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送客
慕青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 即便是他常呆在书院里，他对染布的工艺也是知晓一二的，眼下拿着沈涟给的配方, 只是看上一眼便能记住了上面写得染料步骤。
看着面前坦然的沈涟, 慕青从他手里接过那两张纸, 朝他调笑道：“你就不怕, 我把这配方拿回去用了, 却不给你报酬？我可是记得, 我们之间可是有说好的报酬的。”
沈涟听出他语气中的调笑之意，做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 然后配合他道：“这样的话那可就糟了, 毕竟这东西是小九的，我到时候可怎么同他交代啊！不过没关系, 你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在书院等你便是。到时候你若是不给, 那我就从你的饭里扣。”
沈涟这话一出，慕青立马配合的露出了一个惊慌的神色, 语气严肃道：“这可不行，我眼下可是少吃一顿你家那饭就会觉得缺点什么。看来, 为了能继续吃到那顿饭, 我还是得把这钱给了才行。”
慕青这话一出，沈涟和他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旁边还在讨好四郎, 力求能摸上一把的柴源伟, 听到他们的话, 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对于他们这莫名其妙的对话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之后也没有多想，而是继续扭头看向四郎，朝它小声嘟囔道：“真是奇奇怪怪。”
几人又在屋子里说了一会儿话，林小九端进来的茶点也很快吃完了。
*
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紧接着便是林小九那温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家准备一下，可以吃饭了。”
在林小九话音落下的瞬间，柴源伟还没有什么反应，刚刚还对它爱答不理的四郎，朝着旁边睡觉的康健拍了一下，‘汪’了一声，随即像是一阵风般的跑了出去。
比四郎更快的，则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它从那书架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地，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都要跑成一道残影了。
康健后知后觉的爬了起来，看着跑走的兄弟，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马拔腿也朝着外面跑了去。
它们这一连串的操作，直接让旁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两人都看呆了。
特别是柴源伟，刚刚四郎站起来的时候，皮毛擦过了他的掌心，让他打了一个激灵，待他回过神来之后，立马扭头朝着沈涟道：“我刚刚摸到四郎了。”
慕青被柴源伟这声音一唤，也跟着回过了神来，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沈涟，调笑道：“你家这几只，吃饭可真积极啊！”
“见笑了！”沈涟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半点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没有。
柴源伟一咕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着他们道：“我们也快点过去吧！既然饭都做好了，我们该是早点落座才是，免得让林哥儿久等了。”
其实柴源伟是觉得，连四郎它们都知道吃饭要快点，那他们更是不能落后了。
沈涟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应道：“嗯。”
*
随即，沈涟便领着他们一路去了吃饭的地方。
那里原先也是吃饭的饭厅，后来因为天气冷、空间大，从而让人觉得太冷，于是便被沈涟和林小九他们弃用了。
如今因为要请客来的缘故，林小九在这几天特地找人收拾了一番，弄成了和沈涟书房差不多的格局，甚至还为了不显得空旷，还在角落里摆了一些装饰。
人还未走进那房间，众人就闻到一股让人难以克制的香味。
除了沈涟之外的两人，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两分，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
在掀开棉布帘，跟着沈涟进入了饭厅，看到了那一桌子的菜时，纵使吃过了不少美味，对这次吃食也有几分期待的两人，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只见那满满一桌子砂锅装的食物，里面有白菜三鲜豆腐煲、土豆炖排骨、黄焖鸡、砂锅粉丝虾、砂锅红烧肉、砂锅闷黄鱼，中间用炭火煮着一份咕噜噜冒泡的砂锅炖猪蹄，每个位置上还放着一份用盖子盖着的砂锅，以及一小份看起来像是炖汤一样的东西。
看着这场景，柴源伟鼻子动了动，然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林小九站在那里，同旁边还在帮忙的婶子耳语了几句，将她手里的酒拿了下来，然后让她去吃饭，自己把那酒放在了众人面前，看着他们笑道：“眼下这时节，没有多少食材，还望各位不要嫌弃。”
听着林小九这谦虚的话，柴源伟立马就回过了神来，朝着他赞叹道：“那里能嫌弃，这些东西怕是在外面花多少钱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沈涟在旁边看着他们这样，扭头朝着旁边已经垂涎不止的柴源伟道：“好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不要客套了，快点坐下尝尝。”
“嗯。”柴源伟听到他的话，立马迫不及待的坐了下来。
慕青虽然也想吃，却是表现得更加镇定一些，他先是朝着林小九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坐了下来。
等到坐下来之后，柴源伟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两份东西的盖子，在发现一个里面是饭，一个里面是他想要吃的佛跳墙之后，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柴源伟扭头朝向旁边还在和沈涟说话的林小九，语气格外的真诚，“谢谢你，林哥儿，我正想吃这个，你竟然做了。”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心下也有些高兴。他是真心喜欢做饭的，每次看到自己做的吃食能受到别人的喜爱，他也会跟着高兴。
“不用谢，这个也花不了什么功夫，你喜欢就好。”
慕青却是看着那装在砂锅里的饭，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林小九，不解道：“这个饭，怎么同寻常的不太一样？”
“这个是煲仔饭。”
林小九之所以把这些菜都用砂锅装，是考虑到天气寒冷，这样装着凉的慢一些。后来觉得菜都用砂锅装了，他就想起来了许久没有吃到的煲仔饭，于是也就趁机弄了四份，想要让大家都尝尝。为了配合几人的口味，他做的是甜肠味这种大家都能接受的煲仔饭，旁边还放了玉米和豌豆做点缀。
“这饭的名字，我倒是真的没有听说过，不过这饭闻起来可真香。”慕青盯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客观的评价道。
“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对了，我为了防止大家伙待会儿吃得不尽兴，除了煲仔饭之外，还准备了一些米饭在旁边蒸着。”说着，林小九往旁边一指，只见那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着一个小炉子，此时隔着水蒸着一小蒸笼的米饭。
眼看着林小九考虑得如此的周到，纵使是走遍了很多地方的慕青，此时也不由感叹了一句，“林哥儿，你真是费心了。”
林小九笑了笑，没有接话。
旁边的沈涟看着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笑着道：“好了，不说那些无聊的，我们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吃饭的，眼下寒暄结束，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沈涟的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等着主人家发话的柴源伟就躁动了起来，朝着旁边人道：“就是，林哥儿特地做了那么一大桌子的菜，我们竟然还浪费时间在这里说话，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吃饭，吃饭，快点吃饭！”
“好，我们吃饭。”慕青倒是对自己的这个好友格外的纵容，见他这般说也就由着他了。
几人开始动起筷子来，在吃了第一口之后，连带着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若不是惦记着不可失了礼数，两人的吃相不可太难看，恐怕是都要把舌头给吃了下去了。
一顿饭的功夫，慕青和柴源伟都在格外卖力的吃饭，偶尔和旁边的沈涟及林小九说上两句。
等到吃完了饭，慕青和柴源伟都有些吃撑了。
慕青还好，顾忌着大家子弟的脸面，终于在要把自己撑吐的时候停了下来。
柴源伟却是克制不住自己，特别是在觉得自己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的时候，他更是舍命的吃，此时已经快要撑到嗓子眼了。
吃完之后，纵使觉得不太礼貌，柴源伟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仰躺在椅子上，以减轻自己胃部的压力。
“失礼了。”慕青觉得柴源伟这样很丢脸，但是他也觉得这是个好方法，于是朝着沈涟道了一声歉，然后也跟着躺了一下。
林小九看见他们这样只觉得好笑，只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沈涟带他们去自己的书房，剩下的这些碗筷他来收拾。
沈涟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小声道：“不用，都不是什么外人，我陪你一起收吧！”
林小九却是看了一眼还在回味的柴源伟和慕青，摇了摇头，继续道：“不用，我今天同婶子说好了，她今天会留下来帮忙。眼下你们去隔壁休息，我才好叫她过来帮忙。”
沈涟闻言也不再坚持了，随即扭头看向不远处还在哼哼唧唧的两人，笑道：“慕兄、柴兄，眼下这里挺乱的，我们去我的书房休息吧！”
“好，好，我们过去。”
柴源伟一想到沈涟书房里那柔软的沙发，觉得躺在那里更舒服，立马就应了下来，只是要起身的时候，他却是一下子起不来了，连忙朝着不远处的沈涟求助道：“沈兄，你过来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你真是丢脸！”慕青在旁边看着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过在看到沈涟去扶他的时候，他还是上前帮了一把手。
眼看着沈涟带着慕青他们去了书房，林小九也放下了手里的事去了厨房。
早就吃完饭等在那里，此时已经把厨房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婶子，看到林小九进来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抹布，朝着林小九有些局促的开了口，“林哥儿。”
林小九看着她笑道：“饭厅那里都吃完了，麻烦婶子过去帮忙收拾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林哥儿你不用那么客气。”说完，眼看着林小九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事了，她这才朝着饭厅走了去。
待这婶子离开了之后，林小九看着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厨房，看着那还在烧着的火，想了一下还是烧了一壶大麦茶给沈涟那边送了过去。
等把茶送过去之后，林小九又去了地窖里，拿出了八瓶酒出来，分装成了四袋，再把早就准备好的糕点装成了两盒，等着待会儿他们回去的时候，当做谢礼拿回去。
在林小九忙着这些的时候，慕青他们两人也消食消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在这里叨扰，起身朝着沈涟请了辞。
沈涟倒也没有继续留他们，起身把他们送了出去。
在出书房的时候，沈涟又让他们等一下，随即自己去了厨房，告知了正在那里逗着四郎的林小九，慕青他们要走的信息。
林小九听到他们要离开了，立马就把用来逗它们的红薯迅速的掰成了两半，给四郎和康健一只分了一半。
“走吧，这些就是待会儿要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我们一起拿出去给他们。”林小九站起来拍了拍手，指着旁边放着的那些打包好的东西，朝着沈涟道。
*
慕青和柴源伟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见林小九和沈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厨房里出来。
在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时，慕青忍不住笑了出来，“沈兄，你这也太客气了。眼下我们不仅在你们这里吃了那么多东西，回去还要拿着那么多，是不是有点不太客气了！”
“刚刚那顿饭是为了我们的情谊，眼下这些东西是作为谢礼。”沈涟提着东西朝着他们笑道，对此倒也毫不避讳。
慕青见状倒也没有多劝了，好歹是朋友的一番心意，“那既然是给我们的，那我们也就勉为其难的帮忙提一下吧！”
慕青这样说着，率先伸手去拿了沈涟手里的那堆东西，柴源伟在旁边看着，也跟着上去帮忙了。
沈涟的手空了，他又扭头去帮林小九提东西。
一行四人，提着东西到了门口。
等着接慕青和柴源伟的马车早就等在了外面，此时看到他们的主子大包小包的提着东西出来，马车夫和小厮立马就从车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恭敬道：“少爷，这些东西怎么能让你们来，我来，我来。”
待将那些东西交给了马车夫和小厮，看着他们将东西拿到了车上。
慕青这才转过身来朝着沈涟他们道：“我们回了。”
“嗯。”
“沈兄，林哥儿，再见。”
“再见。”
眼看着他们乘着马车离开了，林小九才收回了自己挥舞的手。在放下的瞬间，他又被旁边的沈涟给牵住了。
林小九扭头看他，只见沈涟侧着脸看向他，语气格外的温柔，“走吧！我们回家。”
“好。”
马车上。
柴源伟看着那一堆的东西，知晓其中大半是吃的，心里就觉得格外的开心。
慕青倒是看着那些东西，脸上始终带着几分笑意，只是想到了什么，又从口袋里拿出了刚刚沈涟给他的那两张纸，突然有些感叹。
他慕青结交的这个朋友，不仅自己能力出众，连带着找的媳妇都那么好，简直让人羡慕啊！
*
被人所夸奖的沈涟，此时牵着林小九的手进了门。
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并且把碗洗好了的婶子站在那里，看着进来的两人还是有些局促，“沈举人，林哥儿，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林小九一看到她，想到了今天她帮了大忙了，朝她笑道：“婶子，今天辛苦你了。眼下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听到林小九的话，婶子连忙摆了摆手，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一个老婆子，走了次回家的路，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而且，我家里也不远，用不着送我的。”
眼看着婶子坚持不要自己送，林小九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从家里找了一个灯笼给她，目送着她离开了。
在看到婶子利索的离开之后，沈涟手脚麻利的关上了门，然后牵着林小九回去了，“今天辛苦你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嗯。”林小九回握着沈涟牵着自己的手，同他一起去洗漱，然后早些休息去了。
*
第二天，林小九开店没有多久，上次同他商议想要那两张配方的掌柜的就带着银票和契书上门了。
看着那崭新的银票，林小九倒是有些诧异他的效率之快，只是他数了数那银票，发现比那天说好的还要多了三百两。
林小九抬眼看向他，脸上的疑惑怎么都掩饰不住，“这钱怎么多了？”
掌柜将银票交给他之后，笑呵呵的道：“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他希望小东家这方子，除了我们家之外，不要再卖给其他家了。”
林小九闻言点了点头，对此倒也能理解，毕竟什么东西都是独一份才能吸引人，只是看着那些银票，他还是觉得多了一些，“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钱恐怕多了一些。”
“这钱那多了？”掌柜朝他摇了摇头，然后道：“这比之林小东家能给我们的，已经少了太多。还请林小东家不要推辞，不然我回去也不好同大老爷交代。”
最后两人推拒了许久，林小九还是没有能让他把多的钱拿回去，最后只能将之收下。
眼看着林小九收下了钱，掌柜又把契书拿出去，在林小九看过确认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之后，两人很快就签上了各自的名字，眼下这事也就完成了。
待掌柜乐呵呵的离开，林小九拿着手里的契书，再想想刚刚收到的银票，觉得他们慕家能给那么多钱出来，恐怕还是有几分沈涟的缘故吧？
不过不管为了什么，林小九觉得自己都该领了他们的这份情。
林小九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身想要去厨房看看，结果就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衙役，手里拿着一个布告朝着告示栏的方向过去了。
林小九他们这店铺所在的地方是整个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因此特地在这里设置了告示栏，方便衙门里的衙役们过来张贴告示，或者是过来通知什么事情。
见状，林小九停下了回去的步子，准备去看看那些衙役们这次要宣布的事是什么。
时下的百姓没有多少娱乐，知道最熟悉的八卦就是隔壁邻居的事，知道最劲爆的消息却是从衙役那里听来的。
眼下看着两个衙役过来张贴告示，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的样子，那在周围的百姓们顿时都来了兴趣，不由加快了脚步跟在了他们身后，想要看见这新鲜出炉的八卦是什么。
那些衙役们将手里的告示贴到了布告栏上，然后站在旁边的台子上，大声的宣布道：“五日后，奎家人将在行刑场行刑。”
说完这话，衙役便再也不管看热闹的人群，拿着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林小九看着那离开的衙役，再看看那围到了布告栏面前，争抢着去看那些布告的众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林小九记得，上次沈涟明明说过，奎家不会在这个时候行刑的。
不过随即林小九又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之后便是开春了，若是还想要行刑的话，那得等到立秋去，那时间太长了。不想让奎星他们活到那时候的人，眼下把他们处理了，才是最好的时间。
林小九叹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人多的地方，随即便转身离开了。算了，这事同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等林小九转身回了店里之后，原本在柜台上忙碌的吕塑立马就冒了出来，朝他八卦的问道：“小东家，你去看了什么？刚刚过去的衙役们又宣布了什么事？”
林小九听着他的问话，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现在算是发现了。自己这个账房先生，除了第一爱钱之外，剩下就是喜欢八卦了。
不过不管古往今来，谁不喜欢八卦呢？
因此，林小九倒也没有觉得他这个爱好有什么问题，想了想便将刚才衙役宣布的事情告诉了他。
吕塑听完之后，脸上那副看热闹的表情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怅然的神色，甚至一直在看着林小九的身后。
林小九顺着吕塑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刚刚还在打扫卫生的赵青愣愣的站在那里，手里的抹布都要捏出水来了。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再想想自己从沈涟那里听来的，关于他的那些事情，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朝他喊了一声，“赵青。”
赵青回过头来。
林小九接着道：“行刑那日，我给你放一天的假，你可自去观刑。”
第142章 阴霾过去
赵青听到林小九的话, 在原地愣怔了许久，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赵青终于意识到林小九说了什么之后，眼眶一红, 朝着林小九行了一个大礼, 铿锵有力的道：“多谢小东家！”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 也觉得他很可怜。
如果赵青生来是个孤儿, 那他没有家人, 顶多就是渴望。可是他明明拥有过一个庞大且温馨的大家庭, 却因为旁人的贪念而一无所有，那留给他的将是无尽的想念和怨恨。
林小九叹息了一声, 也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旁边的吕塑将眼睛从面前的账本上移开, 挪到了面前的赵青身上，看着他这幅难过的样子, 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几句, 可是这话到了喉咙口, 偏生就卡在了那里，再也吐不出半句话来。
最后吕塑放弃了, 只是懊恼的想着，回去之后买点肉给赵青做份红烧肉吃好了, 他好像惦记那肉已经惦记很久了。
*
县城里的人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 像这种砍头的大戏，他们更加不可能缺席的，特别是其中的主角还是他们这里原先富甲一方的大家。
因此在行刑日当天, 只要是有空能去观刑的人都去看了。
林小九店里的生意, 一下子就冷清了许多。
林小九坐在柜台上, 甚至能看到不少人脚步匆匆的朝着刑场赶去, 像是生怕自己赶不上一样。他扭头看向自己店里空了下来的座位,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叹完气之后，林小九一扭头就看到了不远处也同样盯着外面发呆的吕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担忧的神色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小九环视了一圈，在店里没有见到赵青，一下子又想起那天自己对他的承诺，顿时就明白了吕塑在担忧什么了。
看着外面有些暗沉的天空，林小九觉得若是自己有那么一个合租人，他也会担忧他的，毕竟他都那么惨了。
*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怎么好，到了下午时分还下起了雨。
林小九看着这糟糕的天气，以及那快速黑下来的天空，有些担忧沈涟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淋雨。
眼看今天是没有多少人进店了，林小九直接让人关了门，收拾了东西，让大家早些回家。
而林小九自己则是在关门之后回到了后院，先是烧起了热水，然后又估摸着沈涟回来的时间煮了一锅姜汤。
在林小九煮姜汤的时候，踏雪还来巡视过一圈，在远远闻到那味道之后打了一个喷嚏，忙不迭的顺着门沿跑远了。
林小九煮好了姜汤放在药壶里温着，然后又快速准备好晚上吃的菜，想着等会儿沈涟回来的时候，他就可以炒菜了。
就在林小九忙碌着这一切的时候，屋外的雨下得越发大了，甚至开始有朝着瓢泼大雨进行的趋势。
在林小九一边切菜，一边担忧沈涟回来会不会出事的时候，门口处传来了动静，紧接着便是四郎它们的叫声。
林小九放开了手里的东西，匆忙的擦了一把手，然后去了门口，果不其然就看见了沈涟回来的身影。
眼看着沈涟急匆匆的就往房间里去，似乎是要换衣服，林小九连忙喊了一声，“我在浴室给你准备了热水，你先去浴室洗个热水澡，然后过来厨房这里喝姜汤。”
沈涟听见了林小九的叮嘱，扭头朝着林小九应了一声，紧接着便钻进房间里去了。
林小九做完这一切，想着自己什么都给沈涟准备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也就没有再多管，转身回厨房继续去做饭了。
两刻钟的功夫，沈涟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一切，然后重新来到了厨房，看着还在那里忙碌的林小九，心一下子就软了。
沈涟走到林小九的身后，然后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林小九被沈涟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沈涟，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道：“好了，我还给你熬了姜汤，你去倒来喝了。等你喝完之后，我们就开始吃饭。”
“嗯。”沈涟一边应声，一边在林小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在林小九因为恼怒而做些什么之前，迅速去将炉火上药罐子里的姜汤倒了出来，一口喝了下去。
林小九本来想要瞪沈涟一眼的，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他面不改色的把自己熬好的姜汤都喝了下去，顿时想要发脾气的想法就被按捺了下去，甚至有些佩服起沈涟来。
林小九可是记得自己今天做汤的时候，可是放了许多的姜片的，那味道连踏雪都嫌弃，没有想到沈涟竟然还能这般坦然的喝完。不过想到平日里沈涟把药当水喝的架势，这平静着把那么难喝的姜汤喝下去，似乎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事了。
沈涟喝完了药，顺手把碗放在了旁边，然后看到正准备炒菜的林小九，他径直过去帮忙烧起了柴火。
林小九正端着要炒的菜放进锅里，结果低头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沈涟，火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倒是显出了几分别样的温柔来。
恰在此时，沈涟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来朝着林小九方向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随即相视一笑。
*
吕塑他们的败落小院子里。
吕塑正和自己的弟妹们坐在屋子里的桌子前，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其中还有孩子们最爱吃的红烧肉。
趴在桌子边上的孩子直勾勾的盯着那装肉的碗，喉咙上下滚动，眼里全是渴望。有的年纪小，控制不住自己的，甚至已经流出口水来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们依旧没有伸手去揭开那盖着的碗盖，而是不断的擦拭着自己嘴角的口水，克制着自己想要去吃的欲望。
突然，天空一道惊雷劈下，屋子里的烛火摇曳，孩子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叫出了声。
年纪大的孩子安抚着年纪小的孩子，直到这阵雷声过去之后，他们才有恢复了平静。
