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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薛家三少


    吕塑知道他们小东家的夫君在衙门里做事的, 他甚至还知道他的夫君眼下颇为受县太爷器重。


    本来，吕塑是想要同林小九套话，想要问问最近这衙门里有没有什么通缉犯跑出来, 亦或者是有没有什么新犯事的人还没有被抓到。


    只不过, 吕塑这个念头也只在脑海里存在了一瞬, 紧接着他便快速的将它从自己的脑子里甩了出去。他觉得自己这是急糊涂了, 竟然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架势。


    那个少年是昨天出现的, 就算是有人去报案, 最快也得今天才会发出通缉出来，小东家又怎么会知道。


    想到这里, 吕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去。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为什么昨天一个心下不忍就把人给带了回来, 如果不带回来, 他眼下也不需要那么发愁了。


    “哎！”


    吕塑这长长的叹气声, 可把他面前的客人给惊到了。


    这客人也是个常客，平日里和吕塑这个账房先生更是打过不少交道, 因此，在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 他朝着面前人调笑道：“怎么？吕账房天天收那么多的钱, 也会觉得不开心吗？”


    听到客人的问话，吕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白了他一眼, 语气闷闷道：“这些又不是我的钱, 有什么可开心的！”


    想到这里, 吕塑又想到经过自己手的那么多钱, 竟然都不是自己的, 一时之间觉得越发的伤心了。


    客人看着他这肉眼可见萎靡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语气充满了蛊惑的朝他道：“那个，你也别想那么多。等你日后有能耐了，自己也开一家店，那你就能每天坐着收钱了。”


    吕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道：“借你吉言了，我也希望我能早点开店。”


    客人眼看着吕塑没有那么沮丧了，又四下看了看，看着周围没有多少人，这才看着吕塑小声道：“那个，吕账房，看在我们都那么熟了的份上，我想要同你商量件事。”


    吕塑看着他这幅偷偷摸摸的样子，一看就是要求自己帮忙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最后还是准备先听听他这么说再做决定。


    “你先说说看，我再确定能不能帮你。”


    客人看着他坚决的样子，小心的凑到他的面前，然后在他耳朵旁小声道：“就是，我希望你能每天给我留几个饭牌子，我可以每两个给你一文钱。”


    吕塑听着他的话，朝他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客人却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疑惑，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却还是小声的解释了一句，“这个，我是帮朋友买的，他们平日里事情忙，跑不来那么远买饭，我帮他们买了送过去。”


    “然后再赚个差价？”


    吕塑极其顺口的接了一句。


    客人也没有否认，甚至看着他狡辩了一句，“我这不也是应该的吗？你看，我也是花了力气的，那让他们给点跑腿费，那也是应该的。”


    吕塑刚才本来还是诈一诈他的，此时听着他这吱吱呜呜的样子，顿时就觉得有些稀罕起来，他以前听说过倒卖货物的，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倒卖餐食的。


    “怎么，这饭食眼下很旺吗？”


    “自然了！”


    客人一拍大腿，然后喋喋不休的抱怨了起来。


    “你家这餐食的味道可是一绝，而且每天就只卖那么一点，稍稍来晚一点就没有了，能不抢手吗？


    对了，我就不懂了，既然都那么赚钱了，你们东家为什么不多弄点出来卖？那能多赚不少钱啊！而且，大家也不至于找不到地方买不是。


    我听说你们小东家还是一个哥儿，不是我看不起哥儿，我就是觉得他们的目光太短浅了。如果是我的话，我才不会那么短视，定然会把这生意做好的。


    要是我家夫郎这样，我定是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不可，让他好好的听我的话，按照我的想法做。


    所以说啊，这样的哥儿还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不然他自己可是撑不起那么大的店，白白的流失了那么多的钱。可惜了，啧啧。”


    也不知道是可惜那么大的店只有林小九这样一个哥儿撑着，还是可惜林小九这样的哥儿夫君不是自己。


    听着客人喋喋不休的抱怨，吕塑刚开始也觉得有道理，毕竟那有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好好的钱不赚的。


    可是听到这客人后面的话，吕塑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抬眼看着他一副只有自己这种人才能配得上他们小东家的得意神色，他眉间皱得更深了。


    那客人说完，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却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朝着吕塑道：“怎么样，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对了，刚才商量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吕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小东家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他做的决定也很好。关于你刚才答应的事，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客人的脸色变了，以为他是嫌弃钱不够，看了没有什么表情的吕塑一眼，一咬牙道：“实在不行，我给你一份一文钱的报酬。”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你让我觉得有点恶心。”


    吕塑的话一出，客人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吕塑像是觉得对他的刺激不够，继续道：“你看不起、觉得傻气的哥儿，如今有着比你大的生意，你甚至需要捡他的漏赚钱，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你这样的人，别说配他了，可能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甚至都有些不明白，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自信的说出刚才那番话？”


    或许是吕塑说这话的时候太过于平静，也许是吕塑盯着他的眼神疑惑足够明显。


    客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他伸手揪住了吕塑的领子，将他从位置上提了起来，朝他骂道：“你这个狗粮养的，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吕塑被提起来的时候有些慌张，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旁边围过来的店铺伙计之后，他一下子就镇定了下来，他看着面前的人怂且硬气。


    “我可告诉你，我们店里前两天才送了一个流氓进衙门，你若是也想要去，我们也可以送你进去。”


    客人扯着他衣领的手松了一些。


    吕塑见他怂了，顿时来了底气，“那个，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店东家是有夫君的。”


    客人一愣。


    吕塑看着他发楞，继续道：“你可知他夫君为什么不常见吗？那是因为他的夫君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如今在书院读书，眼下还在衙门里帮忙。据说，那些衙役都对他客气得很。”


    说到这里，吕塑发现眼前这怂货彻底放开了自己的衣领，他勾唇继续道：“上个进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你说你今天打了我，到时候进去了，出来会不会已经过完年了。”


    吕塑这么一说完，那扯着他衣领的手就彻底的放下了，甚至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惊慌。


    吕塑看着他的样子，更是当着他的面嗤笑了一声，然后嘲笑道：“你就这点胆量，竟然还想学人当什么霸王。”


    “你！”客人捏紧了拳头，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愤怒，可是忌惮着他刚才的话，那拳头始终不敢挥舞出去。


    “你来啊！”


    吕塑却像是找到了释放情绪的口子，挺了挺胸膛，丝毫不畏惧他的行为，“只要你打了我，我们把你扭送进去。到时候沈举人知晓了你说了他夫郎什么，你觉得你得在里面待多久？！”


    客人听着他这番仿佛威胁的话，手指捏紧了又松开，最终还是没有敢动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掉了。


    直到那客人离开之后，吕塑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一屁股给坐到了位置上。


    “你这是怎么了？”


    跑过来看情况的金柱看着吕塑喘息的样子有些担忧，连忙让人给他接了一杯温水。


    待吕塑喝下水缓了一口气之后，他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不屑的说道：“没事，他就是一个没脑子的混子，别理他就行了。对了，今天的事别告诉小东家。”


    金柱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也就应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看着没有热闹可以看了，纷纷散了开来。


    吕塑自己坐在那里，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他自己都有些后怕，同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一些。


    等到后怕完，吕塑又开始烦心起捡到的那个人的事，最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他今天下了工之后，跑一趟衙门口，到时候看看那里有没有张贴出新的告示来，他就知道那人是不是通缉犯了。


    吕塑这样想着，心情也好了几分。只要事情还有解决的办法，那就天塌下来也没有关系。


    等林小九在几个店之间溜达了回来，他发现店里有些怪怪的，但是具体怪在那里他也没有察觉出来，于是只当自己多想了，接着又去忙了。


    而刚刚那客人，在被吕塑那么一番恐吓之后，撞撞跌跌的出了店门。


    直到离店很远之后，他才扭头朝着林小九的店门骂了一声，“晦气！老子下次再也不来了，什么破店。”


    他骂完之后，头也不抬的就准备离开，谁知道一扭头他就撞上了一个人，和那人相互撞了一个踉跄。


    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此时见自己撞上人了，心情越发的不好起来，朝着被自己撞到的人直接骂道：“你他娘的没长眼睛啊！这什么狗眼睛，长不好就别长了。”


    他这话一说完，自己的脸上就狠狠的挨了一下，差点没有站稳。


    等到他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子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结果一看打自己的那人，以及身边跟着的好几号人，他就怂了，只敢弱弱的问上一句。


    “你们，你们凭什么打人啊！”


    刚才打他的那位，此时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朝他嗤笑了一声，“凭什么打人？你这嘴巴不干净，这不就是找打嘛！”


    “你！”听到他这样侮辱自己，这客人还想要为自己找回场子。


    岂料眼前人比他还要蛮横。看着他不服气的样子，朝他扬了扬下巴，恶声恶气道：“怎么，还想赖在这里不走，是不是需要爷再赏你两个巴掌。”


    客人看着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的，最终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先走为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跑走了。


    眼看着他那样，刚才打人的人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拳头，在他屁滚尿流跑走之后，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拳头。


    “赖三，别惹事！”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突然开了口，止住了刚刚还在挥舞拳头的男人。


    男人瞬间收敛了自己嚣张的神色，垂眉敛目的跟在教训自己的男人旁边，低声应了一声，“是。”


    刚才开口训斥赖三的人正是奎大老爷，自从殷太守离开，他二弟同他说了之后的计划，他就一直很激动。因为这不仅代表着他家里马上就要有一大笔进账，他二弟的官位也能继续往上提一提。


    第二天，奎大老爷刚好要在这附近办事，想到得罪自己的人就是在这里，他也就跟着过来看了看。


    在看到林小九店铺红火的生意之后，奎大老爷便在心里盘算起林小九店铺的收益，越算越觉得心惊。


    奎大老爷觉得林小九这店铺一天的收益，完全比得上他们店铺全盛时期一天的收益了，更不要说现在他们那不景气的生意了。


    一想到那逐日下滑的收益，奎大老爷眼里的阴霾就越多了几分，看着林小九店铺的贪婪也多了几分。


    最后，为了避免自己在那里站太久，引起林小九的警觉，奎大老爷也没有在那里站多久，而是深深的看了林小九店铺一眼，随即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


    在马车上，奎大老爷虽然还是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些红火生意，却还是告诉着自己自己，不急，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他们家的。不，是马上就要是他们家的了！


    眼下，他们奎家需要做得，只是耐心的等待。


    *


    沈涟下午出了书院，乘着马车就去了衙门。


    也不用他吩咐什么，鲁大目送沈涟进了衙门之后，他就自动的找个地方待着，准备等沈涟出来之后带他回去。


    沈涟快步来到用于办公的房间，看着衙门里派出去，此时已经回来的衙役，直接了当的问道：“怎样，要找的人，找到点线索了吗？”


    随着沈涟视线扫过，与他视线相接的衙役们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最后纷纷摇了摇头，低声道：“抱歉，我们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那少年像是消失了一样，找不到任何的踪迹。”


    看着他们这幅羞愧到不行的样子，早已料到会如此的沈涟倒也没有多失望，很快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神色，淡淡的道：“没关系，这里还有许多的卷宗，这里面应当也有破案的线索的。”


    说完，沈涟就吩咐他们按照自己的要求，继续帮他翻找了起来。


    最后，还是沈涟在自己已经选定的一堆案卷中，找出了其中一个他觉得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卷宗来。


    这卷宗上的人是在外地出事的，但是他的家族是在本地的，但是最后这个案件是在外地衙役经手，最后定了性的。


    “你们来个见多识广的人，帮我看看这个，看看有谁认识这上面的人。”


    听到沈涟的话，那几个还在抓耳挠腮的衙役齐齐的抬起头来，最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指向了其中一个人。


    那人眼看着自己被推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刚开始有些为难，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随即大步流星的朝着沈涟走了过来，然后在他的示意下，仔细的看起了他让看的东西。


    这个衙役本来还担心自己什么都认不出来，到时候给兄弟们丢脸，可是在拿起那个卷宗，然后再拿着他们查出来的相关信息对照的时候，他脸上的彷徨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一下子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看着这个衙役的模样，沈涟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认识这个人？”


    衙役这才回过神来，“对，这人是薛家马行的三少爷。”


    沈涟扭头看向他。


    衙役立马会意，仔仔细细的解释了起来，“沈举人，你知道我们这县城里最大的车马行是谁家的吗？”


    沈涟配合的摇了摇头。


    见状，衙役来了精神，看着沈涟神采奕奕的说着。


    “这县城里最大的车马行就是薛家的，他们家从祖父那一辈就开始做这个生意了。因着他们家的价格一向公道，所以去他们那里的人很多。


    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成了这城里最大的车马行了。这城里不管是要外出拉货，亦或者是要搬家用车，或者是出行方便的，都会去他们那里租车。”


    沈涟这下明白了，同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眼下乘坐的马车，好像就是在这薛家租用的。


    “既然是这样，那他们的三公子在外地死了，后来告到了衙门，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沈涟拿着那卷宗，指着上面的记载，看着旁边的衙役问道。


    衙役闻言摇了摇头，看着沈涟的表情同样有些困惑，“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上面竟然写的是他们自家撤销的诉状，那就是他们自己撤销的诉状吧！”


    衙役说完之后，沈涟盯着那卷宗没有说话，半晌他才缓缓道：“我明日就不来衙门这里了。”


    在衙役吃惊又疑惑的眼神中，沈涟看着那卷宗缓缓的道：“我明天要去一趟这薛家，我觉得他们那里应该能找到些许线索。”


    *


    今天晚上，沈涟回来得比起平日里稍稍的早了一些，以至于林小九都还没有来得及带四郎它们出去遛弯。


    在看到沈涟出现的那瞬间，林小九先是下意识的露出来了一个笑容，紧接着想到了什么，看着他的表情中带上了几分羞涩。


    沈涟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提着手里的东西，径直走进了院子里，朝着林小九道：“我今天经过慧芳斋，看到他们还没有关门，于是便买了点回来。”


    说完，沈涟便把手里提着的两包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林小九看着那两包糕点，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疑惑，“怎么买了两包？”


    眼看着林小九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些，沈涟看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一包给你的，一包是给四郎它们的。你放心吧！给四郎它们的，我专门按照你说的那种买的他们能吃的。”


    自从沈涟刚才进来之后就一直眼巴巴盯着糕点的四郎，此时听到沈涟提到了自己，立马就扭过了头来，朝着沈涟‘汪汪’的叫了两声。


    林小九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风尘仆仆回来的沈涟，又想到自己熬得汤，立马有朝着他道：“你等等，我去给你端汤出来。”


    “好！”


    沈涟朝着林小九温柔的浅笑了一下。


    林小九看着沈涟这样，又想到了他昨天哄自己的那几下，顿时觉得脸又红了。只是眼下天黑，旁人也看不清楚，他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林小九走到了厨房，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有些埋怨自己在面对沈涟时的羞涩，随即又很快镇定了下来，端起了给沈涟的药汤然后出去了。


    等林小九出去的时候，沈涟已经打开了给四郎它们的那包吃的，此时正在兴致勃勃的丢给它们，看着它们甩着舌头追逐着。


    林小九看着四郎它们那饿虎扑食的样子，有些不忍的偏开了视线，心里生出了几分嫌弃。平日里看着四郎都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这种时候，反而看起来那么蠢呢？


    还没有等林小九嫌弃完，那边丢完糕点的沈涟便已经察觉到林小九过来了，他扭头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灯笼昏黄的灯光下，沈涟坐在台阶上，扭头朝着林小九的方向看过来。那忽明忽灭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衬着他温柔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温柔公子。


    沈涟就那样浅笑着看着他，看着他在那里止步不前，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怎么不过来？”


    林小九突然把自己脑海里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然后来到了沈涟的身边，朝他道：“今晚我给你炖了猪蹄炖红枣。”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觉得我写的好慢，我会争取这个月多写点，争取早点完结的~


    ε=(ο｀*)))唉


    第122章 线索


    沈涟向来都是林小九让他吃什么, 他就吃什么的，因此在听到林小九让他吃这种他不喜欢的甜食时，他也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然后站起来来到饭桌面前, 乖乖的端起林小九拿过来的汤喝了起来。


    在沈涟喝汤的时候, 林小九就在旁边撑着下巴看他, 顺带问他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


    对此, 除了一些衙门的机密, 林小九想要知道的事情，沈涟全都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丝毫没有半点隐瞒。


    只是今天, 林小九在问完之后，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着沈涟, 有些试探道：“我每天把你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问得那么清楚, 你会不会觉得不太开心？”


    林小九记得他在现代的时候, 他就刷到过很多情侣之间就是因为把对方的事情问得太清楚了，让对方觉得没有了自由的空间, 以至于让对方不高兴，最后惨淡收场的案例。


    林小九既然都决定和沈涟好好过了, 他自然不能让他和沈涟之间发生这种事。


    沈涟听到他这样问之后, 只是抬眼看向他，那本就温柔的眉眼之中装着许多东西，最后全都化成了对林小九的一腔柔情。


    沈涟牵过林小九的手, 看着他摇了摇头, 温声道：“不会, 我很高兴你能问这些。你能问我每天做了什么, 那就证明你关心我。若是你不关心我, 又怎么会问我这些。”


    说罢顿了顿，沈涟又用一种仿佛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道：“若是那天，我回家之后，你不问我去做了什么，恐怕那时候我才该着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林小九被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嗯，我知道了。我只是担心你不耐烦，若是那样我就不问了。不过你既然不在意，那我到时候还是继续问问，只是你到时候不要嫌弃我烦。”


    “自然不会的。”沈涟看着林小九，眼神格外的温柔，“毕竟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人像你这般对我好了，也没有人像你一般为我着想了。”


    林小九听着沈涟的话，看着他脸上带着的几分落寞，想到昨日里沈涟哄自己的话，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豪情来。


    林小九反握着沈涟的手，然后看着他格外认真的道：“你放心，我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沈涟看着林小九脸上那种，我会陪你到天涯海角的神色，眼里的眸光稍稍深了一点，唇角轻轻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同时，沈涟也回握住了林小九的手，声音轻的想新生的绒羽，甚至还带着几分蛊惑的味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会互相陪着对方，直到一起躺进棺材的那刻。”


    *


    “账房，结账！”


    客人喊了两遍，跑神的吕塑才回过神来快速的给他结了账，然后把钱收了给他结账。


    林小九站在吕塑旁边，发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那么心不在焉了，他看着他的样子，神色中带着点探究的意味。


    林小九觉得，最近的吕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但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又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九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东家，他有义务关心自家伙计的心理状态，于是他寻了一个空闲的时间，来到了吕塑的面前，朝他毫不客气的问了出来。


    吕塑明显在走神，不过在看到林小九之后，他又很快回过了神来，随即回想起了他刚才的话，顿时就慌张了起来，连忙摆了摆自己的手，“不是，没有，我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可是你看起来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林小九朝着吕塑自顾自的嘟囔着，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又慌张了一些，看着吕塑紧张的问道：“是不是前几日被砸了脑袋，直到现在都还有些不舒服？”


    吕塑走神压根就不是林小九说的这个原因，甚至和这个毫无干系，但是面对关心自己的小东家，他又不想让他担忧。


    于是，吕塑先是点了头，然后又突然摇了头，最后在林小九困惑的眼神中，朝他小声道：“那个，小东家，店里现在还缺打杂的人吗？”


    林小九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迷惑，似乎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吕塑看着他的神色，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但是想到现在在他家里白吃白喝、又花了他那么多钱的家伙，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吕塑拳头握紧，看着林小九再次解释道：“就是，我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刚来这里落脚，眼下需要找一个活计养活自己。所以，所以我才想问问东家，店里缺不缺人手。”


    林小九听到他的话，还是思考了一下。


    吕塑像是怕林小九为难一样，看着他继续道：“小东家也不必为难，若是，若是店里不缺人的话，那我让他去别的地方寻差事也是一样的。”


    林小九看着焦急解释的吕塑，也知道他是为自己找台阶，可是他自己想了想，最后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他看着面前焦急的看着自己的人，先是开口道：“店里眼下是不缺人的。”


    吕塑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在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浮现出了几分失望的神色。


    林小九却像是没有看到他瞬间灰败的脸色一样，自顾自的继续道：“不过你还是可以让他先来看看。他若是干活还可以，那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眼下店里的生意虽然平稳，但是偶尔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多一个人帮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吕塑听到林小九说后半句话的时候，眼睛当即就亮了起来，他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般峰回路转的好事。


    不过，吕塑也知道林小九这样说，大多数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原因。因此他一脸兴奋的看着林小九，连着道谢道：“多谢东家，多谢东家，我带他过来，他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林小九看着高兴得语无伦次的吕塑，觉得他激动得有些太过了，不过最后还是摆了摆手，不在意的道：“这个，不用那么感激我的，我也没有做什么。”


    眼看着吕塑太过激动，林小九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顿时便觉得有些好奇起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吕塑这样。


    吕塑当然激动了，他光是知道捡一个陌生人回家麻烦，但他不知道那么麻烦。不仅要供他吃、供他穿，还有供他生病买药，光是第三件事，他就快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钱给花干净了，更不要说前面两样基本的开销了。


    若是当初吕塑知道自己捡回来的人会花自己那么多钱，那他才不会在乎他会不会死在外面，直接当做没有看见他就是了。


    可惜，没有如果，吕塑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眼下那人的伤虽然没有好全，但是好歹不影响日常的活动，吕塑觉得他是时候出来给自己找点生活费了。


    此时，又有客人来结账了，林小九看着越来越激动的吕塑，借着不打扰他收账的由头，连忙开溜了。


    待林小九走了之后，刚才还一脸苦大仇深的吕塑，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麻利的给客人算账找钱。


    吕塑一边收钱，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那人在这里应聘成功，拿到钱之后，让他先把自己的钱还了，然后等到他好全了，再让他给点利息。


    毕竟，他救了他，又拿钱给他治病，还给他包了吃的、喝的、住的，最后还帮他找了一份赚钱的活计，他总得有几分表示才是。


    *


    沈涟这日从书院出来没有去衙门，而是让鲁大赶车去了薛家。


    在听到沈涟的这个命令之后，鲁大那张凶悍的脸上，少见的浮现出了几分慌张，甚至看着沈涟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惊疑不定。


    “公子，你去那里做什么？”


    沈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直接就让鲁大生出了几分冷意，他连忙缩了缩自己的脖子，然后略微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没有多大的事，只是有些衙门里的事，需要去问问那薛家人罢了。”沈涟轻描淡写的说着，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鲁大听着却是心里打鼓，以为自己给薛二公子充当眼线的事情暴露了，但是当着沈涟的面，他再也不敢表现出什么异样，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然后硬着头皮道：“是，我明白了。”


    说完，鲁大再也没有多说什么，架着马车朝着薛家的方向去了。


    沈涟在马车里安静坐好，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思索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即将要见的人，以及他该怎么说，才能让他们提供一点有用的信息。


    一路上，鲁大那颗不太灵光的脑袋都在担忧，担忧是不是二公子让他报告沈涟行动的事暴露了，所以眼下沈涟才想要去薛家。


    鲁大想着想着，生生让他想出一圈又一圈的乱想来，等到了薛家门口时，他已经慌得不行了。


    等沈涟下了马车，想要过去敲门的时候，鲁大甚至破天荒的问了一句，“公子，你一个人来这里，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沈涟听到他的话回过了头来，在听到是他说的话之后，朝他摇了摇头，最后淡淡的道：“不用了，这事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鲁大此时心情烦乱，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漏了陷。最后看着沈涟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嘴里干巴巴的道：“那，那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公子出来就好。”


