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时正是闷热的7月天, 夏念站在一棵树干后, 觉得连四周的微风都带着湿濡的热气。
那人影在眼前一晃即失,可她还是很快记住了他的样子:瘦,非常瘦,双腿细的像麻杆,皮肤干瘪瘪地挂在上面, 脸颊凹陷下去,像戴了层□□。
她以前在实习时接触过不少这样的人,所以毫不费力就能看出,这人应该染有毒瘾, 而且已经染了很长年月。
她盯着那扇已经生锈的铁门, 拿出手机翻出方教官的号码,手指悬空停了许久,还是没有按下去。把手机揣进兜里,几乎是瞬间下定了决心,然后停止背脊走上前去,砰砰敲响了那扇铁门。
门背后有了动静, 很快又停下来,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隔着猫眼审视她, 于是昂着下巴摆出副坦然的模样,果然过了会儿,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一张白而惨淡的脸出现在敞开的门缝里。
夏念微愣了会儿,刚刚只是远远一瞥没看清长相, 这时才发现这张脸长得非常漂亮,只可惜那股病怏怏的气质,损失了五官的惊艳度。
见那人仍是一脸谨慎地盯着她,于是友善地笑着说:“你是冯威吧?我是江宴的女朋友。”
他应该是早就认出她,所以才会开了门,毕竟两人的恋爱从开始就谈得高调。冯威犹豫了会儿,扒着门板的手指用力,拉开门把她领了进去。
夏念坐下后往四周望了望,发现这间房简直像被打劫过一样:家具上满是磕碰的痕迹,墙上被砸出一个个小坑……她摸着胳膊,莫名觉得有点瘆意,这时冯威坐在她对面吸了吸鼻子,说:“我没想到,他会告诉你。”
夏念故意大剌剌来敲门,就是想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所有事,于是笑了笑说:“嗯,他和我说过一些,可我还是想自己来看看你。”
冯威咧开嘴,齿缝已经有点发黑,“我以前从没想过,他会交个这样的女朋友。”
夏念心里动了动,顺着这话头往下引导:“那时,他是什么样子的?”
冯威那双浑浊的眸子总算现出点光亮:“他很聪明,也很有勇气,所以只要他想达成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你很崇拜他?”
“算是吧。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他让我帮他做什么我都会帮。那件事,他也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掀起眼皮观察着夏念的反应,似乎想判断江宴到底和她讲了多少,夏念心急的要命,可又不能表露得太明显,还是摆出一副知情者的模样,说:“他和我提过一些,说那件事多亏了你……”
冯威骄傲地笑了:“他倒是真要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他可没那么容易走到今天这步。”
夏念突然有点紧张,手心不由地捏紧了裤管,但接下去,两人之间的谈话始终模糊而温吞,冯威不愿说明,她也不好紧逼,可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他帮江宴办了件事,间接让江宴坐上了今天的位子。
又过了会儿,冯威开始猛打呵欠,精神变得越来越萎靡,夏念知道有毒瘾的人通常嗜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有不甘心地起身告辞。
刚走到门口,她又回头笑得天真:“对了,他不想我来这里,我是偷偷溜过来的,所以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不然我们可要吵架了。”
冯威眼睛已经眯了一半,颤着手点起根烟提神,突然说:“他和我提过你。”
夏念准备踏出门的步子停了,扭头听他继续说:“他说如果可以,希望以前的事都能离得越远越好,因为不想让那些事沾染到你。我认识这小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怕失去一个人,所以……”他吐了口烟圈,声音里似乎藏着一声叹息:“对他好点,现在能让他珍惜的人,不多了。”
夏念垂下眸子,过了会儿才说:“放心吧,我知道他怎么对我,所以一定会对他好。”
然后她默默把这件事藏在了心底,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二天照样去剧组报道。之前任性玩了两天失踪,王逸见了她一脸的没好气,夏念只说自己临时去参加了个活动,给剧组每个人都带了伴手礼道歉,又再三保证一定会把之前落下的补回来,王逸的脸色才好点。
《秦风》剧组已经拍到外景战场部分,嫪毐的权势越来越大,终于动了毒杀秦王,扶自己和赵太后生的孩子上位的心。秦王行冠礼的那天,赵太后派人偷偷联系郑姬,让她协助给秦王下毒,不然就会让埋伏在她家乡的暗探杀她满门。
郑姬在痛苦不安中想出了个计策,让秦王那天晚上没有去赵太后的宫殿。这时嫪毐已经按捺不住率门客谋反,秦王派兵剿逆,双方在咸阳城外发生了大战。可郑姬无意中得知了太后的另一项阴谋,于是在左思右想后,抛开一切只身冲到军营,冒死向秦王报信。
可秦王因此却得知了她曾经的身份,在震怒与痛意交织中,拔剑向她刺去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这时攻城的号角吹起,嫪毐的军马兵临城下……秦王倏地转身,眉宇间染上寒意:他多年来等得就是这刻,这个少年君主,终于要露出他嗜血残忍的一面……
这场戏里夏念却受了伤,两人对峙时,杨慕则明显精神不济,持剑的时候手软了软,尖刃划到了夏念的手腕。虽然不算什么大伤,也够王逸头疼的,但这两天女主角不在,杨慕则连轴转拍外景的战场戏,估计是实在太累了,所以也不好再苛责他。
夏念自己也觉得挺对不起杨慕则,因为她的不敬业,让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所以面对对方的连声道歉,只是笑笑表示没事,又忍不住关切地问:“杨老师,你精神看起来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杨慕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说:“没事,可能是拍戏太累了。”
夏念的愧疚感又上来了,正想补一句抱歉,杨慕则却已经自顾自离开,背影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她让剧组别把她受伤的事公布出去,去医院简单包扎后,自己每天在后台换药,原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她受伤的事,谁知这天却来了个熟人探班。
大半个月没见到白煜,他戴着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还是那副浪痞的模样,夏念惊喜地抬头:“你不是在拍偶像剧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白煜坐下来,顺手接过她手上的药膏,说:“在钆一部古装剧,没办法,哥现在太红了,得雨露均沾。”
夏念忍不住笑起来,可那药膏火辣辣贴到伤口上时,还是倒抽了口气。
白煜看着原本光洁的手腕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忍不住皱起眉说:“怎么没看见你家江总,这次受了伤,可得好好让他心疼心疼。”
夏念的笑容顿时收起来,低头没有回答,他几乎立即就发现她脸上的异样,“怎么?吵架了?”
“没有。”夏念掩饰地捋了捋头发:“就是他现在挺忙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让他专门过来。”
“所以你没告诉他?”白煜目光中闪过丝怀疑,盯着她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瞒不了我?”
“真的没事。”夏念把胳膊收回来,抢过药膏往包里塞。
白煜看出她的抗拒,也不想继续追问:“行,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说,记住,什么事都别自己扛。”
夏念低着头,感到鼻子酸了酸,可这事她谁也不能告诉,于是直接转了话题:“你最近接了几个代言吧,现在又钆两部戏,精力顾得过来嘛。”
白煜把腿搁到桌上,无所谓地耸肩说:“反正我也没什么艺术追求,现在能多捞点就多捞点,万一哪天落魄了,好歹不用饿死街头。”
夏念想多劝他两句,却始终没开得了口。自从那件事以后,他就总是是这副破罐破摔的态度,虽然明面上他是越来越红,每次出镜或者接受采访也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她看得出,他一直在自暴自弃,抛弃了曾经有过的做个好演员坚持,让自己和所有捞快钱的小鲜肉一样随波逐流,划到哪里是哪里。
她有心想拉他一把,可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眼睁睁看他埋没自己的潜质,甘愿做个泯然众人的流量明星。
第二天,夏念一到剧组就觉得不对劲,杨慕则一直没出现,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心思工作,而是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她好奇地走到化妆组问:“出了什么事?”
平时负责她梳化的那个化妆师和她挺熟,连忙举着平板递到她面前:“夏老师,你看。”
她好奇地低头去看,发现微博热门就是一个专门负责爆料的八卦账号发了条预告,大概意思是说明天会爆一条关于当红小生的丑闻,里面提供了几条线索,包括:正在演一部大热古装剧的男一,形象良好,知名度是国民级别……再加上秦汉服饰的配图,这摆明就指向《秦风》剧组的杨幕则。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已经过了10万,粉丝忙着控评,路人忙着八卦,还有各路黑粉上场掐架,可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化妆师见夏念蹙着眉不说话,又八卦地问:“夏老师你有什么□□消息吗?杨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据说导演都联系不上他,有人说他被警察给捉了。”
夏念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说:“你可别乱说,到时候被记者听见又会乱写了。”
那化妆师讪讪地缩起脖子,她原本想着夏念好歹搭着星泽总裁那条线,知道的消息肯定比他们多,不过这么看起来,连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下更被勾起了旺盛的八卦心,趁着还没开始工作继续刷着各类爆料小道消息的微博。
可夏念独自回了化妆间,越想越有点心神不宁,杨慕则最近的状态确实很奇怪,于是给江宴打了个电话:“你知道杨慕则出了什么事吗?”
江宴那边的声音很吵,他捂着电话走到僻静处,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他被人举报吸食□□,昨晚被警察带走了。”
夏念惊得一下子站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不可能,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杨慕则一向洁身自好,而且对演戏这件事专注得近乎虔诚,怎么可能在拍摄过程中自毁前程去吸毒。
“我找人问了尿检结果,是阳性。”他一句话打碎了她的期待,然后慢慢说:“念念,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针对剧组,你别担心,我会有办法处理。”
夏念握着电话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终于想明白:《秦风》的拍摄已经过半,杨慕则作为剧组一番,能同时用来担票房和口碑。如果他吸毒的消息坐实,按照规定,所有关于他的戏份都不能再播出,那么这部电影就没法上映。
可如果临时找人替代男主,短时间内,不可能找到和他咖位和知名度都匹敌的男演员,而且电影里许多重要戏份已经拍完,现在重拍不光耗费巨资,也根本赶不上原定的春节档上映,这对电影还有已经定好的营销计划都会是巨大的打击。
她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也沉默着,江宴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柔声安抚道:“你别着急,我这边已经有了方案,会把影响降到最低,我……明天会过来,到时候慢慢和你解释。”
夏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为什么要用解释这个词,他用来解决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我终于回来了,去外地参加了场婚礼,简直累得不行,不过剧情也总算理顺了点。这两天先补上肥章,周三或者周四有双更哦,请大家不要再养肥了,赶快回到我的怀抱吧muamuamua
阿拉蕾投了颗地雷 爱你们,么么哒。
☆、第62章
第二天, 夏念就知道了什么是他解决的办法。
那个预告要爆料的娱记号, 连着发出了几张照片,画面里的男人赤身**,明显旁边还躺着个男人。虽然照片里的脸打了码,但是很快有人根据身体特征猜出这个人是当红小生白煜。他那时正好也在演一部古装剧男一,虽然也有评论提出, 那部剧根本就不是秦汉时期的,而白煜的咖位也和之前预告的有区别,可很快就被淹没在汹涌的舆论中。
然后有营销号继续爆料:白煜是靠富商包养上位。他原本走的就是粉丝路线,流量全靠亲妈粉、女友粉们苦心经营, 因此出了这种丑闻, 反弹特别严重,不断有后援会宣布脱粉。再加上竞争对手的刻意煽动,白煜的团队被打的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公关,只能看着舆论不断趋向恶化,他最后一条工作微博下被刷了十几万条叫骂的评论, 一夜之间, 他就从人人想睡的优质小鲜肉变成了买屁股上位的龌龊心机男。
这热点来得太凶太猛, 所有盯着杨幕则的娱记全被吸引过去,也许是因为有人刻意引导,没人再管杨幕则的下落,偶尔有几条有关他的爆料,也被迅速□□封号, 根本掀不起水花。
那两部由他主演的电视剧拍摄搁置,投资商急的抓耳挠腮,官博被其他主演的粉丝刷爆,要求立即更换男一。代言商们也迅速撤掉了他的广告,而在这一片纷扰中,当事人白煜却提前躲了起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念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夜场,刚走出剧组,就看见熟悉的车头静静罩在月光之下。
她往那扇紧闭的窗里看了眼,却没有上车,依旧昂着头往前走着,那辆车启动缓缓跟着她,一段路之后,终于刹车停下来,穿着黑色正装的男人拉开车门走到她身边说:“你这么走不热吗?”
