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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回家


    奎霖那样想着, 也不为难刚才那个冒犯自己的小厮了，转道就去了后院。


    奎霖从里面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小哥儿，看着那小哥儿有几分像是林小九的脸, 他就一股无名的邪火直往下面冲去。


    那小哥儿看着他这样子, 稍稍有些害怕, 直到被拉入了房中还小声道了一句, “爷, 还请你轻点。”


    奎霖听到他的话, 却是毫不怜惜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朝他恶狠狠的道：“你是我的人, 我想怎么玩都行, 那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那小哥儿被结结实实的甩了一巴掌，脸蛋立马就浮起了一片红肿, 眼泪蓄在眼眶里, 要掉不掉的样子, 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可是奎霖却对他此时的可怜样子视而不见，直接将人扯了过来, 然后一下子推倒在了床上，脱了衣服覆了上去。


    门外伺候的丫鬟听着门内传来的动静, 脸悄悄的白了一些, 然后小心翼翼的移动着，生怕闹出一点声响，然后被里面的人听见了。


    由于带着火气, 奎霖昨天夜里折腾了半晌, 什么想要玩的都用上了, 只到天明时分才睡下。因此, 起来得自然也晚了些。


    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尖叫声, 奎霖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全是戾气，先是一脚把睡在旁边被他折腾惨了的哥儿踢了下去，紧接着抄起手边的枕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砸去。


    那哥儿本就难受了一晚上，此时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被浑身的剧痛惊醒。只是他一睁眼又看到了正在发脾气的奎霖，顿时他便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吭声半句。


    “吵什么吵，你们外面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枕头碰到帘子落了下去。


    房门却是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踢开了，房门打在门框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那哥儿吓了一跳，彻底的清醒了，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妙，往角落里躲了躲，借着那幔帐挡住了自己。


    奎霖却是格外的生气，他觉得自己不顺了那么久，昨天晚上才消下去的火气，顿时又生了起来。


    奎霖豁得起身站了起来，然后气冲冲的往外面走去，想要去看看到底是那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这样对他。


    结果，在奎霖才堪堪走了两步一步，他便看见那被踢开的房门之外走进了一群官兵，然后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在看到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的瞬间，奎霖先是懵了一下，随即便格外生气的质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领头的官兵看向了他，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然后嗤笑出了声，“你就是那个奎霖？”


    由于这个官兵的气势太强，奎霖下意识的应了一句，“是，但是那有怎么样！你们这些人到底是来做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叔父是掌书记。你们这样，我叔父知道了，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那官兵听到他这样说，朝他嗤笑了一声，不咸不淡的道：“管你叔父是谁，你眼下必须跟我们走。”


    说完，那官兵也不和他废话，挥了挥手，朝着身后跟着的官兵吩咐了一句，“带他出去。”


    奎霖虽然还是不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看着那么多人朝着自己围攻过来，他还是害怕了，下意识的反抗了起来。


    那些官兵们显然也不是吃素的，眼看着他这样，趁着被奎霖打倒在地的功夫，一剑柄打在了他的膝盖弯处，然后让他直接就到了地。


    官兵们一拥而上将他压在了地上，像是捆猪一样捆结实了，之后才将人给带了出去。


    在奎霖被官兵们带走，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动静，那原本静立不动的帷幔才动了一下，紧接着露出一个浑身凄惨的哥儿来。


    那哥儿盯着房间门看了一会儿，又听着外面的哭声逐渐远去，想了一下艰难的爬了起来，然后在房间里搜罗了一些奎霖值钱的东西，从后窗悄悄的溜了出去。


    这哥儿觉得，这奎府这般的情况，大概是要完了，奎霖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他跟着在这里陪葬的。


    *


    等到奎霖被压到大厅当中，他这才发现不仅是自己，连带着自己父亲、母亲，以及他们家里的其他人都被压在了这里。


    现场哭声一片，奎霖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奎大老爷此时也没有了以往的那般从容和气度，他浑身的衣服凌乱，看起来像是被拉扯过了一般，甚至还有几分狼狈。


    就在这个哭声中，一个穿着校尉府的男人走了进来，朝着那些官兵询问着什么，然后抬眼看向那哭嚎的人群，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奎大老爷看着这个男人，知道这群人里面主事的来了，连忙往前挪了几步，朝他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我家里从未犯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奎霖身上却是束缚，周围的女眷有心想要帮他解绑，却还是被旁边盯着的官差阻止了，眼下听着自家父亲的话，他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就是，你们这些狗东西是要做什么？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我叔父马上就要当上太守了，你们这样做，不怕他来治你们的罪吗？”


    那校尉听到奎大老爷的话，起先是没有准备搭理他的，但是后期又听到了奎霖的大放厥词，他这才看向了奎霖的方向。


    校尉看着奎霖一脸愤愤不平，准备得势之后就治自己罪的样子，他不由朝他嗤笑了一声，“我怕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奎霖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奎大老爷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想到他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起来。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已经做得天衣无缝了，明明他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为什么还会出现纰漏，到底是那里出了错？


    校尉说完之后，再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奎大老爷，再看看那边还搞不清楚情况，此时还在叫嚣的奎霖，没有耐心再给他解释，转头就朝着旁边人吩咐了一句。


    那官兵领命来到了奎霖的面前，随即抓来一个破布，直接就将他的嘴巴给堵上了。


    眼看着周围安静了不少，校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道：“好了，清点一下奎家人数，确定他们没有少人，不要让他们少了人，免得到时候回去不好交差。”


    “是！”


    *


    在奎家这里发生大事的同时，林小九却是在牢房里慢悠悠的吃着早餐，若不是这里的味道不太好，而且光线很暗，他都要觉得自己眼下还在家里了。


    这些东西还是金桃今天一大早就送进来了，肉包子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顺带还送了更多的用品进来。


    林小九觉得要不是担心自己吃不完，金桃恐怕会送更多进来。


    只是让林小九觉得疑惑的是，今天这牢房里似乎是有些奇怪。


    在他开始吃饭的时候，他就隐约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吵闹声。


    在他开始吃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脚步匆忙的狱卒。


    在他吃完了之后，并且开始收拾起自己住的地方时，他眼睁睁看着牢房空了，除了一个守在尽头防止发生意外的狱卒，其他人全都出去了。


    林小九觉得疑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了方便照顾他，狱卒给他安排的牢房是在最里面，周围都没有其他犯人，纵使能远远的听到其他狱卒在喊话，他也依旧不能和他们交流。


    林小九在那里迷茫了一会儿，随即决定不想了，反正他想太多，眼下也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林小九决定坐在自己的稻草上发呆，也不知道是太无聊了，还是前段时间本来就很劳累了，眼下突然有了一个放松的机会。


    林小九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配合着屁股底下柔软的床垫，他上下眼皮子打架，终于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只是毕竟不是在家里，林小九始终睡得不算安稳，再次醒来的时候，林小九是被一阵又一阵哭喊声给惊醒的。


    林小九迷迷糊糊间醒着，总觉得这哭喊声有些熟悉，他也顾不上睡觉了，连忙爬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模糊的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哭的那么凄惨。


    结果，林小九很快就看到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昨日那几个带着尸体去他门口闹事，把他弄进来的妇人和她身后的几人，此时正一边喊着冤枉，一边被衙役们压着推进了牢房。


    然后，那几个人就被关进了距离林小九不远处一个斜对面的牢房里。


    林小九看着她们无力哭喊，却没有人放他们出去的样子，不由‘哦豁’了一声，昨天把他陷害进来，今天竟然就自己进来了，简直就是干坏事遭到报应的典范。


    林小九这声感叹不算太长，他虽然厌恶这些人，但是眼下也不是他说了算，他也就没有多生事端。在看了他们几眼，确定她们是一大早就被官兵们弄出去抓进来的之后，他又回到自己的被子上去休息了。


    林小九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她们求饶，然后看着她们变成了骂人，再变成了明显的害怕和绝望，最后又变成了绝望。


    看着他们这同变戏法一样的变脸速度，林小九觉得很有意思，甚至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心思，拿出别的小零嘴吃了起来。


    等到她们休息了下来，抱作一团开始哭泣的时候，林小九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拍了拍自己沾了点碎渣的手，想着说要早点接自己出去的沈涟，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只是，在林小九惆怅没有多久，这牢房里竟然又被送进来一批人，那批人哭哭啼啼的，音量没有刚才那批人那么大，却因为人数的原因，造成的效果比刚才那群人还要响。


    林小九有些好奇，怎么这个牢房才一天不见，竟然变得这样热闹。


    不仅牢房里的其他人朝着吵闹的方向看了过去，连带着刚刚进来的那几个妇人们也朝着那地方看了过去。


    林小九自然也不例外，他虽是在最后一排的牢房，但是转换一下角度还是能看到门口处的情况。


    那群人出现在自己视野当中时还有些远，林小九还没有认出他们来，只是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不便宜，觉得这是一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林小九还在猜测，是不是陈霖那个狗东西，他们家里还陷害了其他人也进来了。


    直到他们近了之后，林小九就觉得眼熟了，特别是其中那个衣衫不整、一脸不服气，还被堵了嘴的人，不是昨天刚刚过来威胁过自己的奎霖那又是谁？


    林小九一整个人都震惊住了，他没有想到昨天还那么嚣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奎霖，今天竟然以另外一种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九心里涌起了惊涛巨浪，然后想到了昨日离开之后，朝自己说会早点带自己出去的沈涟，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难道，难道是沈涟找到了人，可以救他出去了？


    林小九自从进来了之后，虽然没有受什么罪，但是总归是受到了惊吓的。眼下发现自己能离开，自然是高兴不已的。


    只是林小九不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沈涟做的，他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来接自己回家，难道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意外了？


    林小九这样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应该不是这样的，如果是真的出现了意外，那应该会有人通知自己。眼下这情况，应该是他在忙，尚且还顾不上自己。


    就在林小九胡思乱想之际，奎霖包括跟着他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已经被狱卒们按照男女不同关在了不同的牢房里。


    林小九甚至还很清楚的听到了他们当中的谩骂和叫嚣，不停的强调着自己家里有人，他们不能这样对他们。


    但是对于他们的这些威胁，那些狱卒却不像昨天那样区别对待了，甚至没有给他们任何一个眼神，而是看着他们冷冷的道：“等你们出去了，再拿你们的身份压人吧！”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了，转身就同自己的同伴离开了。


    *


    奎霖在进来了之后，立马就让自己的家人给自己解绑了，此时看着那些嚣张的狱卒，不满的在牢门上踹上了一脚。


    在那个牢门晃动却无人理会的时候，他才不满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不服气道：“这些狗东西，等我叔父回来了，我一定要他给你们好看。”


    奎霖就不明白了，昨天自己过来的时候，还对着自己毕恭毕敬，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的人，眼下怎么会突然就这样对自己。


    奎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之后，他又扭头去看自己的父亲，想要从他那里打探到一些情况。


    谁知道，当奎霖扭头看向自家父亲的时候，他父亲正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奎霖的印象中，他父亲虽然不如叔父那般的有权势，但是总体来说还是颇为有手段的，平日里不管应付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的。


    奎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爹露出这般，这般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迷茫的神态，他这样甚至让奎霖生出了几分恐慌来。


    “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奎霖来到了奎大老爷旁边，“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些狗东西怎么敢这样对我们，我们该是想办法通知叔父，我们在这里的遭遇才是。”


    听到奎霖的话，奎大老爷抬头看向了他，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只见奎大老爷的唇瓣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骗他，低声道：“眼下，怕是你叔父那头，也自身难保了！”


    奎霖不明白，他叔父马上就是要当上太守的人，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自身难保？


    “父亲，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叔父怎么会自身难保？叔父不是马上就要当太守了吗？他马上就要当那么大的官了，怎么可能自身难保？”


    听到奎霖一声声的诘问，奎大老爷的拳头都捏紧了，他在今天之前也是这般想的，他二弟马上就要当太守了，之后整个郡中再也没有人和他们作对了。


    但是，今天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家的人被人给直接押到了牢房里，领命的还是校尉，很明显是上头发了命令，他们才会这样做的。


    如今奎星还是掌书记，尚且还没有当上太守，手里还不具备这样的实权。就算是那些权利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除非是他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对自家人下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做的这一些都暴露了，而他们算计的那人不仅没有出事，更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做的事，所以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用这种雷霆手段，直接将他们都抓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合谋了什么，即便是向来沉稳的奎大老爷，此时都忍不住有些害怕了起来。


    眼下，奎大老爷只希望，他们进来不是因为那位老爷发现了他们做的事，而是别的官员和奎星起了争端，他们才会遭这一趟无妄之罪。


    陈霖自从今天早上起来，直到现在都处于一个懵逼的状态，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进来这里，又为什么一天之内就转换了一个身份。


    眼下，唯一可能知道事情经过的就是他的父亲，可是他父亲只是闭着嘴巴，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不由更加的烦躁。


    奎霖一烦躁，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客气了一些，“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给我说一声啊！”


    “你就别问了！”


    奎大老爷被他缠得受不了，最终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就闭嘴，等着你叔父来救我们。”


    奎霖看着他父亲烦躁的样子，还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


    林小九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还是有几分有趣，没有想到这嚣张的奎霖在他父亲面前，竟然表现得像是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一样。


    只是，林小九看着他们，却是觉得越发的疑惑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这些昨天才把自己送进来的人，今天把自己给送了进来。


    林小九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出答案。他干脆也不想了，等他见到沈涟，沈涟总是会解释给他听的。


    只是他不知道，沈涟什么时候会来接他回家！


    *


    牢房里向来都是间断性的热闹一阵，紧接着会出于长久的沉默。


    只是由于今天进来的人数有些多了，让这个牢房处于长久的热闹当中，刚开始是喊冤的，后来是哭泣的，最后是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开始争吵的，最后又开始渐渐的归于平静。


    林小九离他们的牢房有些远，却依旧能听到他们的声音，饶是他的心态再好，在面对这样层层叠叠的声音之后，他依旧无法克制的感到烦躁起来。


    在林小九想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的时候，外面沉重的牢门再次被打开了。


    林小九把玩着手里的稻草，将之折叠成自己喜欢的形状，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怒吼。


    “沈涟！”


    林小九耳朵动了动，下意识的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紧接着他便听到了奎霖的怒吼声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朵。


    “沈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让我们都被抓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让我们都被抓了起来。”


    林小九这次听清楚了，他猛地从自己的坐垫上站了起来，然后快步来到了牢门边，朝着通路看过去。


    很快，林小九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并且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沈涟，竟然是沈涟，他来接自己回家了！


    这是林小九脑海里冒出来的唯一一个念头。


    很快，沈涟便同狱卒来到了林小九的牢门口，紧接着在衙役打开牢门之后走了进来。


    林小九看着进来的沈涟有些激动，克制不住的问道：“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沈涟看着激动的林小九，往前抱了抱他，然后在他耳边轻轻的道：“嗯，我来接你回家了。”


    虽然只隔了一个晚上，林小九却有种自己离开了这个怀抱太久了的感觉，他用力的抱紧了抱住自己的沈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去气息。


    两人抱了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还是旁边站着的狱卒忍不住了，朝他们提醒道：“沈举人，你们得离开了。”


    林小九这才回过了神来，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盯着他们的狱卒，脸上的表情有些羞涩，看起来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涟却是格外的坦然，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看着旁边的狱卒道：“麻烦你了，我这就带着他离开。”


    听到沈涟这般的客气，那狱卒越发的不好意思了，连忙摆了摆手，一个劲的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


    沈涟听到他这样说，也没有同他再推拒麻不麻烦他的事，而是扭头看向了待在自己旁边的林小九，朝他温声道：“走，我带你回家！”


    “嗯。”林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牵上沈涟的手就准备离开。


    只是在快要踏出牢门之前，林小九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跑回了牢房里。


    沈涟感受着自己空了的掌心，下意识的握紧了一些，其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度。


    林小九也不是故意要放开沈涟的，只是他想到了大家送给他的东西，他只用了那么一晚，他得拿回去接着用，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沈涟抬眼看向林小九的方向，只见他快速的收拾着，将周围散乱的东西都放在了床铺上，然后打包成结，似乎准备带走的样子。


    林小九正收拾得起劲，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他顺着那牵着自己的手看过去，只见沈涟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林小九有些不解。


    沈涟看了一眼林小九，再看看他手上正在收拾的东西，低声道：“这些东西不要了吧！晦气。”


    “可是，可是这些是昨天吕塑才给我买的啊！”林小九是觉得这些东西都没有用什么，眼下丢了是真的可惜。


    沈涟却是按着林小九的手没让动，最后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感觉来，“我不想让你带回去，我不想再想起你进来过这里。”


    这次是他没有布置好，所以才让林小九进来受罪，他在心里发誓，这样的事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林小九看着沈涟郑重的表情，突然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昨天才被关进来的，但是沈涟今天就找了人救他出去。


    不光是找人救他出去，并且还将那些诬陷自己的人都抓了进来，如此巨大的工程量，他一天之内是怎么完成的？


    瞬间，林小九便明白了，昨天晚上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沈涟在为他的事情不断地奔波，甚至可能一晚上都没有睡觉。


    想明白这点，林小九便觉得格外的心疼，同时觉得自己也太神经大条了一些，为什么沈涟在外面为了自己努力，而自己却能在这牢里安枕无忧？


    林小九的心里充满了对沈涟的愧疚，这些愧疚掩盖了对于这些东西的心疼，他放下了收拾东西的手，握上了沈涟身旁的手，低声道：“我不收了，那我们回家吧！”


    沈涟看着他认真盯着的样子，点了点头，“嗯，我们回家。”


    说这话的同时，沈涟把林小九的手牵紧了一些，这是一个以他的力道，绝对不能轻易就抽出的力道。


    林小九虽然觉得沈涟的感受比较重要，但是在踏出牢房之前，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的东西。可惜了，明明都是新的。


    察觉到了林小九的小动作，沈涟虽然介意那些东西在牢里待过，但是他觉得有人不介意。于是他俯身在林小九耳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你那些都是好东西，之后会有狱卒带回去用的。”


    狱卒他们常年待在牢里，并且和形形色色的犯人们打交道，自然一点都不惧怕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沾染上什么霉运，更不会觉得这样的东西拿起来用有什么忌讳。


    林小九被沈涟在耳边的说话声打了一激灵，耳朵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听到他那些东西可以另外找到主人的话，他也彻底的放下了心来，不再纠结这个事了。


    *


    在沈涟牵着林小九离开牢房，准备回家的路上，路过了奎霖所在的牢房。


    里面的奎霖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他一下子就冲到了牢笼门口，扒在那里朝着牢房外的沈涟吼道：“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是你害得我们都被抓了进来！”


    林小九扭头看向他，看着昨天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今天就变成了这幅样子的奎霖有些感慨，这才是真正的风水轮流转啊！


    只是林小九相信沈涟，也相信他接下来会处理好这些诬陷他的人，他也就不同他计较那么多了，准备让沈涟处理接下来的事，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好沈涟就好。


    沈涟本来不打算搭理奎霖的，可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大，而且颇有一种不到南墙心不死的感觉。


    在快要远离奎霖他们牢房门口的时候，沈涟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扭头看向了奎霖的方向，笑道：“如果是我做的，你能怎么样？”


    沈涟这话不大不小，却刚好够奎霖听到。


    一瞬间，奎霖的叫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很快他又激动了起来，手脚都要伸出牢房的栏杆，像是想要冲出来抓住沈涟一样，不停的吼道：“你凭什么这样做？！你这该死的畜生，你凭什么把我们全家都弄进来了这里？”


    林小九觉得他简直有些可笑，明明就是他先诬赖他们的，眼下他们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竟然就受不了的，他甚至都理解不了奎霖为什么会产生如此荒唐且不要脸的想法。


    还不待林小九朝他说些什么，沈涟就牵着林小九，闲庭漫步般的来到了那牢房门口，站在一个距离奎霖不远不近，又刚好不让他够到的地方看着他。


    “你他娘的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我告诉你，等我从这里面出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你，一定要让你们这些狗东西都去死。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奎霖看着面前的沈涟，觉得他站在这里就是专门嘲讽自己，当即就开始口不择言起来，甚至越骂越起劲。


    林小九在旁边听得生气，恨不得上去给他两下，让他闭上自己的臭嘴巴。


    沈涟却是没有多少的反应，似乎是觉得奎霖骂的不是自己一般。


    等到奎霖骂完了，沈涟才慢悠悠的看着他，不慌不忙的道：“你凭什么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奎霖被沈涟这平淡的语气给击中了，一下子就楞在了原地。


    沈涟又看向他，继续道：“你想要凭借的，难道就是你口里的叔父吗？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家里的人被关在这里面那么久了，但是你叔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甚至连找个人过来看看你也没有？”


    奎霖被沈涟这样一说，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喃喃自语道：“对啊，为什么？”


    沈涟看着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由勾了勾嘴角，他觉得奎霖最好不要在现在意识到问题，不然接下来就不好玩了。


    毕竟，人被砍头的时候，钝刀子割肉永远比一刀下去直接了结要让人痛苦得多。


    同样的，人在意识到自己陷入绝望的处境当中时，一点点的意识到自己永远都出不去了，比让他一下子看清楚周围的形式更会让他难受。


    不过很可惜的是，奎霖虽然冲动了一点，但也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在念叨了两句沈涟刚才说的话之后，突然意识到了可能他的叔父也出事了，所以他才会没有来找自己，也没有来救他们。


    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奎霖一下子就慌了，可是他不想承认。一旦承认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再也没有机会从这里面出去了，这让他很害怕。


    “不，不可能，你一定在说谎。我叔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出事，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


    沈涟站在那里牵着林小九，看着奎霖脸上的恐慌一点点的浮现，再看看旁边或是悲伤，或者难以置信的奎家人，最后的视线落在了奎大老爷脸上。


    奎大老爷那张苍老的脸上，此时却是比奎霖更深的绝望，他或许在进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只是在此时听到沈涟的话之后，他从终于敢确定这一点。


    在奎霖难以置信的怒吼声中，奎大老爷抬起了头来，突然就同门外这个青年对上了视线。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青年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脸上带上了几分满意的笑容。


    顿时，奎大老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直冻得他遍体生寒，让他感到有几分不寒而栗。


    奎大老爷甚至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来，若是，若是当初他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去和奎星谋划更大的权益，他们家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


    沈涟不知道奎大老爷如何想，他看着陷入癫狂的奎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牵着林小九转身就离开了。


    奎霖看着沈涟不仅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牵着林小九直接离开的背影，心里除了止不住的恐慌之外，还有额外升起来的害怕。


    “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他娘的回来啊！”


    整个牢房内都充满了奎霖愤怒的吼声，简直到了撕心裂肺的程度。


    沈涟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拉着林小九离开了。


    林小九在路过门口的时候，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牢门里。他看着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像是一个个形状各异的怪物一样，只让人觉得可怕。


    *


    在牢门在他们身后关闭的瞬间，林小九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沈涟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立马就扭过了头来看向了他，然后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在这牢里待着，不小心染了风寒了？”


    林小九摇了摇头，然后朝他笑道：“没事，我只是突然出来，这里面和外面的温度不一样，让我突然有了反应罢了。”


    沈涟看着他，确定他真的没事，这才朝他点了点头，“嗯，我们回家吧！”