    沈涟朝着鲁大略微一颔首，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紧接着大步流星的朝着薛家大门走了过去。


    这薛家虽然不像是那些经营了数十年的富商们有根底，也不像那些家里有出息人的读书世家有底蕴，却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因此，在沈涟走到门口时，他就被守在那里的小厮给拦了下来，“你是来做什么的？！”


    沈涟朝他客气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了自己在衙门签署的文书，“我是官府衙门过来的，眼下有些事想要找你们府里的主人家，还请行个方便。”


    那小厮一见沈涟拿出来的文书，刚刚还带着几分傲慢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彻底的慌张了起来，连忙朝着沈涟赔不是。


    “公子，刚才多有冒犯，是小的错，小的这就领你进去。”


    看着连连朝着自己道歉的人，沈涟脸上的神色依旧温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刚才的无礼，“劳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小厮诚惶诚恐的把沈涟给引了进去。


    待将沈涟送到会客厅，在吩咐丫鬟们给他上了茶水之后，小厮便借着去通知主人家离开了。


    小厮才刚刚出去，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便急匆匆的赶来了，赶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沈涟行了一礼，紧接着便是朝他客气解释了一句。


    “公子，眼下我家老爷去外地考察生意，我家大公子去了外地购置马匹，唯有二公子还留在城里。只是眼下他在马行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寻他了，还请公子稍稍再多等一会儿。”


    “没关系，沈某今日有得是时间，可以在这里多等等，还请薛公子过来的时候，莫要着急。”


    沈涟在来之前就做了各种设想，各种事情都预料到了，眼下听到他这样说，倒也没有多诧异。只是淡淡的朝他笑了笑，然后便又安然的坐了下来，随即安安静静的等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二十左右年纪的风流男人才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在看到坐在堂上喝茶的沈涟之后，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紧接着才朝他鞠躬拱了手，随即道：“沈举人，幸会！”


    听到来人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身份喊了出来，沈涟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兴味，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也朝他行了一礼，客气道：“薛二公子，今日冒昧前来叨扰，还请见谅。”


    薛二公子抬眼看着面前镇定的男人，眼里浮现出了几分惊讶，最后朝他轻轻的笑了笑，“若是公子不嫌弃，不如我们去书房坐坐，顺带谈谈沈举人想要知道的事。”


    “甚好。”


    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等沈涟随着薛二公子进了书房，再次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沈涟在薛二公子的护送下出了薛家的大门。


    薛二公子脸上还带着几分客套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当中还多了几分敬重，“该说的，在下已经都说完了，剩下的事就只能拜托沈举人了！”


    沈涟没有接他的话头，只是官方而客套的回了他一句，“若是和这事有蹊跷，查出其中有因果，自然能帮上薛二公子的忙。


    若是无关，或者中间没有什么事故，那恐怕会让薛二公子失望了，到时候还请薛二公子不要太过于失落。”


    “自然不会，毕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了。”


    两人又接着客套了几句，直到薛二公子将沈涟送上了马车，两人才中断了谈话。


    沈涟上了马车之后，刚才在薛家二少面前时表现出来的温和谦恭立马就收了起来，手抚摸着刚才薛家二少给他的木箱子，眼里的情绪幽深不见底，随即朝着外面叮嘱了一句，“去县令府。”


    “是！”鲁大应了一声，马车哒哒哒的离开了。


    *


    眼下已是天黑月明时分，空旷的街道上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因此，这哒哒哒的马蹄声在这路上便显得格外的清晰。


    沈涟垂头看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盒子，又看看外面的天色，低声呢喃道：“今日可能又要晚归了，也不知道小九久不见我，会不会等急了。”


    *


    此时的林小九正拿着木锤头，在四郎他们的屋子里忙活着，偶尔还要扒开在自己腿边不停捣乱的四郎，压根就来不及去想今日还未归家的沈涟。


    最后，在又一次扒拉开向自己扑过来的四郎之后，林小九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下了手上的工具。


    然后，林小九捏起了四郎的大脸，将之蹂躏了一番之后，看着他恶狠狠的道：“傻狗，我在这里做正事，你不要再这里打扰我了！你要是继续这样，你明天份额的小零食就没有了。”


    四郎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以为林小九在和他玩，一个劲的吐着舌头，看起来还无比快乐的样子。


    最后林小九无奈，丢了一个玩具出去，看着四郎它们追了出去，然后一把关上了门，直接把自己关在了里面，这才落得一个安静。


    *


    沈涟到县令府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他少有那么冲动的时候。


    可是，看着那还挂着灯笼，明显主人家还没有休息的府邸，沈涟还是决定进去一趟。


    最终，沈涟下了马车，同鲁大交代了两句，然后去敲了门。


    “谁啊？”应门的是一个年约三十的汉子，打开一个门洞，看着外面的沈涟，眼里全是疑惑的神色，似乎是在好奇他怎么那么晚了还会来这里。


    沈涟朝他轻轻的笑了笑，温声道：“在下沈涟，那么晚了冒昧前来是有事要同县令说道。还望通传一声，帮着询问一下，县令此时可否有时间见我。”


    那门房听到沈涟是来求见县令的，想到他竟然挑这种时候求见，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以为他又是一个晚上来专营门生、想要走捷径的人。


    顿时，门房对沈涟的印象就差了不少，朝他说话的语气都不客气起来，“既然是来找大人的，你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沈涟回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沈涟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禁摇了摇头，甚至有些好奇起来，这门房对待其他人的访客，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


    可是很快，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在沈涟面前紧闭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急匆匆的打开了。


    紧接着，刚才还对沈涟有意见的门房，此时出现在沈涟的面前却是换了一副模样，他朝沈涟露出了一副笑容，语气也格外的客气，“公子，县令还没有睡，眼下请你进去一叙。”


    “多谢！”沈涟并没有对他刚才表现出来的无理苛责，而是朝他客客气气的应了一声，然后在他的指引下进去了。


    眼看着沈涟并没有记仇，门房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待来到了书房，沈涟看到了坐在书桌前，打扮得格外悠闲，看起来像是马上要准备睡觉的县令。


    沈涟先是朝着县令行了一礼，“大人，深夜前来打扰，还望大人见谅。”


    县令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在意这些虚礼，让他直接说明来意。


    见状，沈涟也不噎着藏着，直接将自己去了薛家一趟，并且在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说了出来。


    听完沈涟的讲述，县令先是有些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多了几分欣喜，看着沈涟直白的询问道：“所以，你已经知道这后面的人是谁了？”


    沈涟却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是终究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犯事的就是那个人，因此恐怕还需要浪费些时日。”


    县令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泄气，不过随即又反应了过来，若不是沈涟，他们也不能那么快就找到了线索，又那么快就锁定了怀疑的对象。


    眼下都有了怀疑的对象，那距离确定那人是谁，岂不是又狠狠的迈进了一大步。只要假以时日，他们也就能找到那人是谁了。


    顿时县令也不泄气了，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笑容。他抬眼看着面前的沈涟，露出了一个笑脸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接下来按照你们正常的步调查案就行。”


    “是，小的会尽力的。”


    沈涟听到县令的回应，又朝着县令承诺了一番，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过来的目的，不由抬眼看向了县令的方向，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沈涟今天那么晚过来，特别是还打扰了县令的休息，可不是为了邀功才过来的，他是还有其他事要说来着。


    “怎么？你是还有什么事吗？”县令注意到了沈涟的神色，直接了当的就问了出来。


    县令既然都问了出来，沈涟也就顺着他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大人，我想要见一面太守，同他说说最近的进度，再让太守帮忙做个局。”


    第123章 新员工赵青


    “这。”


    听到沈涟的话, 县令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迟疑，他觉得沈涟的想法是好的，但沈涟这行为明显是越界了。


    那有一郡的太守, 听从一个举人的话, 陪着他做局的。


    沈涟看县令犹豫, 继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大人, 在下并不是不知道礼数之人, 只是眼下这是最快找到那人的方法, 根据小生这段时间对那些卷宗的调查，可以肯定那些冤假错案背后都有那人在背后支持。


    这其中数量之多, 受害者之庞大, 超出寻常人的想象，也不知道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 还有多少人因为他的滥用职权而家破人亡。若是能早点抓到那人, 也能拯救更多无辜之人。”


    说到这里, 沈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面前明显有些动容的县令, 轻轻的笑了一下，继续道：“而且, 我觉得太守应该也会支持小生的做法的, 若是不支持，想必他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下来，让下面的人尽快办理。”


    听到沈涟后面那句话, 本来就有几分动摇的县令, 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并且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终于, 县令下定了决心, 他抬眼看向沈涟，斩钉截铁道：“那好，我这就给你写个拜帖，你明日就拿着这个拜帖去找太守。”


    说完，县令又像是不怎么放心一般，看着沈涟叹气道：“只不过能不能说服太守帮忙，那就得靠你自己了。”


    “小生明白，多谢县令。”


    *


    沈涟拿到县令给的拜帖，顺带在他那里告了一个假，说是明日不去衙门了，这才坐上了马车回家去。


    坐在有些摇晃的马车里，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烛火，沈涟将那封拜帖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闭目养神起来。


    等沈涟回家的时候，周围的人家全都休息了，连带着门口的烛灯笼都只有稀稀拉拉的亮了几盏。


    沈涟提着灯笼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在他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紧接着便看见林小九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似乎是要往外面走的样子。


    在看到沈涟的瞬间，林小九的眼里顿时浮现出了几分惊喜，“你回来了？”


    沈涟看着穿的厚实的林小九，再看看他手里牵着的四郎它们，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准备去接自己的。


    沈涟朝着林小九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嗯，我回来了。”


    “那刚好，我本来还想着出去找你的，没有想到你自己回来了。对了，我今天给你炖了鱼汤，我今天看到有人挑着准备去集市上卖，我看着还算是新鲜，于是便买了一条回来。”


    “嗯。”


    沈涟跟着喋喋不休的林小九进门，觉得他的话在这幽深的夜里，突然生出几分暖意来。


    “对了，我今天还给四郎他们搭了三个窝，待会儿你吃完，我带你去看看。”


    “好。”


    沈涟关了院子的门，将那些黑暗关在了外面，只留下面前的一室温馨。


    *


    在答应吕塑的第二天，林小九就看到了他推荐的人。


    那是个年约十五六的少年，身材比起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要高大一些，只是脸庞还是有些稚嫩。


    只是让林小九觉得奇怪的是，这少年明明就是一副开朗活泼的长相，偏生表情看起来格外的苦大仇深，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结结不开一般，这让他不由觉得有些疑惑。


    吕塑带着人过来，眼看着林小九盯着人看，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不由得有些急了，小心来到了林小九的旁边，朝他小声问道：“东家，你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林小九被他的话拉回了神志，他先是看了一眼着急的吕塑，再看看那沉默不语的少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吕塑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磕巴的道：“他是我远房表弟，眼下来这里讨生活，住在我家里。”


    听到吕塑解释的瞬间，林小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吕塑那么积极的想要把这少年推销出来打工，想来应该是在他的家里白吃白喝一段时间了，所以才让吕塑这个抠门的人受不了了。


    林小九也不是爱为难人的人，在听完吕塑的解释之后，他便看向了面前还在等着他回话的少年，低声询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会做些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在吕塑的瞪视之下，小声说了一句，“我，我叫赵青，我力气很大，我会劈柴、烧火，打扫卫生也可以。”


    林小九想了想，看着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接着问：“那你会跑堂吗？”


    赵青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小声道：“这个，我不怎么会。”


    吕塑一听他这话立马就急了，如果今天小东家不用他，他岂不是要在家里继续白吃白喝！


    想到这里，吕塑便忍不住又瞪了瞪他，想让他说点好话把自己留下来。


    赵青扭头看了吕塑一眼，看着这个抠门白脸书生焦急的样子，想到自己要是赚不来钱，肯定会被他赶出门，毕竟这书生可喜欢钱了。可是，他还要留在这里，等着替他的父母报仇。


    顿时，赵青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危机感，他抬眼看向林小九，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东家，我虽然不会，可是我会学，我学得很快的。”


    林小九在旁边看着他们的互动，觉得有几分有趣，而且这跑堂也不是什么了不得，需要什么技术的活计。因此，他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点了头。


    “那行，等你去医馆检查了身体，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你就可以留下来了。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做不好的好，我也不会看在吕塑的面子上把你留下来的。”


    林小九这话，却是让赵青给惊了一下，他看着林小九重复了一遍，“去医馆检查？”


    “对。”


    林小九见他也是第一次来，应该也什么都不懂，因此对他格外的包容，仔细同他解释了一遍。


    “因为我们这里是做吃的地方，东西都要进人口的，所以这里做工的伙计，我都要求身体健康，不能带病工作，不然怕会传染给其他来吃饭的客人，到时候惹出麻烦是小，害了别人才是大。”


    林小九这一番言论把赵青说的一愣一愣的，他没有想到这县城里的一家小饭馆，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规矩。


    不过很快，赵青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他看着面前年岁不大的东家，露出一副想问却不敢问的样子。


    林小九却是很大度，对着这样年岁不大就出来讨生活的少年人，他也格外的宽容，于是他和善的问道：“怎么了，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吗？”


    赵青点了点头，小声道：“就是那个，去医馆看病的话，那个看病的钱，能不能不算我的，我身上实在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看着赵青小心翼翼的说着这话，明明该是九尺的身高，却因为他的瑟缩看起来矮了两个头的样子。


    林小九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没有想到却是这个，他笑了笑，看着面前少年解释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这钱是记在我账上的，不需要你们出钱。待会儿我给你开个条子，你直接拿着去医馆就好了，等你检查完了，再从医馆大夫那里把他给你写的条子拿回来就好了。”


    林小九店里的每一个人，他都带他们去检查了身体。后来为了方便，也为了省钱，他干脆和那里坐馆的老大夫商量要了一个折扣价，然后要了他们写的纸条做依据。


    林小九这里有人需要检查身体的时候，他就自己带着纸条过去，然后再去那里自己检查就好。


    眼下这个新人来了，林小九也是这样做的。


    在同赵青交代清楚，林小九便去拿了纸条，然后交给了眼前的少年，在同他该到那里去找医馆之后，他便没有再管这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赵青红着脸，拿着从老大夫那里拿来的纸条回来了，然后将其交给了林小九。


    赵青不怎么识字，所以拿到纸条交给林小九，看着他盯着那纸条看了半天，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才会让林小九看那么久。


    吕塑在赵青过来的瞬间便跟了过来，他眼下可是最关心赵青能不能留下的人，毕竟这关系到他要不要继续养一个闲人来着。


    林小九却是在看了那纸条一会儿之后，抬眼看向赵青，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身上怎么有伤？还是一些新伤？”


    面对林小九提出的疑问，赵青先是一惊，随即吱吱呜呜了起来。他料到林小九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回答，于是下意识的看向吕塑。


    吕塑此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在心里暗骂赵青这个不省心的，同时也对林小九觉得有几分抱歉。


    最后，吕塑在林小九疑惑的目光中，朝他解释道：“他啊，他这伤是家里和人打架打伤的。”


    林小九听着他这话，却是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他开店做生意的，什么人都会遇到，因此也很担心遇到那种脾气不好的伙计，怕到时候那伙计控制不住脾气，一言不合就同客人闹起来。


    吕塑看着林小九变了的脸色，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知晓林小九的忌讳，立马就找补了起来。


    “不是的，小东家。赵青他不是故意和旁人打架的，他是因为家里人被人欺负，所以才会和那些人动了手。”


    吕塑虽然不清楚赵青那一身伤是那里来的，甚至他自己也不肯说那伤是那里来的，但是他看着赵青平日里的表现，以及家里孩子对他的喜欢，他就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因此，吕塑也愿意帮上赵青那么一帮。


    林小九听着他的解释，却也没有立马就相信，而是扭头看向赵青，想要从他的嘴里听到解释。


    赵青听着吕塑焦急的解释，在听到为家人的时候，他的拳头就捏紧了。此时，在林小九看向他的时候，他立马就点了头，“对，因为他们欺辱我的家人，所以我才同他们打架的！”


    林小九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的担心越发的明显了，担心他到时候会不会上工的时候，也同客人们起冲突。


    不过，在眼角余光看到旁边担忧得不行，生怕自己不会录用赵青的吕塑时，林小九突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若是到时候出了问题，再将他辞退也行。


    想到这里，林小九看着面前人的眼神也郑重了几分，语气也有些严肃。


    “那行，既然是这样，你便先在我们店里留下当跑堂。只是有些事要先说清楚，我们这里是开饭馆的，不是开武馆的。因此，你不能和店里的客人起冲突，如果到时候出了这种问题，我不会再继续留你的。”


    最后，似乎为了增加可信度，林小九继续加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介绍进来的，到时候我都不会姑息你的。”


    林小九这话其实是有些重了，但是一来赵青需要一个地方赚钱，二来吕塑也在旁边虎视眈眈，三来赵青需要留在这里静待时机，等再次为家里人报仇的机会。


    因此，在听到林小九这样说之后，赵青还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小东家，我知道的，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小九看着他诚恳的样子，再想想还有吕塑在旁边看着，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为难他，让他留了下来，在谈好了工钱，再让店里的跑堂带他一起之后，今天的招工算是完成了。


    眼看着赵青顺利留了下来，吕塑高兴得握紧了拳头，他终于减轻了一个负担，不用担心之后他继续白吃白喝他的了。


    兴奋之后，吕塑看着转身离开的林小九，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感激，感激他们小东家给他们的机会。


    同时也在心里想着，他一定会好好的看着赵青，绝对不会让赵青给林小九添麻烦的。若是赵青胆敢给他们小东家惹麻烦，他绝对会第一个把他赶出去的。


    林小九却是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是为了震慑一下赵青，但是真要当场让他离开，他也是做不到的。


    因此，林小九在说完了那些事，并且在赵青表示会听话之后，他便将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天气逐渐变冷还是其他的原因，店里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的好了，好多食材都卖得格外的快，他得盘算一下是不是要多进些食材了。


    只是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林小九会看着外面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想着今天晚上沈涟能不能回来。


    毕竟沈涟昨天晚上同他说了，他今天要去太守那里一趟，指不定今天晚上回不来了。


    林小九知道自己不该耽误沈涟的正事，可是他还是想要沈涟能早点办完事，到时候能早点回家，他在家里等他。


    *


    沈涟到太守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即便是太守府外挂着灯笼，路上也依旧显出了几分昏暗。


    看着面前这个前世救了他一命，并且住了不少时间的地方，沈涟稍稍的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他还是回过了神来。


    沈涟扭头看向身后坐在马车上的鲁大，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朝他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


    “是。”


    鲁大听着沈涟的吩咐，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他这几天跟着沈涟跑了不少的地方，眼看着他在各个在他看来颇具威严的地方来去自如，自然便知晓了他的厉害。


    如今看着沈涟竟然还来到了太守府，对他的厉害更是多了几分认识，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恭敬了不少。


    在看到沈涟走到太守府面前，递交了拜帖，然后被人恭敬的请进去之后，鲁大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敬畏了。


    沈涟将县令写好并且盖了他私章的拜帖交给了守门的侍卫，很快便被恭敬的请了进去。


    在去书房的途中，沈涟竟然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


    看着从书房出来的年过四十，依旧温婉的女人，沈涟脚下的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


    还是引着沈涟进来的侍者率先反应了过来，朝着女人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客气道：“夫人。”


    沈涟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一般，朝着太守夫人行了一礼，客气道：“夫人。”


    本朝的男女大妨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太守夫人看着过来的沈涟，知晓他应该是来找自家夫君谈事情的，倒也没有在这里多待，而是朝着沈涟客气的回了一礼，然后带着自己的丫鬟离开了。


    沈涟注意到太守夫人刚刚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眉心是稍稍皱起来的，像是有什么发愁的事一般，而能让太守夫人发愁的，恐怕就是她刚刚去见的人了。


    想到这里，沈涟心里也多了几分的计较，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沉稳了些。


    “公子，请随我来。”


    这些想法在沈涟心里过了一个来回，旁边引路的人却是先开了口。


    “好。”


    在被人请进书房之后，沈涟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厚实衣服，坐在书案前批阅着文件的太守。


    沈涟甚至还注意到，这屋子里已经燃起了炭火，这比起眼下的季节来说，实在是太早了一些。


    借着那不甚明亮的烛火，沈涟还是能看出眼下的太守比起上次见面来要消瘦了一些，甚至脸颊也消瘦了不少。


    见有人进来，太守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


    一时之间，这房间里除了太守行笔的声音，也就只剩下了烛火燃烧的劈啪声了。


    直到沈涟在那里站了一刻钟的功夫，太守才停下了书写的动作，将手里的毛笔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然后抬眼看向还站在那里的沈涟，默默的审视了他一会儿。


    沈涟先是不卑不亢的同他行了一礼，紧接着便那样默默的同他对视着。


    最后，太守突然笑了一下，那一笑让空气中沉默的气氛都松懈了不少，“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得陈县令的信任，他竟然放了权限给你，让你过来见我。”


    沈涟微微一躬身，语气中满是真诚，“承蒙县令厚爱，这是晚生的荣幸。”


    太守看着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些意思，又笑了一下。可是这一下像是不小心牵扯到了肺部，让他一下子又咳嗽了起来。


    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太守，沈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的询问：“大人，需要叫大夫吗？”


    太守伸手，阻止了他的行动。


    沈涟不再多言，默默的等着太守接下来的吩咐。


    太守咳嗽了一会儿，这才回过了神来，他看着旁边还在等着的沈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伤感，“人老了，难免就会变成这样，习惯就好。”


    “大人不老，正当壮年之时。只是眼下天冷了，大人不适应罢了。”


    听到沈涟这样说，太守看着他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柔和，同时也有些戏谑，“我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也会说出这般恭维的话。”


    沈涟还想说些什么，太守却不想继续听了。


    太守抬手阻止了沈涟想要继续说的话，简洁明了的问了出来，“你过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说这些恭维的话，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


    “大人英明。”沈涟说了那么一句，随即看向了还站在太守旁边的侍从。


    太守斜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沈涟的意思，他抬了抬手，朝着旁边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


    待房间里的人一一退了干净，太守才重新看向了沈涟。


    沈涟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看着太守道：“大人，您让县令查的事情，我们这里已经有了眉目。那些事恐怕都是大人身边的人做的，而且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奎星。”


    沈涟这话一出，房间安静了一瞬，火芯稍稍窜高了一些，发出一声‘噼啪’的脆响。


    太守看着沈涟的眼神却是凌厉了几分，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试探，“你说这话是有证据？还是你想要因为他上次为难你，从而报复他？”


    太守纵横官场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不是常人可比，若是其他人站在这里，恐怕会被他的气场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眼下的人是沈涟，不说他上辈子已经坐到了那么高的位置，面见皇上也不见得会变一下脸色，即便是眼下他只是一个举人，他也是见过不少高官的。


    因此，在面对太守的强压时，沈涟脸上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颤动一下，声音沉着而冷静。


