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 71 章
“娘亲,今天女儿把他也带来了,女儿是真的喜欢他,他待女儿真的很好。娘亲您就放心吧,女儿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了。”她说着又将眼角的泪珠擦干,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偏在这时,耳旁又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响,像草丛的沙沙声。她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佯装若无其事地说着话,实则侧耳细听。而不稍一会儿,眼前有一道黑影悄然无息地略过去,真真实实,她慌忙站起身来,警惕道,“谁!”
谢珩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可也想着方才她叮嘱过的话,且声音极轻,便没有在意,更没有转过身来。
她才放下酒杯,便听见耳旁传来一声细微的浅笑,声音极小,像风拂过的那般。初时,她只以为是谢珩转过身来偷看,但回头看了一眼,站如松的模样,就确认不是他。
她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转过身去,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是谁那里,鬼鬼祟祟的?”她问,沿着那一抹黑影的方向,悄悄地跟了过去。
此为坟地,但四周有不少参天的古树,时值盛夏,绿玉葱葱,枝繁叶茂。
简直就是蛮横无理,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知道了。”他有些悻悻地转过身去,又有些不放心道,“说完悄悄话,记得叫为夫。”
她应了一声,随即转过头去,轻扫了供桌上的尘土,又将带来的梅子酒斟了一杯,缓缓开口道,“娘亲,这是您最爱的梅子酒,自从您嫁给爹爹以后,就很少喝过了,只说长城的酿酒同江南不一样,太烈。不过这个是女儿自己做的,是按照您说的法子,想来应该清甜可口些,娘亲可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她点头,擦了擦泪水,转而道,“夫君,我想一个人同娘亲说些悄悄话,能否?”
谢珩会意,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无限宠溺,“好!”
又见她两手合十,虔诚拜道,“娘亲,不孝女槿儿,来看您了!”
说罢,深深叩首。谢珩在旁,也依样叩首,朗声道,“岳母大人,请放心,小婿谢珩一定会照顾好槿儿的。”
坟冢前干干净净,没有半株杂草,就连墓碑也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供桌上更是摆着各色的糕点瓜果,像是不久前才有人来过。苏木槿一眼就看道了其中那碟小青梅,虽然已经干瘪,但色泽依旧诱人。
她跪下身去,捏起一只小青梅,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掌心,“娘亲最爱吃青梅了,爹爹每次都会在准备好多塞在枕头旁,我想偷拿一颗尝尝味道,爹爹每次都不许,后来还是娘亲偷偷塞给我的。刚开始,我吃了一回,觉得太酸了,后来不知不觉中,我也就喜欢上了这味道。”
从侯府出来以后,马车又缓缓驶向郊外坟地,看些天色渐暗,她的一颗心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尤记得当年娘亲的遗憾,就是未能看着她得嫁一位如意郎君。现如今,她成婚了,却没有了娘亲。
他牢牢牵住她的手,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轻轻抽泣,“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站起身来,往她身边走出几丈远,停下脚步,冲她微微一笑。她却用手指了指他的身后头,面露难色道,“夫君,再往后一点点。”
“夫君转过身去吧。”她道,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谢珩心中郁闷,自己再无聊,总还不至于去偷听她说了什么话,哪里用得着如此不放心?但看她柔声央求的模样,还是乖乖地又往后走了几步,这才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她。
“是不是还不够远啊?”看着她秀眉微蹙的样子,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可怜见的,再退后,怕是直接要到山下去了。
她用指尖轻轻抹去了上头的尘土,贝齿轻轻咬了一口,酸涩苦辣,一时间统统涌入喉咙,她却道,“是甜的。”
谢珩也跟着跪了下来,从她的手中取过青梅,也塞到嘴里,细细品尝。起初的酸涩味,实在是难忍,他忍不住小皱了一下眉头,最后还是通通吃了下去。
无意中,瞥见了藏匿在树木背后的那一枚黑色的衣角,她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在一瞬间,那黑衣人快人一步,衣袖一挥,便叫她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木槿能听见耳旁诺大的风雨声,轰隆隆惊雷划破天际,宛若车轮滚滚。她只觉全身无力,可身子分明是温暖的,就连掌心,也窝了不少的稀罕。她缓缓睁开眼,能看见眼前忽明忽暗的烛光,就想轻纱那般,摇摇晃晃,虚无缥缈。
抬头能看见高高的段梁残栋,上头盖满了蜘蛛网,她挣扎着想起身,却丝毫提不上气力,苦苦支撑了一会儿,手中空抓了一把稻草,上头有些浓厚的霉味。
她一转头,却发现自己的不远处有一座已经面无全非的佛像,脚底下的残肢断臂碎了一地。所有的惊慌,一拥而上,她忍不住大叫出声,眼里满是恐惧。
“你醒了?”一个不温不淡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循声望去,在不远处的一簇火堆旁,那里坐了个人,他浑身上下被夜行衣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而在看了苏木槿一眼之后,他又默默低下头去,修长的右手去拨弄眼前的火堆,试图让她燃烧地更旺盛一些。
暗黄色的火光,照耀着他的脸庞,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第二句话。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她眼里的惊恐没有减退半分,但全身无力,也只能令她把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
好在衣衫完好无损,眼前唯一能断定的就是自己身处一座不知名的古庙之中,且陈年失修,看样子就快要倒了。外头的风透过墙缝,稀稀疏疏地漏了进来,更有连绵的暴雨从屋顶的亮光处落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水洼。
“你说话啊?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她能想到的,就是谢珩在发现自己失踪以后该有多担心。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绝望的哭腔。
那人听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不过短短几个字,“我们见过面的。”
她借着火光,能勉强看清他的眉眼,同那晚八卦巷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她有些吃惊,心底的恐惧,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是神情依旧你惑不解,“我记得你,八卦巷,你救过我的命,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你知不道我的夫君,他还在等着我,他会很着急的,你放了我的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说,我救过你的命?”他反问道,“所以,什么都可以?”
她点点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那晚既然肯救我,就一定不害我。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指了指她身后的佛前,眉眼清幽冷静,“你跟佛讲道理,佛也许会信。但我最不愿意听的就是道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她险些要崩溃,看着他直逼过来的眼神,宛若一把生气腾腾的剑刃。
"是你自己说,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他剑眉轻挑,眼底没有半分温热,他伸手拔出长剑,用剑尖轻轻往她脖颈下的衣袖划去,却在她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收住了手,“那倘若我说,我要你呢?也给吗?”
“无耻!混账!”她咬牙狠狠骂道,眼里满是怒火。
他却颇有兴趣,眉眼浅笑,在她的面前徘徊了几圈,终于停下了脚步,“我那晚的确救过你,可我也十分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你!”
她简直要急出泪来,他说的话,莫名让她恐惧和害怕,浑身瑟瑟发抖,抱紧了身子,脸上满是未干的泪痕。
哭声兴许令他有些莫名烦躁,他冷声道,“别哭了!若是把你那夫君引来,我便连他一起杀,我说一不二。”
他的话说得极为轻巧,她虽自身难保,但也难免为谢珩感到担忧,更害怕他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况且她细想了想,此人的武功必定再谢珩之上,否则又怎能悄声无息地将她带离,现眼下又说这些猖狂的话。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看着门外大雨如注,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原来是为了他?他不会来的,外头雨这么大,他听不见的。”
他略微颔首,伸出手去想去替她理那鬓角凌乱的青丝,她却冷冷地别过头去,“别碰我!”