待孩子们安静了之后，其中一个年岁颇大的女孩才放开了自己护着的小男孩，然后来到了还在朝外面张望的吕塑，小声道：“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找找赵哥吧？”
吕塑扭过头来看向她，见她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担忧，摇了摇头，“雨太大了，出去不安全，万一我们出去之后他回来了，那他岂不是还要去找我们？而且，他那么大个人了，这城里城外的他都熟悉了，肯定丢不了。”
小女孩听着他的话，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自家大哥一言不发、没得商量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回到了桌子旁，安抚起那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们了。
吕塑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思绪有些飘远，最后还是庆幸他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不然眼下他们还是那一穷二白的样子，别说有红烧肉吃了，恐怕连修屋顶的钱都没有，那就只能在露天的环境里受冻了。
再坐了一会儿，赵青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听着背后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吸口水声音，他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决定不等他了。
吕塑站了起来，来到了餐桌旁边，看着明明眼馋得不得了，此时却一动不动的几个孩子，低声道：“好了，你们赵青哥哥今天怕是回不来了，我给他夹点菜出来，你们先吃饭。”
吕塑的话一出口，刚刚恨不得把自己的口水都吃下去的孩子们却是摇了摇头，含含糊糊的道：“不吃，等赵哥。”
“等赵哥回来吧！他要是发现我们先吃了，他一个人吃饭多可怜啊！”
“对啊，我觉得他会不开心的。”
听着这些小萝卜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吕塑颇有一些儿大不中留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开口道：“你们眼下和他好了，那是谁在他刚来的时候，对他那么排斥的？”
“是谁？”奶呼呼的小嗓音天真的问。
“反正不是我。”企图甩锅的人。
“就是你，你那时候还怕他抢你吃的，怕他抢大哥，不是你是谁！”
……
孩子们相互甩锅，原本安静的场面一下子就闹腾了起来。
吕塑看着他们这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酸，欣慰的是这些孩子都被教导得很好，心酸的是明明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眼下竟然那么向着外人了。
就在吕塑对此感叹不已，觉得自己大哥地位不保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在吓了屋子里人一跳的同时，也让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在门口站着的赵青。
有年纪小又只记得赵青回来就有肉吃的孩子，伸着小短腿从椅子上跑了下来，然后拉着他的手，欢快道：“赵哥，你回来了，我们吃饭吧！”
“对啊，赵哥，我们吃饭！今天可是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赵哥，今天不仅有红烧肉还有猪下水，你快来吃饭啊！”
他们的手碰到赵青手的瞬间，赵青原本因为淋了雨而变得冰凉的手逐渐染上了温度，他迟钝的低下了头来看向围着自己的孩子们。
赵青今天去刑场看了奎家人被行刑，在一片看热闹的人群中，他看完了整个行刑过程，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会激动、甚至会哭，可是他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觉得无所适从。
他的家人全死光了，他的仇人眼下也都死了，好像眼下只剩下他自己了。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短短的一年的功夫，他怎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天上下起雨，周围人看完了热闹就三三两两的回家了，路上还在讨论回家之后吃什么。
唯有赵青自己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的家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往那里去，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流成一股股的血水。
赵青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走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直到最后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吕塑这个破败的院子，然后他下意识的朝着里面走了进来。
赵青这些回忆只在脑海里过了一瞬，随即便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他扭头看过去，只见吕塑正站在自己旁边，推自己的就是他。
“你们没有看到你们赵哥身上都湿了吗？让他去换身衣服，然后再回来吃饭。大丫，你去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姜，给你赵哥弄碗姜汤来。”
“是。”刚才提议要出去找赵青的女孩，此时听到自家大哥的话，连忙转身去了厨房，其他有觉得好玩的孩子也跟在她的后面屁颠屁颠的去了厨房。
等他们都去了之后，吕塑才看着旁边一动不动的赵青，不满的推了推他，口气差了不少，“你还不快去换身衣服，大家都还在等着你吃饭呐！为了等你回来，大家不知道都等了多久了，你回来还在这里磨叽。”
听着吕塑理直气壮的指责，赵青这才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另外的房间，准备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
在赵青转身的瞬间，他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莫名的念头，或许他不用去找家了，这里就是他的新家。
*
第二天的天气还是不怎么好，不过胜在比昨天要好上一些，今天已经不下雨了。虽然地面潮湿还是不好行走，却已经不影响人们的通行了。
林小九起来的时候就觉得空气又冷了一些，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冬天的寒冷。
在林小九吃完早饭，准备开门营业的时候，他又想起了昨天请假的赵青，心里有些惦记他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要是赵青还是没有办法对他家里的事释怀，那自己要不要给他放放假？可是放假的话，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想要辞退他，产生出多余的想法来。
就在林小九的纠结中，他打开了店门迎接了店里的员工们进门。
随即，在林小九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他看到了赵青和吕塑一起出现在了店门口。
在看到林小九的瞬间，吕塑立马就扬起了笑容朝他打了一声招呼，“小东家，我们来上工了！”
赵青听到吕塑的话，瞬间握紧了拳头，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林小九，朝他深深的行了一礼，道：“谢谢小东家对我的照顾，我今后会好好做事的。”
林小九打量着他的精神，发现他虽然没有往日里那么开朗，却也算得上是还不错，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颓废，于是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勉励道：“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便是你自己的人生了，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带着家里人的期盼，一起好好的过下去。”
“是！”在听到林小九这番话的瞬间，赵青便红了眼，铿锵有力的应了声。
*
奎家的事告于段落，日子又趋于了平静。
只是随着春节的到来，大家谈论的话题逐渐由各家的八卦，城里富户间的趣事，逐渐过度到了准备过年的事情上。
这日吃过了晚饭，林小九便同沈涟一起去了书房，两人准备起了要给店里伙计们的节礼。
沈涟拿着名录在旁边誊写，林小九按照早就想好的奖励，给每个人的红包里塞钱。
不远处的四郎正在啃着它的玩具，康健翻着肚子在那里睡觉，而踏雪则蹲在桌子的一角，甩着尾巴看着他们，仿佛是在监工。
林小九看着踏雪这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将手里数好的钱串放进旁边的篓子里，朝着旁边的沈涟笑道：“你看，踏雪这样子像不像监工？”
正在埋头帮林小九写东西的沈涟，抬头朝着林小九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跟着笑了起来，“嗯，的确很像，不过它向来如此。”
林小九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想到了什么，将手里的钱放了下来，来到了沈涟的旁边，看着他快要写完的红字，朝他道：“对了，我们要不要给你的那些朋友们准备些礼物？”
过年是需要走亲戚的，可是林小九的父母已经过世，以前的亲戚又很久没有联系，已经失去了往来。
沈涟或许是有家人的，但是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甚至有时候林小九无意间问起过，沈涟都是一副不想要多提的样子。他不知道沈涟为什么不想提家人，但是他尊重沈涟的选择。
因此，两个都没有家人的人混在一起，那如果需要走亲访友，那就只剩下那几个相熟的朋友了。
沈涟听到林小九的提议，略微思索了一下扭头看向他，点头道：“你说的在理，这些是该准备一下了。”
林小九开心了，开始和沈涟讨论起到时候要送些什么东西来。
踏雪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中，闭着眼睛开始睡觉了。
*
随着春节临近，街上的年味越发的浓郁，街上的行人也开始置办起了过年的年货。
林小九已经提前通知过店里的伙计要发节礼的事，因此在过年前五天，他让吕塑去通知了其他两个店的人，在下工之后将众人聚集到了后院，准备一起发放今年最后一次的节礼。
在得知林小九要发节礼的时候，众人就开始期待着，眼下真的坐到了现场，看着那一摞摞的东西，他们更是说不出来的感动。
林小九像是上次重新开业之前做的一般，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手里拿着一个自己制作的扩音器，身旁站着店里的账房先生吕塑，朝着下面翘首以盼的众人，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各位，过去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如今，终于迎来了今年的年关。今天我们聚在这里，不仅是为了表扬你们，更是要为了你们前段时间的努力，为你们发放你们应得的奖励。”
林小九一说完，下面的众人就握紧了拳头，脸上全是亢奋的神色。
“首先，我要发的基础奖励，这是店里每个人都有的，这是你们为店铺都做出了贡献，所以奖励你们的。”
在林小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吕塑挥了挥手，让几个伙计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抬到了高台上。
只见那里放了几个箩筐，里面放了肉、糕点、以及打包好的水果，最要紧的是其中一个小的箩筐里，竟然放的是钱！
看着那一串串的钱，即便是心里有了猜测，店里的众人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那么多的东西都是给他们的？
在确定他们都看到了箩筐里的东西之后，林小九再次拿起了自制的扩声器，大声道：“由于你们的努力，这个的节礼比上次的要多上一些，每个人都要一斤肉、一包糕点、一包水果，还有二百文钱！”
在听到那钱是真的发给他们的之后，在场的人们忍不住骚动了起来，到处都是克制不住的议论声。
林小九抬了抬手，下面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林小九，等着听他接下来的话。
林小九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他们都安静了下来之后，立即又道：“好了，接下来我念到一个人，他就自己上来领自己的东西，不要乱！”
“是！”
“金柱。”
“金桃。”
“郑婶子”
……
“赵青”
……
“连二狗。”
念到一个人就上去一个人，吕塑负责把钱装进红包里递给他们，旁边跟着的伙计把已经打包好的肉、糕点，以及水果提出来一份给他们。
直到最后一个人领完，林小九看着下面喜气洋洋，眼下还在相互商量今天回去怎么做来吃的众人，高声道：“好了，既然大家都领完了基础奖，那接下来就是给个别人的特殊奖励。”
林小九这话一出，他们才发现刚刚装钱的篓子里，还有一些钱没有发完。顿时，心里又多上了几分心思，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林小九，只想听他说这特殊奖到底是什么。
林小九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在说完之后，接过旁边吕塑递过来的一个册子，按照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晏哥儿，上个月五号，客人在店铺闹事并且动手打人，你成功的制止了这件事，并且处理得很完美，这是为了店铺承受的委屈，眼下额外奖励你一百文钱！”
“陈二柱，这个月一号，成功发现客人企图污蔑店里的食物有问题，并且完美的处理了这件事，奖励你一百文钱！”
“钱婶子，发现了更加便捷且干净的打扫卫生、收拾店铺的方法，为店里的干净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奖励两百文钱！”
……
三个店的伙计一共有三十五人，眼下得到了附加奖励的人就有六个人，看着他们站到台上，由林小九一个个把奖励交到他们手上，下面看着的众人心里都有些羡慕了。
林小九将奖励交给他们，在他们傻乐的笑容中让他们下去，然后又看着下面众人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希望大家都能过一个好年，来年，我们还在一起好好的努力！”
“是！”
“是！！”
第143章 过年
店里的伙计们情绪激动的应了声。
林小九接下来又把春节时期的安排再说了一遍, 然后就让他们归家去了。
等伙计们拿着林小九给的节礼高高兴兴的归家之后，林小九扭头看向了还在吭哧吭哧帮他搬东西的吕塑几人，然后迈步走进了旁边的杂物房。
等吕塑他们将东西整理好, 场地收拾干净, 抬头想要问问林小九还有什么需要弄的时候, 突然发现刚刚还站在那里的小东家, 此时已经不知道去了那里了。
金桃第一个发出了疑问, “小东家呢？他怎么不见了。”
吕塑环顾了一下四周, 淡声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去做什么正事了吧！”
赵青在他们说话期间, 把那几个箩筐里拿出来的杂草绑成一团, 准备待会儿带回去丢掉，头也没有抬的继续做事。
就在吕塑和金桃他们纠结着他们是要去找林小九, 同他问一声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还是要直接离开的时候, 林小九从隔壁的杂物房出来了，同时他的手里还拿着几个袋子。
林小九来到他们面前, 直接将手里的袋子递到了他们的面前，笑道：“这是我作为朋友, 给你们的新年节礼。”
林小九说完这话, 他就径直把这些袋子分给了他们。
金桃在拿到那个袋子的时候，眼眶红了一下。
吕塑则是有些惊喜，美滋滋的想着多带些东西回去, 家里的孩子们也能有更多的东西分了。
赵青在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一份的时候, 他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甚至都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接。林小九看着他这样, 干脆径直塞到了他手里, 看着他手脚忙乱的拿稳了。
眼看着大家都收到了自己的礼物了，林小九再看了一眼天色，笑道：“好了，今天也晚了，大家早点回去吧！对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由于收了林小九的节礼，接下来的几天，店里的伙计们即便是还需要干活，但是大家干活都格外的热情。
唯一让林小九为难的是，似乎是因为他那天发节礼的事让周围人都知道了，以至于不断有人来店里询问他过完年之后要不要收伙计的事。
就算林小九回答他们，自己店里不缺伙计了，他们也想要争取一下在这里当个打杂的。最后林小九实在是不堪其扰，直接在门口挂了一个暂时不收伙计的牌子，这些人想要继续问的心思才歇息了下去。
在过年前一天，林小九就关了门，组织店里的伙计们把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他就给大家放了为期七天的假。
在送走了最后一个店里的伙计之后，林小九就回到了后院，看着已经休假的沈涟，笑道：“我们家里也准备过年吧！”
“嗯。”沈涟放下手里正在忙碌的事情，抬头迎上林小九的目光，朝他应了一声。
*
即便这家里只有自己和沈涟两个人，但这也是他和沈涟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因此林小九还是做了许多准备的。
在快要关店的前几天，林小九就去买了过节用的那些用品，眼下他和沈涟要把小院子里装点起来，让家里有些过年的气氛。
院子里挂起了喜庆的红灯笼，树梢上挂着祈福的红布条。
春联是沈涟自己买了红纸写的，显得简约又大气。
在沈涟去门口贴春联的时候，正在准备炸酥肉的林小九，朝着他的方向喊了一声，“需要我来帮忙吗？”
沈涟手里拿着春联和浆糊，旁边跟着的四郎叼着工具，闻言朝着林小九的方向道了一句，“不用，这东西也不耗时间，我一会儿就弄完了。”
“那好。”闻言，林小九也没有多说什么，又缩回了脑袋回到了厨房。
虽然这家里只有林小九和沈涟两个人，可是年夜饭还是要做的，而且还要做得丰盛，眼下林小九就先把需要耗时间的食材先泡上，准备等着晚点上锅去做。
等到沈涟贴好了春联，洗干净了手，也跟着来厨房帮忙了。
因为今天要进厨房忙很久，沈涟也没有穿自己平日里的衣裳，而是穿了一件不知道在箱底压了多久的旧衣服，那上面打了许多补丁，衬着他的那张脸，倒是有几分落魄书生的模样。
沈涟一进厨房就朝着林小九直接问道：“有什么事是需要我做的吗？”
林小九手里正在揉搓面团，闻言也只是扭了一下头，朝着旁边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轻声道：“那些萝卜需要切丝，你帮忙先切了吧！”
“好。”沈涟将自己的袖口稍稍挽起，然后来到了那桌子面前，很快就手脚麻利的切起菜来。
林小九在将手里的面团揉好了之后，他很快就来到了刚刚已经在热着的油锅面前，然后将手里的面团丢了进去，紧接着一股混合着肉味的面香气就飘了出来。
就在林小九自我陶醉，觉得这次做的小酥肉也是往日的水平时，突然就听到了厨房门口处传来了刨门声，同时还有‘嗷呜、嗷呜’的声音，声音的主人似乎还不止一个。
两只狗的声音相互交织着，听起来还很有节奏。
林小九听着这声音，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着旁边的沈涟感叹道：“这是四郎它们嘴馋了，又来讨吃食了。”
沈涟手上正在切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快速的切了起来，同时朝着林小九调笑道：“是啊！它们的狗鼻子倒是灵光。”
林小九说完之后又继续炸了起来，本来他是不打算搭理四郎它们的，因为它们往常也是这样，如果它们每次过来刨门，他就把东西给它们吃的话，那它们现在也不知道会胖成什么样了，他可不能做溺爱孩子的家长。
或许是那么多食物的香味刺激到了四郎它们，往日里刨一刨门意思一下，在发现林小九不给就会离开的四郎，这次却是坚持了很久，大有一种林小九若是不开门，它们就不放弃的架势。
林小九听着耳边的刨门声，鼻尖萦绕着炸酥肉的香气，觉得今天这菜要做一天，要是一点都不给四郎它们吃，似乎还是有些残忍了些。
于是，林小九在那些酥肉里挑挑拣拣了一番，挑了一小碗瘦肉多的，然后拿着朝着门外走了去，准备给它们尝一尝。
沈涟眼角余光看着林小九的动作，扭头就看着他拿着酥肉往外面走的动作，不由低笑了一声，“这是完全被四郎它们拿捏住了。”
过了一会儿，林小九从外面回来了，看着沈涟抱怨道：“我觉得四郎它们的食量好像越来越大了，我刚刚给它们喂完，它们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不给它们，我觉得怪不好的，毕竟一年才过一次年。可是我给它们吃吧，又担心它们吃多了对它们的身体不好。”
林小九可是想要四郎它们多陪自己几年的，因此对于它们饮食和运动的把控，他也是格外严格的。
沈涟听着他嘀咕的抱怨，知道它是心疼四郎它们了，于是在旁劝诫道：“反正一年才过一次年，纵容它们一下也没有关系，毕竟也不是天天过年。”
林小九心里本来就有几分动摇，眼下听着沈涟的劝说，心里那丝纠结也彻底没有了。他扬起了一个笑脸，朝着沈涟开心道：“你说得对，反正一年才过一次年，即便是纵容它们一下，好像也没有关系。”
说完，林小九也就彻底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每次做出什么吃食，听到四郎它们在外面叫，他就会挑选一些合适它们吃的给它们送出去。
一天下来，四郎它们的嗷呜声就没有停过。
沈涟在旁边帮忙，看着林小九乐此不疲的样子，远处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的的哭喊声，心里倒是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
两人忙碌了一天，等到了晚上，终于忙碌好了一桌子的菜。
八珍饭、梅菜扣肉、红烧鱼、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蘑菇炖鸡、清炒白菜、三鲜汤，中间还有一锅用小炉子温着咕噜噜冒着泡的羊肉汤。
林小九从地窖里拿出了一瓶桃子味的酒，给自己和沈涟倒了一杯，然后举到他的面前，朝他笑道：“新年快来，来年还望多多指教。”
“嗯。”沈涟由于身体原因，其实对酒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敬谢不敏的，只是眼下气氛刚好，他也跟着喝了一杯。
沈涟举起自己的杯子，同面前的人碰了碰杯，然后笑道：“希望我们岁岁年年都能如同今日一样过。”
林小九听着高兴，一顿下来吃了不少菜，也喝了不少的酒。
直到整个年夜饭吃完，林小九的神志都有些迷糊了。只是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依旧记着要去收碗的事。
沈涟一边扶着东倒西歪的林小九，一边朝他哄道：“没关系，今天过年，我们明天再收拾也是一样的，偶尔休息一下也没有关系。”
“嗯，那要守岁！要放鞭炮！”林小九靠在沈涟的怀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语气中的坚决却是谁都不会听错的。
沈涟被他这话逗笑了，也哄着他道：“好，我们守岁，一起放鞭炮。不过你现在得去床上躺一下，等到放鞭炮的时候，我再叫你起来。”
“不去床上，去沙发上睡，记得叫我起床！”
“好。”
沈涟好脾气的应了下来，然后将林小九送到了书房里安置，给他生了火，看着他在沙发上睡着，又给他盖了一个毯子，随后方才朝着旁边吃饱喝足的四郎吩咐道：“待会儿他醒了，你叫我一声。”
“汪！”
有四郎它们守着，沈涟也不怎么担心，他重新回到厨房将刚才吃饭的碗筷都收拾了起来，准备在林小九起来之前把它们都洗干净。
*
林小九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阵的鞭炮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毛茸茸的脸，直接把他给吓了一跳。
等林小九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毛茸茸，竟然是四郎的狗头。
眼前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林小九伸手推开了想要上前来舔自己的四郎，笑道：“臭死了，不要过来舔我。”
四郎‘汪’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满。
林小九看着它这样，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又推了推它，将它从自己身前推下去，紧接着准备去外面看看。
听着这声音，外面应该是在放鞭炮了。
林小九一动，他就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子跑开了。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踏雪。它此时正端坐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林小九看着警惕到有些炸毛的踏雪，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它怎么了，随即听到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林小九朝着踏雪露出了一个笑容，安抚道：“别怕，外面只是声音大了点，没有危险的。”
踏雪歪了歪自己的脑袋，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朝他‘喵’了一声，身上的毛也顺了下去。
林小九看着它这样，唇角勾了勾。
书房的房门被打开，紧接着那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林小九抬头看过去，只见沈涟正站在门口，他的左侧正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刚刚还在他面前，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四郎。
沈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小九，笑道：“不是说要放鞭炮吗？眼下到时候了，我们出去吧！”
“嗯。”
林小九应声之后，沈涟就走了进来，牵起了林小九的手，带着他走出去了。
来到了院门口，林小九这才发现沈涟已经把要点的鞭炮挂好了，此时只需要去点燃就可以了。
巷子里，其他家门口时不时的传来一声炮竹的响声，听起来格外的热闹。
沈涟手里拿着火碱，看着林小九道：“你要去点火吗？”
林小九心里痒痒的，听到他这话点了点头，“要。”
“好。”
林小九接过沈涟手里的火碱，跑到了那鞭炮面前点燃了火线，紧接着连忙跑了进来，站在沈涟的身边。
在林小九做这一切的时候，四郎和康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在林小九跑回来的时候，甚至比林小九跑得还要快。
林小九听着那鞭炮响起的声音，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耳朵就被一双不算温暖的手给捂住了。
感受到那温暖，林小金愣了一下，扭头看过去正对上沈涟含笑看着自己的眼睛。
四郎和康健夹着尾巴躲在林小九和沈涟身后，踏雪却是蹲在廊下直勾勾的盯着那鞭炮的方向，爪子不停的摩擦着，有种想要过去干上一架的架势。
等到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完了，沈涟又端来一盆水倒在了那上面，确保那上面不会有残留的火星之后，方才朝着林小九笑道：“走吧，我们去睡觉，至于这剩下的东西，我们明天早上起来再收拾。”