    林小九点了点头。


    *


    沈涟谢过了衙门里的狱卒和衙役们，牵着林小九一路畅通的来到门口。


    让林小九觉得诧异的是，等在门口的不仅有上次给沈涟安排的马车夫，还有站在那里等着的金桃。


    金桃在看到了林小九的一瞬，眼眶就红了，虽然林小九才进去了一天，但是她们这些人的担心也是实打实的。若不是他们小东家的夫君神通广大，她们的小东家指不定还得在牢里遭多少罪呐！


    只要一想到那些，金桃就觉得想哭，可是想着今天东家出来，大好的日子，她也就忍了下去，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花，重新抬眼看向面前的林小九，笑道：“走吧！小东家，我们送你回家！”


    林小九看着她这样，朝她轻轻的笑了笑，然后跟着沈涟上了马车，一路上往家里行驶了去。


    等到回到了家里，林小九才发现没有过来的吕塑和金柱他们，竟然在家里给他布置了跨火盆、过佛水的流程，甚至还给他烧了满满的一大桶鲜花水，等他洗完之后去去晦气。


    林小九觉得自己只是回个家，没有必要弄得那么隆重，但是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之中，他还是都按照他们说的一一做了。


    只是最后的洗澡，还是得林小九自己来。


    金桃他们见林小九平安无事，也就没有再那里多待了，再把最后给林小九他们准备的餐食拿出来之后，他们就利索的离开了。


    林小九看着他们准备的这些东西，只觉得心里格外的温暖，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沈涟，朝他温声道：“吃了东西，我们一起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吧！”


    沈涟看着他，轻轻的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会有很多虫，明天再修，今天太晚了~


    第132章 修养


    林小九看到金桃他们给自己准备的菜, 一共三菜一汤，或许是因为那是在他们出发去接林小九的时候才开始做的，所以那菜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沈涟和林小九一起把菜端出来, 看着那几道明显是用心准备过的菜, 再想想今天他要去接林小九时, 早早就守在店门口, 想要跟着一起去衙门见林小九, 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金桃几人, 心里顿时对林小九这几位店员多了几分认同感。


    沈涟抬眼朝着林小九道：“你这几个店员对你都很好。”


    林小九刚把饭给盛出来递到沈涟面前，结果就听到他这样说, 不由朝他笑了笑, 点了点头，“嗯,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闻言, 沈涟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了, 他觉得还是因为林小九自己就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才会遇到这样一群好人。


    人心都是双向的, 想要得到什么，首先就要付出什么。


    “好了, 我们快点吃饭吧！吃完饭, 我们趁还有时间，休息一会儿。”


    沈涟的感叹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林小九给打断了, 看着林小九推到自己面前的饭菜, 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随即端起碗吃了起来。


    林小九看着自己一句话之后, 认真吃起饭来的沈涟,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高兴，他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然后获得了沈涟的一个微笑。


    等林小九和沈涟吃完饭，两人消了消食，然后趁着热好的水还没有变冷还一起洗了澡。


    刚开始林小九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担心沈涟会动手动脚，到时候少不了会耽误他们睡觉的时间。


    眼下他们最需要的是时间睡觉了，浪费时间这件事，他们还是能不做就不做才好。


    可惜，林小九的坚持却没有敌得过沈涟的软磨硬泡，他很快就被沈涟拖进去一起洗了。


    只是洗澡的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林小九想象中那般旖旎的画面，沈涟只是仔仔细细的、像是给孩子洗澡一样给他洗了一个澡，然后带着他一起上床去睡觉了。


    等两人收拾好躺在床上，林小九抬眼看向沈涟眼下的青黑，听着他很快就平稳的呼吸声。想到刚才沈涟给他洗澡的认真劲，觉得他应该不是嫌弃自己脏，只是想把他意识中的那些脏东西洗出去。


    真是难为沈涟了，明明自己那么累了，却还想要自己坚持这样做。


    想到这里，林小九偷偷的笑了笑，然后将自己团了团，塞进了沈涟的怀里。


    沈涟像是有感应一般，睡梦中的胳膊动了动，然后把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一些。


    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夜晚，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好好的安睡着。


    *


    近日来，奎星的心情很好。


    在他们的设计下，太守很快病重，他手下的权力落在了自己手里，他手上的那些势力也随便自己差使。


    奎霖敌视的那个沈涟，如今他的夫郎也已经被扣押进了牢里，只等着过几日就可以将他们的家产全部拿到自己的手里。


    奎星在沈涟夫郎出事，并且看着沈涟求助无门之后，立即就把这里的事遣人去告诉了殷太守。


    现在，只要等着太守一命呜呼，他就能在殷太守的扶持之下登上太守的位置。


    等他到达了那个位置，奎星觉得自己到时候定能想要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必如同现在一般，做什么都束手束脚了。


    未来的美好让奎星觉得心情有些亢奋，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发泄一下。


    奎星略微思索了一下，他眼下是不能出门找乐子的，不然错过了等信的时间，岂不是后悔死。


    奎星想着能在府里进行的娱乐，随即抬眼看向了门口，看着在外面守着的丫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了一句，“去把我新纳进府的姨娘叫过来。”


    “是！”丫鬟听命，很快就离开了。


    奎星却是摸着自己的胡子，想着他从奎府带回来却没有来得及好好享用几次的女子，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激荡。前几日忙事冷落了她，眼下有时间了，他定要给她好好的补回来。


    奎星一边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待会儿可以用新得的那几本避火图上的姿势试试，一边盘算着这新姨娘过来的时间。


    可惜，奎星还没有等来他的美娇娘，却是首先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不小的动静，甚至那吵闹声一路延续就朝着他这里过来了。


    听着这越来越大的响动，奎星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越皱越深。眼下这般吵闹，这是在他府上绝对不会出现的场景。


    奎星觉得有些奇怪，同时隐隐约约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可是来不及细想，那吵嚷声已经冲着他们这里来了。


    奎星不由有些气愤，朝守在门外的众人道：“你们去看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府里还这般的喧哗，还有没有规矩！？”


    那守在门口的小厮领命就要过去看看，结果在路过穿行的拱门时，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一般，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再也没有了声响。


    奎星越发的觉得不对劲了，凭借着他的直觉，他想要逃跑的。只是他的反应还不够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群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官兵。


    很快，奎星就被那些官兵捆住手脚绑在了椅子上。


    面对昔日还要矮自己一头的同僚，奎星心里慌乱，可是面上依旧不显，甚至还找机会搭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何突然就把我给绑起来了？我们虽然有些意见不合，但是你也不能这般随意的打击报复我啊！”


    听到奎霖的话，那守着他的官兵本来不想理会他的，不过随即被他念叨得实在是太烦躁了，他才扭过头来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有似乎有些同情。


    “奎大人，你并没有得罪我，我也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对你展开报复，眼下这情况是太守亲自下的命令。你若是有什么想要问的，不如等之后自己见到太守之后，你再询问如何？”


    奎星听到他这样说，抬眼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口中喃喃道：“你，你说什么？太守不是病重了吗？为什么还能下命令，还是下命令抓我？你们是不是拿了别人的命令，过来冒充太守的命令拿我？”


    听到奎星这已经失了分寸的话，那守着他的官员扭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奎大人，你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至于大人为什么如今还能起来命令我们，兴许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听着这官兵丝毫不客气的语气，奎星心里咯噔了一下，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随后，奎星被绑在那里，周围人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对自己的恭敬。


    在然后，在奎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被翻了一个底朝天之后，他这份不好的预感逐渐变成了恐慌，他甚至觉得等他见到了太守，就是他彻底玩完的时候了。


    *


    林小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待在沈涟的怀里。原本该是这个时候出去的沈涟，此时还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看起来睡得很沉的样子。他的一只手圈在自己的腰上，将自己牢牢的给圈住。


    林小九在片刻的惊讶过后，看着依旧有几分憔悴的沈涟，不由的有些心疼。他在牢房里虽然有些担心，却还能时不时的睡一会儿。沈涟怕是一晚上都在为他奔波，所以眼下到了该起床的时候，却是没有能起来。


    林小九想到昨日里自己出来的时候，进去的那一堆人，他有预感接下来的几日，沈涟也依旧会很忙碌。


    林小九没有别的想法，他只希望沈涟这好不容易被他养好的身体，千万不能再被弄垮了。


    林小九这样想着，在沈涟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他已经睡不着了，该去做点正事了。


    等林小九轻手轻脚的关了门来到了外面，突然发现他们家的垃圾桶里多了点东西，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林小九走过去一看，却是昨日里他穿进牢里的那套衣服，他看着那还好的衣服，不由的笑了一下，难怪他昨天洗完澡出来，他就发现衣服不见了，原来是沈涟趁着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给他丢了。


    算了，沈涟高兴最重要，他都为自己奔波了那么久了，有些小小的忌讳，他也应该顺着他才是。


    林小九说服了自己之后，准备先去厨房做点吃的，然后再去前面的店铺看看。前日里他走得太匆忙，也不知道店铺里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就在林小九往厨房走，准备看看那里还有些什么菜，看看能做点什么吃的时候，一直待在柴房里，一晚上都没有怎么和主人亲热的四郎它们跑了出来，一个劲的拱着林小九，差点把他给扒拉到了地上。


    林小九知道它们是想自己了，也没有驱赶它们，而是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直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能再玩下去了，林小九这才制止了四郎它们想要接着继续和他玩的想法，扒拉着他们的狗头将它们推开了，然后叮嘱道：“我去做饭了，你们在外面乖乖的，不准叫，也不要闹，待会儿吃饭。”


    四郎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朝他轻轻的叫了两声，然后带着康健一起离开了。


    看着跑走的四郎，林小九笑着准备去厨房了，结果一扭眼就看到了待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的踏雪。


    刚才四郎它们冲在前面，完全将踏雪挡住了，以至于林小九压根就没有看到藏在后面的踏雪，眼下四郎它们离开了，体型娇小的踏雪这才露了出来。


    林小九看着它蹲在那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样子，以为它是想吃东西了，于是朝它温声解释道：“你等等，我一会儿就给你弄吃的。”


    踏雪也不知道是听懂了没有，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在林小九诧异的目光中，来到了他的旁边蹭了蹭他。


    踏雪自从来了这个家之后，它就一直是名副其实的猫主子，平日里若是不乐意，你连它的一根猫毛都看不到，更不要说这样主动蹭人的事了。


    林小九在愣怔一瞬间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摸踏雪。


    结果在他的手快要摸到它的皮毛之前，眼前的踏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灵活的闪身，很快就脱离了林小九能摸到他的范围。


    林小九看着瞬间距离自己几步之遥，警惕看着自己的踏雪，终究还是有些无奈，“你呀！”多少有点像是吃了不认账的负心渣猫了。


    踏雪看了他一眼，确定两脚兽真的回来了，随即便跳走了。刚才蹭蹭林小九的事，似乎只是稍稍安慰他一下。至于被反摸的事，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林小九目送着踏雪离开去找四郎它们玩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转身去准备早饭了。算了，眼下踏雪肯蹭自己，说明距离它能让自己摸的日子也不远了。


    *


    沈涟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那里，眼神中甚至还有几分迷离。


    不过很快，在看到熟悉的房间陈设之后，沈涟这才反应过来，他眼下是回到家里了，他现在正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旁边，结果摸了一个空。


    沈涟稍稍的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挂衣服的地方，那上面原本该放着林小九衣服的地方，此时也是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衣服。


    沈涟下意识的有些心慌，很快就起来穿好了衣服，然后来到了外面。


    一打开门，沈涟就看到了正在疯跑的四郎和康健，以及在它们不远处，靠在小炉子旁边烤着火看着他们玩的踏雪。


    小炉子上煮着的东西噗噗噗的冒着热气。


    林小九在旁边拿着一个镊子，轻轻的拨弄着其中的火苗，控制着炉膛中的火势，试图让里面煮的东西更香一些。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涟原本有几分急躁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行动也变得更加的从容。


    沈涟的到来似乎是惊动了林小九，只见他朝着沈涟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在看到来人是沈涟时，顿时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


    “你醒了？”


    “嗯。”


    林小九放下手上正在拨弄的东西，看着出来的沈涟，开开心心道：“那你快去洗漱吧！我在厨房给你烧了热水，你用那个，洗完之后，你再过来吃早饭。”


    “好。”


    沈涟去了厨房依照林小九的安排舀了里面的热水来洗漱，之后又收拾好了自己重新出来了。


    等重新出来之后，林小九已经在外面给他乘好了汤，配上一笼早上现蒸的包子。


    沈涟坐上桌吃饭时，才发现林小九只给自己盛了汤和包子，他自己却什么都没有，不由抬眼看向他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征询的意味。


    林小九接收到了沈涟的目光，立即就明白了他想要问什么，当即就直白的道：“眼下距离我起床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了，我已经吃过了。”


    沈涟一愣，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林小九倒是没有多少所谓，只是看着沈涟这样诧异的表情，以为他是介意了，还是出言安慰道：“你这样辛苦，眼下睡到这种时候也是正常的，我原本以为你要到中午才会醒来，我还说到时候这汤肯定煮得更加的入味。”


    沈涟闻言注意力倒是转移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碗里的汤，有些好奇的问道：“我碗里的这个是什么汤，怎么和平日里的味道不太相同？”


    林小九立马就来了精神，他朝着沈涟高兴的道：“这是今天早上金桃他们送过来的鸽子，说是他们特地买过来给我们补身子的。”


    其实林小九在接到这东西的时候，觉得有些夸张了，他眼下也不需要补什么身体，但是随后他就想到了沈涟，他觉得沈涟应该要好好的补补，不然接下来的几日里，他要怎么支撑着身体好好去奔波。


    想到这里，林小九又看向了旁边的沈涟，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待会儿要出去吗？”


    沈涟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要的，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有些处理。”


    说到这里，沈涟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向面前的林小九，望进他看着自己的目光，直接道：“这段时间你的店铺也别开了，等到事情平息之后再重新开吧！”


    林小九点了点头，对于他说的话表示接受良好，虽然他前天只是进了一天的牢房，但是后续的影响非常的大，接下来光是如何处理那些人闹事之后留下的名声问题，还有那些官差们在店里面乱翻所以导致店铺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修复等问题，就已经够林小九忙活了。


    “我知道的，我这几天刚好趁机装修一下店面，得到事情平息之后，我再开门营业。”


    见林小九点了头，沈涟也没有其他事需要交代了，吃完了早饭，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他得去一趟衙门里了，他这才同林小九告了别。


    如今这一趟事故下来，牵扯的不仅是奎家陷害林小九的事，还有许多奎星做的陈年旧案，那些事情都需要一一的理清楚。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只希望能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弄完，不然明年的春闱怕是又要耽搁了。


    想到这里，沈涟又想起当时林小九被带走关进牢房里时，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他再也不想发生一次当时那样的事了！


    *


    等到沈涟离开，林小九撸了一把四郎和康健的狗头，陪着它们玩了一会儿之后，他就去前院店铺那里了。


    看着即便是被吕塑他们修复过，此时依旧显得有些凌乱的店铺，林小九只觉得很糟心，特别是那些他精挑细选过的桌椅板凳，眼下有些已经被损坏了的情况下。


    林小九站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思索着该从那里开始修复比较好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林小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过去打开了门，然后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吕塑和金桃等人。


    金桃看着林小九的气色还不错，全然不似那天去牢里看见的林小九时，脸上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小东家，今天不上工，我们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于是想着过来陪你收拾收拾店铺。”


    “好。”林小九看着过来的他们，再看看这店铺的狼藉，倒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就在金桃他们一边打扫，林小九一边清理着店铺里的损失时，吕塑突然磨磨唧唧的蹭到了林小九旁边。


    林小九察觉到旁边的异样，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吕塑将一个盒子放到了林小九的面前，那是店里装钱的匣子。


    林小九见他过来给了自己盒子，却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吕塑抓了抓脑袋，看着林小九有些为难，但最后想到了那人的安危，还是硬着头皮问了出来，“那个，小东家，沈举人他在回来之后，有没有告诉过你，赵青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有事啊？”


    林小九听到他的问话，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觉得赵青和沈涟怎么会扯上关系，沈涟又怎么会知道赵青怎么样了？


    刚想开口回答吕塑，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突然就想起来了沈涟离开之前朝自己说的那句话。他说若是有人问起跟在他身边的人来，到时候就直接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很好，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们帮忙，等到过段时间就能平安回来了。


    林小九当时还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沈涟甚至也没有等他细问就离开了。


    如今听到吕塑问赵青，林小九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或许沈涟说的那个人就是赵青，而他猜到要来问的人是吕塑。


    林小九倒也没有瞒吕塑，直接将沈涟说的话同他说了一遍。


    听到林小九重复的话，知晓赵青眼下没事，只是不知道跟着沈举人去做了什么之后，吕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赵青在他家的时候，吕塑嫌弃他吃的多、不会干活，但如果他在外面出了事，他也同样会担心的。


    好在赵青没事，吕塑觉得自己也就安心了。


    吕塑安心之后，又把这几天的账本交给了林小九，然后转身去跟着做事了。


    *


    此时的衙门里，赵青没事是没事，只是看着在自己旁边来来往往的衙役，想到自己还有可能是通缉犯的身份，还是有些害怕的。


    特别是看到那些犯人们被抓进来，然后路过他房间外哭爹喊娘的样子时，赵青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没有一个着落。


    不过让赵青觉得欣慰的是，他并不是一个人被关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和他一起。


    赵青扭头去看房间另外一头，看着比自己更加恐惧的狗娃，心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安慰。


    第133章 第三家店准备


    只不过很快, 赵青便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错了，刚刚心不在焉没有细看，如今仔细观察起来, 狗娃坐在那里不动, 可能不是因为太害怕而动不了, 而是因为对于外面的刺激太过于麻木, 所以才没有任何的动静。


    赵青的视线停留在狗娃身上太久, 以至于狗娃自己都察觉到了。


    只见狗娃抬起头来, 一眼就对上了赵青打量的目光，他觉得那目光有些奇怪, 让他有些不太自在, “你在看什么？”


    赵青这时候却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于唐突，于是连忙扭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我只是随便看看。”


    狗娃听到他这样说, 也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似乎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房间里的气氛再一次的安静了下来, 赵青在那里走了一会儿，又坐了一会儿, 忍不住又往窗户那里看了好几眼, 看着不远处忙碌的衙役们，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抓一样痒得不行。


    终于，赵青还是忍不住了, 他扭头看向了坐在那里发着呆的狗娃, 语气中满是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你难道就不怕你再也出不去了吗？”


    狗娃听着他的话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他抬眼看向赵青,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赵青看着狗娃这样，只觉得自己看错人了，原先觉得狗娃是个怂的，没有想到他的胆子竟然比自己的还大。


    狗娃看着赵青实在是急了，方才慢吞吞的道：“可是，我们担心也没有办法啊！我出不去，你也出不去，还得等人放我们出去。要是他们不放我们出去，那我们再怎么担心也是白搭啊！”


    赵青没有想到狗娃会这样说，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却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道：“那你也太淡定了一些，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命吗？要是他们对我们做些什么，我们岂不是太惨了。”


    狗娃却是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赵青看不懂的心酸，“我这烂命一条，就算是马上要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也没有人会来救我。这样我担不担心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逃不了。再说了，我唯一的亲人已经在柴府待着了，若是我出了事，他们也会赡养她的。”


    赵青听到他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跟着平静了下来，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在狗娃旁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狗娃见他这样也不再说话了，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赵青坐下来之后，不由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的慌张来。他现在也是孤身一人，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伤心了，那他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念头也只在他的脑海里存了一瞬，随即赵青便摇了摇头想要将之从自己的脑海里赶了出去。他怎么能那么快就认命，他不能轻易认命，因为他不能就这样简单的死了，他家里人的仇，他还没有报啊！


    就在赵青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门突然就被人敲响了，随后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紧接着露出了后面走进来的沈涟。


    在看在逃小香猪到来人是沈涟时，赵青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原本呆坐在那里的狗娃便抬起了头来看向了沈涟的方向，在看到是沈涟进来了之后，他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起身朝着沈涟的方向冲了过去，“沈举人，你来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赵青眼睁睁看着狗娃这一系列的操作，然后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好家伙，你还有些两幅面孔来着！”


    狗娃不知道赵青嘀咕他的事，眼下只盯着沈涟，着急的等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沈涟看着他安抚性的笑了一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倒也没有瞒着他，而是直接了当的同他们说了。


    “短时间内怕是出不去了，最近抓人和收集证据都需要一些时日，等到这些证据都收集完，开堂过审之时还需要你们作证，等到审完你们才能回家去。”


    狗娃听到他的话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也能明白这是为了他们好，倒也没有强求。


    而赵青在听到沈涟这样说之后，下意识的想到了吕塑，也不知道那小书生在自己离开了之后，是会担心自己以后能不能回去还他的钱，还是会对家里少了一个吃饭的人而庆幸。


    沈涟说完这话，看着他们都不说话，以为他们还有其他的顾虑，于是接着朝他们又安抚了一句。


    “不过你们放心，在你们留在衙门里的这段时间，这里的衙役不会限制你们的自由，吃的、喝的、用的，也会有人给你们专门送来。当然了，你们的家人也会有人给你们照顾好的。


    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我会专门向上面给你们申请一点奖金，虽然不会很多，倒也算是答谢你们帮忙作证了。”


    赵青听到沈涟为他们考虑得如此周到，原本还有几分顾虑的心情，此时是彻底的放松了一下，朝着沈涟道了谢，保证自己会好好的作证，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全都说出来。


    然后沈涟又勉励了他们几句，随即便离开了他们所在的房间。


    今天沈涟过来衙门这里，可不是专门为了给赵青他们纾解心情来的，他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


    *


    接下来的几天，沈涟果然就像是林小九想象中的那般忙碌，林小九也没有问他到底在做什么，毕竟他也知道沈涟在做正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


    林小九把属于沈涟的那份饭让马车夫帮忙带到了衙门里，同时带过去还有几大份给那里衙役和狱卒们的菜。


    林小九知道自己虽然只在那里待了一天，但若不是那些人照看着，他定然会受不少折磨。如今自己完好无损的出来了，自然也要想办法回馈一下他们。


    沈涟的这份餐食没有往书院再送，林小九承诺的其他学子们的餐食却是依旧在送的。


    让林小九觉得欣慰的是，这几日林小九虽然不在店里，但是金柱和金桃依旧带着那几个做工的婶子把书院那里的餐食给供应上了，让他们店里没有失信于书院。


    得知这件事的林小九先是夸奖了几人一番，随即开始考虑关于再开一个快餐店，让金桃来独当一面的可能性了。


    只是眼下林小九还得等着案件开始审理他才能重新开店，不过他也不急，毕竟这事急也急不来，而且他们前段时间赚的钱，还能够让他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小东家，不好了！”


    就在林小九和金桃在后面挑选今天午餐要用的菜时，突然就听到了伙计一脸震惊的过来报信。


    林小九扭头看向来人的方向，看着他慌张的神色，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疑惑，“怎么了，什么事那么大惊小怪，难道又有人来闹事了？”


    “那能啊！”伙计喘了一口气，急匆匆的道：“是隔壁家开了一间铺子，也开始卖和我们原先快餐一般的餐食。隔壁那条街上，也有铺子开始卖我们的奶茶和羊肉汤了。”