夏念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这么穿不热吗?”
江宴脱下西服搭在手臂上,笑了笑说:“刚开完会就赶着来见你,衣服都来不及换。”
夏念低头踢开一块石子,冷冰冰地说:“你赶着见我,是因为心里有鬼。”
江宴接着松开领带,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要明白,到了这个地步,我只能弃卒保帅。《秦风》投资巨大,如果出了差错,不光是董事会那边不好交代,整个星泽的股价都会受到波及。至于白煜那边,我会想办法补偿。”
夏念突然停下,扭头看着他:“他已经被毁了,你准备怎么补偿。”
江宴叹了口气,想拉着她的胳膊往怀里拽,却被她轻轻甩开,只有朝她倾身过去说:“念念,杨幕则是被人陷害的,如果《秦风》不能在春节档上映,所有的宣传只会便宜另一家公司。所以,要平息这件事,总得有人牺牲。”
“因为白煜比较没有价值,所以就注定被牺牲掉吗?可他也是个人,不是你想用就用,想抛就抛的工具!”她越说越激动,攥紧拳直视着他逼问:“是不是为了达到目的,你不在乎用任何手段。”
江宴微眯起双眼,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他走过的这条路,从来都由不得半点心软,必须果断,必须决绝,因为脚下就是悬崖,如果不是什么都豁的出去,他很快就会粉身碎骨。可她活在同他泾渭分明的世界里,那些短暂的交融,并不足以让她感同身受。
夏念往后退了一步,没留神踩到处尖硬的石块,脚心被硌得发疼,她深吸口气问:“那如果有人挡了你的路,你也会不计任何代价除掉他吗?”
江宴偏过头,不答反问:“你非要为这些无聊的事和我吵架吗?”
夏念垂下眸子,脑子里塞满了乱糟糟的念头,索性就着旁边的台阶坐下,抱着双腿把头埋进膝盖。如果可以,她宁愿当一只鸵鸟,可现实偏偏逼她抬头。
江宴也在她身边坐下,手掌一下下抚过她的短发,声音如春风温醇:“有些事我没法解释的清,可你只要记得,我一定会尽所有的能力去对你好,为了你,我努力不去碰让你失望的事。这次,是没得选才会这样,可我会想办法让伤害降到最低,所以……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在她耳边哀求,夏念受了蛊惑,歪头靠上他的肩膀。可她心里明白,那些事一点都不无聊,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坚持,做人最重要的信仰,可这些信仰对他来说却是嗤之以鼻,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无聊事。因为他就是靠不断放弃这些底线和坚持才能活下来。
那晚她还是带着江宴回了家,灵魂有了距离,身体反而做得更加激烈,也许想要靠最原始的欲.望,彼此才能纠缠得密不可分,才能抵挡住所有的不确定。直到所有的躁动都平息,夏念却始终睁着眼,黑暗里,浅灰色的天花板,映出窗外的橙色车灯一瞬一瞬切换,盯得久了,仿佛堕入虚糜的浮世绘,周遭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
也许她沉溺在甜腻的幻境里太久,如果迟早都是要醒来,她宁愿自己把自己叫醒。
第二天,夏念直接去找了方教官,之前她刻意瞒下已经找到冯威的事,方教官应该多少有些察觉,可两人在剧组一直相安无事,见面也装作不熟地擦肩走过,一方面是为了隐藏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芥蒂,至少夏念没法再想以往那么信任方教官,甚至因为江宴,多少对他有了防备。
收工后,两人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夏念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江宴到底做了什么事,你查出来的真相是什么?”
方教官一愣,然后笑了笑说:“你想好了吗,除非你回归卧底的身份,不然我不可能告诉你。”
夏念深吸口气,“我知道冯威在哪里,我用这个和你交换。”
方教官眯起眼,似乎对这个答案满意:“你应该知道,江戎淮原本还有个儿子,但是在前几年出了意外死了,当时江戎淮大病一场,星泽群龙无首,刚好又被竞争公司狙击,那时的江家实在没人可用,迫不得已才让江宴接管了星泽。”
夏念的心跳得厉害,问:“所以呢,这和冯威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江戎淮的大儿子江云山是死于吸毒过量,而冯威早在西街混的时候就是个瘾君子,后来被人故意送到了江云山身边。江云山那时仗着自己星泽太子爷的身份什么都玩,而且男女通吃,冯威很得他的宠,到哪都跟着他。后来江云山就染上了毒瘾,你觉得这会是个巧合吗?”
夏念紧紧握拳,指甲全掐进肉里,全身都冷得发颤,好不容易才开口问:“你说冯威以前也住在西街?”
“没错,而且他以前还跟过一个人,就是曲桦。那时曲桦为了控制他,逼他吸上了毒品,他忍受不了折磨,想和曲桦挣个鱼死网破,谁知最后却被人救走。后来曲桦被赶到美国去,他才敢再度露面。”方教官讲完整段,望着她的目光幽深:“现在你总该明白整件事了,再好好想想,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帮。”
夏念突然记得冯威曾经说过:“他救过我的命,所以只要他让我帮忙做的事,我一定会去做。”所以方教官刚才那段话可信度极高。
她在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可从来不敢想,那人手上居然真的攥着条人命,而且还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方教官看出她的挣扎,又继续说:“我查了江云山那条线很久,终于查出冯威这个关键人物,可江云山一死,他就被江宴送去了国外,直到前段时间才回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再度出现,但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不会放弃。如果能把冯威带回去,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江宴以前做的事,他在黑白边缘游走了这么久,也总该有些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夏念隐约觉得,冯威回来是为了曲桦,可她还是不明白,预收抬眸盯着方教官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江宴?”就算他是个坏人,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黑帮有关,方教官对他的偏执令她费解。
方教官抿紧唇,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什么叫针对!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非不明吗?你就算没受过警校的教育,也该知道他那时做的事多令人不齿,为了上位,为了权利,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你呢?你问问自己的心,你的底线在哪里?”
夏念推门回家时,江宴正挽着袖子从厨房走出来,看见她笑了笑说:“今天给你蒸了鱼,待会儿就能吃。”她突然想起冯威曾经说的那句话:“对他好点,现在能让他珍惜的人,不多了。”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江宴吓了一跳,走过来用手背替她蹭着眼泪问:“怎么了?”
夏念只觉得心抽痛得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个人乱得不行,只有吸着鼻子喊道:“你赶快叫人把冯威给带走,那里已经不安全了。”
江宴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还没开口,夏念已经急着说道:“你不要管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人,总之快点让他离开那里,马上会有警察过去。”
可江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惊慌失措,他走到椅子上坐下,点起根烟说:“我一直在等你什么时候会和我坦白,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和警察有联系。”
夏念的眼泪全凝在脸上,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你知道我去过哪里?”
“你走了以后,他就告诉我了。”
可他却能不动声色,装作毫不知情地面对了她这么久。她突然冷静下来,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问:“你还知道什么?”
江宴轻吐出口烟圈,转过头,黑眸渐沉:“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章会掉收到根本不敢看的地步。忍不住啰嗦下,自从走了这个剧情以来,数据和收益就崩的不行了,也经常会怀疑可能是自己写崩了,但是既然定了大纲就只能这么走下去,毕竟这是我自己的故事,既然开了头,无论它是不是符合读者心里的走向,我只能选择把它讲完。
我开始说的想写三观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其实光靠爱也是很难走在一起很久的,何况他们都没法对对方坦诚,所以必须得经历剥肉离骨的痛苦,他们才能懂得对方,变得真正的亲密无间起来。其实我个人是觉得这段不虐的,真正要写现实的虐可比这残酷多了,毕竟这文基调还是个悬疑向甜文(大概吧),作者也是心慈手软的亲妈,所以放心的看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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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厨房里的炉子上还点着火, 蒸锅上层搁着条卖相好看的鲈鱼, 锅底被煮得发出咕嘟嘟的响声,那声音一路张杨地飘进客厅,几乎压过了两人的呼吸。
夏念走过去“啪”地熄了火, 又和他安静地对坐在客厅的两端, 默默看着他吞云吐雾, 然后才出声说:“能给我一根试试吗?”
“不行。”江宴直接掐了烟, 见她满脸失望, 简单答了两个字:“没用。”
夏念把双腿屈起在椅子上,下巴磕着膝盖, 轻声说:“你先说吧。”
她突然觉得这场面挺可笑,像一对各怀鬼胎的夫妇, 偏安一隅, 等待着对方先坦白。
“你想听什么?”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
他低头笑了笑:“你想说了,自然就会告诉我。你不想说, 我也不在乎让你多守着个秘密。”
夏念轻轻捏起拳, 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账的,她明白江宴要做到这样的信任有多不容易,可她还是没能回报他。
这时, 他又开口,索性一口气全说完:“你还想知道什么?冯威吗?我在曲桦那里认识了冯威,他那时被整得人不人鬼不鬼,还染了毒瘾, 我不忍心,就拉了他一把。”
“是不忍心,还是觉得他对你有用?”
江宴瞅了她一眼,居然还抬了抬嘴角说:“都有吧,反正我不帮他,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后来呢?”夏念的声音开始发颤,“你真的利用他,去对付江云山,害他……害他染上毒瘾,然后江云山吸毒过量猝死,你就趁江家大乱,顺利得到星泽?”
她说话时始终带了些微弱期盼,希望能收到他的狠狠驳斥,可江宴却抿着唇低下头,好像默认了这个说法,他歪头扒拉着桌上的烟盒,低低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找人查我?”
她摊开发凉的手掌,目光盯着圈在中指上那枚光泽诱人的对戒。手指已经习惯它的束缚,取下来会有点艰难,可总得试试看。她闭上眼,把戒指一把褪下来,却舍不得就这么搁在桌上,只是紧紧攥在手心说:“其实,我有件事瞒了你很久。你看到的那些学历都是假的,我真实身份是警校的学生,进娱乐圈是为了查案。”
江宴皱起眉,用了很久才消化掉这个说法,又点起根烟,凉凉笑了声:“这是什么意思?给我演无间道?”
夏念低头咬着唇,手心被那枚戒指硌得发疼,深吸口气继续说:“我的教官给了我项任务,如果完成才能回到警队,我的任务是查一个黑帮组织,同时……也查你。”
江宴把手里的烟捏得发皱,感觉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几乎是反击似地讥讽道:“所以,你的任务也包括被我上?”
夏念偏过头,并不为他话里的意思感到难堪,只是语气平静地继续说:“我是真心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任何人安排,我喜欢你,也是真的。”
江宴长吐出口气,点烟灰的手都有点发抖。如果她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一切全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任务而作戏,他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崩溃而做出什么残忍的事。
肺里还回荡着烟草的苦味,他转眸直视着她说:“只要对我是真心的,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夏念努力瞪着发酸的眼眶,终于把手心的戒指扣在桌上:“我很在乎我男朋友是这样的人,也没法接受你做事的方法。江宴,其实从开始大家都明白,我们根本就做不了同路人,可因为对彼此的感情,故意忽略了这点。就像是,我们一起造了个只有对方的美梦。可现实不可能只是这样……”她顿了顿,艰难地把下面的话说出口:“我们能把这个梦做这么久,其实也值了,差不多也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江宴听得胸口一抽,“你什么意思!”
“分手吧。”夏念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有了种近似解脱的快感。
她站起身,最后望了眼那枚孤零零落在桌上的戒指说:“这间房是公司给我租的,我会找时间搬出去。《秦风》剩下的戏份我也会照计划拍完,不会影响任何进度。拍摄结束后,公司随时都可以和我解约。以后的路,我哪边都不想跟,我想自己来走。”
她说完就把心一横朝外迈步,谁知刚走了一半,就听见背后那人哑着声喊:“你站住!”然后他掏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对着她点了播放键。
荧幕里,她的笑容坦荡而无畏,对着镜头大声说出誓言:我夏念这辈子就跟定江宴了,一直爱他,绝不变心!
