港口传来的遥远汽笛声隐约可闻。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容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罕见的欣赏。
“真是……令人惊叹的决断力和……价值评估能力啊,荧小姐。”森鸥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你说得对极了。一个活着的、受控的兰波,其价值远超预期。”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充满掌控欲:“医疗和安保方面, 我会亲自安排最可靠的心腹, 确保兰波先生得到最周到的照顾。至于后续的任务……”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荧和太宰治, 那温和的笑容下,是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算计。
“荧小姐,”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诚恳,“我听说,在关键时刻,是你撕裂了兰波的空间壁垒,为太宰君和中也君创造了逆转的机会?这份力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港口mafia能拥有你这样的盟友,实在是我们的幸运。”
“我想,我们会有很多……深入合作的机会。 ”森鸥外微笑着说,“以荧小姐的能力,咒术界实在是委屈了你呢。”
荧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森鸥外此话的意思,显然对她在咒术界受到的待遇有所了解,然而咒术总监会给她下发评级的事情还不过一周,远在横滨的森鸥外就已经得到了相关情报。
啧,越想越觉得咒术界要完了,果然还是早点跳槽吧。荧的大脑里迅速地滑过这一想法,表面上却不动神色。
“森先生,我的立场,一直都取决于太宰的立场。”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凝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他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也愣住了,鸢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荧。他没想到荧会如此直接、不加掩饰地在森鸥外面前揭露他们的“绑定”关系。这份宣告,比他私下里的独占欲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狂喜、震撼和强烈归属感的暖流瞬间淹没了他!阿荧她……她是在向森鸥外,整个港口Mafia宣告——她是他的!
这份归属感带来的满足,甚至压过了对森鸥外算计的警惕!
荧无视了两人瞬间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声音平静:“阿治现在是港口Mafia的人,所以我会与他同行。我的行动,向来只遵从我的意志。”
她的话语清晰地将界限划开:她与港口Mafia的关系纽带,是且仅是太宰治。她可以协助□□,但那是因为太宰治在此。她本人,只遵循自己的规则!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收敛,他看着少女那双如同如同高悬于天穹之上的日轮般闪耀的金眸,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极力掩饰、但眼底深处那份病态满足和占有欲几乎要溢出来的黑发少年。
他明白了。
荧,这颗他原本想纳入棋盘的“钻石”,早已被太宰治用他那扭曲的、名为“共犯”的锁链牢牢地、心甘情愿地束缚在了身边。她的光芒,只为太宰治一人闪耀。她的力量,也只会为太宰治的而挥动。
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从森鸥外眼底掠过,但随即被更深的算计取代。既然无法直接掌控钻石,那么掌控拥有钻石的人,也是一样的。太宰治是他的弟子,是港口Mafia板上钉钉的未来干部,他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与港口Mafia的利益是捆绑的。荧的力量,只要能为太宰所用,最终也等同于为港口Mafia所用。
“原来如此。”森鸥外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招揽从未发生,“荧小姐与太宰君的羁绊,真是令人感动。那么,关于兰波的遗产问题,以及后续的清扫工作,就由太宰君全权负责吧。荧小姐若有兴趣,也欢迎提供宝贵的协助。”
他巧妙地转换了说法,将荧的介入定义为“协助”太宰治,不动声色她纳入了□□的行动框架内。
“好哟,森先生。”太宰治难得不作妖很迅速地答应了,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森鸥外的让步,意味着他默许了荧与他的特殊关系,再加上刚刚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与满足,现在的太宰治,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特别地好说话。
森鸥外的眸光闪了闪,他似乎发现了一个可以更有效地驱使太宰治的办法了呢。
“那么,”森鸥外坐回椅子,双手交叉,目光转向下一个议题,语气变得饶有兴致,“关于那位羊之王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太宰君,你的评价是?”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如同狐狸般狡黠而危险;“一把好刀,森先生。”
他重复了荧的评价,并加以延伸;“力量强大,潜力惊人,重诺守信,对同伴有着近乎偏执的守护欲——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也是我们最好的切入点。”
他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鸢色的眼眸闪烁着属于狩猎者的兴奋光芒:“羊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很快就会用他们的愚蠢和背叛,亲手将这只羊王推向绝望的深渊。当他发现,他拼死守护的同伴,在他为了他们生死相搏时,却轻易地背叛了他,投向敌人的怀抱……那份信仰崩塌的痛苦和无处可去的迷茫,将是我们递上港口Mafia这张邀请函的最佳时机。”
他描绘着即将展开的剧本,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对人性的恶意玩弄:“森先生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他一个新的归属和意义——一个能发挥他力量、让他重新找到守护对象的组织。以那只小矮人的性格,他会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当然……”
太宰治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警告:“这把刀的凶性需要时刻警惕,他的忠诚,需要建立在绝对的控制之上。他的力量,只能为港口Mafia所用,他的视线……”他顿了顿,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一旁静立的荧,“也只能聚焦在他该聚焦的地方。”
他绝不会给中也任何接近荧、被荧的光芒吸引的机会。中也将是港口Mafia最锋利的凶器,但也必须是被牢牢锁在鞘中、只能由特定人拔出的凶器。
森鸥外满意地点点头,他当然对对太宰治的计划和其中的阴暗心思了然于心。
“很好。递出这份邀请函的任务,就全权交给你了,太宰君。”他看向荧,微笑着补充道,“荧小姐若有兴趣旁观这场邀请,或者……在某些关键节点提供一些小小的援助,想必会让过程更加顺利?”
