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赘亡妻》 第1章 第一章 一、 卿卿逝后第六年，我独自养大了清宴。 我们的女儿。 二、 在白家，长辈和舅兄见到我，总是拭泪。 他们说我养着清宴不容易。 但其实不会。 三、 卿卿走前，已为我们备好了许多家财。 够花了。 只是她再也不在。 四、 但养大清宴确实不容易。 我见到她，总是会想到卿卿。 毕竟卿卿是坚持生下她，才难产而亡。 有时候，我会无端恨清宴。 五、 若被卿卿知道了这种想法…… 她肯定会斥责我。 我不想。 人前，我还是待清宴很好。 六、 人后，我会避着清宴。 毕竟即便是她的亲父，但到底该尊礼些。 平常琐事，都有乳娘为清宴料理。 七、 清宴从来不知我对她偶尔的恨意。 栖春阁四季交替，我不问世事。 我只守着卿卿。 八、 有时候，我真的能看到卿卿。 九、 她还穿着旧时衣裳，容颜昳丽，神情倦懒。 有时是在阁外花树上。 有时更近一点，在我浅睡的美人榻前。 静静看我。 但每次我慌忙去寻时…… 她就不见了。 十、 只余下袖中清风。 夜寒依旧。 十一、 但卿卿看我时，仍是悲喜不显的眉眼。 我喜欢她的眉眼。 我从不渴望卿卿的爱意只停留在我一人。 没有，也没关系。 十二、 毕竟初见卿卿时，她就是用这样的眉眼看我的。 初见卿卿，我就喜爱她了。 十三、 最近很不妙的是，清宴启蒙了。 她开始意识到父亲女儿的关系，频繁往我这里跑。 真是太聪明的孩子，乳娘都看不住。 像卿卿。 十四、 栖春阁没有春天。 我常年不许侍从开窗。 阁里都是昏暗的。 十五、 我就爱待在这种昏暗里。 像木柜深处的蛀虫，像房梁上的尘埃。 ……别打扰我。 十六、 否则，卿卿便不来看我了。 十七、 卿卿走后，我的身体也开始不济。 夜深难寐，天明难醒。 有次听侍从们嚼舌。 他们赌我很难撑过今年冬雪日。 十八、 发现被我听到后，他们的脸色惨白。 毕竟在白家，私下议论主子要被赶出去。 我没有这么做。 卿卿走前，都没有看清宴一眼。 她只看向了我。 我毕生都记得她对我的嘱咐。 她说，若离，你要养大清宴。 十九、 我真的快把清宴养大了。 女子十四及笄，白家是本地大族，族中女儿十三时，就有媒婆上门说定婚事。 族中让清宴去私塾读书，已是为此做准备了。 我没什么舍不得的。 快了，快了。 二十、 今日醒来时，发现清宴又偷偷溜来。 见我在深睡，没吵我，小小身体伏在我的身上。 我醒来与她对视，发现这小孩子眸中有泪。 二十一、 我真的愣怔住了。 二十二、 清宴首先是卿卿的女儿，其次才是我的。 我从未少过清宴的吃穿用度，甚至所有用到最好。 我只是无法常陪清宴，才养成了女儿平静的性情。 ……这样的性情，其实很像卿卿。 但若有人胆敢欺负清宴…… 不许！我不许！！ 二十三、 我从榻上撑坐起来。 先用衣袖小心翼翼擦去清宴滑落的眼泪。 “怎么了？” “谁欺负我们家清宴啦？” 我尽量软声，因为不常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哑。 二十四、 “父亲……” 清宴小声唤我，见我认真凝视着她，便大胆子扑过来。 她说，“阿爹。” 二十五、 “姨姊她们说，我是没娘的野孩子。” “真的吗？” 二十六、 谁这么说！我如遭雷击！ 清宴是卿卿的孩子！ 是卿卿难产拼死才生下的孩子！ 二十七、 “才不是！！”我很郑重而坚决。 “清宴不是野孩子，清宴有娘生有爹养！” 二十八、 但清宴的姨姊们也是未满十岁的小娃娃啊。 怎么会这么说呢？ 夫子们不会教这些的。 这些孩子背后另有旁人嚼舌。 我待在栖春阁久了。 可我不是死了。 二十九、 清宴听后，自己也抹干净眼泪。 但她又问：“阿爹，娘长什么样啊？” “我有时候会梦到娘，但她没有脸呢……” 三十、 孩子思娘是常事。 但自卿卿走后，白家老家主悲痛万分，命令不许再提她的身亡细事，卿卿阿兄继任后也如此遵照。 他们只会在我的面前，才会提及，露出悲伤。 毕竟我也算是卿卿的遗物。 我想，我不能让清宴不知娘亲。 否则日后，我该有何面目去见卿卿？ 三十一、 我要给清宴讲全她娘亲的事！ 三十二、 但我该从哪里去讲？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是无所谓的。 清宴长大了，如今，我随时都可以去陪卿卿。 但清宴的日子还长呢…… 她最好还是不要知道卿卿生她而亡。 三十三、 那就讲初见。 抹消最后的离别，我把记忆中的卿卿讲给女儿听。 我完整记忆下的卿卿。 三十四、 我抱着清宴，让她仔细听。 ……其实她往后忘了更好，毕竟是小孩子，记忆不深。 只是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从来没对人，好好说起过卿卿。 三十五、 我才是野孩子。 三十六、 遇见卿卿前，也不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乞食，捡别人扔掉的破洞旧衣，每日缩在难民堆里。 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帮工挣钱的年纪，咬牙挺着为酒肆卸了八十袋米粮，搬下五十缸烈酒。 嘴里都有血，硬是咽了下去。 到掌柜面前领工钱时，他不给。 不仅不给，还谴人把我打出去，恐吓着一路追我到小巷中，扬言要把我打死。 三十七、 人活成我这样，真的没什么盼头了。 三十八、 我就把抵挡的手放下了，心想他们最好准头好点。 能让我被一击毙命。 如若死也那么痛苦的话，那我这一生到底是为什么活？ 但是疼痛没有出现，突然冒出的两位兵侍把他们赶走了。 兵侍要扶我起来，可我已经无力起身，只能眯着被打肿的眼睛，听他们说是自家小姐好心相助，顺着手指的方向，我看向深巷尽头的热闹街道。 那里停了辆马车，有位女子坐在里面，玉手拨起遮帘，无悲无喜望着这里。 离得那样远，但我觉得，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 后来她让我，唤她卿卿。 三十九、 当时卿卿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是她替我向酒肆掌柜要工钱。 二是我随她去白家，做她的随从，往后只能听命她一人。 我没有半分犹豫，选了后者。 四十、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还能记得当初的心境。 如溺海之人遇到浮木，夜行之人得见明光。 即便让我再一次作选，我依旧毫不犹豫。 四十一、 我没有名字的，“乞儿”“叫花”“懒皮狗”这些，别人叫惯了。 我也听惯了。 但卿卿说，她为我重新取名。 若离，我以后的名字。 真好听。 四十二、 我真的不明白卿卿为何待我这样好？ 她让医师给我治伤，让绣工为我裁剪新衣。 甚至请了教书先生，教我识字。 乞食讨生多年，没人给过我这些。 我真的还需要识字吗？ 但卿卿看我读书识字，会偶尔露出些微的笑意。 每每这时，她总会陪伴在我身旁。 我愿意看见卿卿的笑意。 我需要识字。 四十三、 到白府一些日子后，我和底下的侍从也熟稔了。 大抵是卿卿交待过，或许也因为卿卿常陪在我身侧。 底下人都有察言观色的能力，总之，他们待我也很好。 有一次，有人甚至艳羡表示：自从我来到白府后，小姐的笑容变多了，也愿意多说话了。 我不知道那人是诓我，还是夸大。 但我能让卿卿改变这么多吗？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四十四、 我不敢在卿卿面前表露我对她的爱意。 我也不敢奢求卿卿对我有爱意，哪怕只有一点。 但卿卿对我真的不同，虽然她让我在人前唤她“小姐”，可是私底下，她说我可以唤她“卿卿”。 后来我知道，卿卿不是她的名姓，她叫“白珠墨”。 府中也无人唤她“卿卿”。 她只让我这么叫。 四十五、 那日，我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容颜。 不是标准的剑眉星目，甚至眉眼带了难匿的柔和。 我审视自己的腰肢，也觉清瘦……好在劲挺。 卿卿……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我太狂妄了！ 我不能这样想！ 不能对卿卿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四十六、 我识字很快，夫子说很少见过如我这样聪慧的。 入府的第二年，夫子请辞，说已教不出我什么了。 卿卿对我的聪慧很满意。 那时，卿卿芳华十一，而我十七。 有一日，她突然问我：有无科举当官的远志？ 我早已认定一生都做她的随侍，人前再卑微我心中也有蜜甜。 她那样问，我第一感受，竟然是害怕。 我不能当卿卿的随从了，那岂不是要与卿卿分离？ 四十七、 但卿卿说，“若离，若你中举当官，就来娶我。” …… 我至今记得当初听后，自己是如何的惊颤。 心中有巨大的惊喜，亦有巨大的忐忑！ 惊喜卿卿竟生出与我恩爱白首的心思，我的妄念竟成了真！ 忐忑卿卿将后半生托付给我，这样一个卑微贫瘠之人。 四十八、 卿卿即便说这些私定终身的情爱话，仍旧神情倦怠，眸中无甚悲喜。 但我无所谓，卿卿怎样我都乐意看。 我温书的时日便多了。 卿卿有时会遣厨房做羹汤药茶，她拿过来给我。 她偶尔会问一些书籍字词，让我释义。 这时候，我总会发现，卿卿有些微的笑意。 我暗暗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中举。 我要让卿卿，做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四十九、 但没过半年，出现卿卿和我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白老家主那日把卿卿喊到堂前，为她介绍一位富商嫡子。 我站在卿卿身后，发觉她的背脊僵了。 “为何？” 卿卿那时候问，为何。 她那时才十二啊，定亲太早了。 那位富商也在，端着笑意，说起为嫡子的打算，此地离京甚远，富商要去京都拓展商铺，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 留府的嫡子需要一位正室，为他打理后宅。 五十、 这里谁人不知，白家有女，千金难求。 碎嘴子作者，嫌弃可以屏蔽作话……打滚中。 我又又又来啦！零预收开文就相当于在空堂前唱戏啦。 写文断断续续，没停，也没坚持日更，心情起起伏伏到现在，还是佛系一点好吧，不然要抹眼泪。 这篇文捏，是这几天了解了一种文风，想尝试，也想摸个短篇放空一下。然后再想：都尝试了那就再尝试一下吧！所以就像巫婆制毒一样把所有想尝试的元素尽可能加进去了……嘿嘿嘿！ 所以这篇文里可能出现穿书，微恐（我认为哈），一定是男主视角，第一人称！PS：没有加部分标签是因为俺把所有加上之后，提交，系统说查无此榜！黑洞太可怕了俺不要！ 