“你倒是聪慧?一下子就猜出我是为了晋王殿下而来?”他心中得意,目光收回到自己那被拒绝的指尖,摇摇头,用一种很奇特的声音说道,“只可惜,你猜错了。”
听到他这么说,她心中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害怕,可也没有心思猜下去,只是继续道,“既然不是,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小叹一口气,转过身去,目光对着那一簇火红的高亮,“别害怕,我只是孤单久了,想找你说说话。我会平安把你送回去的,当然你也不信,等你恢复了气力,可自行离去,我不拦你。但现在不行,山中有野狼,你出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盘中餐,我不许。”
她哪里敢信他只是想逃,但因浑身毫无力气,只能作罢,十分警惕地盯着他,心中焦虑,很是不安。
“我知道,有些人,她曾经犯了个错误,但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于是她不断地去做一些事去弥补,放下所有的怨念和成见,现在也有了最好的结局。可你知道吗?有些人,他根本没有机会,哪怕重新来过,却还是一样的结局。”
她听着这话,虽然很平常,但因为有前世的纠葛,难免脊背发凉,心中不由道,难道他也是重生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问,只当是听不懂他的意思,但神情明显冷静了许多。
“没什么,”他自嘲般笑笑,随即神情却变得格外|阴冷起来,“我只是想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般幸运。倘若你现在嫁的人,是相国的裴二公子,岂不又是步了前尘,你觉得我说得对吗?苏姑娘。”
"你到底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身子骨发冷,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下一刻他的面目就会变得狰狞,而这一切就像是场噩梦。
“你曾经给过一个人温暖,虽然在你的心里,可能不值一提,甚至你很快就会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但那个人会铭记一辈子。可他却因为身份低微,自卑不已,对苏姑娘的身份,望尘莫及。”他道,声音渐渐变得温和了下去。
“窗子打开,自然会有光亮进来。”她回道,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苏姑娘,今日我是特意来谢你的。”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苏木槿的脸庞,眼眶微红。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眼前人便已经摘下了蒙面,一张寡淡却不失俊逸的面孔,呈现在面前。
“是你?!沈归辞。”她脸上充满了疑惑,上下仔细的打量他,哪里还有半点文弱书生,一步三咳的模样,说是翩然公子也不为过,但是在想不通,为何要用这样的法子来谢恩。
“让苏姑娘受惊了,在下此举,实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今日还有更要重要的事,要告诉苏姑娘!”
"什么事"她心中暗暗感慨,好一个深藏不露,就连谢珩那样的人,也察觉不出半分。
“关于小妹念念,”他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沮丧,缓缓道,“她还小,无论做错了什么,我这个哥哥也该难辞其咎。可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若不是你们将她擒住,非要逼问出事情的真相,她兴许就不会遭人毒手。是啊!就算十四皇子是她杀的,那你们也应该冲我来,一命抵一命,我给你们就是了。她虽生性顽劣,却也是我的妹妹,我自己都来不及宠爱,凭什么你们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沈归辞,我们没有冤枉她,是她在十四皇子的茶杯中下了软骨散,也是她将十四皇子拖进了冰冷的荷花池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想要一个真相一个公道。她是最疼爱的妹妹,但十四皇子又何尝不是阿珩最疼爱的弟弟?!”
“你不要说了,这一切都该怪我!”他忍不住伸手锤了锤胸口,含泪大笑,“错就错在,我们本是来报恩的,恩未报,身先死。要怪就怪命运吧!”
“所以,你真的是宁王的人?对不对?”她越发确信了他的身份,又岂能是一个书生那么简单,她心中的慌乱几近散去,越发觉得谢琛的凄凉,“有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知道,太子被废,你们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朝廷,将来的百姓,就不会安居乐业,国将不复存在。如此,你还敢说你是来谢恩的吗?”
“宁王殿下,曾经有恩于我们,而今便是报答他的机会。我不分什么善恶对错,但只要她曾经对我好,那么在我的眼里,便是一个好人,”他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苏姑娘亦是如此,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那你知道不知道?助纣为虐,又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生命?难道,仅仅因为宁王殿下救过你的命,你就要报恩于他,可你有想过那些无辜的人?”她眼底呈现一抹血红,“他救你,你也可以救别人,这是报恩,也是救赎。”
“那又怎样?”似乎因为并没有得到她的赞同,沈归辞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你最好乖乖的,不要再说这种话,惹我生气,否则我现在就去杀了你夫君!你应该知道,我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知道这样的人,再多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白费心机,索性一言不发,“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好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稍稍地走出门去,只给她一个背影,交织在雨缝之中,越来越远。
天快暗了,但她身上的气力并没有恢复,她期盼谢珩会来,但也害怕沈归辞会对他不利,可眼下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稍微一会儿,沈归辞又从外头折返了回来,手中捧了几个鲜甜可口的野果子,悉数放到了她的面前,自己一个不留,神情温和了许多,冷声道,“吃吧……”
她没有做声,只是别过头去。她心中越发后悔,那一次殷勤的送伤药,正如他若说,在常人眼里最寻常的关怀,却在他的心里,成了仅有的温暖。
“你要吃乖乖吃了,我倒是可以听你说些大道理?”他没有再看多看她一眼,心中更是复杂。
他原来只是想同她说声谢谢,可偏偏弄巧成拙,吓坏了她。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平日里谢珩与她形影不离,他没有机会的,就连说一句谢谢也没有机会……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捡起了果子,小咬了一口,远处的人,听到了动静,又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果子甘甜,她却如同嚼蜡,看着眼前的小火堆,静静地出神,心中喊了无数遍,“阿珩别担心!我一切都好好的!”
可过了一会儿,沈归辞又折了回来,他的手中拎了只活蹦乱跳的小灰兔,在火堆前坐下,想对其下狠手的时候。
一直不曾开口的她紧张了,忙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不屑一顾,实则心中早已经有了打算,“饿了,你说我要做什么?”
“别!”她看着他要将兔子往火堆里塞去,心中难免一紧,小声道,“你把它给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不要伤害它。”
“那怎么行?我要是饿坏了,要是也野兽来犯,你我岂不都得一命呜呼?”
“我……”她心中一急,猛得想起谢珩给自己做的梅花糕,往腰间一摸,只剩下最后两块,她忙道,“我这里有吃的!”
沈归辞不信,但在看她手中的纸包时,还是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一手拿过一手将兔子抱给了她,动作轻柔,随即很快又做到了远处的篝火堆旁。
“梅花糕?”他打开纸包的一瞬间,眼里露出一丝微妙的光芒,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细细品了品,忍不住道,“我尝过很多,但唯独你这个,香甜不腻,很是可口。看来苏姑娘果真有一双巧手!”
她轻轻揉了揉怀里的小兔子,回道,“这是我夫君亲手做的,我吃不惯太甜的糕点,所以味道就比较淡雅些……”
听闻此言,沈归辞一时怔住,很不是滋味,嘴角微微努了努,“是吗?”
“其实也就一般般吧,大概是我太饿了,吃什么都香……”他轻浅一句,有些自欺欺人地将心里的尴尬,通通盖了过去,心里是一万个不服气。
她没有回话,听着外头的落雨声,“你送我回去吧,还有沈归念的事,你同殿下亲自说……”
他顿了顿回道,“你当真那么爱他?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不顾性命?还是说,你心中本就有愧,嫁给他,不过是为了弥补亏欠?”
“我自然喜欢他,他为了做了这么多,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她道。
“那他爱你吗?你就那么肯定,他愿意娶你是因为爱你,而不是为了心底的那份好胜心。男人总喜欢征服一些东西,你的心中有过裴彧,所以他才如此迫不及待,连求三份圣旨。”他问道,句句锥心。
前一世,她只知道,谢珩待自己千般好,却从未扪心自问过,究竟为何?是因为爹爹手中的重兵,还是说,仅仅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了裴彧?
沈归辞的话,让她开始有过一丝丝犹豫,但最后还是斩钉截铁道,“我信他!”
