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锄头从手中滑落。
我的身形未动，只是久久凝视着那只木箱。
原来，真的有东西。
二
卿卿没有骗我。
三
视线中，出现卿卿的衣裙下摆。
她来到我的面前，蹲下来看我。
她的衣饰上，也有格桑梅朵。
……也是太阳花。
四
我问卿卿。
“你不需要别人记住什么，你只等着我来发现。”
“……是不是？”
卿卿没有说话。
但卿卿却露出一些释然的笑意。
五
我压着心中巨大的悲怆，几乎忘了用锄头。
其实我也不想用。
卿卿留给我的东西，我怕有一丝损坏。
我用手扒开余土，将箱子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箱上，没有落锁。
六
无锁之箱，等了六年未亡人。
我也让卿卿空等。
我对不起卿卿。
打开箱子，合页年久未用，发出轻微“吱嘎”的声响。
我的心跳极速，凝神看向箱中之物。
七
箱中，是一叠信纸。
没有信封的一叠信纸，每一张都有字。
我立刻认出来，是卿卿的字迹。
八
之所以知道那些是“字”，是因为我见过。
九
它们比夫子们教授书写的字词简单多了。
我想起来，卿卿在陪我读书时，写过这样的字。
那时她每写出一个这样的字，都要说它的意思，而后让我把所学之中与此同义的字，写在旁边。
数月之后，卿卿将这些字整理好，对我说，这是她的“字典”。
我真的，不太明白。
但我也跟着去学习了。
十
还是卿卿随侍之时，知道她早年的书写习惯。
自左而右，自上而下。
后来她改过来了，我一直以为是卿卿闺阁之时的玩趣。
不过——
我略微翻看这些书信，忍不住惊愕。
这些书信的书写，全部都是卿卿早年之风！
十一
院中未点灯，皎月下，我看着这些书信。
是按时间放的，新的在最上，字迹尚清晰，最底下几张有些难认。
我想卿卿这样放，有她的道理。
我便开始看第一张。
第一张，就让我痛心。
十二
【若离，我很纠结犹豫。
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事呢，这已经不是情理两面的交锋，甚至我的情感也左右相悖。
我希望你养大清宴，带着她好好生活，即便泯于世间，但我又想让你多知道一点，关于我的事，可这样你或许会痛苦。
所以最终，我把这个决定交给所谓‘机缘’，所谓‘宿命’。若你发现了箱子，从前我瞒你的一些事，都将面见天光。
希望你最后，能够原谅我。
下面的，是我来白府这些年里，断续写下的‘日记’。】
十三
我的手去翻下一张。
我的心早已默念，我原谅你。
十四
【 23.
没有办法，蔓延太快了！得对花魁用催产了，提前让人准备了鸡血……希望若离能够相信！
我输了吗？！我赌输了吗？！若离该怎么办，若没有我，感觉他真的能不要性命。
对了，让他养大清宴。
清宴，我给孩子取得名字。
到这一步，恐怕还有一种猜测，我没有想到……希望乳娘能被找到，希望我还撑得住。】
十五
太多的信息冲昏了我的头脑。
十六
什么蔓延了？
花魁……是谁？
那时候，房中，是鸡血吗？
果然。
乳娘？我已经为清宴安排好了。
卿卿，在赌什么？
十七
不会有人回答我。
我望向不远处的卿卿。
她重新回到花树下，托腮看着我。
她要我自己找答案。
十八
我手中的那叠信纸。
与我而言，有生命之重。
我继续看下一张。
十九
【 22.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手臂和腿侧竟然开始出现尸斑！我得尽快找到先前的乳娘！！有些事恐怕遗漏了！！】
二十
“卿卿！！”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血脉里都涌上寒凉。
抬头看卿卿，她并没有离开。
只是释然着，向我举了举手臂。
二十一
什么尸斑？什么尸斑？！
卿卿先前是怎么了？
她为清宴提前找过乳娘吗？
二十二
没有答案，只能继续看。
二十三
【 21.
每次若离看我的时候，我都想抱抱他。
但有些事，我也只好瞒着他。
花魁第七个月时，我发现手臂的痣消失了，我又不再是完全的我，慢慢变回她。
我……是在脱离吧？
我想我猜测对了，但很惊悚，又测试了体力和酒量，若离见我喝酒，担心的眼眶都红了。
我没办法对他说太多，我怕哪一环出错。
好在他以为我怀孕了，不会再碰我。
我其实挺舍不得若离的，但我想，白珠墨醒来后，处境已比闺阁时好太多，若离也听话，即便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会尊重的。
哎。】
二十四
我长久地，没有说话。
二十五
卿卿似乎有些着急，立刻从花树那来到我的身边。
我似乎能从她平静的眸中，读懂一些她的情绪了。
她好像很怕我伤心似的。
伸出手，想为我拭泪，但又缩回去了。
二十六
我对她说：“卿卿骗我。”
立刻又问：“卿卿……你与白珠墨，不是同一个人吗？”
卿卿似乎有些惊讶，因为这封信中，她瞒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清宴不是我们的女儿。
第二件，她不是白珠墨。
二十七
我只关心后者。
而且，卿卿“脱离”后，会是怎样？
我看向面前的卿卿。
想起她方才朝我举手，手臂上有颗小痣。
二十八
无人回答。
但我曾见过那枚痣。
二十九
我垂眸，又翻一页。
三十
【 20.