当初轻松的话语像一击重锤,狠狠敲碎她所有强撑着的坚强,没法再保持理智,干脆蹲下来,抱着腿大声地哭了起来,江宴一步步走到她身边,眼眶也已经泛红:“记住你说过的话,不然咱们就一起完蛋。”
她把他的怀抱推开,放任自己狠狠哭了一场,然后一点点拾起那些决绝和倔强,用通红的眸子盯着他说:“以前是我太天真,江总你现在什么难关都过了,也不再需要我了,与其以后撕破脸,还不如现在就放过彼此。”
他忍不住冷笑起来,手伸过去,捏着她的指节重重摩挲:“怎么放过?你教教我,该怎么放?”
夏念害怕自己心软,猛地抽出手,又抢过他的手机直接点了删除键,然后抬起手说:“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明天过后,总有一天你能把我忘了。”
江宴的瞳孔猛地一缩,见她再度准备离开,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搭着她的肩往下按,转眼把人给压在地上。
他双目发红:“想让我忘了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夏念瞪着他边躲避边说:“你明知道这样没用的!”话音落在一声尖叫里,她被他一下下钉在地板上,身体的感觉逐渐强烈,内心却像被劈开一道口,不断往外渗着血,她用胳膊挡住眼里的泪意,突然仰起脖子在他肩上狠狠咬下去。
江宴疼得嘶地叫出声,可依旧钳住她的腰,恶狠狠贴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让你走,就算绑着你,关着你,也不可能让你逃走,这辈子,你只能呆在我身边。”
夏念把胳膊倏地放下,眸间的欲.望褪去,取而代之得是某种熟悉的执拗:“除非你把我打残,不然只要还有手脚,谁也别想关得住我夏念!”
他正在挺动的背脊一僵,全身被彻骨的凉意侵袭,突然就做不下去了……肩膀无力地塌落下来,湿热的胸膛与她紧密相贴,咬着牙根说:“你真的这么狠心?”
她偏过头,逼自己硬起心肠,凉气从地板渗进她的话语间:“江总,你做完了吗?做完我就可以走了吧?”
他紧绷着唇线,翻身从她身上抽离,然后焦躁地抓了把头发,冷笑着投来一瞥:“夏念,你他妈可真够无情的。”
刚才还激烈的房间里瞬时空落下来,她不想回应,默默整理完自己就往外走,刚踏到门口,突然听见他极轻的喊声:“念念……”
心弦莫名一颤,没忍住又转身,视线里那人正低着头,曲腿坐在地板上,眉眼间写满了颓败,然后头往后仰,用发红的眸子紧盯着她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走。”
她深吸口气,拼命忍住汹涌的泪意,哑着嗓子说:“我没资格逼你做什么,你也不可能为我改变,所以就这么算了吧,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然后她生怕自己会后悔,飞快地跑出门,走到街上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坐在后座才让眼泪尽情地淌了下来。
前排的司机边开车边从后视镜偷偷朝她看,然后抽出张纸巾递过去,说:“小姑娘,是失恋了吧,听我一句劝,这年头,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别哭了,不划算。”
夏念用纸巾遮住通红的双目,用力吸着鼻子,没错,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可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江宴,她再也找不到她的江宴了。
第二天,她用了很多遮瑕才勉强盖住红肿的眼眶,再回到剧组后,却意外地见到了失踪许久的杨幕则。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原本就偏清瘦的身形,更显得戏服空荡。夏念淡淡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去看剧本,她不想再打听那件事的真相,因为会触动好不容易藏好的伤口,还因为,她总会想起,这一切都是用另一个人的牺牲换来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会主动来找她攀谈,在两场戏的间隙里,他穿着秦王宽大的黑色朝服,邀她坐进化妆室里,然后靠着桌子轻轻说了句:“她的角色被换了。”
夏念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难怪这两天都没有赵太后的戏份,组里也没人讨论宋悦如的下落,于是脱口问道:“那件事和她有关?”
杨幕则揉了揉眉心,脸上带了丝苦笑:“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她习惯了骄傲,没法接受落在我后面,所以……她宁愿毁了我。”
那两天他被连轴转的外景戏弄的心力交瘁,通常每天只能睡3、4个小时,还得费力去记那些冗长的台词,精神和**都被逼到崩溃边缘。
这时她来找他,给他递上了根特质的烟,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玩意在国外是合法的,抽上几口不会有瘾,反而能激励角色的创作。于是他动摇了一瞬,那晚终于抽了那根□□。
谁知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见,门外有警察叫嚷,说接到举报,这里有人涉毒。他还没弄明白就被带到了警局,幸好他保持最后的清醒,让经纪人直接给江宴打了电话,终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这件事。
夏念默默听完他说整件事,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找上她,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倾诉。他们这段感情除了曾经留存的美好,一直藏在背光的阴暗角落,现在还添上了这么个丑陋的结局,就算被写进八点档剧情,也会被人说太过狗血,不够真实。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想咒骂:饮食男女,靠身体满足欲.望就好,到底是谁发明感情这种麻烦事,真他妈操蛋!
杨幕则见她的表情阴晴不定,也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声音变得有点小心,试探地问:“你能不能和江总说声,好歹给她留条路,我知道她不是有心想连累《秦风》,她只是想拉我下水而已,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怪她……”
夏念惊讶地抬眸,她有点弄不明白:“这种时候你还护着她?”
其实杨幕则自己也不明白,他低头自嘲地笑笑说:“你觉不觉得,这世上好像就是有这种人,无论她做什么,你都没法怪她怨她,可能,算是种劫数吧。”
遇上了,就注定被痛苦拉扯;可如果遇不上,又难免空落无趣,好像汤里缺了味胡椒,安全却又寡淡得毫无滋味。
夏念因他的话而陷入沉思,然后内心多了些豁然:至少她和江宴之间的那些事,能值得她记一辈子。痛也好甜也好,既然没法绕过彼此,好歹痛快过一场。
她性格本来就偏洒脱,这时已经放下不少,朝杨慕则耸耸肩说:“对不起,我没法和江总说这些,我们已经分手了。”
杨幕则被这消息惊讶得嘴都没合上,夏念冲他抱歉地笑,然后一脸坦荡地朝外走:她不介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甚至盼着能早些公布,彻底斩断后路。
可惜的是,杨慕则比他想象的更守口如瓶,到了下午收工时,王逸把她叫到身边,递给她一个文件袋说:“这是江总要的东西,帮我拿给他吧。”
夏念咬唇犹豫了会儿,说:“王导,我和他分手了。”
王逸一挑眉,短暂的惊讶过后,又轻哼一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吵个架就说分手,过两天又好的蜜里调油,分分合合跟玩儿似的,我可闹不懂。”
夏念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低着头说:“是真的分手了,王导你不信可以问他。”
王逸挥了挥手:“我吃饱了撑的去打听这种事,总之这剧组里你和他最熟,就是随手一递的事,全交给你了。”
然后他背着手就往外走,夏念叹了口气,拎着手里的文件袋,猜测这东西应该有点棘手,怕江宴不满意给打回来,所以特地让她去递。可她现在真没法毫无芥蒂地去见他,思来想去,决定先给周晔打个电话。
周晔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温和而寻常,好像完全不知晓两人之间的变故,听到文件的事,只说自己现在走不开,让她先去一家酒店的餐厅里等他。
于是夏念掐着时间赶了过去,准备把文件递给他就离开。这家法式餐厅建在酒店的最高层,格调十足的摆设和花束,无处不散发着浪漫因子。可对于刚分手的伤心人就徒添了些酸涩,夏念被领到靠窗的桌前,透过旁边的落地玻璃,俯瞰影视城里遍地的霓虹。她看了眼表,离约定的时间还剩10分钟,这时偏偏又是饭点,邻桌的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于是肚饿的感觉压过心酸,难怪别人都说吃是缓解失恋的不二法门。
这时,服务生端着大大的托盘走过来,上面摆着一杯橙色冰酒,外加银色盖子的铁盘。夏念眨了眨眼,连忙摆手说自己只是等人。
服务生摆着程式化的微笑,不理她的说辞,一样样把东西往她面前摆,然后冲她礼貌欠身,再带着托盘飘然而去。夏念盯着面前丰盛的食物,突然有点明白怎么回事,懊恼地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干脆拿着文件离开。
左右为难间,她告诉自己总得坚持点傲骨,不能动面前这些吃的,可目光却在那杯橙色冰酒上打转,喉咙有点发痒,这酒看起来味道不错,趁他来之前喝几口应该没关系吧。
可惜她实在没有做贼的天分,刚端起杯子喝了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脚步声,她被吓了一跳,那口酒直接冲进喉咙,呛得她捂着嘴拼命咳嗽起来。
江宴一坐下就看见她咳得满脸通红,眼角都逼出泪花,笑着抽出张纸往她脸上擦:“看见我就急成这样?”
夏念连忙偏头躲开,好不容易才把气顺过来,觉得这分手后的第一面见得真是够窝囊,憋着气把文件袋拿起来往他手里一递说:“王导让我交给你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江宴抬眸看了眼,却并不去接,只是笑着问:“早就想带你来这家了,给你点了几样你爱吃的,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夏念被他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给气到,腾地站起身提醒:“江总,我们已经分手了!”
江宴脸上的笑容终于冷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说:“我还没同意。”
夏念被他气得想笑:“这是分手不是离婚,你不同意有用吗?”
江宴好整以暇地交叠起双腿,语气笃定:“我不同意,就不算分手,”
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谁知又被他从背后叫住:“你知道这文件袋里装得是什么吗?”
这句话成功地让她的脚步停下来,不管两人私下关系怎么样,她身上可还担着件正事,正犹豫着,又听他继续说:“ 你先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见她皱着脸想了半天,然后一脸悻悻地坐回来,江宴笑了起来,伸手招手叫来服务生,把桌上已经放凉的菜全端下去,又再叫上了几样,夏念板着脸说:“我不吃,听完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阿紫说得对,我就是下不了狠手虐小江,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事实上我谁都虐不下手,嘤嘤嘤。不过两人之间还得磨一磨,没那么容易让宴妹得逞的(╯-╰)/
谢谢薄荷猫投了颗地雷
☆、第64章 064
夏念被他气得想笑:“这是分手不是离婚, 你不同意有用吗?”
江宴好整以暇地交叠起双腿, 语气笃定:“我不同意, 就不算分手,”
她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气冲冲地转身就要走, 谁知又被他从背后叫住:“你知道这文件袋里装得是什么吗?”
这句话成功地让她的脚步停下来,不管两人私下关系怎么样, 她身上可还担着件正事,正犹豫着,又听他继续说:“ 你先坐下, 我慢慢和你说。”
见她皱着脸想了半天,然后一脸悻悻地坐回来, 江宴笑了起来, 伸手招手叫来服务生,把桌上已经放凉的菜全端下去, 又再叫上了几样, 夏念板着脸说:“我不吃, 听完就走。”
江宴抬眸看了她一眼, 似笑非笑地抛下一句:“你忍不住。”
夏念被他气得够呛,干脆直入正题:“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江宴给她把酒杯推过去, 说:“王逸想带剧组去甘肃出外景,为了增加战争场面的真实感。但是《秦风》已经烧了不少钱,这么做又得再增加投资,所以他怕直接报上星泽会被打回来, 就使了个心眼让你递给我。”
夏念撇了撇嘴,“看来所谓的艺术家,心里也装着不少小九九啊。”
江宴挑眉,意有所指地说:“在社会上混,谁还没点小手段,也只有你还信那些破规矩。”
夏念怕被他给带偏,干脆绕过这个问题,问:“那你会让剧组去吗?”