“那你愿不愿意陪我演一出戏?试试他的真心?看看你在他的心中,到底有没有份量?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他道,就像嘴角轻轻一笑。
可实则心中却心酸不已,他仍旧记得,当年实在药铺的门口见到了谢瑞。母亲病重,兄妹两个却没有银子买药,绝望之时,是谢瑞的一锭银子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虽然母亲还是没有救回来,但也因为这锭银子,他和妹妹就不用成日饿肚子,更不用学堂里教书,却得不到半分酬劳。
用了余下的钱,寻了师门,苦练八年,终于找到了这个救命恩人,为之出生入死。兄妹两个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在他们的眼里,能活下去,就算是幸福。
他又怎么不会知,那日在皇陵杀害妹妹的人,正是谢瑞的手下,可他又能怎么办?只能强忍心头的悲伤,令寻机会再替妹妹报仇。
眼前这个姑娘,是他心头的一抹白月光,美好到不忍心伤她丝毫。尽管自己也曾有过恻隐之心,甚至可以给她下|药,让她忘记所有的一切,带着他远走高飞。
可他做不到……
杀了那么多人,见惯了多少血腥的场面,自以为心如磐石,可偏偏到了她的面前,一切都溃不成军。尤其是方才,她将梅花糕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时候,他的心真的痛了……
自己真的畜牲不如,这样一个美好的人,自己怎么忍心下手?
他也是真的决定了,最后一次,试探谢珩,到底有多爱这个女子,但他知道,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
见她不发话,沈归辞又问,“他对你很好吧,毕竟为了你,他不惜冲撞皇上,与皇太后翻脸,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自然,你又怎么可能答应这么愚蠢的要求?”
她大概猜中了他心中所想,但自己说的话,也未必能合他的意,最后一次,旁敲侧击,暗示道,“沈归辞,你妹妹不是殿下杀的?这些日子,他从未放弃寻找杀死你妹妹的凶手。”
“说到底,你不愿意同我演这一出戏了?”他问。
“我若说愿意,你会放弃所有的仇恨,改过自新,不再助纣为虐吗?”
“我最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他的目光望着门外边,阴森森的丛林黑夜,顿了顿,“不用考虑了,他来了,你没有机会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了,沈归辞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将冰冷的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静静地看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的,只剩下屋檐下的雨珠,滴滴答答,格外静谧。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刻,吓了一大跳,稻草上的野果子,咕咚咕咚滚了一地。脚步声近了,更近了,火把的将夜空照耀成了白昼。谢珩领着一行人,神色凝重地迈着大步走进了破旧的庙宇中来。
“阿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险些忘记脖颈上的长剑,只想扑进他怀里,一阵刺骨的冰冷传来,她才不得不退了回去。
这样的举动,也叫沈归辞看了头皮发麻,就差一点点,险些就伤了她。
“槿儿!你没事吧?别怕,有为夫在!”谢珩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一阵绞痛,恨不能上去将沈归辞碎尸万段。
“沈归辞,果然是你,”谢珩虽不敢轻举妄动,但语气依旧寒气逼人,“那日在天牢门前,本王就觉得你不简单,现如今这么快就要自乱阵脚吗?你若敢动她,本王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他往前一步,冷声道,“放了她!”
不像是商讨,更像是一种命令!
“晋王殿下,兵来神速,草民佩服之至!不过殿下这话,草民就不爱听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轻描淡写道,“人在草民的手里,殿下又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呢?!”
他说着,又把长剑架得近了一些,但实则小心翼翼,除了他自己,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我在察觉。
邢谦见情形不对,也跟着皱了皱眉头,“沈归辞,放开王妃,我来替她!”
沈归辞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以为你是谁?王妃是谁?你好大的口气啊!晋王殿下,识相点,就你的手下,通通退下山,否则就别怪草民无情,草民孑然一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条贱命,有王妃相伴,也能含笑九泉了!”
他口气甚是张狂,令谢珩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无可奈何地朝身后的手下,轻轻挥了挥手。邢谦无奈,也只好带人撤了下去,外头响起的铠甲声渐行渐远。
眼看着谢珩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唯恐他吃亏,落了下风,她忍不住看向沈归辞,恨恨道,“沈归辞,你答应过我的,你不会伤害他的。”
他的话,让谢珩心地莫名有些慌乱,“槿儿,你在说什么?”
此言一出,沈归辞的神情反倒越发冷漠了些,“是吗?我记性不好,忘了,若是有,那我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吗?”
沈归辞的话,让她感到格外恐惧。难道,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引谢珩出来,给自己妹妹报仇?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拽住他的衣袖拼命道,“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槿儿!”谢珩哪里不慌,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心如刀割,恨自己无能,连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想到此处,他便将手中长剑,往沈归辞地面前一掷,冷声道,“放了她,本王的命给你!”
看着眼前这一对苦命鸳鸯,沈归辞就知道自己已经败了,心中却暗暗为苏木槿而感到开心。可一想到,今生再没有与她厮守到老的可能,就分外难过,鼻子一酸,忍不住笑出声来,“晋王殿下,我一介草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在别人眼里或许价值千金,但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你不是一直想替你妹妹报仇吗?人虽不是本王杀的,但本王也脱不了干系!”谢珩实在猜不透此人的心思,但危急关头,也只能想法设法把他往自己身边引,再不能让槿儿受到惊吓,也只能这样才能得救!
“阿珩,这又是做什么?你别管我了,快走吧,你以为牺牲了自己,他就会放过我吗?不要为我做傻事,不值得!”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也从来没想过,沈归辞有朝一日会拿自己做要挟,逼谢珩束手就擒。
一想到那日还因为他跟谢珩吵了一架,还偷偷给沈归辞送伤药,真的觉得自己蠢得可怜。他向来小心翼翼护自己周全,偏偏那个时候,还不信他,想想,如果是自己又该多委屈?
沈归辞心中难免有些郁闷,这都什么时候,他二人还这般如胶似漆,伉俪情深,看来也是时候动真格了,他冷冷开口,“晋王殿下,草民想了想,又改变主意了。草民知道,您对十四皇子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但是这么久过了,您依旧没能找出凶手,替他报仇雪恨,心中一定很遗憾吧……”
“自然,你可以把念念当成凶手,可你有没有想过,究竟因何?念念非要置他于死地呢?”沈归辞心头对谢瑞的恨意越来越浓厚,忍痛道,“念念同十四皇子是来了长安以后才认识的,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晋王殿下聪慧过人,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谢珩的心头早已经冒出了谢瑞二字,眼角余光又轻扫了沈归辞一眼,“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归辞道,“这世上,草民只有念念这么一个亲人,她死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想独留。宁王虽是我的恩人,但在这件事上,他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谢瑞大概不知道,沈归念永远都是沈归辞的软肋,不能轻易触碰,哪怕是救命恩人。
谢珩一直沉默不语,那晚裴彧才被人暗杀,凶手不知所踪,但细细想来,也就只有他了,但他二人并无交集,况且谢瑞也没有理由对裴彧下手。
如此一来,裴彧在临死前留下的那个名字,也就说得通了,沈归辞要给妹妹报仇,所以那两个字恐怕也是他借裴彧的手写的。
“裴彧也是你杀的?!”谢珩道,“仅仅因为他是裴素的亲弟弟?对吗?”
沈归辞看了一眼苏木槿,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柔和,而后稍纵即逝,“我既要报仇,哪怕豁出性命,便也只要宁王一个人,他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杀他,不闲得慌吗?”
听起来句句有理,让人无力反驳,谢珩细想了想,也觉得此话确实符合他的性子,但裴彧又不曾招惹他,完全是两条路子的人,怎么就招来了这样的飞来横祸?