“好。”
关好了门，一起去洗漱了一番，林小九就窝在沈涟的怀里直接睡了过去。
沈涟看着睡着之后往自己怀里拱的林小九，将他往自己怀里团了团，抱着他也睡了过去。
*
第二天林小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沈涟的怀里，而沈涟还在闭着眼睛睡觉。
由于平日里两人都忙，不是林小九要去店里，就是沈涟要去书院赶早，少有两人这般温馨相拥一起起来的场景。
林小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最终还是没有早起，而是将自己往沈涟怀里塞了塞，然后又闭上眼睛准备再陪着他睡一会儿。
林小九闭上眼睛之后，沈涟却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看着在自己怀里拱着的林小九，他凑到了他的面前，亲了亲他的唇瓣，小声道：“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林小九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看着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沈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醒着啊？”
“也没有，只是你刚刚在我怀里乱动，我才醒了。”
林小九被他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小声道：“那，那现在时间还早，你不如再睡一会儿？”
沈涟却是凑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暧昧道：“可是眼下我睡不着了，这该怎么办？”
林小九轻轻地咬了下唇瓣，小声建议道：“那不如我们起床，去收拾一下家里？”
沈涟却是轻声笑了出来，然后凑到了林小九的耳朵边，小声道：“不如，我们来做些快乐的事，反正难得休息。”
不知道沈涟做了什么，林小九稍稍喘息了一声，“白日淫宣可要不得。”
“这怎么叫白日淫宣，顶多就是鱼水之欢罢了。”
……
屋子外，四郎和康健蹲在门口，面前是它们叼来的饭碗。
它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小九他们的房间，不解的歪了歪脑袋，明明这个时辰，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怎么就不见人出来给它们喂饭呢？
*
林小九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他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不满的瞪了瞪旁边的沈涟。
沈涟却是半躺在床上，目光温和的看着林小九，视线满意的在那些他制造的痕迹上划过。
林小九给自己穿好了衣服，然后看着还不准备动的沈涟，低声道：“好了，快点起床。早餐没吃，你也不嫌饿。”
“好。”看着已经有些恼羞成怒的林小九，沈涟脸上始终带着几分浅笑，此时听到他这样说，倒也是格外平和的应了下来。
林小九一看到沈涟那张脸，一看到他对着自己笑，他就觉得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最后只能再瞪了他一眼，然后开门出去了。
结果一开门，林小九就看到了外面银装素裹的景色，还来不及惊讶，他就差点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林小九低头一看，竟然是四郎它们的食盆，竟然连踏雪的那个小饭碗都在。
林小九还没有震惊多久，听到动静的四郎它们就从旁边的书房窜了过来，四郎甚至因为跑的太快，踩着脚下的冰差点滑倒。
四郎毕竟身形灵活，只是稍稍的滑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稳住了身子，追在康健它们身后就朝着林小九这里跑了过来。
看着瞬间围住自己的毛茸茸，林小九还有些错愕。
直到看到康健拿爪子扒拉着自己的食盆，四郎扒拉着他的裤腿，连带着旁边的踏雪都眼露不善的看着自己，林小九这才醒悟过来，它们这指定是饿了。
沈涟此时也穿好衣服起来了，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林小九，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低头看着堵在那里的三只，这才发现它们竟然是饿了。
“你们三个倒是机灵。”
林小九回过神来，朝着身后的沈涟问道：“它们饿了，你饿了吗？”
沈涟扭头看向他，唇角稍稍的勾了勾，轻声道：“我自然也是饿了的。”
“既然这样，我们先去洗漱，然后准备吃饭吧！”林小九斩钉截铁的道。
“好。”
两人一起去洗漱，然后去了厨房。
由于昨天吃的油腻了一些，今天就吃得清淡一点。
今天两人吃的是八宝粥，配上一盘泡好的萝卜条。给四郎它们的则是昨天剩下的炖汤泡的米饭。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偶尔说起家里的事物，这就是他们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春节了。
等两人吃完了饭，林小九去洗碗，而沈涟则是拿着工具去把昨晚上鞭炮留下的残渣给收拾一下。
偶尔有人从后面处路过，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会同沈涟友好的打上一声招呼，尊称他一声‘沈举人’。
沈涟也会温和的回上那么一句。
四郎它们没事做，蹦蹦跳跳的跟在沈涟的身后，偶尔刨一下雪，偶尔相互追逐打闹一下，端的是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
而留在屋子里的踏雪，则是端坐在高高的栏杆上，目光追随着林小九移动 ，他走到那里，它就甩着尾巴，目光移动到那里。
*
年初二，沈涟和林小九在家里悠闲的度过了一天。
年初三，沈涟和林小九他们迎接了一波又一波前来拜访的人。
上午是金柱、金桃，吕塑他们这些店里的伙计。
下午是柴源伟、慕青他们。
许久未见的贾珍也来拜年了，看见他的时候，林小九还有几分诧异，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沈涟。
沈涟脸上的神色不见多少变化，像是迎接慕青他们一般温和有礼的将贾珍也迎了起来。
贾珍见状心里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在他们这里多留，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春节这几天的时间，林小九和沈涟他们就在吃吃喝喝中悠闲度过了。
很快，开年之后，林小九要重新开业，而沈涟他们书院的学子们也要准备春闱了。
第144章 准备上京
林小九店铺重新开业时, 选了一个天气灿烂的时间。
即便路上还有积雪，以及碎冰留下的痕迹，依旧有行人陆陆续续的出来行动, 开始了新的一轮劳作。
过了一年, 特别是过了一个好年之后, 店里的伙计们精神状态都好上了不少, 让林小九惊奇的是, 在他印象中一直瘦成竹竿样的账房, 眼下脸颊上竟然也有些肉感了，看起来甚至有种婴儿肥的模样。
吕塑坐在那里扒拉着算盘, 想要把去年的总账, 以及今年年初的消耗算出来，结果就察觉到了林小九盯着自己的视线。
若是刚开始, 吕塑还能当做不知道, 可是时间长了一些, 他即便是想要装成不知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终于，吕塑放下了手里的算盘, 抬眼看向旁边的林小九，无奈道：“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林小九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太明显了, 他稍稍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还是嗫嚅着回答了他的问道：“那个，我就是觉得你长胖了一些。”
吕塑原本以为林小九一直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想要同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 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说的是这个。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吗？我真的长胖了一点吗？”
林小九点了点头, 末了还十分诚恳的加了一句, “好像都有小肉脸的, 就是小朋友那种小肉脸。”
吕塑表情稍稍古怪了一些，觉得林小九这个形容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旁边还在擦桌子的伙计，听到林小九和吕塑的对话，不由的笑出了声，朝着两人调笑道：“店里的伙食那么好，账房先生胖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虽说店里的人只包中午那一餐，可是就是那一餐里面都是有菜有肉，荤素搭配，只要不影响下午干活，想要吃多久就打多少的。
因此店里的人不说吕塑了，其他常年家里不见肉的伙计，自从来了这个店里之后，也是跟着长了不少的人。
而且，店里的人都知道林小九这个小东家对吕塑的纵容，甚至允许他在早上可以吃上一碗店里的羊肉粉。
众人虽然在背后嘀咕，但是更多的还是羡慕，毕竟谁叫吕塑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他们的账房先生呐！既然是这样，那他受到礼遇也是应该的。
伙计的话一出，吕塑倒是回过了神来，看着面前的林小九，认真的点头道：“我觉得他说得对，这些都是店里的伙食太好的缘故。我平日里不贪嘴的，如果店里的伙食没有那么好，我肯定也长胖不了。”
旁边默默摆放着桌椅的赵青，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可是记得吕塑在家里最喜欢吃了，有了余钱就去买好吃的。
有时候做饭的大丫做饭的时候稍稍放多了盐，或者放多了其他的调料，他也是吃得不亦乐乎，完全不像是眼下说得这般不贪嘴的模样。
不过，赵青看了一眼煞有介事的吕塑，再看看信以为真点着头的小东家，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吕塑听着旁边人的嘲笑，觉得有些尴尬，这话说得像是他吃了多少东西似的，这店里的众人各个都吃得比他多多了。
不过这话吕塑也不好说出来，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仗着在店里的身份，每天早上和赵青一起还比别人多加两碗粉来着。
吕塑用手抵着唇瓣，看着面前的林小九，严肃道：“小东家，不说这事了。眼下这年都过了，沈举人是不是也要准备春闱了？
林小九听这话还没有反应过来，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才从自己有限的古言词库里扒拉出这两个字的意思。
想到沈涟平日里的勤奋刻苦，林小九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对啊！他当然要参加了，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场科举考试啊！”
吕塑见他成功的被自己转移了话题，一拍大腿，激动道：“那就对了，小东家。既然沈举人马上要参加春闱了，在这种前途攸关的时候，我觉得你作为他的家眷，定要让他在除了读书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需要操心的事。”
林小九看着他表情严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看着他道：“这话如何说？我要怎么做？”
林小九上辈子成绩不好，再加上自己也是个孤儿，所以很小就出来讨生活了。但是即便是这样，他也听说过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眼下的科举，可是几十万的军马过独木桥了。
沈涟都那么努力的读书了，林小九自认为也不能拖后腿，因此在听到吕塑的话之后，他就格外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后续。
吕塑看着林小九，立马就来了兴致，马上把家里有科举考生，考生家眷该如何呵护考生的注意事项都同林小九说了一遍。
林小九刚开始还光听着，听到后面觉得自己光凭脑子记不住，于是拿了一个小本本开始记录。
等到吕塑说完，意犹未尽的喝了一口茶，他才看着旁边的林小九，贴心的问道：“小东家，我刚刚说的那些，你可是记下来了？”
林小九点了头，语气严肃且认真，“我记下来了。”
吕塑在旁边认真的点了头，叮嘱道：“小东家，你放心，只要听我的，我保证准没错。定能让沈举人好好的发挥，最后考一个状元回来。”
林小九握紧了拳头，看着他严肃的点了点头。
已经开始招呼客人的赵青，听着他们一个敢说一个敢听，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觉得吕塑刚刚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他自己想要享受的待遇。只是他自己是享受不到了，于是便想忽悠别人来享受。
*
书院里。
众人过了一个春节，走亲访友，吃喝玩乐，心情放松的同时，不免对于学业有了几分倦怠。
等到回到了书院，还没有等他们有所反应，堂上的夫子就开始抽查了起来。
一堂课下来，答不上来者十之有五，剩下者也回答得不怎么满意。唯有沈涟一人，不仅对答如流，而且思路格外的清晰。
一个回答不出来，那就打一个的手心，一堂课下来，班上的人都捂着自己挨过打的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声抱怨。
夫子背着手走到了台上，转过身来看向了他们，在看到他们极快的把手给收回去之后，目光复杂且严厉。
“你们这些人，过了一个春节就成了这样，竟然连最基本的策论都不知道如何作答。可知这春节一过，马上就是春闱了。若是你们这次不中，那下次得等三年之后。三年之后又三年，这光是一年新生的学子就不知道几凡，你们到时候又会多了多少竞争。而且，你们不要自诩自己是天之骄子就掉以轻心。眼下在这县城里，在这省里你们是天之骄子，可是你们不是要和那些已经和你们比过的人比，而是要和全国的人才去比。那里面又有多少天之骄子，天纵奇才，你们可曾有想过。”
刚刚还有些不怎么服气的学子们，听着夫子的话，那些懊恼不由的消了下去，甚至随着他的话也生出了几分惶恐来。
对啊，如同他们的夫子所说，如果今年不能考中，那就要再等三年。如果三年之后还不能考中，那就又要等三年。
天班的学子们自诩都是天之骄子，他们觉得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可是夫子的话却让他们生出不好的料想来。虽然说不会出现意外，但是万一呢？毕竟科举一事不是玩笑，有些人从少年黑头考到了苍苍白发，屡次不中也唯有所变。
顿时，班上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夫子看着他们这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语重心长道：“科举一途如鱼跃龙门，跃者万千，过着不过一二。你们虽有才气，却也得再加勤勉才是，切不可恃才傲物，错过了大好机会。”
“是，夫子！”
听着下面传来齐刷刷的应答声，夫子刚刚难看的脸色稍稍的缓和了一些，他摸着自己的胡子欣慰道：“既然你们已经懂得了各种道理，眼下这段时间，需得更加努力才是。当然，由于我们离京市很近，只需两日便能到达，不似旁的地方需要先行许久才能安定，这是你们的机会，也是你的运气，你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的学习，争取赶超其余人。”
“是！”
“诸位努力，科考结束，静候佳音。”
“我们会的，定不让夫子失望。”
眼看着他们齐刷刷的应了声，夫子满意的摸了摸胡子，恰在此时外面的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然后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等到夫子离开，原本沉闷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只是眼下众人讨论的事不再是什么家长里短、吃喝玩乐的事，而是开始担忧起科举考试来了。
慕青和柴源伟坐在沈涟旁边，一下课就跑到了他的旁边来，坐在他身边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沈涟原本在书本上批改的笔停顿了一下，随即将之放在旁边去，扭头看向旁边唉声叹气的慕青，语气疑惑道：“怎么了？”
慕青的性子虽然比不得柴源伟活泼，平日里却也少有沮丧的时候，因此此番的唉声叹气着实引人瞩目。
听到沈涟的话，慕青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表情中带着几分惆怅，“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马上要科举了，我就有些担心。你也知道的，我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祖上几辈都没有读书的料。直到我这辈才出了我这么一个人，我家里对我的期望可高了。”
“是啊！我也是，万一我这次考不上怎么办？”柴源伟在旁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中满是忐忑，“我家里虽然没有慕兄家里那般殷切，但是也是对我寄予厚望的。虽说不指望我考个榜眼探花回来，却也是希望我能考个进士光宗耀祖的。我本来觉得我成绩挺好的，毕竟我在这书院里读的是最好的班，可是刚刚夫子说的那些也不无道理。天下考生那么多，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书院，其他书院里藏龙卧虎之辈也是有的。要是到时候能人太多，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捞不到。”
慕青和柴源伟在旁边说着自己的苦闷，沈涟这边却是一言不发。
等到两人说完之后，慕青才看向了沈涟，朝他问道：“你就不紧张吗？”
说完，慕青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神色间有些懊恼，沈涟这番气定神闲的模样，加之刚才夫子让他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那对答如流的样子。纵使是有人说他紧张，他们也是不相信的。
岂料，沈涟听到慕青的问题之后，却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朝着面前两人慎重的点头道：“紧张的。”
慕青和柴源伟吃惊的朝着沈涟看过去，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不是很感相信自己的听到的话。
他们错愕的神色沈涟没去看，只是低垂着眉眼将刚刚写好、风干字迹的书本合上，放在了书桌的角落，淡淡的回应道：“你们也说了，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之辈颇多。我也只是在这方书院出名罢了，出了这方田地，谁还知我姓名？然而，这科举乃是三年一次，若是这次不中只能继续等待。我会紧张、担忧，这也合情合理。”
沈涟这样说着，却不是口是心非之言，而是心里便是这般的想法。他担忧的是若是到时候出了意外，若是自己考不上，那又要等三年，那他升官的速度便会变慢。
上次碰到奎星之事，完全是因为他幸运，更是因为他小心的经营了那点人脉，最后才有惊无险的度过。只若是还有下一次，他手上没有任何的权利，也没有任何的人脉，那他该如何处理？
只是略微那么一想，沈涟便皱起了眉头，脸色难看了几分。
慕青和柴源伟看到沈涟脸色的变化，只当他是同他们一般也在担忧着科举的事，诡异有种好生竟然也会有成绩不好的担忧的共鸣，让他们顿时就安心了不少。
不过很快，沈涟的眉头便又舒缓了下来，看着慕青和柴源伟两人笑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毕竟担心也没有用，我们只需要做到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沈涟这一番安慰下来，慕青和柴源伟倒是镇定了不少，纷纷朝着沈涟露出了一个笑容，笑道：“你说的对，我们眼下在这里担忧，其实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如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书，没准到时候不负期许。”
想通了这点，慕青和柴源伟的心情倒是好上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座位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声，那笑声在这刚刚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又清晰。
慕青和柴源伟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出声的人又是耿响，不由皱起了眉头。
其实慕青就是不明白了，明明每次耿响出言挑衅，最后吃亏的都是他自己，每次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但是他就是乐此不疲的想要向他们挑衅。
沈涟也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嗤笑声，但他只是扭头朝着旁边看了一眼，随即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像是他只是一个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的东西，完全激不起自己的兴趣。
本来在慕青回过头来看他时就有些后悔的耿响，此时看着沈涟的动作，顿时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看着沈涟愤怒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涟听着他的话，扭头又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你每次挑衅我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什么每次都还那么乐此不疲，纵使你喜欢受虐，也不该是这样的举动。你若是喜欢这样，应该去选更加合适你的人。”
耿响听着他的话，立马就生气了，哗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沈涟张牙舞爪的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涟看着他突然生气的样子，眼里全是不解，语气中甚至都带上了几分疑惑，“耿兄何必如此生气，难道我说的那里不对吗？还是耿兄想岔了，我只是说在当下这个时期，不管耿响对我有什么意见，我都希望耿兄能够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而不是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耿响看着沈涟一副循循善诱，仿佛他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是这样的眼神放在他一个成年人身上，仿佛他就是一个天生智力不全的人一般，因为只有这样才会需要人像是对孩子一样的对待。
耿响觉得很生气，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可是就在他怒气冲冲的对着沈涟，想要做点什么的事，沈涟的一句话，突然又将他的怒气全部都浇灭了。
沈涟只是看着他，然后淡淡的道：“耿兄，眼下正是准备科举的重要时刻，你又想被夫子责罚，影响你的仕途了吗？”
沈涟这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从耿响的头上泼了下来，直接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他逐渐的冷静了下来，然后看着不远处微笑着看着自己的耿响，握紧了拳头，慢慢的坐了下去。
耿响觉得自己不应该同这人计较，等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他有的是机会收拾他，让他为自己曾经的错误而买单。
沈涟看着耿响虽然生气，却是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不由轻轻的笑了一下，他其实不怎么讨厌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他的耿响，只是觉得他可笑。
耿响这样的人，沈涟见过很多，才华没有多少，心气却比谁都高，但是往往又做不成什么事。这样一个跳梁小丑般的存在，留着也能逗乐子。
沈涟这样想着却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整理起自己的书本，而旁边的慕青和柴源伟却是再朝着耿响瞪了一眼，然后很快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什么人啊！这是。”
沈涟好脾气的看着他们，低声道：“好了，马上就要开始下一堂课了，你们也该回去准备了。”
两人听着沈涟的话起身，柴源伟却是在路过耿响的时候，朝他哼了一声。
耿响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只觉得心里有股子火在燃烧。总有一天，待他功成名就之后，他定要欺辱他的这些人将他所受的罪，千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沈涟不知道耿响的想法，纵使知道了他也没有什么看法，毕竟他只觉得他可笑。只不过眼下已经需要准备春闱了，他似乎也不能像往日那般懒散，他需得做些布置和安排了。
想到某些不愿意想起的事，沈涟的眸色暗了下来，显出几分阴沉下来。
时刻注意着沈涟的耿响，在看到他此时的反应之后，不由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在心里窃喜起来。他就说，沈涟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惯常的温和有礼都是装出来的，只有这幅样子才是他的真实本心。
如此景象，耿响觉得自己只要多坚持一下，他一定能够抓到沈涟的小辫子，然后让他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
沈涟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家里似乎是有些什么变化，但是具体是那里有了变化，他也说不清楚。
直到沈涟回到房间去换了衣服，然后来到厨房想要帮忙的时候，发现原本已经该回家的静哥儿，此时留还在厨房里帮忙，他这才觉察出不对来。
在沈涟踏入林小九厨房的一瞬间，林小九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他扭头朝他看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悦。
不过很快，林小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朝他道：“对了，今天静哥儿留下来帮忙。你就不用帮忙了，你去书房温书吧！一会儿吃饭了，我再叫你。”
沈涟觉得奇怪，但是眼下静哥儿还在，他也只是看了林小九一眼，朝他点了点头，随即便顺着他的意思去了厨房，只等着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他再问问什么情况。
很快，林小九那边便做好了饭菜来叫沈涟吃饭了。
沈涟发现吃饭的时候，还是只有他们两人，不见刚刚在这里帮忙的静哥儿。
沈涟从林小九手里接过了给自己乘的晚饭，然后看着他道：“那么晚了，静哥儿怎么还在这里？”
林小九也正好要同他解释这件事，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他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然后看着他道：“这事我正要同你说来着，你是不是马上要准备春闱了？”