    “大人，小生若是没有证据，绝对不敢如此说，更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证据，虽然不能明确表明在这幕后指使的人就是奎书记，但恐怕和他的关系最大。”


    沈涟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盒子推到了太守面前，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太守刚才本来只是吓吓他，在听到他这般沉着的应对之后，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了几分，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去看着那盒子，最后还是伸手将它打开了。


    在看完那些东西之后，太守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神色间甚至充满了失望和几分不解。


    沈涟看着太守的模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太守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沈涟，最后叹了一口气道：“还有其他的证据吗？”


    沈涟摇了摇头，诚实道：“没有了，本来还有一条线索的，但是那人眼下找不到了。这些证据也是薛家找了多年，最近发现我们在追查这事了，他们才敢拿出来的。”


    太守指尖轻轻的点着那些可以被称为证据的东西，最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光是凭借着这些，我没法完全相信你。”


    沈涟听到太守的话，唇角勾起一个隐秘的笑容，然后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重新抬眼看向太守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沉寂。


    “大人，我自然知道光凭这样的证据，完全没有办法让大人相信我。因此我这次来除了将眼下事情的进度禀告给大人以外，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求大人帮忙。”


    太守抬眼看向他，眼里首次浮现出了几分不解。


    沈涟这次完全将自己的笑容展现在了太守的面前，他朝他露出了一个笃定的笑容，然后沉声道：“大人，为了找到这背后的人，小生斗胆让大人陪我做个局。”


    太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眸看着沈涟，望着他坚定的神色，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既然都敢让我陪你设局了。既然如此，那你便说来听听，你想要如何设局？”


    眼看着自己的计谋成功一半了，沈涟也没有掖着藏着，直接了当的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出来。


    *


    等沈涟从太守的书房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沈涟抬眼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刚刚在屋子里生出来的烦闷心情突然好上了不少，低声呢喃道：“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啊！”


    鲁大看着旁边站着的沈涟，有些奇怪的问道：“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呢？”


    沈涟扭头看他，“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是。”


    *


    太守在沈涟走了之后，默默的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盯着晃动的烛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门口传来一个轻微的敲门声，太守扭头看过去，只见自家的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此时正站在那里担忧的看着自己。


    “夫人，你怎么过来了？眼下这个时辰，该是你休息的时候了。”


    太守夫人那张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貌的脸上，此时全是担忧的神色，她走过来将手里的参汤放在太守面前，看着他忧心道：“夫君还未休息，妾身怎敢先睡。”


    太守听到他夫人的话，那张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来，随即他牵起了自家夫人的手，温声道：“夫人若是困了，自己去睡便好，不必等我的。”


    太守夫人摇了摇头，随即看着太守那张苍老的脸，眼神温柔，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柔意，“大人，你年纪也大了，你眼下还不睡，妾身难免有些担忧。”


    说完，像是担心自己的话给太守造成心理负担一般，接着解释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人自然是老当益壮的。只是…”


    只是什么，太守夫人还没有说出口，太守就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温声道：“我知道，你不用宽慰我。人老了，合该服老的。”


    “大人？”太守夫人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伤感，看着他的表情中满是疑惑。


    太守却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站了起来，扶着自家夫人一起离开了。“走吧！走吧！我们也是时候该休息了，至于其他的事，等到明天再说也可以。”


    太守夫人虽觉得有些不妥，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跟着太守一起走了出去。


    等到了外面，寒风一吹，太守打了一个哆嗦。


    在太守夫人担忧的目光中，太守抬眼看向了天空，低声呢喃道：“人老了，竟然好多人好多事都看不清了，连跟在身边那么多年的人，如今都快要不认识了。”


    “大人？！”


    “无事，夫人，我们回房吧！”


    *


    沈涟回到家的时候，周围的巷子里已经是一片的安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犬吠。


    只是在快要到家的时候，沈涟却发现往常只在家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的地方，此时在沿着他们家墙的位置都挂了灯，照亮了他脚下一片回家的路。


    见状，沈涟脚下的步伐都不由快了几分。


    开门进了院子，守在门口的四郎它们探头看了他一眼，敷衍的让沈涟摸了两下，然后陆续的回到自己的窝去了。


    沈涟发现这院子里，虽然没有像外面那般挂满了照亮的灯笼，但是在他需要去的几个房间门口都挂上了灯笼。


    沈涟先是去厨房喝了林小九留给自己的汤，然后再去浴室收拾好了自己，最后回到了他和林小九的房间。


    沈涟进去的时候，林小九已经睡着了，在感受到有人进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沈涟躺进了被子里，将他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温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睡觉吧！”


    “嗯。”似乎是发觉进来的人是沈涟，林小九彻底的放心了，他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将自己又往沈涟的怀里塞了塞，随即又睡了过去。


    沈涟在黑夜里看着林小九，最后寻着他唇瓣的位置，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将他搂紧，跟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沈涟就发现本该被自己抱着的林小九已经不见了。


    沈涟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见外面的天空还灰蒙蒙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晚的样子。


    就在沈涟疑惑林小九今天为什么起了那么早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林小九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你醒了？”林小九看见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沈涟，笑着问了一句。


    沈涟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去拿衣服穿，他今日还得去书院，起晚了可不好。


    这一伸手，沈涟发现他手边的衣服不是昨天睡前准备的那套衣服，而是一套全新的，他完全不认识的料子。


    沈涟稍稍愣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林小九就来到了沈涟的面前，看着他呆愣的样子笑了笑，“这衣服是昨日里送过来的，你昨天回来太晚，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想着你今天早上穿也是一样的。”


    沈涟见不是自己拿错衣服，而是林小九给自己准备的新衣服，当即不再多想，点了点头，起身穿戴了起来。


    手里的衣服不是惯常穿的宽袍大袖，而是有点像是练武服般的收领、收袖、收腰、收裤脚的款式，只是比起武装来，还要多了几分贵气。


    配上定制的鹿皮靴，以及穿在外面的披风，将原本有几分书生文弱气的沈涟，衬托得又英气了几分。


    林小九帮着沈涟穿完衣服，看着沈涟上身的效果，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那么多天没有白等。”


    “嗯，谢谢你。”沈涟看着林小九眼里的骄傲，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然后亲了亲他。他昨天就想要这样做了，只可惜林小九睡着了，还好早上这样做也一样。


    对于沈涟的亲亲，林小九现在也很习惯了。


    等到两人分开之后，两人的唇瓣都有些红肿。


    林小九气息不匀的看着沈涟，缓了两口气，低声道：“不能耽搁了，你得去书院了。”


    沈涟在他红艳艳的唇瓣上又轻轻的啄了一下，然后低声应了一声，“嗯。”


    林小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沈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十足的磁性，听在他的耳朵里，让他的耳朵都不自觉的红了。


    这一红，直到陪着沈涟吃完了早饭，然后送他离开之后才稍稍的减退了一些。


    目送着沈涟的马车离开，林小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去准备开店的事了。


    *


    沈涟乘坐着马车到了书院，一下马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待他大步流星的走入书院之后，和他一起进去的学子们，更是控制不住的朝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涟这身衣服去那里买的，怎么那么好看？”


    “我那里知道。”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衣服，他为什么穿起来那么好看？”


    耿响本来坐在那里看书的，在听到身边的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之后还有些不太高兴，特别是其中的内容全是夸沈涟的之后，他这种不高兴的情绪直接到达了顶点。


    在那些人不收敛的议论声中，耿响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将手里的书放了下去，发出了‘啪’的一声，在惊住了那两人之后，朝他们瞪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沈涟的方向。


    他耿响倒是要看看，同样都是男的，怎得沈涟每次都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结果抬眼朝着沈涟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毛领裹着他修长的脖子，衬托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越发的白了几分。一身裁剪干练的衣服，不仅不影响他行动，反而将他的身姿衬托得挺拔了不少，一看就是个贵气人。


    由于天气冷了起来，再加上这书院又不拘着众人的穿戴，因此大家伙都往厚了穿。


    此时，在一个个灰扑扑、厚重的棉衣的衬托下，穿着白色锦衣的沈涟就像是个仙人一般。


    耿响即便是再不想承认，他也知晓这样的沈涟格外的引人注意的，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语气中都充满了嫉妒。


    “一个男的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该是靠才华生活才是。”


    “说的对！可惜有的人，不仅脸不好看，连才华也没有，这可要靠什么吃饭呐？”


    突然一个声音在耿响背后响起，吓了耿响一跳。


    耿响扭头看过去，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慕青和柴源伟，刚刚同他说话的人正是慕青。


    面对慕青那略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耿响的眼神有几分躲闪。他不是怕他们，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文明人，不该在课堂上做吵架这般有辱斯文的事。


    慕青却是不依不饶的看着他，低声继续道：“怎么，耿响不是有高见吗？怎得，我一说话，你就不吭声了？”


    耿响眼神躲闪，小声道：“说，说什么？”


    “自然是说，男人不能靠才华，不能靠脸，那还能靠什么吃饭了？”


    慕青这样问着，却是没有等耿响想出答案来，接着便自顾自的说道：“抱歉啊！我差点忘了，像耿兄这般没有才华，也没有样貌，只能靠着家里过活的人，大概是不会有其他办法的。”


    听出慕青是在嘲讽自己，耿响一下子就怒了，他也不管刚才想着不要惹事的事了，抬眼怒视着慕青，瞪着他道：“你，你简直欺人太甚！”


    “我，我怎么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面对突然愤怒的耿响，慕青表情得格外的平静，甚至还有心情朝耿响打趣道：“耿同学，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不然你这打扫卫生的惩罚，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去了。要是一不小心加到明年去，岂不是耽误了耿兄的考科举大业。”


    旁边传来了一阵哄笑。


    第124章 融入


    听着耳旁的嘲笑, 耿响的手紧了又松，他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最后不甘的瞪了慕青一眼, 放弃了继续找他麻烦的冲动。


    眼看着耿响这个怂货不再找麻烦了, 慕青也懒得去管他了。他和柴源伟一屁股坐回沈涟旁边,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眼睛里不仅有赞赏, 还有几分好奇。


    “沈兄, 不是我说，你这身衣服那里买的？我怎么没有见过这款式, 还有点怪好看的。”


    沈涟听着他恭维的话, 微微勾起了唇角，语气中少见的带出了几分得意, “这是我夫郎画的图纸, 专门为我定做的。”


    “你这夫郎也太好了吧！”


    慕青还没有说什么, 旁边就爆发出了一个巨大的声响。


    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柴源伟满眼羡慕的看着沈涟, 口中嘟囔道：“沈兄，你夫郎不仅做饭好吃, 眼下竟然连衣服的款式都改得那么好, 怎么什么都会的样子。他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夫郎，你这家伙到底那里找的夫郎，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


    听着柴源伟这幽怨的语气, 沈涟破天荒的开了一句玩笑话, “这样的夫郎你怕是不怎么好遇到, 因为他是天上掉下来的。”


    “怎么可能！？”柴源伟只当他在开玩笑, 嘟囔了一句就不说了。


    沈涟却只是看着他笑笑, 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


    眼下这个林小九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取代了原先的林小九，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又是什么？


    在柴源伟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慕青倒是干脆得多，他在坐下之后就一直盯着沈涟的衣服瞧，在沈涟和柴源伟两人贫完嘴之后，他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说了一句。


    “沈兄，你这衣服真好看，我也想要做一件。我觉得我穿上虽然没有沈兄这般风流潇洒，但应该差不到那里去。”


    “我也是，我也要做一件。”柴源伟在旁边不甘寂寞的加了一句。


    慕青抬眼看向沈涟，低笑道：“这点小要求，沈兄不会不答应吧？”


    “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不答应的。我们早就已经把图纸给了那店家了，你们要是想要做，直接去店里做就行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沈涟便将那店家的名字和地址用张纸写出来给了慕青他们。


    拿着沈涟给的地址，想着自己穿上了和沈涟一样的衣服，自己照样能像沈涟一样风流倜傥，慕青便觉得美滋滋的。


    “沈兄大气！”


    “这只是件小事罢了，不必客气，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件事需要找柴兄帮忙。”沈涟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准备去买衣服的样子，适时地插了一句话。


    “我？”听到沈涟需要自己帮忙，柴源伟有些诧异的指向了自己，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


    沈涟看着他，诚恳的点了点头，“嗯，这件事还需要柴兄出大力气。”


    在柴源伟心里，能和县令搭上线，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沈涟，可比他这个只有读书行的人厉害多了。


    眼下听到沈涟竟然有事情需要自己帮忙，柴源伟立马就兴奋了起来，他拍着自己的胸膛，朝着沈涟保证道：“沈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要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不会辜负沈兄的期待。”


    沈涟看着他这幅恨不得马上就能帮上自己忙的样子，唇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衬托得他那张本就好看的脸，越发的风华绝代起来。


    慕青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啧啧了两声，出声调笑道：“沈兄，我觉得不靠你的才华，光靠你这张脸，你就能引得不少小姐、哥儿对你芳心暗许。幸好你早就成家了，不然等你将来考中，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为你抢破了脑袋。”


    沈涟听着他的调笑，只是轻轻的笑了笑，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涟第一次让自己帮忙，却到现在也没有说帮什么忙，旁边的柴源伟一下子就急了。


    柴源伟连忙打断了还想要继续说话的慕青，看着沈涟焦急的道：“沈兄，你就别管他了，你刚刚说想要我帮什么忙，你倒是快说啊！”


    见状，沈涟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柴源伟身上，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于柴兄来说，应该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到这里，沈涟停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继续道：“只是这事私密，眼下不是说话的当口，等待会儿午间休息的时候，我再同你细说。”


    虽然沈涟嘴里说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听着待会儿再说，还是细说，柴源伟觉得肯定还是有点大的事的。


    因此，柴源伟也不再继续追问了，只等待会儿听听沈涟怎么说，甚至开始期待起他要说的事是什么事了。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耿响，却是看了他们一眼，在他们不再说话，并且说要待会儿才细说的时候，猛地捏紧了拳头。


    耿响自从刚才被慕青奚落，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在想着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颜面，在听到沈涟要让柴源伟帮忙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机会要来了。


    谁知道到了临门那么一脚，沈涟竟然不往下说了，这让耿响胸口堵着一口气，怎么都散不开。


    最后，耿响只能默默的瞪了沈涟一眼，在沈涟朝他看过来之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移开视线之后，耿响按住自己砰砰砰跳着的心脏，暗自安慰自己不要慌，他总有一天有机会，能够把别人欠他的这些尽数还过去的。


    *


    林小九在送走沈涟之后不久就开了店门，很快店里上工的伙计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让林小九觉得诧异的是，往常都要在准备营业半个时辰之前才会到的吕塑，今天竟然提前一个时辰过来了。


    同吕塑一起过来的还有昨天林小九答应收下的那个叫做赵青的少年人，或许是因为第一天上工的缘故，那少年人身上甚至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裳。


    林小九看了许久，还是觉得那衣服可能是吕塑淘汰下来的衣服，随即他便觉得这也正常，毕竟眼下赵青又没有工钱，吕塑想要给他换身干净衣裳，定然舍不得给他买新的，那就只能将自己的旧衣服给他了。


    吕塑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林小九，他先是朝着林小九高兴的挥了挥手，然后带着还不在状态的赵青快步走了过来。


    “小东家！”


    说完，扯了扯旁边人的衣袖，让赵青也跟着叫了人。


    “小东家。”


    林小九看着他这高兴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来的那么早？”


    吕塑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回应了一句，“这个，他不是第一天上工嘛！我担心他有做不好的地方，我便想提前带他过来适应适应，这样他上手也能快一些。这样，后续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林小九听着他的话，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是想要带着赵青来这里提前熟悉一下，了解了解工作的流程，免得到时候犯错被赶走。


    林小九觉得为了让这个赵青留下来，向来不爱管东管西的吕塑真是废了大力气了。


    林小九轻轻的笑了一下，在吕塑疑惑的目光中，温声道：“好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们便去忙吧！”


    “好勒！”


    吕塑带着赵青，手把手的就要教他怎么做个合格的跑堂。


    林小九却是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要跟着离开的吕塑。


    吕塑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的停了下来，让赵青跟着其他人先去帮忙。


    林小九将人带到了无人的角落，在确定不会有其他店员过来偷听之后，他才看着吕塑道：“对了，眼下就快要月底了，我上次叫你算的账，你弄好了吗？”


    本来还以为林小九叫住自己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的吕塑，听到林小九这样说之后，立马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拍着胸脯道：“小东家，你吩咐的事情，我当然弄好了。你现在需要吗？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拿给你看看。”


    林小九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吕塑风风火火的朝着柜台跑了去。


    正在同店里的其他活计一起做事的赵青，在看到一溜烟跑过去，又急冲冲拿着账本跑开的吕塑，也是愣了一下，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吕账房今天看起来很有活力啊！”


    赵青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略带调侃的女声，扭头看过去，却是和他一样在这里做工，却是比他受重用的金桃。


    即便是赵青来店里的时间不长，他也看到了小东家喜欢带着这个女子，看起来一副要给自己培养接班人的架势。


    在接触到赵青的目光之后，金桃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即道：“我平日里看着吕账房做事，除了收钱的时候快一些，其他时候都是懒洋洋的。眼下为了让你在这里多留一下，看来还是下足了血本，你可不能辜负他的心意啊！”


    说到这里，金桃朝他露出了一个不怎么好意思的表情来，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说教的人，更不要说是对这样一个刚刚来他们店里的人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出于直觉，还是其他的原因，金桃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些危险。总觉得如果他不好好控制自己的话，他一定会给这个店铺惹麻烦的。


    金桃眼下的一切都是小东家给的，这个店铺更是给了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她绝对不会让旁人来毁坏这一切的。


    因此，在直觉这个少年不对劲，却不能阻止他进来之后，金桃破天荒的多管了一次闲事。


    赵青听到她的话，不知道她这般百转千回的心思，只当她是作为一个前辈在告诫自己一个新来的。


    于是，赵青也就没有多想，朝金桃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应道：“我知道的，多谢金桃姐，我不会辜负吕塑和小东家给的机会的。”


    金桃看着他乖乖听训的样子，心里下意识的也松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你好好干，我们东家是好人，他不会亏待你的。”


    赵青回了她一个笑容，却是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看着吕塑刚才风风火火拿了账本过去的方向，那里还有小东家在等着他，也不知道他们是去说什么了。


    林小九此时正拿着账本，坐在角落里快速的阅读着，在看到一笔笔流水清晰的写在上面的时候，他还是很满意的。


    最后，林小九在看到店里的盈利时，他还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他们这几个店，短短的这段时间竟然赚了那么多钱了。


    林小九想过会赚钱，可是没有想过会赚那么多钱。


    林小九看着那些盈利，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旁边等着自己发话的吕塑，继续道：“吕账房，我请你给店里的伙计打分这事，你做的怎么样了？”


    吕塑听到林小九的话，立马就从自己的袖口里抽出了一个小本子来，将之交给了林小九，“小东家，都在这里了。”


    林小九看着吕塑这做派，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他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小本子，然后打开来发现里面不仅整整齐齐的写了店里伙计们的名字，旁边也打好了分数，甚至下面也贴心的写了为什么能拿这个分数的原因。


    比如一个叫周室的伙计，他的评分就是六，理由写的就是，粗重有余，细心不足。热心肠帮人的同时，经常会损害店里的碗筷。注：当然这些已经从他的工钱里扣除了。


    还有一个叫做彬七的，评分就是八。理由是，机灵，平日里客人刁难，能够救场，店里出事也能反应及时。


    林小九一一看过去，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觉得很有趣，如果不是让吕塑帮自己看着，他倒是都不知道自己店里的活计们都那么有趣。


    吕塑在旁边看着林小九看的开心，还是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小东家，你需要这些来做什么？”


    林小九扭头看着吕塑好奇的样子，倒也没有瞒着他，直接了当的道：“从开店到现在有段时间了，紧接着马上又要过年了，我准备在过年的时候，给店里每个人都发一个红包，让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过个好年。”


    本来只有几分好奇的吕塑，在听到林小九竟然要发红包的时候，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连带着说话都磕巴了几分，“红，红包？”


    林小九看着自家这位提到钱就开始兴奋的账房，点了点头，微笑道：“嗯，就是红包，如果有需要到时候恐怕还要麻烦你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我最高兴的事就是帮东家你做事了。”


    林小九看着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样子，笑了笑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


    书院里。


    熬过了上午的两堂大课，沈涟和柴源伟他们一下学就去食堂领了自己的饭食，然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在他们三人落座时，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耿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毕竟沈涟他们坐的位置太偏了，他眼下过去太显眼了。


    耿响还记得沈涟今天说过中午有事要请柴源伟帮忙，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或许能听到点有用的东西。


    可是眼下这情况，耿响根本就没有机会靠近他们，最后他只能深深的看了沈涟他们一眼，咬牙放弃了这个机会。


    坐下的沈涟朝着耿响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仿佛刚才并没有看那里，只是不经意的扫过一般。


    “沈兄，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今天中午的菜很丰盛，有红烧狮子头，莴笋炒肉片，麻婆豆腐，清炒豆芽，以及一个酸辣汤。


    平日里，柴源伟都是第一个拿到饭就开吃的人，今天他却是破天荒的抵制住了诱惑，一落座就询问起了沈涟要自己帮的忙。


    沈涟见状倒也没有兜弯子，直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来，递到了柴源伟面前，让他看看上面的东西。


    柴源伟虽然觉得有些莫名，不过还是很快就看了一眼，随即他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起来，抬眼看向沈涟的时候，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不自在来。


    “沈兄，你这方子是那里来的？这方子你可不能用啊！这里面都是害人的东西。”


    柴源伟虽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而且平日里颇为贪吃，家头却是正儿八经的中医世家，家里不仅有着全郡最大的药房，下面还有不少的药堂。


    柴源伟虽然不喜欢学医，但是在家人的耳晕目染之下，他还是会点东西的。因此在拿到沈涟给的纸条瞬间，他便看明白了这药方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可是仔细看过去，却都是害人的东西。


    看着柴源伟紧张的样子，沈涟轻轻的笑了笑，然后道：“放心，这方子我是不会用的。我今天拿这方子出来，也是为了让柴兄帮忙。若是有人拿着和这个差不多的方子去药房抓药，还请柴兄帮忙留意一下。”


    沈涟给出的这个方子是他根据自己记忆中上辈子太守在最后时间吃的药开的，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他觉得这事背后也是奎星搞的鬼，所以他才能在离开了太守之后，那么快就升官。


    沈涟想要将人抓个现行，自然就需要拿到确凿的证据，眼下这个将要替换给太守的药便是最好的证据。


    顺藤摸瓜，沈涟觉得自己总能将奎星的小辫子揪出来的。


    柴源伟听着沈涟的话，虽然还是有些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看着沈涟不想说的样子，他也就没有多问。


    柴源伟拿着纸条，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格外豪气的道：“你放心，我绝对帮你看好了。要是有人拿这个方子去抓药，我一定帮你把人给拿下来。”


    听到柴源伟的保证，沈涟看着他的神色中也多了几分感激，“那就多谢柴兄了。”


    “都是自家的兄弟，说什么谢谢。若是你真的觉得过意不去，那就在我帮你找到人之后，你再给我几瓶好酒好了。”柴源伟笑嘻嘻的说着，说到这里像是把他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沈涟看着柴源伟的表情，冲他笑了笑，轻声应道：“这个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柴源伟高兴了，在征求沈涟的同意之后，他便把那纸条收了起来。准备一回家就把这个要求发布下去，让他们下面药房的人都帮着一起留意。