    “这样啊！”林小九听罢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很是平淡的应了一声。


    金桃听完却是格外的生气，拳头都捏紧了一些，怒气冲冲的道：“他们怎么能这样！这不是趁火打劫吗？眼下就是仗着我们店家被闹了事，如今被迫关门了，他们就趁着这个时候，自己这般不要脸的开门卖了，简直无耻！”


    金桃说完之后，又问了那个活计详细的信息，发现他们竟然还卖和他们差不多的价格，连带着东西的种类都和他们差不多。


    金桃越问就越生气，林小九依旧在旁边慢悠悠的挑选着菜，看不出半点情绪。


    金桃扭头看向平静的林小九，突然有些纳闷了，“小东家，你不生气吗？”


    沈涟停下了手里正在挑选豆类制品的手，扭头看向旁边的金桃，眼看着她和旁边的人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道：“他们这样做，我自然是生气的。”


    金桃闻言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林小九笑着的模样，她又说不出来了。


    “可是生气有什么用呢？”林小九似乎是看出了金桃的情绪，轻轻的笑了笑，继续道：“我又不能不让他们卖了，天底下走遍那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可是。”金桃觉得生气，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林小九不再看她，而是叮嘱起旁边站着的婶子，拿他挑选出来豆腐去处理，然后才散漫的朝着金桃讲解了一句。


    “别担心，这吃的东西本就是味道好才能长久，我们做这吃食生意的，不能看着别人和我们卖一样的东西就开始慌了。而是要努力的做好自家的味道，这样即便是别人跟风了，也只能跟一时的。”


    原本还有些慌乱的金桃，此时听着林小九的话，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同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小东家，我会好好跟着你学习，磨练厨艺的。”


    林小九听到她这样说，扭过头来看向她，然后轻轻的笑了笑，“嗯，我相信你，不过你不仅要磨炼厨艺，可能还要学习一下如何管理店铺了。”


    金桃听到他的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站在她旁边的金柱却比她先一步意识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又惊喜的看着林小九。


    金桃还在疑惑的看着林小九，奇怪的问道：“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九听着她的问话，勾了勾唇角，然后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本那餐车只是一个试点，本来就准备在时机成熟的再开一个店，然后将那餐食的规模扩大。


    如今看来差不多是时候了，我炒的那些菜，你也会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让你独挡一面了。


    到时候店开起来，你就过去做总厨，前台的菜以及后续学院那边的供应，依旧交由你来做。”


    林小九看着自从自己这样说了之后，脸上就露出了震惊神色的金桃，笑着道：“这个店的规模不会很大，但是你会很忙，也会很累。”


    “我不怕忙的！”金桃立马接了口，语气格外的坚定，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林小九，眼里全是忐忑和不安，“可是东家，我只是一个女人，我的腿又有问题，我，我能担下那么重的担子吗？”


    林小九看着忐忑不安的金桃，笑道：“那按照你的说法，我也只是一个哥儿而已，岂不是也不能开好店？”


    “不，小东家，你是不一样的。”金桃听到他这样贬低自己，立马就出口反驳了起来，“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比你更厉害，更好的东家了。而且，而且你还有沈举人支持。”


    说起来，金桃一直觉得林小九和沈涟是绝配，他们不仅都长得好看，而且都还那么有能力。


    林小九听着她的话，朝她轻轻的笑了笑，言语中全是鼓励，


    “对啊，我是一个哥儿，我都可以做到这些，你为什么不可以？你虽然力气不大，但是举锅颠勺绰绰有余。你的脚虽然有问题，但是这和做菜、管店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其他的你不会的东西，你可以慢慢的学。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你又不傻，、总能学会的。再说，我们也不急于一时，距离新店开业还有好一段时间。”


    金桃听着林小九鼓励自己的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股子热流涌了出来，连带着眼眶都红了起来。


    最后，金桃看着面前人拼命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会好好做，绝对不会让东家你失望的。”


    林小九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鼓舞道：“嗯，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待的。”


    听到林小九这一句夸赞，金桃的内心简直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她在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她一定会好好的干，绝对不会辜负林小九的期待的。


    旁边的金柱看着林小九说让他妹妹管理店铺的事，又是激动又是骄傲，同时心里还有几分惆怅，没有想到比自己晚来的妹妹，却是比自己先得到小东家认同，然后率先能管理店铺的人。


    只是这股莫名的情绪在短暂的出现之后，金柱很快就释怀了，他觉得自己妹妹能被小东家看中，一定是因为她妹妹好好干活的缘故。既然如此，那他也要加油，争取早点被小东家看到自己的才能。


    金柱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心里不停的给自己鼓气。


    吕塑在旁边看着却是有了新的想法。


    金桃马上就要自己管理店铺了，那她每个月的月钱肯定要涨一大截。如果自己也能在林小九的手下混到一间店铺做掌柜，那他的月钱岂不是也能升一大截。


    吕塑这样想着，盘算了一下林小九名下的店铺，一家奶茶店，一家羊肉店，如今又要多加一家餐食店，那就一共有三家店了。


    奶茶店是陈婶子和桑哥儿两人在管，相当于相互监督做工。


    餐食店如今交给金桃，按照小东家刚才的口气看来，应该会让她自己单独管理。


    羊肉店如今是林小九自己坐镇，平日里的是大多交给金柱来忙，在他看来应该是要交给这个傻大个了。


    盘算来盘算去，吕塑都没有找到合适他当掌柜的店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后把目光移到了正在忙碌的林小九身上，或许他可以等到他们小东家再开一家店铺，然后再当那个店铺的掌柜。


    为了加快这个进度，吕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多给林小九提一点意见。


    *


    林小九不知道自己的账房先生在盘算些什么，他们眼下这几日的事情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少。


    等到大家忙完了，林小九就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他自己也回了后院去。


    回到后院的第一时间，林小九就看到了准时守在那里的踏雪，收下了它今天叼回来的小花，朝它道了谢，然后去厨房把托人卖回来的乌骨鸡给处理了炖上。


    林小九想到今天沈涟离开之前说会回来吃饭这件事，准备再弄一个砂锅豆腐煲，一个砂锅白菜丸子，这样加起来三个菜，在这个寒冷的天气，吃起来定是暖暖的。


    就在林小九在屋子里准备食材，外面四郎和康健进行日常健身活动，踏雪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的时候，沈涟提前回来了。


    听着四郎汪汪的欢快叫声，林小九就知道沈涟回来了，他只是抬眼朝着外面看了两眼，见到沈涟回来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房间，然后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等到沈涟再次进来的时候，已经将身上的披风给换了下来，穿上了一身轻便容易干活的衣服。


    两人已经很熟了，在沈涟进来之后，林小九一点都不客气的吩咐他把自己需要的其他东西都准备好。


    “好。”沈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火塘边，处理起林小九需要的菜来。


    林小九扭头看向沈涟的方向，在看到他眼下的状态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若是让金桃那些格外崇拜沈涟的人看到，他们的沈大举人在家里竟然会这般的听话，干活如此的利索，估计会大惊失色吧？


    沈涟听到林小九的声音，抬眼看向他的方向，眼里带上了几分迷茫，“怎么了？”


    林小九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对了，你今天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眼看着明明有什么事，但是林小九就是不想说，沈涟倒也没有非要问出来，他顺着林小九转移的话题，接着开了口，“本来这事我准备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同你说的，但是你提前问起了，我就直接告诉你了。”


    林小九停下了手里切菜的动作，扭头看向了后面的沈涟，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沈涟抬眼看着他，为他解答了疑惑，“县令已经回来了，明天要开始审理上次诬陷你的那家人。今日衙门里没有其他事，县令就让我直接回来了。”


    林小九听罢有些吃惊，“那么快？”


    沈涟听到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不快了，若是县令能早些回来，这事早就该处理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人证物证都在，只等着他们认罪了。”


    林小九听到这里，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感叹，只是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看着沈涟直接道：“那我要去吗？”


    沈涟望着林小九迟疑的神色，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然是要去的，毕竟你是她诬赖的主要人证，你还得和她对峙。我本来还打算同你说，明天时间差不多了，我让马车夫回来接你一趟。”


    听到沈涟要让马车来接自己，林小九连连摆手，抗拒道：“这个倒是不用了，我到时候会叫金桃他们陪我一起去的，而且这里离衙门也不远，马车就不用了。”


    沈涟看着林小九除了一点疑惑之外，脸上不见半分对衙门的恐惧，立马就放下了心来，他也没有继续和林小九争辩明天要不要坐车的事了，直言道：“那好，我明天在衙门里等你过来。”


    *


    第二天。


    林小九在做事的时候同吕塑他们说了一声，让他们做完事之后陪着自己一起去一趟衙门。


    “我们当然会陪小东家一起过去啊，毕竟是那么大的事。就算小东家你不说，今天我们也是打算过去的。”


    林小九听着他们这口气，总觉得那里不太对，最后细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想通了那里不太对了，他们怎么像是早就知道了今天的事，然后就等着自己开口了。


    林小九有些好奇，也觉得没有其他外人，于是直接问了出来。


    吕塑看着他，有些奇怪的道：“小东家，你不知道吗？”


    林小九奇怪，“知道什么？”


    “这件事衙役们敲锣打鼓的通知了所有人，并且说是让有时间的人都可以去听听看。”


    林小九震惊，还能这样？


    直到林小九带着吕塑他们去了衙门，看着围在那里的人群，他才知道什么是人山人海了。在今天之前，他还从来都不知道，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竟然能有那么多的人。


    许是林小九脸上的震惊太过于生动，站在他旁边看着眼前盛况的吕塑朝他解释了一句，“这不是眼下大家都闲，然后又出了这样一个大案，大家伙的热情也就起来了，自然来的人也就多了。隔日，若是人们忙了，想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了。”


    第134章 开堂受审


    听到吕塑的解释, 林小九算是明白这里人为什么那么多了，同时也觉得果然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看热闹的人都是最多的。


    在林小九感叹完这事之后, 他突然听到旁边人来了一句, “对了, 小东家,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啊？”


    看着这衙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跟着过来的金桃不禁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林小九听到她这样问, 立马就想到了昨日里沈涟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抬头瞅了一眼周围拥挤的人潮, 再看看不远处站的人群之外, 此时正皱着眉头看着衙役们维持着秩序的王衙头，朝他们道：“我们去找王衙头, 让他带我们进去。”


    说完, 林小九率先就朝着往衙头那边走了过去。


    眼看着林小九走了, 金桃和吕塑对视了一眼，然后跟在了林小九的身后走了过去。


    幸亏王衙头的眼睛够好, 在林小九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立马就迎了上来, 看着他道：“林哥儿, 你来了？”


    林小九朝他点了点头，对他的热情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想到昨天沈涟说要让自己过来当被告的事,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王衙役, 昨天沈涟同我说, 今天也需要我到堂上来。眼下这时候, 我需要进去了吗？”


    王衙头一听他这话, 立马就道：“当然了，我就是为了等你，所以才特意守在这里的。走吧，你跟我来，我带你从后门进去。”


    林小九闻言略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跟着他等着进去。


    在他们转身离开之时，王衙役看着跟着林小九一起过来的三人，还是有些好奇道：“他们是？”


    林小九有些不太好意思，觉得自己过来上个堂，结果还带那么多人，不过想到他们都是陪自己来的，还是道：“他们是我店里的伙计，今天开堂，他们也就陪我一起过来了。”


    王衙头看着他们想了一下，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后门，从那里把他们带了进去。


    林小九看着王衙头的背影，只觉得他真是个好人，那么多人进去也没有说什么。


    吕塑他们却是在心里默默的想着，沈举人的面子果然很大，那衙头明显不想让他们进去的，结果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其实，王衙头虽然有顾及到沈涟面子的意思，但更多的则是因为这几日里，林小九借着答谢他们的名头，给他们送来的一堆堆吃的。他想趁着林小九来的时候搞好一下关系，没准到时候还能多吃点。


    只是王衙头这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林小九他们也就无从得知了。


    在跟着王衙头从后门进了衙门之后，他就一路带在他们走向了大堂，在此期间林小九都没有看到沈涟的身影。


    就在林小九踏入大堂觉得纳闷之际，他就看到了站在前排位置上，同师爷站在一起的沈涟。


    在看到沈涟的瞬间，林小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沈涟也朝他投来了一个微笑，安抚他不要担心。


    两人的互动被旁人看在眼里，虽是不能取笑却也挤眉弄眼了一番，随着后面传来了动静，这些戏谑的人立马就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正正经经的站好。


    就在林小九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将眼神从沈涟脸上移开时，一眼就看到了从后面进来的县令。


    县令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官府，头戴一顶黑色乌纱帽就出来了。


    林小九站在那里看着县令的脸色，总觉得他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又有些懊恼，最后全部化为了沉默。


    县令当然生气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去参加一趟清谈会，竟然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计，不仅占用了他的衙门，还借着他的势力差点弄走了他最得力的干将。


    在得知这一切都是奎星的阴谋时，县令简直就是又气又恼怒，但他也知道自己官低言轻，一时之间也做不了什么。


    好在沈举人是个聪明的，不仅自己找到了出路，甚至已经布置好了之后的事。


    想到太守叮嘱自己的那些事，县令心里顿觉五味杂陈，这些后生辈真是一个比一个生猛，一个比一个厉害。


    对于沈涟的能干，县令其实也是有几分嫉妒和不满的，只是这点不满还是很快就释怀了。毕竟，这天下以后也是年轻的人的天下，他已经老了，也是应该服老的时候才是。


    县令的心思在一瞬间转了一大个弯，很快就归于了平静，等到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已经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县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下面的林小九，他还朝林小九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小九眼看着县令看向了自己，而且还朝着自己点头示意了一下，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朝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县令举了举手，制止了林小九行礼之后想要继续的心思，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师爷，“带人犯吧！”


    “带人犯！！！”


    随着师爷一声长长的吆喝，周围的衙役们跟着喊了起来。


    “升堂，肃静！”


    “升堂，肃静！”


    “升堂，肃静！”


    林小九以前也在电视剧里见过衙门审理案件的场景，但是第一次自己真实接触到，他还被这庄严又肃穆的气氛给感染了一下，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安静了下来。


    外面原本围观着的百姓们，此时也跟着安静了下来，俱是看向了衙门里，等着看接下来的审判。


    在众人或是期待，或是疑惑，又或者是好奇的目光中，当初带领着人去林小九门口闹事的妇人，以及她的同伙们都被带了上来。


    在看到那妇人的第一时间，林小九简直就是吓了一跳。他觉得距离他上一次见到这些人才过去没几天，结果这些人竟然就变成了这样一副皮包骨的样子，简直太吓人了。


    在他们被带上来和自己站在一起之后，林小九悄悄的往旁边站了一点，想要离他们远点。他回去可是还要做饭的，他可不想沾染一身味道回去，然后又需要洗澡之后才能做其他事。


    沈涟站在上面，虽是纵观着全局，可是眼角的余光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林小九的身上。眼下看着林小九这偷偷摸摸移动的小样子，觉得有些可爱，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周围人俱是快速的回笼了心神。


    县令看着下面的众人，目光冷冽，面容严肃，声音威严，“堂下何人？所犯何事？！”


    那妇人和她的亲属在这声怒喝之后便开始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小九也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结果，还没有等林小九或者那妇人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堂上的师爷就率先站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先是指着林小九道：“这是林氏饭馆的小东家，林小九。前五日，他被人状告店里的食物有毒，害人性命，致人死亡。”


    不远处安静的百姓们闻言，纷纷开始议论起来，现场又响起一片嗡嗡声。


    林小九听到他这样说，不由有些紧张，拳头都有些捏紧了。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了沈涟站在那里，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那笑容里全是安抚的意味，顿时他就安定了下来。


    有沈涟在，他不怕！


    很快，师爷又指向了那妇人她们，朗声道：“她们是状告林小九店铺的吃食毒死人的唐氏，以及唐氏的亲属。”


    随着师爷的话音落下，不远处的百姓们议论声更大了，实在是两者的形象相差太大了。


    林小九这个毒害人的东家还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看起来一点惩罚都没有受到。而作为受害者的唐家人竟然是被人从牢房里拖出来的，而且一看这境况就是糟了很多罪的样子。


    一时之间，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纷纷朝着县令的方向喊了起来。


    “这不公平！”


    “她才是受害者啊！”


    “为什么那个恶毒的哥儿还能好好的站在那里？


    有些认识林小九，也认识沈涟的人，更是大声的带起了节奏。


    “我知道了，定是因为这林哥儿的夫君是个举人，所以衙门才对他如此的偏袒。”


    “凭什么，他的夫君是个举人，你们就这般偏袒他？”


    “你们这样官官相护，下地府之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


    繁杂的声音不断的朝着堂上涌来。


    “安静！这堂上岂是你们随意喧哗的地方！”


    县令手上的惊堂木一拍，在那些百姓们附近的衙役们就去执法了，依照他的吩咐将闹事凶的叉出去，剩下的百姓也就安静了下来。


    在那些百姓们安静下来之后，县令才扭头看向旁边的师爷，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众人都能听见，“既然他是害人之人，她是被害之人，那怎么衙门里的人抓的是她？！”


    县令这话咋听之下有些责备的意思，这让师爷一下子就惶恐了起来，他朝着县令行了一礼，然后大声在众人面前宣告。


    “下官之所以这样做，俱是因为这唐氏对于这林小九的控告全是诬告！不论是唐家子的死亡，还是利用唐家子的事来林小九的饭馆讹钱，全是她一手操办的骗局！”


    师爷的声音足够大，也足以在场的众人，以及后面那些百姓们听清。


    刚刚还觉得衙门偏袒林小九的众人，此时都楞在了那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这加害者一眨眼之间就变成受害者了？


    还有那偏激的人，在听到林小九的夫君是举人，觉得他和这衙门里有关系的人，更是对此半点不信，小声在那里嘀咕，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在骗人，全是为了给林小九开脱。


    只是不管下面人如何议论，上面的县令都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在听完师爷的描述之后，他将目光看向了下面的唐家人，语气沉沉道：“师爷所说，是否属实？你们唐家子的死亡是否和这林家人无关？你们是不是利用他的死亡来讹诈钱财？”


    在听到县令这一声声的诘问之后，那被带到上面来的唐氏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抬起头来朝着县令尖锐的喊道：“我不是，我没有，官老爷，民妇冤枉啊！”


    这一声声的喊声格外的撕心裂肺，简直就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


    刚刚就对这场审判是否公平存有疑问的人，此时听到她的话，你们又骚动了起来，指着她们的方向大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问题，她是冤枉的啊！”


    一时之间，那些百姓们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大有想要上前来为唐氏打抱不平的架势。


    县令看着这情况，手底下的惊堂木却是再次拍响了，然后在众人噤声之后，眼睛犀利的盯着唐氏，再次询问道：“唐氏，我再询问你一次，你是否坚定的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也无诬告旁人的行为？”


    唐氏顶着县令给的压力，最终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只是咬牙道：“是，我绝不承认我做过这些事！”


    她当然不能认，一旦认了，查出之后的事情，那她就不是诬告的事情了，她甚至还会赔上性命。若是，若是这些人没有证据证明她的过错，那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如此想到，唐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再次抬起头来朝着县令声嘶力竭的道：“大人，民妇冤枉！还请大人为我做主，还民妇一个公道！民妇虽是贱命一条，可是也不想如此草率的死了啊！”


    那县令见她到了如今这地步，还不肯说实话，甚至还在狡辩，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先是看了一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百姓们，再扭头去看旁边的师爷，沉声道：“既然说她诬告了，那你们可有证据？”


    听到县令发话，师爷先是朝他行了一礼，方才道：“这证据自然是有的，这证据之一就是，这唐家子非唐氏亲子，唐氏只是唐家的继妻。”


    县令看向唐氏，“此事当真？”


    唐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在县令威严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是，我儿的确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但是民妇平日里都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对待，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啊！”


    “是吗？”在唐氏痛哭流涕的述说的时候，沈涟却是突然站了出来，看着唐氏继续问道：“你当真是拿他当你亲儿子对待？”


    唐氏被这清冷的嗓音一问，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他抬眼对上了沈涟那双清冷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回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


    “是，民妇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当着县令老爷的面说谎啊！”


    沈涟看着唐氏心虚到不敢直视自己的样子，稍稍的弯了弯唇角，语气中满是质疑，“是吗？可是我们去询问你的街坊邻里，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


    听到沈涟的话，那唐氏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来，直勾勾的看向了他的方向，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自然是话里的意思。”沈涟朝着面色骤变的唐氏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衙役，低声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是！”衙役转身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带了两个人上来。


    那两个是和唐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甚至看起来比唐氏的年纪大上一些。


    两人过来的时候皆是战战兢兢的，哆哆嗦嗦的朝着上面的县令行了一礼，之后才站在旁边不动了。


    唐氏在看到她们出现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沈涟扫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的唐氏，再看看刚刚过来的两人，指着唐氏道：“你们可认识她？”


    两人有些拘谨，却还是点了头，“我们和她是邻居，自然是认识的。”


    沈涟又问，“那你们可知道，她对待她的继子如何，平日里她们的关系如何？”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呈现出几分犹豫的神色，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又有些顾忌的样子。


    沈涟看着她们这样，直言道：“有什么事直说便是，既然把你们请到这里来，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让你们说的。”


    “是。”


    其中一人应了一声，在沈涟鼓励的眼神下，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唐氏，直言道：“我觉得不怎么样，虽然大伙都说她对自己的继子很好。但是我却是看到过好多次，她在人前装作对继子好，但是背后又骂他，使得那继子在她面前大吼大叫的模样。”


    眼看着同自己一起来的人开了口，在她旁边的那个妇人也跟着开了口，“那个孩子在小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懂事又有礼貌，见人还会亲亲热热的喊人，可是自从她这个后娘进门了之后那孩子就变了。”


    另一人接口道：“是呀，那孩子不仅没有小时候可爱了，见人也不会打招呼，甚至对着不喜欢的人更是张口闭口的骂声，有时候暴躁起来还会打人。”


    “对了，那孩子还小的时候，只喜欢针对着唐氏打，为此他没有少被唐家当家的打，有时候还会被打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说到这里，其中一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纠结，最后还是道：“旁人都说她这个后娘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孩子这样成天对她大吼大叫的，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可是他们谁知道她在背后做了什么！我有一次不小心遇见了他们母子，我就听到这个唐氏在那里不停的骂那个孩子，什么难听骂什么，说他没有人要，说他应该和他的母亲一样应该早早去死，说他本来就是没人要的野种，然后我就看到那孩子开始暴躁生气，结果唐氏就在旁边笑。”


    或许是想到那个场景还有几分诡异，那妇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了几分心悸来。


    唐氏在见到她们的时候就觉得心虚，此时听到她们这样，立马反驳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那里对不起他了，我没有打过他，顶多就是骂他两句。你们谁家的孩子不骂上两句，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们还觉得我做的不行吗？”


    当下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给一口饭吃的养法，因此周围人听到这些妇人的话，也只当唐氏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并没有多大的感想。


    有些心思复杂的甚至看着沈涟，眼里却是疑惑的神色，不明白这个案件他问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做什么。