江宴切着面前的龙虾笑得神秘:“你先陪我吃饭,我就告诉你。”
她看了眼那鲜嫩肥美的龙虾肉,手指抠着桌布,努力忍住馋虫。江宴见她这副模样,笑着摇头,直接把叉子递到她嘴边,说:“张嘴。”
夏念的心猛跳了下,然后把头撇到一边,又强调一次:“你到底记不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江宴仍是笑:“要不要给你拿张纸裱头上?”
夏念见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心里一阵发酸,用认真的语气说:“江宴,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说分手,不是和你耍性子,也不是闹着玩,我考虑的很清楚,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我的身份,你的身份,就算现在能装聋作哑,以后迟早得成对怨偶。”
江宴终于收了笑,把叉子往盘子上一搁说:“什么身份?我不管你无间道也好,是人是鬼都好,总之我这辈子就你这么个女朋友,我不想放,你也别想跑得了。”
这不就是无赖嘛。夏念捏着手指,胸口一阵发闷,忍不住恨恨地说:“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这总行了吧!”
江宴眯眼看她,眸间渗出寒意,然后阴恻地开口:“我劝你最好早点改变主意,不然强行被留在一个不喜欢的人身边,总会比较痛苦。”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怎么样都不打算放过她了,夏念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又听他放软语气说:“你明天告诉王逸,他想去哪儿拍外景都行,只要是你的电影,让我投多少钱都无所谓。”
夏念低下头,鼻子又有点发酸,轻声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江宴抬着下巴靠上椅背,他早就想明白,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一定要把她给留下来,哪怕是死缠烂打,不择手段。
这时,夏念深吸口气,拿出手机按了一会儿,然后把荧幕举给他看,只见她在自己的微博里发了两个字:再见!@了江宴的官博。
江宴看得瞳孔缩了缩,只过了十几秒,两人的手机就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夏念平静地瞥了几眼,接起陈倩瑜的电话,说:“没错,我和他分手了,让媒体照实报就行。”
江宴觉得那铃声刺耳的不行,直接关机扣在桌上,又冷冷盯着她问:“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损失多少东西?”不光是商演和代言的机会,没了星泽的背景,许多资源都会被抢走,光靠一部《秦风》,还不足以让她在电影圈的站稳脚跟。
夏念目光清亮,抬了抬嘴角说:“既然做了决定,迟早都得公布。没理由分手了,还顶着江宴女朋友的身份去拿好处。至于以后的路,我自己去闯,最多就是离开这个圈子,也没什么可怕的。”说完她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抓起桌上摆盘的餐包塞进嘴里:她可真饿的不行了,先填填肚子再说。
江宴一直冷着脸看她,直到见她嘴里塞着餐包离开,忍不住又低头笑了起来:不管周遭变成什么样子,夏念一直都没变过,做了决定就不知回头,处事简单又带着几分傻气,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让他觉得格外珍贵,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当夏念回了家,那餐包已经消化的差不多,她有点后悔,和他摊牌归摊牌,干嘛和美食过不去。捂着肚子正准备冲上楼去下碗面吃,突然看见楼道里站了个人,脚步顿时慢下来,一步步走过去,轻轻叫了声:“方教官。”
方教官回头看她,语气不善:“怎么不躲了?知道躲不过了吗?”
夏念在片场确实刻意躲着他,这时也觉得没什么好申辩的,小声说:“我给你的消息没错,可江宴已经提前把人给撤走了,这个我可以道歉。”
方教官冷哼一声:“冯威的事我不想再提,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还要不要自己的身份。”
夏念垂着眸子,死盯着脚下一只蠕动的蚂蚁,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方教官,你这么急着想抓江宴,不是因为黑帮,而是因为你儿子的事吧。”
她也是用了很多办法才问到,方教官曾经有个儿子,那时西街有两个帮派械斗,其中一方的老大落败逃跑,开着车在街道狂飚,谁知正好撞到放学正在过马路的男孩,那天后,方教官就失去了自己的独子。
“可这件事和江宴有什么关系呢?”
方教官表情痛苦地握拳扶住墙,那时江宴为了钱给那老大当过几天马仔,当时就坐在车上,那车祸和他无关,方教官却忍不住连他一起恨了进去:如果不是因为这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他儿子怎么会死!后来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亲自把西街的帮派摧毁了大半,但他没想到江宴能跳出来,成功洗白不说,还变成出入光鲜的集团总裁。他不甘心,于是接下了这个卧底任务,只要能找到江宴犯罪的证据,迟早就能把他给拉下来。
于是他深吸口气,带着冷笑说:“从西街走出来的人,各个都带有原罪。他对自己的亲人都能下这种毒手,我不信他没做过其他越界的事,所以我相信,只要顺着他查下去,总会找到黑帮的线索。”
夏念眼眸低垂,轻声说:“方教官,您以前总教我要相信正义,一切靠证据说话,可您现在不觉得您被私仇蒙蔽,对他太过偏执吗?”
“我没有!”方教官咬着牙转头:“你才是被蒙蔽的那个,我总会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黑的。你是我的学生,你自己选要站在哪边!”
夏念叹了口气,然后扬起下巴说:“我哪边都不站,只会走我自己的路。我今天才想明白:好人坏人都会有私心,每个人也不止一面,我不想被任何人蒙蔽。所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教官了。”她后退一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说:“谢谢您曾经教过我的那些事,也谢谢您给我的机会。可从今天起,我夏念就是自由的个体,不会再听从任何人。”她又笑了笑说:“反正惩恶扬善也不一定要当警察,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能查到线索,我也不会放弃。”
她说这话时背负着双手,黑眸向上扬起,眼底有流光,修长身姿挺立与夜风之中,如同一株肆意生长的青竹。方教官突然说不出话来,他一向以栽培的心对她,当她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在心境上可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在心境上输得彻底,始终不及她自在洒脱。
他低头轻轻叹了口气,说:“好,我已经没资格再限制你。但是你要记得,离江宴远一点,他是个危险的人。”
他还想再嘱咐什么,夏念已经捂着肚子叫道:“方教官,你吃饭了吗?我饿的要命,能先放我上去吃饭吗。”
再多忠言敌不过口腹之欲,方教官无奈地笑起来,挥手说:“去吧,我也别在这惹人嫌了。”
夏念飞快冲回家里,美滋滋煮了碗泡面吃下去,顿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这时摆在旁边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她咬着筷子拿过来,顿时激动地双眼发亮,连忙一个电话回过去问:“你现在在哪!”
当她来到白煜临时租的公寓,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的啤酒罐,桌上摆着一盒炸鸡,白煜擦了擦满是油的手,从冰箱里又拿出两罐啤酒,热情地招呼:“要吃吗?可爽了。”
夏念皱着眉看着一地的垃圾,忍不住想替他收拾下,白煜嚼着炸鸡喊:“别忙活了,等会有钟点工过来。”
她抱着胸走过来问:“你准备过这种日子过到什么时候?”
白煜拎着啤酒罐懒洋洋地往后一仰,说:“这种日子?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以前为了保持身材,不能吃高热量,不能吃淀粉,那才不是人过的日子呢。”
他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写满了颓废,夏念有点不忍,坐在他身边也拉开罐啤酒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伸手戳了下她耷拉的额头,然后又灌了口啤酒说:“其实自从那批照片到了他手上,我早料到会有这天,这下好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省的我每天担心惦记。”
夏念垂着头,转动着手里的瓶罐问:“你后面有什么打算,还演戏吗?”
“怎么演?”他嘲讽地笑了笑:“以我现在的名声,就算去求个临演,估计都没人敢用我。”
“可他说……会补偿你。”这话她说出口就觉得没底气。
“怎么补偿?钱我存了不少,不需要他来施舍。”他一口喝干手里的啤酒,然后捏扁扔出去,说:“我可过够了被人玩的日子,以后就算要饭,也不会要到他江宴手下去。”
夏念心里难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这时白煜又把脸伸过来说:“倒是你,这次做得挺解气的。”
她眨了眨眼,见他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才明白他说的是微博那件事,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解不解气,事实就是那样。”
“你真的和他分手了?”白煜猛地坐直,故意调侃:“不会是因为我吧?”
夏念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已经尽量让自己放下,可被提起来还是觉得难受,仰头猛灌了口酒,微苦的酒液流进喉咙里,让眼眶又开始有点发热。
白煜被她的表情吓到,连忙跳起来安慰道:“算了算了,我不提了,你要哭了我怎么办,和你对着哭啊?”
夏念想着那场面又笑了,白煜盯着她闪亮的眸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挨着她坐下问:“你呢,下一步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办,好好演戏呗,先把《秦风》拍完,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你得罪了他,不怕他会封杀你?”
夏念愣了愣,她从没想过江宴可能会对付她,撇了撇嘴说:“封杀就封杀呗,大不了离开娱乐圈,我有手有脚,还怕没饭吃。”
白煜来了兴趣,“你准备做什么,说给我听听?”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做保镖吧,好歹还有点功夫可以用。”
白煜靠在沙发上笑得开心,“要不我去做个生意,你就当我保镖吧,有前大明星当保镖,多拉风。”
夏念也笑了,伸手和他碰了碰酒罐说:“那好,到时候我就等着你这个前小鲜肉给我口饭吃了。”
两人又胡乱吹了阵牛,白煜喝得目光迷离,突然垂眸,低低说了句:“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演戏。”
夏念觉得心被揪了揪,对着他坐直说:“白煜,你信不信我?我夏念给你保证,只要我有机会,一定会拉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了代价,可经过这件事,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毕竟作者是所有角色亲妈,嘿嘿。下章江总又要死皮赖脸,实力宠妻了,吼吼吼。
最后,新的一个月开始了,跪求一波营业液啊
话说,我说明天会双更大家信吗,扛着FLAG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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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在剧组准备前往甘肃的前一天, 夏念收到了江宴派人送来的行李箱。
她想起那天匆匆从公寓里离开, 根本来不及把自己的东西带走, 后来那人就厚颜无耻地赖在她家,想等她按捺不住回去收拾行李。她偏不想如他的意, 坚持不和他打照面, 干脆重新租了房子住,准备熬到他回星泽再把自己的东西给搬出来。
谁知道王逸效率惊人, 这么快就做好准备把剧组带去甘肃,她正发愁呢,江宴倒是很贴心地替她把行李送了过来。也许, 他是想通了,决定放手不再纠缠她了吧。
她撇了撇嘴,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像解脱又像失落,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犯贱, 然后一把打开箱子准备收拾, 谁知下一秒就呆呆愣在那里。
箱子被塞得满满, 却又收得井井有条。里面的东西分门别类, 用四个整理袋隔开。第一袋是全新的快干衣裤、防晒衣……最上面搁着一张字条,是江宴清隽的笔迹:“西北太阳毒, 不拍戏时,记得把手脚都遮严实点,小心晒伤。”
第二袋是内衣、内裤,全是运动舒适型, 第三袋是防晒霜和各类常备药物,最后一袋是户外手表和其他户外电子用品。每个袋子里放着张字条,一样样交待着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写了一句话:“替我照顾好你自己。”
夏念把每张字条仔细叠在手心,反复地读了又读,每个字都舍不得放过。口里像咽了勺芥末,又呛又辣,泪意冲到鼻尖,又被她强硬按进心底。
她猛一咬唇,把行李箱盖子“砰”地扣上,把所有动摇和想念都一并锁进去。再告诫自己,这人诡计多端,手段高超,眼前的温情也不过是诱她回头的陷阱而已!