“很抱歉,森先生,我对港口Mafia的内部事务没有兴趣。”荧摇了摇头,拒绝了,“当然,如果森先生您愿意出钱,那么这就属于雇佣任务。”
阿治一看就是早已胸有成竹,她当然信任他,所以也不会插手。毕竟这次她过来就是因为担心太宰治的安全,除此之外的事情,森鸥外不给她发工资还想让她继续打白工,想得美。
“那还真是遗憾。”森鸥外依旧端着笑容,看不出有半点他口中的遗憾,他端起茶杯,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今天辛苦两位了,荧小姐,港口Mafia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期待我们未来的合作。”
荧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两人转身离开首领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森鸥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
港口Mafia总部顶层的走廊空旷而寂静,冰冷的灯光打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荧和太宰治并肩而行的身影。太宰治像只餍足的大型猫科动物,粘着荧,几乎要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冰凉的手指早已自然地滑入她的指缝,十指紧扣,力道带着一丝不容挣脱的意味。他微卷的黑发蹭在荧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带着似有似无的甜腻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廓。
荧对此习以为常,步履平稳,任由他牵着,金眸沉静地望着前方。
“阿荧~”太宰治的声音带着糖浆般的甜腻,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满足感,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刚才在森先生面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他鸢色的眼眸闪烁着,明明心知肚明答案,却执拗地想要再听一遍,想要那份独一无二的归属感被再次确认,如同瘾君子渴求着下一剂药。
荧任由他牵着,脚步沉稳,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走廊尽头冰冷的金属浮雕,语气如同陈述日升月落般自然:“当然。这不就是事实吗?”对她而言,这并非煽情的告白,而是如同物理法则般不容置疑的现实陈述。
“阿荧~”太宰治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撒娇似的嗔怪,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太过分了,每次都这么喜欢说让人心跳加速的话哄我~真是狡猾啊。”他嘴上抱怨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那份纯粹的愉悦几乎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他享受着这份被“宣告所有权”带来的巨大愉悦,仿佛灵魂深处干涸的裂缝都被这种扭曲的温暖填满。
“接下来,”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和期待,“就该好好料理我们已故的兰波先生的后事,顺便……给小矮子准备一份难忘的欢迎仪式了。剧本已经写好,演员们很快就要登台了呢。”
第75章
荧的脚步在通往电梯的拐角处停下。她没有看太宰治,目光投向窗外横滨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关于兰波提到的……局外人计划,还有加缪……阿治,你怎么想?”她主动提起了那个沉重的话题,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聊天。
太宰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只是环着荧手臂的力道微微收紧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一些,鸢色的眼眸沉淀下来,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深处却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他牵着荧的手紧了紧,似乎在汲取某种力量,又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一个疯子哲学家的疯狂实验。”太宰治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尖锐的、仿佛能刺破伪装的冰冷嘲讽, “加缪想创造超越人定义的存在,兰波想回收兵器和隐患,咒术界那些老橘子想掌控工具……本质上,都是想把活生生的人塞进他们预设好的盒子里。区别只在于盒子的名字叫异能体、兵器还是咒术师。”
他顿了顿, 侧过头, 看向荧在灯光下剔透的金眸,语气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笃定和近乎偏执的认同感;“但是阿荧,你不一样。”
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划过,带着冰冷的温度;“你亲手撕碎了兰波的空间壁垒,粉碎了他定义者的傲慢。你用行动证明了,你才是那个定义盒子的人。加缪的局外人计划?呵,那个盒子,从一开始就关不住你。你是站在盒子外面,审视着、甚至……玩弄着这些造盒者的人。”
而他正是被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近乎本能的傲慢姿态所吸引。
荧的金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太宰治的敏锐洞察力,永远能精准地切中核心,并理解她反抗“定义”的本质。
这种无需多言的默契,让她心中那点因身世谜团带来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电梯门无声滑开。两人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电梯运行的轻微嗡鸣。
两人来到专属电梯前。太宰治刷卡,电梯门无声滑开。当轿厢开始下行时,那份因对话而略显沉重的气氛被打破。太宰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又像没骨头一样靠在了冰冷的金属轿厢壁上,脑袋歪向荧这边,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如同投入阳光的阴影。
“说起来……”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慵懒,却又暗藏锋芒,“阿荧是不是要回东京了?回到那个……有着六眼问题儿童当成游乐场的高专?” 他特意加重了“问题儿童”几个字,语气里的嫌弃和不爽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冰棱,“啧,想想就让人不愉快呢。那只脑子里只装着最强和甜食的白毛猫鼬,大概会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追着你问你到底去干了什么、你是不是和甚尔那家伙勾结了……没完没了,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觉得耳朵要被噪音污染了呢。”
他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一脸嫌恶,眼底深处却翻涌着被侵犯领地般的、强烈的独占欲。
荧看着他这副明明不爽到极点却还要用刻薄话来掩饰、甚至不惜贬低五条悟的样子,金眸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她太了解他了,这种别扭的、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不舍和隐晦的依赖,才是他此刻真实的心情。他不想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更不愿她回到那个有“五条悟”存在的环境。
电梯抵达底层,门无声滑开。通往总部大楼侧门出口的走廊显得更加冷清。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太宰治。夜风从侧门灌入,带着港口特有的咸腥和凉意,吹起她金色的发梢。
“阿治。”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传入太宰治耳中。
太宰治也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看着她,鸢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幽,像一望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荧抬起那只没被他牵着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他微卷的黑色额发,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温柔,如同抚慰一只躁动不安的猫。
“横滨的风浪暂时平息,但东京那边,戏台还没拆。”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我回去,是为了处理一些必须由我亲自去谢幕的事情。”
她的指尖下滑,轻轻点了点太宰治的胸口,隔着衣物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毕竟……”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太宰治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如同烙印般刻下:“我的共犯,永远只有你一人。”
太宰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暖流和满足感瞬间席卷了全身!那点因分离而升起的阴郁和不爽,瞬间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般迅速消散!他鸢色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狂喜、得意,还有一种被彻底标记归属后的安心感,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找到了专属的锚地。
“阿荧……你答应的……”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和浓得化不开的甜腻,仿佛被巨大的幸福噎住,“绝对不能反悔……”
“嗯。”荧平静地应了一声,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抓着自己。
太宰治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迅速地从黑色大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天鹅绒盒子。
