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商扶风一行人进入凌霄城,街道旁挂着照明用的灯笼逐一亮起,照亮众人脚下的道路。
看着这些错落有致的街道建构,商扶风隐隐觉得有种熟悉感,可九年里,他从未来过凌霄城。
街道上人声鼎沸,一刻钟就有五辆马车从几人身边驶过,陆续停在街道两旁的酒楼门前,下来的人里一家男女老少都有。
是从内城的方向来的,像是内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商扶风察觉到异常,问凌云轩:“这是怎么回事?”
凌云轩:“两日前,有修仙界飞舟停在凌霄城上方,是仙盟的人。”
至于更多的,凌云轩也不知道,仙盟的人上门拜访,父亲怕他惊扰到贵客,甚至不让他在家里住。
这几日他都是住在醉花阁的,别的不说,那春梢醉确实好喝!
平日里城主府盯着他练功的人可多了,好不容易有吃喝玩乐的机会,他也懒得和父亲置气。
凌云轩扫了眼身后跟着的侍卫,侍卫压着声音回话,“那几位仙长说,内城有邪嵩出没,他们要设什么大阵除邪,需要清理闲杂人等,城主就下令,让内城的居民迁到外城暂住几日,以免惊扰到城中仙长。”
来的毕竟是修仙界的大人物,又是为凌霄城除邪嵩,城主怎么也得给三分薄面。侍卫挠挠头,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少爷,城主让你见到表少爷后,就赶紧上路,别再耽搁了,青云大会要紧。”
凌云轩翻脸,“这算什么待客之道?我爹就算不待见我,也不能这样吧,青云大会不还有一周时间吗?我还得领他们在凌霄城逛一逛。”
商扶风陷入沉思,三天前,是江心白留下讯息离开的那天。司空明让他来凌霄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除邪嵩?他此刻有点担心江心白会卷入其中。
沈云舒也察觉到不正常,凌霄城城主是他的姑父,按理他做为小辈是需要登门拜访。
只有沈七年纪尚小,无知无觉,拿着装有玄灵草的香囊来回晃悠,逗着趴在凌云轩身上睡得正香的灵兽。
白色小兽抬起头,鼻尖轻嗅几下,兴味索然把头埋回尾巴里,不再搭理沈七。
沈七大为失望。
凌云轩不满道:“能拿来制香囊的能是什么好灵植,真当我家月牙看得上。”
沈七大声辩解道:“这是神医谷的玄灵草,不是外面的玄灵草。”
“那也是低阶灵值。”
*
五行锁魂阵由五位大乘期太上长老设下,江心白当时已是渡劫期大圆满,即便神魂离体,长老们不敢有所松懈,五行相位内是他们各自最精纯的灵力。
要想破阵,除非江心白修为远在五人之上,或者有同样由五位具有不同灵根的大能同时破阵。
玄冥剑是凌渊魔尊的契约灵剑,剑内有渡劫期修士的精血,能压制神魂状态下江心白的实力。
自从魔剑认主商扶风后,那道强横的压制便不再起作用了。
江心白不会选择坐以待毙,这九年他一直在思索破阵之法。既然阵法有金、木、水、火、土五处方位,那他就撕出五道神魂来对抗。
他忍着神魂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分裂出五道神魂,他们分别吸收不同属性的妖晶,手里发出不同属性的灵气光束。
红色灵力去往金位,金色灵力去往木位,棕色灵力去往水位,白色灵力去往火位,绿色灵力去往土位。
世间灵力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另有变异灵根者能发挥出雷、火、冰三种不能能量攻击,五行相生相克,不同灵根修士天然对某种属性灵源亲和,不存在五种灵力在体内同时发挥极致的修士,五行杂灵根也被视为废灵根。
那五位长老没想到,神魂状态的江心白能同时使出五种不同的灵力,他对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的运用掌握到精髓,力量均衡,甚至连阵灵都找不出他的破绽。
三天时间过去,破开阵法的一刻,江心白的神魂还未合一,就被仙盟提前设好的锁链分别困住。
噔噔噔,石壁上的鲸油灯从最外侧一盏一盏点亮,原本昏暗的石室灯火通明,几道人影在石壁上渐渐拉长。
骤见光亮,江心白下意识闭上双眼,等红绸覆上双眼,在脑后系上一个结,他才睁开双眼。
为首那人身穿白裳,上面的流云纹是仙盟的标志,从衣服用料样式看,来人是仙盟长老。身后两人,一个是肖家家主,另一人穿着天衍宗外门弟子制服。
看着吊在空中的五道神魂,仙盟长老昏浊的眼球裂出几道血丝,“江心白,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即便你能解开五形锁魂阵的,今日也离不开凌霄城。”
江心白双手被两道锁链锁着,锁链两头绷直延伸到石壁内,将他吊在空中,一旁同样被锁着的还有他撕裂出来的四道神魂。
江心白居高临下,满不在乎笑道:“五形锁魂阵都锁不住我,这天阶锁链又能困住我多久?等我破开枷锁,神魂归于一体时,区区一个仙盟,如何拦我?”