以上，还是在第一章再说一下阅前避雷哈！如有阅读不适请及时点擦擦！！！ 另外，本文是全文存稿哈！（捏嘎五年了窝终于有篇全文存稿，不吃没稿抓头发写写写的苦了，仅限此文！） 本文很短很短，属于头脑一热一拍就写的状态，大家看开心就行图一乐哈！但还是尝试申榜让大家看到吧，有几个算几个，来！到我怀里看文塞！！（自己骂一下：蛇精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五十一、 卿卿当时质问白老家主，说：“阿爹，你不是答应女儿所嫁之人，需要官职加身吗？” 在场的富商神情便尴尬起来，笑容下渐渐冷面。 他的嫡子也不太自在，似与卿卿同岁。 我真是有些老了。 卿卿怒视那位富商嫡子，问：“张颐，你难道没有心悦的女子，想要娶她作为正妻？” “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被安排？” 五十二、 张颐没有说话，我觉得他懦弱的像只鹌鹑，跟在他父亲身后。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我甚至连张颐都比不上。 ……不，是差了好大一截。 我看着眼前的卿卿，觉得她真是世上极好的女子。 没有任何人配得上她。 五十三、 白老家主脸上挂不住，当众呵责了卿卿。 定亲也不了了之了。 但卿卿成了府中的笑柄。 五十四、 因为白家不缺女儿。 白家的小姐有很多，已嫁人和已定亲的处境都比卿卿好许多。 五十五、 白老家主因此事与卿卿生嫌，不再喊卿卿去他那里用膳了。 我有些忧心，我怕卿卿伤心。 但卿卿依然平和，察觉到我的情绪，竟然还安慰我。 她说，没事的若离，你真以为他独爱哪个女儿吗？ 不过是卖女换利，我还未嫁，我的身体还允许去嫁人生子，他不会放弃我的。 五十六、 卿卿竟然有这样的念头。 这与我所学的圣贤经书都不同。 我想找到与卿卿同念的书籍。 五十七、 我通过乡试了。 放榜那日，卿卿亲自为我备了一桌菜。 我真是受宠若惊。 五十八、 但我还是要与卿卿坦白。 五十九、 和我同考的孩子中，大多只有十一二岁。 我十九了，真是太老了。 况且，通过乡试只能算举人，暂且做不了官。 如若有官府挑中，那才算是另当别论。 但很难，我并无家族托举。 即便任了官职，也应该是小官。 六十、 卿卿，应该做高门大户里的正牌娘子。 六十一、 我陷入无能的自责里。 我有继续考进士的心愿，我想站在更高处，给卿卿更好的声名地位。 可卿卿不能继续等，她今年十三了。 前来说亲的媒婆快将门槛踏烂。 六十二、 卿卿捧住了我的脸。 她很认真，她说没关系若离，举人也够了。 她就要当我的正牌娘子。 六十三、 我这辈子所有的福报，都用来遇见卿卿。 六十四、 那日是我最幸福的一日。 其实和卿卿在一起的每日，都是最幸福的。 但用膳后不久，卿卿却突然吐了血。 六十五、 那么突然，血溅了我半侧脸。 我很害怕，我担忧卿卿的身体。 我也怕浮木将折，明光将熄。 但好在医师说，卿卿只是误食相克的饭食。 性命无虞。 六十六、 饭食……我望向卿卿亲手做的饭菜。 卿卿先笑起来，淡和的眉眼极美，美得令人心惊。 “若离啊，我是不是自己害自己？！” 卿卿笑得很无奈。 我也放下心来，鼓足勇气，拉住了卿卿的手。 我说：“往后这些杂事，都由我来。” 六十七、 但过段时日我发现，卿卿真的因为那次损伤了身体。 我很自责，很后悔。 卿卿却有些释然，说这下父亲该死了为她纳亲的心。 六十八、 真的，我发现事实果真如此。 卿卿似乎每次都能看透什么，做到料事如神。 六十九、 白老家主不再坚持让卿卿嫁与富商嫡子。 他甚至让卿卿自己选择夫君。 说这些时，我也在场。 我如今是举人，但还成日跟在卿卿身边为侍。 白老家主反应到不寻常。 他问卿卿，你要谁？ 七十、 卿卿没多说，只是转身拉住了我的手。 七十一、 白老家主什么都明白了。 他问我：“举人，你怎么看？” 我说我愿意。 七十二、 我说要给卿卿明媒正娶。 卿卿却摇头了。 这次她看着我。 她向来平和淡然的眸光深处隐有波光粼动。 我依然有些看不懂卿卿的晦涩。 七十三、 卿卿说，若离，我想要你入赘。 这次卿卿没有让我二折一。 她说的是她想。 我立刻同意了。 七十四、 只要卿卿想要，只要我有。 当年说好的这辈子只听命她一人。 七十五、 我说我愿意。 七十六、 虽是入赘，可白家并没有资助钱财。 我与卿卿的婚房，是两人一起亲手布置。 她之前的闺阁没有取名，成亲之后，白家在外砌了砖墙，将此处与白府后宅隔开了。 卿卿说，终于有了处落脚地。 七十七、 她为独阁取了名，叫“栖春”。 七十八、 我到了成亲时，觉得自己还身处梦中。 洞房情爱之事，更是不敢去想。 我不想强迫卿卿。 我知道卿卿的想法有时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七十九、 但卿卿主动了。 八十、 成亲之后，家中一切杂活都由侍从和我做。 有关卿卿的部分，我尽量自揽。 卿卿有时看我洗她的内衣，会抱臂站在一侧，露出浅笑。 我读不太懂她的笑意。 只觉得其中有些落寞，又有些欢喜。 八十一、 有一次，卿卿同我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至今还是不太懂。 八十二、 她说，在她们那里，只有丈夫才是合法仆役。 八十三、 我不懂。 我只要卿卿高兴。 我真的心甘情愿。 八十四、 我获得一笔巨大的财富，因为一桩多年悬案。 本地有位员外的独子横死，家中人在一夜被人血洗。 他在外逃脱一劫，但自此落下心病，终身未娶，也不再有子嗣。 多年后员外老去，心病愈发难医，便撑着残体去县衙，要重新找疑犯，如若找到酬以重金。 八十五、 这样的事，县衙不想接。 他们随便挑了位举人，敷衍了这位员外，说已重新受案。 那位举人，是我。 八十六、 我想破了这件疑案。 因为，我想要那笔重金。 我不能让卿卿跟着我过苦日子。 八十七、 当官久了的人，不会觉得蝼蚁不可轻视。 可做蝼蚁久了的人，知道许多他们不知的奇巧民间术。 我破了案。 八十八、 我也付出了半年多的心血精力。 沾染泥泞与尸骨时，我不敢靠近卿卿。 好在员外信守承诺，不仅酬重金，竟还送了间小铺。 我归家后，将金子与地契全部交给卿卿。 八十九、 卿卿没多看金子，却看了那张地契许久。 她的眸光还是不露悲喜。 我有时候，真的读不懂卿卿的心意。 但卿卿开口了，她说若离，我想要运营这间铺子。 我立刻点头。 九十、 确实，卿卿待在栖春阁中太久了。 九十一、 我想我不在卿卿身边的时候，她一定有些无聊。 一点点就好。 九十二、 我发现，卿卿果真是“天才”！ 咦？为什么我会这样夸卿卿？ 哦……我想起来了，当初破案后，和卿卿说起过程，卿卿这样夸过我。 总之，卿卿竟然将铺子经营得风生水起！ 九十三、 日子好过太多，好到卿卿和我都不用盘算起钱财。 我仍旧读书，我想再过些日子，继续科考。 我想给予卿卿更好的。 九十四、 但我发现，有风声落在白家后宅了。 白家的什么叔伯表兄频繁登门，闲说家常。 卿卿很不耐烦。 私下里，她对我说，若离，你不要理这些人。 九十五、 我当然不理。 我只在乎卿卿。 九十六、 或许是在家待得时日久了，卿卿竟然有孕了！ 九十七、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我总觉得，当年从见到马车上的卿卿开始，我就一直在梦中了。 卿卿笑我的傻样，她慢慢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她说，要当爹了，要高兴。 九十八、 乞食的那些年，我总会想，要是哪天吃饱穿暖，就无憾。 最初在卿卿身边时，我只想一直做她的随侍。 没呈想能有今日光景。 但我一直是这样没志气的模样啊。 此刻，我想。 若能和卿卿膝下有子，恩爱白首，就可以了。 我不求更好，高官厚禄不及妻儿常伴。 九十九、 这一次，事情却没有越来越好。 它向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卿卿生产时，难产了。 产房中都是血腥气，我想冲进去。 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我堕入了惊梦中，在门外急等，手脚冰凉。 是因为我太贪心了吗？ 是因为我太满足了吗？ 我的念想会是卿卿难产的因吗？ 我的命数会成为卿卿难抵的劫吗？ 一百、 不会有人回答我了。 那一日，我得到了清宴。 但我……失去了卿卿。 下一章，继续从“一”开始，俺数学不好数不来那么长数字……抠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一、 讲到一半时，就已经发现清宴睡着了。 唉，小孩子嘛…… 但我还是讲完了。 人的一生啊，所有的事加起来，也就这样长。 到日暮也讲完了。 二、 没有开窗，屋中更昏暗了。 清宴在酣睡，我垂眸抚摸着她的鬓发，动作很轻。 乳娘怎么还没找过来啊。 抬头望向门口，却忽然看见卿卿。 三、 我已经不意外能看到卿卿了。 我想，那些侍从说得对，我大抵撑不过今年冬雪。 也好。 四、 这还是第一次，清宴在身边时，能看到卿卿呢。 我怕吵醒清宴，但我又怕卿卿很快离开。 我只好将声音压得极低，看向门口处望着我的卿卿。 她的眸色依旧不露悲喜，很平静与我对视。 五、 我也平和地微微笑了。 “孩子今日跟我诉委屈呢，我对不起你。” “我想……该是你的姐妹弟兄在背后说坏话，被他们的孩子听到了。” “我虽守着栖春阁，可有时也会应县衙邀约去破案，白家还是给我颜面的。” “不用担心我们会被欺负。” “……在我走之前，我会把清宴安排好的。” 六、 以往许多次，卿卿发现我的目光后，就离开了。 是那种一下子消失不见的离开。 留我有许多话，来不及说。 我尽量每次都把话先一股脑儿说出来。 习惯了。 七、 但这一次，卿卿竟然没有离开。 八、 她穿着旧时衣裳，绣衣上有鲜妍的格桑梅朵样式。 卿卿说，小时候她常爱唤它们为“太阳花”。 有一阵子，我悲痛得彻夜难眠，在白府找了许久格桑梅朵。 但府中人却众口一词，说从未栽植过这样的花。 他们一定是受老家主的威吓。 九、 卿卿明明没动，但我觉得她有点想向我靠近。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明明我总是不太懂卿卿眼中的隐晦。 十、 但我还是把手从清宴手中抽出来，下榻走向卿卿。 我不想让卿卿失落，哪怕有些只是我的臆想。 但也一点点，都不能。 十一、 这一次卿卿没有走。 我看到她的容颜依旧，心中有些酸苦。 我有时候，希望世有轮回，人有来生。 如若卿卿还存在世，是这样的容颜，岂不是困顿于此。 不能的，卿卿不该有留恋，该安然去往来生。 明明最后，都答应她养大清宴了啊。 十二、 我从不是卿卿的留恋。 我一直知道。 十三、 我看着卿卿，她也看着我。 我离她尚有五步之遥，可我不敢再近一步。 我怕影像成空，袖中清风。 说出话也依然很轻，我怕自己微薄的人气打扰损伤卿卿。 