    *


    赵青只在这个店待了一上午，他就基本上熟悉了这里的流程，基本上他要做的事就是上菜、传菜、收碗，偶尔店里其他人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要给他们搭把手。


    兴许是这家店的小东家是个好人，又或者是因为他是被吕塑推荐进来的，旁人都觉得他和吕塑有点亲戚关系。因此店里的伙计们对他的态度都格外的和善，不到一上午的功夫，他就和店里的人都熟了起来。


    “赵青，待会儿要打饭了，我还不饿，你先去吃饭，你手里的这些活，我帮你做吧！”


    正在收拾碗筷的赵青，听到旁边带自己的跑堂朝着自己这样说，还有些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打什么饭？


    “那就麻烦你了，我带着赵青先下去吃了。”


    还没等赵青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的吕塑就拉起了他，然后径直朝着后院走了去。


    等到了后院之后，赵青才发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几个小桶，刚刚还在店里忙碌的人，此时正排着队井然有序的在那里打着饭。


    赵青还没有弄懂这是怎么回事，吕塑就兴冲冲的拉着他过去了。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轮到他们打饭了。


    “你看看，你要什么菜，还是说你一样要一点？”


    站在那几个木桶面前的人正是金桃，她看着面前发呆的赵青，手里拿着的勺子在那几个木桶上方经过，仿佛在指点赵青一般。


    赵青只觉得一股子饭菜的香气直往他的鼻子里钻，让他本来只有几分饥饿的胃变成了十分的饿。


    赵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语塞了半天最后说了一句，“给我一样打一点吧！”


    “好勒！”金桃答应得爽快，从旁边婶子手里接过已经打了饭的碗，勺子在那几个木桶里舀了几下，原本就大的碗一下子就被塞满了。


    等赵青捧着满当当的饭菜，坐在廊下和吕塑一起吃的时候，他的肩膀被轻轻的撞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快吃，吃完了好去干活。”吕塑说着还不忘往自己口里扒拉两口饭。


    赵青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看着自己碗里这有菜有肉的饭菜。这些都是往常在家里也是一周才能吃到一两次的好东西，竟然就这样给他们吃了，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这些就是给我们吃的？”


    在赵青说话期间，吕塑又往自己的嘴巴里扒拉了两口饭，等到饭咽下去了，他才有空来回答赵青的问题。


    吕塑扭头看着赵青，眼看着他盯着饭不说话，自然而然的回答道：“自然了，小东家说了，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说完，吕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四下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他人不是低头吃着饭就是各自聊着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吕塑悄悄的凑到了赵青面前，小声道：“你啊，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的干，日后不仅能天天都吃到那么多好吃的，说不定还能多赚钱回家娶媳妇。”


    赵青听到他说回家娶媳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最后低低的应了一声，扒拉起自己的饭来。


    “嗯，我知道了。”


    吕塑没有去注意他的情绪，只当自己说的他已经听进去了。他自己又接着吃了饭来，很快他就吃完了，看着空了的碗，不由感叹道：“你说，小东家做的大锅饭就那么好吃了，也不知道他给他夫郎做的饭是不是更好吃。”


    赵青扒拉着嘴巴里的饭，突然听到吕塑来了这么一句，扭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眼里全是不解。


    “要是能吃上一次小东家做给他夫君吃的饭就好了。”


    “吕账房，这你就别想了，小东家对他夫君多好，他夫君的饭都是他特供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饭的跑堂，在路过吕塑时听到他的感叹，朝他调笑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每次光是看着小东家的用心程度，都能想象到那饭菜有多好吃。”


    “你们这些人啊！光是看着小东家对他夫君多好，也不看看沈举人多厉害。不说人家年纪轻轻的就是举人了，光是凭借沈举人那时不时出入衙门，连带着衙役们见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模样，你们谁能比的了。”


    “那个，我不就说上两句嘛！”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不然让小东家的夫君知道了，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斗着嘴离开了。


    刚刚还吃得格外快的赵青，眼下吃饭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他扭头看着旁边的吕塑，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小东家的夫君，为什么经常去衙门？”


    正准备把碗放下，准备回去算账的吕塑，听到赵青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坐在那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语气中带着几分羡慕。


    “小东家的夫君是个有大本事的，他去衙门好像是为了给县令做事。听说他还颇受县令的器重，甚至在本地太守那里，他都能说得上几分话。要是，要是我也能有他那么大本事就好了。”


    吕塑说完，赵青也没有接话。


    吕塑只当他也同自己一样在感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快点吃，然后拿着自己的碗就离开了。


    赵青留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往嘴里扒拉着饭，思索着刚刚吕塑说的话。


    【小东家的夫君，不仅能和县令说得上话，甚至连太守那里都能搭上线。】


    “和太守都能搭上线吗？”赵青低声呢喃着，手里拿着的筷子也逐渐的捏紧了一些。


    *


    奎家。


    奎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如今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上次和殷太守密谋的事，他也准备开始行动了。


    在奎星养病的期间他也没有闲着，不仅派人去弄清了林小九每天进货的路线，甚至还让人天天跟着沈涟，弄清楚了他每天经过的地方。


    在听完下人的报告之后，奎星便让他下去了。


    奎大老爷站在旁边，一脸凝重的看着奎星，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


    “二弟，眼下这个沈涟和太守走的那么近，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后的行动？我们要不要看看他们到底商量了什么，接着再做决定？”


    奎星听完下人的汇报之后，他便一直皱着眉头在思考，如今听到奎大老爷的话之后，他方才回过了神来，只是第一时间他还是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用在意，应该是太守让这里的县令查什么事，而这个沈涟又找机会巴结了上去罢了。”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是奎大老爷还是有些担心。


    奎星想到从太守府里传来的消息，嗤笑了一声，紧接着看向旁边的奎大老爷，继续道：“别担心，我们就按照我们自己的节奏去做好了。我让你去买的东西都去买了吗？还有找的那些人，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对于奎星这仿若命令的话，奎大老爷没有半分的不耐烦，反而全盘接受了下来。


    “那好。”


    奎星指尖轻轻的点了点桌面，唇角先勾起一个弧度，眼里全是对权利的渴望，以及马上要唾手可得的位置的野心。


    “等东西到手，我到时候就先让人混入太守如今喝的药里，等太守这边出了状况，便先对沈涟的那个夫郎动手。纵使这个沈涟有天大的本事，再能勾搭上太守。但太守一病，我再给县衙门施压，我倒是要看看他这个夫郎进了衙门，他一个举人还怎么救人？”


    奎大老爷听到太守的话，眼里闪过几丝奸猾，看着他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算计。


    “是啊！若是他足够聪明，到时候定然要把自己的钱全部都拿出来救他的夫郎。若是他舍不得，那我们也有办法让他交出来。”


    奎大老爷说完这话，同奎星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办吧！”奎星一锤定音，为他们今天的谈话定下了基调。“对了，找的人一定要聪明一些，到时候不要出什么纰漏。日后我们奎家能不能保持长久的荣华富贵，那就看着一次了。”


    “是，我知道的！”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马上就能接任太守，自己马上就要接手林家那么大的家业，奎大老爷的心里便是一阵阵的激动。


    *


    这天，沈涟既没有去衙门，也没有外出去查证据，而是按时回了家。


    在后院洗菜的林小九，在看到推门而入的沈涟的瞬间，还有些不敢置信。在确定真是他回来了之后，立马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朝着沈涟欢喜的笑道：“你回来了？”


    沈涟看着因为自己归家而显出几分高兴的林小九，冲他露出了一个温柔浅笑，小声的应了一声，“嗯，我回家来了。”


    沈涟把自己穿在外面的披风解了下来，手里拿的书本也放回了它该在的地方，这才快步来到了林小九的面前，将袖子挽起之后伸手就要接过他手里正在洗的菜。


    “这菜我来洗吧。”


    沈涟这样说着，手却先他一步往水里伸去，在此过程中还触碰到了林小九微热的指尖。


    在接触到沈涟那微凉的指尖时，林小九的脸下意识的就红了起来，看着沈涟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沈涟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顿时又生出了几分痒意，像是心上突然被一根羽毛滑过，让人莫名的觉得瘙痒。


    “怎得这般的害羞，我们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你还是不适应吗？”沈涟看着林小九，唇角还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林小九听着沈涟调戏自己，眼珠子不由乱转了起来，小声嗫嚅道：“我那里知道，我就是，我就是觉得不自在啊！”


    沈涟看着林小九这幅样子，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了。


    林小九却是被他这眼神盯着不自在起来，眼神飘忽不定的，最后像是为了缓解尴尬，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朝着沈涟询问道：“对了，你今天那么早回来，那你还和我一起吃饭吗？”


    林小九不知道沈涟今天会回来，他依旧还是让送饭的人将沈涟的那份饭给送了过去。


    沈涟听着林小九的问题，朝他浅浅一笑，手下洗菜的动作不停，语气温和的解释道：“自然是要的。你给我的那份餐食，我给了我的同窗。他今天答应帮我一点小忙，我给他算是小小的报酬了。”


    林小九听说饭菜没有浪费，待会儿沈涟还能陪着自己吃饭，对于饭菜的去向也没有那么执着。


    只是很快，林小九便注意到沈涟话语当中，他让别人帮忙的事，他有些犹豫，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请他帮忙，光是给一顿饭就够了吗？”


    沈涟将洗好的菜放入旁边准备好的簸箕里，听到林小九的问题，极其自然的接了一句，“嗯，应该是不够的，后续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到时候一并拿给他当谢礼好了。”


    “你请帮忙的人是上次带回来的那两个朋友吗？”林小九接着问。


    沈涟扭头看向他，笑着点了点头，“嗯，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听到是他们，林小九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能帮忙了，他愉悦的道：“那这样的话，你再拿几瓶我酿好的酒过去。对了，你到时候送过去的时候，我再做点下酒菜，你到时候一起拿过去好了。”


    “好，我记得了。”沈涟听着他的话，朝他凑近了一点，然后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能遇到你，真好。”


    林小九被沈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懵了，他红着脸小声的嘟囔道：“你胡说什么呐！”


    说完，为了避免尴尬，林小九让沈涟好好洗菜，他去多拿点菜过来。他今天不知道沈涟要回来，准备的菜都是只够他和四郎它们吃的，如今沈涟要和他一起吃饭，他自然要多备两个菜。


    看着林小九因为不好意思而离开的背影，沈涟笑得温柔，随即又低下了头去继续洗菜了。


    这天晚上，林小九家里又吃了火锅，只是吃的不是鸳鸯锅，而是酸酸甜甜的酸汤锅。


    因为林小九发现沈涟吃不了辣，但是喜欢吃酸的，所以在听到沈涟能陪着他吃晚餐之后，他看着剩下的西红柿便决定做一个酸汤火锅。


    吃饭时，闻着从锅里飘出来的酸味，沾着自己面前的辣椒酱，林小九觉得这小日子舒坦极了。


    沈涟倒是不像是林小九这般有了酸汤还需要辣酱，他只需要锅里的味道就觉得足够了。


    在林小九他们吃饭的时候，四郎还带着踏雪一起过来捣乱，似乎是觉得林小九他们在吃好吃的，却没有给它们吃，让它们格外的好奇，于是便没有停下捣乱的行为。


    最后，还是林小九看不下去，将旁边放着的肉片放在火锅上方假装煮了一下，然后丢给了守着的四郎它们，一只一片。


    在发现那肉的味道和它们平日里吃的没有什么差别之后，它们砸吧了两下嘴，紧接着便甩着尾巴离开了。


    在林小九做这一系列的事情时，沈涟一直在旁边看着，最后看着四郎它们离开的时候，他扭头看向旁边的林小九，笑道：“没有想到四郎今天那么好糊弄。”


    林小九听到沈涟的话朝他眨了眨眼，然后小声道：“当然，四郎虽然聪明，但是也没有聪明过人的地步。”


    其实，林小九刚才糊弄四郎它们的方法，还是从以前看到的短视频上面学来的，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之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沈涟看着林小九这活泼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了，顺带着给他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刚刚煮熟的蘑菇。


    “对了，不是马上要过年了嘛！我打算给店里的伙计们都包一个红包。”林小九夹过沈涟递过来的蘑菇，放入蘸水里蘸了起来，然后看着沈涟说了自己最近的打算。


    对于林小九店里的事情，沈涟向来都是不插手的，除非是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因此在听到林小九这样说的时候，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自己显得太敷衍了，又额外加了一句，“对了，那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林小九想了一下，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在沈涟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他小声道：“就是，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在那些红包上写下我店里伙计的名字。”


    眼下这个时候还没有包红包的概念，通常给孩子压岁钱，都是直接随手就给了的，因此林小九想要给店里的人包红包，那他就必须得自己做。


    做完之后还得写名字，若是他将写名字的活计交给了吕塑，恐怕店里的其他人就会知道，到时候也没有什么惊喜可言了。因此，那就只能麻烦沈涟了。


    第125章 布局


    沈涟本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没有想到只是这般简单的事，当即就点了头，朝面前的林小九道：“自然,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当然可以帮你的。”


    见沈涟答应了自己并且不带半分迟疑, 林小九朝着沈涟笑了笑, 那笑容中甚至还带上了半分的傻气。


    沈涟一看他这样就觉得心情好, 又给他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紧接着看着他道：“好了，吃饭吧！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 尽管来告诉我就好。只要是你的事, 我都不会觉得麻烦的。”


    “嗯。”


    林小九点了点头，觉得很高兴。


    紧接着两人又开开心心的吃饭了。


    *


    度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就在沈涟盘算着毒害太守的人会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时, 柴源伟率先给沈涟传来了好消息。


    “沈兄, 你上次给我的方子，真的有人拿着去抓药了。”


    柴源伟说起这事的时候, 脸上的兴奋怎么都抑制不住，“那人还算聪明, 知晓把药方子分开在两个店抓。要不是我再三的交代这事很重要, 店里抓药的人也够警觉，恐怕这事就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调查了那么久，眼下终于抓到了那人的老鼠尾巴, 沈涟也不由跟着高兴了几分。他看着面前急着邀功的柴源伟, 语速都快了几分, “你们找到人了吗？”


    柴源伟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沈涟继续道：“我们确定是那人之后, 没有直接将人抓起来，而是按你的吩咐先给他换了药，然后再派人跟踪他，眼下已经确定了他现在在的位置了。”


    听到这，沈涟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感激，他拍了拍柴源伟的肩膀，朝他道：“这事辛苦你了，幸亏有你，这人才能那么快就抓到！”


    柴源伟被沈涟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看着沈涟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过去抓人？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他买这个药肯定是去害人的。我们得在他开始害人之前把人抓到。眼下我家里的家丁还跟着他，你想什么时候过去抓他都行。”


    沈涟略微思索了一下，直接便道：“若是可以，我们今天下学就去把人抓了吧！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生了变故。只是眼下这事，我不好找衙门里的兄弟们做，只能麻烦你多叫些家丁帮忙了。”


    “好勒！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听到沈涟今天晚上就要去抓人，柴源伟表现得格外的兴奋，“你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你！我这就让人去送信，让他们准备好，我们晚点就行动。”


    “嗯。”沈涟想了想，让他也帮自己去林小九那里送封口信，说他今天晚上会晚点回去。


    柴源伟见他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挂着给自家夫郎，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你对你的夫郎真好。”


    沈涟看着他轻轻的笑了笑，低声道：“他对我也好，他对我很好。”


    柴源伟和慕青听到他这样说，纷纷露出了有点羡慕，又有点无语的表情，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闭紧了嘴巴。


    *


    下学之后，沈涟没有同柴源伟他们一起坐马车，而是依旧坐了自己的马车。


    沈涟的马车一从书院离开，立马就有人跟了上去。


    只是让后面跟着的人奇怪的是，今天的沈涟既没有去衙门，也没有直接回他家的小院子，而是让马车行驶去了城里最大的集会地。


    今天正赶上赶集，来来往往的人流已经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了，马车在其中更是穿行得格外的艰难。


    跟踪的人一个错眼就和沈涟乘着的马车拉开了距离，等到再次跟上时，那马车已经行驶去了很远。


    沈涟穿着一身粗布长衫，打扮得像个刚进城的农民，冷冷的看了一眼跟在马车不远处的人，随即转身去了和柴源伟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


    等到了地方，柴源伟早就带着家丁埋伏在旁边了，看着沈涟的装扮先是有些惊奇，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的脑门有些懊悔。


    “我怎么没有想到，我们也该像沈兄这样打扮才是。要是待会儿他们认出我们，让我们率先露馅了怎么办？”


    沈涟看着突然激动的柴源伟，伸手止住了他想要继续的话头，朝他低声道：“好了，柴兄，不必紧张，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待会儿带人进去就行了。”


    兴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要找的这人如今住的地方是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左右都是邻居的后门，一般门口也不会有人经过，刚好够他们行动的。


    “我刚刚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回家了，而且一直都没有出来的意思，眼下应该还在家里。”


    柴源伟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子，将情况一点点的告知了沈涟，“对了，他家里只有他和另外一个老人家，那个老人家应该是他的母亲。”


    沈涟点了点头，心里有了盘算，他看向旁边激动的柴源伟和慕青，朝柴源伟道：“你派两个机灵且力气大的跟我来，我先去把人制住。你们在外面等我的传信，我让你们进来，你们再进来。”


    “嗯。”


    柴源伟应了之后，立马就从带来的几个家丁里点了两个出来，交代道：“你们听这个公子的，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是！”


    沈涟看着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了那个门前。他先是示意那两个家丁藏在左右两边，等他命令再冲过来，然后自己上前敲了门。


    “谁啊？”


    先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


    沈涟看着出来的是个老人家，立马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朝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解释道：“老人家，你好，我是你儿子东家派来的，我有东西急着交给他。”


    “有东西给狗娃？”老人家年岁不小了，说话间也有些吃力，若不是沈涟仔细听着，怕还是有些听不清。


    没有想到这人的名字竟然叫狗娃，沈涟在愣怔了瞬间之后，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朝着老人家笑道：“对，我是来给狗娃送东西的。”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进来吧！”


    家里难得来人，还是这种给自家狗娃送东西的人，老太太也没有多想，手脚缓慢的打开了房门，然后将沈涟请进来了门，紧接着自顾自的朝着门里面走了去，一边走一边道：“狗娃子还在里面睡觉，我带你们去找他。”


    这个你们自然是说的沈涟，以及在沈涟进来之后也跟着进来的两个家丁。


    “有劳老太了。”


    沈涟说话很客气，弄得老太太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在把他们引到一个略显破旧的木门前之后，她便拍着门朝着里面喊了起来，“狗娃子，你东家叫人来找你了。”


    老太太拍了一会儿，眼前的房门便被嘎吱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一个瘦小的男人冒出了头，在看到沈涟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立马就想要关上门。


    沈涟却像是早已察觉到他的动作一般，在他关门的瞬间伸手卡主了他的动作，在他紧张的视线之下，看着他笑道：“怎么，我大老远的给你送东西过来，你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就是啊！狗娃，你这可不厚道。”


    老太太也跟着附和着，她家狗娃没有什么大出息，好不容易有个像模像样的人来找他，可不能被他一时糊涂给毁了。


    狗娃看着面前站着的沈涟以及他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再看看站在旁边的老母亲，咬了咬牙道：“娘，我当然会请他们进来坐，你不是还有事做吗？你去做事吧！我来招待他们就好。”


    老太太看着狗娃转变的态度，确定他会好好招待沈涟他们之后，这才慢吞吞的离开了。


    等老太太离开了，沈涟才扭头看向那防备的盯着自己的狗娃，语气温和中带着几分威胁，“不是要请我进去坐坐？”


    狗娃磨了磨牙，衡量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手脚，将挡着的门让开直接将沈涟迎了进去。


    *


    等在外面的柴源伟和慕青两人，看着被打开又关上的门，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犹豫。


    柴源伟率先开了口，“我们不进去看看吗？”


    慕青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打不起来，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着，看看沈涟待会儿需不需要帮忙再进去，免得这会儿进去打扰了沈涟。”


    柴源伟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硬要进去，而是跟着慕青在外面安静的等了起来。


    *


    沈涟进了门，看着面前这个拘谨的男人，倒也没有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道：“你认识我？”


    狗娃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在沈涟不耐烦的眼神中，这才吱吱呜呜的道：“我不认识你，我认识你夫郎。”


    沈涟没有想到他来找个买药的人，这都能牵扯到林小九，他手指摩挲了两下，看着面前警惕的人，直接道：“说清楚一点。”


    眼看面前的人收起了在他娘面前的温和，狗娃也明白了来者不善，他也不敢继续耍心眼，直接了当的道：“我听说他店里的待遇很好，上次招工的时候便想去试试，可惜后来去晚了没有招上。”


    说到这里，狗娃有些不自在的抠了一下衣服上的破洞，然后继续道：“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你当时站在他的身边同他说这话。”


    沈涟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在他将这事说完了之后，看着他温和的问道：“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狗娃想了想摇了摇头。


    沈涟看着他，在心里判断了一下，然后让跟在身后的两个家丁在门口等着，随即看着面前警惕的人，不答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接了一笔大活，有人让你帮忙买药？”


    听到这里，狗娃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颤抖，“你，你怎么知道？”


    沈涟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看起来像是话本里由鬼怪幻化成的书生，“我不仅知道他让你做什么，我还知道你做了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


    听到沈涟这样说之后，狗娃似乎有些没有回过神了，喃喃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涟看着他轻描淡写的问道：“你知道他们让你做什么吗？”


    狗娃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买药，然后送药吗？”


    沈涟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怜悯，“买药自然是买药，只是买的是毒药，知道他们让你买的药是给谁的吗？”


    狗娃已经有些害怕了，连连往后退，脸上的神色全是恐慌。


    “是买给本郡太守的。”


    狗娃往后一绊，一屁股坐在了破木床上，看着沈涟的眼神中全是惊恐。


    沈涟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大了，像是在嘲笑一个无知又无畏的可怜虫，“你知道一旦你这事成了之后，你会有什么下场吗？他们不会让人知道，他们买了毒药给太守，毕竟这不仅是谋害人命的事，更是谋害朝廷命官的大事。你不会有钱带着你的老娘过上好日子，而是谋天的乱葬岗里会多上一具无名的尸体，当然，也有可能是两具。”


    看着面前明显已经开始害怕的男人，沈涟像是嫌弃对他的刺激还不够一般，继续补充了一句。


    “你也可以不信，但是你要想想。你这样的人，除了你的老母亲什么都没有，更没有一技之长，那些人为什么找你做事，为什么又给你那么多的钱？不正是因为你消失了，再也不会有其他人能为你伸冤了吗？”


    沈涟看着明显被吓得不清，此时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的男人，缓缓道：“当然，你也可以跑，也可以说不帮他们了，但是一旦被他们发现，你这条在他们看来不重要的命，恐怕会保不住了。不过，连累了你事小，只是可怜你那没有享过福的老母亲，跟着你这不成器的儿子一起受罪了。”


    最后一句，彻底击溃了狗娃的防线，他本就对奎家找他做事将信将疑，只不过管家的威慑太严厉，再加上给的钱太诱人，他也就没有想那么多。眼下听到沈涟说起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他才终于明白那里不对劲。