    林小九却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只是那东西只有一个线头，让他抓不到其中的点。


    沈涟却是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那两个妇人道：“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有个妇人很疑惑，虽然害怕还是大胆问了出来。


    “后来那唐家子和唐氏的感情如何？”


    “自然是没有什么感情啊！等他长大了一些，他就从家里搬出去了，只有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回一趟家。说来也是可惜了，小时候那么好的孩子，长大了竟然就变成了一个无赖了。”


    沈涟提炼到这其中的重点，继续道：“你是说，他经常回家要钱？”


    “是啊！有时候要不到钱还会把他家闹得鸡飞狗跳的。”


    那妇人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沈涟继续道：“对了，他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说他欠赌场的一大笔钱，想要他爹娘把他妹妹们嫁出去给他换彩礼抵债。”


    “那这样看起来，其实他和他家里人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而且他也不和家里人住在一起？”沈涟又接着问道。


    那妇人想了想，接着点了头。


    沈涟问完了之后，看向那跪在地上的唐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唐夫人告诉我。你的这个继子和你关系不好，不在家里住，那他是怎么在买了林氏饭馆的餐食回家吃了之后，死在你们那个家里的？”


    沈涟这一句句的问话，像是敲打在唐氏心口的鼓点，让她开始害怕起来，连带着脸色也开始难看了起来。


    可是唐氏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也不能露出破绽，不然她就完了。于是她强硬的打起精神来，朝着沈涟辩驳道：“他那天是回来要钱的，为了说服我和他老子给钱，他特地买了好吃的回来讨好我们。只是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也就只能买林家那个餐食了。我们当时太生气了，完全没有吃他带回来的东西，他自己吃了，第二天起来就死了。”


    “哦，是吗？”沈涟听着她的反驳，倒也不生气，而是慢悠悠的继续道：“既然他都能做主给你女儿婚配了，还用得着讨好你们吗？不是闹着你们，闹得你们烦了给他钱，这不是更好吗？”


    第135章 案件审理完


    唐氏低着头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涟看着她这幅样子，唇角轻轻的扯了扯，多了几分冷淡的意味, “要是我没有调查错的话, 他应该是你家除了你夫君之外唯一的男丁了吧？


    你夫君身体不好, 指不定那天就去了, 到时候即便是你想要护着你的女儿们, 他铁了心想要做点什么, 你也不一定护得住。


    你舍不得你的女儿，但是你又没有办法, 因为他已经长大了, 不像是小时候那么容易任你拿捏了。你恨他，你却没有办法。”


    沈涟看着她一点点捏紧的拳头, 继续道：“这时候有人找上你, 告诉你, 只要你毒死了你的这个继子，然后嫁祸给林家饭馆的人, 你不仅可以得到一大笔钱，你还能摆脱到你的这个继子, 甚至后面还有人给你扫尾, 你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于是你心动了，你也这样做了。”


    沈涟的话音刚落, 唐氏就立马抬起了头来朝着沈涟的方向, 甚至想要起身冲过来, 在被眼疾手快的衙役按下去之后, 她还直勾勾的看向沈涟, 语气中满是惊恐的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我真的没有这样做！”


    在场的众人先是被沈涟说的这番话给震惊到了，紧接着又被唐氏这些举动给吓到了，原本偏向唐氏的心又开始偏移了起来，有些甚至开始反思了起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


    沈涟没有被她这疯狂的表现给吓到，只是镇定的站在那里，看着她淡淡的道：“你有没有做，你说了不算，我说的也不算，我们让证据来说话。”


    说完，沈涟又看向了衙役的方向，朗声道：“来人，带人证！”


    衙役领命将刚才那两个妇人带了下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又带了两个人上来，其中有个长相猥琐的年轻男人，有个卖货郎模样的人。


    唐氏一见那两个人，当即就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沈涟看了一眼惊恐的唐氏，再看向那两人，先是朝着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示意了一下，低声道：“你先同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


    那猥琐男人显然有些畏惧这样的环境，在听到沈涟的吩咐时还缩了缩脖子，不过很快他还是道：“我叫陈斌，是唐磊的朋友，平日里都是，都是在一起玩的。”


    沈涟看着他接着问道：“唐磊的身体如何？”


    陈斌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老实道：“他的身体很好。”


    “那他那日回家之前，同你说了什么？”沈涟又问。


    陈斌似乎是有所顾忌，吱吱呜呜了半天，根本不敢开口。


    沈涟朝着旁边使了一个眼色，一个衙役立马上前打了他一下，恶狠狠的道：“老实一点，沈举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被打之后的陈斌老实了，他看着周围人不好意思的道：“那日我和唐磊一起输了钱，然后被赌坊里的人追债，那些人说再过几天还还不了钱，他们就要砍我们的手脚。然后，然后唐磊就说他回家去想办法，如果实在是要不到钱，他就把他妹妹嫁给别人换彩礼，或者买到窑子里去。”


    陈斌的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吸气声，仿佛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有些甚至都朝着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沈涟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之后，你有再看到过唐磊吗？”


    陈斌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事，他自从那日回了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过了几天，我就听说他死了，我刚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发现是真的，我以为他是没有要到钱，然后被赌坊里的弄死了，我就躲了起来。”


    沈涟在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就一直在关注唐氏，眼下听到他说自己躲起来之后，他又继续问了一个问题，“最后问你一个问题，那日唐磊回家的时候，有去林家的餐馆买过餐食吗？”


    陈斌瞅了瞅他，然后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你在开玩笑吗的味道，“大人，我和唐磊那时候都快要穷得当裤子了，那里有钱去那林氏餐馆买餐食。”


    “也就是说唐磊并没有在林氏餐馆买过任何的餐食，他就是那样空手回家的？”沈涟又问。


    陈斌点了点，“嗯，我可以肯定，他没有买过。”


    沈涟看了一眼唐氏，发现她的脸色开始发白，于是朝着面前人点了点头，“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陈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朝着上面的县令行了一礼，很快就转身跑了。


    待陈斌跑了之后，沈涟又看向了那个卖货郎，然后指着唐氏道：“你可认识她？”


    卖货郎朝唐氏看过去，那唐氏却是像是受惊了一般，连忙把头低了下去，说什么都不肯再抬起来。


    沈涟朝着旁边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衙役们立马上前去，一把将唐氏架了起来露出了她的脸。


    卖货郎被他们这阵势给吓到了，可是在看到唐氏脸的时候，他还是认认真真的辨认了起来，最后点了点头，“我，我是认识她的，她来我这里买过东西。”


    “她买过什么？”


    卖货郎回忆了一下，最后道：“她买了老鼠药，当时她神色格外的紧张，说是家里糟了老鼠，怎么都抓不住，养猫又老丢，想要买点老鼠药回去治治。”


    卖货郎的话一说完，后面的百姓的议论声一下子就变大了。


    沈涟没有理会那些议论声，而是让衙役把那卖货郎带下去，然后看着唐氏道：“唐磊没有买过林家的餐食，你却是买过老鼠药。唐磊在回家之后的第二天就死了，你说你没有毒死他，你自己相信吗？”


    “我的天，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毒妇！”


    “我看错她了，我刚才还替她说话来着。”


    “还是大人英明神武。”


    ……


    在众人的议论中，唐氏额头上的汗水越冒越多，最后她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抬起头来朝着沈涟疯狂的喊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对他那么做。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在这里妖言惑众！”


    沈涟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怜悯。


    最后，沈涟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扭头看向那群跟着唐氏一起闹事的人中，一个身材瘦弱，看起来没有多少精神的男人，语气严厉道：


    “你知道是她做的，对不对，唐欢？说起来，你也是唐磊的亲爹才是，你怎么就能默认你的妻子杀了你的儿子，再用他来换钱呢？”


    沈涟每说一句话，那男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在沈涟说完之后，那男人的脸色彻底的苍白了下来，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沈涟却是对他没有半分的同情，他盯着他继续质问道：“所以，你是不打算开口了吗？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其实你这个儿子刚开始也没有那么坏，也没有那么无赖的。甚至有一段时间，他都想过要改好的。”


    唐欢一下子就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沈涟，眼睛里全是对他说得这番话的震惊。


    沈涟也同他想的那般，朝他轻声道：“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堕落了吗？”


    “为什么？！”唐欢终于开了口，一开口就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声音中全是嘶哑。


    周围旁观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他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等着听沈涟接下来的回答。


    沈涟却是不再看唐欢，目光反而移向了那边站着的唐氏，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因为他每次想要改好的时候，他的继母就会骂他、刺激他，让他没有地方可以去，让他再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待在一起。”


    唐欢听到沈涟的话，扭头去看唐氏，眼里却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这样对自己的儿子。


    “当然了，这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你。”沈涟看着他，继续道：“你纵容自己的妻子对他进行打骂，你也纵容她对他做的一切。你甚至在他在外面鬼混之后，觉得他完全救不了之后放弃了他，甚至默许了你的妻子将他毒死。”


    原本没有多少表情的唐欢眼下彻底的慌了，他看着沈涟绝望的道：“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以为她在教育他，我在外面赚钱那么累了，那还有精力管孩子。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学好，明明就是他自己变坏的，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他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沈涟看着他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他向来看不起这种既没有担当，遇到事情又只会往别人身上推的人。


    “因为你觉得这个儿子没救了，但是你又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你就默认让她毒死了他。你们家那么小，当时他死的时候动静那么大，隔壁的你完全不可能听不到他挣扎的动静，唯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你听到了，但是你装没有听到。”


    说到这里，沈涟又看向了旁边的唐氏，看着她一脸惊恐的样子，又转过头来看向唐欢，嗤笑了一声道：“当然，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的事。那就是自从你十五年前外出做工出了意外之后，你就丧失了生育能力了。”


    沈涟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众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带着上面原本威严的县令也忍不住露出了八卦的神色。


    十五年前就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唐欢之后和唐氏生的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显然旁人想得到的东西，唐欢自然也想到了，他立马就躁动了起来，朝着沈涟大声道：“你胡说！怎么可能，这是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我知道，自然是我去查的。你不知道，自然是有人瞒着你的。至于为什么瞒着你，当然是想要让你帮她养孩子了。”


    沈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不带一点情绪，听在唐欢的耳朵里却是满满的嘲讽。


    唐欢慢慢扭头看向唐氏，看着她闪躲自己的眼神。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纵使不能将对方的心思猜得十成十的，眼下看着她这幅样子，他便知道沈涟说的八成是真的。


    唐欢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那时候受伤，唐氏虽然对自己十分的关心，但偶尔也会出去，问起来也只说自己出去赚钱补贴家用。


    那时候的唐欢只觉得自己没用，还需要唐氏外出接活来补贴自己，想着以后好了之后定会好好的对唐氏。完全没有想到，唐氏那里是去接活，那根本就是出去外面胡搞！


    突然，唐欢又想起他当时病重的时候，在他床前忙前忙后的唐磊。那时候唐氏说要贴补家用要外出，照顾他的重担就落在了小小的唐磊身上。


    唐欢颤抖着手指向唐氏，然后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的神色有些痛苦。


    沈涟却是对他的表现视而不见，像是嫌弃对他的刺激不够一样，继续道：“所以你不仅害死了你的儿子，还害死了你唯一的子嗣。从今往后，你唐家算是断子绝孙了。”


    “啊！”唐欢听着沈涟的话，像是疯了一样，伸手就去扯唐氏，边扯还边往她的脸上招呼，啪啪啪的就是几耳光，用的力气之大，很快就让她的脸肿了起来。


    沈涟说的这些实在是让人震惊，旁边人都听傻了，半晌没有声响。


    上面的县令也是，即便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县令，但是这样的奇案遇到的也是少之又少，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看到唐欢架着唐氏打，甚至将她按在地上打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快点把他们分开！分开！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


    旁边的衙役们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是在听到县令的命令之后，立马条件反射般的行动了起来，直接上手就去架住了人，很快将两人给分开了。


    眼看着即便是被隔开了，依旧想要去打人的唐欢，沈涟看着他轻描淡写的问道：“事到如今，再问你一遍，你的儿子是唐氏毒害，并且嫁祸给林家饭馆的吗？”


    唐欢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多年下来不仅给别人养了野种，还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此时已经被极致的愤怒给冲昏了头脑，他直接指着唐氏，“对，就是这个贱人，是她毒死了我的儿子，在这之后又嫁祸给了林家饭馆的人。”


    沈涟听着他的供述，又去看那群躲在唐氏背后的人，继续道：“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唐欢看着那群人，想到他们可能也是跟着唐氏一起瞒着他的人，他胸中的怒火就怎么都息不灭了。


    “他们是这贱人的亲友，都是等着这贱人讹诈了钱财之后，给他们分钱的豺狼。”


    沈涟完全没有被唐欢的愤怒所感染，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他轻描淡写的问道：“所以，他们都是唐氏的从犯，都是他们跟着唐氏一起做恶事的人？”


    “是！”


    唐欢斩钉截铁的说完，那群人却是慌了起来，连忙嚷嚷道：“不是的，我们不是的，我们只是跟着她一起过去闹事。除了闹事，我们什么都没有干啊！”


    “对啊，大人，我们冤枉啊！”


    “大人，害死人的事全是这个毒妇做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原本不大的地方，全都充斥着他们的喊声。


    “够了！安静！”


    县令手里的惊堂木再次拍响了起来，然后语气严厉的道：“不管你们有没有错，你们都不能在这堂上大声喧哗！”


    那些人害怕，却是不敢反驳县令的话，只能委委屈屈的闭了嘴，只是紧张的看向了县令，只等着他接下来的决断。


    眼看着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县令才看着他们厉声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本官需得商议一下你们接下来的刑罚，暂时休堂。”


    “威武！”


    随着衙役们的声音响起，县令起身去了后堂，然后师爷也跟着去了，沈涟自然也不例外。


    在沈涟离开跟着过去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林小九一眼，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林小九刚刚还处于震撼当中，此时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林小九扭头去看那唐家人的时候，发现唐欢还是恶狠狠的看着唐氏，若不是旁边有人架着他，他恐怕都要冲上去了。


    而唐氏木愣愣的站在那里，像是感知不到外界的存在，对旁边人的反应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些跟着唐氏前去闹事的人，此时却是离得她远远的，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瘟疫一样。


    而不远处的那些前来观看的百姓们，此时正对着唐家人指指点点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就像是一群看热闹的看客。


    林小九想起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那些百姓们也是这样看自己的。顿时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众生众相，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林小九还没有感叹多久，刚刚去后台商量事情的县令已经带着师爷和沈涟他们回来了。


    县令一脸沉稳的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手下的惊堂木一响，然后朝着下方的人道：“安静！”


    衙役们立马振作，开始配合起县令维护好秩序。


    在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县令才开始宣布起众人商议的结果来。


    “犯妇唐氏，不仅毒杀继子，还用他的尸体去讹诈钱财，实属罪大恶极。本官判她以死刑，择日行刑！”


    “犯人唐欢，纵容恶妇杀子，并且是参与讹诈的主要人犯，本官判你永关监狱，直至死亡！并且赔偿被讹诈人银钱二十两，以作为补偿。”


    “犯人李四、赵五、陈三……诸人跟着唐氏一起闹事，虽不是大恶，却也是犯罪，因此本官在此判你们半年劳役，并且每人赔偿被讹诈人银钱二两，以作为补偿。”


    县令一口气说完这些，手里的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堂下之人，对此结果可有异议？”


    那些人在听到不仅要被罚劳作，还有被罚钱的时候，心里都是不高兴的，可是眼下听到县令这样一问，却是不敢说半句话，只说‘并无异议’。


    唐氏没有反应，像是认命了。


    唐欢也认命了，左右他的身子撑不下去了，死在那里不是死。只是可惜，没有人给他收尸了。


    眼看着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异议了，县令又一声令下，让衙役们把他们带下去，等着接受处罚。


    待他们走了之后，县令又看向了林小九，朗声道：“待他们将罚金交上来之后，本官会让人一并给你送过去的。你这次受了无妄之灾，也是对你的补偿了。”


    林小九其实觉得这些钱可以留给衙门里的兄弟，让他们当做辛苦费的，但是想到自己当堂说这话也不好，于是朝着县令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大人，小民知道了。”


    “好了，今日的案件审理结束，诸位家去吧！”


    眼看着事情解决了，县令手里的惊堂木最后一拍，这件案子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


    等林小九跟着人群一起走出去，周围的人都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到处都是关于这件事的谈论。


    林小九觉得以后很长的时间，这个县城里的谈资都是他们这一对夫妻了。


    “我的天，我都没有想到，那个唐氏竟然那么狠。”金桃在林小九旁边感叹，语气中满是不理解，“即便那个唐磊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没有必要对他那么狠啊！实在是太可怕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感同身受一般，金桃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吕塑朝着金桃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后娘打孩子的事还少吗？只是她这个做得更极端，更恶心了一些。”


    说完，吕塑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小九，开心道：“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这事刚好给我们的店正名了。那过几日，我们的店不是可以重新开业了？”


    说到这里，跟着过来的金桃和金柱眼睛俱是一亮，纷纷看向了林小九，却是发现他在发呆，似乎完全没有听他们说话。


    “小东家，你在想什么呢？”虽是不忍打扰，金桃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小九这才回过了神来，随即扭头看向旁边的金桃，询问道：“怎么了？”


    金桃看着林小九将他们刚才说可以重新开店的事说了一遍，又继续道：“小东家，你刚刚在想些什么，怎么想得那么出神？”


    林小九刚刚在想什么，他在想今天的事，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奎家在后面指点，怎么到了现在处理的都是唐家人，奎家却完全没有任何的踪影？


    第136章 第三家店开业


    林小九担心的这些却是不能向金桃他们说的, 于是他扭头朝着旁边几人道：“我刚才只是在想，过几日我们新店开张了，到时候要准备多少新品。”


    趁他们店这几日遭难, 不少店家已经模仿他们开了新的店铺, 并且在店铺里卖起了以前他们店里的招牌饮品、招牌菜。


    林小九就想着, 若是店铺要重新开业了, 那他就弄些新的菜品和饮品来, 到时候也能让客人们吃到新的东西。


    为此, 林小九带着金桃他们努力了好几天，最后终于确定好了新的菜品和饮品, 眼下只等着店铺开张了。


    对于吕塑和金桃他们来说, 这次发生的案件虽然足够的离奇，也足够吸引他们的眼球, 但店铺的生意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在听到林小九在思考新的店铺菜品的时候, 他们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我们当天不如请几个人在门口吆喝, 让那些人进来试试，先尝尝这些新东西的味道, 尝了味道之后, 他们自然就知道那东西味道好了。”


    “不行，这样的话，要是他们尝了之后不买怎么办？”


    ……


    听着身旁吵吵嚷嚷的声音, 林小九扭头朝着身后的衙门看了一眼, 在心里把刚刚的疑虑给按了下去, 他准备等沈涟回家的时候, 再问问他具体的情况。


    *


    此时的沈涟正和县令、师爷三人坐在后面喝茶。


    县令喝了一口茶之后, 抬眼看向旁边的沈涟，低声道：“之后的事，你心里可有成算？这奎家，太守那里是如何打算？”


    沈涟抬眼朝着县令笑了笑，“这成算自然是有的，至于太守那里，大人似乎是想要将事情全部都调查清楚，然后再一网打尽。”


    奎星这事不仅是他要害太守的事，还有当初他还害了多少人，身后还有什么人在支持的事，这些都要调查个清清楚楚才行。


    而奎家这个和奎星牵连最广的家庭，自然是得好好接受调查的才是。这次没有让奎家上去，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把他们背后的事情查清楚，暂时不动他们罢了。


    等事情都查清楚了，那也是照样办他们的，到时候奎星连带着奎家人一起收拾。


    听着沈涟这样说，县令摸着自己的胡子，算是放下了心来，“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你就看着办好了。”


    “是！”


    沈涟应了声之后，县令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紧接着便以还有公务要忙离开了。


    等到县令离开，沈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身去了牢房里。


    沈涟无视了周围朝着自己喊冤的囚犯们，径直来到了唐氏的牢房外。


    才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有几分精气神在的唐氏，此时已经像是一趟烂泥一样的躺在那里了，在她脸上甚至能看到好些巴掌印。


    沈涟沉默了一下。


    旁边跟着过来的衙役有些尴尬，跟着解释道：“沈举人，她这个…”


    沈涟听着他支支吾吾的声音，扭头朝他笑了笑，“没关系，我知道的。”


    唐氏刚刚在堂上被判了死刑，其他人被她连累，或多或少都判了一些刑罚，因此那些人对唐氏有所记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眼下狱卒们也没有及时的把她分出去，还让唐氏和她的那些仇人在一起，那些对她怨恨的人，对她进行报复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只要不把她打死，周围的狱卒也不会管这件事。除非他们做的太过分了，到时候会提点两句。


    因此，沈涟也没有责备这个狱卒的意思，只是扭头朝他笑道：“我有点话想要同她说，可以让我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吗？”


    “当然，当然。”


    知晓了沈涟的意思，那狱卒一下子就放下了心里，很快就清理出了一个场地供沈涟和那女人谈话。


    甚至在女人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狱卒还想强硬的让她坐好，然后让她好好的听沈涟的话。


    在这过程中，狱卒看着唐氏的眼神中全是鄙夷的神色，毕竟知晓了那个女人做的恶毒事，正常人都很难对她产生好感。


    只是也不知道是那些人打得太严重，还是这女人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不管他们怎么拉，那女人都是软趴趴的状态。


    眼看着那些狱卒的状态越来越暴躁，行为之间也越来越粗暴，沈涟出声制止了他们，“就这样好了，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同她说，至于她是什么样子，那都不要紧。还要麻烦你们回避一下，我一会儿就出来。”


    听到沈涟这样说，那些狱卒们自然也不再执着了，连忙朝着沈涟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出去了。


    等到那些人都出去之后，沈涟才扭头看向不远处正趴着的女人，低声道：“我眼下有笔交易要和你谈。”


    女人没有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沈涟也不懊恼，继续道：“是关于你的那两个女儿的。”


    唐氏猛地扭过头来，奋力的想要抬起头来看向沈涟，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怕，她费力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你要做什么？”


    直到唐氏开了口，沈涟才发现她的嘴巴竟然开始流血了，也不知道她是被人打破了嘴巴，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沈涟却是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低头看着她道：“我不做什么，但即便是我不做什么，只要你做的事传出去，你觉得你的两个女儿，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你别激动，我就想同我刚才说的一样，想要和你做笔交易。”


    女人死死地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涟勾了勾唇角，继续道：“我知道你对你的两个女儿很好，接下来我想要和你做的交易是，你帮我指认当初让你诬陷林家饭馆的人，我给你两个女儿一笔钱，让她们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


    女人闻言没有立即答应，犹豫着该不该相信他的话。


    沈涟却也不急，口里也道：“当然，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不过我还是劝你快点考虑才好。毕竟，万一我改变了主意，你就再也我没有怎么好的机会了。我不缺证人，你也只是其中一个，我喜欢多点筹码而已。”


    女人闻言有些激动，身子稍稍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她很快就回过了神来，伸手抓住了沈涟的裤脚，看着他激动道：“我答应，我答应你。”


    “好。”沈涟低头看着她，眼里浮现上了几分笑意，他真的很喜欢这种有不多话的人。


    在唐氏答应了他的话之后，他又同她说了一些什么，随即才离开了牢房。


    在出牢房之后，沈涟朝着守在外面的狱卒道：“麻烦各位了，暂时不要让她死了。”