沈涟闻言点了点头，倒也不觉得林小九会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嗯，再过几个月，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需要去京市那里考试了。”
林小九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要去考试，眼下也正是紧要的关头。因此，我是想要同你商量，你平日里做的那些活计就不要做了，让静哥儿帮忙做好了。我和静哥儿已经说好了，他每天多留一会儿帮忙，我给他加一些月钱，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他也是答应了的。”
沈涟沉思了一下，他自己对自己的学问知根知底，也知道自己这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但是林小九这般的重视自己，还是让他心里觉得格外的温暖，因此他抬眼朝着面前的人，温柔的笑道：“嗯，既然小九想得如此周到，那就依照小九所言去办好了。”
林小九听到沈涟的回答，顿时就高兴了起来，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随即道：“那就如此说好了，从这段时间到春闱结束，你除了好好读书之外，家里的其他事都不需要管，我们直接请人帮忙就是。”
林小九没有经历过高考，但是也听说过高考之前考生的身心状态格外的重要，而且这科举怎么都比上辈子的高考要难，那更得好好的重视一下了。
沈涟听着林小九絮絮叨叨的安排，只觉得心里十分的熨帖，他觉得这世界上能为他想至这般细枝末节的人，也就只有林小九一个了。
吃了晚饭，由于定下了约定，再加上眼下静哥儿在厨房，他也不好在那里多待，沈涟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而林小九则是在吃完了饭之后，同在隔壁分菜过去吃，此时已经吃完了的静哥儿一起将碗筷给洗了个干净，然后送他离开了自家院子。
在看到前来接人的婶子之后，林小九才放心的同静哥儿道了别，然后关上了院门。
等林小九去书房找到沈涟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看书，他也没有进去打扰，而是转身回房间去做自己的事了。
原本在写东西的沈涟，似乎是注意到了林小九的存在，在他离开之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翘起了嘴角，紧接着又稍稍收回了目光。
*
日子平澜无波的过着，很快冬天就要过去了，街上的行人也把身上厚重的冬袄，换成了稍显轻薄的春裳。
自从确定沈涟要去参加科举之后，林小九就一直扒着指头过几日，好不容易算到了沈涟该去京市参加的日子，却又一直不见沈涟提起要过去的事。
林小九在心里纳闷，可是又不敢去问沈涟，生怕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从而在他心里造成负担。
只是这样等了几日，在林小九想要开口询问沈涟他们什么启程前，沈涟却是抢先开了口。
沈涟那日归家，吃过了晚饭，送走了静哥儿，没有同往常那般去书房温习，而是牵着林小九去了书房的沙发上坐下，一副有话要同他说的架势。
林小九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的坐到了他的身边，仔细听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沈涟握着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看着林小九，语气诚恳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林小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道：“不辛苦的。”
沈涟看着林小九一副迷茫中带着几分疑惑的表情，也不同他绕弯子了，直接道：“眼下春闱科考的时间已近，纵使我们这里同京市离得近，我们过几日也得出发过去了。”
林小九听到这个，一直隐约的担忧终于落了下来，同时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在心里还有几分担忧，担忧沈涟若是一个人过去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沈涟不知道林小九所想，他说完了那番话之后就一直握着林小九的手，低垂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之后，沈涟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看向林小九，低声道：“这个要求，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只是若是不说出来，怕是我即便是上了考场也不会安心。”
听到沈涟的话，林小九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立马就打起精神来看向了他，等着沈涟接下来的话。
沈涟也没有吊着他的胃口，语气诚恳而认真，“这次上京市，我少着要去上十几日，若是顺利，可能需要数月有余。”
林小九听到他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何有些难受。沈涟之于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带领着他一直在熟悉这个世界的人。
林小九甚至可以羞愧的说，自己对沈涟有种雏鸟情节。
眼下，沈涟要离开他们这个家，而且一去还是那么久，他纵使心里知晓这是必须做的事，心里也有几分不太乐意。只是他知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若是表现了出来，怕是沈涟也会跟着不好受。
谁知道，还没有等林小九这心里的百转千回缠绕多久，面前的沈涟就直接道：“我想让你陪着我一起过去。”
林小九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涟，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这般说。
沈涟此时看着林小九的眼神却是带着几分歉意和愧疚，语气中也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抱歉，我没有办法留你一个人长久的待在这里。”
这是沈涟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们可以提前两天过去，他会在那里找好宅院，安置好林小九。
而且京市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也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若是店里有什么事需要处理，那也不会太耽误事情。
沈涟觉得自己眼下已经习惯了林小九的存在，习惯每天回家就能看到他的日子，他完全不想离开他那么久。而且，他也不确定，在他离开林小九那么久之后，在他回来之后，眼前的这个林小九，还是自己的林小九。
想到这里，沈涟的手指无意识的缩紧，他不确定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眼下的林小九消失不见了，那他会怎么做，或者是说做些什么。
林小九不知道沈涟这复杂的心里活动，他在听到沈涟想要带他一起离开的时候，眼里的惊喜怎么都挡不住。他本来担心自己跟着去会妨碍沈涟的，没有想到沈涟竟然主动提出让自己一起去，那就证明他也是在乎自己的。
在沈涟提出这件事之后，他很快就在脑海里过了一道自己跟着过去，店里的事情如何处理的办法。
这几个月的时间，林小九已经在有意的放权，甚至还把店里的许多配方的方子都交给了信得过的人。即便是他消失几个月，店铺也依旧能进行得下去，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念头在心里迅速的过了一遍，沈涟很快抬眼看向面前的林小九，继续道：“这里距离京市只有两天的路程，快马加鞭则一天就可以赶到。你若是放心不下店里的生意，可是时常派遣人回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沈涟说完这话，看着面前半天没有反应的林小九，心下是有几分忐忑的。
林小九却是从他的话语中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抬眼看向了沈涟的方向，狠狠的点了点头，应声道：“我觉得你的提议很好，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
听着林小九的话，沈涟缓缓的笑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时间，林小九很快就和沈涟定下了前往京市的时间，并且开始做起安排来。
首先，林小九把自己要去景市，并且要去的时间有点久的消息告诉了吕塑、金柱、金桃、蔡哥儿、陈婶子他们。
他们在震惊的同时，也对林小九表示了由衷的祝福，祝福他和沈举人这一趟过去能够有所收获。
林小九对于他们的祝福自然是欣然接受的，并且对此表示了感谢。然后，对于店铺的后续管理做了安排。
奶茶店交由蔡哥儿和陈婶子管理。羊肉馆交给金柱管理。快餐店则是交由金桃管理。
其中除了他们每个人拥有管理的本店钥匙之外，各有一把钥匙放在吕塑那里，由他来最最终的监督和管理。
知晓这个消息时，吕塑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思考起自己是不是能涨工钱了。而金柱则是在不敢置信之后，很快激动的朝着林小九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的看好店，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随后，在他们或是喜悦，或是担忧，或是复杂的心情当中。林小九就着店里的其他一些细节做了安排，等到终于明确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也快要到沈涟出发的时候了。
*
出发之前，林小九问清楚路上的情况以及路程，准备了不少的食物备用。甚至连着他和沈涟的衣服，他都是去做了新的，以免到了繁华的地方，到时候丢了沈涟的脸面。
夜深人静之时，沈涟拥着林小九躺在床上，看着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为何还不睡？”
林小九侧过身来，躺在沈涟身边看着他，然后有些忧心的道：“我们都走了，四郎它们怎么办啊？”
四郎和康健是林小九从那么小一点点喂到那么大的，他可以说这县城里就没有人比他喂得更好了。眼下要离开那么久，自然是担忧它们的。
而且，四郎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傻乎乎的，但是林小九知道它的戒备心很强，除开林小九喂它的东西，它都不会吃。连带着静哥儿给它们准备吃食的时候，它们都要看一下是不是自己给它们吃的，确定是自己给的之后，它们才会吃下去。
此番去京市，林小九有些担心他们若是不在，其他人喂的东西，四郎它们不会吃。
林小九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沈涟却是不以为意，甚至很快就想出了解决方法，“既然你那么担心它们，不如带着它们同我们一起过去好了。”
林小九被沈涟这话说的有些震惊，抬起眼睛看向他，难以置信道：“带它们一起去？”
“对。”沈涟轻轻的抚摸着林小九的长发，对于手下光滑的触感爱不释手。这是他曾经想过的事，京市不比这里，那里繁华却也鱼龙混杂。
眼下以沈涟的身份，还来不及培养心腹，他到时候可能需要时常外出应酬，那林小九就需要人看着，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人心难测，狗虽然没有人聪明，但是胜在忠心听话，有它们跟在林小九的身边，沈涟觉得自己也能稍稍的安心一些。
听到沈涟的提议，林小九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沈涟低头摸索着林小九的唇瓣，低声道：“这没有什么不好的，左右它们也听话，带出去也不费事。若是那不听话的，不带也就不带了，但是四郎它们不一样。它们跟着你，日后我出去应酬，你安全些，我也能放心些。”
林小九虽觉得自己去京市，大不了日日待在住的地方也没有关系，可是沈涟这处处为自己打算的想法，也让他觉得妥帖，因此倒也应了下来。
沈涟见他应了，轻轻的低笑了一声，然后覆在林小九的身上，低声道：“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我让你快乐快乐。”
林小九轻轻喘息，推搡了两下便软了腰，然后就随他去了。
*
林小九第二天红着脸起了床，沈涟早就已经不在。他暗骂了沈涟两句，然后就开始收拾起了屋子里，准备把接下来要用的东西再清点一遍，避免有所遗失。
就在林小九收拾得热火朝天，对着要不要带走的一些东西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口被人敲响了。
等到门被打开，林小九却发现那人竟然是薛家二少派来的仆从。
第145章 跟来
听到来人的自我介绍, 林小九还有一些疑惑，不明白他们过来是做什么的。
那仆从却是个极为会看眼色的人，在看清楚林小九眼里的疑惑之后, 立马道：“沈家夫郎, 我们过来是因为我们公子有吩咐, 说是知晓沈举人马上要去京市赶考了, 怕这一路上有什么问题, 亦或者是有什么困难, 让我们派一辆马车过来护送你们过去。”
林小九听着这话，脸上的疑惑变成了诧异, 他没有想到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薛家二少, 竟然会给他们准备去京市的马车。但是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林小九都觉得无功不受禄, 更何况是眼下这种紧要的关头。
那仆从观察着林小九的神色, 见他他张嘴就要拒绝, 立马在他说话之前阻止了他，“沈夫郎, 这是我们公子的一番心意，还请不要那么快拒绝。纵使是要拒绝, 不如同沈举人商议过后, 再看看要不要拒绝才是。”
林小九听着他这有理有据的话，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随即又想到那薛二公子虽然和自己没有交情, 但是没准和沈涟有交情, 要是自己一口回绝了薛二少的安排, 那若是出现了什么情况, 那他怎么面对沈涟。
思及此, 林小九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人道：“我知道了，我会同他说的。”
眼看着林小九语气稍稍缓和了，那仆从朝他行了一礼，客气道：“那好，小的就不打扰沈夫郎你了。过几日，在沈举人要去考科举之前，我们还会派人过来询问一遍的，也就不用劳烦哥儿你亲自往我们马行去告知我们结果了。”
说完，那人也不再耽搁，带着自己的同伴转身就走，走得格外的干脆利落。
林小九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想着这薛家二少不仅做事雷厉风行的，这手底下的人似乎也是格外的爽利。
不过，在林小九关了门之后，他便开始思考起等沈涟回来的时候，自己该如何同他说了。想了半天，他觉得自己怕是想太多了，这有什么好想的，直说便是。
于是，沈涟回家吃饭的时候，林小九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同他说了一遍，末了看着他有些纠结的道：“这事，我们要答应他吗？”
沈涟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的马车夫就是从薛家的车马行出来的，他们东家有这个心思，自然是会传达给自己手下的人，然后让他们来试探一下的。
只是，沈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仅给自己送了信，连带着林小九这里也跑了一趟。他倒是没有觉得冒犯，甚至觉得他这事也算是做得妥当。
不过，沈涟也没有立即就把这事给答应下来，而是看着面前的林小九，征询他的意见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林小九想了想，倒是直接说了实话，“我觉得怎么样都行，毕竟他是你的朋友，要不要接受他的帮助，这些也是看你啊！而且，你考虑事情都考虑得比我周到，我自然是以你为主的。”
眼看着林小九竟然如此信任和依赖自己，沈涟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很快，沈涟还是认真思考起要不要接受薛家二公子给予的馈赠。最后，他还是决定答应了下来，毕竟上次奎家的事，薛家二少欠了他一个人情，若是这次不让他还，那下次他也是要还的。既然都是要还的，那他答应这个看起来对他代价最小的要求，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片心意。
“我们接受他的帮助好了。”沈涟将自己的结论告诉了林小九。
林小九毫无芥蒂的答应了，他朝着沈涟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道：“好，我都听你的。”
沈涟朝着林小九笑得温柔，同时对他能这般全心全意的信赖自己，心里那块柔软的地方还是觉得格外的温暖。
两人达成了一致，接下来就是关于家里其他琐事的安排了。
林小九看着还在吃饭的沈涟，突然想是想到了什么，朝他道：“对了，我觉得踏雪就留在家里吧！到时候，我会拜托静哥儿，让他一天三次过来帮忙喂喂它的。”
比起家里不怎么离得开人的四郎和康健，踏雪就像是一个班级里的优秀生，不仅自主能力强，而且生存技能也是点满了的。
最重要的是，踏雪不怎么认生，似乎只要在他势力范围之内，让它认可的人，全都被它默认成了能给它供奉食物的人，它不会像四郎它们那般的排斥其他人，而是会在辨别食物是否有毒之后选择吃下去。
而且踏雪是猫，它天生的领地意识，以及喜欢外出的天性都不适合他们带它出去。万一他把踏雪带了出去，结果它自己跑丢了，那自己怎么找它去？
沈涟显然也是和林小九想到了一块去，在听到他的安排之后，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点头就答应了下来。“可，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林小九朝着沈涟笑笑，他喜欢自己说的事，沈涟给他正向反馈的肯定。
沈涟同林小九两人就家里的事情达成一致之后，很快就打点好了行李，只等时间到了就去京市了。
*
在两人离开的那天，薛二公子依着约定安排了马车过来接他们。
让林小九没有想到的是，他原本以为顶多就只会来一辆马车，以及一两个随从。
谁知道，薛家二少安排的人比他想象中多，除了马车的车夫，还有另外一个跟车的随从，再有就是两个骑马的魁梧大汉，看起来孔武有力，格外有安全感的样子。
他们一见到林小九和沈涟，立马就朝着他们问了一声好，紧接着拘谨的站在那里，还是常常接送沈涟，此番也充当他们的马车夫的车夫先开口打破了眼下的沉默，看着林小九旁边堆放的那些东西，客气的问道：“这些都是要带走的东西吗？”
听着他的问话，林小九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仗着有马车接送，再加上要过去住上很久，于是便想着在过去的时候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结果七七八八加起来，东西就有些多了，“对，这些都是要带的，麻烦你了。”
那马车夫也算是和林小九他们很熟了，看着林小九的反应，他便知晓林小九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看着有些尴尬的林小九。
马车夫甚至觉得他会生出这样的情绪很奇怪，毕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达官显贵们，通常只有趾高气扬的指使着他们干活，生怕他们干了少的，那有因为看着他们干活就觉得不好意思的。
“沈夫郎客气了，只是这点东西而已，实在是算不上多。”说完，马车夫招呼着和自己一起过来的那个随从，过去将那些杂物搬到马车后面放好。
好在这次薛二公子为了沈涟这次去参加科举的时候一路上走得舒适一些，他特地挑了一个大而华丽的马车。因此，即便是林小九收拾的行礼看起来多了一些，但是放上去的时候，还是没有占到多少地方。
随从把手里的最后一个盒子放下，抬眼就想要同马车夫说放好了，可以准备出发了。结果眼角的余光看到什么黑色的东西快速的飘了过去，他吓了一跳。再次定睛一看，却是发现刚刚有影子飘过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行礼在那里堆放得整整齐齐的。
“怎么了？”随从的举动吓了旁边的马车夫一跳，让他立马就不高兴的喊出了声。
随从惦记着自己的身份，再加上眼下要准备出发了，他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于是，只能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人小声道：“没，没什么，只是刚刚眼花了，所以看错了而已。”
马车夫看着他，嗤笑了一声，不屑的道：“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行了，以后得多爱护点才是。走吧，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是。”随从也没有和他争辩，只是在跟着马车夫离开的时候，还是扭头看了刚刚那让他出现幻觉的地方一样，总觉得他刚刚不是眼花来着。
“沈举人、沈夫郎，东西都搬上去了，我们走吧！”马车夫来到了沈涟的面前，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客气。
“好。”沈涟点了点头，同他们道了谢，然后扭头看向林小九，看着他还在看向身后的院子，轻声道：“是家里还有什么东西没带吗？如果有的话，眼下回去带上，不然待会儿去了之后不好回来，若是没带就麻烦了。”
林小九闻言扭过头来，看向沈涟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不是，东西我都带上了。我只是，我只是没有看到踏雪，我觉得有点奇怪。”
沈涟对此并不担心，闻言还笑了一下，“它怕是去扩大自己的地盘去了，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它自己就会回来了。”
林小九闻言突然想到了有次他出门的时候，踏雪带着几只猫和另外猫打架的事，顿时就笑了起来，朝他道：“你说得对，它到时候会自己回来的。走吧！不要耽误出发的时辰。”
“好。”沈涟将林小九扶上了马车，然后自己去牵栓在门口的四郎和康健。
旁边的几人看着这两只狗还有些发憷，眼下看着沈涟把它们都牵了出来，有些奇怪的问道：“沈举人，你这是要把它们送到别处去寄养吗？”
沈涟摇了摇头，笑道：“不了，这两个祖宗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的。”
闻言，随从的表情有些奇怪，马车夫的表情有些扭曲，看着沈涟的表情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两个一直没有开口的武夫，此时却是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沈举人是想要让它们跟着一起坐马车吗？”
“不，它们会跟在旁边跑的。今天天气好，让它们活动活动。”
沈涟的话一出，他们的表情更奇怪了。特别是看到沈涟把缰绳挂在了马车旁边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更扭曲了。
这狗怎么能跑得过马，更何况是在这样被拴着的情况下。只是他们看着沈举人坚决的样子，仿佛谁劝都不好使的样子，他们也就不好再劝什么，于是放弃了继续劝的意思。
“好了，准备出发吧！”沈涟做完这一切，利索的爬上了马车，然后朝着马车夫吩咐到。
马车夫点了点头，挥舞起了马鞭，带着车里的人就朝着京市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出城，左右跑着两只威风凛凛的狗，身后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人，一出现就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正在店里盘账的吕塑，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阵阵呼声，不由侧头朝着外面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两只狗的时候，他便猜到了外面马车上人的身份。
吕塑勾了勾嘴角，低声呢喃道：“沈举人一定要金榜题名高中，这样的话，他们这个店铺的身价一定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一定能赚更多的钱。”
吕塑怀揣着美好的愿望，目送着沈涟他们的马车离开。
金桃站在快餐店门口，同样看到了那辆马车的样子，她目送着他们远行，祝愿沈涟能够高中，这样林小九也能得到更高的地位。
*
过了城门便是官道。
原本速度不快的马车，在过了城门的时候速度就逐渐快了起来。
那两个武夫本就是喜欢力量的人，包括充满力量感的一切东西，在看到沈举人家里的那两只狗的时候，他们就一眼喜欢上了。
看着它们跑了起来，看着它们那矫健的身影后，他们眼里的喜爱更甚了，这样的狗才是好狗，既可以看家护院，甚至连攻击敌人都不在话下。
眼下两个武夫看着马车跑动了起来，速度比在城里不知道快了多少，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怕它们跟不上马车的速度，想着要不要上前去，让那马车夫的速度放慢一些。
谁知道，就在其中一人想要动作的时候，那两只狗一边跑着，一边去咬自己身上的缰绳，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眨眼之间就弄掉了下来。
在他们愣神之际，那两只得了自由的狗，对着天上嗷呜了一声，随即加快了速度，一下子就冲在了他们的前面。
看到这一切的几人都惊呆了，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倒是坐在马车里的林小九，听着外面传来的声响，掀开了自己的那侧的窗帘，看着外面飞奔离开的四郎它们，突然就笑了起来，“果然，出来它们都不装了。”
林小九很早之前就无意中发现过，四郎它们其实是能自己打开自己身上的绳子的，只是出去玩的时候想要他牵着，所以才会装成被他钳制住的样子。
沈涟坐在林小九的一侧，此时正在思索着去了京市之后要做的事，此时听到林小九的话，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林小九的方向，笑道：“是啊，离开了熟悉的地方，没有人认识它们了，自然就不装了。”
林小九听着沈涟的话，也觉得四郎它们正像是成精了。
就在两人就着四郎他们的行为，说起了其他事的时候，跟在旁边的武夫打马上前来，来到了沈涟的窗前，轻轻的敲了敲他的窗户。
沈涟停下了说话的势头，然后打开了窗帘，朝着门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那武夫耿直也不懂得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看着他直接道：“沈举人，你家的两只狗跑了，我们要不要停下来找找它们。”
沈涟听着他的问题，朝他轻轻的笑了笑，低声道：“不必了，它们想要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的。”
武夫觉得沈涟这话完全是痴心妄想，光是凭借着那两只狗刚刚跑出去那欢快的架势，他就觉得让它们自己回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一来那狗不是他的，跑丢了也和他没有关系。二来他只是被聘请过来做事的，不好对主人家的做什么指点。
于是，武夫只能不太情愿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心里闷闷的想着，这两只狗绝对不会回来的事。
*
马车行了半日还没有到达小村里，也没有碰到任何可以吃饭的地方，于是只能就地找了一个林子，准备随便弄点东西吃。
对于这样的情况，沈涟早就在出发之前就告诉过林小九，因此林小九也就有了充足的准备。
在下了马车之后，林小九就让跟来的众人帮忙一起拾起了柴火，然后又取了一大竹筒让他们帮忙打了水来，而林小九则是带着沈涟回到马车上挑挑拣拣，似乎是想要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出来。
马车夫和随从看着沈涟都被林小九指使得团团转的样子，自然也没有半点怨言的去找了林小九吩咐的这些东西。