    那些钱，那里是给他的辛苦钱，分明就是给他的买命钱！


    狗娃彻底的害怕了，他一下子就扑到在了地上，朝着沈涟的地方爬了过来，扯着沈涟的裤脚，朝他慌张道：“大人，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赚点钱，只是想要让我娘过上好日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沈涟看着这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低头看着他，语气淡淡的道：“我有个办法，或许能保你一命，之后也能给你钱，让你带着你娘离开这里，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狗娃听到他的话有些迟疑，毕竟他刚敢才告诉自己，奎家人让自己做事之后会杀了自己，他不能确定面前的人会不会也那样做。


    沈涟却是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了然的戏谑，“放心吧！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想要好好的过日子，即便是为了我以后的孩子积德，我也不会轻易制造孽债的。”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家人，亲眼见过他和林小九互动的狗娃，这才彻底的放心了下来，他连忙朝着沈涟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沈涟看着他，嘴角勾了勾。


    *


    慕青和柴源伟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马上就要等得不耐烦了，甚至都快要冲进去救人的时候，在他们面前紧闭的房门才打开来。


    在看到出来的沈涟和两个家丁之后，慕青他们才急急忙忙的赶了上去，看着他焦急的道：“怎么样？沈兄，你要绑的人呢？你怎么没有把人给绑出来？”


    沈涟看着两位关心自己的好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温和，“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交代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不麻烦你们帮忙了，我自己来就好。”


    听到沈涟的话，柴源伟虽然觉得没有参与有些遗憾，却也干脆的应了沈涟的要求，准备收拾回去了。


    *


    最后，沈涟还是乘着柴源伟的马车回去的。


    回去的时候还遇到了出来的林小九，在得知了沈涟被人给送回来之后，硬是将他当日做的卤味和小酥肉给柴源伟他们都装了一点带回去。


    若不是他们坚决说家里还有事，林小九其实还是想让他们留下来吃饭再让他们回去的，毕竟沈涟交好的朋友就这几个，自然是要和他们打好关系的。


    柴源伟虽然馋嘴，却也没有想收的，但是看着实在是热情得过分的林小九，再看看那味道卓绝的卤味和小酥肉，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的还是给收了。


    林小九看着他这样自然很高兴，送他们离开之后，这才和沈涟一起回去。


    在进门的时候，林小九还有些不解的问道：“他们怎么不留下来吃饭呢？”


    沈涟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或许，他们今天是真的没有空，得回去同家里。”


    “那，那好吧！”林小九觉得他们回家有事要做，他也不能强求他们留下来吃饭，还是下次等他们有时间了，他再让沈涟请他们过来吃饭好了。


    打定了主意，林小九也高兴了起来。


    沈涟走在林小九的旁边，看着独自为自己着想的林小九，像是不经意的问道：“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说到这里，林小九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如数家珍般的道：“今天啊，我炖了卤肉，炸的小酥肉待会儿给你做成糖醋的，再弄一个醋溜土豆丝，然后再弄一个三鲜汤。”


    沈涟看着林小九一个个的数着，眼神温柔，时不时的应和上两声，“嗯。”


    *


    离开的柴源伟看着自己手里被纸袋子装着的卤肉和小酥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甘心。


    “要不是我今天吃了沈兄的那份晚餐，我今天高低要留下来吃完晚饭再离开。不过好在，还有这两个东西可以抚慰一下我的心，这东西闻着可真香啊！”


    “你啊！吃那么多也不怕撑着。”慕青坐在他的旁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柴源伟对此不以为意，他拍了拍自己有些凸起的肚子，不客气道：“我这肚子能吃着呐！”


    慕青顺着他的动作，也看向了他的小肚子，也跟着笑了笑，“也是，看你这样子也吃不撑的。”


    柴源伟说到这里，还是有些遗憾没有能吃到林小九做的菜，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嘟囔了两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沈涟夫郎做的菜。”


    慕青看着窗外逐渐黑下来的天色，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别担心，我看沈涟的夫郎对他那么好，如今你帮了他的大忙，他应该很快就会请你吃饭了的。”


    柴源伟听到慕青的话，想到刚刚送沈涟回去的时候，沈涟的夫郎看着他那高兴又在意的神色，觉得慕青说的有道理。


    当即，柴源伟对能再次吃到林小九做得菜又有信心了，他扭头看向慕青，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能吃到沈涟夫郎做的菜了，真期待啊！”


    慕青看着他这样，又调笑了两句，随即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自己本身好像也有几分期待了。


    *


    奎府。


    奎星看着上面寄回来的信件，在阅读完上面的内容之后，满意的将纸条给烧了，随即看着刚刚进门的奎大老爷，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


    奎大老爷看着他的模样，低声道：“怎么，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奎星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没什么好事，只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事，眼下可以动手了。”


    “是吗？！”奎大老爷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许久了，此时听到奎星的话，当即就跟着兴奋了起来。


    奎星点了点头，自然道：“药已经送到太守府内，并且已经替换成了太守往日里吃的药。过几日，等到太守这边发病，我们就对沈家那小子动手。”


    “好！”奎大老爷此时眼里全是兴奋的神色，他看着面前的奎星，激动道：“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计划行事就好。”奎星对他们制定的计划，倒是有十足的把握，想着脸上不由的带上了几分笑容。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下去准备。”接收到奎星的命令，奎大老爷很快就准备去执行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奎星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在他站住的时候，朝他严肃道：“那些参与的人，只要是不重要的，事情完成之后，记得都处理掉。”


    “我明白的。”奎大老爷朝他点了点头，脸色也严肃了几分。他自然是不会留下纰漏，到时候毁了他们的大计。


    第126章 闹事


    三天之后, 太守府传来消息，太守病重卧床。


    沈涟接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书房里收拾自己最近的手稿, 在看到林小九帮忙传进来的信之后, 轻轻的笑了一下。


    “怎么, 这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林小九拿信进来之后就没有离开, 顺带把给沈涟做的参汤放到了距离沈涟有些远的桌子旁。


    沈涟看着在旁边忙碌的林小九, 伸手将他揽到了自己的面前, 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腰上，低声道：“没什么, 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只是安排了好久的事情，眼下终于有了着落, 有些高兴罢了。”


    林小九看着沈涟的状态, 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温声道：“嗯，既然有了着落, 那就是好事啊！”


    林小九虽然不知道沈涟一直在忙什么，但也知道他一直很忙, 眼下听到他的事情有了着落, 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接下来就有时间休息, 不用到处跑了？”


    听到林小九这番问话, 沈涟却是侧着脸靠在林小九的身上, 听不出什么语气, 只是淡淡的道：“嗯, 等事情彻底完了，我就可以休息了。只是这事情，估计还有一阵子才能完了。”


    “没关系，只要事情有解决，有弄完的一天，那就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眼下忙碌一下罢了。”林小九倒是觉得沈涟有些累了，他抚摸着沈涟的脑袋轻声安抚着。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沈涟含糊不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倒是让林小九觉得有几分不真实感。


    “这有什么，只要你好好的，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林小九倒是真心实意的觉得没有什么，毕竟他有自己的事业，沈涟也该有自己的事业，他们各自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每天回家能见到彼此，偶尔能在一起谈谈心，这样就是最好的状态了。


    林小九上辈子就想找一个人这样过，没有想到这辈子来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倒是把自己的愿望都给实现了。


    沈涟不知林小九所想，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给拨弄了一下，弄得他痒痒的。


    沈涟抬眼看向面前站着的林小九，然后将他从面前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接着在他的惊呼声中，一下子吻上了他的唇瓣。


    林小九只是在稍稍的诧异之后，随即便抬起了手环住了沈涟的脖子，紧接着便回应起了他的亲密来。


    *


    奎府。


    奎大老爷拿着从太守府那里传来的信件，看着借着生病为由，已经在奎府待了不少时日的奎星，激动道：“太守生了重病了！”


    奎星早就料到了这天，因此在听到他说的事时，他虽然也有些激动，却没有完全失态。此时听到奎星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矜持的道：“我知道了。”


    “那我们准备开始行动？”


    奎大老爷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林小九那几家赚钱的铺子收入名下了。


    显然，奎星也是明白奎大老爷的心思的，在看到奎大老爷朝自己看过来，征询自己的意见时，他便点头道：“眼下时机已成，你可以行动了。”


    其实，最稳妥的做法就是等奎星坐上太守之位之后，他们奎家再向林小九展开行动，这样最能保证万无一失。


    但一来是奎家的其他人等不了了。奎大老爷想要尽快拿到林小九名下的产业填补自己家里的店铺的亏空。奎霖也想要尽快给自己报仇，顺带把林小九纳入自己的后院。


    二来则是奎星自己的私心，虽然上次殷太守过来暗示他，他上面的贵人会帮着自己当上太守，但是奎星自己始终还是没有底。


    在奎星看来，若是能将沈涟彻底的打下去，那也是给殷太守递过去的投名状，这能让他更有把握拿到他说的那些帮助一些。


    基于这两点，奎星这才纵容了奎大老爷他们的行动。


    在看到奎大老爷得到了自己的指示之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奎星心里对过几天发生的事也越发的期待了起来，同时他在心里开始喃喃了起来，“我在这里休息了那么久，看来是时候回去看看太守了。”


    *


    由于昨天沈涟太过于激动，拉着林小九折腾了许久，以至于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都有些起晚了。


    不过林小九还是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在吃了沈涟留下来的粥，以及他切好的泡菜之后，他便开始准备营业了。


    在开门迎接自己的伙计们进来的时候，林小九都还在嘀咕，觉得沈涟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锻炼，煮粥的手艺好像也越来越好了。


    “小东家！”


    “小东家！”


    随着伙计们一个个进来，林小九也一一的回应，慢慢的也开始回过了神来，打起精神开始营业起来。


    “今天也是辛苦大家的一天了！”


    “不辛苦。”


    “不辛苦。”


    在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之后，大家都开始高高兴兴的干活了。


    赵青最近几天天跟着吕塑混，已经跟着他在这里混熟了，甚至还混到了早上的一碗羊肉粉，但是他的那碗是没有加肉。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觉得很厉害了。


    看着不远处正在指挥人，忙得团团转的林小九，赵青开始不由自主的发起呆来，他来了那么久了，还没有见过小东家传说中的夫君，也不知道那样厉害的人物，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在看什么呢？”


    赵青觉得自己的胳膊突然一痛，扭过头去只见吕塑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看起来还有些不善。


    “我警告你，不要对小东家有什么想法！虽然小东家很好，可是他已经成家了，并且他的夫君是个很厉害的人。让他知道了，你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吕塑看着赵青的眼里充满了警告，显然是误会了他刚刚一直盯着林小九的动机。


    “我不是，我没有，我那里会对小东家生出什么想法！”


    对于吕塑的话，赵青只觉得格外的冤枉，他只是在想他的夫君罢了。不过，赵青觉得自己这样说出来，好像更加可疑了一些。


    吕塑听到赵青的辩解，看着他的眼神中还是充满了狐疑，不过很快他还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有些勉强道：“好吧，姑且当你没有，不过我还是劝你，以后也不要有什么想法。不然小东家的夫君知道了，你可就会有麻烦的。”


    “我知道了。”赵青眼下有嘴说不清楚，只好默默的闭上了嘴，不再和他争辩了。


    眼看着赵青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吕塑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没有再继续盯着他不放了。


    赵青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再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小九，听到店里的其他人让自己去帮忙，他便借故转身离开了。


    今天林小九店里的生意也和往常一样，在店铺开业之后便已经挤满了人，在吃饭的高峰期就已经忙得脚不着地了。


    就在林小九这边帮着上菜、看火候的时候，一个跑堂伙计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林小九道：“小东家，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林小九看着这伙计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随即匆忙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了外面之后，他才发现他的店铺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伙人披麻戴孝的人给堵了一个正着，在那群人中间正躺着一个白布的人。


    众人周围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却是不敢靠近。


    店里的客人看着这情况，那里还能吃得下去饭，纷纷撂下了筷子跑了。伙计们一个看不住，跑单了不少。


    看着这个阵势，林小九皱起了眉头，在众位伙计们的簇拥下，来到了那群人面前，朝着他们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来我店门口闹？”


    “我们是怎么回事？你家里的东西吃死了人，你还不让我们闹一闹，你真是好毒的心肠啊！”


    出声的是个年约四十的大娘，她站在最前面，一开口便是长长的吆喝，在哭丧的同时还让旁边的人也能跟着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林小九听到她的话，原本就皱着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他往前迈了一步，来到了那个妇人面前，低头朝着她道：“你说我店里的东西吃死了人，你可要拿出证据来，不然你这就是诬陷，我可以去衙门告你的。”


    那妇人听到林小九的话，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地抬起了头来，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林小九，眼里全是恨意，声音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告官，好啊！我倒是要让衙门里的老爷来看看，你这黑心肠的店家是怎么欺负我们老百姓，又是怎么毒死人不认账的。”


    说到这里，她身后跟着的几人像是打配合一般，跟着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哭得好不凄惨，只让人觉得背脊发凉。


    周围围观的人也跟着议论了起来，原本站在林小九这边的人也开始动摇了起来，纷纷指着林小九说教。


    那妇人见到周围人的态度，掩在哭泣的面容下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嘴角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听了一会儿众人的指责，妇人像是担心眼下的场面不够热闹一般，复又抬头看向了林小九，语气中满是恨意，狠狠道：“你不是要看证据吗？我给你看证据，证据就在这里！”


    说完，一把掀开了放在旁边架子上被白布盖着的人头上的白布，让下面盖着的人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那是个早就死去的年轻男人，此时一脸惨白、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他那有些诡异的面庞暴露在众人的面前，顿时旁边的人群中立马就发出了一阵尖叫。


    “啊！！！”


    “他娘的，真的有死人啊！”


    “我还以为他们是来讹人的，没有想到真的死人了。”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最后矛头纷纷指向了还站在那里的林小九。


    林小九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再看看面前那几个哭丧的人，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敢肯定自己的食物绝对没有问题，而眼前这几个人，八成就是来他这里讹诈的。


    只是林小九知道自己不能认，一旦认了，不仅他店的名声臭了，日后若是还有人缺钱了，再来弄那么一通，那他要怎么办？


    思及此，林小九在身后伙计们不赞同的目光下站了出来，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个前来闹事的人，义正言辞的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们是那里来的，也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要陷害我们店，更不知道你们去那里弄了一具尸体冒充你们的家人。但是我敢肯定，我们店里的东西绝对没有问题，也绝对不会吃死人。”


    那妇人眼看着林小九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站出来指责她们，听起来有理有据的样子，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开始相信了他们，心里立马就不满了起来。


    想到自己过来之前那些贵人交代的事，再看看自己这个已经死了的儿子，顿时眼泪就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趴在那惨白的尸体上，哭声震天响。


    “我可怜的儿啊！你就这样死了，别人还说你娘我用你讹钱。明明就是这丧了良心的黑心狗做的事，怎么他们偏偏得不到报应啊！”


    见她先是弄了一个尸体来这里堵门，弄得没有客人赶上门了，再又在这里指桑骂槐的，金桃快要已经忍不住了，她站了出来，朝着面前的妇人直接就骂了出来。


    “你才是该死的老虔婆，你一大早的就抬着死人过来找我们晦气，我们还没有说什么呢？眼下你竟然还有脸骂！你说你儿子是吃我们店里的东西吃死的，那你拿出证据来啊！凭什么你哭上两句，你就有道理了。我们店在这里开了那么久了，不说是吃死人了，连个吃出虫子的人都没有。而且，我们店里每天要卖多少吃食，要是这个东西真的有问题，为什么只有你儿子一个人出了事，其他人就没有问题！你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到时候和你儿子一起去地府被审判吗？”


    金桃一开口，后面跟着的伙计们都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温柔柔的金桃，竟然还有那么凶的时候，只是很快他们也跟着反驳了起来。


    “对，就是，如果我们店里的东西有问题，那为什么就你的儿子出了事。其他人难道不是人，吃了我们家的东西还能百毒不侵不成？！”


    “对，我看你们分明就是来讹诈的。”


    “就是，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准备报官了！”


    本来因为这一群人弄得声势浩大，并且哭的凄惨，开始想着他们说的会不会是真的人们，听着金桃这一通有理有据的反驳，突然回过了神来。对哦，如果这林小东家的店铺有问题，那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吃了没事？


    那妇人没有想到这个小店里，伶牙俐齿的人那么多，她哭嚎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顿时她的眼神就变得阴狠了起来，趴在尸体上哭嚎的声音更大了。


    “我的儿啊！你还是带娘一起走吧！你死了，眼下娘连为你讨回个公道都不行了，你让娘怎么办啊？！”


    妇人一哭，他旁边的那些人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纸钱来洒着，一边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


    原本就在看热闹的人群看着他们的动作，纷纷往后退了退，生怕沾染到一星半点的晦气。


    不远处路过的行人也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纷纷朝着这边靠了过来。


    周围聚集的人群也变得越来越多。


    看着他们这准备充足的样子，林小九越发的肯定这些人是故意的了，只是这举动到底是为了讹钱，还是为了其他的目的，他眼下也说不好。


    若是为了讹钱，那他们眼下这个动静闹得实在是大了一些，怕是有其他目的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林小九眼看着周围凑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担心之后即便是澄清了，但是今天的流言传出去也会造成他们声誉上的损失。


    在现代流言都能弄垮一个知名的店铺，更何况是在这种封闭的古代，没有多少八卦可聊的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只剩下城里的事了。


    等到今天过后，还不知道关于他们饭店，还会有多少流言出现。


    林小九咬了咬牙，在乱糟糟的众人之中站了出来，大声道：“今天这一出，我是不会认的。你也不用拿死人来压我，我们眼下就去报官，我们店里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吃死人，自然有官老爷来判断！”


    林小九这样说完，他扭头去看旁边跟着有些着急的吕塑，同他道：“你去报官，我在这里守着。”


    “嗯，小东家等我。”吕塑应声就要离开。


    赵青跟在他的身后，犹豫了一下也要跟着他一起。


    就在两人一起离开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了吵闹声，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流分了开来，紧接着一队穿着衙役服饰的人从那些人当中走了出来。


    店里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知晓沈涟在衙门里的本事，在看到这些衙役之后纷纷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他们觉得这些衙役过来了，也一定会站在他们小东家这边的。


    在高兴的众人中，唯有林小九脸上却是浮现出了几分忌惮，他也算是去过衙门几趟的人，眼下来的这几个人，他分明就没有一个认识的。


    而且，林小九总觉得他们的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来者不善的气息，并不像是来主持公道的，反而像是气势汹汹的来抓人的。


    林小九刚察觉到怪异之处，那几个人就来到了那群还在哭丧的人面前，低头询问起他们来。


    “你们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猛地抬起头来，然后指向不远处的林小九，眼神中全是恶狠狠的光芒，“是他，他毒死了我的儿子，但是他不承认。官老爷，你快把他抓起来！”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那为首衙役的裤脚。


    衙役嫌弃的将人踢开，然后扭头看向林小九的方向。


    以金桃为首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中心思想就是他们店里的东西不可能毒死人的，他们也没有做那种事。


    只是他们说了半天，那衙役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多少，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林小九的方向。


    林小九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为首的那个衙役开了口，却是不利于他们的话，“既然你店里的东西毒死了人，那我们得带你回衙门去调查。至于这店里是不是有毒的东西，我们之后也会查清楚的。”


    衙役的话一出口，店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东家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带他离开？”


    “就是，诬陷的人是他们，为什么不带他们走？”


    “不行，小东家不能跟着你们一起离开。”


    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话，那为首之人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转动着腰上的佩刀，看着他们道：“怎么？你们这些小民，想要质疑我办案的能力吗？”


    店里的其他人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林小九拦了下来，他自己站到了这些衙役面前，朝他们行了一礼。


    “小民自然不敢质疑大人的办案能力，既然大人觉得我该同大人走这一趟，那我就同大人走这一趟好了，只希望大人能早日查明真相，还我们店一个清白。”


    那衙役早就被上面人吩咐过，知晓这店里的东家是个小哥儿，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小哥儿长得这般好看。


    衙役也只是恍神了一下，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紧接着看着面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哥儿，笑道：“好说好说，若你是清白的，询问完之后，自然会放你回来。”


    眼下之意是，若是林小九不清白，那他就不能回来了。


    林小九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恶意，他低垂了一下眼帘，低声请求了最后一件事，“劳烦官爷等一下，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我店里的伙计。”


    本来衙役们接到的命令是过来直接带着林小九离开的，但是眼下发现林小九竟然是个美人，那衙役想到他接下来会遇到的遭遇，顿时起了几分怜惜之意。


    于是，那衙役头子也就放纵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可以，只是你交代完之后，你就要跟着我们走了。”


    林小九点了点头，随即来到了紧张的吕塑身边，直接交代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店里就交给你管了。若是店铺开不了，那关了也没有关系，注意大家的安全。”


    吕塑听到他这样说，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会守好店的。


    交代完，林小九就准备离开，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朝着吕塑交代了一句，“对了，记得派个人把今天的事通知给我夫君。”


    第127章 慌张


    吕塑听到他这样说, 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马上就派人过去通知沈举人。”


    林小九看着明明慌得不行，却偏偏还要强装镇定的吕塑, 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接下来, 店铺就拜托你了。”


    吕塑看着临危不乱的林小九, 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继续道：“东家你也要保重。”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 林小九来到了那群衙役们面前，准备同他们一起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 林小九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头看向那还跪在地上哭闹着的人们，高声说了一句。


    “既然说我这里毒死了人, 我觉得也不能光我一个人去衙门。他们这些说我毒死人的人, 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衙门接受调查。不然, 光是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如何定我的罪？”


    本来在看到林小九面对那么多人的刁难还能保持镇定时, 衙头就对林小九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


    眼下他都要跟着他们去衙门了，神色也不见多少慌张, 甚至对来找他麻烦的人还能冷静应对, 对他的印象越发的好了。


    衙头甚至能察觉在林小九说完这句话之后，旁边看热闹的人们朝他们投来的视线，那里面的好奇和猜疑如有实质, 仿佛如果他不把这些人带走, 他就是在故意刁难一样。


    只是对他的印象再好, 他也知道眼前人不是自己能染指的。而且, 这次过后这个哥儿能不能从衙门里出来都是个问题。


    衙头在心里稍稍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扭头看向那还跪在地上的人们，低声吩咐道：“他说的对，你们也跟我们一起去衙门。”


    那妇人闻言有些害怕，但是想到那贵人的吩咐，也跟着站了起来，大义凛然道：“是老爷，民妇这就跟老爷一起去衙门，只求大人能还我儿一个公道。”


    衙头看了她一眼，将人带走的同时，他还留了一部分的人在那里检查林小九的店铺。


    *


    林小九被带走，那群哭丧的人也跟着去了衙门，眼下只有一些凶神恶煞的衙役在检查店铺。


    吕塑他们这些伙计也不敢去触他们的眉头，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搜查。


    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原本整齐的店铺翻得凌乱，吕塑的拳头都握紧了。


    其他人还好，毕竟他们都是后面才来的伙计，对这个店铺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但是金柱、金桃，以及陈婶子这几个人，已经急的团团转了。若是今天林小九出事回不来了，店子保不住了，那他们之后又该怎么办？