    狱卒听到沈涟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朝着沈涟点头道：“是是，我们知道了，沈举人尽管放心。”


    “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沈涟又同他们客套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牢房。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衙役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然后看着还在那里站岗的兄弟们，高兴道：“刚才沈举人的夫郎又送吃的过来了，多了一份给我们，说是谢谢我们当时对他的照顾。哦，对了，沈举人今天要回家吃饭，他的那份饭就留了下来了，说是给今天当值的兄弟，你们今天谁当值来着？”


    “我。”


    “我！”


    “你个屁你，今天明明就是我。”


    “你个二牛，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见涨啊！今天明明就是我当值，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一时之间，原本冷清的衙门里，因为这一份饭，当即变得格外热闹了起来。


    *


    林小九从衙门里回来之后，又带着金桃他们在后院忙活了一会儿，忙完了今天剩下的事，再把过几天之后开新店和准备重新营业的事重新布置了一遍。


    等到做完这些，林小九便让他们早些回家，自己开始准备晚饭了。


    林小九站在窗户旁切着菜，看着窗外的落泪，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每天忙忙碌碌，偶尔发生一点新鲜事，调剂一下日子。


    不过林小九也只是看了一会儿，随即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专注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食材了。


    今天终于判完了他的案件，他的店铺重新获得了清白，合该好好的庆祝一下的，为此他在回来的路上专门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一只鸭子回来，准备做个老鸭汤的锅底，吃顿暖烘烘的火锅。


    于是等沈涟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桌子的火锅菜，以及在那里忙来忙去的林小九。


    由于天气逐渐变冷，他们也不在原先的饭厅吃饭了，而是搬到了厨房来，门上也挂上了棉布做的挡风保暖。


    好在厨房的空间够大，再加上他们只有两个人，因此倒也不觉得拥挤，反而让人觉得有种温馨的味道。


    正在忙碌的林小九，扭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沈涟，朝他高兴的笑了笑，“你回来了。”


    沈涟的脸被风吹得有些红，此时对上林小九的笑脸，还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嗯，我回来了。”


    说完，沈涟上手去帮林小九做事，很快他们要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吃饭了。


    等林小九和沈涟都落了座，沈涟看着一桌子的菜和那热气腾腾的老鸭汤，只觉得格外的温暖。


    眼下这家里只有林小九和沈涟两个人，他们之间自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因此一坐下来之后，林小九便想要问问关于奎家的事。


    只是，林小九看着认真在给自己烫菜的沈涟，那想要问的话却像是卡在了那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怎么了？”注意到林小九似乎是在看自己，沈涟将刚刚烫好的肉片放入他的碗里，然后抬眼看向他，有些疑惑的问了出来。


    林小九觉得自己想要问的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事，于是直接问了出来，“那个，这次唐氏诬陷我的事，好像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我就想要问问，这在背后指使的人，难道不处理了吗？”


    沈涟夹菜的动作一顿，抬眼对上林小九既担忧又纠结的目光，他自然知道林小九说的是奎家。在他带着林小九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那些狱卒们就把奎星曾经去过牢房里，甚至对林小九动过手的事告诉了他。


    此时，沈涟朝着林小九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低声道：“自然是要处理的，只是奎家的事牵连比较广，等到后期全都查出来了之后，再一起做处理。”


    闻言，林小九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他担心的也只是坏人不会受到惩罚罢了，如今听到沈涟的承诺，他立马就高兴了起来，朝着沈涟露出了一个笑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我知道的。”


    沈涟看着他这样，只觉得他乖巧得可爱，甚至想要摸摸他的脑袋了。只是想着眼下还在吃饭，做这样的举动不合适，于是他放弃了想要这样做的想法，转而给林小九又夹了一筷子菜。


    看着又一筷子夹到自己碗里的菜，林小九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从吃饭开始，沈涟就一直在照顾自己，他却没有吃多少，于是连忙也给他夹了一筷子回去。


    一边给他夹着菜，一边想到了什么，朝他道：“对了，过几日我们的店铺要重新开张了，而且我还准备再买一个店铺做餐食。”


    沈涟吃着林小九给自己夹过来的豆芽，只觉得格外的爽口，听到他这样说也只是点了点头，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复又抬起头来看向他，低声道：“那买铺子的钱还够吗？”


    林小九点头，“够的，这段时间店里也赚了不少，而且我想要买的那个铺子店面不大，所以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那就好，若是有困难，记得同我说，我来想办法。”作为家里的一份子，沈涟也想要给家里出一份力。


    “嗯。”


    林小九点了头，其实对这事没有多少计较，毕竟这家里明面上看来是自己在赚钱养家，但是他也知道，如果没有沈涟的身份撑着，他其实也做不到那么顺利。


    光是应付因为嫉妒他就过来找麻烦的商家，闹事的客人，以及官吏之间按照各种理由来提供的检查，那都是很麻烦的事了。


    眼下，正是因为有了沈涟的存在，准确点来说因为沈涟的优秀，所以导致他省了特别多的麻烦。


    此时听到沈涟说这话，林小九心里甜滋滋的同时，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抬眼看向面前的沈涟，朝他道：“对了，这次店铺不是招惹了大麻烦，导致店铺关了几天店吗？眼下重新开业再加上了要开新店，我就想要弄得热闹一点，到时候请个舞狮队，弄个喜庆的摘牌仪式。”


    “好，你这里有合适的舞狮队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的。”沈涟对此没有异议。


    林小九听到他的建议却是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不用，这才多大点事，我自己还是能做好的。”


    说完之后，林小九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沈涟的方向，眼里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了？”沈涟问。


    林小九知道沈涟这段时间忙，为此还在学院那边请了假，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让他请假回来，那自己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不过，林小九还是希望自己的每个店铺都能有沈涟参与，于是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那个，我开业的那天，你有空吗？我就是想要让你跟我一起举行摘牌仪式。”


    沈涟一愣，没有想到林小九纠结的竟然是这个，在听到他这样问之后，立马就浮现出了笑容，朝着林小九道：“当然有。”


    林小九高兴了，看着沈涟的眼睛都亮晶晶的，“那等到那天，我提前通知你，你过来跟着摘个牌就好，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嗯。”沈涟应了下来，完全服从林小九的安排。


    *


    林小九上次的堵门口闹事事件闹得格外的大，以至于全县城的人都知道了发生的事。


    后来衙门审案的事，不仅给县城里的人都提供了一个谈资，还给林小九的饭馆正了名，甚至还给他扩大了知名度。


    可是接二连三的事故，再加上这街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风起来的和林小九同样口味的饭菜，所有人都觉得林小九的店铺起不来了，就算是起来了也不会有原先那般的生意了。


    可是，在林小九旁边做生意的人却发现，林小九的店铺不仅没有关门转让，还重新装修了一下，甚至挂上了新的牌子。随即，他们发现那差不多样式名字的店铺，由原先的两家变成了三家。


    众人有些诧异，心里嘀咕着林小九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只见那糟了劫难的林小九，不仅原先的两家店铺还要继续开，竟然还要开第三家店！


    知道这个消息的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他们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事。


    林小九难道不怕亏本吗？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还开第三家？


    更有看好戏的人，嫉妒的人在背后嘀咕，觉得他们已经错失了良机，即便是这铺子重新开起来，也一定不会有原先那般的生意，这开起来的第三家，甚至很快就会亏本关门！


    林小九完全不知道旁人在后面如何嘀咕他，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怎么在意。毕竟，他做自己的事，听不听别人的都没有什么影响，他又何必去听那些流言蜚语给自己找不自在。


    在重新开业的前一天，林小九把所有的伙计和帮工们都叫着集合了起来，一起开了一个动员大会。


    林小九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的员工，慷慨激昂的说了许久，最后道：“诸位，我们店铺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如今还能屹立不倒，多亏了众人的辛苦劳动。如今，我们的第三家店就要开了，各位激不激动！”


    “激动！”


    也不知道是受到林小九情绪的感染，还是因为旁边的众人和自己一样，在听到林小九的话之后，众人都跟着喊了出来。


    林小九听着声音满意的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日子，也请各位好好的努力，等到过年之前，我会给大家一人包一个大红包，让大家过个好年！”


    “是！”听到林小九的承诺，想到上次过节时他送的节礼，众人就格外的兴奋，回答的声音也格外的大。


    林小九看着下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众人，再想想刚刚那热络的气氛，不自觉的感叹了一句，“难怪前世那些大公司都喜欢搞动员，这感觉真好。”


    在林小九进行动员的时候，距离他们院子不远处的人们，盯着这时不时发出巨大声响的院子皱起了眉头，心里思索着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他们去衙门报告一声，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怪让人害怕的。


    不过很快，听着里面的声音就消失了，那些路人也就打消了那样做的心思。


    林小九还不知道外面的猜测，他在动员完成之后，很快就将任务安排了下去，重点是保证明天店铺开业之后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


    到了第二天开业的时候，门口路过的人们很快就发现，那家原本生意很旺，后来被迫关了一段时间店门的店铺，如今又要重新的开张了，并且还重新装修过了。


    林小九这次也是运气好，在原先两家店铺的中间位置，有家人要回老家去生活了，于是便准备卖掉店铺。


    林小九买下了那间店铺，作为自己的第三家店。


    眼下三家店的位置，依次是奶茶店、餐食店、羊肉店。


    这日一大早，奶茶店门口换上了新的招牌，上面写着出售新品酸奶。餐食店上门口放上了花篮，门匾上挂上了红布。羊肉店打出了新的菜牌，传出了阵阵不可言喻的香味。


    在众人还在诧异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一队舞狮队从远到近慢慢的过来了，一路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就在路人们被这番景象吸引过来之后，只见那原先林家餐馆的小东家，一脸喜气的站在那铺满了红色的店铺门口，更为吸睛的是他旁边那位长得丰神俊逸的男子。


    那小东家眼看着到场的人差不多了，立马朝着前来看热闹的众人喜气洋洋道：“承蒙诸位厚爱，今天我们餐食店开张，还望诸位以后多多支持。”


    说完，那小东家又和旁边的男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扯住了新店铺牌匾上的红绸子同时往下拉。


    紧接着，【林氏聚贤庄】五个大字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第137章 开业大吉


    在那红布被拉下来, 露出后面牌匾的瞬间，众人发现那牌匾上的名字有些眼熟，只是那里眼熟却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有人想到了什么, 快速的转头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然后在左右两边看到了同样打开门营业, 具有同样装潢, 差不多名字, 却卖着不同东西的店铺。


    【林氏奶茶店】【林氏聚贤庄】【林氏羊肉馆】


    三家店整整齐齐的排在了那里, 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东家是同一个人。


    看着这三家装得很好的店铺，有人不由出声感叹道：“这小东家可真会做生意, 竟然都开了三家店了, 而且什么种类的都有。”


    “是啊，而且我听说这几家店铺的小东家还是一个哥儿。”


    “这也太厉害了吧！”


    “我才不相信他一个哥儿能做到这种地步, 指不定后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呐！”


    “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夫君是个举人老爷, 你知道最近那个毒杀继子的后妈吗？她就是因为污蔑这个小东家进去的，后面才被查出那么多的事来。”


    “对啊, 你还是少说两句，小心祸从口出。”


    “不过, 这新开的饭馆卖的是什么啊？怎么味道那么香？”


    “是的, 不是说这里做的是餐食吗？这个味道是不是有点香过头了！”


    ……


    不管下面来看热闹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林小九都没有在乎，在同沈涟一起进行了摘牌仪式之后, 他就将这里的主场交给了金桃。


    林小九说过要把这店铺交给金桃打理, 这样重要的日子, 自然是需要她来好好的维持的。


    金桃在接过林小九递过来的重担之后, 深吸了一口气, 想到了他们排演好的事，带着店里的活计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金桃摆出了一个笑脸朝着那些还在店门口徘徊，却是不敢进来的路人们，客气道：“诸位，今日我们开业大酬宾，今天的饭菜一律八折，若是想要试试的，千万不要错过，等过了今日就要恢复原价了。当然了，犹豫不决的也可以进来看看，不卖也不用勉强的。”


    在看到金桃以及那些出来迎客的伙计们身上穿着的统一样式的服装，再闻着那饭馆里传来的阵阵饭香，耳边还听着金桃说的今天买还便宜一些的话，有人的脚步像是不受自己控制般的直接就往里面去了。


    林小九在旁边看着金桃他们既卖力，又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终于放下了醒来，扭头看向旁边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的沈涟，低声道：“你要准备去衙门了吗？”


    沈涟看了一眼林小九，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含笑点了点头，“嗯，我今天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好，我送送你。”


    他们店铺距离衙门的距离也不太远，走路也就两刻钟的功夫，再加上今天沈涟要来参加开店仪式，因此也就没有让马车夫来接。


    在听到林小九要送自己的时候，他本来是想要拒接的，但是想到了他们能多待一会儿，他也就没有再开口了，而是笑着朝林小九点了点头，应声道：“嗯。”


    林小九开心了，两人一共朝着衙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在这过程中路过了奶茶店。


    只见重新开张的奶茶店打扮一新，在门口放上了讲究的花木石雕，里面的桌椅也都是小巧又精致，看起来就很漂亮的样子。


    这里的人还不懂什么叫做小清新风，只知道这家店一看就很漂亮，有种让人克制不住往里面走的冲动。


    有几个听着消息过来看热闹的小姐，过来之后就被店里的装潢给迷住了眼睛，此时正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直到其中一个发现店铺门口立着的木牌，拍了拍身边挽着的人的胳膊，指着上面的文字道：“你看，这上面写的酸奶是什么？这奶酸了不就坏了吗？”


    被她挽着的身穿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听到她的问话，摇了摇头，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疑惑，“不知道，这店里的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听过，这酸奶我也是头一回见。”


    刚刚嚷着‘酸奶是不是坏了’的姑娘，听到自己的朋友这样说之后，探头探脑的往店里看了看，然后哎呀一声叫唤了出来，吓得她旁边的姑娘也跟着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一惊一乍的？”


    “姐姐，我看见陈家姑娘了，她竟然也来了，她不是不常出门吗？不过，她竟然都来了，我还看到她在里面开始吃着了，那就证明这东西是真的好吃，我们也进去吃吃看，千万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再被拉着进了店里的时候，鹅黄色衣服的姑娘还有些吃惊，连连喊道：“你慢点。”


    很快，进去的姑娘发现到了这里面仿佛到了福窝窝，到处都是好吃的，看什么都想要吃。


    这样的情节，在这一天不断的在这个店门口上演。


    此时路过的林小九和沈涟却只是看了一眼，在确定店铺的生意还是很热闹的之后，他们也就并肩离开了。


    待林小九将沈涟送走，自己重新回到了街上，发现刚刚开始就很受欢迎的奶茶店门口，眼下不仅挤满了人，甚至人都排到了门口来了。


    林小九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新出来的酸奶搭配几乎人手一份，姑娘们吃到嘴里之后都会露出幸福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酸奶真的很受欢迎啊！”


    林小九也只是看了一眼，随即抬脚又往前面走去，等到了餐食店门口，他听到的则是各种吵吵嚷嚷声，以及那些伙计们忙活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小九看着伙计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没有看到金桃的身影，估计她是去后厨忙了，也就没有在意了，准备回自己的羊肉店了。


    等到了羊肉店，林小九发现这里的生意竟然和原先不相上下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毕竟，在他的预想中，这里的改动是最小的，即便是需要口碑发酵，也是需要几天的功夫，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重新开业的第一天，竟然已经和以前的生意不相上下了。


    林小九沿着角落走了进去，没有去打扰正在工作的众人。


    在来到了吕塑身旁，看着他一脸兴奋的算着帐，然后手脚麻利的收着钱的时候，林小九稍稍的有些沉默了。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子，真的觉得自家这个账房先生，真的很喜欢热爱收钱这项工作。


    吕塑忙碌了好一会儿，这才忙完了手里的事情。等他活动筋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表情有些奇怪的林小九。


    “小东家，你这是怎么了？”吕塑看着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表情，有些好奇的问道。


    林小九回过了神来，然后摇了摇头，朝他道：“没事，今天生意怎么那么好了？”


    吕塑本来也就随口一问，听到林小九问生意的事，他立马就来劲了，看着林小九双眼发亮的道：“这还不是小东家你新出的羊肉羹堡，那东西一上来，味道飘香十里，好多客人闻着味道就进来了。”


    林小九听着觉得这个理由倒也合理，于是点了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吕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抬起头来看向林小九，高兴道：“对了，小东家，我发现这食材卖得比我们想象中的快，我觉得可能买到下午一点就会没了，这多的食材怕是要早点准备了。”


    林小九闻言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倒也在理，于是点了头道：“嗯，我知道了，我去后面看看，若是不够我就去一趟菜市场。”


    “好勒！”吕塑将事情同林小九说完，刚好客人又来结账了，也就没有继续和他闲谈，而是扭过了头去给客人算账了。


    *


    就在林小九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沈涟却是走进了衙门里，并且在那里接收到了太守传来的新指示。


    在看完手里信函里写的东西之后，沈涟抬眼看向面前前来传话的侍卫，低声道：“还请回禀大人，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按照大人说的办的。”


    那人听到沈涟的回答，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背影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待那侍卫离开之后，沈涟才将手里的纸条展开，再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最后轻声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迎来了最后一步，还挺快。”


    说完，收起了手里的纸条，然后转身去了牢房里。


    眼下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牢门内外更是两个温度。


    在踏入牢房的瞬间，沈涟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其中的湿冷，并且清楚的闻到了其中有些腐烂的味道。他的眉头微不可闻的皱了起来，随即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在进入到牢房里之后，沈涟没有去找唐氏他们，而是径直去了自从被抓进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去过的奎家人面前。


    在看到沈涟出现的瞬间，原本靠在墙边发呆的奎霖还没有反应过来。多天的牢狱生涯让他这个原本锦衣玉食，除了练武吃过苦，其他时候完全是被宠着长大的少爷，见识到了人世间的另外一面，也稍稍磨平了他的傲气。


    只是心智再怎么被打击，在确定来人真的是沈涟，而不是自己的幻想之后，他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跑到了栏杆旁边，扒在栏杆边上伸手想要去够沈涟。


    在发现自己怎么都抓不到人之后，奎霖摇着围栏。“是不是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沈涟看着他这幅疯狂的样子，只觉得他可怜，但是在这份可怜之后，他又觉得他罪有应得。


    多日来的磋磨已经让这个小少爷受不了了，眼下对上沈涟平澜无波，甚至还有几分嘲笑意味的表情，奎霖彻底的失控了，他抓着牢房的门栏，声嘶力竭的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你凭什么这样做！你这个贱种，你凭什么把我家弄成这样。”


    听到奎霖这番话，刚刚没有多少反应的沈涟，此时终于嗤笑了一声。在他错愕的眼神中，笑道：“所以，你觉得你落入今天的田地，全是因为我想要针对你吗？”


    奎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可是这样的问题只会激怒他，他朝他愤怒的咆哮，“不是吗？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哦，是吗？”


    沈涟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觉得他这样子还有几分可笑，像是困在笼子里的张牙舞爪的老鼠，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偏生还有精力去责怪别人。


    “你怎么不想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导致你们进来吗？那些被你们欺辱的人，那些被你们掠夺了家产的人，难道就是活该遭受那一切吗？”


    奎霖一愣，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紧接着他便看到了面前这个向来披着斯文面具的人，朝他低声道：“我向来觉得，因果报应，自有伦常。你们如今落到这种地步，也只是报应而已！”


    “你！”


    在奎霖反应过来，想要动手之前，沈涟又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他攻击的范围。


    在逗够眼前的人之后，沈涟也不再理会他接下来的任何行为，而是扭头去看那缩在角落，此时精神有些萎靡的男人，笑道：“我今日来不是同你玩闹的，我是来找奎大老爷，想要同你商量一些事的。”


    在沈涟过来并且和奎霖发生冲突的时候，奎大老爷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态，眼下听到沈涟竟然是来找自己的，奎大老爷慢慢的转动了脑袋，僵硬的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眼见着奎大老爷终于看自己了，沈涟也不再多说废话，而是直接了当的道：“奎大老爷，我这次是专门过来找你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和我聊上两句？”


    奎大老爷那双有些浑浊，甚至不再意气风发的眼睛扭动着看向沈涟的方向，在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沈涟看着他的状态，想着待会儿的事，觉得应该能成功，于是更加满意了。他侧身让开了门锁的位置，让狱卒将门打开然后将人放出来。


    奎大老爷在这里待了几天，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出来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蹒跚，他跟在沈涟的后面，随他来到了这里专门用来拷问犯人的刑房。


    奎大老爷这几日受了不受罪，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眼下看着沈涟进了这样的房间，跟着进来的脚步稍稍的迟疑了一下。


    一直走在他旁边的沈涟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扭头过头来看向他，轻轻的笑了笑，“别担心，这些东西不会招呼到老爷的身上的。”


    奎大老爷听到他这话，扭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沉沉的，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沈涟却像是对他的视线视若无睹一般，看着他的表情依旧温和，嘴角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在进入房间之后，他自己寻了一个座位坐下，然后同奎大老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奎大老爷看了他一眼，再看看他示意之下的椅子，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两人坐下之后，相互对坐着不说话。


    最后，还是沈涟先有了动作，他拿起两人面前的茶壶，想要为他倒一杯水，可是茶壶拿起来之后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旁边的狱卒看见了，连忙跑了过来，笑道：“沈举人，这牢房里什么都缺，这茶壶也是刚好没有水。你看，我去外面给你打一壶进来。”


    “劳烦你了。”


    沈涟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狱卒很高兴的拿着那空了的茶壶离开了。


    自从进来之后，奎大老爷就一直在观察着沈涟的动作，此时看着他和这狱卒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们倒是小瞧你了。”


    沈涟抬眼看向他，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奎大老爷客气了，那里是你们小瞧了我。只不过是你们太贪心，而我刚好比较幸运罢了。”


    沈涟这句话说完，面前的奎大老爷手都收紧了，只是他也知道眼下这处境，他也得罪不起眼前这人，于是按捺下自己的性子，朝着面前人继续道：“到了这种地步，你来找我说话，应该不是为了说废话吧？既然眼下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那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沈涟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即便是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依旧努力想要维持自己大家体面的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着的杯子，倒也没有和他搞那些弯弯绕绕，径直道：


    “既然奎老爷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和你都圈子里。太守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要押送你们去审判了。我希望在这之前，奎老爷能把你和奎书记都做了什么，清清楚楚的交代一遍。”


    即便是有了猜测，但是在真正听到沈涟把他们为什么进来的真相告诉他的时候，奎大老爷的心跳还是漏跳了一拍。


    沈涟说完这话之后，似乎也不在意奎大老爷如何想他，低头去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把玩了一会儿，等着奎大老爷想清楚了之后，方才抬眼看向他，淡淡的道：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查到也是迟早的事情，只是需要点时间。当然，你也可以继续拖下去，只不过最迟也就只能到明年开春，但这事可能也不会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甚至你们会因为惹恼太守，而加重刑罚。当然，眼下你们犯的错，已经够严重了。”