第二天,《秦风》剧组飞抵在甘肃嘉峪关的外拍基地。
在这里,《秦风》将进入后半段剧情。秦王终于清除嫪毐余党,以雷霆之姿把吕不韦驱逐出秦宫,失去了权利的吕相,不久之后就郁郁而终。自此秦王大权在握,再也没人能动摇这位少年天子的地位。然后,他终于开始荡平六国的宏业。
剩下的拍摄计划包括几场大场面的战争戏,因此王逸坚持把剧组带到到嘉峪关,就是为了能拍出恢宏而真实的战争场景。
由于整部《秦风》都是以郑姬的视角推进,所以夏念的戏份依旧非常重要。这时郑姬已经被封为郑夫人,儿子扶苏被封为太子,除她以外,秦王再也没有娶过王后。于是宫里宫外,都已经拿郑夫人当作王后来看待。
做了母亲的郑夫人,不再留有山野少女的天真和稚嫩,更多了些贵气和丰韵。夏念为了演出这种差异,特地让自己吃胖了不少,她原本是特别的小麦肤色,可郑夫人常年呆在深宫养尊处优,和这种肤色有些违和。于她是让化妆师从脸到全身都加上厚粉底涂白,这样拍戏其实非常痛苦,等于每天把毛孔全盖住,再加上当地炎热的气候,几乎是闷到汗都没法流出。
可经过这些努力,当她再度走到导演面前时,已经俨然是个明艳而丰腴的华贵妇人。王逸对此非常满意,很少有演员能比他的要求更挑剔,夏念能做到这点已经是超出预期。
按照剧情,这次郑夫人也来到军营,全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扶苏。扶苏生得像母亲,性格又刚韧纯善,所以秦王一向最疼爱这个儿子,几乎日日陪在他身边,很早就将他立为太子。
扶苏从小就热爱骑射,弓箭几乎是由秦王手把手教出,因此当他得知父亲要亲自讨伐郑国,说什么也要跟着,秦王也存了要历练他的心,准许他一起跟去了军营,但是禁止他上战场。
郑夫人不放心当时年仅10岁的扶苏,说什么也要跟着照顾,秦王坳不过她也只得默许,但是条件苛刻:不许她带侍女,不许以夫人自居使唤兵士,谁知这些都被她愉痛快允。
其实郑夫人也存了私心,自从进了秦宫,她就日日被困在这个金笼里,虽然这里有她最亲的两个男人,可她还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于是从到嘉峪关开始,夏念一直在揣摩怎么当个母亲,幸好演小扶苏的演员机灵可爱,小小年纪演戏经验比她还丰富,演起养尊处优的太子也有模有样,夏念很喜欢他,在拍片间隙总和他玩耍聊天。那个小童星在片场混得久了,简直人小鬼大,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嘴甜的要命,还经常拉着夏念一起自拍。
谁知过了几天,夏念一走进化妆室,就看见两个梳化正拿着手机笑的十分开心,她好奇地走过去问了句:“怎么了?”
和她比较熟的那个化妆师神秘一笑,把手机亮在她面前说:“夏老师,你又上热搜了。”
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发现不只是她,还有江宴外加那个小童星钟晨一起霸占了热搜,起因是钟晨晒了张和夏念的合影,用调侃的语气写道:“我长大后的女朋友。”
估计这也是经纪人授意,钟晨十几岁的年纪,发这种内容不会显得猥琐,反而会让人觉得有反差萌,所以原本评论区也就几百个粉丝圈地自萌。谁知过了半个小时,这条微博不知怎么被江宴给看到了,于是用大号直接转发写了句:是我的。
就这短短三个字,顿时苏到万千少女,这么一出公开的吃醋戏码,再加上夏念刚刚公布了分手消息,让整个微博都沸腾了,纷纷猜测剧情走势,各路八卦人士几乎把当事人的微博评论区给挤炸了。
夏念越看越坐不住,还有这么玩的,她那么艰难才决定公开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下子又重新退回原点。要不是怕心软把他的号码给拉黑,真想打电话过去骂一顿。正攥着手机猛生闷气,旁边的化妆师还火烧浇油地调侃道:“看不出江总醋劲还挺大的,不会把那小孩直接给封杀了吧。”
夏念把手机塞回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可脸色明显不好看。化妆师吐了吐舌头,把这一切都归于小两口在耍花枪。暗地里又有点羡慕,女明星和老板的组合她可见多了,通常都是女明星用尽一切方法套牢对方,哪有像夏念这样任性到公开说分手,对方还得哄着追着的,要知道那可是星泽的总裁,万千星光里拱着的高月亮。
自从这出戏之后,整个剧组看夏念的眼光都不一样了,总带着些心照不宣的打量。之前有人偷偷在微博爆料,说她为了角色这么拼命,是因为后台倒了怕自己被换角,这下也是瞬间被打脸,反而让粉丝炒了一波为#角色豁出去的#话题。
可夏念却觉得特别沮丧,她不想再让他们的名字被牵连在一起,这只会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御生出裂痕,她很怕会走到无法修补的地步。
更让她郁闷的是,她戏里的儿子再不敢在平时和她互动了,见了她就是恭敬叫一声夏老师逃走,估计这孩子被吓的不轻。
夏念也没别的法子,只有自己多下功夫,只要没她的戏,就在场边反复排练郑夫人面对儿子时,应有的眼神和说话语气。下面这场戏是扶苏骑马去战场找父亲,算是场重头戏,也是钟晨第一次演骑马戏。为此王逸做了很多准备,他一向不允许用替身,所以事先找人培训了钟晨近一个月,还特地给他找了匹矮小温驯的马。
嘉峪城关搭起的拍摄基地里,兵士齐整,战马成排,仿佛重现出古战场的凝重硝烟,夏念正坐在场边翻着剧本独自排演,突然听见旁边一阵骚动,还夹杂着许多尖叫,她放下剧本走过去,就看见王逸挥手焦急地喊道:“快想办法把马给拦住!”
原来是钟晨骑得那匹马,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狂,带着他一路狂奔,钟晨年纪小,又根本没有对付马的经验,这时已经快被吓哭,只能死死拽住缰绳让自己不被抛出去。
情况危机万分,万一钟晨被扔到马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王逸急得不停抹脸,场记组也是乱成一团,夏念飞快思考了会儿,问:“还有马可以用吗?”
她以前做武替的时候拍过很多场骑马戏,也被人培训过怎么驯服马匹,王逸还在犹豫,她已经跨上马背,拉紧缰绳朝钟晨追去。
可当她好不容易追上那匹发狂的小马,才发现她根本没办法靠近它,如果贸然拦在前面,钟晨一定会被甩出去。再看马背上的男孩,小脸煞白,挂满了眼泪鼻涕,他被颠得七荤八素,只把夏念当作救命稻草,大声叫着:“姐姐,救我!”
夏念也急得不行,这时目光瞥见前面一棵矮树,突然想出个主意,她策马跑在前面,然后往上一跃,手臂攀在结实的树藤上,对正往这边过来的钟晨喊道:“你跳起来抱住我的腿,快!”
可钟晨连腿肚子都在打颤,哪里敢往上跳,夏念眼看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如果错过就再没机会了,于是大声喊道:“不想死就快跳!”
这下可戳到钟晨的死穴,他生怕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于是牙一咬拼命往她身上跳去,夏念顺势把腿往前一夹,正好勾住他的腰。正想松口气,谁知钟晨的手拉了太久缰绳,根本一点力气都不剩,手指擦过她的裤腿没抓实,身体开始不断往下坠。夏念来不及思考,直接一只手放开树藤把他往怀里一拽,两人就这么一起掉了下来。
还好他们在下坠的时候夏念用树藤减了速,落地的那一刻,她小心护着钟晨的头,谁知脸颊却突然传来剧痛,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脸被地上凸起的石块划了道口子。
这次的事故总算没酿成大祸,可夏念的那道伤口却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清理包扎。因为伤口在脸上,又掺杂着很多沙土,所以医院处理的特别小心,原本光洁的脸上多了道血肉翻开的伤口,连陪她去的助理都看得差点哭出来,夏念满头都是汗,还得尽量轻松的去安慰她,可她心里其实是担心的。疼倒不是大事,但是伤口在脸上,如果留了没法去掉的疤痕,对未来的星路会有很大的影响。
出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剧组派车把她送回酒店,打发走全程咋咋呼呼的小助理,刚把房间门拉开一半。突然听见走廊里有人走过来。
搭在门把上的手突然僵住,当那人走近,几乎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是谁,连忙低头轻喝了一声:“你别过来!”
江宴歪头去看她脸上的伤,然后大步迈过来,高大的身形拉长阴影,几乎要把她淹没。夏念终于抬头直视着他说:“你别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紧绷着唇线,突然解下腕上的手表亮在她面前,然后迎着她询问的目光慢慢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分开了7天6小时48分钟……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你。”
夏念怔怔看着他说完这句话,然后迅速把头偏回来,几乎是狼狈地用袖子遮住脸。
从树上落下来的那刻她没哭,清理伤口的那一个小时她没哭,知道可能会留疤时她也没哭,可在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前一定有二更,不然我就给所有评论的发红包,来多少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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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066
“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你。”
“我也是。“
她没法把这句话说出口, 只有把一切都掩盖在哭声里, 衣袖湿了又干, 又怕会碰到伤口,只有拼命用手去擦。江宴叹了口气, 上前一步想去抱她, 却被她侧身躲开,然后飞快往房里冲, 余光瞥见那高大的身影跟到门口,连忙用脚抵住门说:“你不能进来!”
江宴盯着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问:“你自己照过镜子吗?”
她听得一愣, 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到底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就算是分手, 也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太难看的模样。
她连忙转向洗手间的镜子, 然后就想捂住脸哀嚎。刚才医院只对她受伤的半张脸重点清洗,可她每天上的底妆太厚, 于是一边脸是原肤色, 一边还留着没清理干净的□□底, 现在又被她的眼泪混成一团, 看起来十分滑稽。
就在她懊恼到想捶洗手台时,那人已经随手关了门, 大剌剌走到她身后,拿起台子上的卸妆油说:“你傻不傻,每天涂那么厚的粉,过几天脸还能看吗?”
夏念被这句话戳中心事, 转身自暴自弃地说:“反正已经毁容了!不能看就不能看吧!”
她嗓音发哑,眼角还带着泪光,江宴的目光凝在那块形状不小的纱布上,明白她就算再洒脱,到底还是得在乎自己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他微微弯腰,用身体把她堵在洗手台边,胳膊从她腋下绕过去,在台子上抽出几张化妆棉,再把卸妆油倒在上面,一点点替她擦去脸上残留的粉底。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发懵,他指尖触到的皮肤变得又麻又僵,于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张令人着魔的脸又挨近些,温柔又深情:“毁容了我养着你。”
她觉得心跳得厉害,连忙把头一偏说:“我不要人养。”
“别动。”他皱眉把她的下巴扶正,右手捏着化妆棉轻柔地在她脸上移动,嘴角又勾起抹笑说:“那我以后就找一批女主角脸上有疤的剧本,全让你来演,演到你演不动为止。”
夏念实在崩不住,抿着嘴笑出声,这时她的脸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因为毛孔一直被厚粉底盖住,原本光溜溜的皮肤被闷许多小红包,再加上那碍眼纱布,把好好一张脸弄得面目全非,江宴看得止不住心疼,语气里带了责备:“你就是这么照顾你自己的。”
她撇了撇嘴,低声嘀咕道:“拍戏嘛,有什么办法。”
那张脸虽然毁得乱七八糟,但眸子里藏着几分娇憨,沾着水珠的睫毛,正上下扑扇得十分诱人,他看得口舌发干,忍不住低头去亲,谁知她原本就小心提防着,这时机灵地猫腰从他胳膊下溜走,大声喊着:“江总,你该走了。”
江宴却用一副主人姿态打开水龙头洗手,然后取下毛巾边擦手边说:“我走哪儿去?我在这儿没定房间。”
“你!”夏念气得不行,指着他刚张开嘴,江宴已经转身替她说完:“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被他噎的不上不下,只有拿眼神狠狠瞪着他,谁知道那人笑得厚颜无耻走过来:“我千里迢迢赶过来看你,就算是朋友,也该施舍我住一晚上吧。”
明明是不安好心,也能被他说得理所当然,夏念见他已经脱下外套搁在椅背上,摆明是要赖在这里,顿时有股把他给揍出去的**。
江宴解着衬衣扣子,对着她的目光又往下绕,暧昧地抬了抬下巴说:“这里还得卸。”
夏念摸了摸脖子,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上也被涂了粉底,感觉他的身体又在贴近,吓得猛往后退说:“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她跑到浴室镜子前,用化妆棉一点点从脖子往下卸,肩膀那里够不着,只有扯着领口往下拉,这时才突然想起来房里还有个人,抬头从镜子里看见他正歪靠在门口,点了根烟托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夏念被那目光看得脸上直发热,连忙转回头喊了声:“你出去行不行。”
谁知背后很快贴上一个滚烫的身体,江宴一手夹着烟,一手顺着她的后颈往下摸,邪恶地在她耳边蛊惑:“你这里够不着,真不要我帮你。”
“滚啊!”夏念转身胳膊一带,用力把他给推出门去,然后砰地甩上门,双手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气:好险,差点就没抵抗住。
她检查了下门锁,又从头到脚认真洗了个澡,实在没法拖延了,只有磨蹭地走回房里。宽大的双人床上,那人已经把整个身体裹进被子里,那双能勾走人心的眸子紧闭着,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夏念走到床边盯着他的脸:他好像瘦了一些,眼下还带着抹乌青,看起来十分疲惫。她受伤才不过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这么快赶过来。她垂着眸子,心里五味杂陈,索性掀开旁边那床被子睡进去,刚把自己给裹好,旁边那人就翻身靠过来,手从被子的缝隙伸进去,将她的手指拢在掌心,嗓音低哑地问:“说老实话,到底想不想我。”
怎么可能不想,睁眼时,闭眼时,无论她怎么逃避,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偏偏他又出现在她面前,简单的一个字眼、一个触碰都得让她拼命压抑住想投降的冲动。仅仅是这一刻,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都让她受不了。夏念拼命眨眼,不想让自己再没出息地哭出来,使劲把手往回抽,却被他死死拽住,两人较劲了半天,被子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
最后夏念终于泄了气,心烦意乱把脸对着他问:“你到底要干嘛!”