张颐那厮！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被他爹说了两句，竟然撂挑子不干了！整日沉迷美色！还搞大了花魁的肚子！完了还不负责！
怎么就被我撞见了，人姑娘我见犹怜的，被打出来没地方去，我收留了她。
诊了，才三个月。
我看着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孩子的样貌，肯定漂亮。
但她却不想要，呜呜的，觉得被人嫌弃是因为有孕。
啧，真是拎不清。
我就对她说，我收留你，给你找活，但我要你这个孩子。
她同意了，很高兴。
我也挺高兴的，我想这下都齐了。】
三十一
张颐？富商的嫡子。
卿卿与他还有来往啊，原来清宴的身世是这样。
清宴是卿卿挑选的孩子，卿卿喜欢她。
那么，清宴还是卿卿与我的女儿。
三十二
卿卿这次不走了。
之前卿卿是有些回避吗？
我转眸看向卿卿，见她蹲在身侧。
有些唉声叹气。
我便略微笑了笑，安抚她。
三十三
我说：“我也很喜欢清宴。”
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对卿卿说那孩子。
三十四
卿卿看向信纸。
我将纸面微微朝向她。
这么久了，还记得清晰吗？
卿卿。
三十五
【 19.
老白的身体也垮了，他开始把家中事交给白著樘做了。
白著樘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能注意到我在寻易子药，他问我不是难以受孕了吗？我说我就随便找找，找到了吃不吃还另说呢，有备无患嘛。
白著樘说，反正若离是入赘，不如直接挑个家里孩子，过给我。
哈，果然是要当家主的人呐，也开始考虑利益了，不想肥水流外呗，我偏不要，我要挑，也要挑个喜欢的孩子。
就像挑中若离一样。】
三十六
老白，是白老家主吧。
白著樘，现任白家家主。
卿卿提过，白著樘是所有哥哥中最喜爱她的。
原来是难孕吗？她从未告诉我。
卿卿受苦了。
三十七
【 18.
有一件事，其实在老白让医师为我再诊时，我就一直很在意。
那时候，看到自己手臂出现一颗暗痣，在一开始，我就仔细检查过身体，原来是没有的。
但它现在出现了，关键是，原来的我有。
那么现在，我，应该就是原来的自己。
在和若离成婚前，我也做过一些尝试，体力、度数、视力等等，确认了我真的是我。
唉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与若离那个时，心里没有负担了……若离穿婚服好看，小腰也不错，我不吃白不吃嘛。
但到现在为止，我的第二种猜测已经全部实现，我还没有回去……真可恶啊，看来是第一种猜测了。
其实若离在这里，和他成婚生子，过完一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既然现在我的身体真的是原先的了，那么该怎么算度过的时间呢？不能我在这里垂垂老矣了，好不容易回去发现自己真的老了吧！
我还有爸妈呀，还有公司呢。
我还是想回去。
但现在似乎只有一种法子了，要生孩子吗？】
三十八
看的时候，卿卿突然挡了一下。
三十九
她怎么可能挡得住？
反而让我注意到信纸中部的一段话。
“好看”“小腰”……
四十
我和卿卿对视。
总觉得她的脸色也微红了。
四十一
再看时，便觉得有些荒谬。
卿卿？和白珠墨并非是两个人？
共用一个身体吗？
怎么可能？
四十二
不，她们还是两个人。
四十三
“公司”。
又是我不懂的词。
但我明白了，卿卿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四十四
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白珠墨。
但卿卿一直想回去。
卿卿似乎，是短暂的占用了白珠墨的身体。
四十五
原先的白珠墨去哪里了？
对……卿卿在最后提过。
“尸斑”。
四十六
我看向卿卿。
她也在认真看着信件。
有些丧气的模样。
四十七
“怎么了，卿卿？”我问。
我又问：“你的猜测成功了吗？最后，你回去了吗？”
四十八
我看到了卿卿摇头。
卿卿……在摇头啊。
四十九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吗？
卿卿的信中，不是说，这下全都齐了吗？
我看着卿卿，她也看着我。
她只露出了一点无奈与悲伤。
五十
我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卿卿，六年了！都没有回到家啊！！
牙痛头痛，好难受。
不知道说啥，所以随便说点啥吧。
用了点自认为留白的手法，如果宝宝们看的时候能够逻辑自洽，那么就可以是你认为的那样，欢迎大家讨论。
但是，咱看文还是图个开心哈，俺就是个文笔平平的菜鸟，不要骂俺就行了。
照例想求一个收藏。打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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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