    奎大老爷目光不停的闪烁，心里似乎是在剧烈的挣扎。


    沈涟说了最后一句，“也许你说了，我们早点了解了这事，或许你还能给你们奎家留下一点点的血脉，你觉得呢？”


    奎大老爷手一下子就捏紧了，抬眼看向面前的沈涟。最后，唇瓣剧烈的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吐出了一句，“我说！”


    沈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我其实挺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的。”


    和聪明人说话的话，彼此懂得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最优的选择，而不是像唐氏那般，自作聪明的愚蠢。


    奎大老爷听到他这样说，脸上的神色反而变得难看了起来，却什么都没有说。他觉得沈涟是在讽刺他，如果他足够聪明，那他怎么会沦落到眼下这个地步，他分明是不够聪明，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的下场。


    恰在此时，刚刚出去帮忙打水的狱卒回来了，手里是刚刚泡好的茶水。他将茶水放在沈涟面前的桌子上，朝他笑道：“沈举人，你要的茶水给你放在这里了。”


    沈涟从他手里接过茶水，客气的道了谢，随即又请他帮忙拿些笔墨纸砚过来。


    狱卒听着沈涟的吩咐，却是很高兴的去了，一路上还在想，沈举人真是个好人，不仅长得好看，连带着说话也好听，比牢房里那些犯人们强多了。


    奎大老爷看着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做事的沈涟，再看看他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捏紧了拳头，他觉得他们家里错了。他们当初就不该同眼前这人作对的，这样他们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只是不管再怎么悔恨，他们都回不到当初了。


    在他们家贪念起了的那一刻，眼下的结局就仿佛是注定的。


    *


    沈涟回家的时候，店里的伙计们已经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去了。


    沈涟到家的时候，店里的伙计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零零星星的人还在后面。


    看着这一幕，沈涟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倒不是他对这些人有什么意见，只是他突然觉得，他们这个院子还是太小了，而且太不安全了。


    前院拿来做生意，后面拿来住人，虽然前后院的门会在做生意的时候锁着，但是保不齐有人会往后面去。


    眼下他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倒也不怕那些人去。只是往后，等他考了科举之后，倒是需要换一个更合适的院落了。


    沈涟想着这些的时候，依旧没有停下过去的脚步。


    那些伙计们是认识沈涟的，眼下看着他朝着这里过来，不由诚惶诚恐的同他打着招呼，然后得到了回应之后，带着几分莫名欣喜的心情便离开了。


    等到最后一个伙计离开，沈涟也刚刚好到了家门口。


    沈涟踏进后院的第一时间，四郎他们就迎了上来，他揉了揉它们的狗头，随后便跑开了。


    踏雪站在不远处的门廊上，仔细的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了他是这个家里另外一个主人之后，它才甩着尾巴离开了。


    沈涟看着它的行动，突然觉得比起两只只会傻乐的傻狗，踏雪这只猫才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守护者一般。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瞬，紧接着他便将其甩了出去。


    “我在想什么呐！它只是一只猫啊！”


    说完，沈涟也不再停留，而是抬步朝着里面走了去，一过去就发现林小九还在那里收拾着用具，将那些冬天用不到的工具给抬到工具房里去。


    见状，沈涟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上去，来到了林小九身边帮忙。


    林小九搬着搬着，突然觉得自己手底下的重量减轻了不少，他觉得有些奇怪，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身后的沈涟，他顿时就高兴了起来，“你回来了。”


    “嗯。”


    两人一起收拾着东西，在此期间还说了不少家常事，“对了，我们今天吃鸡汤火锅吧！我今天炖了鸡。”


    “好。”


    踏雪趴在厨房门口林小九特地给它垫了棉花的窝里，看了一眼那在忙碌的两脚兽，再看看那相互追着咬，时不时发出一点声响的四郎它们，又去盯着那厨房里煮的香喷喷的鸡汤一眼。


    踏雪长长的大了一个哈欠，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了，等它再次醒来，应该是差不多吃晚饭的时候了。


    *


    最近天气冷，天空也黑得早，林小九他们吃饭的时间也就早了不少。


    吃了一顿美美的鸡汤火锅之后，林小九再陪着沈涟看了一会儿书，紧接着他们便趁着天气没有彻底的冷下来之前，烧水洗漱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由于天气有些冷，林小九趁着上次装修的时候，也请那些师傅把他们这间房和四郎它们的狗窝做了一些布置，因此比起外面来，这里要温暖很多。


    眼下，林小九正窝在被子里，准确点是窝在沈涟的怀里，两人说着话。


    林小九有时候会觉得，沈涟那么喜欢抱着自己，是不是把自己当暖宝宝使了。


    毕竟沈涟的身子那么弱，即便是他小心的养了那么久，冬天的手脚也还是有些冰。但是林小九就不一样了，虽然他比沈涟矮一些，但是身上的火气旺，即便是睡在被子里也是暖暖的。


    因此两人睡觉的时候，沈涟的手脚总喜欢搭在林小九的身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暖和的起来。


    不过，这样的行为也不是不能接受。林小九觉得沈涟身上的药香味也是挺好闻的，而且两个一起睡比起一个人睡还是要暖和一些。


    想着想着，林小九自己都笑了出来。


    许是听到了林小九的笑声，抱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涟低下了头来，朝他问道：“怎么了，这是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林小九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把刚才关于暖宝宝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涟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凑到了林小九的旁边亲了他一下，随即道：“你就是我的暖宝宝啊！”


    林小九被他亲那么一下，听到他这样说还有些不太好意思，一个劲的往被子钻，然后都被沈涟从里面提溜出来了。


    即便是看不到林小九的脸色，沈涟也知道林小九此时应该是满面通红的样子，沈涟也不再逗他了，直接将他从被子里拉出来，然后重新抱进了怀里，随即在他的耳边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有事同你说。”


    “什么事啊？”


    沈涟环着林小九，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低声道：“过几日奎家那些人就要判刑了，我得同衙门里的衙役们一起把他们送过去，还要在那里待几天，直到审判结束。”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林小九，此时也不困了。他扭过身来面对着沈涟，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你要在那里待几天啊？”


    “应该三天差不多了。”


    林小九低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时间也不长，因此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抬眼看向沈涟朝他笑了笑，“那你出去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啊！”


    “嗯，你也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让四郎它们进屋子里来睡。”沈涟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林小九的唇瓣，然后亲了下去。同时，手还不老实的挑开了他的衣服。


    *


    林小九以为沈涟第二天就要走，于是也就没有阻止沈涟的所作所为，任由他为所欲为，甚至还做了不少令他羞耻的事。直到他第二天还在家里看到了沈涟，知晓了他要两天后才离开，顿时觉得又羞又恼起来。


    只是林小九这份羞耻感也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就被沈涟给哄好了。


    在沈涟哄好了林小九之后，这才真正到了沈涟要离开的当天。


    为了防止去的这几天沈涟因为天气寒冷而引发旧疾，林小九在这几天里还给他准备了不少东西作为备用。


    因此，在等着马车来的时候，沈涟身上还背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箱子。


    在林小九陪着沈涟一起等马车的时候，他还细心的叮嘱了沈涟很多，而沈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对于林小九的叮嘱都一一应了下来。


    就在沈涟陪着林小九说话的时候，往常那辆接送沈涟的马车过来了，只是在这辆马车后面，还有一辆看起来更加华丽的马车。


    林小九觉得有些奇怪。


    那两辆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然后后面那辆看起来要好一点的马车，马车帘被掀了开来，紧接着便露出了让林小九觉得有几分熟悉的脸。


    林小九觉得那脸有些熟悉，可是真让他说，他一时半会儿之间又想不起这是谁了。


    “沈举人。”


    就在林小九努力回忆那人是谁的时候，男人从马车上下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先是朝着沈涟喊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来看向林小九，又朝他喊了一声，“林小东家。”


    喊完人之后，他似乎是从林小九迷茫的眼神中看出了林小九的疑惑，他也不生气，只是看着他笑道：“你怕是不记得我了，我叫薛勤，是车马行的二东家。”


    林小九这才恍然大悟起来，这个就是他上次去车马行的时候，接待他的那个薛家二少，那个少东家。


    对于自己没有认出他来，林小九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他，道了一声，“抱歉，我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来。”


    这薛二少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看着林小九温和的道：“没关系，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好了，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我们走吧！”沈涟这话是冲着薛二少说的，说完之后却是看向了林小九，朝他道：“你回去吧！这几日自己注意，我走了。”


    林小九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自己注意点。”


    薛二少的视线在林小九和沈涟之间来回巡视，最后轻轻的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林小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薛二少倒也不噎着藏着，甚至还用一副很羡慕的口味道：“没事，只是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眼下，已经很少见如同你们这般恩爱的夫妻了。”


    沈涟看着有些害羞的林小九，又看看旁边笑盈盈的薛二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同林小九再次道了别之后，然后带着人一起上马车离开了。


    目送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离开，林小九这才想起来，沈涟离开是去等着开堂过审的，那这薛家二少是去做什么的。


    思及此，林小九看向沈涟离开的方向，下意识的想要张口，可是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等沈涟回来了，他再问问就知道了。


    *


    沈涟说一共要去三天，林小九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偶尔回家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还是觉得有几分寂寞。


    只是到了第四天，林小九还是没有见沈涟回来，有心想要差遣人去问问，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林小九觉得，既然沈涟说了三天回，眼下第四天还没有回来，那一定是被事情耽误了，或者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去做。


    如果自己差人过去找，不仅容易多生事端，而且还容易让别人看轻他。于是，林小九决定再等几天，等几天如果沈涟还不回来，那他不管怎么样都要去问问的。


    这天，林小九像是往常一般的在店里招呼着生意，偶尔去其他相邻的店铺巡视一圈，结果就遇到了一个相熟的人。


    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好久没见，又似乎不是很久的去秦三小姐，林小九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秦三小姐。”


    听到这声呼唤，那正在排队的小姐扭过了头来，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了过来，在看到那人是林小九之后，她的脸上同样挂上了一个笑容，看起来稍稍的有些腼腆。


    “林小东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从这秦三小姐的气色上可以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应该过得很好。


    这让在她上次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林小九放心了不少，在看到她是来买奶茶的之后，林小九还主动给她推荐了新的抹茶味热饮。


    秦三小姐是个喜欢吃的，也是个脾气好的，遇到林小九也是很开心，因此在听到他推荐那个新的饮品之后，更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推荐的饮品。


    在排队买完奶茶之后，秦三小姐一直看着林小九欲言又止的样子。


    纵使是不怎么敏锐的林小九，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扭过头来看向了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秦三小姐抠着手里的奶茶，神色间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很快还是想到了什么，重新鼓起了勇气，抬起头来看向了林小九的方向，道：“谢谢你上次让人送给我的东西，我有收到。我一直想要同你说声谢谢，可是我一直没有机会。”


    林小九听着她的话，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朝她笑了笑，“这只是小事而已，你不必在意。嗯，只要你身体好好的，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秦三小姐在听到林小九说完这话之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应了一声。这一下倒是多了几分刚认识时候的活泼模样，少了几分阴郁的样子。


    就在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寻着声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起先是一群官兵，紧接着便是一群身穿囚服的犯人。


    眼下的天气已经算很冷了，眼前这群带着枷锁的人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哆哆嗦嗦的走在路上。


    也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是走了多久，林小九看着他们的脚边全是泥泞，有的人甚至还渗出了点血迹。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些人已经不敢停下来，不停的在旁边衙役的驱使下，一步步的往前挪动着。


    有走得慢了的，旁边守着的衙役就一鞭子抽过去，那些人便会踉跄着往前几步，然后稍稍加快了一些步伐。


    纵使知晓这里依旧是皇权至上，拥有酷刑的时代，林小九依旧不太忍心看这样的场面，只是看了两眼便回到了店铺里。


    倒是来店里吃饭的食客，以及店里的伙计们看着这样的场面，俱是好奇得不得了。


    那些食客们有的既想要看外面的热闹，又舍不得碗里的饭，最后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端着碗站在门边吃着看。


    林小九看着他们这样子，倒也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让伙计们看好了，别让客人们看着看着就把碗也给端走了。


    这场游街持续了很久，在此期间吸引了不少人。


    林小九不敢兴趣，也就没有注意，直到有人突然来了一句，“那不是沈举人吗？他怎么也跟着一起游街了？”


    听到这话的瞬间，林小九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沈涟几日未曾归家，难道是他也被抓去游街了？


    林小九连忙放下了手里正在看的账本，冲到了外面的人堆里，随即拔开了站在前面看热闹的人群，紧接着看向了那条队伍的方向。


    第138章 奎家结局


    林小九因为太心急了, 挤出来的力道大了一些，不免和周围的人产生了一些磕碰。


    那被挤到了的人有些不太高兴，皱着眉头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了过来, 张口就想要骂人。可是在看到挤到自己的人是个长得好看, 且一脸焦急的小哥儿之后, 骂人的心思便歇了一些, 还往旁边站了站。


    “看着漂漂亮亮的小哥儿, 力道怎么那么大？”


    林小九不知道旁人如何看自己, 他此时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那游行的队伍上，焦急的寻找着沈涟的身影。


    很快, 林小九在队伍的最后看到了沈涟, 他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带着犯人的枷锁，狼狈的走在后面, 反而是骑在马上, 偶尔同身旁的衙役说些什么, 一看就是押送犯人的其中一人。


    林小九看着这情况，不由松了一口气, 同时在心里埋怨了一下刚刚说话的伙计，话都没有说清楚, 实在是让他吓了好大一跳。


    心落下去的林小九, 重新抬眼看向沈涟的方向，看着他骑着马游刃有余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奇, 他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沈涟会骑马, 而且还骑得那么好。


    只是, 林小九觉得沈涟骑在马上的样子也很好看, 虽然算不上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却也是翩翩公子了。


    “那人是谁啊？怎么不穿衙门的衣服。”


    “不知道，不过他长得真俊，也不知道婚配了没有。”


    “你心动了！不害臊。”


    “这有什么，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也不做什么。”


    耳边传来关于沈涟的议论声，林小九也是打从心眼里为沈涟而自豪的，优秀的人，有人喜欢也很正常。


    就在林小九看了一会儿，准备回店里的时候，沈涟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涟一眼就在喧闹的人群中看到了林小九，然后冲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那笑容仿佛冬天绽放出的雪梅，一瞬间让整个灰暗的画面都变成了彩色。


    林小九甚至听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看热闹的女子的吸气声，在他回过神来之后，他又冲着沈涟的方向小小的挥了挥手，冲他做了一个口型，“我等你回家。”


    也不知道沈涟看到了没有，只见他又冲着林小九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扭回了头去，打马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在看到沈涟离开了之后，林小九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随即很快转身回了店里。


    在林小九回到店里之后，比林小九早一步出去的吕塑也回来了，只是同林小九脸上的欣喜神色相比，吕塑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担忧。


    *


    在那游行的队伍离开之后，店里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很快，原本空荡的饭馆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林小九在知道沈涟回来了之后，他就彻底的放下了心来，整个人都不那么焦躁了，他眼下只需要等着沈涟回家来就好了。


    林小九的店铺每天的营业时间是有时间的，店里的食材也是估摸着买的，因此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店里的食材就卖完了，店铺的伙计们也收拾好东西回去了。


    让林小九觉得奇怪的是，今天的吕塑跑得格外的快，虽然以前也跑得很快，可是眼下这次，他就像是那些放了学之后，迫不及待回家的孩子一样，在宣布下工的那刻就跑没影了。


    林小九看着他的背影，张开的嘴巴张开又关上，最后还是放弃了想要喊他的想法。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明天他到了店里再说也是一样的。


    旁边收拾完准备离开的金柱，看着林小九盯着吕塑离开的方向，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一句，“今天吕账房好像一直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吗？”林小九觉得有些奇怪。


    金柱点了点头，并且举了例子，“他今天多收了别人两次钱，差点和客人吵起来。”


    林小九听到这话，突然觉得有囧又好笑，最后只能道：“这还挺符合他的性格的。”


    待金柱他们这一批人也离开了之后，林小九又看着吕塑离开的方向，有些奇怪的嘟囔道：“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


    沈涟回到家的时候，时辰还不算晚，但是天色已经全部黑了。


    在沈涟踏入家门的那刻，两个略显庞大的身影就朝他冲了过来，差点把他扑倒在了地上。


    等到好不容易克制住两只因为亢奋过度而停不下来的狗子，沈涟这才往屋子里走了去。


    沈涟在院子和厨房里都没有看到林小九，想了想还是去了卧室，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正在那里收拾的林小九。


    这几日因为沈涟不在，林小九便让四郎它们在屋子里睡了，有时候它们克制不住会在屋子里扑咬，因此屋子里的很多东西都被破坏了。


    林小九是知道沈涟有些洁癖的，眼下沈涟回来了，他自然得给他将睡得地方弄干净。


    因此，林小九一回来炖上了蹄髈之后，他就进屋子收拾起来了，准备把床铺和被套都换换新的。


    沈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小九在做这些。


    林小九听着身后传来的开门声，以及四郎他们克制不住的叫声，立马就猜到了是谁回来了。他扭头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沈涟。


    “你回来了？”


    “嗯。”


    沈涟一边应了声，一边往里面走，从林小九手上接过那有些笨重的被子一角，同他一起套了起来。


    “怎么想到今天换新被套了。”


    林小九被问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老实道：“我觉得这被套用久了，是时候换个新的了。”


    沈涟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林小九，再看看不远处在屋子里随意蹦跶的四郎它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小九见沈涟没有问，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两人一起套被子，很快就套完了。


    随即，沈涟又跟着林小九去了厨房，两人又为他们的晚餐忙碌了起来。


    今天晚上吃的是酸菜蹄髈，然后加上各种小菜。


    火在下面烧，蹄髈咕噜噜的冒着泡，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又酸又香的味道。


    林小九给沈涟和自己都做了一碗蘸水，听着外面呼啦啦的风声，心里只觉得暖暖的。


    吃饭的时候，林小九突然想起来了今天沈涟打马跟着游街的事，抬眼看向他的方向，有些好奇的问道：“奎家的判决下来了吗？”


    沈涟听到他的问话，手里夹菜的筷子停顿了一下，盯着那沸腾的锅看了一眼，随即抬头朝着林小九笑道：“下来了。”


    “怎么样？”这不是自己能去听的堂审，但林小九也很好奇，他们最后的审判是什么。


    沈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林小九略微想了一下，然后道：“奎星同奎明一起谋害朝廷命官，并且多年来结党营私，残害了不少百姓，因此判处死刑。其余相关人员，主要参与者死刑，次要参与者流放。”


    林小九有些吃惊，没有想到会罚得那么重，不过想到有可能被他们害死的人，这处罚似乎也不是特别重的样子。


    沈涟看着林小九的表情，他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紧接着道：“至于奎家的其他家眷，太守大人倒也没有对她们怎么样，放了他们一马。只是他们的家产是保不住了，全部作为抄家处理，其中一部分用作那些受害人的补偿，另外一部分充公。”


    林小九听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可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问，戳了戳自己面前的饭，最后还是抬眼看向沈涟。


    “怎么了？”


    林小九却是一抬眼就对上了沈涟柔和看着自己的视线。


    林小九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个，就是，那个奎霖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沈涟没有想到林小九竟然会关心奎霖的下场，目光闪了闪，眼里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然后淡声道：“他平日里为非作歹，仗着家里的权势欺辱了不少良家子，这次审判当中，他被判了一个流放。”


    听到沈涟说他被流放了，林小九缓缓的出了一口气，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失望还是其他。


    “怎么了？小九，这是觉得判得轻了还是重了？”沈涟目光盯着林小九，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


    林小九摇了摇头，诚实道：“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判重了还是轻了，但是我觉得他这大概是罪有应得吧！看他那嚣张的样子，平日里应该没有少干坏事，若不是这样判，那才是不公平。”


    沈涟看着林小九义愤填膺，仿佛对那奎霖深恶痛绝的样子，刚才生出来的那几分不太愉快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又消弭了下去，轻轻的又笑了一下。


    林小九听着沈涟的笑声，有些奇怪的朝他看了过来。


    沈涟夹起来一筷子酸菜放进碗里，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林小九，诚恳道：“我觉得今天的酸菜很好吃，很和我的胃口。”


    林小九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的朝着沈涟道：“这个好吃吧！我上次就是看你吃饭不多，想着泡点酸菜出来，这样你也能多吃点。”


    沈涟听到林小九的话，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林小九，听他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他的泡菜是怎么做的，下次他还要多泡点什么菜。


    *


    沈涟回来了，林小九也就不再担心他在外面会出事的事。


    心里没有了牵挂，林小九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不少，连带着做生意的时候，他都更加有干劲了。


    新店开张一段时间之后，店里的客源就趋于了平稳。让林小九觉得惊奇的是，他原本以为在度过了刚开始的新鲜期，聚贤庄那里的客人量就会下降，可是眼下的情况是，那里的客人不仅没有变少，甚至还有变多的趋势。


    林小九觉得有些奇怪，也去店铺里看过几次，可是都没有找到客人变多的原因。最后只能归结于他们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并且做出来的东西都很好吃，所以来的人才会那么多。


    林小九这样想着，也就没有再把精力放在这上面，而是想着如何好好的把自己手底下的店铺经营好，做一个合格的东家。


    眼下，林小九在和吕塑核对着最新的采买清单，并且确定了新的采买意向，然后就看见不远处街道上的行人们，像是有规律般的朝着一个方向统一走了过去，有些心急得甚至用上了跑得。


    看着这一幕，林小九觉得有些好奇。他告诫着自己，这不是他该去凑得热闹，可是看着往那里去的人越来越多，就像是有只小猫在自己心上挠痒一般，他终于还是抗拒不了这份诱惑。


    最终，林小九朝着旁边的吕塑说了一声，然后抬步走了出去，想要看看他们这都是要去做什么。


    吕塑看着他的动作，也猜到了他要去做什么了，他也没有阻止，甚至在看到林小九出去之后，还在身后喊了一句，“小东家，你去看到什么，待会儿也同我说说啊！”


    林小九朝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快速的跟上了众人的大流，想要看看他们去那里。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林小九还是没有看到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最后还是忍不住朝着走着旁边的老妇人问道：“大娘，你们这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啊？”


    老妇人看了林小九一眼，刚想说他怎么那么笨，连他们去那里都不知道，竟然就这样跟着出来了。


    可是一抬眼，老妇人就对上了林小九那张温和无害的脸，顿时所有的嘲讽都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她只能朝着面前人道：“这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是要去看热闹的。”


    “看什么热闹？值当你们那么多人，大老远的跑过来。”


    既然都已经说了，那接下来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大娘看着林小九就打开了话匣子。


    “自然是去看奎家的热闹了，他家前段时间不是犯了错嘛！今天他们家里抄家，我们就过去看看热闹。你看，前面就是他们家了。哎呦，眼下到了那么多人了，怕是没有我们的好位置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过去抢个前排的位置了，老婆子眼睛不好使，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见。”


    说完，那老妇人便转身朝着那奎家走了过去，只留下林小九还在原地站着。


    林小九看着老妇人那麻利的背影，觉得她这利索的动作，怕是许多年轻人都赶不上，不由笑着叹息了一声。不过随即他又看向了那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奎府门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林小九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群衙役打扮的人，此时正抬着一箱箱的东西往外走，有些还能透过那开了条缝的间隙中看到其中放置的东西。