肖家家主双眼瞪大,这人居然不畏惧仙盟?能离体撕裂出五道神魂,必然是元婴之上的大能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此人修为高到何种程度?
元婴?化神?炼虚?合体?大乘?肖家家主不敢再往下想,他的心快要被未知的恐惧吞噬,原来镇压在剑冢的根本不是魔剑,而是这样一位大能!
被镇压在这里整整五百年,等他挣脱这牢笼,整个肖家能顶过仙人一怒吗?不可能的。肖家主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仙盟了。
江心白扫了眼长老身后的两人,“仙盟背信弃义,难为还有人相信尔等道貌岸然之徒。”
仙界长老闻言神色严肃,附庸仙盟的两人面面相觑,在强者威压下不敢作声。
江心白知道计划又如何?等两个时辰后,阵法一成,九天惊雷“降下,江心白神魂也会在阵法内被劈散。
仙盟长老余光扫过身后,肖家人听到江心白所言正忐忑不安,“肖家人是我仙盟的盟友,驱魔有功,届时我修仙界各大宗门定会为其敞开大门。”
仙盟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肖家人是在与他们合作就是在与虎谋皮,江心白如今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因为仙盟倒戈。
仙盟长老来次只是为了确认江心白的状况,江心白因破除五形锁魂阵消耗大量灵力,此刻锁链还能困住他一时半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三人很快就离开混沌石牢了,现在已经不能叫石牢了,石门已经碎成粉末,如果不是被江心白这两道锁链困住,此时他已经能自由进出这里。
九天玄雷阵需五名金丹期修士同时催动,仙盟实际只是个松散的联盟,盟内不过四位金丹长老坐阵,便是来齐了也人数不够,眼下只有献祭足够多的练气期修士才能补全这个窟窿。
肖家人真是不知死活,野心膨胀到极点就是在害人害己,自取灭亡。仙盟同样也是在走一条众叛亲离的死路。
三天前,察觉到封印有异变时,沈心白就预料到在凌霄城势必有一场恶战。九年前,离开凌霄城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江心白眼下并没有看上去的轻松,破解五形锁魂阵对他的消耗太大了!
五百年来,当年那些害江心白的那些人深陷心魔,恐惧江心白的力量,江心白成为映出他们罪恶的一面镜子。为此,他们不曾来查看封印,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天衍宗的外门弟子,甚至都没发现封印出现变动。
他们费尽心思、机关算尽,才将江心白拉下神坛,又怎么会让甘心看着他,再次到达那个所有人遥不可及的高度。
至于那些人怎么想,江心白向来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有一道与他神魂同源的力量离这里越来越近。
“他来了。”江心白突然睁开双眼,此时玄冥剑都快要刺到他的眼球上了。
玄冥剑原来来势汹汹的剑势弱了下来,它在空中来回移动,哪怕处在阵法里也十分高兴的样子。
与之相比,江心白并不是很高兴,他并不希望商扶风来到这里。
江心白对冲破封印势在必得,不免需要与肖家人打照面,他并不希望商扶风这一招后旗过早出现在敌人视线中。
商扶风现在还不够强,过早暴露并不是一件好事。
商扶风坐在窗沿上,视线紧盯内城中心的方向,那边已经有了一个法阵雏形。
“江心白——”他心里默念着,“你在那里吗?”
凌云轩绿色劲装,举起酒杯喂着怀里的灵兽,“月牙,这春梢醉灵气四溢,可比什么玄灵草贵多了。”
月牙外表体型像狸奴,银白毛皮缀着星辉纹路,和他主人一样,一脸高贵的样子。
沈七有点手痒,悄悄伸手摸月牙的头,“这是什么灵兽?啊——它咬人。”
他猛地甩手,却怎么也甩不脱咬着他手的灵兽。
沈云舒赶紧摸着月牙的后脖颈,将其揽到怀里安抚,月牙在他怀里舒服得打滚。
见沈七一脸菜色,凌云轩捧腹大笑,“乡巴佬!这是衔月兽!天生对天材地宝感知明显,寻宝时额头会浮现月牙状光晕,唾液能溶解禁制,常被修仙者契约以探寻矿脉、灵药。”
嘲笑完沈七,凌云轩觉得有些无趣,他注意到坐在窗沿上的商扶风,这人很像他记忆里那个人,况且他姓商。
见商扶风情绪不高,凌云轩主动将酒杯斟满端过来,“别看了,外围都围成铁桶样了,连我都进不去。”
说着,凌云轩瞪了眼挨着墙角站的侍卫,“你要找的人应该不在那里,现在内城中央,除了那几位仙长,只有我爹和肖家人。”
“还有——他们说的邪嵩。”
角落里的侍卫一脸无辜,是城主下的命令,“只出不进。”跟他也没多大关系,就算没他拦着,那围在外围的肖家人也不让少爷他们进去呀。
少爷脾气不怎么好,很少对别人温和,不仅主动给那人倒酒还瞪了他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杯中清冽酒香扑鼻而来,商扶风接过一饮而尽。
沈云舒转移话题,“商扶风,你怎么知道江前辈在凌霄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