而两个武夫则是看了一眼各忙各的众人，识趣的去了树林里，准备捡点能用的柴火回来，待会儿不管是沈举人他们要用，还是他们自己生火烤点饼子吃，他们都是能用的上的。
等马车夫他们的东西准备好，林小九又让他们帮自己垒了一个小灶，然后开始煮起了东西来。
结果，他们先是看到林小九打开了一个大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稍大的纸袋子，从里面拿出几块很大的肉来，放进了已经开始沸腾的锅里。
然后又打开一个略微小一点的纸袋，将里面放着的一些有些干的蔬菜倒进了锅里，紧接着放入他刚刚在旁边看见的一些野菜。
然后又打开了略小一点的包袱，从里面放着用纸袋包好的一些粉末，又从里面抓了一些丢进了锅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随着那锅里冒出的咕噜噜的气泡，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香味。
众人闻着这味道，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
林小九却像是没有闻到那味道一般，表情格外的镇定，在做完这些之后，他又打开了另外一个包袱，然后打开了其中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包袱，紧接着又是一股饼子混合着葱油的香气传了出来。
林小九专心致志的清点着那些饼，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周围围着的几人，朝着他们发问道：“这饼子，你们一人吃两个，够了吗？”
其实若是可以的话，林小九也不想直接这样问的，可是他这次带的饼不多。他完全没有想到回来那么多人。虽然这样会显得他有些小气抠门了一些，他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够了够了。”马车夫下意识就回答了出来，随即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直接道：“不是，我们自己也带了干粮的，不用你们的干粮。沈夫郎，你这干粮，你自己留着吃就好了。”
林小九闻言，眼里浮现出了几分不信的神色。
看着林小九不信的神色，马车夫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来，然后打开来给林小九看。
其余三人见状，连忙也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自己准备的干粮出来，然后展示给林小九看。
虽然他们闻着林小九煮的东西味道很香，虽然他们也是很想吃林小九做得这些东西，但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和林小九不一样，他们不能仗着自己护送主家过来，然后就吃他们的东西，这不符合他们的职业操守。
林小九看了一眼他们的干粮，看起来既不能顶饱，也不是很好吃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看着他们道：“你们还是先吃我们带的干粮吧！至于你们的那份，可以等到以后再吃。眼下天气热了，我这些干粮要是再不吃，放着怕是浪费了。”
几人听着林小九的劝话，再看看那几个散发着油香的饼，最后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们竟然是跟着沈举人出来的，那听沈举人夫郎的也没有错。
林小九看着他们这样，轻轻的笑了笑，然后将手里的饼给他们一人分了两个，随即朝着他们叮嘱道：“你们把这饼放在火上烤烤，应该会更好吃。”
“嗯。”
林小九看着他们把那饼给接了，自己又给自己和沈涟拿了一个出来放着，然后把剩下的拿给沈涟收拾，自己起身去了马车旁，准备把四郎和康健它们的碗拿出来，给它们盛一点汤出来，然后再泡点没有盐的饼进去，等它们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吃了。
结果，在林小九走到马车的行李边，准备从那些行李里面将四郎它们的饭碗拿出来的时候，冷不丁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冒了出来，瞪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啊！”林小九叫了一声。
沈涟眼睛一凌，立马丢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朝着林小九的方向跑了过去。
后面反应慢一点的几人，在看到沈涟飞奔离开的背影之后，立马也反应了过来，很快就跟了上去。
等沈涟杀气腾腾的跑到了马车边上，想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在惊扰林小九，或者是威胁他的时候，他就看到林小九一脸复杂的站在那里，表情又惊又喜，格外奇怪。
沈涟快步走了上去，顺着林小九盯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踏雪站在那堆行李上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似乎是在质问他们，为什么自己跑了不带它一起。
“这里怎么会有猫？它是不是闻着这车上的东西的味道，所以跑上来蹭吃蹭的？”马车夫有些疑惑。
马车夫却是惊叫了一声，不由道：“我就说我装车的时候，怎么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旁边窜了进去，原来真的是个东西。”
林小九刚刚还在想踏雪怎么会在这里，眼下听着他们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他便明白踏雪是怎么上来的了。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面前好像是有些生气的踏雪，低声哄道：“我不知道你要来，我给你补偿好不好？两袋小鱼干。”
“喵！”踏雪爪子往前了一步，看起来像是要攻击。
武夫和马车夫立马就警觉了起来，这猫儿看起来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凶得很，而沈举人这夫郎，看起来那么细皮嫩肉的，这要是被它抓上几爪子，那还能得了？
林小九却像是完全不担心似的，在看到它摆出来了攻击的姿态之后，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它道：“好吧，既然两袋不行，那就三袋？”
踏雪犹豫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马又生气了起来，朝着前面迈进了一步，凶神恶煞的道：“喵呜。”
林小九看着它这样，似乎是真的妥协了，叹气道：“好吧！那就再给你加一袋，再多的不行了。这个季节的小鱼不好吃，等过段时间又大鱼了，你想吃啥都行。”
这次，踏雪像是终于接受了林小九的承诺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爪子然后退了退，然后让出了自己压着的行李。
林小九顺着它的爪子看过去，突然就笑了，他要找的东西竟然正被踏雪压着。不过想到刚刚它的表现，他也能明白它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定然是以为他和沈涟两人带四郎它们出来，却不带它一起走，所以开始发脾气了。
林小九拿着四郎它们的碗来到了火塘边，身后跟着马车夫他们，他们盯着林小九的背影，总觉得要说点什么，但是随即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然后，他们就看到林小九拿起那锅里的汤勺，直接把那些肉汤舀了进去，紧接着又把那油饼掰碎了放了进去。
马车夫看着林小九的动作，不停的吸了吸鼻子，最后忍不住道：“沈夫郎，你这样盛出来，是不是要好吃一点？”
林小九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道：“不是，只是这样盛出来，方便四郎它们吃一点。”
马车夫觉得林小九这话有点奇怪，随即又想了想，完全不知道他口中的四郎是谁。难道，沈举人还有他们不知道的称呼不成？
马车夫想问又不敢问，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嗷呜’，听起来那叫声格外的熟悉。
林小九将弄好的汤放在旁边，笑道：“四郎它们回来了。”
马车夫一惊，猛然意识到林小九说的四郎是什么了。
很快，他们所在的树林周围有嘻嘻索索的声音传来过来，紧接着便是两道灰黑色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很快以众人都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迅速的朝着林小九那边跑了过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刚刚在他们心里，那两只跑走了之后就不会回来的狗不仅跑了回来，嘴巴里甚至还叼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狗把嘴里叼着的东西丢在了林小九面前，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只被咬断了脖子的野鸡。
林小九倒是格外的惊喜，看着面前仿佛是在邀功的大狗，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狗头，夸奖道：“四郎，干得漂亮，出来半日，你竟然就能在外面抓到猎物了。”
然后，旁边的几人就看到，刚刚还威风凛凛，犀利的像是一头狼的狗，此时吐着舌头看起来就像是在讨好主人的乖狗狗一样。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里，马车夫几人见识到了沈举人夫夫对他们那三只宠物的宠爱，同时也见识到了那三只动物的聪明。
若不是历朝历代，他们都不曾见过所谓的精怪的话，他们真的会以为那三只动物就是传说中要成精的妖怪的。毕竟，实在是太聪明了。
*
第三天的早上，林小九他们在客栈吃完了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配上林小九的酱料就显得格外可口的早餐之后，他们就出发去了京市。
最终，他们这一行几人，在快要晌午之前入了城门。
自从靠近了京市之后，林小九就感觉到了这里比之其他地方都要繁华许多，来来往往的人里各式各样的都有。
最直观的便是，林小九竟然还在这里看到了不少异域风情的人，而且周围的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证明他们经常见到，所以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到进了城之后，林小九入目的第一眼就是热闹而整洁的街道，完全符合他对古代那种繁华京都的向往。
繁华的马车引人注意，跟在马车旁边的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以及蹲在马背上的那只黑猫更是让人侧目。
就在他们进城之后没有多久，林小九他们的马车便被人给拦了下来，拦住他们的是两个仆从打扮的人。
在把林小九他们拦下来之后，他们格外客气的道：“请问，马车上的是青莲书院上京赶考的沈涟，沈举人吗？”
沈涟没有回话，架着马车的马车夫却是替他开口了，“正是，不知道二位有何贵干。”
那仆从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听到他认了这话，立马就高兴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高兴道：“沈举人，我是慕家的随从，我等奉我家公子慕青的命令在这里等你们，说是如何等到了你们，那便立马带你们去公子早就准备好的别院，他和柴公子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了。”
林小九本来还在好奇，他们这才是第一次来京市，怎么会有人找他们。在听完这随从的话之后，立马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慕兄他们先一步来了这里，眼下特地在这里等着他们。
“不知道沈举人可否赏脸，随小人走这一趟。”随从的话说的格外的客气。
林小九闻言也看向了沈涟，也跟着等他的回答。
沈涟略微思索了一下，很快朝着面前的人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劳烦你们给我们引路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客气了。”
随即，原本该往书院集合的客栈走的马车，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转移了自己行进的路线。
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距离城门口较远的一个宅子。
在马车停下的瞬间，原本就在前面带路的侍从小跑了两步，赶在了他们的面前来到了那大门前，然后扣响了那门环。
“开门，公子要请的沈举人到了。”
很快，那院门便在他们面前被人打开了，紧接着一个门童便迎了出来，另外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往里面跑了去。
沈涟和林小九依次下了马，随即看向面前的宅邸，眼前的宅邸看起来不算是大，但是看起来装修得很精美，再加上这处的选址格外的僻静，想来都是花了不少的心思的。
就在林小九一边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一边牵着沸腾的四郎它们，不远处正有两个人形色冲冲的从院子里走来。
在见到沈涟的第一时间，他们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随即朝着沈涟道：“沈兄，林哥儿。”
“你们好。”
在沈涟同他们见完礼之后，林小九也在他们身后跟着喊了出来。
柴源伟却是在看到四郎它们的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然后道：“你们竟然把四郎它们也带来了。”
沈涟倒是对这事丝毫不避讳，直白的点头道：“嗯，小九跟着我来京市，我去科考的时候，我担心他会无聊，想着四郎它们跟来，一来可以照看它们，二来也能给小九解解闷。
“沈兄真是有心了。”柴源伟不由感叹道，朝着沈涟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过很快他面向四郎的时候，又是一副讨好又渴求的模样，“不过四郎能来，我也是很高兴的。看着他，我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好了，别在这里聊天了，我们进去吧！”慕青看着有些不知道分寸的柴源伟，立马将话题转到了重点上。
“对对对，我们进去吧！”柴源伟直起了身子看向了沈涟，然后乐呵呵的道：“沈兄，你和林哥儿一路过来舟车劳顿，得先好好休息才是。”
“对，沈兄，我已经在这里面给你们准备了小院子，足够你和你的夫郎，以及四郎它们一起住了。”慕青这话说的十分的热情。
沈涟却是有些迟疑。
柴源伟却是生怕沈涟不答应，连忙朝着沈涟道：“沈兄，你这是有什么好迟疑的，这里环境又好空间又大。比之外面的客栈和书院租住的地方不知道好上多少倍，你若是不答应，难道是想要带着你的夫郎去住那种麻烦地方不成？”
沈涟脸上显出了几分迟疑。
慕青却是抢先接了口，“柴兄这话说的在理，纵使沈兄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的夫郎考虑一下。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你又不能时时刻刻的盯着，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的。而且，我们住的这宅院，也是我叔父空出来的，眼下只有我们三人，旁的杂人再没有，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是，我这个孤家寡人为了图方便都厚着脸皮住在这里了，你这样拖家带口的，更得住在这里才行了。”
沈涟闻言面上终于有了几分松懈，随后看着面前的两位好友，还是朝着他们行了一礼，客气道：“那就叨扰了。”
“这才对嘛！”慕青拍了拍沈涟的肩膀，然后高兴道：“走吧，你们这来的正是时候，我带你们在这院子里转一圈，然后我们在花园里吃中饭。”
沈涟既然都答应了，自然不可能扭捏，在听到慕青的话之后，欣然就跟了进去。
林小九牵着四郎它们跟在后面，踏雪自从他们下车之后就跟在了他的身边，随着林小九的脚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柴源伟同沈涟说了两句，然后就凑到了林小九的身边，随即期期艾艾的看着他，最后咬牙道：“沈夫郎，你这绳子，可不可以给我牵一下。”
虽然不能摸，但是牵着它们溜溜也是挺好的。
林小九是知晓他喜欢四郎它们的，眼下听着他这卑微的请求，顿时有些苦笑不得，伸手就将手里的牵引绳递给了他，然后道：“给。”
柴源伟拿过那绳子，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整个人都舒坦极了。
四郎却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和康健朝着前面跑了去，柴源伟也跟着跑了起来。
纵使是这样，柴源伟也没有将手里的绳子放松片刻，一边跑还一边笑了出来。
等林小九他们走了进去之后，待在门口的几个小厮，这才引着那跟来的马车夫他们进了后院，帮着他们把沈涟他们的行李给归置到了院子里，之后紧紧的等着他的主人来将之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林小九跟着沈涟他们一起将这个院子都逛了一遍之后，越发的觉得这院子布置得精巧，甚至觉得他们放了不少的心思在这里面。
“好了，我们就在那里用餐，随我来吧！”
第146章 开个小摊，打发时间
慕青说完这句话之后, 率先走在了前面，然后将他们引到了一个他们刚刚没有来过，却是布置得格外漂亮的花园里。
一进那花园, 林小九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这里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游鱼花池, 每样都做的很精致, 有种独特的美感。
慕青一边引着他们进来, 一边朝他们介绍道：“这个院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叔父请人精心布置的, 光是你们看到的这些景观，也是他找了江南那边的名家专门打造出来的。”
“的确很好。”沈涟点头应了一声。
慕青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他领着大家上了中间亭上的小屋里, 然后吩咐不远处的丫鬟们将今天早就准备好的午餐给端上来。
吩咐完之后，慕青又看向了林小九和沈涟, 笑道：“这里厨娘的手艺一般, 比不得林哥儿, 却也有这边独有的味道，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林小九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客气回道：“你太谬赞了，我会的那点东西, 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慕青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林哥儿是真的谦虚了，我吃过那么多家饭馆的东西，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的手艺。”
林小九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只能朝他笑笑不说话。
慕青也不在意, 又去同沈涟说话, 话语间都是介绍这里的事情。
沈涟认真的听着, 心里却是不免生出了几分感叹。前世，他在此地其实待了不少的时间，对这里不说能算得上他的半个故乡，也算得上是格外的熟悉了。
只是没有想到一朝重游，竟然是这般景象。不过沈涟心里还是隐隐有些高兴的，因为这辈子的他和上辈子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原先那般的孤单一人，他有了林小九。
想到这里，沈涟的手在桌布的阻挡之下，轻轻的握住了林小九的手。
林小九被握住了手还觉得有些奇怪，扭头去看旁边的沈涟，眼里全是迷惑的神色。
沈涟却是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眼神里尽是温柔。
慕青和柴源伟的眼神在林小九和沈涟之间巡视着，目光中不仅有几分戏谑，更多的则是羡慕。
就在这时，慕青刚刚吩咐下去的丫鬟，此时也带着一队人端着托盘上来了，那托盘上满满当当的放着食物，闻起来就格外香的样子。
“来来，不说其他的了，我们先吃饭。这些都是这里有名的菜色，你们试试看，这味道你们喜不喜欢。”
柴源伟已经在这里住了几天，听到他的话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反而叹了一口气，有些丧气的道：“我虽然知道慕兄家里的厨子拿出了最好的手艺，但是依旧觉得这里的饭菜没有我在学院里吃的那些来自林哥儿店铺里做的那些吃食好吃。”
柴源伟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抬眼看向旁边正在品尝美味的林小九，大胆道：“林哥儿，你有没有想过在这里也开家铺子？”
林小九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了才好。
柴源伟却是把自己给说兴奋了，立马道：“对啊，此番沈兄上京来，不说他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得留多少时日。就算他日后高中，他肯定也得留在这里。你若是再在这里开一家食铺，不仅在此置办了家产，也能给你们增加一点日后的收入。”
林小九觉得柴源伟这番话的出发点虽然是想要自己吃点好东西，但是听着他的话，其中的理由却也让他有几分心动。
只是眼下沈涟还需要考科举，林小九觉得自己当以他的科举为重，至于开食铺什么的可以放在后面，左右他们也不急。
沈涟在旁边看着他神色的变化，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知晓他是在意的，眼下却是不急着，于是连忙岔开了话题，朝着旁边的两人笑道：“好了，眼下马上就要科考了，这开铺子的事还是放一放。再说，小九才到了这里没有多久，他该好好的休息休息，看看这里的风景，而不是直接开始操劳。”
慕青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此时听到沈涟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朝着柴源伟笑道：“沈兄说的对，你虽然很想吃林哥儿做的菜，但是你也不能那么心急，眼下还是科考最重要！至于林哥儿想要开店的事，还是得他自己考虑。”
柴源伟听到他们几人的话，知晓林小九的食铺短时间之内是开不起来了，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沈涟和慕青看到他这样，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想到平日里没有什么心眼的柴源伟，为了一口吃的，竟然这般的花心思。
*
就这样，沈涟和林小九在慕青他们的极力邀请下，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下来。
林小九和沈涟在第一天收拾行李时就发现了，慕青给他们准备的小院子是三室一天井的格局，有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以及一个厨房。
中间的天井很小，种了一颗桂花树，此时恰逢春天抽出新丫。看着那树上长出来的枝条，让人有种生机盎然的感觉。
林小九和沈涟商议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在书房的角落里给四郎它们搭个窝，算是它们临时的新家了。
随后的下午，沈涟继续和林小九一起，把送自己过来的马车夫他们给喊了回去，同时林小九也把自己这次带在路上吃的一些酱料直接就给了他们，让他们带回去吃，也算是感谢他们这一路上的照顾了。
这一路上，马车夫他们几个人不仅见识到了林小九身边那些宠物的神奇之处，更是对他做的吃食赞不绝口。
在听到沈举人让他们回去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不是这份工做完了，可以回去交差的快乐，而是再也吃不到林小九做的吃的迷惘。
不过很快，他们又都想起这沈举人的夫郎是做餐食的，他在城里就有好几家店铺，他们到时候去店里吃，应该也是一样的。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他们就准备返程了，没有想到在临走之前还收到了林小九送过来的酱料，顿时有些喜出外望，连带着拿着酱料的手都有几分颤抖。
最后，林小九和沈涟一起送别了他们。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小九想着他们刚刚的情绪变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他们这变脸的功夫还是太快了，不由出声呢喃道；“怎么他们刚刚那么不开心，转眼的功夫又变高兴了。”
沈涟听到他的话，目光在他们那挂着酱料的马鞍上流连，低声道：“兴许是得了吃的，所以才高兴的。毕竟，你的手艺那么好，他们那么稀罕也是正常的。”
林小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觉得自己的一点东西，也还没有到能让他们那么开心的地步。
*
之后的日子里，林小九和沈涟就住在院子里。
早餐，他们自己吃。
午餐和晚餐，他们会和慕青他们一起在院子里最大的那个院子里吃，吃饭的同时沈涟他们还能讨论一下学术问题。
偶尔，沈涟他们也需要出去结识一下别的文人。
这个时候，沈涟出去会客，林小九就留在院子里，领着四郎它们到处散步。仅仅几日的功夫，林小九就已经把这里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了。
这几日里，林小九还见到了把院子借给他们住的那个慕老爷，也就是慕青的亲叔父。
那叔父一过来就对林小九和沈涟表现得格外的热情，当然其中大部分热情还是对着林小九的，让林小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同时心里不仅开始有些打鼓起来，甚至暗自思索着他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
直到慕老爷离开，慕青给他们解释了一道，林小九这才明白他那么反常的原因，原来他叔父和他家里都是一样做布料生意的，只是他叔父在京都，而且生意做得比他们大。
这次，慕青家里拿到了新的染料，自然也得给京城这里的叔父一份。于是，他的叔父也拿到了那个染料的配方。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叔父用那染料染出来的布匹，不仅一出来就受到了夫人、小姐的喜欢，而且很快就卖断货了，着实让他们大赚了一笔。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说慕青要招待他们之后，他能那么大方的把院子让出来给他们住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想要和沈涟他们结个善缘，更是因为林小九的方子让他赚了大钱，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
林小九闻言，稍稍送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在暗骂了自己多疑，觉得自己就是想得太多了。
不过，由于考试时间将近，沈涟他们也开始闭门谢客，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聚会，专心备考起来。
林小九为了不打扰沈涟，也为了让四郎它们不打扰沈涟，每天吃完了饭之后，他就会牵着它们去这院子里转转。
只是还没有几天的功夫，林小九就觉得有些无聊了，毕竟再美的景色，你每天看上好几遍，天天看，你也会从一开始的欣赏，变成习以为常的麻木。
“我能出去转转吗？”林小九看着跟在自己身边的翠竹，低声询问道。
“自然是可以的，沈夫郎想要去那，奴婢带你去就是了。”
这翠竹是慕青安排过来的丫鬟，平日里就跟在林小九身边，帮着处理一下生活上的琐事，例如打扫、做饭之类的.