    看着在他们店里肆无忌惮的衙役们，金柱的拳头就紧了又松，扭头看向还站在那里的吕塑，想起刚才林小九走之前的叮嘱，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来。


    “吕账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金桃急的眼眶都红了，可是她却做不了任何事，连帮忙都帮不上，只能到吕塑的旁边，看着这位被林小九寄予厚望的账房先生，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从刚才林小九交代自己后续，然后被带走开始，吕塑就在脑海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眼看着店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他也有些不好受。


    只不过眼下，吕塑也知道不是感到好不好受的时候，在听到金桃询问时，他立马就看向了金桃和金柱的方向，叮嘱道：“你们兄妹现在去书院找小东家的夫君，告诉他店里出事并且小东家被带走的事，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小东家先救出来。”


    金柱点了点头，这就要带着金桃离开，旁边一直跟在吕塑身边的赵青却是突然出了声。


    “金桃姐腿脚不好，不好疾行，不如让金桃姐留下来，我跟着金柱哥去，这样速度也能快些。”


    几人没有料到一直闷不吭声的赵青会在这种时候开口，只是眼下时间不等人，他们也来不及思考。


    在赵青说完那话之后，众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吕塑，纷纷等着他来决断。


    吕塑看了看金桃再看看赵青，略微思考一下便拍板道：“你说得对，赵青你跟着金柱去找沈举人，金桃你留下来，我们要稳住店里的人。”


    “好。”金桃不在乎能不能去，只要她能帮上忙，她就觉得高兴。


    在下了决定之后，金柱也不再耽搁，带着赵青就离开了店铺，朝着他记忆中的书院走了去。


    在他们离开店铺的时候，街道上刚好有个衙役骑着快马同他们擦肩而过，同样朝着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


    等到金柱他们离开了，吕塑看着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店铺，忍着内心的不适，强打起精神，然后又迅速的看了店铺里面还站着的有些不知所措的伙计们一眼，很快在心里确定了名单。


    “陈婶子、桑哥儿……你们留下来帮忙，其他人今天先回家去，至于店铺什么时候开，我到时候会再通知你们的。”


    那些没被点到名字，此时让回家去的伙计，站在那里还有些慌乱，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吕塑在说完这些之后，已经扭头去吩咐金桃去后院遣散那些还在洗菜、洗碗的人了。


    他们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店铺，再看看无心再管他们的吕塑，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慌乱，最终还是选择听他的话，一一离开了店铺。


    “金桃，后院里面的人，留下郑婶子和钱婶子就够了，其他人你就让她们先回去，人太多也乱。”


    “是。”对于吕塑的吩咐，金桃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她便朝着后院去了。


    那些本来还在搜查的官差们，在看到吕塑竟然让他们店里的人都离开的时还有些不爽。


    衙役停下正在搜查的动作，扭头看向他们，脸上是明显的厌恶，“我们都没有让你们离开，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看着突然找茬的衙役，吕塑站出来朝他赔着笑脸，“大人，我让他们离开也是为了将空间腾出来给你们搜查，不然你看他们都在这里乱糟糟的，还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因为搜查不严密，耽搁了大人的事了，他们岂不是罪过大了。”


    吕塑一副书生模样打扮，说话好听，再加上他长得白净，那衙役也不多为难他，只是朝他嗤笑了一声，讥讽了一句，“你倒是懂事！”


    吕塑赔笑，倒也不反驳他的讽刺。


    然后就不再理会吕塑让人离开的事了。


    吕塑见状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翻得起劲，似乎不搜到东西不罢手的衙役们，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朝着旁边人道：“陈婶子，你去泡点茶给大人们喝。金桃，你去切点羊肉出来，想必他们一大早就出来奔波，也没有好好的吃过饭。”


    陈婶子觉得又给他们吃，又给他们喝的，怕他们许久都不会走了，但是想到吕塑是现在店里做主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去做了。


    金桃也是在听到吕塑的吩咐之后，稍稍的犹豫了一下，然后手脚麻利的去做了事。


    等到陈婶子的茶和金桃切的羊肉上了，那些衙役们还在搜查，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先整洁的店铺此时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像是没有开店的旧店铺。


    吕塑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却也不能说些什么，在看到羊肉和茶水到了之后，立马让他们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着那边还在漫无目的翻东西的衙役们陪着笑。


    “大人，你们这奔波了一早上了，想必也该累了，不如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来好好的搜查。”


    原本还在那里乱翻，甚至遇到点觉得可以的小配饰，觉得可以带回去就直接揣在兜里的衙役们，眼看着这店里的账房竟然那么懂事，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朝着他们摆好的桌子聚拢了过来。


    在看到桌子上那散发着香气的羊肉时，他们当即就忘记了过来之前上首吩咐的话了，也顾不上什么搜查不搜查的了，直接就坐下吃了起来。


    “早就听说这家的羊肉味道不错了，没有想到那么不错。”


    “就是，这味道还真是好极了。”


    “对了，你们这个羊肉的味道怎么那么咸啊？”


    见那个衙役不满的拍桌子抗议，吕塑过去小心的赔不是道：“大人，因为我们这个羊肉都是煮汤吃的，所以通常都要咸一些。若是大人在意，我可以给你们弄个汤来，只是我们这里的汤都是精心调制的，眼下配上来还需要些时日。”


    那衙役听着吕塑的话有些意动，刚想开口就被旁边的人给呵斥住了，“煮什么汤，我们待会儿搜查完就得回去交差。”


    刚刚开口询问的那衙役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但是开口阻止自己的人又是自己的上司，他即便是再不高兴也不能发作。


    于是那衙役准备把怒气发泄到吕塑身上，他斜眼看向吕塑，语气愤愤道：“既然这样，那你就给我们上点茶水，对了，不要那种热的，最好是冷的。”


    “可是，大人，那冷茶。”


    吕塑刚开了一个口，紧便被那衙役不耐烦的打断了，衙役挥了挥手，完全不听吕塑在说什么，只一个劲的道：“可是什么可是，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快去！”


    这完全是把吕塑当自己随意差遣的伙计使了。


    吕塑闻言似乎是有些怕了，也没有继续和他争辩，而是应了一声‘是’之后，很快就下去准备他们要的冷茶水了。


    那几个衙役们吃了差不多有十斤的羊肉，又喝了好几壶的茶水，这才像是意犹未尽般的停了嘴，酒饱饭足之后继续搜查了起来。


    在他们吃喝期间，店里留下的人就待在不远处看着他们，除了柜台收钱的柜子早就被吕塑藏起来之外，其他地方早就被他们都搜了一个遍。


    眼看着他们还要继续搜，不知道要搜到什么时候，突然其中一个衙役捂着肚子，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忍了两下似乎忍不住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吕塑，恶狠狠的道：“这里那有茅厕？”


    吕塑听着他的话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给他指了路，“就在街尽头。”


    那衙役听完之后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肚子又叫了一下，随即他也来不及再说了，捂着肚子就跑了出去。


    第一个衙役出去之后，剩下的衙役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捂着肚子跑了出去。


    最后，唯一还能忍受的人，指着吕塑呵斥道：“你是不是给我们的东西里下药了！？”


    吕塑脸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神色，最后看着那衙役为自己辩解道：“没有啊大人，你们都看到的，那些肉都是我们从锅里捞出来现切的，我们那里有本事去下药。”


    说完，吕塑像是突然间恍然大悟道：“对了，你们会这样，肯定是刚刚吃了那么多的肉，又喝了冷茶水。我刚刚就说了，这吃肉喝冷茶水就是不行，可是你们就是不听。”


    还不等吕塑喋喋不休的说完，那衙役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说了一句，“你等着！”


    然后，迅速的跑离开了。


    眼看着他们都跑远了，吕塑脸上的忐忑这才收了起来，看着旁边同样不安的伙计们，冷静的朝着他们吩咐。


    “他们待会儿可能还会回来，眼下这情况应该是小东家他们得罪了人，所以才会有人来找麻烦。我们现在要趁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把店里值钱的东西都收起来，免得他们待会儿反应过来全砸了。你们现在也不要太担心，担心也是无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替小东家守好店，然后等他回来。”


    “是，我们知道了。”在听到吕塑这样说之后，众人脸上皆是一震，也顾不上惊惧了，纷纷行动了起来。


    看着忙碌着的众人，吕塑把自己刚才趁着那些衙役说要带走林小九之时，他让赵青藏好的钱匣子拿了出来，然后重新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


    沈涟在书院里上课，本来还盘算着今天没有什么事，下学之后可以早点回去多陪陪林小九。


    “沈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来解释一下。”课堂上的夫子突然叫了他。


    沈涟站了起来，从善如流的回答了夫子的提问，在他满意的神色中重新坐下。


    只是在沈涟刚刚落座的瞬间，书院里的打扫门童跑了进来，神色间尽是慌张。


    站在上面的夫子看着他这幅样子，立马就怒了，高声呵斥道：“在书院里，还是在我们讲课的时候，你这般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门童先是同夫子告了罪，然后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夫子，我不是有意惊扰课堂的，只是门外来了一个衙役，说是沈涟公子家里出了事，让他赶紧出去一趟。”


    一向稳重的沈涟听到他的话，第一次不顾礼仪的站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惊愕。


    他的家里只有小九，如果出事也只有小九会出事。


    本来还很生气的夫子，在听到竟然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家里出了事，当即火气就熄灭了，然后看着站起来的沈涟，连忙道：“沈涟，你先去看看，晚点再回来上课也关系。”


    听到夫子的话，沈涟定了定心神，随即扭头朝他行了一礼，恭敬道：“多谢夫子。”


    说完，抬步就往外面走。


    看着沈涟跟着书童大步离开的背影，刚刚被惊醒的慕青立马就想到了他们刚刚找到的害人家伙。这人才刚刚被抓到，眼下沈涟家里就出了事，若说其中没有任何的关联，慕青自己都不相信。


    慕青想到沈涟刚才罕见的慌张神色，也跟着站了起来，在夫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情况下，朗声道：“夫子，我眼下肚子不舒服，我想去趟茅房。”


    说完，慕青也不等夫子回应，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柴源伟反应慢了一点，眼看着慕青离开了，他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站了起来，也跟着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道：“夫子，我也是，我也拉肚子了。”


    耿响一直在看着他们，眼看着他们都出去了，他也想要跟出去瞧瞧热闹，他下意识的举起了手，想要找个理由跟出去。


    结果，耿响的手才举起来，夫子就朝他瞪了过来，然后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要干嘛！那么多人都拉肚子吗？你要是去的话，你今天就给我待在茅厕别出来了。”


    耿响举起的手又慢慢的放下来了，同时在心里觉得这个夫子就是明晃晃的偏心，凭什么沈涟他们出去了，他就不能去还要挨骂。


    看着夫子朝着自己瞪过来的眼神，耿响终究还是没有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甚至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


    沈涟跟着那书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门口，在见到前来的人是王衙头，在看到他脸上的焦急神色时，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过去的脚步更快了。


    “王衙头！”


    “沈举人！”


    谢过了带自己出来的书童，两人来到了躲避人群的枯树下，沈涟便迫不及待的看向王衙头，想要听听他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衙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让你跑这一趟。”


    王衙头的眉头皱得死紧，看着沈涟极快的道：“县令昨天被邀请去了临县参加公会，今天就有隔壁县衙的官员带着一批衙役拿着太守的命令来到这里，说是暂时接管我们衙门。


    随后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人来报案，说是林家买的餐食吃死了人，要让府里的兄弟去抓人。那些新来的衙役仗着有上面的指令，不准我们参与这次的案件，说是让他们来处理。我们担心出事，便让我找了个由头出来寻你。”


    沈涟明白了，这是他的错，他以为可以在找到证据之后将奎星一网打尽，可是没有想到奎星竟然在他之前行动，如今还波及到了林小九。


    “那眼下他们出发了吗？”


    王衙役点了点头，“我从后门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清点人离开了，想必这会儿应该到了店里了。”


    沈涟捏紧了拳头，脑海里快速的过滤着信息，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做。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沈举人！”


    沈涟扭头看过去，却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金柱，旁边还有一个一直盯着他，他却不认识的少年。


    在看到他的瞬间，沈涟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他快步走上前去，直接了当的问道：“沈举人，不好了，刚才来了一群人说我们店里的东西吃死了人，然后很快又来了一群官兵，然后他们又借着要调查的名义把小东家给带走了。我们拦不住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小东家带走了。”


    金柱说到这里，语气中也全是慌张。


    沈涟瞳孔猛地一缩，他没有想到他们的手脚会那么快。


    慌张过后，沈涟反而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慌乱的金柱，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的想想办法。”


    在沈涟的安抚下，金柱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沈涟环视了一圈，看着周围围着自己的众人，很快有了自己的判断。


    沈涟先是看向了那率先来通知他的王衙头，朝他道：“王衙头，眼下事态紧急，我也不同你客套了。我希望你能先回一趟衙门，看看有没有兄弟帮我跑一趟去找县令，把这里的事情同他说一下，让他早些回来。”


    “这个没问题。”王衙头也不是扭捏的人，在听到沈涟的话之后，立马就点头同意了，“你放心，我回去也会帮你看着一点你夫郎，不会让人伤着他的。”


    “麻烦你了。”


    在王衙头骑上马走了之后，沈涟又看向了过来通知他的金柱和赵青，朝他们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要赶去衙门那边，你们回去好好看店，那是小九的心血，即便是他出来了，他也不希望那里出事。”


    金柱听完，转身就要离开。


    赵青却是站在那里没动，在沈涟奇怪的眼神中，他握了握拳，然后看着沈涟道：“沈举人，我是因为吕账房的原因被小东家收进来的，眼下我回去也帮不上忙，我想跟在你身边，万一有什么需要吩咐的，我还能跑跑腿。”


    沈涟抬眼盯了她一会儿，在赵青忐忑的视线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吩咐完他们，沈涟又扭头看向了自己两个好友，重点落在了柴源伟身上，“柴兄，我这次可能需要你帮大忙了。”


    柴源伟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出几分豪迈的气势来，“沈兄，我们都是兄弟，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第128章 入狱


    眼下事态紧急, 沈涟也不和柴源伟绕圈子了，直接了当的道：“我希望柴兄能去帮我找到上次买药的那个人，或许今天我就需要他和我出去一趟。”


    “没问题, 我现在就回去找人。”柴源伟拍了拍胸膛, 然后准备找方式回家去找人。


    柴源伟有了安排之后, 沈涟又看向了慕青。


    慕青却是朝他笑了笑, 看了一眼已经准备离开的柴源伟, 温声道：“我跟着你一起吧！要是你后续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好歹我家里也是在这里经营了多年的商贾，我觉得好歹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对于慕青他们的情谊, 沈涟十分的感动, 他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劳烦你了。”


    “客气了, 毕竟我们是朋友不是。好了, 不要再说客套话了, 眼下事情紧急，我们就赶紧去衙门吧！”


    在慕青说完这话之后, 他们也不再耽搁，沈涟去找了院长借了书院里养的马, 架着马车带着众人往衙门赶去。


    在沈涟借马离开之后, 院长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表情中带上了几分担忧，“也不知道这次的事, 他能不能处理好。”


    跟在院长身后的人听着院长的话朝他笑了笑, 朗声道：“你看他那沉稳的样子, 想必是心里有了成算的了, 我们就不必为他多加操心了。”


    院长垂眸思索了一下, 随即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该相信他的能力。”


    *


    在沈涟带着人往衙门赶的时候，林小九已经被人带到了衙门，他看着那高台之上坐着的不是他熟悉的县令，而是另外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好相与的男人，以及他旁边皱着眉头、担忧看向自己的师爷，他就明白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出问题了。


    林小九默默的低着头跟着进去，心里不停的思索着待会儿该怎么办。


    “堂下何人？”


    林小九一进去，坐在上方的男人就拍了惊堂木，一脸严肃的朝着他们询问着。


    那原本守在白布旁边的妇人，一听到那人这样说，立马就朝着前面扑了过去，落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语气绝望而哀怨。


    “大人，民妇叫做乃西街齐氏，我儿齐磊昨日吃了这林家的东西，晚上就突发急症死了，我怀疑是他们店里的东西有毒，故而我儿吃了之后才一命呜呼。”


    听着那妇人声嘶力竭的哭诉，林小九又看看上面那人不耐烦的神色，往前站了一步，朝着上方行了一礼，紧接着不卑不亢的道：“大人，我是这林氏饭馆的东家，我敢保证，我家的肉菜每日都是新鲜供应的，绝对不会出现她说的毒死人的情况。”


    那官员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眼下不过是代替县令来这里执法的，听到林小九的话之后，他便看向了林小九的方向，在看到他容貌的时候，他稍稍的惊艳了一下。


    不过随即那官员便想起来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很快就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神色，手上的惊堂木一拍，然后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人不是你们店里毒死的？”


    林小九听着他这问话，直接就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刚刚的感觉是对的，眼前这官老爷绝对来着不善，不然怎么会一开口就询问他怎么证明他没有毒死人。


    可是即便是知道这人有问题，林小九也得为自己争辩一下，他目光直视着眼前的官员，眼神坚定而沉稳。


    “大人，首先如果我是故意毒他的。我和这位死者毫不相识，我为什么要毒害他？就算是我要毒死他，我打开门做生意的，我为什么要选用这个方法毒他，我难道不怕之后没有生意做吗？


    其次，如果是我店里的东西出了问题，那为什么卖出了那么多份，单单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被毒死了，其他人都没有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是不是被毒死的都不一定，万一是他自己突发了什么疾病，想要用他来讹诈最后一笔钱呢？”


    林小九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由的看向那正在看向自己的妇人，只见她对上自己视线的瞬间，立马就低下了头去，看起来颇有几分心虚的样子。


    那坐在堂上的官员没有想到林小九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哥儿，到了衙门里不仅没有半分的惧怕，甚至还如此条理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怀疑理由，一时之间有些语塞。


    就在那官员找不到话说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师爷却是朝他开了口，“大人，眼下这哥儿说得极为有理。既然这妇人要告他的东西毒死了人，自然得让仵作来验尸体，证明这人是被毒死的。”


    那官员听到师爷这样说之后，扭头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像是在不悦他在教自己做事。


    不过即便是不悦，这官员也不能枉顾正常的程序，直接就给林小九定罪。不然后续上面查出来，他们这些人也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官员极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看着那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语气不悦道：“来人，把这尸体抬下去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那妇人看着自家儿子的尸首马上要被抬下去验尸了，脸上流露出了几分的不忍，可是很快他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那丝不忍很快就消失了，眼下变得坚定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那尸体被人给抬了下去，然后低垂着头不再动作。


    林小九在旁边看着她的神色，再看看那被抬下去的尸体，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突然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事。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那验尸的程序已经走完，仵作来到了朝堂之上，他先是冲着那堂上的男人行了一个大礼，之后方才缓缓道：“大人，刚才所验之人，的确是中毒死的。”


    原本低垂着头颅的妇人，此时像是突然得到了刺激一般，立马就抬起了头来，朝着上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大人，我儿就是冤死的，还望大人给我儿做主啊！”


    妇人的哭喊像是一个开关，跟着她过来的那些人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一样，也跟着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顿时那衙门之上飘荡着一阵哀泣之声。


    “安静！”似乎是被吵的不耐烦了，那上首的大人一拍自己手下的惊堂木，看着下方的众人吼道。


    妇人们被他这一弄吓了一跳，虽然还在哭，却是不能再哭得那么大声了，反而是小声的低泣着。


    在震慑住这些人之后，那官员抬眼看向林小九的方向，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眼下已经证明这人就是被毒死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小九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他语气吓到，反而站姿笔直不卑不亢道：“大人，这人被毒死的，也不能证明就是被我们店里的吃食毒死的，他有可能是被其他东西毒死的。在他被毒死之后，这妇人为了讹诈我，从而把他搬到了我的店里。除非证明他是被我们店里的吃食毒死的，不然我是不会认罪的。”


    原本以为这验尸的证据一出，眼前的小哥儿就会被吓得花容失色，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这般的镇定，这镇定得让他都有几分欣赏了。


    “好，既然你还这样狡辩，那我就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能够定你这个狡猾哥儿的罪！”


    说罢，那官员抬眼看向门口，然后高声道：“刚才去抓人的衙役，你们后面不是搜查了这哥儿的店吗？可是有什么收获？”


    他的话语刚落，一个衙役就配合的站了出来。


    林小九对他有些印象，这人是刚刚去他们店里抓他的衙役之一，只是之后他被那领头的留了下来，没有跟着过来衙门这边。


    想到这里，林小九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好的感觉。


    很快，林小九的这种感觉便应验了，只见那衙役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来到了公堂之中，先是朝着那官员行了一礼，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纸袋子来。


    “大人，小的的确有收获，这是小的从这哥儿的店里搜出来的。当时，这东西就在他们制作吃食的木桶里放着。”


    林小九听到他这样说之后，眼睛稍稍瞪大了一点，看着他呈上去的东西，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了。


    那官员在接过那东西之后，有些嫌弃的用手巾包着将他打开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随即那给旁边候着的仵作，直白道：“你看看，这是不是毒死那人的东西？”


    仵作领命上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下那里面的东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用木棍挑出来闻一闻，之后朝着上面的人点头道：“大人，这的确就是毒死人的毒物！”


    这话一出，林小九心里突地一跳，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那官员在得到了仵作肯定的答复之后，扭头看向林小九，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手上的惊堂木一拍，朝着他厉声呵斥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哥儿还有何狡辩的！”


    眼看着情况发展成这样，林小九不仅明白了有人在陷害他们店，甚至这个人还神通广大的收买了这些官员。


    可是即便是这样，林小九觉得自己也不能认了，一旦认了这个罪名，那这一切都会记在他的头上，让他再也不能翻身了！


    “不，大人，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店里的，我们也不可能卖有毒的吃食给客人。这些一定都是别人陷害我们，想要讹诈我们的！”


    看着竭力为自己争辩的林小九，那官员冷笑了一声，手里的惊堂木拍下，发出沉沉的一声响动。


    “好啊，你这个狡猾的哥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敢狡辩！来人，上刑！”


    那官员一声令下，旁边的衙役却是要行动。


    就在衙役们拿着手里的打板上前时，师爷却是突然开了口，按住了在发怒边缘的官员，朝他轻声道：“大人，眼下虽然人证、物证俱在，但是其中依旧有不少疑点，我们这般贸然用刑，恐怕会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看着那官员盯着自己的不善眼神，师爷笑的依旧温柔和煦，“再者，这也算是一桩大案了，眼下县令不在。我们贸然判了，到时候县令回来，发现我们私自用刑，恐怕会产生不悦的情绪，到时候怕是会找人问责，到时候恐怕我们都会有麻烦。”


    官员听着他的话，略微有些迟疑，他虽然是奎书记派过来帮忙做事的，但是总归官没有此地县令的大。若是贸然行动，怕是还会结仇。而且当时奎书记交代他的话，也是说吓唬吓唬眼下人便可，之后的事他也有安排。


    师爷看着他被自己所动了，眼珠子转了转，随即道：“不如，我们先将他关押进牢房，等着县令回来再审如何？”


    那官员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明显有些害怕了的哥儿，终于还是松了口，“既然你这样说了，那便如你说的办！”


    “多谢大人体恤！”