沈归辞很是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谢珩眼里的疑虑,忍不住道,“幸而晋王殿下是个重情之人,否则可能草民也忍不住了……”
这句话,显而言之就是暗示他对苏木槿用情颇深,他很是满意。
“沈归辞,你别逼他,你明知道他做不到的,宁王是他的亲哥哥,手足相残,难道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她简直要哭出声来,今生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这还是成婚的第三日,他不能这样的。
“苏姑娘,你的夫君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男人讲话,小女子不要插嘴。”沈归辞微微皱了皱,很是不悦。
“晋王殿下可想清楚了?拿宁王的人头,来换王妃?可是笔好买卖,”沈归辞有些不耐烦了,故意激道,“还是说,晋王殿下手足情深,舍不得下手?啧啧啧,可当初宁王对十四皇子可是一点也不曾心软啊?!”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谢珩先前对此事一直抱有疑虑,但他更加相信沈归辞所言属实。
“好!本王答应你!”谢珩道,“那现在你总该放了她吧?!”谢珩的心一直吊着,眼神也从未挪开过苏木槿,真真是捏了把冷汗!
沈归辞微微颔首,“既然殿下如此爽快,那草民又岂能食言?自然我不急,三个月的期限,足够殿下布下一张天衣无缝的棋局。自然也需要王妃,陪草民走上几步,只当是送别吧!”
他并没有对她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举止更是中规中矩,谢珩再紧张也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他挟持槿儿,一步步往门口退去。
夜风很大,也很凉,刮得人发丝衣袖皆凌乱翻飞,天上星光闪闪,似乎先前的暴风雨也不曾到访这里。
每跟着他退一步,谢珩的心里的恨意就满一点,而苏木槿的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步步惊心,生怕稍不留神,利剑就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破庙的大门口,正对着一片竹林,夜风过去,卷起一层如海浪般的声响。
“殿下请留步,”他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谢珩,直到对方站住脚,没有再跟上来。
“苏姑娘,方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他声音轻浅,宛若淡墨在耳畔晕了开头,“这一世,你值得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她本想说什么,身后的沈归辞已经不知去向,她朝四周望了望,却听见他最后又道了一句,“苏姑娘,后会无期!”
他的身影落在远处的竹枝上,静静地看着他,知道谢珩出现,才恋恋不舍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珩急步上前,又细细地打量了一圈,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万般自责道,“槿儿,是为夫不好,为夫的错!”
终有一日,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心中暗暗道了一句,也只怨自己初次在天牢门前遇见沈归辞起,不曾多留一个心眼,以为侥幸,没想到竟然祸到临头。幸而她不曾有事,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怎么才来?”她一想到先前在破庙中的情形,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又气又怨,“我以为你再不也不回来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槿儿,是为夫来晚了,他有没有……”谢珩心中不忍,“把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低低抽泣,“夫君,他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宁王殿下是你的亲哥哥,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结局,十四皇子,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愿意看到?夫君,你答应我,好不好?!”
“槿儿,十四弟的仇,为夫不能不报,”他面露难色,缓缓道,“哪怕今日即便没有沈归辞这么说……”
“可我不想,我相信善恶终有报应,更何况,夫君做事向来谨慎,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哪怕最后事实是这样,那也请夫君,将此事禀告父皇,由他去决断,好不好?”她娇娇柔柔的话语,让谢珩不得不点了点头。
她对十四皇子的死知晓一二,但眼下分明就是那沈归辞故意激他。自己哪怕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也要替谢珩避开这尖锐的刀光。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祝自己生日快乐鸭!?
谢珩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一直紧紧地搂着她,丝毫没有松开。通往坟地的路越来越僻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乌云压城,时而狂风肆虐,扬起一地飞尘。
72、第 72 章
“后来怎么样了?”她正听得津津有味,偏偏他又故意把话说了一半,真真是想折磨人,“哎呀,夫君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后来,再长大一些,为夫就在想,有朝一日,定要将你娶回来,好好宠爱才是。”谢珩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思绪沉浸过往的那些日子里,想想就幸福。
“那……夫君都喜欢我什么呀?”她又问,仿佛就像是挖到了一个宝藏,一时间滔滔不绝,眼里满是柔情地望着谢珩,嘴角微扬。
“夫君就告诉我吧……”她最喜欢看着他一脸窘迫,不知所措的模样,故意激道,“难道?夫君不愿意告诉我?”
“槿儿真是出了道大难题,为夫记得,幼年曾随父皇一起到过候府,然后见到了在桃花树下习字的你,那个时候,为夫就在想,这个妹妹这么可爱,要是能每日同她一起读书写字,那该多好?”想到以往的情形,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笑容,“后来……”
这个人,明明暗地里喜欢了自己这么多年,偏偏从未听他提起过,若今日不是自己发问,怕也成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槿儿,你这是……”只要她一撒娇,谢珩就毫无办法,但这些问题又实在都太细腻了些,想想往前从远处偷偷看着她的身影,那段时间,就叫人分外脸红,“只要是槿儿,为夫都喜欢。”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确是很久远的事了,他已经记不清了,许是某次赏花宴上的惊鸿一瞥,又或许比这还要早。
“我就是想知道嘛!”她像个孩子一般,搂紧了他的脖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脸庞,小声撒娇。
“放肆,而今越发没个规矩了……”他显然被她这微妙地举动吓了一跳,却不得不承认心底早已开尽了春花。
“本王想陪王妃说说话!”言毕,也不等邢谦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走了几步才发现,这间破庙原就在半山腰上,离山脚不远,能看到长安城内,明明暗暗的灯火,隐约能听酒楼里的乐声,还有小贩的吆喝声,商旅驼队的银铃声,好一派繁荣的景象。
邢谦带了小几个人,从一旁的竹林小道奔走了过来,神色凝重道,“回禀殿下,末将待人在四周寻了一圈,并未找到沈归辞。”
谢珩心中自知,他的武功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况且他藏匿在暗处,估摸着怕是把山岭都翻找一遍,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略有些无奈道,“先散了吧!你也早点回去歇息!”
谢珩默默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没有说话。
“还有上一回,我不该用那样语气,同夫君说话,我知道夫君是为了我好。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了,”她磕磕巴巴说完,宛如一只受伤的猫儿,抬起头来,看着谢珩。
“好,为夫发誓,从今往后,再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他心中万般自责,就像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紧紧地拥她怀,片刻舍不得分离。
邢谦有些不敢相信谢珩就这样轻易放走了他,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到道,“殿下,马车已经备好了。”
虽然沈归辞并没有对她怎么样,但现在身上实在没有力气,趴在谢珩的背上更像是一团柔柔的云朵。山脊宽阔平坦,四周没有高大的丛林,一抬头就能望见幽暗的天空,云层遮住了所有的星光,衣袖在夜风中翻飞,她手中擎拿着的灯笼随着步伐轻轻摆动,烛火微微摇晃。
“夫君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她声音贴在他的耳边,很近,酥酥痒痒的。
很快,她眼角余光察觉到了谢珩脸上的担忧,忙道,“夫君,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吧。”他很快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忧愁,露出一丝笑容。
“槿儿,这又怎能怪你?”他柔声道,“天色不早了,林间寒气重,为夫背你下山,好不好?”
“恩!”她低低应一声,双手乖乖地圈住他的隔壁,心里所有的恐惧,一消而散。
“夫君说得也未免太敷衍了些……”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小脸有些不高兴。
“是是是,为夫的错,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为夫都喜欢,喜欢地不得了!”谢珩稍稍无奈的语气中,满是宠溺,放慢了脚步,缓缓地朝山脚走去。
“那夫君就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谢珩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哪敢啊?槿儿说一,为夫不能说二,这些都牢牢记着呢!”