只不过林小九他们院子的饭都是他自己做的，因此用到她做饭的时候很少，平日里她也就是跟在旁边打个下手罢了。
听到翠竹那么快就应了下来，林小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开心，他让院子里的人给沈涟带了一个口信，然后就带着四郎它们和翠竹出门了。
*
翠竹虽然是这院子里的下人，但偶尔没事的时候还是会出去逛逛的，因此比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林小九，她也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向导了。
在出了大门之后，看着眼前这片和他原先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甚至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地方，林小九还有些迷茫要去那里。
翠竹在旁边看着他，小声询问道：“沈夫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林小九稍稍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你带我去这里的街市看看吧！就是这里最大的街市，最热闹的那种。”
“是，我知道了。”翠竹闻言点头，领着林小九就朝着这里最大的集市走了去。
等到了这里的集市之后，林小九才第一次见识到这古代京都的繁华。那街头两排都是整整齐齐、装饰精美的酒楼，街道之上还有卖各种小玩意、吃食的小摊子。
林小九他们一出现，他手上牵着的两只大狗就立马吸引了旁人的目光，甚至还有人在心里暗自嘀咕，能养出这样皮毛发亮大狗的人，身价定然不凡。
可是当他们顺着那牵着狗绳的手往上看去时，只见那是一个样貌极好的哥儿，只是很可惜按照他身上的衣服装饰看来，却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
知晓了这点之后，众人纷纷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隐隐还觉得有些惋惜。
林小九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他的目光自来到了这条街道之后就被这街道上的吃食给吸引了。
闻着这空气中飘着的香味，林小九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一个做手工酥饼的摊子前买了两个酥饼。
林小九自己拿着一个酥饼，另外一个递给了旁边的翠竹。
翠竹见他递给自己，一直不停的摇着手直说自己不饿，不需要吃这东西。
“好了，一个饼而已，你吃吧！不然也不能你光看着我吃啊！”
林小九再三朝她推过来，翠竹推拒不了，还是小心的接了过来，然后朝着她的临时主子道了一声谢。
林小九见她接过去了之后，自己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同样放进了嘴里，结果只是吃了一口，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觉得这个饼子炸的有些老了，而且里面放的葱花也炸焦了一些，把整个饼子的味道都拉低了好几度。
林小九觉得这样的饼子在他的手里，他也只能打个刚刚及格的程度。他有些疑惑的扭头去看刚刚那买饼子的摊贩，只见他的摊子前不断的有人过去，然后购买他的饼子，生意看起来就很好的样子。
林小九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他有些不太能明白到底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这里的人们就是喜欢吃这种味道的饼子。
不过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林小九还是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自己手上的饼，然后扭头看着旁边的绿竹，“你觉得刚才的饼好吃吗？”
绿竹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很快看着林小九道：“平日里我吃着是觉得好吃的，可是自从我吃过沈夫郎做过的饼子之后，我就觉得这饼的味道好像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林小九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庆幸不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而是真的是这个味道不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小九又和绿竹一起，买了街头上不少的小吃。
最后，林小九发现那些很受欢迎的小吃摊子上的小吃，除了一两家是真的美味之外，其余的都还有改进的空间。若是能再加琢磨一下，他觉得这肯定能更受欢迎。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热热闹闹的小摊贩，林小九心里逐渐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左右他平日里也没有事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买点东西。
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天气不冷也不热，他就算是推个小推车出来，那也是件轻松的事。
林小九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心下不可抑制的痒痒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向一下周围的人，最后还是看着绿竹问道：“你知道，他们这些小贩的摊位，是要收钱的吗？如果要收钱的话，需要交给谁啊？”
绿竹觉得林小九的问题有点奇怪，隐隐约约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她只是一个下人，即便是觉得不对劲，她也不能说些什么。
于是只能看着林小九，努力的回忆着自己脑海里有些知道的那些东西，最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朝着林小九道：“这里是城署局统管的地方，要想要在这里摆摊，得经过他们的允许，并且把租赁摊位的费用给他们。而且，我还听说，你若是想要租赁这里的摊位，每个地方的价位还不一样，你选定了摊位，交了钱，那个摊位你就能摆。你若是不交这费用，那要是被他们的人发现了，可是会把你的摊子给掀翻的。因此，在这里做生意的人都会老老实实的交了这笔钱，然后给自己买个平安。”
绿竹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看着林小九说的，结果她只看见这位应该是精细养着的官家夫郎，眼睛一点点的变亮。这让她有些忐忑，皱着眉头小声道：“沈夫郎，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小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双眼发亮的道：“那你知道，这城署局在那里吗？”
绿竹看着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你带我去看看。”
绿竹觉得眼前这个夫郎好像过于亢奋了，但是他到底是在康菲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眼下听到他让自己带他去城署局，她想了一下也没有多犹豫，按照自己的知道的路线，带着他就过去了。
那城署局离这里也没有多远，不过是两条街的功夫。
等他们走到了之后，看着那古朴的门牌上朴素的三个字，林小九闪闪发亮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期待。
绿竹只是一个丫鬟，跟着林小九来这种地方，看着他还要进去，她始终还是有几分胆怯的。
“沈夫郎，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进去问问，租个摊位要多少钱？”
林小九说完，还没有等那绿竹回过神来，大步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绿竹一看他这个架势，也顾不上想东想西的了，立马提着自己的裙摆就跟了进去。
两人从那城署局出来之后，林小九就一直很高兴，他本来以为这里的摊位会很贵，却没有想到比起自己的心理价位来只高了那么一点，而且要选好的位置完全不用抢，只需要多给钱就行了。
想到刚刚在里面的小吏，仔仔细细给自己说如何租摊位的情况，他就在心里感叹这里不愧是京都，不仅热闹、繁华，连带着管理都那么好。
经过怎么一遭，林小九迫切的想要做生意的心思越发的遮掩不住了。
平日里沈涟可以读书、交友，林小九只能待在那个院子里，就像是留在家里守家的宠物一样，还不如出来摆摊赚钱，还能顺便打发一下时间。
想到这里，林小九噗嗤一下笑了，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明明该是摆脱了咸阳城那里的事情，过来好好的陪着沈涟一起，然后好好休假的。
谁知道到了这里之后还没有多久，他就惦记上了做生意了。
林小九在心里念着、想着，那股念头便不可思议的扩大。
很快，林小九决定回去就同沈涟说说，他出来摆个摊，打发一下时间。
接下来的时间，林小九又让绿竹带他去了这里的菜市场看了看眼下这里的蔬菜都有些什么种类，然后有看了看这里的调味料，确定了一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等了解得差不多了，林小九便准备带着绿竹回去了。
看着就逛街买了一点吃的，然后就准备回去的林小九，绿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沈夫郎，你不准备去衣服、首饰店再看看吗？”
林小九听着这话有些奇怪，扭头看着他目光有些不解，“我去那里做什么？眼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府里该是吃饭的时候了，我们应该快点回去才是。”
绿竹听到林小九的话，不由的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同时觉得他这个举人夫郎很奇怪，她见过的其他夫人、小姐，出来除了逛街之外，就是去买自己喜欢的衣服。
偏偏眼下这位哥儿，只是去买了一些吃食，然后去了一趟城署局和菜市场就准备回去了。
绿竹想着摇了摇头，觉得他可真的奇怪，是她见过的最奇怪的官家夫郎了。
*
等到回到了院子，林小九先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便去沈涟的书房找了他。
此时的沈涟也准备收笔休息，眼下看着林小九过来，抬眼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道：“你回来了？”
林小九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着一起去了慕青的大厅那里，在路上的时候，沈涟似乎是有些好奇林小九今天都去做了什么，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林小九也没有瞒着，说了自己去逛街的事，最后还说了自己想要去摆个小摊的事，说完之后就等着沈涟的回应。
第147章 仿制
绿竹一直跟在林小九他们身边, 自然也听到了林小九对沈涟说的话，她心里吃惊的同时，也觉得沈涟这个惊才绝艳的举人老爷不会答应自己夫郎这般无礼的要求。毕竟, 他的身份摆在了那里, 若是让自家的夫郎出去买东西, 岂不是有损他的名声。
可是, 在林小九说完那话的下一瞬间, 沈涟略微思索了一下, 紧接着便笑着朝林小九道：“左右你在家里没有事，你如果想要去的话就去吧！只有一点, 不要累着自己, 饭点的时候记得回来。”
林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
绿竹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抬起头朝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沈涟温柔的看着林小九的模样。那样子足以证明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是哄着林小九开心的, 而是真的就是那般想的。
只是看了一会儿，绿竹便意思到自己失态了, 她连忙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心跳入擂鼓。她不知道为何, 突然有些艳羡起这个沈举人的夫郎来。
*
林小九的速度很快, 再加上慕青那边听说了他的想法之后，很爽快的又给他送了两个干粗活的丫鬟过来，他很快就完成了自己的前期准备。
林小九打算卖狼牙土豆, 这个东西不仅好吃, 而且制作也格外的方便。
在要准备出摊之前, 林小九还给前来帮忙的两个小丫鬟打了一声招呼, “我也不白占你们的便宜, 你们跟着我做事，我到时候也会给你们月钱的。”
那两个小丫头本来就是被人牙子卖进来做粗使丫鬟的，向来都是做的最脏、最累的事，平日里即便是最下等的丫鬟也能命令她们做事，若是事情做得没有那么满意，她们还会遭受一顿讥讽。
至于每个月工钱什么的，她们是买断的丫头，比不得那些自由生的下人，更比不得这里的家生子，自然是少之又少的，勉强存着也只够在过年节时买上一两包糖。
在跟了眼前这个和善的夫郎之后，她们才稍稍的过上了几天好日子，眼下听着这漂亮夫郎这般说，她们脸上纷纷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同时道：“沈夫郎，我们是跟着你做事的，我们不能要你钱的。”
林小九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她们认真道：“这可不成，你们若是不收，怕是我到时候都不敢用你们了。”
两个丫鬟听着他这般心善的话，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好了，我们该走了。”林小九看了一眼天色，再看看旁边准备的东西，挥了挥衣袖，径直就要带着她们离开。
两个小丫鬟听着他的话，连忙点了点头，随即也顾不上其他，挑起早就准备好的扁担，然后跟在了他的身后，朝着林小九租好的摊位走了去。
在林小九出门之前，他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站在门内目光复杂的绿竹，朝她喊道：“绿竹，你去帮我告诉沈涟一声，我出门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回来。”
“是。”绿竹朝他行了一礼，紧接着目送着他离开。
在看到他们三人身上井井有序挑着的东西时，绿竹的心情格外的复杂。她在这府中伺候了那么久，来来往往接待过的达官显贵那么多，她就没有见过这般特例独行的官家夫郎，更没有见过那般宠爱夫郎的举人老爷。
想到以往见过的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怕做点事情就污了自己手的官家夫人，那些生怕自己夫人做点什么错事，连累自己面上无光的大人们，她就隐隐约约为眼下这位夫郎担忧。
不过片刻，绿竹自己就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杞人忧天了。她自己一个下人罢了，有什么资格去替人家主子担忧。纵容日后他们之间有了什么变故，想必过的也会比自己一个下人体面。
如此想着，绿竹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神色，转身去了小院子里，将林小九的事情告诉了他。
绿竹即便告诉自己，主子的事情不该是自己一个下人管得，但是在看到沈涟的一瞬间，她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要知道，眼下这个举人老爷，是不是真的和其他的举人老爷不一样。
谁知道，面前人听到他家夫郎出去做生意的事，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温声道：“好了，我知道了，若是小九回来，你再过来告诉我一声。”
小九是沈举人夫郎的名字，在他的口中连得温柔缱绻。绿竹觉得，他们这一对，应该能走得很远。
“是，奴婢知道了。”
*
林小九带着两个丫鬟，兴冲冲的来到了他们的摊位上，果然在那标志有记好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空位。
林小九选的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位置。一是他想要省点钱，毕竟他不确定京都的人们对狼牙土豆的味道能不能接受，要是卖的不太好，那在改良之前还能省点钱出来。二是他每天只卖那么几个时辰，要是租个顶好的位置，那也是浪费了。
林小九到了位置上，立马就招呼着旁边的两个丫鬟，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然后快速的摆了起来。
旁边卖馄饨的大叔看了一眼林小九，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戏谑，“这是谁家的贵夫郎，出来卖个东西都不忘带两个丫鬟。”
林小九正在摆东西的手一顿，然后朝着旁边看了一眼，在那人有些心虚的目光中朝他笑了笑，紧接着又做起了自己的事来。同时心里还在想着，今天还是他疏忽了，等到明天过来，他得让两个丫鬟换身不那么起眼的衣服了。
林小九架起了油锅，旁边放上了调味料，前面放着一张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他买的东西，以及这东西的价钱。
或许是林小九的东西太过于新颖，也是林小九他们三人完全不像是能做出好吃东西的人，又或许是他的东西比起其他的东西来说贵了一些，因此开张了半个时辰之后，他还是没有卖出去一份东西。
旁边人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嗤笑了一下，“我看你就不适合卖东西，与其在这里站着受罪，不如回家去好好待着，好歹还有丫鬟婆子们伺候不是。”
林小九对于他的嘲讽充耳不闻，毕竟创业刚开始都是艰辛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开始就能容易做到。若是他连刚开始都坚持不了，更不要奢望之后还能坚持了。
林小九没有多少反应，倒是跟在林小九身边的丫鬟有些不乐意了，她们扭头看向看着那粗鲁的中年男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男人看着那两个小丫头一眼，心里老大不乐意了，想着要给她们一点教训。可是还没有行动，他就看到了城署局的小吏过来查牌子了。
这些商贩看见了，林小九自然也看见了，在那些人来到他的摊位面前时，他立马就将自己那日去交了押金和摊位费之后得到的牌子递了出去，在等他们检查过后立马收了起来。
那小吏在检查完林小九的牌子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再看看他面前的这块牌子，低声念叨了出来，“狼牙土豆，大份十文，小份五文。”
读完之后，他觉得有意思，朝着林小九问道：“你这狼牙土豆是土豆做的吗？怎的卖那么贵？”
寻常的吃食，也不过二三文一份，顶天了也就五六文，眼下这哥儿竟然要价那么高，难怪开张那么久了，这桌子的台面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怕是这一份都没有卖出去过吧！
林小九做吃食的时候，什么样的客人没有遇到过，眼下的这种人更是遇到了不少，因此在听到他挑刺的时候，他立马回道：“我这里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做出来的也是做好的味道，我觉得我这里的东西自然是值这个价的。”
小吏听到林小九的回话，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不过他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这眼前的哥儿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着生意怕是只是一时兴起。
随即，小吏突然有些好奇起来，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哥儿，做出的菜到底是个什么味道的。
“那好，你给我来上一份，嗯，要小份的那种。”
“好勒。”林小九听到他的回答，立马就开始有所动作了起来，将原本就蒸熟了的土豆放进勺子里，然后放进锅里炸。
很快，一股土豆的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在将其炸到金黄又些焦的时候，林小九直接把它们从油锅里捞了出来，稍稍过滤了一下油，紧接着又放入那早就准备好的盆里，加上了各种调料开始搅拌了起来。
在林小九的土豆炸出锅的时候，那香味就勾引到了不少人的鼻子，再到他再将那些调料一一放进去拌匀的时候，那香味更是一绝，旁边路过的行人也不由停下了步子。
林小九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拌好了，然后放在一个竹筒里，递给了眼前的小吏，客气道：“来，客官，这是你的狼牙土豆。”
那小吏接到林小九递过来的狼牙土豆时，眼神中还带着几分震惊，他觉得这东西自家也是隔三差五的吃，可是怎么就从来都没有那么香过？
小吏想不明白，接过林小九手里的东西，他第一反应就是尝了一口。等到吃到那酸辣中带着点硬，再里面点就是软绵的口味，他的眼睛不由的亮了一下。
“怎么样，好吃吗？”这小吏今天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同衙门的其他人。
在刚刚看到小吏要买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可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的，本来是想要看看林小九这个东西是个什么味道，结果先是闻到了其中的香味，紧接着便是他们拌料的香气，让他不可抑制的沉迷。
在看着小吏端起那土豆，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小半的时候，他们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个东西，它好吃吗？”
小吏点了点头，随即怕他们不明白一样，继续加了一句，“好吃，我从来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那，给我们也尝尝呗！”那几个人看着他吃得这般津津有味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诱哄道。
那小吏听到他这样说，下意识的就想要把手里的竹筒递过去，可是才递到一半，他立马就想起来他只有这竹筒，他这些同事又是胃口大的，要是拿了过去，两三口给他吃完了怎么办？
小吏警惕的看着他们，随即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给你们，你们要是想吃，那就自己买。反正他这里还有那么多，足够你们吃的。”
本来他们就好奇那东西的味道，眼下看着他这般护食的模样，他们更加感兴趣了。
眼看着他是真的不分给他们尝尝了，他们当即就转向了林小九的方向，然后朝他道：“小哥儿，那你给我来一份小的。”
“我也要一份，对了，我要大份的。”
“我也是。”
一口气出来了三分，林小九自然也很高兴，跟在旁边的丫鬟也有了用武之地。
在林小九收钱的同时，她们就按照原先分工好的样子，一个开始紧着分量放进锅里炸，一个在旁边将油纸放在两大一小的三个竹筒上。
土豆炸出来之后，立马就倒进了旁边的盆里，还是由林小九添加调料弄均匀了，紧接着很快就倒了出来。
看着那黄黄红红的食物，期待了许久的小吏们立马就端了起来，随即将之放入了口里，在那东西在口里炸开来的瞬间，他们整个人都飘忽了起来，这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那个点了小份的，在吃完了之后，立马又点了一份大的。
那几个点了大份的，在吃完之后看了看林小九摊位上还剩下的土豆，感受了一下肚子里的分量，终于还是压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来一份的渴望。
算了，他们还有公务在身，眼下不能再多吃了。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不过转头又觉得自己可以在执行完公务之后，再回来这里买一份，想着那时候眼下吃的也应该消化了。
这样想着，即便是再喜欢这东西的味道，他们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等到他们这些小吏们离开之后，旁边围观的人群这才聚了过来，然后都要上了一份，刚刚还门可罗雀的小摊，不一会儿就堆满了人。
随着土豆炸的越来越多，拌料的香气越来越重，林小九摊位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刚刚还嘲讽过林小九的小摊贩主人，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络绎不绝的人流，随即很快又反应了过来，卖力的宣传着自己的吃食，可是不管他怎么卖力的宣传，自己手底下的吃食依旧没有卖出去多少份。
林小九没有想到这不开张则已，一开张就来了那么多人，带着两个丫鬟经过了刚开始的手忙脚乱，很快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等到林小九终于有空闲停下来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土豆都卖完了，他看着旁边还在排队的人们，扯着嗓子道：“抱歉了，各位。我这里的土豆已经卖完了，你们若是想要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那些人听了之后，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有些不死心的还往林小九放土豆的桶里看了看，在看到里面果然是空空荡荡的之后，他们才终于相信了，失望的离开了。
眼看着东西都卖完了，林小九也没有耽误，立马就吩咐起两个丫鬟收拾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两个丫鬟齐刷刷的应了，然后手脚麻利的跟着林小九收拾了起来。
等到林小九收拾完东西离开，旁边卖吃食的男人却是盯着他们刚刚租的地方，狠狠的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好好的在家里待着不好吗？何苦来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抢饭吃。”
男人骂完之后，看着自己摊子上的烤烧饼，又看了看林小九所在的方向，脑子里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来。
*
林小九回到慕家的院子，将那些东西留给丫鬟们收拾后，自己就去了房间换了一身衣服，草草给自己洗漱一下，去了去自己身上的味道，再拿丫鬟送过来的香熏了熏，然后便去沈涟的房间找他了。
沈涟此时也刚刚放下了手里的笔，估摸着林小九应该回来了，结果抬眼就看到了从正门而来，走过走廊朝着自己大步流星过来的林小九。
林小九看着站起身来的沈涟，笑道：“我们去吃饭吧？”
“嗯。”沈涟走了出来，牵起了林小九的手，朝他问道：“今天出去怎么样？我还以为你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林小九同沈涟说了今天一天出去的见闻，以及他买了一会儿没有开张，结果很快就有小吏过来帮他买了几分的事。
林小九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像是一家离家看了风景的鸟儿，在外面看了许多趣闻，然后回到家里给主人说外面美丽的风光。
绿竹跟在他们身后，如是想着。
*
林小九买东西的事情，不久就被柴源伟和慕青知道了，他们都说要抽出空来支持林小九的事业，柴源伟更是说他会多买几份的。
林小九知道他们说到定然是会做到的，但是为了不耽搁他们的学习时间，他也没有让他们去摊子上买，而是留在家里的时候，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份，让人送到他们的屋子里，让他们都能吃上了热乎的。
在这样摆了几天摊子之后，林小九逐渐在那条街上卖出了名气，只要是他开始出摊，很快就会有馋嘴的客人，或者是拉着父母的孩子过来同他买吃的。
只是这一天，林小九和丫鬟们到了地方，发现那里竟然有一家摊子，不管是摊位的模样，还是上面卖的吃食，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刚开始，林小九还被吓了一跳，他眼下还没有摆摊，怎么这摊子就自己摆起来了呢？
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那不是他的摊位，而是隔壁的摊位，那摊位前的老板也是他刚刚来摆摊时，嗤笑过他的那人。
顿时，林小九的心情就格外的复杂起来。
已经和林小九很熟的小丫鬟，眼看着不仅有人模仿了他们的摊位，甚至还这般明目张胆的模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声嘟囔道：“他怎么能怎么不要脸？”
“没关系的，我们开摊吧！”林小九对这种情况却是比她们要能接受，毕竟，他也是有过许多类似经历的人，因此在听到丫鬟的抱怨之后，他立马就转头过去安抚住了她们。
听见林小九的话，那两个丫鬟还是有些不甘心，明明她们的生意做得好好的，竟然会有那么不要脸的来抢她们的生意，还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抢。
两人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气哼哼的跟着林小九去了摊位上，摆起了摊子来。
等到他们摆好了摊子之后，她们才发现那隔壁的摊主，不仅卖的东西和他们是一模一样的，价格还比他们卖的便宜了一文钱。