    林小九瞅了一眼，那些都是好东西，看起来不是金银器皿就是绫罗绸缎的。


    在看完那些东西之后，林小九又听到了一阵阵哭声，他扭头朝着那哭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衙役们正赶着一群人往外走。


    “别哭了，大人让你们回来收拾你们自身的贴身衣物，那已经是极其仁慈的事了，你们不要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妇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听到衙役这样说之后，扭头朝着他哭求道：“大人，我求你了，能不能让我再进去拿点东西。我们只拿点东西就出来，绝对不会多拿的。不然我们这样出去，我们会活不下去的！”


    她的声音像是引起了某种共情，旁边的人跟着她一起又哭了起来，顿时现场又是一阵凄风楚雨。


    那衙役见过的人多了，见到的可怜人更多，根本就不会因为她的这一点哭求就放软了心思，他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拿什么拿！该拿的，你们刚刚已经拿出来了。你们能够出来，并且平安无事的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已经是大人宽宏大量了。我警告你，你如果再不识趣，不要怪我们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完，也不再管她们的哭求，然后直接将她们推出了门外。


    在最后两队人马把这府里剩余的东西拿出来之后，那领队的衙头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了两张封条，然后沾上一点早就准备好的浆糊，之后再往那大门上一贴。


    黑白的封条印在那朱砂红的大门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那衙头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看热闹的众人，高兴道：“诸位，今日起这奎府便被查封了，若是有谁胆敢私自把这东西扯开进去，那就是在和朝廷作对，抓到是要判刑的！望各位好自为之，不要做这等越举之事。”


    说完，那衙头特地低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哭泣的女人们一眼，朝她们道：“你们也是一样，从今往后，这里就不是你们的家了。你们还是不要在这里逗留，早日寻找出路去吧！”


    说完，那衙头也不再管这些还在哭泣的人，留下两个看守门的衙役，紧接着便同自己的同伴一起，抬起东西就朝着衙门浩浩荡荡的走去了。


    待那些衙役们走了之后，那些留下的女眷们还想要往里面闯，结果都被衙役给拦了下来，甚至还用力的推倒在了地上。


    “走开，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这里已经被查封了。若是识相一点的，还是给我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添乱。”


    林小九看着他们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些女眷们虽然不甘心，最后却还是哭哭啼啼的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林小九目送着她们离开，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不知道从那里吹来了一阵风，直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林小九觉得头上一阵冰凉，抬头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只是他头上一直有颗树遮着，所以他才没有察觉到。


    林小九再次看了一眼那几人离开的方向，随即转身回到了店里，眼下这雨还不大，他得在雨大了之前回去。


    *


    一回到店里，吕塑看着他的样子就给他拿来了干巾，让他擦擦头上的水，紧接着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东家，那些人都去做什么了？”


    林小九听到他的问话，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失落，却还是开口道：“他们是去看衙役们抄家的。”


    吕塑下意识的就想要问是谁家被抄，可是随即又想到前段时间在门口游街的队伍，一下子他就明白了被抄家的是谁了。


    吕塑其实不怎么同情那家人的，毕竟如果到了抄家这个地步，那那家人肯定就没有做什么好事，那他有什么理由同情他。他有这个时间去同情他们，不如多扒拉几下算盘，这样既做了事，又能缓解一下自己对于金钱的渴望，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


    吕塑这样想着，抬眼看向林小九的时候，却是发现他这个小东家，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他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症结。


    “小东家，这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他们如今被抄家，完全是咎由自取的。你想啊，那家人是犯了多大的事，上面的大人才会判他们抄家？既然是抄家了，那肯定犯的事比较大。你看着他们可怜，没准那些被他们害了的人更可怜。毕竟，这世道不管怎么变，穷人始终是要过得差一些。”


    林小九也说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说是同情也不是，说是厌恶也不是，他好像只是被今天那些奎府女眷们的表现给震撼住了。他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有什么人，在他面前哭得这般的凄惨。


    不过，林小九也觉得吕塑说的对，那些人竟然已经享受过损害别人带来的好处，眼下被打回原形也是应该的。


    想通了这点，林小九也不再纠结这件事了，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看着吕塑道：“对了，不是快过年了吗？这段时间店里的大家都辛苦了，我想要借着这次的机会，让大家好好的过一个年。因此，我准备除了给大家的红包之外，再给大家一人准备点节礼。”


    吕塑一直都惦记着林小九说的过年红包的事，但是前段时间店里那么紧张，他也不好意思提。眼下听到林小九提起，不仅原定的过年红包不变，连带着还多了几份节礼，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小东家需要我做什么，还请小东家尽管吩咐。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去做的。”


    林小九听到他这话，倒是被他逗笑了，“我又不是叫你去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我觉得你不用说的那么严肃。我啊，只希望你能帮我去寻摸寻摸，这合适发给大家的节礼，到时候提前去准备，免得到时候准备出来的东西不够店里的众人分，到时候就尴尬了。”


    吕塑觉得林小九说的很在理，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抬起眼来看向林小九，“那小东家，你对要给大家伙送什么，有什么意见吗？”


    林小九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道：“还是送糕点、水果和肉吧！只是这糕点的味道和什么品种的水果，你还是得去看看。”


    “好勒！”听到林小九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吕塑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立马应了声。


    *


    另一边，奎家的案件完结了，但由于不扩大影响，也为了后续的事情安排，并没有大肆宣扬。


    只是即便是这样，那天的游街还是吸引了不少的人，该知道的人也全都知道了。


    这书院里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七七八八，那些消息灵通一点的人，甚至都知道这事的背后有沈涟的手笔。


    毕竟，沈涟在书院的时候就同奎霖结下了梁子，之后更是被奎星刁娜，再然后更是发生了他的夫郎被人陷害入狱，他请假去想办法。最后的结果就是，奎家被抄了家，家里最有出息的两个人都被判了死刑。


    知晓了这些之后，即便是有人跳出来说，沈涟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也都是不信的。


    于是，在沈涟解决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回到书院的当天，他就发现大家看他的眼光有些奇怪。


    只是沈涟素来不是怎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因此即便是觉得他们对于自己的表现有些奇怪，他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在去院长的书房打了一声招呼，确定自己销假了之后，沈涟就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教室。


    在踏入教室的一瞬间，沈涟便感觉到了众人朝着自己投过来的视线，那是一种审视、敬佩、好奇，甚至带着几分疑惑的目光。


    沈涟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些目光的来源，他也不怎么在意，只当做自己没有察觉到，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在自己位置上落座之后，早就已经等待他多时的慕青和柴源伟立马就凑了上来，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兴奋道：“沈兄，你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沈涟还惦记着他们在那段时间里对自己的帮助，在听到柴源伟兴奋的朝着自己凑过来询问的时候，他含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应道：“嗯，家里的事都处理完了。”


    柴源伟听到沈涟这般说，立马就兴奋了起来，凑到了沈涟的面前还想要问点什么，结果就被慕青拦了下来。


    柴源伟被拦下来之后还有些不太高兴，扭头看向旁边的慕青，语气凶巴巴的道：“你干嘛？我在和沈兄说话，你没有看到吗？”


    慕青被柴源伟这般的质问也不恼，只是看着他笑眯眯的道：“沈兄既然回来了，那他的事什么时候问都是一样的。眼下，快要准备上课了，不如我们待会儿午饭的时候再说。”


    柴源伟皱起了眉头，觉得他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毕竟眼下离着第一节早课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完全可以让他和沈涟把话说完。


    只是，在柴源伟想要这样反驳慕青的时候，他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随即他稍稍抬起了眼来，环顾了他们周围一圈。紧接着那些和他视线对上，或者马上要和他视线对上的人，立马就把目光移开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


    柴源伟突然就明白了慕青刚才为什么要阻止他了，他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但是想到了沈涟要说的事可能会涉及到他的某些私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干巴巴的道：“好吧，那我现在不问了，等我们吃午饭的时候再说。”


    “孺子可教也！”慕青看着柴源伟夸奖了一声，随即看向沈涟笑了起来，朗声道：“恭喜你回到书院。”


    “谢谢。”


    两人相互寒暄完之后，相视一笑，随即又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旁边还等着听沈涟事情的众人，在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只是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之后，他们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不再关注他们的动静了。


    坐在沈涟不远处的耿响，看着此时言笑晏晏的沈涟，却是愤愤不平的磨了磨牙。


    他原本想要借着奎书记的手让沈涟吃个大亏的，结果眼下沈涟亏没有吃到，奎书记一家子却被沈涟给弄没有了。


    这让他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又有些难以接受。


    耿响就不明白了，他们同样都是读书人，同样都是举人，怎么沈涟就能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人都认识，什么事都搞得定，而自己这个举人考了，竟然比起他来还差那么多。


    耿响越想越觉得气愤，甚至一想到自己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结果到现在还比不上沈涟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就越发的生气了。


    ‘碰’的一声。


    课堂上的学子们朝着声音发出来的地方看了过来，只见那素来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耿响，眼下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然将自己桌案上的墨汁给弄洒了，眼下弄得满桌子都是。


    “耿响，你这个是在做什么？”


    就在耿响手忙脚乱的想要去将那桌案上的东西给弄干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


    耿响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陈夫子正气哼哼的站在那里，一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身为书院的学子，日后是要当官的人，本应不喜形于色，并且不为外物说慌张。你看看你，你眼下在做什么，你这还有半分书院学子的样子？”


    听着夫子痛心疾首的话，耿响也顾不上手底下洒出来的墨水了，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夫子道：“抱歉，夫子，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陈夫子看着他，轻轻的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还不快点收拾干净，一会儿就得上课了。”


    “是！”


    陈夫子走上了讲台。


    耿响连忙扭头去收拾，这一扭头他就发现刚刚被泼洒到桌案上的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到了自己的身上，直接把他这件新做的衣服给沾染上了一大片。


    “我的衣服！”


    陈夫子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耿响不断的擦着自己衣服上的污渍，神态慌张，全然忘记了他刚才说的话了。


    陈夫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劝道。罢了，孺子不可教也。


    这样想着，陈夫子觉得有些心烦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旁边安静待着的沈涟。


    在看到沈涟的一瞬间，陈夫子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沈涟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回来上课了。


    “沈涟，回来了？”


    正在整理书册，对身旁发生的事不是很感兴趣的沈涟，在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时，手下停顿了一下。


    随即在发现那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上面坐着的夫子时，沈涟立马放下了手里正在整理的东西，不徐不疾的站了起来，朝着上方的夫子行了一礼，随即笑着道：“多谢夫子关心，学生家事已经处理妥当，回来聆听夫子教诲了。”


    陈夫子听着他这一番进退有度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既然回来了，那定当勤勉才是。莫要仗着自己之前的课业好，你就懈怠了学业。”


    “是，夫子，学生知道。”


    陈夫子听着沈涟的回应，心血来潮又考教了他几个问题，在发现他不仅没有忘记，反而比书院里的其他学子多了几分独特的见解之后，他对他也越发的满意了。


    旁边的耿响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完自己的桌案，一抬眼就看见刚才还朝着自己露出凶神恶煞表情的老头，眼下对着沈涟却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由咬了咬牙，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恨意。


    真是的，不就是比自己多了几分运气吗？用得着各个都去巴结他，讨好他吗？


    *


    沈涟重回学院的第一天没有多少波澜，顶多就是特地过来结识他的人多了一点，以及旁人看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这些对于沈涟来说都没有影响，因此他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在从学院回家的路上，沈涟偶然间碰到了一个卖鱼的老叟，看着他手里刚刚钓上来没有多久还新鲜的鱼，他果断的下去买了上来，然后带回了家里。


    于是，林小九在看到沈涟回来的时候，第一眼也看到了他手里的鱼。


    “怎么买了鱼回来了？”


    林小九看着他手里的鱼还有些稀奇，在发现往日里不怎么搭理他们的踏雪，此时竟然凑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那鱼的时候，他就越发的好奇了。


    踏雪这猫可精了呐！如果不是好东西，它压根就不会像眼下这般的垂涎。


    眼下这鱼虽然长得有些奇怪，但是看着踏雪的样子，林小九就觉得这东西是个好东西。


    沈涟自然也看到了这只往日里不怎么搭理自己，眼下竟然主动朝着自己靠过来的猫。


    沈涟拿着那鱼上下晃动，看着那猫儿伸出爪子想要抓，又迅速的提了起来，让那猫儿抓了一个空。


    踏雪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抓了几次扑空之后，它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涟，尾巴慢慢的竖了起来，似乎是在准备攻击沈涟了。


    林小九一看这情况，立马就呵斥了一声，“踏雪！不可以。”


    听到这声暴呵，猫儿的身形明显一僵，扭过头去看了林小九一眼，看着他似乎在生气，又扭头看看面前这个逗弄自己的两脚兽。


    犹豫了几番，踏雪最终还是跑走了，只是跑到树干之上后，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沈涟。


    林小九看着它这样子，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神色，不过很快扭头看向沈涟手上的鱼，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鱼？”


    沈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老叟在卖。他说这个鱼可是他在山上蹲了很久才钓到的，是寻常人家吃不到的美味。为此，他自己都没有舍得吃，只想着拿到县城里来卖些钱，贴补贴补家用。我看着也差不多，于是也就买回来了。不过看踏雪这反应，这鱼的味道也该也差不了。”


    林小九倒是十分的赞同他的话，刚好半天他还没有开始准备晚餐，于是便决定今天晚上的荤菜吃鱼了。


    连着吃火锅虽然方便，但是林小九也怕沈涟会上火，今天就做了三菜一汤。


    红烧鱼、红烧狮子头、茄子煲，以及一个酸辣汤。


    由于沈涟买回来的鱼比较大，林小九和沈涟吃了半条。


    剩下的半条，林小九分成了三份，给四郎、康健和踏雪它们三只一只一份。


    林小九去给它们分的时候，他总觉得踏雪似乎很想要把四郎它们的那份给抢了，可是最后它磨了半天的爪子，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林小九觉得踏雪也是只成熟的猫猫了，呼噜了两下四郎它们光滑的皮毛之后，他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准备和沈涟一起吃他们的晚餐了。


    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冷风，屋内是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其中夹杂着林小九和沈涟的说话声，以及四郎它们吃得呼啦啦的吃饭声。


    第139章 请客


    林小九和沈涟吃饭的时间, 向来都是他和沈涟说闲事的时间。


    今天也不例外，林小九吃了一会儿的饭，突然想起了还有事没有同沈涟说, 于是稍稍停下了吃饭的速度, 抬头看向沈涟。


    “对了, 再过一段时间就过年了, 今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我打算在过年的时候给店里的大家都发一个红包, 再送上一些节礼。”


    沈涟早就听林小九说过这件事了，因此在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 也没有多意外, 点了点头，应道：“可以啊！你上次不是就说过这件事了吗？对了, 我记得你是想要我帮忙写字吧？你到时候把要写的东西给我, 我抽出空来就帮你写。”


    眼见沈涟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并且还把自己的诉求给记住了，林小九当即又高兴了几分, 连连点着头道：


    “那好，等我弄好了, 我就把那些东西都给你放到书房去, 你到时候抽空去写就好了。”


    林小九觉得店里那些伙计都挺崇拜沈涟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红包名字是沈涟写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怀着愉悦的心情, 林小九又端起碗继续吃了起来, 可是吃着吃着, 他又想到了上次他们出事的时候, 过来帮他们的那两个沈涟的朋友了, 他抬眼再一次看向沈涟。


    “对了，眼下你事情都做完了，你也回到书院念书了，是不是得去谢谢你的那两位朋友。”


    林小九想着在他们出事的时候，沈涟的那两个朋友又出钱又出力的，眼下他们都好了，若是不去答谢一番，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涟听到林小九这样说，吃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略微思考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们是该好好的道谢他们一番了。”


    “那我们送他们几瓶酒吧？”


    林小九记得沈涟的那两个朋友似乎都很喜欢他酿的酒的样子。不过在这话之后，还没有等沈涟点头答应，他自己就摇了摇头，“不行，这样显得太轻浮了。他们帮了那么大的忙，礼物应该要准备得更慎重一些才是。”


    很快，林小九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上次沈涟的两个朋友过来，然后在他们家里大快朵颐的画面，他又有了主意。


    “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把他们请到家里来吃饭，当面道谢一番，然后再备点礼物让他们拿回去。这样既显示了对他们的重视，又还了他们一个人情。只是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他们愿不愿意过来？”


    林小九的提议说完，沈涟却没有当即就答应，而是看着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担忧，“请他们过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的提议也很好，只是若要做上那么多菜，我怕你会忙不过来。”


    眼看着沈涟这全在为他考虑，林小九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甚至心里觉得像是抹了蜜一样甜，他朝着沈涟宽慰了一句，就差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了。


    “没事，店里的其他人已经锻炼出来了，我眼下每天需要做的事不多。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年婶子她们吗？到时候若是做的多了，我就请她们帮忙，让她们在收拾完家里之后，再帮我收拾一下食材，我到时候只需要把她们弄好的食材放进锅里炒，那就很轻松了。”


    沈涟听着林小九把还没成形的聚会安排得井井有条的，想到这些全是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才做的安排，顿时心里也浮现出了几分暖意，他朝着林小九，笑道：“嗯，那就按你说的做，既然你准备了酒菜，那送他们东西的事，就让我来置办好了。”


    “好。”


    林小九对此没有异议，他觉得谁来做都一样，反正都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庭。


    小家庭。


    林小九想到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几分高兴，他前世是个孤儿，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自己的家，他还是挺高兴的。


    沈涟看着林小九高兴的样子，只以为他在为请客的事而高兴，也就没有多问，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低声道：“快点吃吧！再不吃，鱼就冷了，也就不好吃了。”


    “嗯。”林小九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端起自己的碗，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高高兴兴的吃起了饭来。


    旁边已经吃完自己那份鱼的踏雪，蹲在高高的门栏上，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桌子上的鱼。


    尖利的爪子在木头上摩擦了几下，留下几道抓痕，看了看林小九，又看了看沈涟，最后还是转身跳走了。


    算了，两脚兽好不容易捕猎到的东西，它还是不要抢了。


    *


    林小九和沈涟商量好过年的相关事宜之后，林小九就盘算着还有多久过年，到时候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了。


    在林小九的印象中，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再加上今年是他和沈涟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关，那其中的意义就越发的不一样了。


    不过很快，在林小九意识到过年还早之后，他又开始嘲笑起自己实在是想太多，这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呐，要准备年货也不急于这一时。


    林小九想通这点，又看了一眼旁边干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准备去其他两个店看看。


    就在林小九转身的瞬间，差点和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来的人撞上。


    等林小九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和那人拉开了距离站定，他才发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并且吓了自己一大跳的人，竟然是吕塑。


    林小九眼看着来人是他，眼里浮现出了几分埋怨，张口就道：“你这是做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人吓人，差点吓死人了？”


    吕塑此时听到林小九的抱怨，也知道是自己的冒失冲撞了林小九，连忙朝着他行礼道歉。


    听到吕塑说话的语气不太对，林小九这才扭过头去认真的打量起他来，然后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奇怪。


    这种呈现在吕塑脸上的情绪格外的复杂，以往只有出现了跑单，又被吕塑很快抓住跑单的客人之后，才会出现在他脸上的神色。


    眼看着现下还没有开门营业，也没有这种客人的存在，因此见到吕塑露出这份表情，林小九还是有几分疑惑的。


    “你这是怎么了？”


    林小九觉得奇怪，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可以问的，直白的就问了出来。


    吕塑看着林小九，期期艾艾了半天，最后还是张口道：“那个，小东家，我倒也不瞒你。我就想要问问，那个赵青还能在这里干活吗？”


    林小九闻言愣了一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吕塑为什么要这样问，随即看着他期待的盯着自己的眼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赵青的真实身份。


    赵青不是吕塑什么无依无靠的亲戚，而是被奎书记弄得打破人亡，并且和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少年。


    沈涟去办案办了那么久，一共找了那么多的证人，其中最关键的证人之一就是赵青了，而赵青还是他店里的伙计，他自然会把这事同林小九说一遍。


    虽然沈涟没有特别清楚明白的同林小九把事情说清楚，但是林小九还是从沈涟说出的只言片语当，知晓了赵青是个苦命的少年。


    眼下听到吕塑询问自己这事，林小九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吕塑这样问，想要确定的是自己介不介意赵青的身世，会不会因为这些欺骗，继续容忍赵青在店里做工。


    林小九略微思索了一下，其实算起来赵青也算是有勇有谋了，毕竟他才这么点年纪，眼下就已经懂得卧薪尝胆，审时度势的为自己家里人报仇了。


    那些不够聪明的，恐怕还没有为自己的家人报完仇，自己就已经跟着去了。因此，林小九还是挺欣赏赵青这样的脾性的。


    只不过，林小九觉得自己这话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明说，只能看着吕塑委婉道：“为什么不可以？他是店里的伙计，只要他不做危害店里、危害正常的人的事，我自然是不会赶他走的。”


    以为林小九不会放一个这样不安定因素在店里的吕塑，已经想好了在林小九说出拒绝的话之后，他该去那里给赵青找一个干杂活的工作。


    谁知道，林小九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吕塑立马抬眼看向了林小九，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小东家，你说的是真的？！”


    林小九看着他的表情反而有些奇怪，最后不答反问道：“我说的不是真的，难道还有假的不成？这点事情，我还没有必要骗你啊！”


    “多谢东家，多谢东家！”


    在确定林小九是真的让赵青留下来之后，吕塑一个劲的朝着林小九道谢，在此期间还朝着后面招了招手，这让林小九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林小九顺着吕塑招呼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柱子后面先是冒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紧接着赵青那算得上是健壮的身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面上带着几分感动的赵青，再看看面前尴尬的吕塑，林小九在心里小小的吐了一下槽，难怪要在自己面前磨磨唧唧的说那么多，原来这重量级的人物还藏在后面，也不知道他那么大的身体，怎么藏进那么小的柱子后的。


    赵青来到了林小九面前，看着他格外感激的道：“小东家，谢谢你。”


    林小九抬眼看着他，眼神也有些复杂，纠结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不用谢我。你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只要好好做事，比什么都强。”


    原本以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曝光了会留不下来的赵青，听到林小九这样说之后，脸上当即就扬起了一个笑脸，然后重重的应了一声，“哎，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辜负小东家对我的期望的。”


    其实，林小九对他也没有什么期望，只是看着他一脸兴奋的样子，他也没有去戳穿他的美好幻想。


    随即，林小九同他又说了两句，然后就让他们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吕塑和赵青两人听到林小九的话，连忙点了点头，然后忙不迭的跑走了。


    看着他们两人充满干劲的样子，林小九自己也不由笑了笑，抬眼看了一下天色，觉得这样也挺好。


    *


    沈涟和林小九商议好要请人的事情之后，沈涟在书院里找了一个吃饭的时间，直接将这事同慕青和柴源伟说了。


    末了，沈涟考虑到现在的天气，还同他们道：“当然了，你们若是没有空的话，我们改个日期也是可以的。”


    慕青还没有开口，柴源伟就迫不及待的抢先开口道：“有空，有空，怎么会没有空。既然是沈兄夫郎相邀，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去的。”