“既然夫君不想知道,那我也就不说了。”她心中洋洋得意,看着谢珩缓缓走过被青草覆盖住的羊肠小道。
“怎么会?”他站住脚步,往背上的人看了一眼,柔声道,“你且说来听听,为夫也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把你这只小狐狸的心给勾走的。”
“我改变主意了,等哪天心情好的时候,再告诉夫君。”她心中暗自偷乐,耍嘴皮子这件事上,自己也会的。
谢珩这下不愿意了,才尝到的甜头,眼看就要变成梦幻泡影,哪里肯善罢甘休,只是故作紧张,脸色阴沉,问道,“槿儿,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声响?”
从半山腰一直走到现在,她说了那么多话,一半也是因为出于,对深山密林的害怕。听谢珩这么一说,也不由地变得警惕起来,慌忙闭上双眼,“没、没有。”
“为夫听到了,就在身后头,你看看,那里有好几双冒着绿光的眼珠子,你听还有脚步声,该不会是狼群吧……”
谢珩自然知道,这虽是荒郊野岭,但绝不可能有野狼出没,但这一字一句,还有语气,实在是太惟妙惟肖了。
背上的人儿,已经吓得再不敢吭声,低低伏趴着,另一只小手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花容失色,“夫君快别说了,我害怕的……”
“槿儿,你要不要自己下来走一段路啊?”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将她抱紧了些。
“别!不要!我怕!”她顺势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央求道,“夫君,我们快走吧!”
“好。”他哪里是真的舍得把她丢开,见了她这副花颜失色的模样,更觉得楚楚动人,疼惜都来不及呢!
“夫君,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她语气娇羞不已,“先前你为我做的那些,我总是会错了意,又觉得你实在是太过恃强凌弱,还不讲道理。不过,后来我渐渐发现,夫君并不是我想得那样,反而是一个很温柔又细心的人,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冷冰冰的。”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再后来,我就天天盼着,能见到夫君,哪怕只一眼,也就足够了。”
声音绵软似糖,让谢珩的心中也颇为感动,“是啊,现如今,为夫所有的样子,你不都已经瞧过了吗?也是该满足了!”
“阿珩,你又在瞎说什么呢?”她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谢珩一说这种话,脑海里跑出来的永远都是那些画面,好不害臊。偏偏他又总爱在私下里说这些浑话,未成婚前的君子风度,全然被他抛之脑后。
当初真的是被他这副霁月清风的样子给骗了。
眼看着两人马上就要到了山脚下,她一想到沈归辞说得那些话,忍不住道,“夫君有没有想过,方才沈归辞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无道理。虽然明面上看着沈归念,的确是杀死十四皇子的凶手,但她既然有心前去拜祭,那么我想,这其中必有缘由。夫君就信他一回吧?况且他若真的想对我下手,又何必等夫君赶来?他有机会的。”
“你是在替他求情吗?还是说,他这样的人,值得你去心疼?”谢珩心中掂量,别的不说,光是今日此举,他定不会轻饶沈归辞,更何况十四皇子的命还在其妹妹手里,无论怎么样,这份罪责,他逃不掉的。
她并未留意到谢珩的神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是继续道,“当然不是,夫君怎么会这样想?我只是觉得,他也不过是可怜人了,他明明有机会杀掉我,亦或将我拐走,以此来要挟你,但是他都没有,而且……”
“够了!本王不想听!”他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响亮起来,停下了脚步,“你情愿信他,也不愿意去相信一个与你同床共枕的人,还是说,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
他的话,让她的胸口猛地一疼,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说这种话?
她心中一急,又将他搂紧了贴,小脸贴靠在他耳朵旁,小声,“夫君,我……”
烦躁和酸涩,一拥而上,谢珩的心里闷得慌。沈归辞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咬牙切齿。而苏木槿的话,又让他以为,是想继续帮沈归辞辩解。
这样的话,怎能听得下去?
他急忙打断她的话,冷冷道,“让你嫁给本王,实在是太委屈你了!”
她秀眉微蹙,看着谢珩阴沉的脸色,也意识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想着法子从他的背上下来。但他抱得挤紧,而自己又双手绵软无力,几番折腾以后,也只能作罢。
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朝山脚走去,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该是真的生气了!
等到了山脚下,邢谦早已经备好了马车静候,他看了一眼二人的神情,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待谢珩将她抱到了马车上,坐稳之后,邢谦这才缓缓地驾马驶向晋王府。
夜幕深沉,庭院里只剩下几个守夜的丫头婆媳,正扎堆在一起聊天。茯苓在厢房外头左顾右盼,好容易才将他二人盼了回来,却见小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虽然心中有气,但他依旧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榻上,原本偷偷注视着的目光一闪而过,朝茯苓道,“备热水,沐浴更衣。”
“是!”茯苓应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见谢珩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往书房的方向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厚重的关门声,可谓是怒火冲天。
茯苓才领了命,见小姐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也轻轻合了门,走出了厢房,往膳房去了。
路上与同样神色匆匆的邢谦撞了个正着,她莞尔道,“奴婢见过邢将军。”
“茯苓姑娘,不用如此见外。”他一见到茯苓,心中就慌乱,眼神更是无处躲藏。
茯苓是个聪明人,恐隔墙有耳,便用手轻轻指了指了厢房的方向,又用眼神示意,想问清楚,白日里有说有笑出去的两个人,怎么这会子回来,就跟仇人似的,急红了眼。
邢谦同样是爱莫能助,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茯苓没办法,也只能先道了谢,去为小姐预备热水沐浴。
折回屋子,等一切都准备妥当,看着小姐呆坐在浴桶里的神情,茯苓还是忍不住关切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殿下又惹您生气了?”
月牙梳轻轻走过她那轻柔的发丝,茯苓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很贴心。
她稍稍一愣,微微颔首,忧心忡忡,“茯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小姐,您?”茯苓欲言又止,神情疑惑不解。
她默默垂下眼眸,一五一十地将今日所遇,通通告诉了茯苓,言毕又沉默了许久。
茯苓认认真真地听完后,也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奴婢以为,这件事,小姐的确做得有些不对。殿下是您的夫君,小姐怎么在他的面前替一个外人说话?这样的事,无论换成是谁,都会生气的。”
茯苓的话,句句在理,可她越想越委屈,“可是他怎能用那样的语气同我说话?”
“小姐,奴婢倒以为,殿下定是一时心急,才会这么做的。倘若殿下心中没有你,他又何必自讨苦吃,把自己气成那样呢?”
事情的对错,多少已经有了眉目,但她心中有股闷气,一时间拉不下脸来,同谢珩说道歉的话,迟疑了好一会儿,“你替我去问问,他今晚是不是打算在书房过夜了?”
这几日,他一直都是形影不离地陪着自己,方才那架势,书房的那声巨响,他一定是十分生气,才会这样的。也怨自己一时心软,竟又犯了这样的老毛病,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对。
可无论如何,他又怎么用这样的态度同自己说话,吓到了她不说,那该想想她的心里会有多委屈?这么做,也只是因为不想他以身犯险,毕竟想沈归辞这样的人,既然有办法避开他将自己掠走,那武功高深莫测,已经到了常人不敢想的地步。
更何况若沈归辞真的有意加害自己,为什么要直接杀了?偏要留她一命,且又做了这多看起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努力,而这一切都仅仅是因为,想她和谢珩恩爱白头。
为什么他就看不出来呢?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该懂的,可又不听分说,只顾说着闷气,她心里能不委屈吗上一回争吵,许下的誓言,难道都忘了吗?