我说：“卿卿。” 十四、 唤过旧时称呼，有什么情绪就压抑不住了。 我拼命撑住站直了，眼眶还是泛酸，眼前都快模糊了。 “我试探过旁人，他们不能看到你，只有我能，是不是？” “第一次试探时，他们都说我疯了。” “……后来我就不试探别人了。” “是癔症也好，真的能看到也好，总之能看到你，我很开心。” “或许人行将就木时，周身会有死气罢……无所谓了，只要我能看见你……可我有时候，真的希望只是自己的癔症。” 我还是希望卿卿能有安好的来生。 十五、 卿卿的神情依然平和，只是眸光里有了些叹。 我真的猜对卿卿的想法了吗？ 是叹吗？ 卿卿在叹什么？ 我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但卿卿真的安静等着时，我就又说不出了。 ……只要卿卿想，怎样都可以。 我一直奉行此约，到如今，没有多少遗憾。 十六、 所以我开始和卿卿说起身后事。 我的身后事。 十七、 我说我为清宴在临县置办了府宅铺面。 清宴若愿意前往定居，就是正好。 若不愿意也无关系，给她收租，总归是资产。 我说：“我快了，清宴总会长大，我有些不想她太陷入往事，去别的地方闯闯，挺好的吧。” “你会同意吗？” 我得不到卿卿的回答，而身体已然脱力，只好跪坐在地。 十八、 卿卿这次真的不一样。 她不但停留，尚且能动，只是我瞧不出她是如何行走来到我身边的。 她到我面前，我依然望着她。 见到卿卿竟然俯身，伸出手，似乎想摸摸我的头发…… 十九、 我胸膛内的心脏极速跳动，几近忘记呼吸。 卿卿，是在安慰我吗？ 二十、 但下一刻，她消失了。 二十一、 我转眸，看向窗口，那里有一隙。 月光透隙而入，皎然如仙尘。 今夜……是个圆月啊。 二十二、 清宴竟然真的在我这里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乳娘才找过来。 我有些生气，认为乳娘不尽心，斥责了她。 我还想要更换她，但被清宴拦住了。 二十四、 昨日之事，我对清宴有愧。 所以听进了女儿的话，只是仍然冷声，让乳娘不可再犯。 清宴被乳娘喂养大，偏向她，两人一起出门时，我掀眸看去，见清宴与乳娘互相拍了下手。 合作愉快的样子。 是庆祝躲过一劫，是吧？ 二十五、 真的不知道，卿卿若带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二十六、 今日我离开了栖春阁，去往白府后宅。 我虽不常处理后宅事，可并不代表我不会。 更何况，继任白家家主的是看卿卿长大的哥哥，素来疼爱她。 哭啼、诉苦、旁敲，我会的。 卿卿走后，我不再有科考的心力，官做得不大，白家众人便不太拿我当回事。 脸面给一些，也踩一些。 毕竟在他们看，我是入赘。 二十七、 没关系。 只要达到目的，怎样都无所谓。 白家主如我所愿，召集族人到正堂，在他们面前勃然大怒。 他表示亲族再嚼舌闲说，就分府出去。 若是侍从们说的，直接打发走。 我站在他的身边，看他们胆颤心惊。 我达到目的了。 但我没有笑。 二十八、 这种消息，在后宅传的很快。 清宴那孩子，早学后又过来找我。 “阿爹——！！” 这次她唤得脆生生的，倒不像先前那样犹疑了。 我想我到底是对孩子少有陪伴，这才让她被少量的关爱就哄好了。 我对不起卿卿。 二十九、 我招手让清宴过来。 “爹这里有你娘的画像，过来认认娘。” 三十、 其实自从卿卿走后，我的身体立刻就跟着不行了。 医师来了，说是心病。 很多人都劝我，叫我别困在过去。 往前看，还要有孩子要养呢。他们说。 是啊，还有清宴。 我强撑起来，吩咐把卿卿的东西都收好，安置在屋中高大的木柜中。 平日里，我尽量不去看。 三十一、 清宴非常好奇，跃跃欲试要替我打开柜门。 小孩子嘛，总这样。 门开后，所有陈旧的故物扑面而来。 我立在原地不动了。 清宴却是第一次见，这摸摸那摸摸。 她很快找到那扎画纸。 三十二、 我见她手脚麻利要打开了，我下意识闭眸。 清宴“咦”了声，我没理。 下一瞬，清宴说：“啊，看不清楚了呀！” 我这才睁开眸。 原来那声“咦”不是对我。 三十三、 但是画，真的看不清楚了。 三十四、 我自幼乞食，后来精力都用在卿卿和读书上。 我不会作画。 那些画，是卿卿的手笔。 卿卿总是很聪明，我记得最初为她磨墨时，她用毛笔画的还是粗线，后来没多久，就已能勾勒出极精细之处。 我当过卿卿作画的观物，也为卿卿捧镜便于她描画自己。 三十五、 我翻看着那扎画纸。 清宴大概察觉出我低沉的脸色，静静不言。 ……没有了。 那些或是卿卿或是我的画纸中，没有了卿卿的脸！ 但关于我的还依旧如初。 三十六、 我慢慢转眸，看向清宴。 我问：“你梦见过阿娘，是不是？” “当初，你怎么说的，她的样子？” 三十七、 “我有时候会梦到娘，但她没有脸呢……” 我其实没有忘记。 三十八、 但我不能吓着小孩子。 我说：“或许是当初作画时忘记了，你过来，爹给你画。” 清宴到底是小孩子，她信任我，重新雀跃起来。 我和她一起在桌上摆满丹青颜料。 我坐在椅上，摊开那些纸张，挑选了一张。 清宴缩在我的怀中，很贪恋这一刻似的。 三十九、 但我真的，不太会画。 更何况是人脸。 我想着卿卿的容颜，这辈子我都不会忘。 但即便如此，画在笔下的依然有所出入。 ……出入很大。 连清宴都怀疑了，她认认真真观看画中的女子，抬头问我：“阿爹，这就是娘吗？” 我点头，我说是的。 四十、 清宴今日又想留宿，我不许。 孩子可怜兮兮的，若不是有家规，又要说她自己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我向乳娘瞥了一眼，这次她不敢和清宴一起胡来了，半哄半劝把孩子拉走。 月爬上天幕。 我坐在阁中院里，花树下。 在石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四十一、 栖春阁侍从最少，我只留下一个做杂务。 平常我对他也无甚要求，只让他做到没事不在我跟前晃。 我想要安静，想要栖春阁在百年之后只是栖“春”。 深夜皎月下，只有虫鸣，留置的灯烛有将熄的征兆。 我扫了一眼，继续一杯又一杯灌酒。 无所谓了，我的烛火早在六年前就湮灭。 四十二、 其实我不甚酒力，但卿卿的酒量却极好。 我见过卿卿把酒当水喝的模样，我担忧过她醉酒。 但那次她无恙，甚至留给我一个不懂的词。 ……是什么？ 酒瓶已空，酒劲却上来了，我这具身体如今真是越来越差。 头脑昏沉间，却从过往捡起一粒尘埃。 我摇晃着酒瓶，含含糊糊道：“……这‘度数’。” 四十三、 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四十四、 烛灯燃尽了，火光被黑暗吞噬。 院中只有华月的微光。 我又看到了卿卿。 这次她离我远一点，在花树上。 四十五、 是一直待在那里吗？还是才出现？ 卿卿……在一直看我喝酒吗？ 我不常喝酒的，其实我不爱喝酒。 卿卿知道：我喝酒时，是情绪不睦的。 四十六、 我和卿卿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四十七、 我还是先说了。 我怎能忍心让卿卿久等？ 四十八、 我问她：“今日给清宴看了画像，本来是想让她认娘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要露脸呢？” “卿卿，不留痕的话，百年之后，便不会有人记得了啊。” 又何止有百年这么久？ 我看的见白家亲族脸上的假面悲伤啊。 四十九、 若世间只有我一人记得卿卿。 她不会难过吗？ 可我也快要撑不住了。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五十、 我哽咽着问：“卿卿，我该怎么办？” 即便幸运被人看文，但不被收藏是我的宿命嘛呜呜呜呜？！ 球球了给孩子点个收藏吧！孩子五年没见过几个收藏心态是过山车落落落落落啊……（打滚中） 另外另外，俺是一个没点击没收藏没作收的三无四无五无……的小作者！但也是只在晋江更文的！我坚决反对盗文！请看我文的来晋江正版网站！去盗文网看图啥呢！哼哼哼！！ PS：终于把一直想对盗文抓取机器人说的话说出来了！很可恶啊！占着收藏的点击数，一更文不到一两小时就盗过去了！打了又出现如不死的小强，把认真码字作者的劳动成果和热爱当成啥了！我放飞自我了我就是要说！真是令人不齿的行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五十一、 许久不哭了，深痛难抵。 胸腔中的东西像是被撕裂，混成了血肉掺和的一团。 我坚持看着卿卿。 这次她也没有走。 五十二、 卿卿甚至从树上下来。 我依然没有看清她的动作。 五十三、 但我这次看懂了她平和眸光深处的感慨。 或许……也有一点悲伤。 一点点就好。 五十四、 卿卿这次没有过来安抚我。 她依旧停留在花树旁，伸手抚上了枝干。 还会感到粗粝吗？卿卿。 我只是看着她，卿卿转过头看我。 我们对视。 五十五、 她悲喜不显的眸中出现了挣扎。 卿卿好像……在很犹豫做某种决定。 会是与我有关吗？ 五十六、 我等到了那个决定。 五十七、 卿卿不再抚树，但她的手没有垂下。 皎皎月下，卿卿的手白洁如玉。 我笑着认真盯着。 那只手换了手势，慢慢转动，指向了—— 地面。 五十八、 也可以说是，花树根部的泥土。 五十九、 那个侍从把干杂活的锄头放到何处了？ 我醉醺醺的，要起身去寻。 下一刻，卿卿又不见了。 六十、 “阿爹——！！” “阿爹，您醒醒！” 六十一、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榻上。 清宴在榻前，很忧心看着我。 小孩子，眸中又挂了泪。 真是的，别的小孩子不会这样吧。 我对不起卿卿。 六十二、 我扶额有些叹息，问：“我怎么在这？” 昨夜，我记得是在院中喝酒。 六十三、 清宴听闻问话，竟然气鼓鼓的。 小孩子在榻前叉腰，原地蹦了下，给她自己壮声势。 “还说呢！阿爹！” “我也不知怎的，昨夜又做梦，梦见阿爹摔在一个很深的洞里，好黑啊，吓死我了……” 小孩子说着说着，又想哭。 “乳娘说我魇着了，我不听，我就是要来见阿爹！” “一来发现阿爹竟然伏在桌上睡着了！乳娘说，阿爹喝了好多酒！” 六十四、 侍从和乳娘一起将我扶回榻上的。 而后，清宴守我到天明。 宿醉后，头真的有些晕…… 我都有些怀疑，昨夜，我真的见到卿卿了吗？ 不是在做梦吧。 六十五、 清宴今日不用去听学，她说是因为夫子告了假。 这孩子赖在我这里不走。 我其实不太愿意。 我自己也知道，我这里不太适合久待。 乳娘见我神色不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帮清宴说话。 拿昨夜之事说话。 她说小姐与您是父女连心啊，小姐一直都想与您亲近。 六十六、 乳娘说话时，清宴就在我怀中缩着。 一言不发，表示自己很乖似的。 我叹了声气。 我妥协了。 我总是陪伴清宴很少，有些东西讲究来日方长，有些东西则是不可再得之物。 