“既然阿荧这么说了……”他脸上重新挂起那种带着狡黠和无辜的笑容,眼底却闪烁着更深沉的、如同蛛网般的光芒。他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设计极其简约却又不失精致的铂金手链。链身纤细流畅,上面均匀地镶嵌着几颗切割完美、如同碎钻般闪耀的透明晶石,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冷冽而纯粹的光芒。最特别的是手链的搭扣处,镶嵌着一颗稍大一些、颜色深沉的茶泊,如同凝固的斜阳,宝石内部似乎有细微的光点在流转,神秘而美丽。
“喏,送给你的临别小礼物。”太宰治拿起手链,语气轻松得仿佛在送一颗糖果,但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他自然而然地拉过荧的左手手腕,低着头,微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腕部的皮肤。
少年慢条斯理地将手链环上她纤细的手腕,调整着位置,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当搭扣“咔哒”一声轻响,精准地扣紧在那颗茶珀的卡槽上时,他抬起头,鸢色的眼眸弯成了愉悦的月牙,里面闪烁着一种得逞的、孩子气的满足光芒,更深处,则是一张无形的、已然张开的网。
“好了~”他满意地欣赏着那条在荧白皙手腕上闪烁着冷光的链子,指尖还留恋地在宝石光滑冰凉的表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停留的时间似乎比正常要长那么零点几秒,“这样,就算阿荧暂时不在我眼皮底下,我也能……”他话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语气变得黏糊糊的,带着刻意伪装的天真,“……也能时刻感觉到阿荧在身边了呢~”
荧抬起手腕,对着月光看了看。链子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冰凉的金属链条缠绕上少女纤细白皙的手腕,那颗茶珀垂落下来,在电梯顶灯下折射出幽暗的光芒,与她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形成一种诡异而迷人的和谐。
她的目光在那几颗折射着冷光的“碎钻”和那颗深邃的、仿佛能吸入灵魂的茶珀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但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甚至唇角还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纵容的弧度。她放下手,看向太宰治,笑容灿烂;“谢谢阿 治,我很喜欢。 ”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嘉奖,那份纯粹的愉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那么,我走了。 ”荧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金色的发梢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路上小心,阿荧~”太宰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早点回来哦~我会想你的~非常非常想~阿荧也要想我哦~”尾音拖得长长的,如同黏稠的糖丝。
少女纤细的身影融入横滨的夜色,太宰治站在原地,直到那抹金色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才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再无半分暖意。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刚为荧系上手链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她腕部皮肤的温度和脉搏的轻微跳动。
他缓缓摩挲着指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带着极致掌控欲的、近乎病态的满足弧度。 ——
作者有话说:小猫给你送礼物,小猫好,小猫偷偷盯着你有什么错,小猫只是担心你~
第76章
“啧, ”伏黑甚尔灌了一大口清酒,咂了咂嘴,布满疤痕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坐在对面正捏着筷子优雅地将一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的少女, “看来你的横滨之行,收获不小啊,小丫头。”
眸子的余光,极其自然地扫过荧缠着弹力绷带的右手腕,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般,落在了她左手腕那条新出现的、闪烁着冰冷光泽的铂金手链上。在那颗深邃的宝石上,他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如同发现了猎物身上不协调的标记。
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她没有喝酒,而是点的葡萄汁:“收获确实不小。”她放下酒杯,看向伏黑甚尔,“之前的事,多谢甚尔叔叔了。”她指的是什尔恰到好处地制造混乱、引开禅院家派来的追兵,为她争取了脱身前往横滨的关键窗口。
甚尔终于抬眼看向她,那双如同猛兽般锐利的绿眸在昏暗光线下审视着荧,他的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
“举手之劳。”甚尔收回目光, 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顺手清理几只挡路又聒噪的苍蝇而已。拿人钱财, 替人消灾。你付的佣金足够我喝一个月好酒了。”
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喉结滚动了一下,“倒是你……”他放下杯子,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绿眸直视荧的金瞳,“横滨那趟浑水,听说浪头不小?动静搞得挺大嘛没被卷进去淹死?” 他的问题看似随意,却带着试探。
横滨对外部的封锁虽然被严格保密,但像他这种游走于灰色地带、嗅觉比鲨鱼还灵敏的“术师杀手”,总能从风声鹤唳和某些渠道的突然沉寂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带着血腥味的涟漪。
荧端起葡萄汁,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她喝了一口,金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平静无波:“风浪再大,也总有船能靠岸。”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详述。
甚尔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他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那双绿眸如同锁定猎物般直视着荧,带着一种粗粝的直白:“打算上岸了?彻底离开咒术界这艘破船?”
他问得很直接。这次横滨的风浪,以及她与那个危险小鬼的紧密联系,都清晰地指向一种可能的、彻底的转向。离开那个腐朽的、充满条条框框的咒术界,对她而言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荧放下水杯,指尖在冰冷的杯壁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哒哒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她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藏着一切未知。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如同法官落下法槌,“这场戏剧的帷幕还未落下。”
伏黑甚尔挑了挑眉,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他了解荧的性格,她决定的事情,无需他人置喙。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咒术界那帮老橘子,屁本事没有,勾心斗角倒是一流。你这个不甘寂寞的小鬼头想玩,就陪他们玩玩呗。反正……”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天塌下来,也有五条家那个六眼笨蛋顶着。”
“不过,大小姐,你找我,不只是为了道谢和闲聊吧?” 他点破了荧的来意。
荧的目光落在甚尔身上,这个男人,看似颓废实则强大,对金钱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却又在某些方面有着近乎固执的坚持——比如,拒绝“施舍”。她想起了几年前,在他妻子病逝后那段最黑暗、最拮据的时期,她曾提出过经济上的援助,却被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近乎粗暴地拒绝了,仿佛接受帮助会玷污他的某种可笑的原则。
“甚尔叔叔还在接暗网的委托?”荧问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甚尔把玩就被的动作顿了一下,绿眸瞥向她,带着一丝自嘲的锋利:“不然呢?等着喝西北风?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回禅院家,给那群散发着棺材味儿的老东西磕头,求他们赏口饭吃?”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冷硬和疏离。他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荧,我之前拒绝过,现在也依旧是这个答案……我不需要你的援助,我伏黑甚尔还没废物到需要靠别人养儿子的地步。”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野兽般的、不容践踏的自尊和固执。
他宁愿在刀口舔血,也不愿接受这种带着怜悯性质的“援助”,尤其是不想将荧拖入他所在的、充满血腥和污秽的泥潭。
荧没有在意他带刺的语气,她沉默了片刻,金眸中思绪流转:“暗网的委托,风险系数高,佣金浮动大且不稳定,结算周期长,信息黑箱操作严重,后续追查和纠纷处理成本高昂。”
她冷静地列出弊端,如同分析一份糟糕的投资报告。少女顿了顿,看着甚尔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绿眸,“□□那边,最近可能会有一些……需要特殊渠道处理、保密等级高、且报酬相当丰厚的技术性工作。” 她指的是清理兰波事件可能带来的后续尾巴,或者一些需要顶尖战力出手、性质敏感、又不方便动用□□明面力量的任务。
森鸥外是个精明的、追求效率最大化的商人,他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而伏黑甚尔,无疑是一把极其好用、锋利无比、且与□□没有直接关联的“黑手套”。
伏黑甚尔的绿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来自港口MAfia的委托,这意味着稳定、高效、且通常不会赖账的金主。这可比在暗网上大海捞针、还要时刻提防各种黑吃黑、佣金缩水的破事强太多了!