可细细想来,他有这样的反应也正因为是太爱她,才会这般。
见小姐这般说,茯苓的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往浴桶中又抛洒不少的花瓣,“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澡,等会子殿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书房那边依旧没有的动静,透过小窗子能清楚地看到里头明亮的烛火。她心中焦虑,将月牙梳从茯苓的手中接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现在就去问问吧……”
再等下去,怕真的要天亮了。
茯苓回了一声,踩着碎步出去了,她将梳子收置好,又走到案牍前,看着上头的一些山水画,皆是谢珩的手笔,泼墨留香,潇洒俊逸。
她轻轻提笔,心中只挂念着茯苓能早些回来,稍不留神,就在宣纸上,留下了‘珩’字。
满脑子都是他?怎么逃,也逃不掉。
她有些无奈地将笔搁下,听着外头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却是茯苓急匆匆回来了,但神情有些失落,委婉道,“小姐,奴婢方才去瞧了,殿下说是有些公务需要处置,让您先歇下,不用等他。”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谢珩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三岁孩童,竟然用这样的谎话来搪塞。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他大婚,永庆帝更是特意多放了几天假。哪里还有什么紧急的公务要处置?
“茯苓,你替我回他,只说若现在不回来,往后也不用回来了。他书房有床榻,就让他睡哪里吧,我也清净不少。”她有些愤恨地说完这些话,心中越发觉得憋屈。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怎么做,他才肯顺着台阶下?真真就是故意气人。
茯苓面露难色,想着该用什么的法子,在不伤到双方和气的情况下,将小姐的话回禀给晋王殿下。
回想方才见到谢珩的时候,显得没被他身上的杀伐之气给吓到,话语更是冰冷无情,但也和自家小姐一样,肚子里憋了一口怨气。
可脚步还不曾踏出半步,苏木槿又开口说话了,“还有,你跟他说,既是公务,那我这个做夫人的,也理应同甘共苦,他不歇息,我也不歇息。”
反正,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到天明了。
“小姐……”茯苓不忍心看她这样固执下去,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还没到门口,邢谦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冒了出来,用剑鞘拦住她的去路,将其引到一旁的树荫下。看着茯苓心急如焚的模样,便了知晓了一二,悄声道,“不如你先回去,余下的交给我。”
“邢将军,你有法子?”茯苓的眼前一亮,满是憧憬。
“有,”他心中其实也没定数,但也总不能干站着,“不过也需要请你帮个忙。”
“邢将军,请讲。”她双手抱在一起,突然觉得眼前人一下子变得高大了起来。
“你去将府中那些驱蚊用的香料,通通拿回卧房去,一点也不能剩,”邢谦知道自己这么干,好像有些缺德,且‘吃里扒外’,但为了这二人能早一点和好,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长夏炎热,蚊子又多,殿下在书房待不了多久的。”
“邢将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鬼点子这么多啊!”茯苓佩服,自己没想到的法子,他竟然想到了。
总觉得这话,也不像是夸奖,邢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茯苓姑娘,我尽力而为。”
看着她忙里忙外的,万一闷出暑气来,又该如何是好?他也心疼的。
“如此,奴婢就先谢过邢将军了!”
这份温情,不早不晚,来得刚好好。
“倘若事成,我带你一起去吃红豆沙冰,好不好?”他支支吾吾问道。
茯苓浅浅一笑,没有答话。邢谦本就紧张,又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也越发急了,“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随口一说。我想起来了,你们女子不能吃太寒凉的东西,是我疏忽了……”
他真的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好容易寻到一个机会,却被自己搅黄了,能不生气吗?
茯苓依旧没有说话,却踮起脚尖,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在他的滚烫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谢谢你,邢将军!”
她说完,红着脸,转身飞速离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中,唯有邢谦伸手轻轻摸上那一出脸颊,呆愣在原地,意犹未尽。
茯苓折返回屋子的时候,手中捧着的驱蚊香粉也把苏木槿吓了一跳,忙道,“这是要做什么?你去见了殿下,他又是怎么说的?”
“小姐莫急,想来不稍一会儿,殿下就会回过来了。”茯苓神秘兮兮道了一句,又退出了屋子。
只剩下一脸茫然的苏木槿,实在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同样茫然的还有谢珩,说是处理公务,不过是推脱之词,实则同样心不在焉。在书房里小坐了一个时辰,邢谦也进来奉过茶,但每一次他的书卷不是倒了,就是毛笔没有捏好。而邢谦来回几次,谢珩这才发觉耳边多了些蚊子扑翅嗡嗡叫的声音,再一看炉子的驱蚊香粉,已经燃尽了。
殊不知,诺大的王府,怎么就这般寒酸?
他心中郁闷,敲了案牍,将守在外头的邢谦唤了进来,将香炉推到他面前,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邢将军,需得麻烦你,给这香炉,添点驱蚊的香料。”
邢谦神色淡定,佯装不知,将香炉捧在手心,恭敬地领了命,下去了。
谢珩稍稍叹息,目光不由地瞥向树荫后头的那扇小窗子,里头烛火通明,她竟然也没睡!
不稍一会儿,邢谦又折返了回来,将香炉轻轻放下,“殿下,内院管事的说,方才王妃把所有的驱蚊香料都拿走了……”
这只小狐狸究竟要做什么?
谢珩剑眉微蹙,也跟着气到头上,“邢将军,你去转告王妃,只说本王,不止今夜,明晚、后晚,以后所有的夜晚,本王要是再踏进厢房一步,名字倒着写!让她好之为之吧!”
邢谦早已经猜中他会说这样的气话,这个主子平日里待人冷冰冰的,处事坚决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但凡冒犯到他的人,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唯一能让他束手无措的人,也只有王妃了!
邢谦道,“殿下,这里的蚊虫叮咬实在厉害,况且您看,窗子的细纱也有些破了……”
他把手往其中的一个窗格,指了指,谢珩看了一眼,伸手撑住额头,很是伤神。
天时地利人和,都给她凑上了,看来自己不回去,也是不能了……
“你先下去吧……”谢珩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语气中很是无奈。
而那屋子的苏木槿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正捧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谢珩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目光与她相触之后,又径直走到了床榻边,一坑不坑,上榻歇息去了。
屋子里四处放着巨大的冰砖,冒着白丝丝的凉意,四周小窗开着散风,倒也算不上炎热。
谢珩进了屋子,她的心便再也静不下来了,索性收了书卷,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旁,往榻上看了一眼,看着他双目紧闭,睡意浓厚的模样,心头才算了松了一口气。
约莫过了一会儿,她才吹熄了屋子里的火烛,唯独留了榻前两盏,慢慢地走了过去,也跟着上了榻。才躺下,榻上的人,便本能地往里缩了缩,刻意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不甘心又故意往里靠了靠,他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安静了一会儿,她也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该说那样的话,便用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柔声试探,“夫君,你公务都处理好了?”
谢珩长吁一口气,没有说话。
“夫君,我知道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不敢了。”她柔软的身躯,就像一只小野兔,蜷缩在他的身后头,低声说着好话。
谢珩睁开眼,转过身,目光在她的脸上,稍作停留以后,又毫无情面地转过身去。
他心中是真的生气,若不是她私下里给予外男那种不必要的关心,又怎么会惹了祸事上身?偏偏说了一次,不愿意听,今日又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夫君,你别不说话,你这样子,我心里会很难过的……”她身子往他的后背靠了靠,声音更是酥到了骨子里。
一时间,令谢珩有些血脉沸腾,脸颊也微微泛红。
本也不想因为沈归辞的事,而耍脸给她看,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眼前提起,当真是自己好脾气,宽宏大量,不会吃醋啊!
她不死心,在沉默半晌之后,伸手紧紧地搂住了他,后背的绵软,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阿珩……”
“夫君……”
“殿下……”
“我知道错了……”
她的声音在他的耳畔萦绕,钻进了骨子里,令人毫无招架之力。
谢珩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忍得住,一下子转过身来,死死地扣住她的细白的手腕,冷冷道,“如若再犯,本王就宰了他!”