我想，我总要留给清宴什么吧。 否则我对不起卿卿。 六十七、 清宴很开心，这是她第一次得我允许，留在栖春阁的一整个长日。 小孩子嘛，端一会儿乖觉样子，很快就按耐不住活泼本性。 问题也一个接着一个。 六十八、 “阿爹，为什么不开窗呀？屋里好暗，又好闷。” “……开。” “阿爹阿爹，好多东西都蒙尘了呀，为什么不用呢？多可惜呀！” “……我唤侍从过来洒扫。” 开窗后，天光倾入，清风卷走屋内微霉的气味，侍从提了水桶，拿布巾手脚麻利擦拭屋中旧物。 清宴挨着我，和我一起看。 “阿爹，阿爹，我……”她又问。 我瞥了她一眼。 有完没完？ 六十九、 清宴小小声道：“阿爹，我饿啦！” 七十、 自卿卿走后，我就不再遵照三餐。 对侍从也不严苛，他何时送饭，我何时吃。 大多时候是没胃口的，饭食就会被原样退回。 听闻清宴这样问，我倒是有些愣怔。 看窗外天色，已快正午。 按规矩，白家姑娘都要在白府后宅教养，用膳就寝也一样。 清宴长大些后，倒生出许多不服陈规的想法。 像卿卿。 七十一、 我便又破了例。 七十二、 我让侍从准备饭食，清宴在旁，笑眯眯提要求。 “要栗子饼！要慢炖南瓜羹！” “要红烧鳅鱼，对了，还想吃鱼丸子！！” “还有还有……” 她不像是留下吃便饭，像是专程来报菜名。 我问：“吃得完？” 小孩子响亮答了一声“嗯”！ 好吧，我转眸看向等候的侍从，吩咐：“去准备。” 七十三、 到底在长身体，孩子真的在认真而快速地吃饭。 我看着清宴吃，也不觉露出笑意。 只是有道鱼，乳娘不在，我怕她被鱼刺卡住。 我便亲手为清宴剃鱼刺，然后放鱼肉到清宴的碗中。 不知这孩子规矩到底学的如何，我总觉得清宴在我这里放松许多。 为她挑了两回鱼刺后，孩子很懂礼尚往来，投桃报李。 她趁我双手腾不出空时，夹菜精准无误送入我的口中。 乍然之下，连吃进去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过了几息，才吃出饭食的香味。 七十四、 用完膳后，我有些困倦。 清宴伏在我的身上，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窗户打开后，天光刚好能照到榻上。 我拥着清宴，短暂浅眠。 这一次，意外没有梦到卿卿。 七十五、 醒来后，天光依然大好。 七十六、 清宴早醒了，睁着一双黑眸看我。 见我醒了，她很高兴，要伸手拉我起来。 “阿爹，我想清洗头发！” 我张了张口，想说这些杂务交给乳娘。 清宴又说：“前几日，我看到姨姊被舅娘梳头呢。” 七十七、 她也想要。 清宴没有说，但我懂。 我说：“好。” 七十八、 侍从烧了热水送来。 我和清宴在院中，她枕着我的双腿，仰面看我。 我已许久未替别人浣发……不，我只为卿卿一人浣过。 我垂眸为清宴擦抹皂荚，手法都生疏了。 好几次都碰到清宴的额角。 小孩子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闭了闭眼。 这一点，很像卿卿。 七十九、 为清宴冲洗皂荚沫后，擦花露，用巾帕慢慢将她头发拭水。 清宴似乎很享受，依旧仰面看我，不起身。 她又开始嘀嘀咕咕。 “阿爹，我挺喜欢这样的。” “……嗯。” “姨姊们有时候会被舅娘带去看花灯呢，她们每隔一阵子，还拿零钱去买衣裳和首饰，上月买了油纸伞，那些伞可漂亮了，撑开从内对着天光看，和满天星辰一样……” 清宴举手抓了抓光，虚虚同我比划。 原来……清宴不止只想我为她浣发梳头。 唉，也不能说小孩子太贪心。 ……我对不起卿卿。 八十、 我说：“你的衣裳首饰每季都有专人来府定制，零钱更是比姨姊们多数倍。” “你在白府后宅，我为此专买了乳娘与兵侍，只认你做主，咳咳……要出府无需手牌，有兵侍相护。” 我每说一句，小孩子眼睛就睁大些，到最后瞥开眼，有些气鼓鼓，哼声抱怨：“所以姨姊们这些都比不过我，就说我是没娘的野孩子！” 清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眼睛又偷偷看我。 我抿唇，拿过香檀木梳，为她慢慢梳发，让缕在一起的黑丝散开，晒着日光。 八十一、 “阿爹……” 清宴噘嘴，有些委屈，要先认错，“我错……” 我抚上孩子的额头，打断了。 我说：“是阿爹的错，改日得空，阿爹带你出府，看花灯。” 我只作出这一个承诺。 小孩子却联想许多似的，兴奋得脸色也红扑扑，响亮地应了声“嗯”！ 八十二、 清宴赖到日暮时分，还不肯走。 又是想要留宿的耍赖模样。 我这次没纵着，让侍从唤乳娘过来接她。 临走前，乳娘哄清宴，说什么来日方长。 小孩子一步三回头，神情委屈，又觉得乳娘说的也有道理，便跟着慢慢回去了。 八十三、 侍从问我晚膳，我说不吃了，让他退下。 “对了，拿一把锄头给我。” 八十四、 胃仍然隐隐胀痛。 我平常不会多吃，今日清宴在，被她闹着吃多些。 我想，清宴大抵是觉得，人只要多吃就有力气，就能慢慢变好。 所以她想让我多吃些。 傻孩子。 八十五、 送走清宴后，我一直坐在院中。 花树下。 直至月盘复挂，夜寒满身。 八十六、 我不许清宴在这里过夜。 因为卿卿在这里。 真的在这里。 八十七、 我犹记得卿卿离世前，对我的嘱托。 她说，养大清宴。 她说，把我埋在院中的花树下。 她说，不要立坟碑，不许祭拜。 八十八、 我一直都听卿卿的话。 我此生只听命于卿卿一人。 八十九、 今夜，我让侍从离开栖春阁，明日再回。 阁中，真的只剩下—— 我与卿卿。 九十、 我又见到了卿卿。 这次她在我身边。 我们一起在花树下。 九十一、 我说：“卿卿，我要挖开看看。” 我说：“昨日，你让我这么做的。” 九十二、 我此生都记得卿卿的葬身之处，即便没有立碑。 但昨夜卿卿所指，并不是那一处。 它在花树的另一面，与卿卿相对。 九十三、 我望着卿卿依旧迭俪的容颜，看她悲喜不显的眸光。 卿卿风采依旧，而我已经老了，我本就比卿卿年岁大。 如今更大了。 而且，我可能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九十四、 卿卿真的在叹气。 下一刻，卿卿点头了。 她又来到了那处，看着我，邀我同去。 我坐在花树下，起身时，抚摸此处葬身卿卿的尘土。 九十五、 第一下挥锄头时，手都是抖的。 大概也不是紧张，就是觉得寒夜的所有凉意都袭上了后背。 所以恍了下神吧。 但在恍神的那一刻，我竟然想起来—— 我是问过卿卿为何如此安排身后事的。 九十六、 卿卿当时眸中有些茫然，亦有些释怀。 我竟然看懂。 但她说的话，我不懂。 她说—— “何必立碑入祠，栖春阁才是我唯一的落脚之地啊。” 九十七、 这般话，当年在成婚时，也听卿卿说过一次。 我不懂。 我不懂。 我不懂！！ 九十八、 渐渐，挥锄只被潜识指令。 我心中只被一个想法吞没—— 我所有的困惑，那些不理解的字句，卿卿眸中辨不出的悲喜。 都将，得到答案。 九十九、 “锵——” 静夜下，此声如此清晰。 我的理智回笼，凝眸看向挥锄挖出的深坑。 我的锄头碰到了硬物。 一百、 那是木箱露出的一角。 边角有镂空的铁饰，是格桑梅朵。 下一章继续从“一”开始，只是不打顿号了。 不为啥……想偷懒每章少敲五十下。 估计最多还有几章吧，觉得作者嘴碎的可以屏蔽作话，不要骂我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一 锄头从手中滑落。 我的身形未动，只是久久凝视着那只木箱。 原来，真的有东西。 二 卿卿没有骗我。 三 视线中，出现卿卿的衣裙下摆。 她来到我的面前，蹲下来看我。 她的衣饰上，也有格桑梅朵。 ……也是太阳花。 四 我问卿卿。 “你不需要别人记住什么，你只等着我来发现。” “……是不是？” 卿卿没有说话。 但卿卿却露出一些释然的笑意。 五 我压着心中巨大的悲怆，几乎忘了用锄头。 其实我也不想用。 卿卿留给我的东西，我怕有一丝损坏。 我用手扒开余土，将箱子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箱上，没有落锁。 六 无锁之箱，等了六年未亡人。 我也让卿卿空等。 我对不起卿卿。 打开箱子，合页年久未用，发出轻微“吱嘎”的声响。 我的心跳极速，凝神看向箱中之物。 七 箱中，是一叠信纸。 没有信封的一叠信纸，每一张都有字。 我立刻认出来，是卿卿的字迹。 八 之所以知道那些是“字”，是因为我见过。 九 它们比夫子们教授书写的字词简单多了。 我想起来，卿卿在陪我读书时，写过这样的字。 那时她每写出一个这样的字，都要说它的意思，而后让我把所学之中与此同义的字，写在旁边。 数月之后，卿卿将这些字整理好，对我说，这是她的“字典”。 我真的，不太明白。 但我也跟着去学习了。 十 还是卿卿随侍之时，知道她早年的书写习惯。 自左而右，自上而下。 后来她改过来了，我一直以为是卿卿闺阁之时的玩趣。 不过—— 我略微翻看这些书信，忍不住惊愕。 这些书信的书写，全部都是卿卿早年之风！ 十一 院中未点灯，皎月下，我看着这些书信。 是按时间放的，新的在最上，字迹尚清晰，最底下几张有些难认。 我想卿卿这样放，有她的道理。 我便开始看第一张。 第一张，就让我痛心。 十二 【若离，我很纠结犹豫。 要不要告诉你一些事呢，这已经不是情理两面的交锋，甚至我的情感也左右相悖。 我希望你养大清宴，带着她好好生活，即便泯于世间，但我又想让你多知道一点，关于我的事，可这样你或许会痛苦。 所以最终，我把这个决定交给所谓‘机缘’，所谓‘宿命’。若你发现了箱子，从前我瞒你的一些事，都将面见天光。 希望你最后，能够原谅我。 下面的，是我来白府这些年里，断续写下的‘日记’。】 十三 我的手去翻下一张。 我的心早已默念，我原谅你。 十四 【 23. 没有办法，蔓延太快了！得对花魁用催产了，提前让人准备了鸡血……希望若离能够相信！ 我输了吗？！我赌输了吗？！若离该怎么办，若没有我，感觉他真的能不要性命。 对了，让他养大清宴。 清宴，我给孩子取得名字。 到这一步，恐怕还有一种猜测，我没有想到……希望乳娘能被找到，希望我还撑得住。】 十五 太多的信息冲昏了我的头脑。 十六 什么蔓延了？ 花魁……是谁？ 那时候，房中，是鸡血吗？ 果然。 乳娘？我已经为清宴安排好了。 卿卿，在赌什么？ 十七 不会有人回答我。 我望向不远处的卿卿。 她重新回到花树下，托腮看着我。 她要我自己找答案。 十八 我手中的那叠信纸。 与我而言，有生命之重。 我继续看下一张。 十九 【 22.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手臂和腿侧竟然开始出现尸斑！我得尽快找到先前的乳娘！！有些事恐怕遗漏了！！】 二十 “卿卿！！”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血脉里都涌上寒凉。 抬头看卿卿，她并没有离开。 只是释然着，向我举了举手臂。 二十一 什么尸斑？什么尸斑？！ 卿卿先前是怎么了？ 她为清宴提前找过乳娘吗？ 