“哦?”他来了兴趣,身体再次前倾,绿眸紧紧锁定荧,“细说?” 言简意赅,直奔核心。
“只是有这个想法。”荧的语气依旧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商业构想,“具体的委托内容、风险评估和报酬细节,还需要内部协调。”她刻意强调了“协调”二字,目光若有若无地、极其自然地扫过自己左手腕上那颗在昏暗光线下幽幽闪烁的茶珀。
她知道,她和伏黑甚尔的对话,此刻正清晰地、一字不落地传入某个正在□□大厦里的人耳中。她是在向太宰治传递这个清晰的信号——她想把甚尔纳入□□的“战略外包合作伙伴”体系,既为什尔提供一条相对稳定和高收益的渠道,也为□□增添一把可控的、高效的、锋利的刀,这需要太宰治去和森鸥外进行“协调”。
甚尔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了荧那细微的眼神示意和她话语中的关键。他看了看荧那双冷静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金眸,绿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当然明白荧这是在用一种迂回的、尊重他行事规则的方式“照顾”他,给他提供了一条更稳定、风险相对可控的财路。却又最大程度地维护了他那点可笑的自尊心——不是施舍,而是通过他擅长的“工作”来获取应得的报酬。这份不动声色的细腻体贴,让他心底某个坚硬角落微微松动了一下。
“……听起来,似乎不坏。”伏黑甚尔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咧嘴一笑,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要佣金到位,目标明确,我伏黑甚尔这把刀,砍谁不是砍?港口Mafia的钱,也是钱嘛。”
“有好活,价格合适,风险收益比清晰,随时找我。老规矩,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他给出了承诺,也划清了界限——他只认钱和任务本身,不直接依附于□□,保持独立佣兵的身份。这是他的底线。
荧点了点头:“具体的细节,等我沟通好了再联系甚尔叔叔你。”
酒过三巡,气氛轻松了不少。伏黑甚尔再次将目光投向荧手腕上那条在灯光下幽幽反光的宝石手链。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状似无意地、用一种极其随意的、仿佛闲聊般的口吻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点粗粝的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对了……你手腕上那玩意儿,新的?看着挺扎眼。”
“不过,在这年头,连珠宝店的小姐都知道,太贵重的首饰,里面塞点小零件防贼也是常有的事。就是不知道……这防贼的零件,会不会偶尔也听听主人自己说了什么梦话?”
他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作为经验丰富、精通各种暗杀与反侦察技巧的“术师杀手”,伏黑甚尔几乎一眼就看穿了那条手链的猫腻——定位器和监听器,他在暗中提醒荧。
少女摇晃玻璃杯的手顿住,她只是微微侧过脸,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
在暖黄的光线下,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第77章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戴着那条手链的左手,指尖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那颗深邃的茶珀,动作轻巧得像是在弹掉一粒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动作, 这个无声的回应, 比任何语言都更加清晰!
伏黑甚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先是愕然,随即那双如同猛兽般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紧接着,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糅杂交织在一起。
随即,他那张总是带着颓废和嘲讽的脸上,骤然爆发出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哈!!”笑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不远处经过的服务员都侧目看来。
伏黑甚尔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笑声震得桌上的杯碟都微微颤动。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眸子中充满了荒谬、了然和一丝……奇异的赞赏。
他指着荧,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伏黑甚尔当然不会把荧当作什么普通的女孩子,从最开始幼年时的那次见面,一直到现在,他就早已认清楚了她那狡诈又傲慢的本质。
但他发现自己在过去还是低估了她的疯狂程度。
“好!好得很!”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声音还带着笑意和喘息, “当年……老子看你跟津岛家那个小少爷凑在一起,还以为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的游戏,图个好玩的新鲜刺激……”
他摇摇头,绿眸紧紧盯着荧平静无波的金眸,一字一句,带着一种全新的认知和宣告:“现在看来,你们俩……根本就是天生一对的疯子!一个敢送,一个敢戴!一个想锁,一个甘愿被锁!还锁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绝!真他妈的绝了!”
他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看着荧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笑意的脸,由衷地感叹道:“荧,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疯得多啊。那津岛小鬼遇上你,算是栽到地狱最底层了,这辈子都别想爬出来喽~”
荧听着伏黑甚尔毫不客气的评价,金色的眼眸中笑意加深。她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开心于伏黑甚尔一语道破了本质。她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本就超越了常理,充满了扭曲的占有、病态的依赖、绝对的信任和默许的掌控。
“承蒙甚尔叔叔的夸奖~”
金发少女眉眼弯弯,举起酒杯微笑。
伏黑甚尔大笑着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离开前,荧招手示意侍者结账。穿着和服的侍者恭敬地递上账单。荧看也没看上面的天文数字,直接从随身的卡夹里抽出一张的黑卡递了过去。
“这次的消费全部记我账上。”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支付了一顿普通的午餐。
伏黑甚尔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荧刷卡签字时那从容不迫的姿态,以及侍者眼中难以掩饰的恭敬,再次确认了荧现在的财力。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谢了,大小姐。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再叫我。”
荧收起卡,笑容灿然若阳:“放心,有好事我肯定不会忘记少了甚尔叔叔的。”-
告别伏黑甚尔后,荧的身影融入东京的人流。手腕上那颗茶珀在都市霓虹的映照下,泛着幽冷而忠诚的光,无声地将料亭包厢内的一切对话,跨越空间的距离,清晰地传递回横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顶层,某个正对着电脑屏幕、鸢色眼眸闪烁着幽深光芒的少年耳中。
荧回到高专后,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径直走向了咒术高专的医务室。走廊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与兰波那一战,撕裂空间屏障的消耗远超想象,加上硬抗空间扭曲和重力冲击的反噬,她的身体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外伤可以用绷带遮掩,但内腑震荡更需要专业的处理。
“哟,稀客啊。”家入硝子正坐在办公桌后,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医学期刊,听到门响抬头,看到是荧,挑了挑眉。她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带着惯常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任务结束了?看起来……不太顺利?”她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一样在荧身上扫过,精准地落在荧缠着弹力绷带的右手腕,以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
荧点点头,在硝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动作依旧平稳,但细微的肌肉紧绷感没能逃过硝子的眼睛。
“嗯,受了些伤。麻烦硝子前辈了。”
硝子放下期刊,站起身,示意荧躺到旁边的诊疗床上:“麻烦谈不上,这是我的工作。”
她熟练地解开荧右手腕的弹力绷带。露出的手腕处,皮肤表面只有几道不算深的划痕,已经结痂。但硝子的手指轻轻按上去,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副样子,可不像是刚从什么简单任务回来的。”硝子语气平淡,指尖却开始凝聚起柔和而强大的反转术式能量,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荧的手腕脉络探入,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她受损的内脏和堵塞的经络间游走,如同温柔的暖流冲刷着淤塞的河道,同时也在精准地探查着每一处隐患。
“啧,空间挤压伤,至少是特级咒灵或者同等级术式的效果……还有一股非常暴烈的……重力冲击?”