他勾唇一笑,手摸上她脸上的纱布问:“还疼吗?”
夏念被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给蛊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他笑得更深,直接掀开被子压上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疼,要不要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FLAG终于没倒,还不赶快夸我,骄傲脸.jpg
☆、第67章 067
他笑得更深, 直接掀开被子压上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疼, 要不要试试!”
可惜偷袭没成功, 被她一脚踹出去,然后再度把被子裹紧说:“你再敢动手动脚, 小心我把你踹下去。”
可那人还是嬉皮笑脸地贴上来, 扯着被子再往下拉:“踹哪去?这房间就这么大,踹哪去我都能爬回来。”
她气得把脸整个蒙住喊:“江宴, 你这么怎么不要脸!”
他没想到还有这招,侧过身体戳着被子下拱起的那一团:“你把脸露出来,我们好好说话。”
“我没话和你说!”她的声音闷闷从底下传来, 赌气又像逃避。
他拿她没办法,干脆隔着被子去挠她的痒肉, 她抵挡一会儿还是招架不住, 把头伸出来长吐出口气,瞪着他说:“你玩够了没?”
谁知被他瞅到机会, 抓住被子的一角往旁边掀开, 整个人压过去坏笑着说:“你说够了没?”
墙上的壁灯明晃晃地照着出暖光, 大大的被子被扔到一边, 再用温度烫人的身体为她覆盖。
男人的胸膛宽厚,健硕肌肉紧贴在她身上, 黝黑的眼眸仿佛能把魂魄勾出。浓烈的荷尔蒙扑头盖脸地罩过来,搅得她连呼吸都乱了,空调的冷气不够低,压不住心头那团火。
夏念感到口干舌燥, 眼看他的呼吸压上来,连忙把头偏到一边,哑声说:“你是不是非做不可?”
他恶意地把热气吹向她的耳膜,让那片肌肤变得□□难耐:“你难道不想?”
“那就做吧!”她突然豪迈起来,翻身把他给压在床上,抬起下巴说:“就这一次,让你做痛快了,以后别来缠着我!”
他微愣了一瞬,然后冷下脸说:“想让我痛快,可没那么容易。”
夏念从来不在这种事上服输,手沿着他腹肌的线条往下,问:“是这样吗?”他气息渐渐不稳,按在她腰上的手突然重重捏了把,喘息声里藏了调笑:“怎么多了点肉。”
夏念的脸腾得红了,她为了演出郑夫人的贵气,最近刻意吃胖了不少,谁知会被他在这种时候戳破,顿时又羞又恼,把他的手推开,赌气地偏过头说:“嫌弃就算了!”
没想到她也会为身材而敏感,他笑得愉悦,如同发现新的宝藏,双手牢牢搂住她的腰,撑起上身在她小腹上亲了亲说:“我喜欢,摸着舒服。”
“滚啊!”刚出口的骂声,就被他捞着后颈堵在嘴里,一个相隔太久的吻,比身体碰触更能引起火花,两人几乎沉迷地互相啃咬,捣动的水声不断放大,撩动着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呼吸越来越沉,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抽空,却又舍不得分开,他们像彼此的□□也像解药,一吸成瘾,病入膏肓。
当两人都濒临窒息,才带着躁动的渴望重回人世,还没等她喘息一刻,他迫不及待替她褪去无用的束缚,扶住她的腰,指引她自己寻到快乐源。
她在他腰上急促喘息,眼眸里盛满了迷离的光,短发全被湿透,随着腰肢的摇荡在空中乱飞。直到几次弃械投降后,不得不贴在他胸膛上求饶,可他兴致正高,咬着她的耳朵说:“你不是要痛快吗?哥哥今天就教教你,怎么玩才痛快!”
那晚战况一直持续到地板上被照出白线,枕头都被汗湿了一片,床单被揉的乱七八糟,,夏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逆来顺受地被他搂在怀里,然后听他在耳边说:“我天亮就要走。”
她点了点发酸的下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谁知他接下来就说:“你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她强撑起力气抗议,他现在凭什么替她做主。
他的手指绕上脸颊那块纱布,“你这么怕会留疤,我说什么也得想办法给你治好。”
“可我的戏还没拍完。”
他忍不住嗤笑:“你这样还怎么拍?我帮你去打个招呼,让王逸把剧本改了,等你回影视城再拍。”
夏念垂着眸子不说话,然后把身体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披上件衣服坐直看着他说:“江宴,你该知道我多想演好这个角色。剧组这么辛苦才来到这边拍外景,不可能因为我受伤就把剧情全改了。而且我的伤在靠下巴的地方,用角度可以掩盖,最多是多排练几次走位。”她低下头,手指抓紧衣角继续说:“而且我总得习惯不去依靠你,你也没法帮我一辈子。”
“为什么不能?”江宴也坐起盯着她,声音里明显带了愠怒。
她撇过脸:“你明知道为什么?”
“那我们这算什么?友情炮?”他冷笑着把她往怀里捉,却被她向后退着躲开,几缕头发落下来遮住眼皮,仿佛蒙上层阴影:“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不是靠这样就能解决。”
刚才还激烈纠缠的两人,突然被隔开一段没法弥补的距离,夏念受不了这种让人难堪的沉默,抱着被子跳下床说:“天快亮了,我先去片场。”
“等等,”他下床对着窗口点起根烟,轻吐着烟雾说了句:“你想不想听我解释?”
江宴刚回江家的那几年过得异常艰难,江夫人视他为肉中毒刺,几乎是用了百般精力去找他的错处,日日都想将他剔除甩开。而江家的两个子女却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轻视,对他们来说,家里只是多了一个同姓的仆人,心安理得支使他去做任何事,惹了麻烦也全扔给他去收场。
对这一切,江宴从未反抗,甚至刻意纵容着这种轻视,拿出在西街伏低做小的本事,微笑奉承、默默隐忍,把所有的责难和不公都尽数吞下,用来换取自己成为江家人的身份。
只要江戎淮愿意承认他,就得给他和江家子女同等的读书机会,甚至准许他进入星泽,那时他的计划才能完成第一步。
刚进星泽时,江戎淮给了他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毫无实权,难以爬升,对比刚空降成总经理的太子爷,足足让八卦的办公室职员们津津乐道了大半个月。
而他从未抱怨,只是默默做事,依旧替纨绔成性的江云山收拾着各种烂摊子,背下他不愿意做的工作,替他出席他懒得去的应酬,同时也暗自收卖了许多自己的人脉,渐渐的,他在星泽越来越得人心,大家都知道太子爷背后有个仿佛隐形的能干弟弟,所有江云山搞砸的事,找他都能解决。
直到有一次,江宴仅靠自己就谈成了一项希望渺茫的合作,星泽股价因此连续涨停,将戎淮龙心大悦,第一次在董事会好好夸奖了江宴,又许诺给他升职加薪,江宴的脸上却喜怒不显,让所有董事都看出这个年轻人的内敛和沉稳。
那晚江宴离开星泽时,突然被几个壮汉架住拖进一条巷子里,在那个连月亮都被遮住的黑暗巷道里,无数的拳脚疯狂落在他的脸上、腹上、肋骨上,他被打得跪坐在地上,拳头攥紧又放开,忍耐早已被他写成教条刻进骨髓,他知道今天为什么被打,只要能让那人出气,他不在乎受点皮肉之痛。
终于,当他被打得几乎站不起来时,江云山从砖墙的阴影处走出来,嘴角带着阴鸷的笑容,朝他蹲下来故作惊讶地说:“啧啧啧,好好的江家二少爷,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江宴歪头吐出口带血的唾沫:“你满意了吗?”
江云山笑得张狂:“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最好记得,你就是我江家的一条狗,我心情好就赏你口饭吃,如果你再敢不安分,下场会比狗还惨。”
江宴低头死死咬着牙,脖子上有青筋凸起,江云山捏着他的下巴往上抬:“长得倒是妖孽,和你那个婊.子老妈一样,欠.操!”
江宴猛地抬头,挥拳狠狠打上江云山的脸,蛰伏许久的饿狼终于露了凶相,可还没等他再扑上去,旁边的壮汉已经冲过来,拖走他打得只剩半条命。
那晚之后,江宴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江戎淮曾来他床前呆了一刻钟,不冷不热地劝了几句,让他不要记恨自己的哥哥,他记得自己当时轻描淡写地应承了几句,藏在被子里的指甲却把胳膊掐出血痕。
出院后,他就去找了江云山,为自己一时冲动打了他的事道歉,然后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在星泽出头。江云山没想到他会怂到这种程度,从此放松了防备,直到有一天,他的司机辞职,江宴不动声色地替他介绍了个名叫冯威的少年来开车……
夏念抱着腿坐在床上,埋着头听他说完整个故事,其中种种的邪恶和丑陋,与她从小认识的世界相去甚远,也根本不符合父亲对她的教导。第一次,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去判断对错,唯一只能确信一点:她心疼那个不得不深陷其中的少年。
江宴把燃尽的香烟在窗台上碾断,眼底藏了嘲讽:“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她内心混乱不堪,很多笃信的东西都在崩塌,只埋着头说:“你为什么上次不告诉我?”