二十二 没有答案，只能继续看。 二十三 【 21. 每次若离看我的时候，我都想抱抱他。 但有些事，我也只好瞒着他。 花魁第七个月时，我发现手臂的痣消失了，我又不再是完全的我，慢慢变回她。 我……是在脱离吧？ 我想我猜测对了，但很惊悚，又测试了体力和酒量，若离见我喝酒，担心的眼眶都红了。 我没办法对他说太多，我怕哪一环出错。 好在他以为我怀孕了，不会再碰我。 我其实挺舍不得若离的，但我想，白珠墨醒来后，处境已比闺阁时好太多，若离也听话，即便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会尊重的。 哎。】 二十四 我长久地，没有说话。 二十五 卿卿似乎有些着急，立刻从花树那来到我的身边。 我似乎能从她平静的眸中，读懂一些她的情绪了。 她好像很怕我伤心似的。 伸出手，想为我拭泪，但又缩回去了。 二十六 我对她说：“卿卿骗我。” 立刻又问：“卿卿……你与白珠墨，不是同一个人吗？” 卿卿似乎有些惊讶，因为这封信中，她瞒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清宴不是我们的女儿。 第二件，她不是白珠墨。 二十七 我只关心后者。 而且，卿卿“脱离”后，会是怎样？ 我看向面前的卿卿。 想起她方才朝我举手，手臂上有颗小痣。 二十八 无人回答。 但我曾见过那枚痣。 二十九 我垂眸，又翻一页。 三十 【 20. 张颐那厮！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被他爹说了两句，竟然撂挑子不干了！整日沉迷美色！还搞大了花魁的肚子！完了还不负责！ 怎么就被我撞见了，人姑娘我见犹怜的，被打出来没地方去，我收留了她。 诊了，才三个月。 我看着她，都可以想象得到孩子的样貌，肯定漂亮。 但她却不想要，呜呜的，觉得被人嫌弃是因为有孕。 啧，真是拎不清。 我就对她说，我收留你，给你找活，但我要你这个孩子。 她同意了，很高兴。 我也挺高兴的，我想这下都齐了。】 三十一 张颐？富商的嫡子。 卿卿与他还有来往啊，原来清宴的身世是这样。 清宴是卿卿挑选的孩子，卿卿喜欢她。 那么，清宴还是卿卿与我的女儿。 三十二 卿卿这次不走了。 之前卿卿是有些回避吗？ 我转眸看向卿卿，见她蹲在身侧。 有些唉声叹气。 我便略微笑了笑，安抚她。 三十三 我说：“我也很喜欢清宴。” 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对卿卿说那孩子。 三十四 卿卿看向信纸。 我将纸面微微朝向她。 这么久了，还记得清晰吗？ 卿卿。 三十五 【 19. 老白的身体也垮了，他开始把家中事交给白著樘做了。 白著樘每日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能注意到我在寻易子药，他问我不是难以受孕了吗？我说我就随便找找，找到了吃不吃还另说呢，有备无患嘛。 白著樘说，反正若离是入赘，不如直接挑个家里孩子，过给我。 哈，果然是要当家主的人呐，也开始考虑利益了，不想肥水流外呗，我偏不要，我要挑，也要挑个喜欢的孩子。 就像挑中若离一样。】 三十六 老白，是白老家主吧。 白著樘，现任白家家主。 卿卿提过，白著樘是所有哥哥中最喜爱她的。 原来是难孕吗？她从未告诉我。 卿卿受苦了。 三十七 【 18. 有一件事，其实在老白让医师为我再诊时，我就一直很在意。 那时候，看到自己手臂出现一颗暗痣，在一开始，我就仔细检查过身体，原来是没有的。 但它现在出现了，关键是，原来的我有。 那么现在，我，应该就是原来的自己。 在和若离成婚前，我也做过一些尝试，体力、度数、视力等等，确认了我真的是我。 唉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与若离那个时，心里没有负担了……若离穿婚服好看，小腰也不错，我不吃白不吃嘛。 但到现在为止，我的第二种猜测已经全部实现，我还没有回去……真可恶啊，看来是第一种猜测了。 其实若离在这里，和他成婚生子，过完一生，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既然现在我的身体真的是原先的了，那么该怎么算度过的时间呢？不能我在这里垂垂老矣了，好不容易回去发现自己真的老了吧！ 我还有爸妈呀，还有公司呢。 我还是想回去。 但现在似乎只有一种法子了，要生孩子吗？】 三十八 看的时候，卿卿突然挡了一下。 三十九 她怎么可能挡得住？ 反而让我注意到信纸中部的一段话。 “好看”“小腰”…… 四十 我和卿卿对视。 总觉得她的脸色也微红了。 四十一 再看时，便觉得有些荒谬。 卿卿？和白珠墨并非是两个人？ 共用一个身体吗？ 怎么可能？ 四十二 不，她们还是两个人。 四十三 “公司”。 又是我不懂的词。 但我明白了，卿卿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人。 四十四 而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白珠墨。 但卿卿一直想回去。 卿卿似乎，是短暂的占用了白珠墨的身体。 四十五 原先的白珠墨去哪里了？ 对……卿卿在最后提过。 “尸斑”。 四十六 我看向卿卿。 她也在认真看着信件。 有些丧气的模样。 四十七 “怎么了，卿卿？”我问。 我又问：“你的猜测成功了吗？最后，你回去了吗？” 四十八 我看到了卿卿摇头。 卿卿……在摇头啊。 四十九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吗？ 卿卿的信中，不是说，这下全都齐了吗？ 我看着卿卿，她也看着我。 她只露出了一点无奈与悲伤。 五十 我却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卿卿，六年了！都没有回到家啊！！ 牙痛头痛，好难受。 不知道说啥，所以随便说点啥吧。 用了点自认为留白的手法，如果宝宝们看的时候能够逻辑自洽，那么就可以是你认为的那样，欢迎大家讨论。 但是，咱看文还是图个开心哈，俺就是个文笔平平的菜鸟，不要骂俺就行了。 照例想求一个收藏。打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五十一 卿卿似乎很想安慰我。 她的指尖碰不到我的脸。 所以做了一个擦自己眼泪的动作。 五十二 我看着卿卿。 她又指了指那叠信纸。 对，还有好多张。 所有的谜底，都在其中。 五十三 我得振作起来。 不能空流宵分。 五十四 【 17. 铺子运营的很好，财富自由！ 白家那些兄弟眼红了，就连嫁出去平常不来往的姐妹也开始常回府攀谈，我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 没有让他们空手享福的义务。 但若离不知道，我跟他说，不要理他们。】 五十五 【 16. 若离真的是，每次都能让我意外。 我已经通过张颐在发展商路了，在没资本之前，贩卖是成本较低的方案，张颐在和外室之子斗，他爹准备带外室子去京城，果然是鹌鹑一样的人，慌神无主的。 但若离简直像个天才，他竟然能破案，甚至得到金子与铺面的地契。 直接让我从招人走商路贩卖跳到营铺这一步。 这么傻，都不知道给自己留点私房吗？ 让我想想该怎么奖励他。 接下来，我也要让若离见识到我天才的一面。】 五十六 原来，卿卿做过这么多的事情。 我竟然不知。 我对不起卿卿。 五十七 卿卿这次竟然不挡。 大大方方指给我看信中的一行字。 “奖励”。 五十八 关于和卿卿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 此生不敢忘。 所以……我的耳朵渐渐微红。 卿卿竟然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五十九 真是的。 我想，卿卿肯定是不想我这样难过。 所以才引着我去想一些美好。 我垂眸不言，又翻过一页。 六十 【 15. 入赘这种事，并没有提前同若离说。 当堂问他时，他立刻就同意了。 真是的，怎么这样乖啊，我一边庆幸，一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婚房是我和若离一起布置的，我很喜欢。白家那边来人砌了墙，我也把一直监视我的乳娘和侍从遣了出去，之前的事，肯定有人通风报信，这下栖春阁清静多了，也安全多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终于站在实地上，不再虚空。】 六十一 我看向卿卿。 时隔多年，说出的话依然发自内心。 我郑重开口：“只要卿卿想要，只要我有……我都愿意。” 六十二 卿卿没办法说话。 但是她抬手触自己的唇。 很像一个亲吻。 六十三 我的视线又凝在在信纸上。 发现了新的东西。 卿卿原先的乳娘，竟然会监视她吗？ 六十四 等等！！ 六十五 我立刻将信纸重翻。 落到了最初几页上。 六十六 【 22.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手臂和腿侧竟然开始出现尸斑！我得尽快找到先前的乳娘！！有些事恐怕遗漏了！！】 六十七 这次，我的四肢都快麻木。 我看向卿卿，她带了一点无奈的笑意看着我。 我问她：“不是清宴的乳娘，是……卿卿的？” 六十八 是吗？ 是吗！ 是吗？！ 六十九 卿卿点头了。 原来……如此。 她遗漏了什么。 我还能替卿卿找回吗？ 七十 卿卿又指了指信纸。 “好……”我说。 七十一 【 14. 我不信食物相克，医师被收买了。 有人真想害死我，我猜是白著樘那边的尾巴没有扫干净。 老白察觉到后宅的子嗣相斗了，他担心自己的安危，很愤怒，我帮他揪出了几个，排除了白著樘的嫌疑。 老白又让医师为我诊脉，医师说我身体受损，以后再难有孕了。 老白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破碎因而一文不值的瓷器。 我依然同他交涉，我说我这里有一位举人，我能嫁过去。我说你知道的父亲，举人是可以做官的。 官场人脉如蛛网，只要进去了，就能攀附。 老白同意了，他像是要尽快回笼资金一样。 但是他太疑心了，问我即便嫁过去，话语又有几分重量？他还是想插手。 我干脆说，那位会入赘白府，成为白府一员，父亲这次不会担心了吧？ 老白说，那他不会出嫁妆，我说无所谓。】 七十二 有人要害卿卿！！ 那一次，根本不是食物相克！！ 我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眸中又有泪意。 卿卿凑到我面前。 她把手掌放平，横在她的脖颈前。 七十三 明明没有说话。 可是我这次读懂了。 我甚至能想象出卿卿惯常对我说话的语气。 她应该笑眯眯，表示—— 七十四 “若离，别伤心啦！