她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反转术式的光芒在荧的腕间流转,修复着内部细微的撕裂和震荡。
荧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股温和却强大的治愈力量,缓解着持续不断的隐痛。她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硝子一边继续治疗,一边随口闲聊:“真是见了鬼了。那家伙……以前不是跟你关系挺不错的吗?这才几年没见?下手这么狠?这伤再重点,或者换个普通人,内脏都得碎成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指精准地按压在荧肋下一处隐痛的位置,反转术式的光芒在那里格外凝聚,驱散着顽固的咒力残渣。
荧闭眼养神,听到这话时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在禅院家的过去,家入硝子是不可能知道的,显然,这份情报来自五条悟。
少女睁开眼,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医务室有些斑驳的天花板,语气带着一种疏离的陈述感:“硝子前辈,我和他……早就不是小时候了。分离太久,立场相悖,大打出手……再正常不过了。”
立场相悖?大打出手?硝子捕捉着荧话语中的关键信息。禅院甚尔离开禅院家后,彻底成了独狼的术师杀手,与咒术界秩序维护者的立场天然对立。荧的意思……她和伏黑甚尔,交手的过程并不愉快?所以刚才的反应……是旧识反目的复杂情绪?
硝子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加大了反转术式的输出。荧体内的伤势比她预想的更麻烦,她的筋脉骨骼间留下了细微的螺旋状损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砸过。
就在硝子专注于治疗时,医务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硝子!硝子!听说荧回来了?还受伤了?”庵歌姬的声音带着急切和关心率先响起。她身后跟着一脸无奈苦笑的夏油杰,以及被夏油杰半拖半拽着、脸上写满了“老子很不爽”和“关我屁事”的五条悟。
五条悟双手插在制服口袋里,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如同冰封苍穹般的苍蓝色六眼,极其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躺在诊疗床上的荧,撇了撇嘴:“嘁,这不是还能喘气吗?歌姬你大惊小怪什么啊。”
“悟!你给我闭嘴!”歌姬立刻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诊疗床边,担忧地看着荧,“荧,你没事吧?任务很危险吗?伤得重不重?”她看着硝子手中亮起的反转术式光芒,以及荧苍白的脸色,心都提了起来。
夏油杰也走了过来,温和地对荧点点头:“辛苦了,荧学妹。交流会刚结束,听说你回来了,歌姬前辈不放心,非要过来看看。”
荧对歌姬和夏油杰微微颔首:“谢谢前辈关心,我没事。交流会……已经结束了?结果如何?”她看向夏油杰,直接跳过了某个聒噪的白毛。
“哼!”不等夏油杰回答,五条悟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墨镜彻底滑落,苍蓝色的六眼闪烁着极度不爽的光芒,“喂喂喂!你这临阵脱逃的家伙还有脸问结果?!交流会这种小场面,有我和杰两个最强在,东京高专会赢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根本一点悬念都没有!”
他双手叉腰,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嚣张姿态,苍蓝色的六眼睥睨着荧,语气充满了刻薄的嘲讽:“倒是你啊,关键的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啧啧啧,现在好了吧?任务搞砸了,自己还弄得一身伤回来,啧啧啧,该不会任务目标和你旧情未灭,你一时心软结果被反咬一口吧?”
荧瞥了他一眼,眼瞳微微地眯起。
第78章
还未等荧开口, 看不下去的歌姬忍不住了。
“五条悟!”庵歌姬气得脸都红了,跳起来指着五条悟的鼻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给我适可而止!荧是有重要的总监会的任务才离开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惹是生非吗?!”
她转向荧,声音放柔了些:“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交流会的事情你别在意,下次还有机会的。”
“哈?下次?”五条悟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抱着手臂,用他那标志性的、能把人气死的腔调拖长了声音,“就凭她?就她这种半路跑掉、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惨样的家伙,下次交流赛,别又临阵脱逃,或者被打得哭鼻子回来丢我们高专的脸面就不错了!最强的名号可容不得半点水分哦~”
“五条悟!”庵歌姬愤怒地像是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似的, “你太过分了!明知道荧是为了任务才受伤!你凭什么在这里冷嘲热讽!有本事你去完成那个任务试试看啊!只会躲在后面说风凉话算什么最强!”
“哈?歌姬你是在质疑我吗?”五条悟立刻针锋相对,墨镜后的眼睛危险地眯起,“要不要我现在就证明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最强?保证让你心服口服哦~”他身上开始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咒力波动。
“你……!”歌姬气得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冲上去跟五条悟进行物理理论。
“悟!歌姬前辈!”夏油杰头疼地揉着眉心,赶紧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劝导,“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学,都少说两句吧,荧学妹还受着伤需要静养呢,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争执?”他转向荧,试图缓和气氛,“荧学妹,别往心里去,悟他就是嘴巴坏。任务失败也没有关系,身体要紧。”
家入硝子一边维持着反转术式,一边翻了个白眼,对这场鸡飞狗跳的探病戏码感到无比心累:“我说你们几个,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医务室!病人需要安静!”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歌姬狠狠地瞪了五条悟一眼,强压下怒火,转头对荧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荧,你别听悟胡说八道,好好养伤。”
五条悟被硝子吼了一句,撇撇嘴,虽然依旧一脸不爽,但总算暂时闭上了他那张惹祸的嘴,只是用那双苍蓝色的六眼,居高临下地、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打量着躺在床上的金发少女。
荧躺在诊疗床上,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众人。对于五条悟的嘲讽,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忍不住有些想笑。她看向还在生闷气的歌姬,声音平静地开口:“谢谢歌姬前辈关心,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交流切磋吧。”
接着,她的目光转向一脸不爽的五条悟,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戏谑:“当然,我也得感谢六眼前辈如此关心我,甚至连一些芝麻般大小的陈年旧事都费尽心力去查探。”
五条悟:“……哈?!”他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苍蓝色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关心? !谁关心她了? !他明明是在嘲讽!这个小妖女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 !
夏油杰忍俊不禁地别过脸,肩膀微微耸动。歌姬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看着五条悟那副吃瘪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硝子也忍不住嘴角微扬,摇摇头,继续专注于治疗。反转术式的光芒持续涌入荧的体内,修复着由于力量冲击留下的螺旋状暗伤。
荧无视了五条悟那副“老子被污蔑了”的跳脚表情,重新闭上了眼睛,任由温暖而强大的治愈力量流淌全身。医务室里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反转术式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以及五条悟在一旁不甘心的、小声的碎碎念。
医务室的喧嚣随着五条悟被硝子毫不留情地轰出去,和歌姬、夏油杰的无奈离开而平息。深夜的治疗持续了很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硝子才收回了持续输出的反转术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行了,内伤基本稳住得差不多了,但筋脉和骨骼的细微损伤需要时间静养,这几天别乱动咒力。”硝子点燃了叼了半天的烟,深深吸了一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老实躺着,先观察一天。”
荧感受着体内那股持续作痛的沉重感确实减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类似剧烈运动后的酸痛。她点点头:“谢谢硝子前辈。”随即很自然地闭上眼,仿佛真的要休息了。
硝子瞥了她一眼,没再多说,熄灯离开了病房。
然而,当第二天下午,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推开病房门时,看到的景象却与他们预想的“虚弱静养”大相径庭。
荧靠坐在病床上,左手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点滴瓶里的液体正缓慢地滴落。而她的右手,却稳稳地横拿着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正全神贯注地玩着一款画面精美的RPG游戏。
屏幕上是激烈的战斗场景,角色技能特效闪烁,她纤细的手指在虚拟按键上灵活跳跃,操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受伤的虚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金色的发丝和专注的侧脸上,画面甚至有种奇异的……岁月静好?