在林小九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那店家还看着他们得意的笑了笑，那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
丫鬟们握紧了拳头，看起来格外的气愤。
林小九拦住了她们，朝她们摇了摇头，随即道：“好了，我们准备开业吧！”
原本生气的两人，在看到林小九脸上的神色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随即轻声道：“是。”
她们做这事已经很熟练了，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支起了摊子，然后开始买起来东西来。
可是和以往不同，原本的客人在看到他们的东西之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东西，然后纠结了一会儿就去买了旁边家的东西。这也导致，本该很快卖完的狼牙土豆，到今天为止只卖出去了一半。
“沈夫郎，我们要不要也降低一点价格卖吧？”丫鬟看着旁边得意洋洋的男人，凑到了林小九的旁边，语气中满是愤恨。
林小九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要了，我们又不缺这点钱。”
林小九这话一出，丫鬟才骤然反应过来，他们又不是出来赚钱的，她们是来陪着林小九出来体验生活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卖多少不是都无所谓。
想通了这点，丫鬟的心思也好了不少，只是盯着男人的样子，还是有些生气。
男人自然也看到了丫鬟看着自己的眼神，朝她得意的扬了扬下吧，看起来格外的神气。
林小九却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挑衅完全不在意，反正这个男人也猖狂不到多久了。
第148章 收拾
林小九会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旁边的摊位虽然比他这里的便宜，但是他用的料都不好，他甚至看到有些贪便宜的人吃了一口在他那里买的东西之后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拿着手里的东西, 一副想丢又舍不得丢的样子, 最后只能郁闷的端着离开了。
那摊主却像是半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笑成了一副合不拢嘴的样子, 更加卖力的卖起了自己的东西。
见状，林小九摇了摇头, 不再去看他那里又做了什么, 只是专心的做起自己的生意来。
好在这条街上的人流量很大，在度过了刚开始人少的时间, 随即接下来的人逐渐变多, 他的生意也开始好了起来。
虽然来的人里面, 很多都会对比旁边的摊位，让林小九的价格降低一些。对于这些客人, 他都会客气的告诉他们，自己这东西有多少的成本, 这个价格是绝对不会降的。
每当到了这时候, 那些客人有的犹豫之下会买，有的则是会小声的嘟囔一句，然后转道去了隔壁。
对此, 林小九也没有多在意, 继续悠闲的做着自己的生意。
“我们一人要一份小份的。”
林小九听着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抬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面前站着的是那个自从他开张了之后, 在这里买了不少次的小吏，以及他的同僚们。
“好啊！”林小九只是看了他一眼，立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那小吏在点完自己要吃的东西后，又扭头去看了看旁边的摊位，在发现那完全按照这个摊位打造的摊位时，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唏嘘。
这样看着旁人生意红火，然后自己跟着做个一模一样摊位的事，在他们这条街上很常见，他都有些见怪不怪了，只是不太常见的是旁边这般淡定的人。
这样想着，小吏又把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小哥儿，只见他认真的做着自己的吃食，丝毫没有被外界所干扰，仿佛旁边的人都与他无干一般。
这让小吏对他不由高看了几分，毕竟以前他遇到的这种情况，两家人不是吵得你死我活，就是差点动起手来，那里有过这般平静的时候。
这哥儿果然是大家出来的，不然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所以才对旁人抢了自己生意的事浑不在意。
林小九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是专注的做着自己的狼牙土豆。等到他将东西都拌好送到眼前人面前，才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奇怪。
“客官，怎么了？”林小九有些担心他这样看着自己，难道是反悔了，想要旁边那种便宜的？
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小吏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顺带接过了林小九递过来的吃食，朝他道了一句，“你这东西很好吃。”
“谢谢！”林小九觉得他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小吏端着竹筒吃了一颗琅琊土豆，不由在心里感叹，不管吃过多少次，他始终觉得这才是好东西，隔壁那东施效颦的东西，连它的香味都比不了。
这样感叹完，小吏也不在这里久留，准备和自己的同僚去旁的地方巡查一下。只是离开之前，又想到了什么，朝着林小九道：“对了，若是有人在你的摊子上闹事，你可派人去城署局寻我们，我们那里有专门的官差管这档子事的。”
林小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同自己说这事，却是领了他的心意，小声朝他道了一句，“谢谢。”
见状，小吏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同僚离开。
直到他们走到离林小九的摊位有些距离的地方，那小吏的同僚们才看着他打趣道：“你刚刚是怎么回事？你难道认识那个哥儿？平日里怎得不见你这般的热心。”
小吏看着促狭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们，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缓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是大家出来的哥儿，同他多说几句，也当结个善缘罢了。”
其余人听到他的话，相互挤眉弄眼了一番，彼此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充满了戏谑。
小吏光看着他们的样便知道他们在想一些不正经的事，他也管不了他们，索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小吏还是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下，那小哥儿明显就是成婚了的，他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行啊！
在送走了那几个特殊的客人之后，林小九的摊位再次冷清了下来，他带着两个丫鬟将刚刚有些乱的桌子收拾好，准备等下一次的客人。
“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免得在这里挨冷受冻的，你们这样的金贵身子可受不了。”
林小九听着这嘲讽的话，扭头朝着旁边看过去，果然只见旁边的摊主，此时正空闲了下来，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那脸上的轻慢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小九本来不想理他的，毕竟他觉得自己好好的做生意，没有理由为这种人生气。结果，在他刚要转过头去的时候，面前的人又开了口，还是那副欠扁的模样。
“我就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做生意。刚才那小吏，他是你新勾搭的相好吧？”
林小九扭过去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缓缓道：“我从上到下看你，始终觉得你是个男人，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你这般的嘴碎，在这世界上倒也有几分稀罕。”
男人一听他这话，脸色当即就难看了起来，看着他皱着眉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林小九朝他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怜悯，“我不和你计较是觉得你即便是偷窃了我的创意，你也做不好生意。但是，你不仅没把食物做好，还那么不要脸的在我面前炫耀，像个长嘴长舌的泼妇一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人听到林小九把他比喻成了娘们，他的手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好你个能说会道的哥儿，我就是偷你的方子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拿了你的东西这是看的起你，你不要不识好歹！你要是再多说半句话，我就要对你动手，我怕你是抗不了几下。”
男人打心里觉得女人和哥儿这种性别的人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和他们这些男人一样能够在这个外面抛头露面，甚至不该在外面挣钱，更不该比他们这些男人挣得多。
男人的上一个媳妇就是因为他打了她几下，之后她凭借着一手刺绣的手艺养活了自己，硬气的和他和离了。
直到现在男人都不觉得是他的错，全都赖那个死婆娘，自己不就是打了她几下，这不是还没有把她打死吗？
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怎得就她这般硬气，竟然真就和自己和离了，而且听说眼下她还凭借着自己刺绣的手艺去了大户人家家里做了绣娘。
男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头一个反应就是惋惜和离了，她的那份工钱自己是拿不到了。接着就是不可抑制的愤怒，他觉得那个女人压根不是去当绣娘的，而是假借着去当绣娘的名义，去做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越想越生气，男人却已经拿那个女人没有办法了，于是他只能找找身边那些女人、哥儿的麻烦。
男人眼下这个摊位的位置不好也不坏，之所以空了那么久，完全就是因为他找事，周围人都怕他了，宁愿找个贵点或者偏僻点的地方，也不愿意挨着他做生意。
眼下，在看到旁边这个小哥儿的第一眼，男人就对他格外的厌烦，这个小哥儿让他想起了那个背叛自己的死婆娘。明明都该是一副被人压的样子，结果做什么都游刃有余，完全不需要别人操心，自己就能料理得井井有条的样子。
所以，男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找他的茬、抢他的生意，甚至在发现他开始退让的时候，直接就对他呛声了。
刚开始，男人也担心过面前的小哥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毕竟他还有两个丫鬟跟着。但是后来一想，这哥儿又不是有毛病，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哥儿，待在家里好好的生养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出来自找罪受！
想通了这点之后，男人连带着那两个丫鬟，他都觉得应该是他家里的妹妹，而不是什么下人，装成那样子完全是为了唬人的。
男人这样自圆其说的想着，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不少的底气，他看着有些生气的小哥儿，将自己的手往桌子上一拍，指着林小九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感叽叽歪歪的，当心老子抽你。”
林小九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即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表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他娘的要抽谁呢？”
男人一惊，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带着几个小厮的公子站在他的摊子面前，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公子见他看向了自己，口气讽刺道：“你就是卖陈氏狼牙土豆的？还说自己的土豆比林家狼牙土豆好吃的那个摊主？”
林小九的狼牙土豆，他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林氏狼牙土豆。这男人全部照搬了他的做法之后，也给自己取了一个陈氏狼牙土豆。
“是，是，不知道，公子找我有何贵干！？”刚刚面对林小九时还像是一只疯狗的男人，此时面对着这锦衣华服的公子，立马就变得谄媚了起来，若是有条尾巴，甚至都可能吐着舌头摇了起来。
“找你什么事，找你自然是要教训你的。”那公子确定了人，快走了两步来到了男人面前，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直接将那男人打了一个踉跄。
跟在那公子身后的人，见到他们的主子出手之后，立马上前去将他的摊子给掀翻了。
这巨大的动静直接就将旁边人都给吸引了过来，只是他们看着这公子如此的凶狠，完全不敢上前，只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观望，朝着这里指指点点的。
男人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颊，抬眼看着面前凶狠的公子，磕磕巴巴道：“你，你打我做什么？”
那公子朝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话。
后面的小厮却是嚷嚷了起来，“公子，这狗东西真的不干好事，你看那烂了的食物，他也放在这里卖！”
男人的脸色一白，突然有些心虚。
那公子看着他这样子，直接拉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过去，随即将他推倒在了那满是狼藉的地面上，然后看着他恶狠狠的道：“你看看，这些就是你拿来做吃食的原材料。”
那些滚落在地上的东西里，大部分是发了芽的土豆，小部分才是好的，连带着其他装配料的东西都是脏兮兮的，仔细看看还能看到一些霉点。
“我的天，竟然那么脏！”
“我还在他那里买了一份。”
“我也是，难怪那么难吃。”
……
公子哥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恶狠狠的道：“你做生意就好好的做生意，结果拿这些垃圾来充数。我他娘的今天要是不教训你，你怕是无法无天了。”
男人被他这样踩着也不敢反抗，只能求爹爹、告奶奶的，想要让他放过自己。
谁知道看见他这幅举动，那公子越发的生气了，踩着他的脚也更加的重了。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做什么？！”一阵怒吼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从看热闹的人群当中分离出了一条道，让出了之后出现的人。
林小九一眼就看出来这次来的人竟然就是城署局的人，领头还是来他这里买了几天东西的那个小吏。
那小吏走上了前来到了几人面前，指着乱糟糟的人群。不满的发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在这里当街行凶？”
“大人，分明就是这东西使坏，我只是在这里教训他罢了。”
兴许是因为有人来了，那公子哥收回了自己踩着男人的脚，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又恢复成了原先风流倜傥的模样，朝着来人客气的解释了一番。
“这人卖的吃食有问题，而且他在知道自己的吃食有问题的情况下，还将之卖给旁人，我妹妹就是其中一个。
我妹妹被丫鬟婆子带出来玩，喜欢上了这外面一种叫狼牙土豆的吃食，结果这狗东西欺骗我妹妹，说这狼牙土豆的摊主今天早上生病，眼下换成他来卖了，我妹妹信了就买了一份。
结果，我妹妹本就体弱，吃了之后立马就出了问题。若不是医治得及时，怕是我眼下已经和我妹妹天人永隔了。”
说着，那公子哥还瞪了男人一眼，那眼里尽是凶狠，似乎还想要上去揍他一顿。
城署局的小吏低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男人，不由轻叹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个男人缺德的，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缺德，竟然拿着坏的食物来祸害人。
不过心里虽是这样想，面上却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面前人道：“公子，这次的事情是他的错。但这事总归衙门管，你当街行凶是不行的，不如我们帮你把他送到衙门去，我们再说剩下的事如何？”
公子哥闻言看了看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吏，又看看那边畏畏缩缩的男人，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
“那好，走吧！”小吏将男人拉了起来，押着他跟着那公子哥的脚步，一行人朝着衙门的方向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旁边指指点点的众人很快就三三两两的散开了，紧接着被叫过来维护环境的劳务们，立马出现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林小九看着他们利索的样子，不由感叹了一声他们的训练有素。随即便回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接着做生意了。
眼看着那人被衙役们带走了，小丫鬟们忍不住凑到了林小九身边，开心道：“沈夫郎，刚刚那人真是活该。”
林小九朝她们笑笑，倒也没有反驳她们的话，而是点了点头应道：“嗯，他的确是活该。”
林小九原本以为按照这个男人的本性早晚会出事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快就出事了。不过眼下，这个男人出事了也好，免得去祸害再多的人。
不过，林小九又担忧起那个吃了男人东西的小女孩来，那个男人用的是发芽的土豆，若是小女孩吃的刚好是毒素最多的那块，那她后面可就危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被抓走，眼下只有林小九这一家卖狼牙土豆的了，他的味道还那么好，因此很快人流就朝着他们这里涌了过来，也让林小九跟着忙碌了起来。
不远处，慕青扇着扇子站在沈涟的旁边，看着不远处正在收拾烂摊子的劳工，以及忙得不可开交的林小九，低声叹气道：“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嗯。”沈涟看着忙得高兴的林小九，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来该在家里温习课本的，结果收到了金家公子的请帖。他是慕家沾亲带故的亲戚，也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才子，略微想了一下，他们便应下了这件事。
过去之后又是一个以文会友的聚会，就在众人都以为聊聊天、会会友，再展露一下各自的才艺，随即就可以各自回家之时，有个小厮着急忙慌的跑了上来，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说其中一家的嫡亲妹妹出事了。
本来这也不关沈涟他们事的，毕竟他们和那学子也不熟，顶多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事。岂料很快他们就在那个前来传信的人口里，听到那小姐是吃的狼牙土豆出的事，他们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几天在外做生意的林小九。
沈涟的情绪当场就不对劲了，只是他也没有太过于外露，而是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很快就来到了那作为兄长的学子面前，表示要同他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那人虽然觉得沈涟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眼下事态紧急，只当他是好心，他也顾不得去追究其余的事，只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了。
等到一行人急匆匆的来到了医馆，看到那难受得打滚的小姑娘时，众人又惊了一下。
在大夫束手无策之际，沈涟适时地提出了要给这个小姑娘催吐，他们错愕之际也很快就照做了，等到那小姑娘吐完，看着她缓和下来的神色，众人才又松了一口气。
随后那学子把妹妹交给赶来的丫鬟们照顾，再同沈涟他们快速的道谢之后，他自己便带着人去找那个摊主的晦气。
沈涟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确定了那个摊位不是林小九，可是看着他杀气腾腾过去的样子，还是担心他会不会殃及池鱼，于是也就跟在他的后面过来了，谁知道竟然会看到这般精彩的景象。
慕青看了那边一会儿，突然扭过头来看向沈涟问道：“虽然柴兄很想吃小九做的东西，但是我觉得林哥儿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了一些，要不要让他回家去？”
沈涟听到慕青的话，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的林小九目光温柔。“不用，这是他喜欢的事。他不是因为想要赚钱，而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慕青听到沈涟的话，挑了挑眉，也就没有再劝了。
“我也想去吃一份。”柴源伟在旁边不满的嘟囔道，同时看向了旁边的沈涟，低声道：“我能过去买一份吗？”
沈涟听到了柴源伟的话，扭过头去看他，轻轻的笑了一声，“自然是可以的，小九欢迎所有的客人，特别是他的朋友。”
于是，柴源伟像是得到了宽赦命令的胖橘，高高兴兴的朝着林小九这里去了。
“我来一份，我要一份大的。”
林小九正在给前来的客人搅拌土豆，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声音，他立马抬起了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沈涟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出来有点事。”
沈涟看着林小九目光温和，显得格外的温柔。
林小九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连忙问道：“你们想要吃多大份的，我给你们做。”
柴源伟想了想，毫不客气道：“给我一个大份的，我上次吃了还不够，你这次给我多炸一点。”
“我要一个小份的。”这是慕青。
“我也要一个小份的。”这是沈涟。
林小九一一应了下来，然后快速的给他们做了起来。
柴源伟还把对应的钱给了林小九，林小九不想收，他就直接道：“林哥儿，你若是不收，我怕是下次不敢来你这里吃东西了。我又不差这点钱，我就好口吃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林小九被他说得有些哭笑不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最后还是收下了他们的钱。
等林小九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份之后，沈涟也不在这里打扰林小九做生意了，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等到几人离开，林小九再卖了一会儿，他摊位上的东西也就卖完了。
第149章 无妄之灾
林小九看着已经空了的摊位,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不由感叹了一下，随即吩咐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一声, 准备收拾起东西回去。
就在他们刚刚准备动手, 然后想着打道回府的时候, 不远处突然跑过来了一群下人打扮的人, 朝着他们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在这里, 找到人了。”
“那个买狼牙土豆的人在这里。”
“快点过来！”
本来已经准备抬着东西回去的林小九, 听到了眼下这声嘈杂，觉得有些奇怪, 特别是在听到那人凶狠的喊着自己的名字的时候, 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待林小九回头朝着说话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 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下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谁是这里的摊主？”管家的视线在那林小九和两个丫鬟面上巡视着, 眼里的疑惑怎么都遮掩不住。
林小九觉得来者不善，但是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还是站了出来，小声道：“我是这摊位的主人。”
在林小九出现的一瞬间, 那领头的管家站了出来, 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然后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随即轻慢的道：“你这哥儿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怎得就只会做那么黑心的事？”
林小九许久没有被这样教训过, 此时听到他这样说自己, 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了之后, 立马就想要同他争论起来。
“这位管家先生，我什么都没有做，这般的说我，你也太没有礼貌了。”
那管家冲他冷笑了一声，随即道：“没礼貌，对付你这种人，我还需要什么礼貌？来人啊！把他给我直接带回去。”
说着，那身后跟着的下人就一拥而上，架着林小九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外拉。
林小九被他们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此时被他们拉着手更是生出了几分惊慌，“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这些人贩子，竟然还敢当街抢人！”
听到林小九的喊声，本来还在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也顾不上看戏了，连忙围了上来，甚至隐隐约约有帮着解围的架势。毕竟，不管是什么朝代，这人贩子、拍花子的买卖，都是让人厌恶的大罪。
“你们这是做什么，把他放下。”
“对，你们这些人贩子。”
……
听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指点，看着他们快要聚集起来阻拦自己的行动，想到家里那位夫人若是知晓了自己不能把人带回去之后的暴怒，管家也有些慌了。
“你们睁着眼睛看清楚，我们是荣府的下人。今天拿这个小贩回去，全然是因为他卖了黑心吃食，害得我家小姐如今生了重病。”
管家这话一出，不仅旁边的人停下了喊话，连带着林小九也稍稍停止了挣扎，原来是今天早上那事，自己这完全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误会，都是误会，她吃的东西不是我卖的，她是在另外一家卖的啊！”林小九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了霉了，不仅被别人复制了自己的食物，眼下还要给他抵罪。
可是不管林小九如何说，那管家就像是认准了他就是那个无良商贩一般，执拗的道：“这条街、这个京都都只有你一家人卖这个狼牙土豆，你眼下告诉我这是误会，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别废话了，你跟着我来。
若是你清白的自然会饶了你，若是你真是不清白的，眼下还妄图用谎言来为自己的脱罪，你到时候也会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管家也不去管林小九怎么想，拉着他就要往府里走。
两个丫鬟跟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林小九被他们带走，跑上前去想要将人给抢下来，结果还没有靠近就被他们给推了几下。
其中一个丫鬟一个没有站稳，直接就给推到了地上。
另一个连忙去扶她，焦急的问道：“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倒在地上的那个被扶起来之后，看着林小九离开的方向，一跺脚道：“你回去告诉主子，让他派人去救沈夫郎。我眼下就去告官，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那丫鬟听了，立马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留下的丫鬟看着被带走的林小九，知晓自己跟过去也做不了什么，认准了他们的衣服和人，一跺脚也快速的跑了。