“殿下,你不生我的气了?”她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得见的笑容,捧住谢珩的脸庞,就要对其上手。
谢珩慌忙避开,“放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见谢珩的反应有些激烈,她就像做错事一般,微微地下头去,小声道,“新婚之夜,夫君也见过那本书的……”
可不是嘛?虽然前头写得大多数是夫君哄娘子开心的法子,但细细想想,反过来,也未尝不可。
“槿儿,本王生气是因为,”他轻吁一口气,“害怕他会分走你对本王那仅有不多的爱……”
这是他最真实的心声,从前在她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现在他卸下了重重的防备,愿意把内心的最脆弱展露出来,拿给她看。
“阿珩……”她的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从未见过的这样的谢珩,凄凉可怜,更像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但他也会受伤。可他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唯独她……
她知道,自己再多的言语,都远远不及她细微处的一举一动,他坚强惯了,也该是时候躲在自己的怀里疗伤了……
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刀刻一般的眉眼上,浅浅一口吻,印在他的薄唇上。
这一次,他没有回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轻轻松开她的手,心尖上早已开满了春花。
“夫君……”她唤了一声,宛若春风一般,吹散了谢珩心中所有的愁丝。
“今晚,就让我来伺候夫君吧……”她心里憋了好久才有勇气说这句话,伸向他衣襟的手也微微颤抖。
“没有本王的允许,王妃不得擅作主张,从今往后,只能是本王伺候王妃!”
他的声音低压深沉,极其霸道。
“阿珩……”她低低唤了一声,眉宇间一片柔情。
罗帐低垂,烛影摇红。
他的眼里有那一片,只属于他的旖旎风光,更有炽热火焰,可一想到她为了沈归辞,同自己小心翼翼,讨好一般的时候,他的嘴里就酸涩不已。这个女人的心底倒是不是藏了其他人?先前的裴彧,并没有谢珩感到任何的威胁,但沈归辞的出现,却让他慌乱不止所措。明明此人,身份卑微自不必说,根本不值一提,可他还是害怕。
从来没有一人能这样,能几次三番博得她的同情。他现在更恨的是,当初在破庙里的时候,就应该杀了他,以绝后患。但现在看来,沈归辞的确不能再留了,哪怕她以为自己小鸡肚肠也好,手狠手辣也罢,他都认了。
他的女人,怎么可以任由那个狗东西多看一眼?更有一种强大的占有,让他瞬间变得不再清醒,低下头去,狠狠地侵蚀那瓣鲜艳如血的樱桃。
“殿下,疼的……”她道了一句,秀美紧皱,险些落泪。
她能够察觉到他骨子的霸道,就像平日温顺的困兽,现在却是面目狰狞,毛发倒竖,龇牙咧嘴,他是真的生气了……
可他依旧没有停,衔住那一小瓣温软,眼底放佛有浪潮肆虐,终于他缓缓地松了开来,“你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本王的。”
她终于歇一口气,那一瓣樱桃,上头还留有他轻微的痕迹,就像是青苔上的足迹,更像是一种烙印。她是他一个人的,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她想到他先前的惶惶不安,可她也不知道,他的不安究竟从何而来,眼下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切,去迎合他。想到此处,她缓缓地松开地那只抵挡谢珩的进攻,无声地垂落了下来。
谢珩怔怔地望着薄纱之中的那一片春se,却在下一刻,绽放出了最明艳的春光。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仿佛不忍心打破眼前这一副迷人的画卷。
她奋起身,仰起天鹅般修长的玉颈,给予他最迷人的馈赠。
方才他是怎么样的,现在,她也是怎么的样还的,只是比方才越发要命,越发勾魂。哪怕再清心寡谷欠之人,眼下也只想抛开尘俗事,与之大梦一场,至死方休。
他喝过最烈的酒,驯过最烈的马,却抵不住她最真诚炙热的奉献。他伸手捕捉住那一缕春光,如柳叶一般,轻飘飘地沉降在手心。那里有开得最艳的桃花,花蕊也是淡红色的,散发出阵阵迷人芬芳。
她宛若置身于一片小舟之上,摇摇晃晃,浮浮沉沉,就像是醉酒后的大梦一场,极其渴望能有一种温热,填满空空如也的小桃源。
他终于……
从未有过的huan愉让他宛如置身于仙境之中,整个人也变得轻飘飘的,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一片茂盛的春林之中,那里有他深深浅浅的印迹。
他看见她双眼微闭,他看见这一片属于领土,上头已经落满了粉红色的花瓣,将她的娇美凸现地淋漓尽致,媚而不妖。
他贪恋且贪婪。
“槿儿,不要离开本王!”他的身后附在她的耳后,绵软如春风。那样傲娇的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这般自卑过,眼下却用几近哀求的语气,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伤他,伤到体无完肤,却混不自知。
“阿珩,再不会了!”她心中的苦楚又岂会比他少半分,她知道再多的话,也是无济于事,她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想把他抱进骨子里,任由他肆意侵袭,将心中所有的不甘,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她看见他那如同残阳一般,鲜红的眼眶,他那霸道的气焰,她都能察觉出来的。
惹怒了他,并不好受。
她感到痛了,就好像伤口一点点被撕开,却又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她的眼前似乎有云朵在飘,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开始不真实,她想逃,却越陷越深。
新婚那一夜,谢珩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但现在他只想强势占有,他更加清楚,她的那些渴望……
果实是从青涩一步步走向成熟的,那里曾经有他挥洒过的汗水,也有他艰辛的耕耘。
“槿儿,为夫喜欢的,喜欢你所有的一切……”他的声音也愈发浑浊了,仿佛置身于一场风花雪月的旧梦中。
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一刻能及得上现在,他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了余生所有的气力。但凡每一次,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时,谢珩便觉得自己身上有这用之不竭的气力,想将她好好宠爱一番。
这个女子,真的太太迷人了……
她的身子柔软地就像一摊春水,倾泻在他的臂弯里,她面若桃红,眼底的情谷欠一点点褪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算平稳下来,她的眸子里好像升起了淡淡的月光,落在谢珩的身上,而谢珩也同样这般,静静地望着她,就像是在欣赏一件战利品,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心中默默道:槿儿,遇见你,该是花光了我一辈子的运气……
“夫君,我突然想吃糖葫芦了……”她生怕他心中的气还没有消完全,蹭了蹭他的脸庞柔柔地撒着娇。
谢珩笑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满脸宠溺,“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想吃这个?跟个小孩一样,还长不大吗?
“可我就是想吃嘛?”她微微撅起小嘴,一脸不高兴,“夫君,去给我买,好不好?”
“好,槿儿想要,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槿儿有糖葫芦吃,为夫也不能少……”
她微微转了转了明亮的大眼睛,“夫君家财万贯,若是想吃,再多买一些就是了。放心,夫君喜欢糖葫芦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槿儿,此糖葫芦,非彼糖葫芦……”言辞,他的目光不由地朝她那两处微微高耸的小桃尖望去,粉粉嫩嫩的,眼里浪潮汹涌澎湃。
知道谢珩心里的气早已经消散地一干二净,否则也不会用这样的话逗自己,苏木槿也算了松了一口气,佯装生气道,“夫君,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去,他一看急了,慌忙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可依旧死性不改,“这儿又没外人,槿儿不用这样害羞……”
周而复始,简直就是yu罢不能……
方才她已经经历过那一场肆虐,这个人真真是太霸道了,纵然她对此等huan|爱事也是意犹未尽,可哪里再敢重来一次?身子哪里还吃得消?