“荧!”灰原雄活力满满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他抱着一个巨大的果篮,脸上是纯粹的担忧和关切,“你没事吧?听说你任务受伤了?严不严重?我和建人来看你了!”
七海建人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点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荧,日安。身体感觉如何?”
荧的目光从激烈的游戏画面上抬起,金眸扫过门口的两人,手指的动作依旧没停,屏幕上她的角色一个精准的格挡加反击, KO了大BOSS 。她这才放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哦,灰原,七海。我没事,小伤。硝子前辈不放心让再观察一天。”
“小伤?”灰原雄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凑近了点,看着荧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手背的针管,元气满满地试图打气,“你别担心,任务失败一次很正常的,下次一定能成功!我们相信你!”
荧微微歪了歪头,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困惑的光芒,似乎不太理解灰原雄这种盲目的信心从何而来。 “任务失败?”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无波,“嗯,失败了。不过,这很正常。”
她顿了顿,像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我又不是每次考试都能得满分的学生。任务失败几次,有什么奇怪的?总结经验,下次做得更好就是了。”
她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仿佛任务失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完全没有灰原雄想象中可能存在的沮丧或自责。
灰原雄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这种过于理性的态度,和他认知中“失败后需要安慰鼓励”的常理完全不同。
七海建人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对荧这种表现出来的近乎冷酷的务实态度并不意外。他将点心盒放在果篮旁边:“荧同学的心态值得学习。这是京都一家老铺的点心,味道不错,前辈可以尝尝。”
他选择了一个更实际的话题。
荧的目光扫过果篮和点心盒,最后落在自己左手边的床头柜上——那里放着食堂送来的“病号餐”:一碗寡淡的白粥,一碟水煮青菜,还有一个白煮蛋。配色苍白,散发着一种令人毫无食欲的气息。
少女金眸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嫌弃。
“比起任务失败,”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比较明显的表情——眉头微蹙,带着一种真实的苦恼,“食堂的病号餐,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折磨。”
她看向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金色的瞳孔闪烁着流光,“择日不如撞日,我打算去吃火锅。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诶?现在?火锅?”灰原雄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担忧地看向荧的手背和苍白的脸,“可是荧你还在输液,而且硝子前辈说要静养……”
“输液可以拔掉,静养不包括 虐待味蕾。 ”荧的语气斩钉截铁,行动力更是惊人。她说着,右手已经干脆利落地自己拔掉了左手背上的输液针头,动作快得灰原雄都没反应过来。
细小的血珠渗出,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按上。
“荧!这太乱来了!”七海建人眉头紧锁,不赞同地开口。他认同荧对病号餐的评价,光是看到就丧失了食欲,但他完全不认同这种无视医嘱的行为。
“哦?谁要乱来?”一个慵懒中带着点危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三人齐刷刷转头。家入硝子不知何时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没点燃的烟,双手抱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荧刚刚拔掉针头、还按着纸巾的手腕。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那么一两秒。
荧面对硝子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尴尬或慌乱,反而非常自然地开口邀请:“硝子前辈,一起去吃火锅吗?我请客哦。”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
你这转移话题和拉人下水的操作也太熟练了吧? !
第79章
家入硝子挑了挑眉,目光在荧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和那碗令人绝望的病号餐之间来回扫视。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她啧了一声,掐灭了根本没点燃的烟蒂,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作为医生我得盯着你不要给我增加多余的工作,这次看在你请客的份上。”硝子直起身,语气带着点无奈, “正好我也想吃点重口味的东西了。不过……”
她盯着荧,眼神带着警告:“只准吃清汤锅,不准碰辣,不准吃刺激性的食物,吃完立刻给我回来躺着。”
荧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成交。”-
新宿区, 一家以食材新鲜和汤底醇厚闻名的中高档火锅店内。
独立的和式包厢里,热气蒸腾。巨大的鸳鸯锅摆在桌子中央,一边是翻滚着雪白浓汤的菌菇锅底,香气扑鼻;另一边则是红油翻滚、辣椒花椒浮沉的麻辣锅底,光是看着就让人舌头发麻。
荧、硝子、灰原雄、七海建人围坐在矮桌旁。
荧的面前,只有一碗漂浮着几颗枸杞和红枣的清汤,以及一小碟麻酱蘸料——这是家入硝子的铁令。她拿着筷子,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片在清汤里涮得恰到好处的雪花牛肉,蘸了点麻酱,送入口中,动作优雅,但金眸中时不时瞥向一旁的红油锅,眼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硝子则毫无顾忌,筷子在红油锅里翻飞, 精准地夹起一块裹满红油的毛肚,吹了吹就塞进嘴里,辣得嘶嘶吸气却一脸满足。
灰原雄显然是麻辣锅的忠实拥趸,一边被辣得眼泪汪汪,一边还不停地往红油锅里下着各种丸子、鸭肠、黄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还不忘热情地给七海建人夹菜:“建人!这个虾滑超好吃!快尝尝!”
七海建人相对克制,他选择了菌菇清汤锅,涮着青菜、菌菇和少量的肉类,动作一丝不苟,蘸料也调得比例完美。他推了推眼镜,看着灰原雄被辣得通红的脸和不停灌冰水的样子,忍不住提醒:“灰原,吃辣要适量,过度刺激肠胃并不健康。”
“呜……可是真的好好吃啊,建人!”灰原雄灌了一大口冰镇乌龙茶,吐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而且,能和荧、还有硝子前辈一起出来吃饭,即使任务失败了的阴影都像是被火锅的热气驱散了,对吧,荧!”