我已经死啦！！” 七十五 我垂眸拭泪。 卿卿啊…… 我真的很伤心。 七十六 我知道卿卿为何中毒了，是因为白府内宅私斗。 我也知道为何当初卿卿让我入赘了，白老家主……简直是寡廉鲜耻。 白著樘后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对不起卿卿。 太晚了，我早该知道这些的。 七十七 微风拂过院中，花树叶碰而响。 落了许多伶仃的尘埃。 风翻过一页。 七十八 【 13. 若离真的中举了！ 他直接把我的计划推快了一大步！姐挑人的眼光不减当年啊！和张颐那边的事可以缓一下，我要去给若离做一桌子菜！】 七十九 很短小。 但是，卿卿自称“姐”。 她对别人不会这样唤。 我也只是……在偶尔床笫间能听到。 原来，卿卿以前是这样自称。 八十 我又开始后悔。 如果那日，卿卿没有亲手为我做膳食。 结局会不会不太一样？ 八十一 【 12. 我找到和白著樘同盟的共点了！ 我说呢难怪他之前就挺爱来我这的，同病相怜了！原来我娘和他娘都是被老登逼迫害死的，他么我就说白府就是女婴生产基地！老登把人送来送去当人情呢！可怕…… 与白著樘说好了，我站在他继任这一边，当他的谋士！ 他帮我去联系张颐，我有一个生意，要和张颐做。】 八十二 我凭着先前的理解。 悟出，“老登”就是“老白”，就是白老家主。 “女婴生产基地”……又是一个奇怪的词。 白府……原来这样。 八十三 我想要继续翻页。 卿卿眼疾手快，“拦”住了我。 我在看到她手指的那一刻，立刻停止动作。 “卿卿？” 八十四 她似乎有些纠结。 越来越纠结。 最终还是泄了气，向我挥挥手。 八十五 【 11. 我得换个人谈我和若离的事。 白著樘……他在兄弟中不怎么被老登关注啊，我可以教他怎么刷存在感，换他到时候在老登面前为我说话。 最近发现若离读书更加刻苦了，呜呜真是好宝宝，辛苦辛苦，哎虽说有些利用吧，但是我在引导若离进步啊，他整个人都是我的，利用一下怎么啦！ 就是若离的眼神，真受不了，好温柔啊。 感觉他真的能把命给我一样，^_^我心情有点复杂。】 八十六 “刷存在感”，不懂的词。 “利用”，懂，无所谓的。 我看向卿卿，微微笑了笑。 我毕生都会听从卿卿的话，区区利用而已。 何足挂齿。 况且卿卿心疼我……一点点就好。 八十七 【 10. 捏嘎！他么畜牲老登果然不讲信用！ 提前让人来说亲，姐这具身体才十二！！虐童了知道嘛？按老祖宗律法都够砍你们好几回了！搁这养他么童养媳啊！ 张颐那个怂货，还好姐提前派人打听过他的底细，早和他家丫鬟滚过了，还他么好意思来恶心姐！往他爹身后一站屁都不敢放一个！白家张家都不是好人，除了姐！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算盘啊！一个靠联姻发展人脉关系网，一个做黑心生意成了峁城富商，两家想‘强强联手’是吧？呸，在姐眼里你们就是狼狈为奸！ 对不起可爱的小狼与小狈！ 哼哼，还好最终战绩不错，搞吹了这门婚事，媒婆可是姐买通的人！本地著名的大喇叭，想强逼我？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忍受被说闲话吧！ 我知道贼心不死，白家肯定会再选别的女儿去，哎，顾不上了先，我先跳出去，到时候再来救人。 不过，若离好像很忧心啊，安抚一下，乖宝宝。】 八十八 ……不懂的词好像更多了。 原来先前的“他么”，不是卿卿的笔误。 原来那次提亲，卿卿竟然做了那么多。 但是信纸上的卿卿，好鲜活啊。 从前侍奉卿卿时，总觉得她寡言少语。 有时候竟然悟不出卿卿眸中的喜悲。 八十九 是我的错。 我对不起卿卿。 九十 【 9. 等级太森严了！ 未出阁的小姐根本没法自己出府办铺子赚钱，我他么！ 第二条路滞在这了！但白府已经有媒婆上门的苗头了， 我不能再耗时间！随便嫁的陌生人我怎么敢赌他让我去经商赚钱啊！还是希望若离能搏一下！！ 我准备迂回，若离能够考个小官，到时候我嫁给他，这样抛头露脸就轻松多了！再开一个铺子，重新经营我的商业。 为此我真的费劲心力，主动去了老登那里一次，劝说他。府中有个当官的人，属于多一条发展的路！老登果然还是受不住这种诱惑！他点头了，说我嫁的人需要官职加身！他么便宜他了，姐还教他鸡蛋不能放同一篮子的为人道理。 呵，让他打算盘去吧，我只是在给若离争取时间。 最近发现，若离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很温柔充满着爱意，有时候轻轻一碰他整个耳朵都红了。 嘿嘿，是我喜欢的模样。 有时看着若离，会想到以前老头儿挑给我的联姻对象。 但若离不一样，他是我自己选的。】 九十一 这一次，我又长久没有动作。 卿卿坐在我的身边，有些紧张似的。 我想，原来卿卿选我成婚，是这样的。 九十二 挺好的啊。 我只需要卿卿一点点的怜惜，就够了。 我没有忘记当乞儿的那些岁月。 这些年，卿卿待我太好。 好到我总是恍惚，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会不会醒来，我还躺在冰冷的街道石砖尘土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我明白了，我……也就踏实了。 九十三 我也喜欢卿卿。 初见之日，就很喜欢了。 往后的每日，都更喜欢。 九十四 远处，鸡鸣三声。 天际开始出现鱼肚白。 夜寒渐消，晨雾将散。 九十五 我心中似有所悟。 扭头想对卿卿说：“没事的，卿……” 九十六 她不见了。 九十七 我抿了抿唇，补道： “卿卿对我怎样，都可以。” 九十八 没人再回答我。 我看向手中，信纸犹在。 地上，箱匣犹在。 九十九 我将信先收入袖中。 填平了土坑。 将箱子抱到了屋中，放入柜里。 一百 暂时不能露出异样。 因为有些事，我还要做。 关于卿卿。 凌晨三点了啊。 收藏一下吧！让孩子见见所谓的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一 今日，刚好有市集。 我让乳娘为清宴向夫子告假一日。 我也在私塾门口等她。 二 清宴出来时，神情尚且疑惑。 见了我后，便开心得顾不上其他了。 拉着我的袖角，小心打量，问：“阿爹要出门？” 她似乎很少见到我戴冠坠玉，锦袍加身。 我说是，今日市集有花灯，爹带你出府去看。 孩子眼中，露出明晃晃的惊喜。 三 “可是花灯要在日暮之后才好看呀！”清宴说。 我摸摸她的脑袋，微微笑了。 “那就留到夜幕时，白日里可以再做别的。” 清宴的眼眸一下子就亮起来，原地扑腾了下。 像只威风凛凛的小虎。 大概……卿卿曾经就是这样的性情。 清宴真的很像卿卿，不愧是她亲自挑选的孩子。 四 我和清宴在市集中走走停停。 观皮影、买油纸伞、喂锦鲤、挑新衣、戴花簪。 带清宴去看了卿卿营运的铺子。 已经不是一间了，铺面连开，聘请的掌柜熟守她定下的规矩，营运稳定。 我让掌柜与清宴见了面，彼此认清人。 也带清宴去了钱庄，更改了结契名姓。 清宴看着她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契上，尚且懵懂，她要问清楚，我摸着她的头，笑着叹气，说无妨，你以后就懂了。 五 领清宴登楼用膳，看小孩子狼吞。 厢房在二楼雅间，临江可观景，看天地皆为一画。 楼梯传来声响，有一人拾级而上，看到我与卿卿。 初次见张颐，他还是个躲爹身后的鹌鹑，再次见张颐，他已是眼底青黑的无志飘零人。 张家尚有钱财，他图的竟是他爹虚无缥缈的疼爱关注。 可悲可叹。 我推了推清宴，让孩子叫人，说这是你张伯。 张颐不知道清宴的身世，我也不打算相告。 我担心他日后拖垮清宴。 但我已无太多时间，在清宴独立前，无有远志的张颐适合做旁观人。 对桌饮酒间，我托张颐：若时局易变，请他助清宴从白府脱身，与店铺与钱庄的人汇合。 卿卿与张颐曾合作过，卿卿相信过张颐的守信。 我相信卿卿。 六 张颐应下此诺。 他或许这辈子都会觉得，这只是我与他的君子之诺。 七 午后，继续带清宴逛市集。 人群中有一乔装打扮的人靠近我，拉低了草帽，低唤我一声“大人”。 他等着我的吩咐。 我低声，吩咐他去办两件事。 八 回望此生，我破了许多疑案。 没想到最后的案子，有关我与卿卿。 ……罢了，真是所谓“机缘”，所谓“宿命”。 九 “阿爹——” 远处清宴在叫我，我走向她。 小孩子指着一整面亮闪闪且悦耳的转球，惊奇道：“它们好漂亮！” “要吗？可以买下。”我说。 想了想，又补道：“它们叫曼陀罗风铃。” 十 把东西拿到手中时，清宴立刻研究它。 没有风时，华丽之物不过是曲折的平面。 但清宴却很惊奇，说：“啊！好骗人，转起来的时候，以为像水波循流呢！原来是固纹啊！” 她伸手拨弄，风铃又响。 流光闪过我的眸，在我的心中炸出寂然一响。 十一 是啊。 就像两个世界曾短暂重叠。 十二 日暮后，和清宴看了许久花灯。 各式各样迷人眼，清宴不肯回府，最后只好任着。 抱她回府时，已是深夜，乳娘从我手中接过深睡的孩子。 我独自回到栖春阁。 那只曼陀罗风铃，被我顺手挂到了花树枝干上。 十三 一早便去接清宴出府，有些避讳，换上了新衣。 不许侍从乱动屋中东西，旧衣还在原处。 我取出信纸，继续读下去。 十四 【 8. 那个老登又来找我了。 他注意到了若离！还问我为什么要新添一个侍从？ 笑死了，我难道会老实告诉他，白府危险老登畜牲我怕哪天对我强买强卖吗？！ 我要有反抗的能力，我需要若离在我的身边看守。 还好，这个世界等级观念还是挺古老的，老登不会想到我会和一个侍从私通。 但是他开始频繁的叫我去他那边吃饭了，他总会给我看一些别人家公子的画像，我知道他最中意的还是那个富商，但是听说富商这几年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希望撑不过我嫁过去。 啧，那些画像……丑丑丑丑丑！ 还是我亲自挑的若离顺眼。】 十五 【 7. 在这个世界里面，我还需要学习很多！ 那个该死的系统应该是不存在的，我要尽快摸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还好原主有很多的书籍可以供我看，但是我不太识字，如果让别人再来教太露馅了，还好有若离。 我给若离请了先生在旁边，和他重新学习。当然，我也会回顾，让若离和我一起制作我设想的字典，我要把现实中和这个世界的字对应起来！ PS：但在这一过程中，我发现！其实我所掌握的一些现代知识也是一种本领！！我可以让若离跟着我学习这些古人不知道的东西，以备后日不时之需。】 十六 原来，卿卿当初让我与她一起辨字，是因为这样。 那是……卿卿会害怕吗？ 一个人了解这世界的规则，不敢对外人说时，肯定很害怕。 我为什么当时……没有察觉到？ 我对不起卿卿。 我不该一心扑在读书上的。 除了功名，我本可以给卿卿更多。 十七 但是晚了啊。 我为什么一开始，是个一无所知、无能为力的乞儿啊。 十八 【 6. 我找到了若离。 这个小乞丐生的还挺清秀，是我喜欢的长相。