    眼看着这个官员终于还是被自己说服了，师爷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扭头看向下面即便是有些慌张，依旧站得笔挺的林小九，心里只期盼着沈举人能早些过来，他们的县令能早些回来。


    *


    林小九最终还是被带入了牢房，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都是林小九第一次进入关押犯人的地方。


    在被衙役押入那黝黑且一靠近就感到一阵寒冷的牢房门口，林小九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我进去！”


    就在林小九站在那里，突然生出了几分害怕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力，差点将他推倒在了地上。


    林小九往前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扭头朝着后面看过去，眼神里有着几分凶狠。


    “看什么看，眼下你就是个嫌疑犯！你还敢瞪我，看我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了。”


    那衙役看着这个小哥儿竟然还敢瞪自己，抬起手就想要给他一个教训，可是手才抬起来，直接就被旁边的人给拦住了。


    “兄弟，人都送到了，你就回去交差吧！”守门的狱卒架着他的手，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脸上全是戏谑。


    那衙役看着他的手，想要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可是怎么都抽不出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有些暴躁。


    那狱卒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松了手。


    衙役没有料到他突然放手，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绊到身后的石头摔倒，这才慢慢的稳了下来。


    狱卒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轻轻的笑了笑。


    衙役站稳了身子，看着他这样子一下子就怒了，“你！”


    “兄弟，眼下这里是咸阳城，不管你们是那里来的，我们都是这里的衙役，而你们是外来的衙役，我劝你还是不要挑战我们的耐心。”


    那衙役听着他的话，觉得他这般不给面子，甚至还在下自己的面子，觉得格外的恼怒，捏紧了拳头就想要动手。


    “你们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衙役和狱卒纷纷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却是见本该在前面的师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此时正怒气冲冲的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师爷过来之后，先是朝着那衙役看了一眼，然后皱起了眉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大人正在找人。”


    那衙役闻言愣了一下，捏紧了的拳头又松，最后应了一句，“我得先把这个嫌疑犯押进牢里。”


    听到他的话，师爷不满的皱了皱眉，“你只要把他放到这里就行了，进牢里的事，自然有狱卒会办。难道说，你带他进去比大人找你还重要？”


    说完之后，师爷又扭头看向那狱卒，似乎是有些不满，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不悦，“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他带进去。”


    “是！”狱卒应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要带着林小九进去，只是他推着林小九的力道看起来粗鲁，其实动作放得很轻。


    “走，还不快进去！”


    林小九在他们刚才吵架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了，此时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力道，心里便判断出了他不是坏人了，于是顺着他的力道便顺着他进了牢房里。


    眼看着林小九进了牢房，刚才还执着送他进去的衙役看了面前的师爷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大步离开了。


    衙役得到的命令是在林小九进入牢房之后给他一点教训，让他害怕牢房里的生活，可是眼下看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事了。


    *


    林小九在被带入牢房之前还有些懵，在踏入牢房的瞬间被牢里冰冷的气息冻得一激灵，特别是身后关上的沉重牢门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他吓了一跳。


    “林哥儿，你请跟我来。”刚刚还同衙役针锋相对的狱卒，此时对着林小九却是格外的温和。


    感受到狱卒的善意，林小九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了。


    狱卒带着林小九穿过了一排长长的牢房，看着关在两边的犯人，听着耳边的呼声，闻着里面难闻的味道，他才终于有了进了牢房的真实感，并且开始害怕了起来。


    如果，如果他出不去了，他就要一直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林小九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自认没有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变的本事，他此时面对这样的处境，心里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惶恐和不安来。


    等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口，狱卒先是敲了敲门，然后那房门打开了来。


    开门的声音格外的微小，林小九却是听到了，并且因此打了一个激灵。


    “走吧！”


    林小九听着这话，机械性的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以为自己进来的这间也是牢房，或者是什么其他要命的地方。但他没有想到，他进来之后立马却是一个简陋的房间，然后里面还站着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


    “小九！”沈涟看到他的瞬间，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然后一把将他拥抱在了怀里。


    林小九在被沈涟拥入怀里的时候还是懵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涟。


    但是随着沈涟拥抱自己的力度太大，让林小九感到难受了，林小九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让沈涟松开了自己。


    被放开的林小九看着沈涟，他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涟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他看着他只觉得莫名的感动和安心，可是这感动和安心过后便是一阵恐慌。


    林小九抬眼看向他，语气中都带上了惊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被抓进来了？你比我还先进来吗？你也进来的话，那我们要怎么出去？我们是不是要做一对苦命鸳鸯，死在这里面了？”


    林小九在这分钟，突然想起了他师姐以前看得苦情剧了，一对苦命的鸳鸯被人陷害进了牢房，因为没有人救，最后双双受尽折磨死在了牢房里。


    沈涟看到林小九没有事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庆幸他没有出事。眼下听到他这样问自己，却是有几分哭笑不得。


    沈涟捧着林小九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在他惊慌的神色中，朝他道：“看着我，别担心，我没有被抓起来，我是自己进来的，我只是进来确定你现在好不好。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两个出事的，我们两个人都会好好的出去的。”


    林小九盯着沈涟镇定又沉稳的眼神，原本慌乱的心也开始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然后朝他狠狠的点了点头，他是相信沈涟的。


    毕竟，从林小九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沈涟就充当了他的引导者的角色，并且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眼看着林小九平静了下来，沈涟才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眼下我不能带你出去，因为我不确定带你出去之后，他们会怎么对付你，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待几天。我把他们都彻底弄下去之后，我再来接你回家。”


    林小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其实心里还是还不安的，但是沈涟这样告诉他，他还是选择相信了沈涟。


    最后，林小九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和依赖，“嗯，我会在这里等你接我回家的。”


    “好。”


    沈涟刚刚赶到衙门的时候，衙门已经被那些新来的衙役给把持住了，除了刚刚进去的林小九和那些诬陷的人，其他人压根就进不去，更不要说被放行了了。


    最后，还是沈涟判断出了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让王衙头带着他走了后门，这才进来了这牢房里等到了林小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不及了，先发表了，明天修改。


    第129章 牢房


    沈涟眼下确定了林小九的安全, 并且确定他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面耽误时间了。


    沈涟看着还在后怕的林小九，认真叮嘱道：“自己在里面保护好自己, 如果有什么需要, 让人传话出来给我。记住, 不管发生什么, 有什么人进来找你, 或者让你做什么, 你都先顺着他，保全你自己是最重要的。”


    听着沈涟的一连串叮嘱, 林小九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涟看着他的样子, 突然眼眶都红了，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爬得不够快, 权利不够大, 护不住自己想要护的人。


    不过沈涟也知道眼下不是懊恼的时候, 他迅速的收拢好心神，然后和林小九告别, 出去想办法弄倒奎星，早点让林小九出去。


    “我走了, 你记住我说的话。”


    林小九点了点头。


    带他进来的王衙头见他们这样黏黏糊糊的, 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看，随即又有些同情起他们来。毕竟眼下这情况，对于知晓内情的人来说, 都是对沈举人他们的无妄之灾。


    这个时间的他们, 本该在家里和和睦睦的吃饭, 而不是在这幽暗又阴冷的牢房里见面。


    “沈举人,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虽然这衙门暂时被他们把持住了, 但是我们的兄弟还在，我们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你夫郎的。”


    沈涟听着王衙头的保证，想到他帮自己的忙，扭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客气道：“麻烦你了，等这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请你们吃几顿的。”


    听到沈涟这么客气，王衙头越发的不好意思了，毕竟以前他们这帮兄弟也没有少吃沈涟夫郎拿来的食物。


    沈涟说完又朝着林小九看了一眼，“我会尽快来接你回家的。”


    “嗯！我等你接我回家。”林小九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信任。


    随后，沈涟在王衙头的带领下，又从刚刚溜进来的小门离开了。


    直到沈涟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林小九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好了，林夫郎，我得带你去你的牢房了，不然待会儿若是那大人派人下来查，我们恐怕会露馅的。”


    刚才带着林小九进来的狱卒，眼看着林小九和他的夫君告别完了，这才在旁边出了声。


    林小九听到他的话，扭过头看向了他的方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牢房。


    在重新踏入牢房的瞬间，林小九又想到了刚才见到的那些脏乱景象，心里开始打起鼓来，隐隐生出几分害怕和担忧来。


    兴许是看出了林小九的不安，那带他走的狱卒扭头朝他安慰道：“别担心，那些都是给重刑犯住的地方，你是沈举人的夫郎，我们自然不会让你住在那种地方的。只是，这狱中的条件艰苦，还得辛苦你一阵子了。”


    林小九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眼下来这里是没有办法的事，有人愿意给他提供帮助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不能强求太多。


    于是，林小九冲着那狱卒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来，“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狱卒看着他的笑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了神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起来，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小声朝他说了一句。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沈举人在我们这里很有威望。这次我们帮不了他大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如今能帮上点小忙也是开心的。再说了，平日里我们也吃了不少你送的东西，能帮上你的忙，我们也是觉得很高兴的。”


    两人说话之间，林小九被带到了最后面的一个牢房里，那牢房比起其他牢房来要小许多，里面只铺了简单的稻草，看起来格外的破落，但是比起其他脏污的牢房来，这个牢房可以算得上是干净了。


    “这个是这里的单人间，委屈你了。”


    林小九朝着他摇了摇头，低声谢了一句，“这样已经很好了，谢谢你。”


    以前林小九独自出来打拼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住过差的地方，那些地方比起这里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眼下这里还能遮风挡雨，甚至没有污水，林小九觉得已经很好了。


    眼见林小九对这里的环境没有多少挑剔，甚至还如此通情达理的样子，那狱卒对他的印象更好了几分，朝他看过去的笑容都明媚了几分。


    “林哥儿不在意就好，对了，我这就给你弄点干稻草过来，到时候铺着倒也好受些。”


    “嗯，谢谢、”


    听着林小九客气的道谢，狱卒又朝他笑了笑，随即转身便离开去帮林小九寻东西去了。


    直到狱卒离开，林小九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才消散了下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这里面不算干净的环境，肩膀终于还是耷拉了下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经过那么一遭，林小九自然也明白了他们得罪人了，可是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为什么得罪了他，才会让他不惜花费那么大的功夫都要陷害他们。


    这次若不是因为沈涟本就和官府衙门里的人交好，林小九觉得自己进来肯定得受一番罪。他虽然不怕吃苦，可是也不喜欢无缘无故的受罪啊！


    想到这里，林小九又是无奈又是庆幸。


    林小九想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而且沈涟刚刚已经说过会很快救他出去，他也就没有继续悲春感秋，给自己打了气之后，他就利用现有的东西将他即将要住一段时间的地方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


    沈涟跟着王衙头从后门偷偷的出来了。


    在出来之后，王衙头看着沈涟诚恳的道：“沈举人，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县令这边发生的事了，只是眼下县令才刚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沈涟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朝他道谢之后直言道：“我明白衙头的意思，我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县令一个人身上。我还会另想办法的，只是在我想办法的这段时间，内子就只能交给你们照顾了。”


    “沈举人，你尽管放心，只要他在这里面，我们就不会让人动他的。”说到这里，王衙头稍稍有些迟疑，不过随即还是直接朝着沈涟说了出来，“只不过，我觉得沈举人若是有别的的办法，还是要尽快行动才是。这次那个大人来势汹汹，我担心若是时间拖得久了，怕是会夜长梦多，生出多的变数来。”


    “我明白的。”


    听到沈涟的回应，知晓他心里有数，王衙役也不再耽搁他接下来的行动，只是再三向他保证自己会照看好林小九之后，他转身便回了衙门里去了。


    目送着王衙头离开，沈涟再次看了一眼牢房的方向，也转身离开了，他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


    不远处正等着的慕青等人，在看到沈涟回来之后，立马就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沈涟摇了摇头，沉着一张脸，低声道：“不太好，小九被他们关进了牢房，我得快点找来救兵，不能让他一直待在里面。”


    “怎么会这样！”


    显然，慕青完全没有想到会那么严重，不过在他惊叹完之后，他便立马看向了沈涟，然后询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沈涟沉思了片刻，先是扭头看向旁边的慕青，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瞒着他，直白道：“我待会儿会去找柴兄，接着会带着那个人去找太守，希望能早点解决这件事。眼下我想请沈兄去帮我调查一下，今日去小九店门口抬着棺材闹事的是什么人，他们最近有没有突然得到一笔横财，又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闻言，慕青立马就从这话里明白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导致沈涟的夫郎进了牢房。


    同时慕青突然想到，如果要找那个证人去见太守的话，那他换的药不是给太守，也是给太守身边的人的，他没有想到沈涟竟然早就和太守搭上线了。眼下他的记忆，甚至还停留在上次沈涟被太守为难的那时候。


    这样一想，慕青顿时也有些心惊起来，他觉得自己对自己这个好友，似乎还没有多少清晰的认知。


    不过慕青很快还是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很快就回笼了心神，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沈涟要自己帮的忙，确定以自己家的势力，调查清楚还是不成问题的。


    慕青这才点了点头，朝着沈涟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给你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就麻烦你了。”沈涟冲慕青笑了笑，目送着他上了马车快速离开。


    等到慕青离开了之后，沈涟旁边就剩下一个不熟悉的赵青了，他看着跟在旁边的赵青，想了一下直接朝他吩咐了一句。


    “你回店里去吧！把你们小东家暂时进了牢房，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出来的事告诉大家，让大家都警醒一点，这段时间都不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赵青听到他的话，想到自己刚才见到听到的那些，再想想刚才见到坐在高堂之上耀武扬威的官员，他的手一下子捏紧了。


    “沈举人，你眼下是要找太守救小东家，你会让他惩罚那些狐假虎威，借机生事的人吗？”赵青目光紧紧的盯着沈涟，眼睛里全是对他接下来回答的期待。


    沈涟听到他的话，望着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直觉那里不太对劲，他没有急着赶他回去，甚至也没有说他胡说八道，而是直接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青听到他的质问，一下子就捏紧了拳头，眼神闪烁不定。他在犹豫，他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赵青心里清楚，他得惜命。


    可是很快，赵青又想到了他这段时间在店铺里待着时，大家热闹的样子，林小九对大家伙的好都是有目共睹的。


    赵青若是不做些什么，很有可能让林小九折损在衙门里面，更何况眼下正是给他自己家人报仇的好机会。


    最重要的是，沈涟对林小九的在乎，他是看在眼里的。通过他手报复的几率，比自己来的要多许多。


    各种思绪在心里盘绕，最后赵青决定再赌最后一把，他抬眼看向面前疑惑看着自己的沈涟，朝他道：“沈举人，我认识今天坐在堂上的官员，他是那个叫做奎星掌书记的手下，平日里也是多听他的差遣，若是那人让他去做的事，他一定都会去做的。这次，他这样做，一定是受到了那个人的指使。”


    听到这里，沈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情绪稍稍的有了些许变化，但是很快他便克制住了，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人，继续问道：“所以，你想要说些什么？”


    赵青听到他这样说，扣了扣手有些不太自在，只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合盘脱出了。


    “我，我家里和奎星有仇，我现在还有他和别人交易，并且贪污受贿的证据。那些证据拿出来，足以给他治罪。”


    赵青说到这里，却是越说越有底气，反正他都说出来了，也不在乎后面的事了。


    赵青抬眼看向了面前的沈涟，接着继续说了一句，“我想，如果把他弄下去了，他的上家倒了，他这个跟着的喽啰是不是就不能作威作福，小东家是不是就得救了。”


    赵青说完这话之后，心情还是有些忐忑，可是他一抬眼却见沈涟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那种眼神他看不懂，却让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然后被猎犬赶到陷阱里的猎物。


    然后，赵青听到面前人叹息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奎星抓捕，最后却侥幸逃脱了的赵家小子。”


    *


    吕塑在那群衙役们离开，并且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就觉得事情不太对，但是他也说不出那里不对。


    想来想去，吕塑还是觉得不太安心，最后还是让店里的两个伙计去衙门看看，顺带打探一下情况，看看他们的小东家怎么样了。


    等到金柱回来告诉他们小东家的夫郎已经知道这事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满心满眼都认为只要沈举人过去了，他们的小东家就能回来了。


    直到那两个伙计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然后告诉他们衙门开堂的时候他们进不去，他们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结果只有那闹事的妇人和她的家人出来了，完全没有看到他们小东家的身影。


    顿时，留在店里的人就慌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小东家为什么没有出来？”


    “他会不会被关起来了。”


    “怎么办，小东家不会真的进去了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就是那婆子讹诈，为什么被关起来的反而是我们的小东家？”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语气中全是惊惶。


    “够了！”


    吕塑却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大喝一声，在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看着回来报信的那两个伙计，低声询问道：“你们真的没有弄错，小东家真的没有出来？”


    那两个伙计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战战兢兢道：“对，真的没有出来，我们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可是完全没有看到小东家出来。”


    说到这里，其中一个还想到了什么，朝着吕塑道：“我们还大着胆子去问了人家门口守着的衙役，那衙役说小东家被带到后面去了，也不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吕塑听到这里，脸色彻底的难看了下来。


    旁边的众人看着他的样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闭上了嘴巴。


    吕塑回过神来之后，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又看向旁边那两个惶惶不安的活计，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们在那外面，没有见到沈举人吗？”


    按道理金柱眼下都回来了，沈举人收到了消息，应该早就往那里赶过去才是。


    “我们没有看到。”或许是因为吕塑的脸色太难看了，他们又继续吱吱呜呜道：“他可能过去了，但是我们没有看到。那个，赵青不是没有回来吗？要是有事，他指定早就回来了。”


    听到他们这样说，吕塑才稍稍冷静了一些，赵青是跟着金柱一起去找沈涟的，眼下金柱回来了，但是赵青跟着沈涟离开却没有回来，想必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吕塑觉得，沈举人应该是去找人救东家了，所以到了现在才没有动静。


    “好了，我知道了。”吕塑瞬间就冷静了下来，“眼下我们再这里也帮不上忙，大家都先关门回去吧！”


    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吕塑像是明白了他们想要问些什么一般，朝他们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这店铺暂时是开不了了，若是那天这店铺重新开了，我一定会去通知大家的。”


    “那，那好。”


    有了吕塑这一番话，纵使大家心里还有些担忧，却也只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直到他们把店铺收拾好离开，金桃和金柱却始终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发觉吕塑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金桃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吕账房，你接下来准备去做什么？”


    吕塑看着她担忧的神色，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倒也我没有瞒着她、


    “我准备去衙门里看看，若是小东家真的被抓了，我也看看能不能给他买些东西进去。毕竟，那待在牢里的滋味可不好受。我做不到救他出来，可若是能让他在牢里好受些，我也算是帮上忙了。”


    “我们随你一同去！”听到吕塑的安排，金桃立马就接了口，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执着。


    吕塑看着她通红却坚定的眼神，已经旁边同样牢牢盯着自己的金柱，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走吧！我们想办法去见小东家一面。”


    *


    沈涟在听完赵青的话之后，和他再次确认了一遍，终于确定了他就是当初那个被奎家针对失踪的人家的小儿子。


    在感叹命运神奇同时，沈涟也开始为林小九的好心而感到庆幸，如果林小九没有因为吕塑收留赵青，那他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赵青就在他们身边，更不可能让赵青帮他们的忙。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沈涟感叹完之后，他也没有耽误，直接跟着赵青去了他眼下的落脚点将他说的证据取了出来，然后再去找了柴源伟，带上被柴源伟留住的狗娃。


    “柴兄，我眼下要带着他们去找太守，我就不同你细聊了。此番恩情，来日再还！”


    柴源伟知道眼下沈涟急着办正事，他也没有平白耽误他的道理，只是在听到他要带着两个人去找太守的时候，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焦急的朝他道：“沈兄，眼下你被针对，也不知道一路上会不会遇到麻烦。我让家里的护院送你们一程，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意外，也有人能护你们周全。”


    沈涟听到他这样说，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朝他拱了拱手，算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紧接着，沈涟便带上了柴源伟给的护院，然后坐上了他配备的马车，一路疾行朝着太守府去了。


    *


    林小九进入牢房之后不久，那狱卒就给他拿来了干净的稻草，甚至还给他找来了一床看起来破旧，但是里面芯子却是干净的棉被。


    “林哥儿，这被子你就将就一下，给你垫一垫。晚点，我再给你寻些其他东西过来。这被子你别看外面那么破，里面都是好的芯子，你放心用！”


    林小九看着那外面旧里面好的被子，也猜到了他是怕待会儿有人进来查，自己这里用着新的东西引起怀疑。到时候对大家都不好，因此对他的安排倒是没有异议，甚至朝他笑着道了谢，言明自己有这些就够了。


    那衙役看着他这样开明，不由也朝他笑了笑，紧接着又去忙自己的事了，留下林小九在那里用他给的那些东西把牢房布置了起来。


    就在林小九用稻草给他简单的铺了一个床，甚至把里面给清理干净的时候，突然几个凌乱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了，紧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东家！”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音，还带着几分惊惶。


    林小九听到这声音，心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扭头看过去，只见金桃正双眼泛红的看着自己，在看到自己的瞬间，立马就落下了泪来。


    看着来的吕塑、金桃和金柱三人，林小九觉得有些诧异，他一边走到牢门口一边朝着他们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第130章 嚣张


    金桃看着他真的被关起来了, 双眼泪汪汪的，哽咽得说出来的话都磕磕巴巴的，“小东家, 我们听说你没有回去便想着来打听你的消息, 知道你真的被关进来了, 我们就想着给你送点东西进来。”


    “对, 你不知道我们大家都有多担心！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在金桃说完之后, 金柱也跟着问了出来。


    眼看着他们竟然在这种时候叙起旧来, 那带他们进来的衙役一下子就慌了起来，连忙制止他们道：“好了, 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 我们也是看在沈举人的份上让你们进来的，你们若是有什么要说的, 那便长话短说。说完, 我就要送你们出去了。不然耽误了, 不仅你们可能出不去，我们也可能有麻烦。”


    听到那狱卒这样说, 众人也不敢继续再多说什么，连忙把说话的主导权给了吕塑, 让他们把要紧的事先说了。


    吕塑将手里提着的东西给林小九递了过去, 同时道：“小东家，这里面有吃的，还有用的。吃的你不用省, 我们会再想办法给你送进来。那用的, 有给你铺床的, 还有防虫的, 以及一些其他你可能用得上的。我都在上面标好了名字和用法, 你自己仔细点就好。”


    林小九在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些楞，他甚至没有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吕塑竟然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


    “好了，你们得离开了，若是想要见他，你们下次得挑个不怎么起眼的时间再来。”


    狱卒一边在旁边守着，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朝着说的差不多的吕塑等人催促道。


    吕塑听到他的话，点了点头，将东西给了林小九之后便准备离开。


    金桃双眼红通通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林小九，似乎不是很想离开的样子。


    林小九看着金桃这样，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走吧！看好店铺，我过几日就回来。”


    金桃一听他这话，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小东家。”


    金柱在旁边看着，他也知道眼下时间紧迫，不是耽搁的时候，于是看着难过的妹妹，他终于还是带着她离开了。


    林小九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牢房尽头，低头看着他们送过来的东西，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淡了下去。


    虽然林小九刚刚那样安慰他们，但是他自己也很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也不知道，沈涟如今做到那一步了。


    *


    在沈涟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奎家的眼线跟了他们一路，在看到他们的马车离开柴家朝着城外行驶过去。