他又元气满满地看向荧。
少女的眼瞳注视着锅底升起的白雾,眼神有一瞬间仿佛在回忆什么,闻言她拉回思绪,咽下口中的牛肉,金眸平静地看着灰原雄那张充满活力、仿佛永远不知愁滋味的元气脸庞。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温水,声音平淡:“任务失败本身没有阴影。阴影来自于无法接受失败和无法从中学习。灰原,你很乐观,这很好。但过于乐观,有时会忽略掉致命的细节。”
她知道灰原雄并不是家系咒术师,所以总是有一种清澈见底的天真感,但在咒术界这个漩涡里天真可是会致命的。她的目光从几人的身上轻巧地掠过,又慢悠悠地收起。
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倒是对咒术界的黑暗有所认知,然而可惜的是,至少目前为止她并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动作,包括那两个最强。
少女换勺子挖了一块豆腐送入嘴里。
一直生活在校园片的孩子,被迫睁开眼时,入目必然一片血色。不过嘛,咒术界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才没兴趣去提醒他们,反正人教人总学不会,事教人一学就会。
等她寻个好机会就跳槽,她可不像这帮被天真的争议糊脑子的热血少年,不给足资源福利还妄想玩家当忠诚的牛马,做梦去吧!
少女的话语像一盆微凉的冷水,让灰原雄的热情稍微降温了一些,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呃……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硝子夹起一块冻豆腐,蘸了蘸油碟,随口问道:“说起来,荧,你这次任务具体是什么情况?那个术士杀手不是零咒力的天与咒缚吗?”她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探究。作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荧的伤势绝不可能只来源于物理攻击。
荧夹起一片白菜,在清汤里涮着,语气没什么起伏:“人家又不是单打独斗的孤狼,大意了。”她避重就轻。
“术士杀手?”七海建人停下了筷子,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凝重,“我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在咒术总监会通缉令上,荧同学孤身一人还能全身而退,已经证明了实力。”
他表达的是客观事实,并非恭维。
“全身而退?”硝子嗤笑一声,瞥了一眼荧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是差点没退出来吧?下次再遇到这种硬茬子,记得叫支援。咒术界虽然破事一堆,但该叫人还是得叫。别学某些眼高于顶的家伙,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全世界。”她意有所指地讽刺着某个白毛。
荧没有接硝子的话,只是专注地对付着锅里的一片藕片,金色的眼眸在蒸腾的热气后显得有些朦胧。
灰原雄试图活跃气氛:“对了荧,交流会虽然你没参加,但是最后一天超精彩的!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简直帅呆了!特别是五条前辈的无下限术式……”
“嘁,那种过家家有什么好说的。”家入硝子打断刀,显然对交流会兴致缺缺。
就在这时,包厢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的午间新闻插播了一条简讯:
【……横滨港务局发布消息,昨日深夜港口某废弃仓库区因不明原因发生剧烈爆炸并引发小规模火灾,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警方初步调查排除恐怖袭击可能,疑为老旧线路短路或违规存储易燃物引发。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中……】
新闻画面切换,是夜色下燃烧的废墟,火光映照着残垣断壁,地点赫然是他们和兰波战斗的那片区域!只是被描述成了普通的“老旧线路短路”事故。
荧夹着藕片的筷子微微一顿。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也被新闻吸引了目光。
“横滨港□□炸?”灰原雄好奇道,“最近那边好像不太平啊?之前好像也出过事?”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成年人的现实感:“港口城市,鱼龙混杂,利益纠葛深,发生冲突和意外并不稀奇。只是官方通报往往……会进行一定的修饰。”他显然对这种“修饰”心知肚明。
家入硝子则只是瞥了一眼电视,便兴趣缺缺地继续捞她的毛肚:“横滨那边的事,离我们远着呢。吃饭吃饭。”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咬着藕片的少女。
少女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金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电视画面里那片被火光映亮的废墟残影。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赞同家入硝子的话。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片“老旧线路短路”引发的废墟之下,埋葬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秘密和足以颠覆格局的真相。
火锅的热气终究驱散了深秋的寒意,也暂时填饱了辘辘饥肠。灰原雄满足地摸着肚子,七海建人优雅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家入硝子则意犹未尽地又捞了一筷子红油里的青菜。少女面前的清汤锅已然见底,她放下筷子,金色的眼眸扫过窗外渐沉的暮色。
“多谢款待,荧!”灰原雄元气满满地道谢。
“承蒙关照。”七海建人微微颔首。
硝子掐灭不知何时又叼上的烟,懒洋洋道:“行了,回去老实躺着。”
四人起身,推开包厢门,准备离开。然而,刚踏出店门,一股强大而极具存在感的气息就如同一堵无形的墙,拦在了前方。
新宿区繁华街道的霓虹灯下,一个身材高挑、白发如雪的身影斜倚在火锅店门口的灯柱上。他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小圆墨镜,双手插在制服口袋里,嘴角挂着一丝玩味又带着点不爽的弧度。
正是五条悟。
“哟~”他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街头的嘈杂,“吃得挺开心啊各位?看来高专的食堂确实难吃到让人宁愿拖着病体也要出来开小灶的地步了?”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瞬间僵住,家入硝子则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
由于结账而走在最后的荧双手环抱,目光冷淡。
五条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众人,最后精准地锁定在家入硝子身上,语气带着夸张的控诉:“硝——子——!太不够意思了吧!请客吃火锅居然不叫我?!我们可是同期啊同期!说好的同窗情谊呢?你就这样抛弃我和杰了?杰知道了该多伤心啊!”他捂着胸口,一副被挚友背叛的痛心疾首状。
硝子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无奈,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表演:“吵死了。这次是荧请客,不是我。要控诉找她去。”她毫不犹豫地把主场让给了身后的少女。
五条悟的墨镜微微下滑,露出那双如同冰封苍穹的苍蓝色六眼,视线瞬间转向了荧。那眼神里的控诉和戏谑瞬间切换,带上了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具有压迫性的审视,仿佛刚才的玩闹只是开场白。
“哦?我们的小学妹请客?”五条悟直起身,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荧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大的气场几乎形成实质的压迫,“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荧——小——姐——!”
第80章
他故意拖长了称呼,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浮夸的、舞台剧般的悲愤。
“你这是在搞校园冷暴力!是霸凌!是孤立!是职场排挤!你只请家入硝子,请灰原,请七海海(七海建人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是不请我和杰!我们两个最强就这么不受你待见吗?啊?我们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杰的刘海太怪?还是因为老子太帅让你自惭形秽了?”