如果我需要在这个世界里面度过一生的话，我肯定要选自己看的顺眼的！但目前我想试着走第二条路！ 其实这个名字我是早想好了的，因为我肯定要离开这个世界。 若离，若离嘛。 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个名字就唯一给他了。】 十九 卿卿所说的“第二条路”，是什么？ 先前提过的猜测，又是什么？ 我的名字，原来是这样来的。 在最初时，就与卿卿关联。 ……多谢卿卿。 二十 能见到月光了。 花树那里，随风露出一闪。 风铃似乎在响。 二十一 我又看到了卿卿。 她这次没有来，只是静静看我。 依然是，释然的笑意。 二十二 我说：“我可以继续看下去吗？” 我知道卿卿若可开口，一定会说可以。 再翻一页时，却忽然愣怔住了。 数字断开了。 从“1”开始。 二十三 最早的字迹，不是用毛笔，似乎用了某种尖细小物蘸墨写出。 墨迹都有些看不清了。 屋中本未燃烛，先前只有月色。 我只好去寻灯，燃烛，对着烛火仔细辨认。 卿卿，你要告诉我答案了，是不是？ 窗外只有风声。 二十四 【1. 我草真服了啊啊！ 我他么穿了！真他么离谱！离谱给离谱开门，离谱到窝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啊！我他么没读过这本书啊！穿成哪本了啊！有系统吗？！喂喂喂！can you 听得懂人话？！ 不是，小姐……白珠墨，这啥啊，姐堂堂商界后起之秀！这个岁数就老年痴呆了？！这他么到底是哪本文里的女主啊！我靠别他么是皇叔啊！别日了别日了我怕！】 二十五 那些总不太懂的字词…… 如今我也能悟出意思了。 二十六 【2. 我终于明白！ 为什么这阁里侍从一见我醒来就给我纸笔了，这小姐原来一年到头都被关在阁中读书啊，别的事情不给她干！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那个奶妈也烦人，我干什么她都问，还好这小姐读书读呆了，就没别的兴趣爱好，平常话也不多，只要我不多说，我就能糊弄！但是好像一开始问名字朝代让她们惊讶了，不会被怀疑吧？ 我得把日记藏好点！别被他们发现了，那就遭老罪了！ 其实他们看到也无所谓啦，这个地方的字都不太一样，反正我认不得。我写的东西，他们估计也认不全……不行不行，还是稳妥点好！ 奶妈和侍从都好说，只要我顺手拿本书临帖她们就以为我在学习，不敢来打扰。 就是听她们说，家主有时候会来？原主爹？ 说到这个，我一直疑惑，这具身体和我在现代一模一样！那这算谁的？是我还是她啊？ 不行不行，不能胡乱认爹！否则回去了说给老头子听，他能把我头打掉！】 二十七 真是……好鲜活的卿卿啊。 二十八 【3. 我他么还好没认！ 这他么哪里是爹？！活脱脱一畜生！！ 见过卖女儿的，没见过这么卖女儿的，文绉绉说屁话，当姐听不懂你意思是吧？ 我天这哪里是什么白家？就是女婴生产基地呗，卖女求荣，还他么合法！ 我说怎么让原主死读书呢，原来想攀富商张家啊！别说什么商人低贱，你他么觉得低贱还让原主嫁啥啊！还说什么可以备嫁妆下嫁张府，姐稀罕你那点？！ 还不是图张家给的钱！还说什么看看过几年老家主的身体状态，不行还有他家小的！ 我他么！姐隔夜饭都恶心吐出来了！觉得老东西走得快能快点拿财是吧？！我他么我是你爹！不对划掉划掉，我抬举你了，你他么就是一天地自然的畜牲！！ 怪不得白家无人当官，这些年还风生水起呢。姐在这里处境很微妙啊，得快点想办法，听奶妈说有一个哥哥有时候会过来，挺关心原主的，我要好好利用，讨好一下拉好感。】 应该就是最后的一百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二十九 【4. 果然打探消息还得找懂的人！ 这哥们叫白著樘，说这里是隆安国昌平七年，当朝陛下是世间少有明君…… 呵呵，剩下的我都不想再写。 因为我不用打听了！因为我他么！还真读过这本小说！ 皇后叫顾芸冉是吧？！帝后两人伉俪情深从开府携手登顶是吧！？婚后恩恩爱爱然后打小三追小四离间小五小六小七是吧？！然后继续恩恩爱爱到全剧终是吧！！！ 他么这就是一个后宫宫斗文，给姐干哪来了？！ 且不说这个地方远离京都十万八千里，峁城更是在书中提都未提啊！白府所有人物更是提提提都未提啊！ 我穿偏了！系统你在吗！你他么有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穿过来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三十 【5. 这几天搞定了阁中侍从和奶娘，我明显感到那哥们对我也有了兄妹之情，在白府可以暂且立足了。 至于那个老登儿，我不指望人渣能忏悔。 但今天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忘记自己在现代叫什么名字了！！ 可怕！很可怕！！ 冷静！姐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不带怕的！ 万幸，我也想到了我穿到这本书里面的原因。 因为当时我给过这个后宫文一条差评！我说这个作者就是在文中无脑配对，所有人都有一个老公，所有人都有孩子，然后幸福的过完这一生，很像人机啊，都不去想想他们为什么两心相悦，反而觉得男女就该是一拍即合！ 我与这本文的联系只有这一条，所以我确定这个评论才是我穿过来的线索！ 我想回去，我想快点回去，我受不了在这个世界了！ 目前我有两个猜测。 一个猜测就是我是因为反对作者的观念才穿进来的，所以我现在要契合作者观念，就是说我也要在这个世界里面结婚生子度过后半生。 另一个猜测就是我要坚定证明作者的底层逻辑是错误的！所以我需要在这个世界里面干出一番事业并且找到两心相悦的真正原因，如若不然只能泯于世人！ 我要快点做出改变！但是有点难度，这个世界的人太保守太极端甚至有些人太丧心病狂了！我需要一个全盘听我计划跟随我命令行事的人。 我要快点找到他。 另外从今天开始，我要仿照古人的生活行事！不能被别人发现破绽，觉得我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少说少说少说，敌不动我不动！】 三十一 …… …… …… 三十二 我跌坐在地，一切心防决提。 花树那边又有动静，微微闪着光。 透过开窗，我见到卿卿在拨弄着曼陀罗风铃。 也很好奇的模样。 三十三 我吹熄了烛火。 对卿卿招了招手，说：“卿卿，过来。” 她来了。 院中风声忽急。 我不在乎。 三十四 幽暗的静室里，我席地而坐，卿卿坐在窗上。 我仰视着卿卿，观察她的神色。 如今，竟然能读懂卿卿的情绪了。 她真的有些无奈，一副“随便你问”的模样。 三十五 “卿卿也不是你的名字，对吗？” 点头。 她说过，她想不起来了。 三十六 “到现在为止，两个猜测都失败了。” “你在最后……想到了第三种猜测，是吗？” 点头。 她说过，但她没有撑到那一刻。 三十七 “和你的乳娘有关，你也因此溶掉了画作上你的脸，对吗？” 点头。 她露出一点可惜。 三十八 “如同曼陀罗风铃短暂因风成体，内外成错，你所在的另一个世界也与这里因某种外力短暂重叠，对吗。” “白珠墨的身体存在过，你的身体也存在过。在你我成婚前后，你的身体是那个世界完整的你，对吗。” “但是……”我眸中滑落泪水。 “若人真的有三魂五魄，我所面对的，一直是你……对吗？” 最后的问话，只能轻声。 即便如此，也哑的不成样。 三十九 她点头了。 是的，信上都说了啊。 从初见至离别，我从始至终，都属于她。 “若离”是她定好的名字，“卿卿”是她专给我的称呼。 所以，从始至终，若离都属于卿卿。 这样就够了，一点点就好……我只要卿卿一点点的关心。 四十 “这个世界，是书中的世界，我只是书中一员？” 浮世真假三千，我是其中名不见传的蝼蚁。 卿卿这次笑了笑，她伸手指了指我，也指了指她。 “好吧。”我也跟着笑了笑。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是。” 四十一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卿卿，你想回家吗？” 四十二 她许久的看着我，眸中流露出不舍。 我这次看懂了。 可我除了卿卿，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此生都听从卿卿的命令，因而走到如今很少后悔。 唯一一件，便是不忍卿卿年华错滞，筹谋成空。 四十三 我等着卿卿的回答。 四十四 她点头了。 当然啊，一封封的信件都述说着—— 卿卿想回家。 四十五 我自是不会违背卿卿的意愿。 一点都不会。 四十六 深夜中，风吹堂院，隐隐风铃叮当。 快入秋了，那颗花树的枝叶要脱落了。 此刻，沙沙作响。 仿佛提前为它自己绝唱。 四十七 天明了。 窗那里，只有天光倾入。 四十八 动用了官府那边的人脉。 先前侍奉卿卿的乳娘、侍从，很快便被找到了。 我坐在椅上，看他们垂手半跪在椅子前。 那个乳娘，很忐忑不安。 四十九 昨夜似乎受了风寒，我总是想咳。 但还是坚持住了，审问之时不能显弱。 问了几句，那个乳娘就瑟瑟发抖，几乎想磕头。 她真的有问题。 五十 我的面色未显悲喜。 只是说着磨人的话。 毕竟他们还好好活着，卿卿却离开了。 未到半晌，乳娘受不了威吓，扑腾一下磕起头。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 “奴只做过一件对不起小姐的事！” “就一回啊！” 这一章，有点短小，就这样吧…… 能不能给窝一个小收藏，打滚打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五十一 “几年前，小姐死过一次啊！” “那时候摸她，身子都凉了，我们太害怕了，不敢上报！” “我们都知道，老家主想把小姐许给张家呢！人莫名就死了，我们怎么交代啊！！” “但是第二天，小姐又活了！” …… 五十二 我坐在椅上，惊了半身凉汗。 前因后果，对上了。 为何卿卿会来，为何卿卿快“脱离”时，发现痣消失了，身上也有了“尸斑”。 五十三 卿卿，我找到了乳娘。 我知道被“遗漏”的是什么事了。 你听到了吗。 或许，就只是差了那一步啊。 五十四 我命人将乳娘与侍从拖到暗巷打死。 我早就见惯了血腥 ，我不怕为此承担因果。 卿卿不愿沾血，我来就可以。 我活到今日，本就是为了遵照卿卿的命令。 五十五 找到乳娘等人，是差人办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理清白府这些年谁人与卿卿来往。 又来往了些什么。 五十六 这件事需要花的时间长些。 我按着耐心，等待着。 近日，不怎么见到卿卿。 五十七 清宴倒是来我这越勤。 给我展示她的课业，复说夫子对她的夸奖。 搬来许多小玩意儿，空闲时缩在栖春阁，挨着我拆玩它们，乐此不疲。 她的姨姊们依然不怎么待见她。 这孩子，也反过来不待见她们。 