*
林小九只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自己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的做做生意，结果不仅遇上了无赖恶霸，还被那无赖恶霸给连累，眼下竟然还被人给带来了这里。
在被带入荣府的一路上，林小九同他们解释了无数遍，告诉他们自己不是那个卖狼牙土豆的，他们就是不理睬自己。
后面那管家似乎是不耐烦了，斜着眼睛看向他，语气中满是嘲讽，“你是不是那歹人，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等你跟着我去见了我家夫人，我夫人说了才算。”
由于他们是私自拿着林小九过来的，因此他们这群人也没有敢从正面走进去，而是直接走的后门。
带着林小九七拐八绕的，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装修秀气的院子里。
在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那看守林小九的管事就放开了他，直接将林小九交给了站在门口的粗使婆子，让他们带着林小九进去。
即便都到了这里了，纵使心里再有不乐意，林小九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去同他们的那个‘夫人’说清楚，然后早点回去。
因此，林小九在那两个婆子要压着他进去的时候，他倒也没有反抗，而是任由他们压着自己进去了。
等到他们进去之后，林小九才发现这卧室里装修得不大，却处处都透着一股精美，甚至还带着几分幽香，一看就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美妇人坐在那床榻边上，此时正用自己的手绢摸着眼角，看起来格外伤心的样子。
“夫人，那祸害人的小贩来了。”
旁边粗使婆子开了口，朝着那夫人恭恭敬敬的开了口。
那妇人擦拭着眼角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抬眼看向了林小九的方向，原本还带着几分哀伤的神色当即就变了变，一下子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你就是那个害得我儿变成这样的摊贩？”
林小九看着她这突然的变脸，还在心里暗自嘀咕她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不过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立马又想起来了自己跟过来的意图，自己是想要为自己好好的辩解的。
林小九在经过刚开始的恐慌和惊惧之后，很快也想明白了，自家孩子生病了，家长想要找麻烦，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他可以体谅家长因为担心孩子，所以配合她这般粗暴的把自己带过来，同时还想要给自己澄清一下。
林小九听到她略带冰冷的语调朝着自己发问，略微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却还是朝她客气的道：“夫人，我想你们弄错了，我不是那个摊贩。你孩子买的狼牙土豆是另外一个摊主卖的，不是我卖的。”
夫人似乎是被他的话给激怒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指着他道：“你这哥儿真的好不要脸，到了这种时候还满口的谎话。若不是你这般黑心肠的下贱东西，我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体谅这夫人的孩子生病了，想着她生气也是情有可原，可是眼下听着这人这般的说自己，当时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林小九一下子就生气了。
林小九沉下了声音，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人，“俗话说，这抓贼拿脏，抓奸在床。你既然说是我害了你的女儿，那你就该拿出证据来，拿出证据我自然就认。你若是拿不出证据来，只是平白无故的指责我，那你就是在污蔑我。”
那妇人似乎是没有想到林小九竟然这般的伶牙俐齿，指着他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怒吼道：“去把往日里那几个跟着小姐出去玩的丫鬟婆子都叫过来。”
“是。”
林小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听到她要叫人进来，还是有几分奇怪。只是见她说完之后，竟然再也不理会自己，而是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也就没有再继续问，只等着待会儿看看来人是谁，他再做自己的打算。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刚刚出去的丫鬟便已经回来了，同时跟着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三人脸上皆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那三人进来之后先是朝着那夫人行了礼，紧接着又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婆子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那两个丫鬟年纪尚小，也就掩饰不住自己的疑惑，于是一个劲的盯着他瞧。
“你们好好给我认认，这个是不是你们楠往日出去的时候，专门勾着你们小姐买东西的那个小贩？”
婆子这才抬起头来，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了又看，最后像是才确定般点了点头，“小的不敢欺瞒夫人，他就是往日里那个卖狼牙土豆的小贩。”
“好了，你们下去吧！”
林小九眼睁睁的看着离开了，待她们离开之后，那夫人又看向了他，冷着声音问道：“事到如今，我家里的下人都指认你了，你难道还不认？”
“不是我做的事，我如何要认？”林小九只觉得自己今天格外的倒霉。
“好啊你！”夫人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直言道：“夫人，刚刚门口来了几个举子，说他们的夫郎被夫人带入府中了，让夫人把他好好送出去。还，还有就是。”
那夫人听到这丫鬟大喘气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扶手椅，厉声呵斥道：“还有就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就是官府那边也来人了！”
第150章 带回
那夫人听到这话, 不由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小九，眼神中有些不满和嫌弃, “他不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小贩吗？怎么招来那么多人？”
林小九在听到他们通传的时候, 第一时间便想通了那些人应该是来找自己的, 说的那几个书生恐怕就是沈涟和慕青他们。同时心里也有些感谢那两个丫鬟, 若不是她们跑得快, 眼下怕是也叫不了人来救自己了。
夫人看着林小九脸上露出的喜色, 越发的肯定这些人就是他招来的了，她咬了咬牙, 竟然准备就这般直接出去, 顺带吩咐旁边的下人道：“把他也给我带上。”
“是。”
知晓沈涟他们来找自己了，林小九这次也不需要她们推着, 自己就跟着出去了。
等到了外面, 这才发现外面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 有衙役打扮的官差，有一身书生服装样式的沈涟他们。
原本沈涟正在和那群衙役说着什么, 在林小九出现的瞬间，他像是有感应般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涟先是打量了林小九两眼, 确定他身上除了有些狼狈之外, 再也没有其他损伤的样子，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林小九也是在看到沈涟之后，刚刚惴惴不安的心情, 此时彻底放了下来。
那夫人看着他们脸色格外的差, 她也没有去看沈涟他们, 而是径直看向那带队过来的衙头, 质问道：“周衙头, 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易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朝着面前人解释，“宋夫人，这实在是误会。你拿回来的这个人，不是害你女儿的人，也不是那个害人的小贩，而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生意人，更是一个举人的夫郎。”
夫人一听他这话，原本松了几分的眉头，立马又皱了起来，“胡说八道，我亲自过问了府里的下人，她们都是认识这个人的，难道她们还能骗我不成？”
“这有没有可能是你府上的丫鬟婆子她们认错了人，往日里那东西的确是这个哥儿在卖，但是今天早上有人冒充了他，怕是那人搞的鬼。”周易看着固执的宋夫人，一张脸上全是愁苦，说话时也不免带上了几分郁闷。
这宋家老太爷原先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后来封了一个轻武侯，宋家的老太君又是一品诰命，再加上他们家里还出了一个深受皇上宠爱的贵妃，家里人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行事之间竟然也越发嚣张了。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敢不过这些衙役的手，直接就上手抓人了。
这桩事本来不该他这个衙头管，他这个衙头甚至连管的资格都没有，谁叫他跑得慢了一些，再加上过来的这几个举人虽不是有官职在身，却也是嘴皮子凌厉之人，若是不管怕是要招惹一些事端，这才跟着来了一趟。
周易才刚开始说话就觉得有些心累，只希望今天的事情能顺利的处理完，不然后续也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那宋夫人听到周衙头这般说，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几分，却是浮现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显然是在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可是随即，宋夫人便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的几个白面书生，心里权衡了一下，直接道：“你这话说的不在礼，眼下这事没有弄清楚，我是不会把人平白无故还你们的。等我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我自然会把人给你们送回去的。”
眼看着他们那么多人来了，眼下这个宋夫人竟然还要将人给扣下来，沈涟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直接就站了出来，来到了那个宋夫人面前，用足够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朝着面前人劝诫了起来。
“宋夫人，你虽是功勋世家的夫人，却也没有私自拿人的道理。即便是要查这件事，那这事也该此地的衙门去拿人，断断没有私人判案的道理。你们这般私人断案，岂不是越过了律法，越过了王法去？若是告到皇上面前，他恐怕也会觉得你们家里做的不妥，怪你这个夫人做事不周。”
宋夫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先是惊愕于他出色的容貌，随即便因为他的话而变了脸色。
“你这是什么胡话！”宋夫人被他的话气得不轻，胸膛起伏的看着他，语气冷硬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在这里污蔑我？”
沈涟的脸色冷了下来，对上面前的人丝毫不惧的道：“夫人，我有没有污蔑你，事情调查清楚便知。夫人有没有私自断案，眼下那么多人都可以作证。即便是告到皇上那里去，那也是我占了理。”
宋夫人没有想到这过来的穷酸书生竟然这般的伶牙俐齿，只是这一贯的傲慢让她根本不屑于听取他话里的内容，只捡着自己喜欢的听。
宋夫人朝着沈涟冷笑了一声，随即道：“你可以去试试。”
周围的人听到这个宋夫人有恃无恐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心里同时觉得她定是有不少的依仗，所以才能这般的肆无忌惮。
沈涟听着她的话，眼里却是越发的冷了下来，同时心里也在盘算着对策，纵使他知晓眼前嚣张无比的宋家很快就会树倒弥孙散，但是在大树没有倒下之前，他们还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
宋夫人看着沈涟不说话了，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他稍稍捏紧的拳头，随即唇角稍稍勾起，然后道：“既然做不了什么，那就不要做无用功的好。”
说完，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周衙头，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屑，“人，我是暂时不会给你们的。放心，我不会对他做些什么的。等我查清楚事情，我就会放他回去了。周衙头，今天就麻烦你走这一趟了，改日我家老爷会去同你们老爷谈谈，让他不要让你们那么辛苦的。”
宋夫人三言两语之间，完全就把这事的处理结果给定下来了。
紧接着，宋夫人似乎也不太想同他们多说些什么，眼神轻蔑的在沈涟身边巡视了一圈，语气冷然道：“管家，送客！”
随即，宋夫人话也不多说，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然后就要带着林小九离开。
林小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往里面扭送，也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贼大，疼得他直抽气。
沈涟看着林小九这样，眉头皱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就被管家和赶来的护院给挡住了。
管家看着他语气不善，“这位公子，我们夫人说了不会为难这位哥儿的，你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纠缠了。”
沈涟看着被人拉着往里面走，却是怎么都反抗不了的林小九，也不顾旁边想要劝他离开的衙役，直接从他腰间抽出了佩刀，抵在了那个管家喉咙上，朗声道：“我说了，我今天要带他回去。”
沈涟这一动作当即就吓到了不少人，旁边立即传来了丫鬟们的惊呼声。
宋夫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异样动静，扭头朝着后面看去，只见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此时竟然拿着刀对着自家的管家。她当场踉跄了两下，若不是身后的丫鬟们扶着，怕是要倒在地上去了。
“你要做什么？！”宋夫人被人扶稳之后，指着沈涟厉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涟又把刀尖往那管家的脖子前送了送，触碰到他的皮肤，在他慌张的神色中，不紧不慢的看向面前惊恐的宋夫人，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说了，今天我得带他回去，你这般平白无故的拿人，我可是不答应的。”
宋夫人气急败坏，眼看着书生竟然是来真的，当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扭头看向一旁傻站着的周易，大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让他把刀放下。”
周易听到宋夫人的怒吼声只觉得左右为难，一边他觉得沈涟做得没错，一边他又不太敢得罪宋夫人。于是，一时之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些什么。
就在几方人马相互对峙的时候，门口处又传来了声响，紧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走了进来。
在看到这院子里的景象时，那公子还大吃了一惊，在看清站在院子的人是谁事，更是无比的疑惑，“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娘，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众人才发现有那里不太对劲，他们好像都是认识的样子。
那公子问完之后，突然又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向旁边的宋夫人道：“娘，这是刚入京的举子，他早些时候还帮了我，若不是他提出了救治妹妹的方法，怕是妹妹还没有那么快好。”
说完，那公子又看向沈涟，皱着眉头看着他，“沈兄，你为何做这般举动，你是不是和我们家里有什么误会？不如这样，我们先放下刀再说，毕竟刀剑无眼，伤了谁都不好。”
沈涟听着他的话，又看了看旁边还在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宋夫人，最终还是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刀。
眼看着沈涟还听自己的，宋濂松了一口气，又扭头去看旁边明显气的不轻的母亲，低声询问道：“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兄，你来了正好。你母亲认错了人，然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沈兄的夫郎给抓了起来，我们眼下过来要人，她竟然还不准我们带回去。”
慕青在旁边一直找不到说话的余地，此时看到宋濂回来了，连忙把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然后义愤填膺的道：“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做出这样的事，是不是太不够体面了。”
宋濂听着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事是她母亲做得出来的事。这几年家里因为姐姐的原因，母亲是越发的自大了。
只是为了他娘的体面，宋濂也没有当场就反驳他娘，而是扭头看向她，有些复杂的同她辩解道：“娘，这都是误会，那毒害妹妹的凶手我已经抓到了，眼下他正在牢里关着。”
宋夫人听到他的话，脸上倨傲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凝滞，随即扭头看向他，不敢置信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宋濂应了声随即意识到那里不对，立马又道：“不是，我骗你做什么？你这次真的拿错人了！”
宋夫人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但是她想着自己的儿子总归不会伙同外人来欺骗自己，于是也就相信了他的话。
眼看着自家娘终于信了自己的话，宋濂连忙又让旁边的婆子放了被抓着的人。
林小九被放开之后立马就回到了沈涟的身边，同时有些警惕的看着宋家母子，眼里全是戒备的神色。
宋濂朝他行了一个小礼，客气道：“今天这事纯属误会，改日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为我母亲这次的冲动道歉。”
沈涟先是看了一眼宋濂，再看看站在一旁在知晓了自己抓错人了之后，先是有几分慌张，随即便镇定下来的宋夫人，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些什么，带着林小九扭身离开了。
眼下他在这里闹，左右也闹不出什么结果来，不如回去再想办法给小九讨回公道。
在看到沈涟拉着林小九离开时，那沉沉的看向他们的一眼，宋濂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了一下。
宋濂和沈涟不熟却也听说过他的名声，段段时日内能在一群优秀的文人当中脱颖而出，定然有他不凡之处。这样的人，纵使不能拉拢，也是不要得罪才好。
宋濂这样想着扭头看向身后的宋夫人，朝她不赞同的道：“娘，你即便是恼怒他是害了妹妹的人，也不该这般的鲁莽。若是出了个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原本就因为女儿生病而心情不好的宋夫人，在弄了那么一个大乌龙之后越发的烦躁，此时听到自家儿子教训自己的这些话，更是想也不想的就顶了回去，“你是在责怪为娘了？”
“儿子不敢！”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立马就认了错。“只是马上要科举考试了，他又是一个举人，儿子以为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闹出什么事端才好，免得落得一个残害举子的名声。”
宋夫人冷笑了一声，显然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不过是区区一个穷酸举人罢了，你看他那个样子，定然是在京城中无亲无友、无权无势。纵使冤枉了他的夫郎，他还能拿我怎么办？左右不过多赔他一点钱，他到时候定会好好闭嘴的。说不定，他在知晓我们家里的情况之后，还会借着这事攀附上来。”
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纵使知晓平日里他们家里就是这样做的，但是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宋夫人不知道宋濂在想什么，带着她儿子进了里屋之后，立马将人把那两个丫鬟婆子叫了进来。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宋夫人坐在软塌上。
宋夫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们，“说吧，刚刚让你们指认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指认错了，害得我白白丢了那么大的丑？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好好的说清楚，我定是绕不了你们。”
那三个人听到宋夫人的话，立马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宋夫人的方向，脸上皆是惊恐的神色。
“夫，夫人，冤枉啊，奴婢们说的句句属实，全然没有半分的假话。”
宋夫人听到她们还在这样说，越发的生气了，一拍旁边的桌子，朝她们吼道：“好啊，你们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在我面前狡辩。你们不是说刚刚那哥儿就是那狼牙土豆的摊主吗？你们不是说他就是害得我儿出事的元凶吗？眼下我却是发现了，那完全就不是，你们让我好生丢脸了一回儿。”
宋夫人越想越气，最后看着她们三句话不离自己冤枉，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朝着旁边的嬷嬷道：“算了，既然都不肯承认，那就给我都打四十板子，然后给发卖出去！”
“不，夫人，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眼看着丫鬟们被哭哭啼啼的拉了出去，一旁的宋濂这才回过了神来，朝着旁边的母亲说道：“母亲，这恐怕不是她们欺瞒你。往日里跟着妹妹的的确是他们，但是今天恰好她们轮休，也就换了旁的人去伺候。她们认错了人，想必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夫人斜睨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我不管他们是真的认错了人，还是假的认错了人，她们今天害我丢了如此大的丑，我便不可能饶过她们。若是等着蕊儿醒来之后，她们又哭哭啼啼的惹她心软，不如眼下都发卖了出去，也能提前得个清净。”
宋濂听到宋夫人这样一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左右也只是几个下人罢了，值不得他那么费心。
宋夫人叮嘱人收拾了那两个害自己出丑的丫鬟之后，很快又想到了什么，朝着不远处的宋濂道：“你就别去道歉了，到时候打发管家去就是了。对了，东西准备得好看点就行，反正他们也不懂什么，随意糊弄一下，外人看着好看就够了。”
宋濂听着宋夫人的话，心里觉得不太妥当，不过也没有反驳，只想着自己私底下做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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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涟拉着林小九出了府，在门口同那衙役们告了别。
在朝着他们道完谢之后，沈涟便拉着林小九去了医馆，确定林小九只是一些皮外伤，开了一些伤药之后，他们便又从医馆出来了。
随后，沈涟陪着林小九回了一趟家，谢过了慕青和柴源伟，两人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待沈涟和林小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沈涟拿出了伤药给他涂抹着，看着林小九龇牙咧嘴的样子，低声道：“抱歉，忍着些！”
林小九也就手被揉着的时候疼，揉过就好了。他此时看着沈涟不太高兴的神色，反而关心起他来，“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扭伤罢了。”
沈涟给他抹药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将手里的药瓶子塞好，重新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林小九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之后，方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沈涟看着他关切的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么傻事的样子，突然勾了勾唇角，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了，我眼下要再出去一趟，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叫府里的丫鬟。对了，今天折腾了一天，不如先睡一觉。”
叮嘱完这些，沈涟起身就要离开。
林小九一下子拉住了沈涟的袖子，然后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瞬间，朝他小声道：“我没关系的，你马上要科举了，你不要惹事。有什么事，等到科举之后再说。”
沈涟愣了一下，突然就笑了，他揉了揉林小九的脑袋，低声道：“我能惹什么事。”我连你都护不住。
林小九不知道沈涟心里所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了自己面前。
盯着沈涟消失的背影，林小九握紧了拳头，今天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气愤，只是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再生气、再气愤，这些都没有什么用。
那个将他带过去的夫人，不仅在他面前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在那些衙役来之后也是那副模样，那就证明她压根就不怕。
既然连官府衙门的人都奈何不了她，那他纵容生气，那又有什么用呢？若是他在眼下招惹了那些人，到时候给沈涟添了麻烦怎么办？
不如忍一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机会的。
沈涟离开院子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去了慕青那里。
慕青一见他来，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朝着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林哥儿没事吧？”
沈涟朝他摇了摇头，随即朝他解释了来意，“我来你这里是想要同你借些贵重的东西，这次过来虽然也带了点体己，但送出去依旧不够体面。”
“你这是要去？”慕青看着他，眼里闪过了几分惊愕。
沈涟倒也没有瞒他，直言道：“我想去本地师爷家里走一趟。”
慕青闻言只当他是想要去找人给林小九报仇，毕竟今天那个宋夫人实在是嚣张。不过慕青并不看好他，毕竟那宋家在这里根基深重，连带着皇上都敬重他们几分，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举人，以及一个县令能抗衡的。
不过，慕青倒也没有阻止他，而是很快道：“你放心吧！这个忙，我一定会去帮的。只是这东西，一时半会儿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的，对了，我去我叔父那里替你借。还有那师爷家，你也不知道在那里，我先派人去替你打听一番，你且在家里多等片刻，待我派人打听清楚就来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