他越说越离谱,双手挥舞着,表情夸张,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家入硝子侧头,七海建人嘴角抽搐,灰原雄一脸尴尬,急忙想上前劝解:“五条前辈,不是这样的……”
七海建人却一把拉住了他,推了推眼镜, 声音异常冷静:“灰原, 我们还有那份关于咒灵等级判定的报告没写完,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他果断地选择明哲保身,不想卷入这场明显是针对荧的、由五条悟主导的闹剧。他对着荧和家入硝子微微颔首:“荧同学,家入硝子前辈,失礼了,我们先告辞。”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还在状况外懵懵懂懂的灰原雄,迅速消失在街角的人流中。
家入硝子看着两人溜得飞快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对峙的两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xue 。她走到荧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记得医嘱,别乱来,也别让他乱来。”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五条悟,“我可不想半夜被叫起来加班处理多余的工作量。”
说完,她也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与七海他们相反的方向,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了。
转眼间,热闹的火锅店门口,只剩下荧和五条悟两人。繁华街头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五条悟脸上那夸张的悲愤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和审视。他微微弯腰,凑近荧,墨镜后那双苍蓝色的六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牢牢锁定着那双平静的金眸。
荧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金色的发丝在霓虹灯下流淌着冷光,语气平淡无波:“人都走了,戏也演完了。六眼前辈,你有事就说事,没事别来烦我眼睛。”
她的话语毫不客气,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呵。”五条悟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直起身,双手重新插回口袋,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却又极度危险的姿态,“行,爽快。那我就直说了。”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你这次任务报告,写得挺干净啊。和那个术师杀手伏黑甚尔的对决,过程描述得惊心动魄,伤势也货真价实……但是——”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苍蓝色的六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荧缠着绷带的手腕和依旧苍白的脸色,最后定格在她毫无波澜的金色瞳孔上。
“——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假。”五条悟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整个任务过程,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无论是咒术界布控的窗,还是总监会派去协助你的辅助监督,甚至是任务区域附近的普通民众……没有一个人,能清晰地、完整地描述出你和伏黑甚尔战斗的具体经过和确切位置。”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层层剥开表面的平静:“报告里说你们在废弃工业区交手,打得天昏地暗,建筑损毁严重……可老子亲自去现场看过。”他凑得更近,声音几乎贴着荧的耳朵,带着冰冷的吐息,“那里的破坏痕迹,残留的能量波动……和你报告里描述的天与暴君的破坏情况,对不上号。而你身上的伤势,比起物理冲击,更像是……”
五条悟的墨镜彻底滑落,那双如同蕴含了整个宇宙风暴的苍蓝之眼,毫无阻碍地直视着荧,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更像是被某种……混乱、且带着空间撕裂感的力量,硬生生地撞击在身体上。那个零咒力的天与咒缚术士杀手,可弄不出这种动静。”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荧,你告诉我,你这次任务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者说……和你交手的,真的是伏黑甚尔吗?”
街头的霓虹灯光在五条悟苍白的发丝和冰冷的蓝眸上跳跃,他强大的气场如同实质的寒冰,将周围的空间都冻结了。所有的戏谑和玩闹都已褪去,此刻站在荧面前的,是咒术界当之无愧的“最强”,是拥有六眼、能看穿世间一切咒力流转和能量本质的五条悟。
荧静静地站在原地,金色的眼眸迎着五条悟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对方质问的并非自己。晚风吹起她金色的发丝,拂过她还缠着绷带的手腕,也拂过她左手腕上那颗在霓虹灯下幽幽闪烁的茶珀。
“六眼前辈,”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听不出半分情绪,“你的想象力,和你惹麻烦的能力一样出色。”
荧平静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五条悟心中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更深沉的漩涡。她既没有惊慌失措地否认,也没有气急败坏地反驳,反而用一种近乎“欣赏”他“想象力”的讽刺态度,将矛头轻巧地引向了别处。
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想象力?”五条悟嗤笑一声,重新将滑落的墨镜推回鼻梁,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并未减弱分毫,“老子倒是觉得,比起我这点想象力,某些人总是撞得上巧合的运气才更值得欣赏。”
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气场几乎将荧笼罩其中,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探究欲:“老子难得动动脑子陪你玩这场猜谜游戏,你是不是该有点诚意?嗯?告诉我,你到底在这次任务中遇到了什么惊喜?或者说……”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是谁在背后,想借你的手,或者借那个术师杀手的名头,掩盖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荧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在五条悟强大的压迫下,她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动摇。
她甚至觉得有点……诡异的新奇?
这个平时除了打架和甜食对其他事情都显得兴致缺缺、能用“苍”解决就绝不动脑子的“最强”,居然难得为了一个任务报告里的疑点,如此锲而不舍地追查?
看来他到底没让脑子全部被甜品糊住。
一丝极淡的、近乎荒谬的“感动”在她心底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嘲讽淹没。
“诚意?”荧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淬了冰的针,“五条前辈,你的诚意就是在这里堵着一个刚出院的伤员,用你那双过于热情的眼睛进行私人审讯吗?”
她微微抬起下巴,金色的瞳孔直视着墨镜后的阴影,却第一次并未用近乎嘲讽的六眼”称呼,尽管话语里的讽刺几乎要溢出来:“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用你那难得动起来的脑子,去查查总监会高层,或者你们五条家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们,最近是不是和某些朋友走得太近了?毕竟,能绕过窗的常规监控,在我执行任务的关键区域制造目击真空,还能让辅助监督恰好失明失聪……这种巧合,可不是什么街头混混能办到的。 ”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咒术界最腐朽、最讳莫如深的权力核心。
五条悟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荧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疑虑。咒术界的腐朽,他比谁都清楚。那些盘踞在权力顶端的蛀虫,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但他没想到,荧会如此直接、如此大胆地将这层遮羞布撕开一角。
“查?”五条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那些老橘子皮滑得很,想抓到他们的尾巴,可比祓除特级咒灵麻烦多了。”他盯着荧,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所以,你就打算用这点似是而非的暗示打发我?荧,别以为转移话题就能糊弄过去。你身上的伤,你的任务报告里的空白……这些,你总得给个解释。”
荧的耐心似乎终于告罄,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浓浓的不耐烦。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五条悟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金色的眼眸在霓虹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解释?”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五条前辈,看来你不仅想象力丰富,理解能力也堪忧。我的任务报告已经提交,我的伤势有家入硝子前辈的诊断记录。你若有任何疑问,请按程序向总监会或夜蛾校长提出正式质询。作为一名学生,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在这里陪你玩侦探解密游戏。”
她顿了顿,金色的瞳孔扫过五条悟那张俊美却写满不爽的脸,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当然,如果你实在闲得发慌,非要找我联络感情……也不是不行。”
五条悟墨镜后的眉毛挑了起来,似乎没料到荧会突然转变话题方向。
荧的下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精准地砸在了五条悟最敏感、最厌恶的神经上。
“毕竟,我们之间,不是还有一份由某些老头子们擅自定下的、虚假到令人发笑的婚约书存在吗?”她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五条前辈这么执着地找我麻烦,莫非是终于想通了——”
“打算屈尊降贵,履行一下这份可笑的义务,来缓解一下你无处安放的……好奇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