    在等了两个时辰，确定沈涟没有再出来之后，那眼线这才一溜烟的跑回了奎家去报告去了。


    “你是说，那沈涟带着人进了柴家，之后一辆马车从里面出来，却是再也没有见到沈涟出来。”


    “是的。”那眼线朝着奎大老爷恭敬的应道，语气极其肯定。


    奎大老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头皱起，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他在想马车上的人是谁？而那个沈涟会不会在马车上？亦或者那个沈涟如今是不是还待在柴府，如今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然后趁机去找人求助？


    想到这里，奎大老爷突然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如今这太守病重，县令又被奎星调离了这里，即便是沈涟想要求助，那他也找不到求助的地方，那他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


    他们只需要按计划行事，之后的事情就能按照他们设想的发展，他们也就能高枕无忧了。


    奎大老爷一下子就安心了，看着面前的眼线，不屑的道：“你做的很好，接下来继续盯着，若是他有什么新的动向，一定要来及时回报我。”


    “是，小的明白。”眼线朝着奎大老爷行了一礼，随即在他不耐烦的视线下离开了。


    在眼线从门口离开的时候，得知了消息的奎霖从门口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刚好和出去的人擦肩而过。


    “父亲，你们是不是动手了？”奎霖一脸欣喜的走了进来，随后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


    奎大老爷看着自己这个人高马大，却依旧莽莽撞撞的儿子，不是很想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他，于是朝他敷衍道：“你是从那里听说这些事情的？”


    正如同他爹了解他这个儿子一样，奎霖也了解他这个爹，在看到他爹的表情之后，他便猜出来他爹和他二叔的确是做事了，只是这事不能告诉他而已。


    奎霖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他父亲面前，然后看着他笑道：“父亲，你就不要瞒着我了，我已经知道了林小九的店铺被查封的事，如果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怎么会闹得那么大，又怎么会发展得那么快，这一看就是你们的手笔。”


    奎大老爷听到他这样说，抬眼看向他，突然勾了勾唇角，对于他的质问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多了几分赞赏。


    “若你平日里也有这份机敏，想必我和你母亲就不用为你发愁了。”


    奎霖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脸上的笑容放大了一些，凑近了他父亲道：“父亲，这事是不是成了？我听说你们已经把林小九弄到牢里去了，眼下是不是可以去衙门里看看林小九他们了？”


    奎大老爷没有想到奎霖这首要惦记的还是那个哥儿，可是随即便想到了那天他看到的那些热闹的店铺场面，他突然觉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以，你去吧！只是你这次去也是有任务的，你要让那哥儿知晓，他得归顺你，成为你后院的一员，并且将他的身家全部交给你，他才能得救。不然的话，以后不仅是他自己的店保不住，那个叫沈涟的人更会吃更多的苦。”


    听到他父亲这样说，陈霖的脸上是丝毫遮掩不住的喜色，他冲着他高兴道：“多谢父亲，我一定会好好劝说他的，你就放心好了。”


    说完，陈霖也不等他爹继续回答，急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陈霖的背影，奎大老爷先是笑骂了一声，紧接着将门口守着的人叫了进来，然后让他们跟着陈霖，让他看着他不要惹出什么祸端来。


    *


    沈涟带着赵青和狗娃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哒哒哒的马蹄声，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到了太守如何说。


    赵青此时心里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的，激动的是他似乎马上就能为自己家人报仇了，紧张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的为他的家人报仇。


    这样激动又紧张的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赵青便安定了下来，他告诉自己他还年轻，他得学会隐忍。毕竟，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为他的家人报仇了。


    赵青这样安慰着自己，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这马车里坐着的三人，唯有狗娃一人惴惴不安的，一会儿看一眼沉着脸的沈涟，一会儿又看向那个活计打扮却又不太像伙计的人。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可是后面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牢牢的闭上了嘴巴。


    就这样，马车缓慢的行驶着，逐渐从内城行驶到了城外，并且到达了太守府外。


    沈涟眼下是第二次来这里了，虽然只来过两次，但是他也发现了眼下这太守府，似乎戒备森严了很多。


    看着那来来往往把手的侍卫，沈涟心里起了几分疑虑。


    沈涟很快猜到这里应该也是奎星的手笔，只是他还是觉得这奎星太狂妄了一些，眼下太守只是传出重病，他竟然就敢这般围困太守府。


    不过好在，沈涟和太守就设想过这样的局面，当时就安排了应对之策，向来眼下也是能用上了。


    沈涟在心里做出了决定，他让狗娃和赵青先待在马车上，待会儿听自己的安排再行事。


    随后，沈涟下了马车，来到了那大门前，然后朝着旁边的门卫客气道：“在下沈涟，乃是本地书院的学子，如今有事求见太守，不知各位可否行个方便。”


    那门卫扫了沈涟一眼，见他身上穿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很好，却不是特别名贵的衣料，心里便料定他家里没有什么权势。


    门卫直接挥了挥手，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一眼，“见什么见？！太守如今那有时间见你，说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见。你若是没有事，你就快点给我滚蛋！”


    沈涟听到他这样说，倒也没有恼怒，而是在袖子里掏了掏，从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来，然后笑着递到了那门卫面前，客气了几句。


    “眼下我也是没有办法，家里的事情实在是紧急，若是找不到太守，不知大人能不能帮我找找东家管事。”


    那门卫接过沈涟给的荷包，颠了颠，感受着里面的分量，发觉里面放的银子还不少，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随即抬眼看向面前的这个白面书生，心里有了计较，太守那里他是不能去的，可是找一个东管事，这倒是没有什么难得。他帮忙叫了，到时候这人的事办不成也不怨他。


    门卫极其快速的收了起来。随即抬眼看向面前的沈涟，突然笑了一声，“你且等着，我去帮你通传一声。”


    沈涟朝他轻笑了一下，“多谢！”


    随即，沈涟目送着那门卫离开了，直到那门卫的背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一些。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沈涟便看到了急匆匆过来的东管家。


    那管家在看到沈涟的时候，稍稍的愣了一下，随即便走了过来，朝他询问道：“这位公子，你来所谓何事。”


    沈涟看着这有些上了年纪的管家，朝他轻笑道：“上次同太守讨论了一下钓鱼的事，如今我鱼塘里的鱼已经入了网，眼下可以收网了！”


    那管家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朝着沈涟道：“既如此，那就请你随我来吧！”


    眼看着这书生竟然要跟着管家进去，得了命令的门卫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想要上前阻止，“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他不能进去！”


    那老管家却是一改之前和善好说话的模样，挑着眉眼看着他，低声道：“你怕是忘了，这里是太守府，不是其他地方，我是这里的管家，自然有资格带人进去。还有，眼下太守只是生病了，不是马上就要死了。他若是好了，你想想你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那门卫被这老管家说的一慌，原本要阻拦的手一下子就忘记伸出去，随即任由老管家将沈涟给带了进去。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批官兵，直接就将门口守着的那些士兵们给围剿了，重新又换上了新的守上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太守府又换了一番景象。


    *


    奎霖到达衙门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都黑了，他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黑黝黝的牢房门口，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马车夫，不屑的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是。”马车夫应了，然后看着奎霖带着自己的小厮，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是在到达门口的时候，奎霖却是被守在门口的衙役给拦住了，看着他的目光甚至有几分不善。


    “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眼下已经天黑了，闲杂人等都得避让。”


    奎霖听到他的话，斜眼上面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然后放在他的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毫不客气的道：“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我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那衙役自从来这里当差之后，向来都是被人给捧着的，那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眼下听到这人的话当即就要发怒。


    结果在看清他拿出来的那个牌子上写的东西之后，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忙朝着奎霖道歉道：“小的不知公子大驾光临，还望公子海涵。”


    奎霖见他这样，扬了扬下巴，看起来格外的神色，“知道就好，你这狗东西竟然还敢拦我。”


    衙役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在他拿出那块牌子的瞬间，他便明白自己同眼前人是不同阶级的，自己压根就不能拿他怎么办，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是，都是小的错，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同我计较。”


    奎霖看着旁边这个刚刚还冲着自己耀武扬威，结果在自己拿出了那个牌子之后，他便露出谄媚样的男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走吧！带我进去，我想要见见今天刚刚进来的那个哥儿。”


    衙役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却是很容易看出来他压根就不赞同。


    “怎么，不行吗？”


    在这里同他耗了那么久的功夫，奎霖本来就有些不耐烦了，此时看着他这个磨磨唧唧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戏谑。


    那衙役在对上他的神色之后，很快又低下了头去，小声道：“不是，只是眼下天晚了，公子若是进去，恐怕只能待一会儿，很快就得出来。”


    奎霖的面皮扯了扯，不怎么在意的道：“那我要是想要在里面待久一些，那会怎么样？”


    衙役低下了头，看不清神情，语气格外的轻，“倒也不会如何，只是这牢房毕竟是污秽之地，里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人，若是不小心带了点东西出来，怕是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胡说八道！！！”


    奎霖一听他这话，立马就急了，呵斥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了，他掩饰性的道：“你是衙役，本来就不该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眼下你不仅相信了，竟然还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说，实在是，实在是愧对了你自己的职业。”


    那衙役听到他这样训斥自己，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可是随即又诚惶诚恐起来，连忙朝着面前人行礼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还望公子不要在意。我这就带公子进去，公子若是想在里面多待一会儿，那也是可以的。”


    奎霖听到他这样说，又想要抽他了，可是想到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原本欣喜的心情，一下子就弄得糟糕了不少。


    “走吧，快点带我进去！”


    *


    林小九在吕塑他们来了又走了之后，他便将他们拿来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然后仔细的查看起里面的东西来。


    在发现那个看起来不大的盒子里，却是将他需要的东西都包含了之后，林小九心里不仅有些感叹。只是他也没有感叹多久，很快就拿着东西把他暂时要住的地方布置了起来。


    后来，吕塑虽然没有能进来，却是又让这里的狱卒给他送了一些看起来不起眼，却是能帮助他在这里好好睡觉的东西。


    林小九拿着那些东西布置了一下牢房，觉得这里虽然比不上家里，却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就在林小九把油灯点上，准备随意收拾一下自己，再给自己弄个耳塞屏蔽一下周围杂音，看看什么时候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人声。


    听着声音的方向，却是朝着自己这边过来的，林小九像是有预感一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这些东西，然后很快将一些显眼的东西收拾了起来，平静的坐在那里等着。


    紧接着，在牢房那或明或暗的火光中，林小九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奎霖再次看到林小九，看着他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即便是被关进了牢房里，可是脸上丝毫不见任何的慌乱，甚至在这或明或暗的火光中，显出别样脆弱的美来。


    那是种想要让人进行□□，想要看着他跌入尘埃，甚至想要看他失声痛哭的感觉。


    奎霖觉得，这是他在以往找到的那些情人身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甚至从来都没有让他生出来的欲望。


    林小九看着他的脸色逐渐的变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你来是？”


    林小九的声音一出，奎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马就回过了神来，紧接着眼神牢牢的盯着林小九，唇角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笑容是，“我是来见你的。”


    林小九听着他这话，眼里的神色有些迷惑，他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人没有见过几面，他怎么会专门来见自己。


    想到这里，林小九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今天才刚进来这里，眼前人应该和奎霖不熟，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进来了？


    林小九这样想着，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进来了？”


    奎霖看着林小九惊恐的看着自己，语气中全是惊讶的神色，看起来可怜又可爱，像是落魄的美人，正在等着人去拯救。


    奎霖的眼里逐渐浮现出了几分痴迷，没有回答林小九的问题，反而看着他道：“你想不想从这里出去？”


    林小九觉得他周身的气息不对，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试探性的点了点头，“自然是想的，谁被无缘无故的关起来会不想出去。”


    奎霖离门栏近了一点，方便他看清林小九一些，他继续道：“我能带你出去，只是需要你做点小小的牺牲。”


    林小九听到他这样说，想到这人大晚上专门跑过来见自己，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什么牺牲？”


    奎霖笑了起来，那笑容中全是不加掩饰的欲念，“我想要你进入我的后院，并且你眼下的家产全部并入我家名下。”


    林小九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突地一跳，然后目光直视着他，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解，“你在开什么玩笑，不说我已经和沈涟成亲了，就说我的那些家产，凭什么并入你家的名下？这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奎霖听到他这样说，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了，甚至看着他的眼神恶意也一点点的浮现了出来。


    “凭什么？自然是凭我能让你进来，也能让你出去了。”


    林小九猛地一惊，抬头看向他。在看到他脸上不加掩饰的贪念时，终于想通了一切。


    难怪这人会知道自己在这里，难怪他进来这里面看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家搞的鬼。只是他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那么做？


    牢房的烛火噼啪作响，空气中的气氛为之一静。


    奎霖看着林小九惊慌失措的模样，倒也不急着多说些什么，而是静静的等着他消化这个消息。


    谁知道，林小九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猛地爆发了出来，拿起手边的东西就向着奎霖这边砸了过去。


    奎霖一个躲闪不及，直接就被砸中了脑袋，他往后倒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额头痛呼出了声。


    “为什么！？我们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那么做？”林小九来到了牢房门口，隔着围栏质问着奎霖。


    今天一天的大起大落、担惊受怕，在这一刻的时间里，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林小九终于维持不住本来的冷静，终于发泄出了自己的怒火。


    他和沈涟好好的过着日子，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而且让他们遭受这一切的人，竟然还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如此这般恬不知耻的告诉自己全是他做的。


    奎霖本来是看在林小九美色的份上，所以才对他那么客气，可是刚刚林小九砸他的那一下，一下子就激发了他的凶性。


    奎霖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抓住了来到门栏旁边的林小九的脖子，掐着他的脖子恶狠狠的道：“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沈涟的不识相！谁让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而不自知，我们只是在教他规矩而已。”


    林小九拼命的挣扎，却是发现自己竟然怎么都挣扎不开奎霖的钳制。


    林小九自然是挣扎不开的，奎霖虽然是奎家的少爷，但是自小就学习武艺，眼下也是为了武举奋斗了不少时日，那力量岂是常人能比。


    幸好，两人的动静直接惹来了狱卒的关注，在看到奎霖居然掐着林小九的时候，径直跑了过来，语气中全是惊恐，大声吼道：“你在做什么？！你快点给我放开他！”


    守卫的声音很大，可是现在的奎霖已经丧失了理智，那里会听他的，钳制住林小九的手不仅纹丝不动，甚至隐隐还有加重力道的趋势。


    奎霖一脸狰狞的看着林小九，语气中全是怒意，“你既然敢砸我，我明明想要带你出去的，你竟然这样对我！”


    听到奎霖这番不要脸的话，林小九觉得自己要是有力气，他绝对会把他的脸给砸扁了。


    旁边的狱卒看着林小九的脸被奎霖拉扯到牢门上，差点都要变形了，当即也顾不上其他，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直接指向了奎霖的方向，手里警告道：“公子，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不停手，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奎霖扭头看向他，手里的力道不减，似乎一点都不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林小九终于承受不住力道痛呼出了声，“痛！”


    听到这一声，原本还有几分犹豫的狱卒终于忍不住了，他将佩刀调转了一个头，然后用佩刀的刀柄处去击打奎霖的手肘。


    奎霖吃痛，一下子就放开了林小九。


    林小九得了空隙，往后退了两步，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奎霖因为受到了打击，失去了对林小九的钳制，眼下满心满眼都是恨意。他扭头看向旁边刚才多管闲事的狱卒，眼神凶狠。


    “你竟然敢多管闲事。”


    狱卒在这衙门牢房里，什么样的犯人没有见过，那里会怕他这样的眼神。刚才一直对他客气，也不过是看在他身份的份上。


    眼下林小九的安全已经超过了他对他身份的惧怕，因此在看到奎霖瞪视自己的眼神之后，他抬眼看向他丝毫不服气的回击了回去。


    “公子，因为你身份的缘故，我对你客气几分，但是你不能因为这份客气便觉得你可以在这个牢房里为所欲为。你若是不听劝阻，我怕是要现在就把你请出去！”


    奎霖磨了磨牙，看着面前这不知道好歹的狱卒，语气中暗含着威胁，“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叔父是什么人吗？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狱卒眼珠子转了转，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男人，毫不客气的道：“我不知道你叔父是谁，眼下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但是你在牢房里行凶，我眼下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你敢！”奎霖没有想到不仅林小九和他作对，连带着一个小小的狱卒都敢不听他的。


    狱卒没有再回答他的话，而是抽出了佩刀，对准了奎霖的方向。


    原本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其他狱卒，看着自己同伴的动作，看看嚣张的奎霖，再看看那关在牢门里，此时还捂住脖子不舒服的林小九，同时抽出了佩刀指向了奎霖的方向。


    奎霖没有想到刚刚还对着自己奴颜婢膝的狱卒们，眼下竟然敢对着自己拔刀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不适合继续和他们纠缠。


    奎霖扭头看向那还在牢房里，此时戒备的盯着他的林小九，口不择言道：“我原先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有想到才进来这牢房里半天，竟然就勾引了那么多的衙役，你果然是个表子！”


    林小九被他这不要脸的言论给镇住了，忍不住骂道：“你放屁！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己的心是脏的，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他们只是防着你闹事，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


    奎霖朝他冷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紧接着他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冷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等着看看，你过段时间还能不能这样从容淡定。”


    林小九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由捏紧了拳头，看起来格外的愤怒。


    奎霖看着他这幅生气的样子，再看看他脖子上被自己掐出来的痕迹，有种异样的凌虐美感，突然他就不生气了，反而笑出了声。


    奎霖朝着林小九的方向走了两步，在众人警惕和林小九往后退的时候，朝他道：“你若是后悔了就让人传信给我，我等着你的信。”


    说到这里的时候，奎霖脸上全是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好似已经笃定不久之后，林小九就会来求他一般。


    林小九只是愤怒的看着他，怒气冲冲的道：“你做梦！”


    奎霖看着他这幅样子，勾起了唇角，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那我们就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我等你过段时间来求我。”


    说完，奎霖也不再这里耽搁了，他在周围狱卒们虎视眈眈的视线中，转身准备离开了。


    只是在路过那群戒备的狱卒的时候，他还是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语气中带着几分冷然，“过段时间，我看你们还能不能那么嚣张。”


    等他叔父成了太守，他到时候就是太守的侄子。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这些没有眼色的狗东西，好好的见识见识自己的下场。


    直到奎霖的背影消失在这个阴暗的牢里，那些狱卒们才放下了手里的刀，然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他们也不能真的提着刀对着他打，反而只能和他肉搏，到时候他们这些人肯定会受伤的。


    眼下奎霖自己离开了，倒是省了他们狱卒不少麻烦。


    眼看着奎霖离开了，刚刚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林小九的狱卒立马来到了林小九的旁边，看着他关切的问道：“林哥儿，你没事吧？”


    林小九摸着自己还有些刺痛的脖子，摇了摇头，朝着面前人道谢道：“没事，谢谢你们了，只是连累你们惹上麻烦了。”


    林小九看得分明，如果不是他们出现了，恐怕奎霖压根就没有那么容易离开。


    那狱卒看着他这幅模样了，还不忘宽慰他们，当即就摇了摇头，然后道：“没事，这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林哥儿你也别担心，我们已经有人去给县太爷送信了，相信他不久之后就能回来了。还有沈举人那里，我相信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林小九听到他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宽慰自己，不由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没事，我不着急的，我也相信沈涟能早些时日让我出去的。”


    狱卒见他没事，也没有因为刚才的事被吓到，不由松了一口气，和林小九寒暄了几句之后，又去找了药油来给林小九涂上。


    林小九拿着狱卒给的药油，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后，摸着自己被掐伤的脖子，想到刚才奎霖对自己时的狂妄，不由的有些担心起在外面的沈涟来，也不知道眼下他那边怎么样了。


    *


    太守府。


    传说中已经重病在床的太守，此时却是精神奕奕的坐在书案前，只是那双本就苍老的眼神中，此时多了几分沉重。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太守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沈涟三人，语气格外的严肃。


    沈涟他们刚刚进来，先是见到了配合他演戏的太守，告诉他所有的证据已经查到了，眼下可以收网了。


    太守这才从躺了几天的床上下来，然后迅速的用安插在奎星队伍里的人，直接将太守府的控制权拿了回来。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太守便带着他们来到了书房，准备听听他们接下来的汇报。


    然后，沈涟便把奎星意图谋害太守，并且这些年来作威作福的证据，一同拿了出来，呈现在了太守面前。


    “小生说的这一切千真万确，绝对没有半句虚言。”沈涟朝着太守做了一礼，盯着他的目光澄澈，里面全是坚定。


    太守像是突然认命了一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把证据给我看看。”


    沈涟这才和旁边的赵青对视了一眼。


    赵青接收到沈涟暗示的目光，再看看上方坐着的太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家里人用命换来的那本账本拿了出来。


    看着那不再光洁，有些发旧，甚至还带着一些血迹的账本，太守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而是沉着而坚定的翻开来。


    在看到里面写的一条条，一页页的记录，越看太守的眉头皱得越紧，翻到最后他的速度也越发的慢了下来。


    太守一页页的看完了那本账本，最后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没有想过，他竟然背着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也没有想过，他竟然还想要我的命。我原本以为，他只是在原先的位置坐了太久了，所以想要更大的权利。”


    这是人的本性，太守觉得自己不怪奎星。可是他没有想到，奎星会做得这般的绝，也做得这般的彻底。


    沈涟听着太守的话，抬眼看向了他的方向，只看到那张苍老的脸上，似乎瞬间就老了几岁。他不清楚其中的缘由，甚至也不明白太守一直纵容奎星的原因，他不明白，只能安静的等在一旁，等着他接下来的吩咐。


    “既然证据都在这里了，那我们准备收网吧！”


    太守合上了面前的账本，抬眼看向面前的沈涟，淡淡的道：“接下来，我会派人配合你，将这些人都是收拾个干净。”


    “是！”听到太守的话，沈涟低下头去很快应了一声，脸上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来。


    跟着来的赵青也是握紧了拳头，抬眼看向太守的目光中充满了欣喜，他终于可以为自己家人报仇了！


    *


    奎霖在林小九面前吃了瘪，然后又被监狱的狱卒给下了面子，这让他很不痛快。


    回家的一路上，奎霖都沉着一张脸。


    进门的时候，更是因为一个小厮不小心把东西撒到了他的身上，从而对他拳打脚踢的，打得他跪下不停的求饶。


    从外面回来的奎大老爷，一进门就看见这糟心的一幕，眼看着那小厮连站都站不稳了，还在不停的求饶，他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够了！”


    “父亲！”


    奎霖被他这声呵斥给拉回了神志，扭头看向他父亲威严的神色时，他还是有些心虚，“你怎么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


    奎大老爷朝他冷哼了一声，语气凉薄道：“我怎么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我要是不这个时候从外面回来，怎么能看到你做着这些事！眼下正是要紧的时刻，你还是少惹点麻烦。若是因为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饶不了你。”


    “是。”奎霖听着他爹的教训，完全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等着认错。


    待奎大老爷带着侍从离开了之后，奎霖才不甘心的朝着旁边待着的人踢了一脚，随即这才怒气冲冲的去了他的后院。


    奎霖在他的后院养了不少美人，他刚刚在林小九那里吃了瘪，他决定去那些人身上找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