    想到上次吃的那些菜的滋味，柴源伟觉得自己直到现在都还在惦记着。


    慕青在一旁听着柴源伟这不要脸的话，不由笑出了声，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这吃货，这般激动做什么。沈兄既然说要请我们去吃饭，自然不会短了我们的，什么时候吃，不都一个样？”


    柴源伟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屑，“我当然知道沈兄不会短了我的，以后也有得吃的，可是一听沈兄提到可以去他那里吃饭，我就克制不住啊！”


    慕青看着他笑道：“你啊！”


    沈涟看着他们的互动倒也不插嘴，只是看着他们说完了话之后，又朝着他们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好了。不如我们定个时间，到时候也好早点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我们随便吃点就行。”柴源伟对此倒是无所谓，光是看林小九平日里给沈涟送的这些饭菜，他觉得沈涟这夫郎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慕青倒是没有他那么白目，眼下听到沈涟说要定时间，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想了想道：“不如这样，过几日就是我们沐修的时候，我们在那个时候，再去你府上叨扰。”


    沈涟想了想，也回忆起了这回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同时，他看向慕青他们道：“那我到时候就恭候你们的大驾光临了！”


    慕青听着沈涟这话，也跟着他调笑道：“那你可要准备好好酒好菜，到时候我们可是要喝个尽兴的。”


    “这是自然！”


    柴源伟适时地在旁边插了一句嘴，“这次能让你夫郎再做一次佛跳墙吗？我上次吃完之后，回去可是想念了许久，可是家里的下人却是怎么做都做不出那个味道来。”


    沈涟没有当即答应，反而郑重道：“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同小九商量一下，看看眼下这个时节能不能做。毕竟，这做菜的事，我也不清楚。”


    柴源伟在旁边听着，觉得他说的在理，倒也没有过多的纠缠。吃的嘛。有的话，他就开心；没有，他也不强求。


    倒是慕青听出了几分端倪，看着沈涟取笑道：“倒是没有看出来，沈兄还是个妻管严啊！”


    “这样有什么不好？小九很好，我也愿意被他管着。”沈涟倒是很干脆，并不觉得羞耻。


    看着沈涟这般的坦然，慕青倒是有点羡慕起他了，不由感叹了一句，“我还真有些羡慕沈兄，要是我有那么好的夫郎，我也愿意被管着。”


    沈涟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他们三人说话期间，不远处的贾珍看着他们的神色有些复杂，特别是看到在中间谈笑风生的沈涟时，脸上的情绪更是变幻不定。


    贾珍自从认识沈涟开始，他就一直觉得他是个能有大出息的人，所以一直想要和他结交，以便日后能有个照应。


    但是他没有想到，沈涟比他想象中的更有出息，有出息到只是在短短的时日里，他便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手段绊倒了奎家。


    想到奎家，贾珍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好友，他曾经多次告诫过他不要和沈涟作对，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听，最后反而将自己都送进去了。


    这下子，贾珍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沈涟了。


    看着眼下沈涟和慕青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贾珍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昨日里父亲对自己的叮嘱。


    父亲让自己离奎家远点，说他们已经没有什么用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多亲近亲近沈涟，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一想到如今凄惨的奎霖，贾珍即便是再会审时度势，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出现在沈涟面前，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同他交好。


    最后，贾珍抬头看了一眼沈涟的方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离开了。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他再来和沈涟套近乎好了，眼下他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在贾珍离开之后，不远处正在和慕青他们说着话的沈涟，抬头朝着贾珍刚才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一般。


    *


    林小九最近的日子过得还行，生意顺遂，和沈涟之间更是充满了小情侣的甜蜜。


    在沈涟带回了他的朋友答应过来做客，并且确定过来做客日子的口信之后，他便开始盘算了起来，只等着到时候日期到了，他便大展一番身手。


    这日，林小九在店里盘算着，准备待会儿店里空闲的时候，他就去菜市场看看，再去卖海鲜的地方瞧瞧，准备买一下明天沈涟朋友过来时用的食材。


    就在林小九站在柜台上，用自己鬼画符一样的字体，书写着他要买的东西的清单时，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


    察觉到有人挡在了前面，林小九抬眼朝着来人方向看了过去，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年人，那中年人身边还跟着吕塑，此时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的问道：“请问，先生你是？”


    那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朝着林小九行了一个小礼，然后笑呵呵的道：“小东家，你好，我是慕家布纺的掌柜。我家小公子同你夫君还是一个书院的同窗，听说还有几分交情的样子。”


    林小九不知道他来做什么的，但是听到他提起沈涟身边的慕家人，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慕青，于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家小公子是慕青？”


    听到林小九不仅认识他家小公子，语气中也颇为熟稔的样子，那掌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正是。”


    林小九看着他朝着自己露出的笑容，越发的迷惑了，明日他就要请慕青他们过来吃饭，眼下这掌柜的就过来找他，怕不是有什么事吧？


    只是他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事，才会让这掌柜的亲自过来找自己，难道是觉得他们家境贫寒，让他们离慕青远一点？


    掌柜年纪大了，迎来送往的人多了，眼下看着林小九皱起眉头的样子，也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连忙道：“还请小东家不要误会，我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小公子的事来，我家老爷对于小公子交友的事，向来都是不干涉的，只要他喜欢，他想要结交什么样的人都可以。”


    林小九听着掌柜这话，觉得他家老爷还算是开明，只是越发的糊涂了，既然他家老爷不干涉自家公子交友，那眼下过来这里找他做什么，他不觉得自己和他们家里还有其他的联系啊？


    掌柜看他颇为疑惑的样子，也不兜圈子了，直白道：“小东家，我此番前来，倒也不是为了其他的，我想要的是小东家当初售卖餐食时，制作那些木牌，制作颜料用的那两个配方。”


    听到这话，林小九倒是有些吃惊，不过随后便明白了过来，那两个颜色当下并不多见，即便是有，也因为当下制作工艺的缘故时常掉色，像他那样染上就不掉色，并且保持得很好的技巧基本上没有。


    掌柜见他终于想起来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真诚了，他看着他道：“小东家若是肯将那染料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们慕家愿意多出点钱来购买。你放心，我慕家做事一向公道，再加上你们还是小公子的朋友，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林小九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东西也可以卖钱，眼下这掌柜的突然这样说，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掌柜也不是什么没有眼力见的人，眼下见林小九为难，当即就道：“不如我先把我们家里的价格给小东家说说看，等小东家考虑清楚之后，小东家再给我回复。不管小东家什么时候考虑清楚，我们店铺都会欣然接受的。”


    林小九迟疑着点了点头。


    掌柜说完了早就在店里就打好腹稿的价格，然后又寒暄了几句，随即便离开了。


    第140章 客来


    林小九在那慕家掌柜离开之后, 稍稍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等沈涟回来之后，再同他商议一下, 听听他的意见。毕竟, 沈涟同慕青是很好的朋友, 两家有了什么合作, 也是不能瞒着他的。


    林小九打定了主意, 收回了看向那掌柜离去方向的视线, 紧接着视线一转，他又重新对上了吕塑那双纠结的目光。


    林小九一看他这样子, 心里便有几分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问了一句, “怎么了？”


    吕塑看着林小九, 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最后似乎是纠结了许久，还是下定决心道：“小东家, 你怎么不答应他啊！我觉得他刚刚说的那个价钱挺好，已经算是很高出价了。”


    林小九一听他这话, 眼下也明白了自己这个财迷的账房先生, 又在心疼那些钱了。虽然不知道他家账房先生为什么那么喜欢钱，以至于到了这种不是他自己的钱，他也会心疼的地步。


    但林小九还是看着他, 无奈的摇了摇头, 同他解释道：“这个掌柜所属的慕家, 他家的小公子和沈涟是朋友。要进行那么大笔的交易, 我得先同沈涟商议一下。”


    吕塑显然不能理解他们这种成亲了的人的想法, 不由嘀咕道：“这是不是管得有些严了，为什么这点小事都需要报备？”


    林小九倒是被他逗笑了，轻声道：“这不是报备，而是相互尊重。”


    吕塑听着林小九这话，抬眼看向他，想要说点什么，随后又有所顾忌，最终还是闭紧了嘴巴。


    林小九看见他这样，也就没同他继续解释了。只是看他还一副替自己难受的样子，他随意找了个事情给吕塑做，让他自己忙起来。等吕塑忙起来之后，他也就不会继续胡思乱想了。


    等吕塑去忙了，林小九看着他的背影，想了一下待会儿沈涟回来该如何说，在心里打起了腹稿。


    沈涟今日回来得有些晚了，在他到家的时候，林小九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材，眼下只需要下锅去炒就可以吃饭了。


    沈涟没能帮上什么忙，最后只帮林小九烧上了火。


    林小九炒菜的速度很快，在看到沈涟归家之后，三下五除二就炒好了菜，然后两人坐到桌子上就开始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林小九还没有忘记把今天发生的事告知沈涟，然后看着他征询他的意见。


    沈涟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林小九，同他问道：“那掌柜准备给多少钱？”


    林小九没有想到沈涟一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稍稍愣了一下，很快答道：“五百两。”


    沈涟点了点头，看向面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林小九，直接道：“那就答应下来，若是这掌柜这几日过来，你就把那配方给他。若是不过来，过几日慕兄也要过来，到时候给他也是一样的。至于这钱，我相信他拿回去之后就会送过来的。”


    林小九没想到沈涟说得竟然那么干脆，他试探性问：“这是不是不太好？他怎么说也是你朋友，而且还帮了我们。只是两个方子而已，他们给那么多钱，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沈涟听林小九这样问，抬头看向他，朝他笑了一下，“没关系的，如果我们不要这钱，那才是对他的不尊重。因为是朋友，所以这钱才更应该要。”


    林小九觉得沈涟这话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沈涟既然这样说了，那他听他的就好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朝着沈涟道：“那好，那我听你的，如果这两天那掌柜再来，我就把这方子给他。如果他不来，那等到慕青来我们这里吃饭的时候，我们把东西给他。”


    “好。”沈涟听着林小九的话，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


    只是让林小九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掌柜的身影。


    沈涟早就猜到了会这样，也同林小九说起过其中的可能，因此林小九倒也没有多少失望，只是回去之后让沈涟帮着将那染料需要的步骤写了下来，然后让他到时候给慕青就行了。


    沈涟写完直接就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只等着慕青过来就给他。


    *


    第二天是沈涟沐修的日子，也是林小九他们请客的日子。


    林小九一早就去前院忙碌了，而沈涟则是在后院看书，顺便带着过来帮忙的婶子把后院归置归置，等着慕青他们过来。


    慕青他们也没有辜负沈涟他们的期待，在林小九刚刚关门没有多久，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他们就乘着马车过来了。


    由于这次是沈涟请他们来的答谢宴，沈涟又亲自叮嘱过，因此慕青他们也就没有带礼物过来。


    慕青和柴源伟走的后面，直接从他们住的院子的门里进。


    慕青和柴源伟被沈涟他们迎进门，看着里面这比上一次来时布置得更加规整，添置了不少家具的院子，赞不绝口道：“沈兄，你们倒是会生活，才几日不见的功夫，这院子已经布置得这般的好了。”


    沈涟被夸了也不居功，脸上露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然后看着面前不停夸自己的慕青，轻声道：“这倒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说来也惭愧，这里面的东西布置，全是经由小九来布置的，我倒是没有出多少力。”


    “沈兄，你这夫郎可真厉害。”自从进来之后就一直在找狗的柴源伟，此时听到慕青和沈涟的话，不由的赞叹道：“我每次来，好像都能发现你夫郎的新优点。”


    沈涟朝着柴源伟露出了一个微笑，他也并不说话，在看到他们欣赏完自家的庭院之后，他才开口道：“走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进屋去说话。”


    柴源伟听到他的这个提议，飞快的点了点头。“眼下这天气，的确不适合在外面说话。我们进屋，进屋。”


    慕青倒是比柴源伟显得要客气一些，不过眼下听到沈涟的建议，他还是格外委婉的道：“这天是有些冷了，那我们就跟着沈兄去屋子里去好了。”


    “请随我来。”眼见他们都答应了，沈涟这才朝他们拱了拱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将他们往自己的书房领。


    刚刚踏进书房，柴源伟就被这里面简朴又温馨的布置给震慑住了。


    只见这书房里燃着旺盛的火炉，不远处的书架下放着一个奇形怪状的躺椅，然后在那躺椅前面还有一个厚厚的地毯，他们进来的门上还有一个棉布做的门，用来隔绝外面的寒冷。


    柴源伟在第一眼看到那类型有些奇特的躺椅时，心里就生出了浓浓的好奇，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然后指着那东西道：“沈兄，这是什么家具，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躺椅？”


    沈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朝他笑了一下，“这是小九给我弄的，说这东西叫做沙发，平日里休息的时候坐在上面很舒服。”


    柴源伟一听就来劲了，他看着沈涟兴奋道：“那我可以坐下试试吗？”


    沈涟被他如此慎重的请求给逗笑了，轻笑道：“当然可是，这东西做出来，本来就是给人坐的。”


    柴源伟一听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结果一坐下去，他的身子就往下面陷进去了，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涟，“沈兄，这东西真软，坐着真舒服！”


    沈涟朝他笑了笑，“嗯，因为这里面用的都是棉花，以及其他比较软和的东西填充的。”


    柴源伟听他这样说，对屁股下这东西越发的稀罕了，伸手东摸摸、西摸摸，喃喃自语道：“沈兄，你这东西真好，你不如把他如何做的告诉一下我，我回去也给自己做一个来用用。”


    “好，那我回头去问问小九，让他把这东西的制作过程写下来，之后我给你拿到书院去。”沈涟倒也不觉得这东西是个稀罕到不能给人的东西，因此在柴源伟提出要求之后他就答应了。


    就在柴源伟嘟囔着，等他拿到了这制作方法，一定要给自己做好几个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几声狗叫声，以及林小九小声的惊呼声。


    “四郎，康健，踏雪，你们等等！”


    慕青和柴源伟同时被这名字给吸引了，朝着门口方向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外面在做什么，过了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那遮着的厚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了，然后窜进来一小两大两个动物。


    它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屋子里的人都没有看清，等到看清了之后，他们才发现那窜进来的东西是两只狗和一只猫。


    眼下那两只狗已经在毯子上趴了下来，吐着舌头看着屋子里的众人，而那只黑背白脚的猫却是窜到了书柜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下面所有人，似乎是在确认他们是不是敌人。


    “这是？”柴源伟看见了四郎它们之后，立马就认了出来，这油光发亮的大狗子，他上次过来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再次看到它，柴源伟觉得自己依旧很心动。


    林小九站在门口看着自家这三只聪明过了头的宠物，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四郎它们刚刚从外面遛弯回来，眼下这家里只有厨房和书房烧了火，所以它们就都钻了进来。”说完，林小九脸上的尴尬神色越发的明显了，“你们若是不习惯它们在这里，我立马把它们都带出去。”


    柴源伟自从四郎进来之后，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它的身上，此时听到林小九竟然要把它带出去，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好了。反正它们往地上一趴，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


    林小九本来是担心四郎它们吓到人，可是在看到柴源伟那痴迷的盯着四郎的样子，再看看旁边慕青也是一副觉得丢脸，脸上却不见半分害怕的样子，这才松了口。


    “那好，那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好了，不过万一它们在这里面捣乱，你们直接把它们赶出来就好了。”


    柴源伟应了两声，紧接着便去围着四郎打转了，似乎一点都没有把林小九说的话放在心上。


    林小九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朝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了。


    柴源伟盯着四郎，想要上手摸摸，却又顾忌着它的体型不敢下手，最后心里的喜欢战胜了恐惧。他大着胆子伸手过去，结果还没有到四郎跟前，四郎就张着嘴巴想要咬过来。


    柴源伟吓了一跳，嗖的一下把手给收了回来，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狂跳。等他冷静了下来，抬头看向沈涟，抱怨道：“沈兄，你家这狗警惕心怎么那么强？我这手要是再收慢一些，怕是会被直接咬上了。”


    沈涟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此时听着他的抱怨也只是笑了笑，朝他解释道：“这狗比旁的狗要聪明得多，你这还算是好的。如果我不在这里，你手怕是刚刚才伸出来，它就会直接给你咬了。你若是真的稀罕它，不如和它玩一会儿，它知晓你对它没有威胁了，它自然就会搭理你了。”


    柴源伟听着沈涟这话，又看了看趴在那里的四郎，全然不见刚才冲着自己龇牙的样子。虽是心痒，却也不敢再擅自伸手了。


    最后，柴源伟虽是不愿意，却也只能在旁边期期艾艾的看着它，只等着待会儿有机会了，再上手摸摸。


    慕青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倒是看得有趣，只是这行为间还是有失风度，不免出声打趣道：“上次来就见你们这狗儿养的极好，如今过了那么多时日，这狗是养的越发出众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把狗给养得这般好？”


    沈涟看着那打着哈欠，开始打瞌睡的四郎，倒也没有瞒着，直接道：“无他，只是小九比较上心罢了。”


    慕青看了一眼那两只膘肥体壮的狗，再看看那待在书架上，一直警惕的盯着他们，似乎只要他们一有坏心思就朝他们动手的猫儿，觉得沈涟这话倒也在理，若不是上心，怕是也养不了那么好。


    就在几人相互寒暄时，门口处又传来了响动，紧接着便是林小九的声音，“我来给你们送点吃的。”


    沈涟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帮林小九将那帘子掀开，然后就看到林小九端着一盘子的东西走了进来。


    在林小九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婶子，她手上倒是没有端着东西，却是拿着一个奇怪的架子。


    那架子是个架起的圆环，周围还有几个小的圆环，中间用铁片链接。


    林小九带着她进来，那婶子先是轻车熟路的将手里的架子放在了那火炉上，然后林小九走了过去将手里端着的东西一一放在了那圆环上，刚刚好卡着。


    等做完这一切，林小九朝好奇的两人道：“眼下离吃饭的时间还早，你们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林小九离开之后，柴源伟立马就把注意力从四郎它们身上挪开，继而转移到了那刚刚被林小九端过来的东西上。


    看着那架子上的几样东西，柴源伟啧啧称奇道：“这架子可真是稳当，放在这火炉上既能保温，也不至于多占地方，真是高招啊！”


    夸奖完了那奇妙的东西，柴源伟的目光又看向了那端来的几盘东西上，只见林小九给他们拿来了一壶茶水，一盘肉干，一盘桃酥，以及一盘炸麻花。


    沈涟先动手端起茶壶，然后给慕青和柴源伟都倒了一杯。


    柴源伟以为那壶里面放的是茶水，可是等沈涟倒出来之后，他发现竟然隐隐约约有种奶香味，顿时就有些惊了，“这是？”


    “这是小九新做的奶茶，你们尝尝？”


    柴源伟本就是喜欢吃的性子，眼下沈涟叫他尝尝，他当即就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喝完之后双眼发亮的看向沈涟，“这怎么同我在店里喝的完全不一样啊？我记得店里喝得好像还有些甜腻，但是这个味道不浓不淡，刚刚好。”


    沈涟一边听着柴源伟的话，一边给慕青也倒了一杯，笑着回应道：“这是小九新配出来的奶茶，说是绿茶口味的，清爽一点配着火锅吃刚好。”


    柴源伟一边大口的喝了一口，一边不受控制的伸手去拿那肉干，拿了一块放在嘴里之后，发现竟然是牛肉的，还带着点微微的辣味，不仅十分的有嚼劲，甚至还格外的好吃，是他吃过的那么多肉干里，完全没有吃过的好味道。


    慕青看着柴源伟吃得那么起劲，也跟着来了兴趣，拿起一根吃了起来。结果怎么一吃，他自己都有几分惊艳了。他抬眼看向沈涟，夸奖道：“这东西怎得那么好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制作方法？”


    沈涟摇了摇头，诚实道：“我不知道，这些都是小九做的。平日里我也就帮他打打下手，要说是如何做出来的，我也说不出来。不过，你若是感兴趣，待会儿可以问问小九，他应该会告诉你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柴源伟又吃了三条，眼下听着他们说话也想要插上一句嘴。只是这话头还没有打开，他的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的四郎，准确点来说，四郎盯着的是他手里的肉干。


    柴源伟就稀罕它这幅样子，手里拿着那牛肉条，直接就朝着四郎的嘴巴边伸了过去，结果他就看到它嘴巴下留着口水，可是硬是没有张嘴吃他给的肉干。


    柴源伟看着他这幅样子，又往它面前送了送，然后就看到明明垂涎得不行的狗子，拿眼睛看了他一眼，伸出爪子把他的手扒拉开一些，紧接着扭头用屁股对着他了。


    柴源伟觉得怪稀奇的，他明明看着这狗很想吃的样子，怎么放到了他的面前，他却不想吃了呢？


    就在柴源伟想要继续尝试一下的时候，旁边的沈涟却突然出了声，“柴兄，不用试了，它们是不会吃的。”


    听见这话，柴源伟立马扭头看向了沈涟，眼睛里明晃晃的浮现出了几分疑惑，连带着旁边不怎么在意的慕青都看向了他的方向，眼里也呈现出了几分好奇。


    “这话怎么说？”


    沈涟看着那拿屁股对着他们的四郎，笑道：“小九不准它们吃带辣的东西，教训过它们几次，它们也就记住了。而且，它们不吃外人给的食物。”


    柴源伟听着沈涟的话，眼看着四郎它们是真的不迟，直接把那肉条往自己的嘴里一塞，然后看向四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宝贝。


    “这狗也太聪明了，怕不是成精了？我知道沈兄应该是不会割爱的，我也不是那夺人所爱的人。只是不知道你们这狗是从那里买的？若是有缘分，我也去买两只。不求有你这四郎一样的聪明，即便是有一半的聪明，我也是值了的。”


    向来大方的沈涟此时却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实不相瞒，这狗是小九无意中买到救下的。当时它们是个猎户卖的，小九去买菜的时候看见那猎户对它们喊打喊杀的，非要致它们于死地。小九心善，花了钱买了下来。至于这狗的来历，怕是那猎户也不怎么清楚，只说这狗是狗和狼的产物，也没有说清楚到底是那里弄来的。”


    听到沈涟的这番解释，柴源伟虽然有些失望自己弄不到这样的狗了，却是对四郎它们更加的稀罕了。毕竟，这样厉害又有聪明的狗，谁不喜欢！


    柴源伟见它们不能吃这东西，他自己也不吃了，只是拿了点旁边的小点心吃着，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同四郎示好，以此来获得它的好感。


    “你看，你不能吃，我也不吃了。我对你没有敌意，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的相处，你觉得呢？”


    听着柴源伟这仿佛痴汉一般的语气，慕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但是他知晓柴源伟素来爱狗，眼下这狗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他就没有阻止了。


    慕青想要同沈涟说说话以打发一下时间，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沈涟站到了书桌前，然后拿了两张纸回来。


    慕青正奇怪他这是做什么，他就见慕青把那两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笑着朝他道：“这是上次你家掌柜来时想要的方子，小九见他许久未来，觉得他应该是有事耽误了。此番你自己过来了，你也就顺带把它拿回去好了。”


    慕青听到他的话，抬眼看着他的眼里全是诧异。他是知晓他们家想要这个方子的，也知道他们掌柜过来问了一下，可是没有想到沈涟竟然这般大方的直接给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