他扭头看着她:“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她微微怔住,然后再度沉默。他一直能轻易看穿她,哪怕是在刚才,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这男人最善伪装,想要编个故事蛊惑人心也是再简单不过。可她突然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而羞愧,说到底,她从来没完全信任过他。
他走过来,扶着她的脸靠在自己胸前:“本来这些事,我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现在我告诉你,不是为了博你同情,也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做的事是对的。我只想要一个机会,如果你能想明白,能不能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改过了,不污了,满意了吗
谢谢梦投了颗地雷
祁琪投了颗地雷
☆、第68章 068
化妆师在给夏念上妆, 那道蜿蜒在侧脸的疤痕已经浅了不少, 可还是没法用粉给盖住。索性沿着纹路贴上几片细小的花钿, 再用胭脂晕染,反而画出了一副特别的妆容。
因为这伤的缘故, 王逸特地让编剧改了段剧情, 因为扶苏独自跑向前线军营,郑夫人心急如焚, 抛下来她对秦王的承诺,追去时在敌军的阵营迷了路,秦王怕她遇险, 迫不得以出动了一个营的士兵才终于把她救回来。
秦王为此自责不已,秦兵应该用来战斗, 怎么能为了个后宫女子涉险, 于是亲自用军法鞭打了郑夫人十下作为惩罚,郑夫人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默默跪着忍下。可秦王只打了几鞭就后悔, 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他不能为了个女子心慈手软, 于是闭眼一鞭打下去,谁知却抽到了郑夫人的脸颊, 从此在那里添了道抹不去的疤痕。
当晚秦王站在郑夫人和扶苏的营帐外,反复徘徊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进去,只低低问了句:“你恨不恨孤王。”
郑夫人摸着小扶苏熟睡的脸, 掀开帘子走出来说:“妾永远不会怪您,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没有用不敢,而是用的不会。秦王突然感到喉间一哽,他因为一己私欲把她从家乡带进举目无亲的秦宫,当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后宫生活,又让她为了儿子来到这生死难测的战场。而她一直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如同兀自盛放的兰花,日复一日地守候等待,为他生下聪慧的儿子,让他在外拼杀争斗后,还能有一处安定的归宿。可他从未为她做过什么,哪怕是在那些如夫妻般相对的日子里,他也没有停止过猜忌、迁怒甚至用惩罚她来立威。
他暗自捏紧拳,声音如叹息般低沉:“这一世,是孤王负了你。”
郑夫人的嘴唇颤动,偏着头半晌没有回话,终于她握住袖口,上前一步说:“妾和王之前,永远谈不上辜负。”
秦王抬眸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她,那人却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胸前,握住他的手说:“因为你给了我一个家。”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对他用敬称,好似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妇,不在战场,也不在皇宫,只在一个寂寞俗世,静静地彼此相拥。
“卡,第136场第一镜过!”
随着导演的喊声,夏念迅速把头从杨幕则怀里收回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迅速让自己从角色里抽离出来。
后面几场没她的戏,去监视器旁边看了会儿刚才的戏,就和导演打了招呼先回化妆室休息。
重新打开手机,发现有来自陈倩瑜的未接来电,正准备回过去,又看见江宴发来的条消息:“我在等你的答复。”
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变得躁动起来,那晚的画面不断回放,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坦诚,然后抱住她问:“能不能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拉着他的衣领,留恋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可依旧做不了决定:他的苦难和挣扎是事实,江云山因他的设计而死也是事实,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江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逼不得已就能选择出界。
到了最后,她还是退让,希望他能给她时间去考虑,想重新开始太容易,但未来还有漫长的相处,他们之间有太多差异,不是靠爱就能完成。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定了期许,这一次如果能挽回,就再也不要分开。
突如其来的铃声把她从回忆中拉出,接起电话是陈倩瑜又再追过来。夏念在《秦风》剧组的戏份即将完成,因为王逸不允许演员钆戏,所以公司那边给她压下了很多商演和代言,现在都得开始排上日程。
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后,夏念的人气和身价都会上升,接下来要接的戏就更得好好挑选。公司的剧本组特地挑了几个合适的本子,有电视剧也有电影,已经全发到她邮箱,希望她看完后尽快做决定。
夏念拿笔把陈倩瑜交代的事一一记下,然后应允自己会尽快抽时间去看。好不容易挂了电话,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江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很轻的敲击声,短短长长的节奏,她很快就听出来:那是摩斯密码。
自从那晚摊牌后,她和方教官基本上就断了联系,这次他突然在剧组联系她,让夏念有种预感:他想说的事很可能和江宴有关。
她来到密码里指示她去的地点,片场外一处偏僻的空地。方教官正靠在墙根吸烟,听见脚步声朝她抬眸,目光里是一片冷峻。
夏念不自觉紧张起来,抿了抿唇走近问:“出了什么事?”
“我查到一些东西。”方教官点了点烟灰,嘴角挂起抹冷笑:“《秦风》的投资资金有问题。”
夏念心里咯噔一声,耳边有个声音叫嚣着让她快点离开,可脚步却好像被定住,恍惚中听见他问了句:“你应该还记得沈乔吧。”
手下都佩着枪的沈先生,白煜的金主,她当然记得,回想上次的情形,江宴好像和他私交还不错。·
方教官碾着脚底的石块说:“沈乔这个人,曾经在局里的特别档案里呆过很多年。他现在虽然洗白做了正道生意,但底子非常不干净。当年江宴能搞定星泽的烂摊子,全靠沈乔出力协助,这些年他也靠星泽赚了不少。我查到《秦风》这么的投资额里,有一部分就是来自沈乔。”他顿了顿,继续说:“可这部分投资,却不是在明面上进行的,投资人里也没有沈乔的名字,而是全走了星泽的账面。”
夏念听得心惊肉跳,方教官在暗示她什么简直再明白不过,如果沈乔曾经有过黑道背景,很可能在正当生意的掩盖下还有些不干净的钱,而星泽正好能通过投资电影把这部分钱给洗白。可她还是摇着头说:“不可能,他那么重视星泽,绝不可能冒险用星泽去洗黑钱。”
“呵”方教官冷笑一声,“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吗?如果我告诉你,他名下还有几家公司,是独立与星泽之外的,可账面却和星泽有牵扯,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
“你是说,他在暗地转移星泽的资产?”夏念忍不住脱口问出。
“没错,星泽如果已经涉黑,迟早有天会被发现,到时候他只要提前解除在星泽的职务,就能全身而退。不过,我可不会让他轻易如愿。”方教官抬起下巴,眸间一片凌厉:“把我已经把这些证据交给经济调查科,只要他还是星泽的总裁,就别想逃得掉。”
“可是你不怕我会告诉他吗?”夏念整颗心乱糟糟,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了句。
“你不会。”方教官掐了香烟转过头:“你虽然只做了我四年学生,可我不会看错人,你的本性不会让你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我今天会告诉你,是想你能帮我……”
“对不起。”夏念深吸口气打断他:“我不会去查他,更不会为了找证据故意接近他,辜负您的信任了,对不起!”
然后她不想再听任何话,甚至不敢再看他一眼,飞快地转身跑开,能听见方教官在背后重重地跺了跺脚,耳边呼啸的风声里传来一声喟叹。
夏念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懦弱的时刻,也许真相就摆在面前,可她一点也不敢去碰触,宁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维持住虚假的安宁。
好不容易跑回化妆室,她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刚才听到的字眼却反复在耳边回响,正在慌乱中,手机却突然响起,显示是江宴的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有点卡,先更一章,晚上可能还有一章,尽量12点前么么哒。
PS:以后弃文不用在评论区告诉我,作者玻璃心,谢谢。
☆、第69章 069
夏念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上面的名字亮起又暗下, 好像在代替她做着拉扯挣扎。终于当那铃声数次平息又响起后, 她下了决心伸手去按掉了来电,然后给他发了条微信:“就这么算了吧, 就当我是个胆小鬼, 我们不合适。”
然后她放下手机猛揉了几下眼睛,根本无需别人谴责, 她已经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既没有孤注一掷不问对错的勇气,也没法做到潇洒放手不拖不欠。她习惯的世界从来都黑白分明,处事简单又直接, 而那人的身后却藏满了复杂的数学习题,她从未读懂, 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
手机里的信息很快就回过来:“这就是你想出来的答复?”
她咬着唇又打上一句:“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再强求也没用。”
电话很快又响起来,她把手机直接关了, 过了很久才开机, 除了一堆来电记录, 就剩一条信息:“我就是要强求!”
不敢再想下去, 直接把手机扣在桌上回了片场,等拍摄结束后, 回家立即下载了陈倩瑜给她发的剧本,反正也睡不着觉,索性一部部看过来。
中天剧本组的选片质量一向有保障,给她挑的本子有必定大热的年代剧, 有大投资的商业大片,也有名导作品,可她看来看去总觉得差了些什么,这是她第一次自己有权利去挑戏,除了考虑制作班底和流量,她很想选一个能真正打动自己的故事。
于是她决定晚点给陈倩瑜答复,把手里的剧本再多比较几遍。而在《秦风》这边,也终于拍到了郑夫人的结局。
军营里的气候和秦宫完全不同,吃喝也并不习惯,郑夫人常常为扶苏担惊受怕,熬到最后终于大病一场,届时秦王正在指挥最后的攻城,根本无暇顾及她的身体,等他战胜回军营时,发现她的身体已经耗到极限,请再多的名医也无力回天。
在最后一刻,秦王遣退手下,只留下扶苏和他两人守在郑夫人的床边,她用眼眸里仅剩的一点光彩,留恋地凝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身上,干瘦的手腕抬起抚着扶苏的头,絮絮叨叨诉说着对他的叮嘱。扶苏只是哭,哭到不能自已,什么也听不进,秦王看着心烦,赶他先出去冷静一下。
于是营帐里只剩下夫妻两人对望,秦王蹲在她身旁,温柔地替她擦拭额上的细汗,擦着擦着突然忍不住,把脸埋在她胸前,借衣襟掩住喉中的呜咽。这个素有雷霆之威的君主,经历了逼死母亲赐死胞弟的残忍,第一次因感到无力而痛哭失声。
郑夫人眼里也盈满了波光,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把下巴搁在他的发顶,如同每次他脆弱时她给予的拥抱。她的眸光动了动说:“王上,妾再给您唱一支歌吧。”然后张开唇,努力把每个字唱得婉转动听:“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秦王抬起头,在这歌声里,仿佛又回到他们初见的那一刻:穿着绯色罗衣的山野女子,赤足坐在小溪边,边哼着家乡小曲边在水中浣衣,她的眼神清透,红唇微启,深褐色的发尾绕在白皙的颈边,如同山林中走出的纯美精灵。他带着侍从骑马从溪边经过,回头撞见这一幕,从此就挪不开目光……
这一场戏是结尾的□□,所以夏念和杨慕则都演得很认真,之前也一起讨论过多次如何处理眼神和情绪,最后呈现出的结果王逸非常满意。虽然其中也有些小瑕疵,但是可以通过后期修补,他一向在乎流畅感超过细节完美,所以一镜就给通过了。
这场戏结束后,夏念在甘肃外景的拍摄就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回影视城补拍在秦宫的几幕戏。于是她终于能让自己松懈下来,一面研读手里的剧本,一面托人寻找能去除脸上疤痕的医院。
谁知就在剧组准备回影视城的前一天,王逸却突然找上了门,就栏在酒店房间门口,说想请她到楼上咖啡厅喝一杯。如果是别人,夏念还会提防着是不是想潜规则,可和王逸合作久了,他就是一心为了电影,几乎清心寡欲的一个人。所以她很快猜出是为了工作的事,连忙拿了手机就和他上去了。
果然,等他们进了咖啡厅,王逸领着她就直奔一张桌子,那桌旁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秦风》的编剧,另一个看起来不到30岁,清瘦斯文,带着金丝边眼镜,看模样对王逸十分尊敬。
夏念不明就里地坐下来,就听王逸朝她介绍:“这位是陆从羽,以前是我的副导,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
陆从羽微笑站起和她握手,然后王逸直接进入正题说:“陆从羽现在在筹备部电影,剧本我看过很不错,编剧你也熟,就是我们剧组的秦老师,现在还在物色演员阶段,我觉得女一号的角色很适合你,所以想拉个线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夏念坐着没答话,陆从羽有点紧张地交握手指,身体往前倾着说:“我这部电影不是什么大制作,资金也有限,夏老师可以先看看剧本,如果合适我们再往下聊。”
夏念有点意外他的坦诚,今天出动王逸从中牵线的意图很明显:陆从羽是初次独立执导电影,也没什么明星加持,按说以她现在的名气根本不需要考虑,可眼前的男人看起来非常真诚,编剧秦铭也值得信任,于是她试探地拿起剧本翻开,谁知这一看就看了近一个钟头,其它人也不催促她,只是陆从羽偶尔和她解释其中几场情节会怎么处理。
这是一部民国片,女主是从小偷偷习武的富家小姐,男主是痞帅浪荡的大军阀养子,两人因为意外结识,从到欢喜冤家到相互吸引,直到日本人攻城,大军阀手握重兵却想弃城而逃,男主却扫去浪荡本性,设计篡夺了兵权,和女主一起带领将士们誓死抵抗,守护住了一城百姓。
这个故事里有家国情怀,有浪漫爱情,有还有长达数十年的隐忍和复仇,最吸引夏念的是,男主角特别的复杂经历,她很快就想到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如果他能成功出演这个角色,舆论很可能会逆转,从此以另一种形象重回娱乐圈。
她为这个想法感到激动,可当着陆从羽,她没有把这种兴趣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说会和经纪人商量好再决定。因为白煜身上的污点太重,她得帮他找出合适的筹码,让剧组愿意冒险让他出演男主。
几人散场后,王逸叼着根烟和她一起走到电梯间,在等电梯的间隙开口:“我和你直说了吧,以我在这圈子这么多年的眼光,我很好看小陆这个戏,这次替他来找你牵线,确实是有私心想提拔他,但是你如果敢不计较其他因素接下来,我保证你会有意外收获。”
夏念沉默了会,直到两人进了电梯才说:“王导你放心,其实我不在乎这电影是不是大制作,也不在乎导演名气,我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会考虑出演。只是您有私心,我也有私心,所以有些事我想考虑清楚再决定,无论如何,很感激您给我的这个机会。”
王逸偏头看着她,目光显得若有所思,直到电梯到他那层楼停下,脚步走出去最后说了句:“其实我很看好你,年轻女演员里,你是难得能吃苦悟性又高的,好好努力,你未来能到达的地方会比你想象的远。”
这是他们合作以来,王逸第一次表示对她的赞许,夏念放任自己的虚荣心膨胀了会儿,然后就回了房间,琢磨着怎么把白煜给拉进来。
她心里揣着这件事,一跟剧组回到影视城就赶紧给白煜打了电话,说有个很合适他的角色,问他想不想争取。他在电话里答得满不在乎,说不用连轴转赶戏,不用维持身材接商演的日子过舒坦了,除非是他非常感兴趣的角色才考虑。
可当夏念来到他家的别墅,白煜半敞着睡袍领子露出一半腹肌,正用挂在脖子上毛巾擦着脸上的汗。
夏念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他和上次的状态完全不同,侧身进门时故意调侃他:“干嘛?想勾引我?”