这些把戏，都是小孩子们的胡闹。 五十八 但是白府中，又有几位闺阁小姐出嫁。 我见到卿卿，对她说了此事。 她把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巨大利益吞人心性，白著樘还是走了他爹的老路。 五十九 我问卿卿：“要改变吗？” 其实我不能更改已嫁小姐的夫家了。 我只能让有些事不要继续。 毕竟，在白府算上所有旁支，待嫁的姑娘有二十几位。 再过几年，也要算上我们的清宴了。 ……等不到那时啊。 六十 卿卿点头，又对我叹了下。 这次她对我露出很担忧的神情。 我们竟然反过来了。 六十一 等候消息的日子里，放任了清宴许多。 还带她去了临县，领她去看那些为她置办的府宅铺面。 清宴皱着眉，很紧抓着我的手。 小孩子有预感的吧，一副要被抛弃的可怜模样。 我揉了揉她的脑袋。 六十二 我的时间真的快不多了。 六十三 风寒一直没好，有点加重了。 清宴再来时，我拿这理由搪塞她。 夫子那里受我提醒，也给她加了些课业。 清宴渐渐不常来了。 有一次侍从端药来，同我说。 这小孩子远远站在院门外看向这里。 六十四 有日晴好时，让侍从不要来院中。 我将木柜里的旧物都搬出来晒。 有的脱了色，有的掉了漆，有些轻轻碰下…… 就碎成尘灰。 毕竟，太久了。 六十五 在花树下，我将那些东西都烧了。 用了一整日。 到夜里时，卿卿坐在花树上，托腮看我。 我问她：“你会怪我吗？卿卿。” 六十六 她摇了摇头。 我想卿卿最后，也想这样做的。 所以才有了无脸画像。 她又指了指我怀中的信纸，和脚边火堆的余烬。 我叹了声气，道：“再等等，留些东西给我。” 六十七 卿卿不说话了。 她过来摸了摸我的头。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身侧只有冷夜寒风。 但心却微微暖起来。 六十八 我仍能记得卿卿在初见那日向我投来的眸光。 其实……并不是无悲无喜吧。 也带了丝笑意的。 一点点，就够了。 六十九 我感染风寒的消息，传进了那边的白府。 有很多人来看望我，毕竟我还是白家赘婿。 但这些人到底为了什么而来，我心里清楚。 卿卿留下的肉太大了，他们又开始打我的甚至是清宴的主意。 我不想让清宴知道这些。 我也明白了，那时卿卿叫我不理的心静。 七十 这一次，我与他们客气闲聊。 仿佛真是相互爱护的一家人。 ……暂且不打草惊蛇。 七十一 入秋的第二个月。 我拿到了从前白府众人与卿卿的来往信息。 我仔细看完，将这些天与他们攀谈中诱导得到的回答一一比对。 而后，我整理了一份名单。 让侍从去医馆为我抓药。 七十二 我的风寒好了。 七十三 清宴听说后很高兴，要来这里。 我问她，还记不记得爹带你去过的店铺府宅？ 临县有一些事需要自家人去办，爹想来想去，觉得交给你放心，你愿意为爹效劳吗？ 到底是小孩子……清宴都骄傲了，大声说着“愿意”！ 她身后的乳娘背过去，悄悄用手抹泪。 我吩咐道：“那出发吧。” 七十四 我在白府设宴。 白家有些人听闻我风寒已好。 有些笑不出了。 宴上，白著樘频繁问起我的状况，渐渐将欲收养清宴的打算摆在明面上谈。 我喝了一盏酒，也笑了。 有些话，也该放在明面上说了。 “清宴一直养在白家后宅，对外就是白家女儿，她过几年便到了及笄定亲的年岁，还有更改父亲的必要吗？” “家主到底是看中喜爱清宴，还是容不得我这位亲生父亲？亦或……看中了我们背后的钱财？” 七十五 “磅——！！” 白著樘摔碎了手中酒盏。 他怒骂我。 “呸！！我愿意收养清宴，是她、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的钱财？你一个乞丐没有白家能有今日？！！你们的东西，就是府上的东西！” “一个赘进门的，有脸提异议？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脸面，在场各位，还有谁反对？！” 在场他人噤若寒蝉。 卿卿的东西，还是白家的东西，他们分得清。 “好——！！既然都无人反对，清宴在哪里？今日趁着族中人都在，就顺便一切从简！把族谱改了，让她唤我父亲！！” 七十六 有些人看着白著樘的脸色，有些人看向我。 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我叹了声气，扫视过这些人，起身。 浅浅鼓了两下掌，称赞：“家主，忍了这些年，真是不容易。” 七十七 “我设宴是为庆贺病愈，家主存了这样的心思来，怎么不多留几分心思，想想我为何想要定在白府，为何邀请了族中这些人过来吗？” 白著樘看了看堂下，脸色微微变了。 我猜，他想到了。 七十八 这些人，是当年“争任家主”和卿卿闹过冷脸，下过毒手，争锋相对过的人。 作为最后的赢家，白著樘却将他们轻轻放过了。 为此，带给卿卿不少麻烦。 我全部清算。 我对不起卿卿。 七十九 第一个倒下的人或许愣怔。 第二个倒下的人就是恐慌了。 席中人接二连三倒下，口吐鲜血。 ……当初卿卿吐血时，一定也很难受。 我对不起卿卿。 八十 “毒！！是毒！！！” 挣扎的人在几息后彻底失去动静。 白著樘倒多骂了我一句。 他说我是毒夫。 无所谓了，卿卿不怪我就好。 八十一 我走过这些了无声息的人。 走过卿卿的这些“因果报应”。 回到栖春阁。 八十二 挖坑真是一件体力活。 何况我得确保深一点，否则雨水冲后就露出来了。 等深坑能埋下我时，我跳下去试了试。 竟然已经日暮了。 卿卿在花树上看我，叹着气。 八十三 我问卿卿：“叹什么气？” 她慢慢比划了一个箱子，带有格桑梅朵银饰的那只箱子已经被我烧毁了，所以我知道卿卿想说什么。 我有些笑意，亦有些解脱。 “不用棺木，闷人得很，我只想和卿卿一样，葬在花树下。” 毕竟当初，拜天地时，是在花树下。 八十四 我咳了数声，躺在了坑中，从尘埃里仰面穹宇。 卿卿站在地面上，垂眸看我，有些不舍与悲伤。 我说：“外面的事我都安排好了。” “接下来，我来续你的赌，卿卿。” 八十五 今夜，白府那边会起大火，那些人会成为无法查验的焦尸。 这里，会有人在我死后为我填土，封死栖春阁大门。 官府同僚受我所托，会将白府钱财分给姨娘与小姐们，准她们自立门户，往后凭心意择选良缘。 临县有人接应，清宴会在那里安稳度过此生。 八十六 在卿卿最后时，在我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后。 在我们都知道先前那两条路走不通后，想到了同样的—— 另一条路。 她的溶画，我的焚物。 不过是想擦去卿卿在这个世界的痕迹。 八十七 我的风寒没有好，我的身体也没有好。 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而这一次……亦是最后一次。 八十八 在卿卿刚来此世界时，她用的还是白珠墨的身体。 生魂强续死体，“白珠墨”依然存在，卿卿在其中，不得回家。 白珠墨本该被强嫁给富商而后守寡，“白珠墨”的反抗是用“死”，而卿卿的反抗则是“生”。 “生”有万物之力。 所以在短暂重叠的世界中，卿卿的身体开始“掌权”。 可是，这是一本“书”。 这里所有，不过是书中世界。 书中，本不该出现卿卿这样的女子。 在卿卿以为第一条路逐渐走通后，她发现了身体的变化，起初以为那是在“脱离”此世界。 因为“白珠墨”的身体又回来了，那么卿卿就可以“走”了。 那时候，卿卿不知白珠墨已死，以为对方的身体及魂魄会回归这个世界。 但后来，卿卿发现了“尸斑”，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她真成功回家了，“白珠墨”就在书中死了。 一切又回到最初，书中“白珠墨”身死。 八十九 有何意义呢？ 卿卿来到这个世界，对所谓作者的逻辑，迎合也不是，反抗也不是。 那么，她来此有何意义？ ……不，她留下了意义。 她促成了家宅移权，铺子风生水起，革新了铺规并使之延续，救下了花魁，也帮助了白府其他姐妹……随手的微末小事，就是卿卿来此的意义。 她因外力来此浮世，也成为这一方天地的外力，在书中，这或许名曰“发展”，或许名曰“趋势”。 但书中没有“卿卿”，“卿卿”不是此书中人。 九十 所以，若“白珠墨”必然身死，成为书中定局。 那么，“卿卿”也该必然消失。 她的影响可以归之于所谓“发展”“趋势”……但她不应该存在。 所以，卿卿毁画。现今，我又焚物。 我们一起把她留下的痕迹抹去，能证明她此身的痕迹。 九十一 但这样之后，卿卿依然在。 我想，那就做彻底些。 人与世间的联系，多归属为“因果报应”与“留念”。 我在多年后，为她的“因果报应”收场。 至于“留念”……清宴不会记得卿卿的脸，能与此对应的，只有我一人。 “只有”……与当年卿卿为我赐名时的“唯一”一样，令我心动。 当这些都消失时，作为“卿卿”在此世的痕迹才会断代难寻。 那么……卿卿就可以真的，回家了。 九十二 我取出袖中的火折子。 当着卿卿的面，把那叠信纸全部烧尽。 她看起来很紧张，应该没有呼吸吧，但还是觉得她在屏息等待。 很久之后，卿卿依旧在。 我露出笑意，看着卿卿道：“看到了吗，卿卿，不能只对物品的。” 我预感，我得猜测对了。 而如今，与“卿卿”唯一有关联的人，是我。 九十三 卿卿又露出了纠结的神色。 她很纠结，或许也生出过制止我的想法吧。 但是卿卿仍然蹲在地面上，垂眸看向我。 九十四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仰躺。 慢慢抚平衣袖上褶皱，摆好衣角。 我与卿卿对视。 她凝着我，慢慢不再纠结，露出很释然的笑意。 九十五 我也露出了释然笑意。 “卿卿，我毕生都听从你……不必不舍。” 剩下的话，没好意思对她说。 九十六 一个乞儿浑噩求生那么多年，终于有人愿意投来援助。 因为自知愚昧、贫瘠、低贱，所以只敢随行听从，不敢妄想。 等终有能力时，又生出了许多悔恨。 所以，对不起……所以，只要确认有一点点关注，就可以了。 九十七 我拿出了毒药，这种剧毒可使人在几息之后便毙命。 咽下去时，发现卿卿眼角有了泪意。 如果……如果能伸手帮她擦擦。 就好了。 九十八 最后残留意识看到的视线里。 好像看到，地上站了一道人影，白光微闪。 而后那道人影消失了…… 九十九 【滴——！！】 【恭喜宿主，穿书任务成功！】 【达成成就：穿书就是穿书！】 【即将开启通道，护送宿主回原世界！】 正文完。 写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完结后想对读者宝宝说的话，想说朝代的文化断层真的存在，本文一定有夸大成分（文字，毒药啥的），标了架空历史，希望大家看文有一乐就行。其他的话竟然词穷了，总之，愿大家都能自强不息！ 或许有番外，现代背景，到时候看情况吧，但也或许没有。 哦对了，卿卿在现代的名字，叫做沈皖春，上市公司的老总。 为了维持一点阅读体验，就写在这里啦，我们下本再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