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虽然我对于你跟太子殿下的计划不全然了解,但是还是那句话,不管怎样,我都全力支持你。”
燕蕊语气坚决,拉着姜梨的手紧紧的:“纵然是祖母反对,我也全力支持你。”
“燕姐姐,其实以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姜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做出危害江山社稷的事。”
“阿梨,你大概不了解燕家人,也不懂燕家祖训是什么。”燕蕊摇摇头。
姜梨一顿:“燕家祖训,燕家人,世世代代守护大晋。”
“这只是燕家人对外的说法,真正的燕家祖训是,世世代代,守护天下百姓。”
燕蕊严肃,说起祖训,一脸骄傲:“燕家人,守国门,护天下百姓。”
“要天下百姓平安,便是燕家人行事的准则。”
“燕姐姐。”姜梨眼瞳骤然一缩,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
她想跟燕蕊说,其实她不像燕蕊想象的那样心底柔软、光明磊落。
其实她身上有很多缺点,她自私,阴谋算计几乎灌满了她的脑袋。
或许是从小在永安庄子上长大,叫她长了一身刺。
前世也是靠着这一身刺,她当上了皇后。
她阴暗,她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但每当燕蕊用澄清的目光看着她时,她的心里总是会出现愧疚。
那愧疚叫她忍不住想告诉燕蕊实情。
“阿梨,你是怎样的人,我与五哥还有家中亲眷会自己判断,从我们将你当做一家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对你有自己的考量跟评价。”
燕蕊缓缓一笑,笑的很灿烂:“我知道你有许多秘密,你也对自己有评价。”
“但那些都不重要,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心底柔软的姑娘,你勇敢无畏,你聪慧过人,这样就足够了。”
“你从未伤害无辜,甚至还在救助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阿梨,这样够了。”
“没什么人成就大事是不需要牺牲的,燕家人也是如此,所以燕家才会定下那样的祖训。”
燕家的祖训是庇护子民,而非大晋皇室又或者是门阀。
只要为了百姓好,只要能为百姓们谋出一条生路来,什么骂名污名,什么名传千古,燕家人统统不在乎。
他们只在乎这个世道能否回归正常,是在乎这个世道是否适合人类生存。
“我太震惊了。”姜梨低垂眼眉,喃喃出声。
这一刻,燕家与她所要行走的前路,路线高度重合。
她心里的负担也在这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祖母当初曾与我说,要我选择一个时间将燕家真正的祖训告诉你。”燕蕊深深的看着姜梨:
“我觉得现在是时候了。”
“阿梨,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真正的家人永远会在你身后成为你的盾牌,助力你无坚不摧。”
“否则,我们有何颜面自称为你的家人。”
什么叫家。
家,团结也。
家,后盾也。
家,信任也。
缺少以上三点任何一点,都不能叫做家。
所以建宁伯爵府,从来不是阿梨的家。
阿梨不必伤心。
“燕姐姐,谢谢你。”月儿不知何时从云层中跑了出来,高高的挂在枝头。
清冷光辉洒落大地,暗香浮动,一泻千里。
姜梨笑的真心,她拉着燕蕊走到桌案上摆放的棋盘上,而后,坚定的落下一子。
与此同时,东宫,乾光殿,魏珩着紫金瑞兽纹直缀,头戴白玉梅花纹冠,坐于桌案旁。
东宫暗卫进进出出,魏珩身侧堆积的书信也越来越多。
桌盘上,同样摆放着一盘棋,棋盘上,落满了棋子,魏珩手执白棋,落子于一处。
被禁足的这些日子,他时常坐在棋盘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好久,现在,棋盘终于满了。
又是一夜,东宫各处寝殿静悄悄的,一阵激烈的钟鼓声响彻皇宫,吵醒了睡梦中的人们。
魏珩站起身,看着远处的光亮,仪范清冷,端严如神邸临世。
“太子殿下,益州城的事,有消息了。”
夜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魏珩身后,手上高举着一封信件。
魏珩眯着眼睛,桃花眸中,一片森凉。
半个月后,江南,苏州城下,陈留郡。
阴云布满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将天空与地面的距离衬的及近,仿佛只要手一抬,便能触摸到云层。
陈留郡作为江南与北方的重要枢纽,修有昆西大桥等好几个重要的水线。
水灾泛滥,天降大雨,陈留郡由原来的鱼米之乡,变成人间炼狱。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叫人无不叹息。
陈留郡很大,有五千户居民,城中有太守一人,主簿二人,功曹史二人。
天灾发生后,陈留郡的郡守熊阳德便忙前忙后致力于赈灾。
忙活是没少忙活,可赈灾成效有限。
时间一长,陈留郡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姜鸢被朱正锐送到这里已经两三日了。
她一到这里便病倒了,卧床不起,瘦了一大圈。
今日眼看着身子好了点,熊正德立马命人过来请她了。
“乡主,熊大人请您去城东一趟,今日是陈留郡的祭香大会,百姓们都会聚集于城东天王庙。”
卧房外头,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催促个不停。
姜鸢从床榻上坐起身,脸色苍白,眉宇之间全是不耐:“知道了,这就去。”
“那老奴在外等候。”那婆子又说。
姜鸢拧了拧眉,春杏赶忙服侍她宽衣:“乡主,先将药喝了吧。”
到了陈留郡后,不仅姜鸢瘦了一大圈,春杏都瘦的不像样子,哪里还有在建康城时那丰腴的模样。
这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吃不饱穿不好不说,每到晚上,外头街道上总有人的哭声响起。
水灾加天灾,导致庄稼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陈留郡饿死了许多人,尸体堆积在街道上,甚至都无人收尸。
时间一长,臭气熏天。
“嗯。”姜鸢一嘴苦味,她喝了两三天的苦药汤子,实在不想喝了,但又怕身上的病会加重。
强忍着将一碗药喝完,这才穿戴整齐,稍微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乡主,您可算是出来了。”门外等着的老妈子,府中人都称呼她为吉妈妈。
吉妈妈看见姜鸢,松了一口气,赶忙道:“轿子在外准备好了,乡主,咱们这就出发去天王庙吧。”
“嗯。”
姜鸢来了两三日了,当地的灾民还没见过她呢。
如今陈留郡粮草短缺,灾民们饿了许多日子,打不起精神,甚至还时常会有人领头闹事。
熊正德想着姜鸢来了,叫她安抚一下那些灾民。
因为在南下的路上坐马车坐出了阴影,熊正德便为她准备了轿子。
轿夫着急,将轿子抬的快,没一会就到了天王庙。
天王庙四周被灾民围的水泄不通,姜鸢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觉得成千上万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好似她是一块肥肉一般,她清了清嗓子,说了一番大道理的话。
可无人想听她说了什么,只是往她身后乘坐的轿子中看去。
里头装了粮食了么,他们想吃饭。
“你们。”
姜鸢说的嗓子都干了,但那些灾民不仅一点恭维声都没有,反倒是忽略了她。
她皱眉,心中不安。
赈灾使者的名头,在陈留郡,似乎不怎么好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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