白煜把身体往沙发里一陷,扭开瓶冰水说:“刚运动完你就说要来,还不是怕熏着你,赶着洗了个澡。”他仰头咽下口冰水,喉结滚了滚,又把脸伸过去笑着问:“真想勾你,能上钩吗?”
夏念懒得理他,从包里拿出剧本,又看了眼他手里的苏打水明知故问:“不喝啤酒了啊?不是难得舒坦么?”
白煜讪讪抹了抹嘴,他这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她,直接从她手里接过剧本翻开,果然很快就被剧情给吸引,两人边看边讨论,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夏念手撑着脸靠在沙发上,觉得眼皮有点发沉,嘴里还不忘邀功:“怎么样,我说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吧?”
白煜放下剧本,抬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不自在地点了根烟说:“可惜我现在的名声,别说新人导演的电影了,就算烂俗电视剧也不会找我演。”
夏念强撑起精神鼓励他:“只要你去争取,一定有机会。再说……你可以找他帮忙。”
“你说江宴?”白煜差点被一口烟给呛住,然后自嘲地说:“我现在对他来说就是颗废子,他凭什么帮我。”
“可以他的身份,把你塞进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吗?而且,他说过会补偿你。”她的声音变低,莫名有点心虚。
白煜夹着烟发笑:“补偿我?这话你自己信吗?”
夏念甩了甩头,语气变得执拗起来:“总之我一定帮你争取到这个角色,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想法子做到!”
白煜凝神望着她,许久忘了点的烟灰烧上了手指,烫得他猛地一缩,然后低头轻声说了句:“我这辈子能认识你也算值了。”
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微博里就有了爆料,全网都在疯狂转发白煜衣衫不整把夏念领进门的照片,标题也起得博人眼球:揭秘富豪女友和过气小鲜肉深夜私会4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和白白:我们真的是在看剧本,真不是夜光的╮(╯_╰)╭
今天晚上一定有双更,赶快给你们把这段情节给写过去,不然感觉会被喷死,要相信大逆转就在不远处哦!握拳!
谢谢霸道总裁猫投的颗火箭炮,给我拔凉的心都捂热了,比心
☆、第70章 070
白煜对着镜子梳着发型, 上身是穿着名潮牌赞助的衬衣, 黑色西裤下露出半截脚踝, 再配上双浅口皮鞋,整个人显出不羁的帅气。做了这么多年的偶像, 他知道该怎么搭配才最让人惊艳, 只是从那场风波后,他再也没有这么精心打扮过自己。
门口的保镖已经等得不耐烦, 反复看着表问:“白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白煜反手捋好头发,潇洒地把梳子往桌上一扔, 边往外走边说:“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黑色的宾利车就停在楼下, 大名鼎鼎的车牌, 总够让所有围在楼下的狗仔退避三舍,白煜拉门上车前, 偏头对着后视镜又理了理刘海, 然后嘴角挂起一个冷笑, 翘起脚坐进后座, 嘴里还轻松地哼着歌。
坐在副驾驶的周晔扭头看了他一眼,在心里佩服这人的镇定, 老板一早看完网上疯传那张照片和爆料,只沉默地吸了根烟,然后让保镖去把白煜给带来见他。
他虽然从头到尾神色淡淡,根本不流露出半点喜怒, 可周晔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老板已经快气炸了。通常这种时候,一定有人要遭殃,再偷瞟一眼拿撞到枪口上的男人,暗自替他捏了把汗。
可偏偏这当事人还吊儿郎当的,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自觉,下车后就插着兜扬着头往里大堂走,经过前台时还顺手在盘子里摸了一颗糖嚼在嘴里。
总裁办公室,江宴坐在大大的班椅里,见那人推门进来,示意周晔出去把门给带上,然后抽出根烟在手里重重磕着,垂着眸,冷着脸,却始终一言不发。
白煜好像一点也察觉不到房里骤降的温度,笑嘻嘻地拉过把椅子坐下,“咔嚓”咬碎口里的糖问:“江总有什么指示吗?”
江宴冷哼一声,把烟咬在嘴里:“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解释。”
白煜双手在膝盖上交握,依旧笑得痞气:“解释什么?”
江宴眯起眸子,头靠上椅背,用夹烟的手点着桌面说:“白煜,你应该知道,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玩死你。”
白煜笑容里透出丝凉意,语气嘲弄:“江总觉得我现在还没被玩死吗?”
江宴把身体往前压,不耐烦地说:“别他妈跟我玩花样,老实告诉我,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煜低着头玩着手指,过了会儿才笑着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总已经和她分手了。所以我和我朋友在家里做什么,好像不用像你江总报备吧。”
话音未落,桌上的烟灰缸已经被狠狠掷了过来,白煜赶忙偏过身体避开,任由烟灰缸在地上砸成四分五裂,然后慢条斯理地掸着劈头盖脸的烟灰说:“其实江总如果真怀疑我和她有什么,我还能安稳坐在这里吗?”
江宴冷笑一声,这人倒是够机灵,他确实从没相信过那些乱七八糟的爆料,因为他很确定夏念的心还在他这里,以她做人的原则,不可能在这时去上另一个人的床。
但心里还是不痛快,那股酸意怎么也按压不下,她宁愿信任白煜,放心和他彻夜独处,明知道那人对她另有所图,可偏偏不愿给自己任何机会,凭什么。
他重重吐了口烟雾,沉声说:“那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件事是不是你自己策划的?”
白煜听懂他的意思,终于收起满脸的痞意,手指叩着桌面认真说:“那我也告诉你句实话,哪怕过气一辈子,我都不会靠算计她去炒作。”
这话在江宴心里种了根刺,他不能放任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留在她身边,不能给她任何被打动的机会,于是他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还想不想回娱乐圈?”
白煜愣了愣,然后挂起个嘲弄的笑说:“怎么?江总还想再封杀我一次,你觉得一团烂泥还会怕被再踩上几脚吗?”
“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戏和角色随便你挑,把中天最好的公关队伍配给你,保证你会比以前更红。”
白煜怀疑地望着他,然后冷静地发问:“我要用什么来换?”
江宴把香烟摁熄,站起来走到身后轻声说:“只要你承认,这次偷拍全是你为了复出的炒作,是为了蹭她的热度。我承诺你的事就一定能办到。”
白煜重重靠回椅背,手撑着额头冷笑了声:“江宴,你真他妈够阴的!”
江宴扶着他的椅背不断用力,“这个交易对你来说绝对划算,能拿到星泽的资源和公关,只要你自己争气,想要转型拿奖长红并不是难事,未来的星途已经给你铺好,就看你怎么选。”
白煜长吐出口气,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说:“这条件确实诱人,可我没你那么卑鄙,不会出卖我和她的关系去做交易。”他见江宴的脸瞬间沉了下去,又轻蔑地笑了笑说:“江宴,你根本配不上她。”
江宴皱眉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白煜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江宴死死捏紧拳头,可最终还是放了手,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
白煜扯好自己的衣领,走出门之前最后说了句:“你江总位高权重,想怎么对付我都行,可我就剩这么个真心对我的人,用什么都不会换。”
江宴坐回椅子里,仰头把后脑靠在椅背上,阖上眼轻轻吐出口气:“那我呢,我又剩下些什么?”
到了下午,网络上关于这件绯闻的舆论越炒越热,他还没来得及让公关控制住,办公室又来了不速之客。
秘书刚推开门急急打了声招呼,江戎淮就板着脸走进来,坐下瞥了眼电脑冷哼着说:“你看看你为了个女人,丢人丢到什么地步。”
江宴表情轻松地耸肩:“爸,你别信那些,都是记者乱写的?”
“乱写?”江戎淮冷笑,拍着桌子朝他倾身:“你是被下了蛊还是怎么?《秦风》这么大的投资,硬把她塞进去当女主角,董事会那边已经有很多不满的声音。现在外界都在传她脚踏两只船,人气跌的厉害,《秦风》还没上映就被她连累,照这么下去,这个董事长我看你还是趁早别当了吧。”
江宴低头交握着十指,笑了笑说:“爸,你专程来兴师问罪,又饶了半天圈子,等的就是最后这句吧。”
江戎淮脸色微变,偏过头说:“怎么?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你真以为自己能把这个位置坐的高枕无忧。”
“我当然知道您不想让我坐稳,可我还没想明白,如果我真的不坐这个位子,你准备让谁来接替我?”
这是他们父子这些年来第一次不再虚与委蛇,把话挑的这么明,江戎淮显得有点惊讶,一时回不上话,过了会儿才缓和语气说:“我刚才也就是气话,现在江家就你这一个儿子,星泽又被你做得有声有色,我怎么可能多此一举。”
江宴专注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随后又笑起来说:“爸你明白就好,其实这个位子我也坐腻了,您如果想要我随时都会让出来。不过一旦我放手,再想让我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戎淮许久没见过他这么嚣张的态度,脸色沉下来,淡淡回了句:“是吗?那我可就等着看了。”
另一边,夏念好不容易躲开蜂拥的记者,被陈倩瑜介绍去了家很有口碑的美容医院,接受去除疤痕的治疗。医师给她制订了一整套修复方案,并且保证只要她定期来治疗,一定能把疤痕祛到看不见的地步。
她终于松了口气,谢了医生刚走出专门的诊室,就发现空荡荡的等候室里坐了个人。
夏念的心猛得一突,原本想装作没看见往外走,可只走了几步就发现他看起来很不对劲,有种无可名状的颓废感。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始终没法让自己心安理得不去管他,于是转身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江宴把埋着的脸抬起来,扭头默默看着她,声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暗哑:“能陪陪我吗?”
夏念突然有点鼻酸,这样的江宴让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可江宴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嘴角挂上个嘲讽的笑容继续说:“王逸和我说,你想帮白煜再演电影,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我,写别急着打我好吗,很快就会让宴妹扬眉吐气起来,现在他被打压的越狠后面翻身就会越爽,作者拍着良心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