她也担心这样下去,会让他的身子劳累过度。一晌贪|欢,到时候后患无穷,也该时候克制一下,便轻轻将他推开,小声道,“夫君今晚就先饶了我吧……”
“好,都听槿儿的,为夫这就亲自去给你买糖葫芦……”他不再勉强,在她那樱桃小嘴上印一下轻轻一口勿,甜柔似糖。
她微微点头,笑得跟孩子一般,静静地看着他起身,走向屋外,推开门,身上披满了柔柔的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经过几次大修。
希望审核公平公正审核,不然我可要投诉了。
“都怨我,如果不是我非要让夫君转过身去,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止住了抽泣声,谢珩的怀抱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心。
73、第 73 章
谢珩小叹一口气,从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温和道,“难道在邢将军的眼里,本王是个黑白不分的人吗?快些给她送去吧,化了就不好吃了。”
“末将谢过殿下。”邢谦喜出望外,匆匆道了谢,捧着沙冰兴冲冲地往里去了。
谢珩出了府门,径直往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走去,虽然已到夜半,但依旧喧闹,车水马玲,来往商贩络绎不绝。他记得她最爱吃的那家糖葫芦,小贩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小的时候,偶然听得她最爱这家的糖葫芦,这么多年了,也一直记在心坎里,从来不敢忘记。
“是你让茯苓把那些驱蚊香粉通通送去槿儿的房中吧?”他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又算不上什么坏事,何必躲躲闪闪的?他继续说道,“还有书房的窗子,那上头的细纱也是你的功劳吧?”
邢谦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便老老实实答道,“回殿下的话,这一切都是末将自主主张,同茯苓姑娘没有半分关系,殿下要罚便罚末将一人,还请殿下看在末将的份上,不要怪罪于她。”
等他快走到的时候,眼角余光也注意到了许久不曾到访的天香楼,临近门口就能闻到酒香四溢。稍作犹豫后,还是走了进去。掌柜看到谢珩,赶忙抛下手中的活,笑眼盈盈地迎了上来,“小人见过晋王殿下,殿下可是稀客啊!”
见他要行礼,谢珩忙制止,并比了比手势,示意他小声点,又环顾四周,食客也不算太多,便开口道,“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楼里的酒香,可是又新上了什么美酒佳酿?”
一想到自己今晚说的那些话,且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再踏入她的房间半步,结果防不胜防,被这小子给暗算了一次,心中着实可气。更叫他的颜面往哪里搁?
“果然邢将军要比本王料想地,聪慧许多,只是从来见你沉默寡言的,今夜里怎么突然就开窍了?”气归气的,但谢珩的心里还是由衷感谢他,说回来,夫妻本就没有隔夜的仇,而今正好有个说和的人,借着台阶下,又何尝不可?
“殿下在说什么呢?末将听不太懂。”邢谦脸色有些发白,愣了半天才拧出一句话来,却是明摆着在装糊涂。
谢珩:“?”
见他不再多问什么,邢谦就像逃命一般往前快走几步道,“殿下若没什么事的话,末将就先退下了。”
谢珩眉头一皱,神情不悦,“不是给本王的,那又是给谁的?”
他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头,并没有任何人经过,四周一片静谧。邢谦努了努嘴角还没说话呢,脸就泛红了,只是干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谢珩会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给茯苓的吧?”
谢珩看了一眼他的身后头,问道,“你手上拿得是什么?”
邢谦愣了愣,知道该来的躲不掉,便将藏在身后的一盏琉璃盅拿了出来,里头盛满了诱人的红豆沙冰,正冒着丝丝凉意。
长安是座不夜城,大街小巷,灯火阑珊,流光溢彩。
邢谦答道:“殿下好眼力,末将所做的一切都瞒不过殿下!”
这些日来以来,邢谦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再冷冰冰的,谢珩也都看在眼里,打心底里由衷地祝愿他二人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邢谦又慌慌张张地折返回来,指了指手中的冰沙,“要化了?”
邢谦才走出了几步,谢珩便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道,“邢谦,你等等。”
越想越觉得怪异,好端端的为何整个王府的驱蚊香粉,都到了槿儿的屋子里,更有那小轩窗,上头糊着的细沙皆是从西域进贡而来,防风避雨,十分坚固,怎么说破就破了?雨漏偏逢连夜雨?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若是不是人为,谁信!
“看来你很懂本王的心!”
谢珩说着便将手朝那盅沙冰伸了过去,还没有碰到,邢谦的手灵敏一躲,略有些尴尬道,“殿下,这不是、给您的。”
“回晋王殿下的话,是新到的一批梨花酿,清醇甘冽,入口即化,眼下就快是盛夏了,将这梨花酿至于冰窖之中,亦能清凉解暑,”一说起梨花酿,掌柜的就喋喋不休起来,“殿下要不要先来一杯?”
谢珩微微颔首,“好。”
趁着掌柜起身取酒的空隙,谢珩又往酒楼里四下稍稍打量,三三两两的食客们皆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却在这时,稍稍临近谢珩身旁的一张酒桌前,坐了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其中一个衣着华丽的青衣男子起先说道,“你们听说了呢?这好端端的,相国府的二公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一句话,将谢珩的注意力全全转了过去,只是他一面饮酒,一面假装与掌柜攀谈,实在侧耳倾听。
话音刚落,那个与之对坐的灰袍男子,神情傲慢,一脸不屑道,“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若不是他老子在朝廷替他掌舵,他能有今日的风光?能进春水楼一掷千金吗?说不定,穷酸到不如你我呢?只是可怜了那家中小娇妻,孩子都没出世呢,就没了父亲!”
话到最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而在其右侧的黑衣男子接过话茬,神秘兮兮道,“这事,我倒有所耳闻,听说那晚正逢晋王殿下大婚,他喝了不少的酒,跑到人家府门口,大吵大闹的,说王妃已经把身子给了他,你说好笑不好笑?这镇北侯府的嫡小姐,在成婚前才见过她几次?说起来也不怕害臊!”
青衣男子点头附和,“怕不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这晋王殿下身份是何等的尊贵?他拿什么跟人家比?难不成是靠那风烛残年的父亲的吗?简直就是不知量力。”
众人哄堂大笑,谢珩轻呷了一口掌柜递过来的梨花酿,鼻翼之下,发出一声冷哼。
灰袍男子附和道,“就是!素闻那相国府的千金可是知书达礼,性情温厚之人,偏偏他这弟弟实在不成气候,你们说这分明就是同一父母所出,怎么这般天差地别?”
黑子男子道:“就是!”
青衣男子突然声音放低了些道,“嘘!你们小声点,正所谓祸从口出啊!我听说,这裴二公子,是因为得罪了人,被仇人追杀,一命呜呼啊!他身上的血窟窿,那么大啊!”
说着,他又用手比了一个碗粗的模样,惊得在座的余下两位,皆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灰袍男子更是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脊背冒出一丝冷汗。
终于也算寂静了下来,谢珩将酒杯轻轻放下,用目光示意,悄声道,“掌柜的,他们是什么人?”
来天香楼的很多食客非富即贵,常人不敢招惹,掌柜的看了一眼,确定身份后才道,“回晋王殿下,若小的没有记错,他们三个人都是这长安城里有名的富户,祖上都是经商的。”
谢珩微微颔首,掏出一小锭银两,“给他们送一坛桃花酿,记在本王的账上。还有,你明日找人再送一些到府邸,这是定金。”
掌柜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双手接过,满脸笑意。
谢珩才到了门口,邢谦便跟了上来,他问,“这么快?怎么不在府里陪茯苓,跟出来做什么?”
邢谦红了脸,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回殿下的话,末将去得晚了,茯苓姑娘已经歇下了。更何况末将的职责是保护殿下,殿下在哪里,末将就在哪里?”
“是吗?”谢珩忍不住反问,“邢将军的真诚实是难难可贵啊!”
随即谢珩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冷声道,“门口那三个人,让他们三日之内,从长安城彻底消失!”
邢谦往他的身后看去,却见那三个男子对捧着谢珩送的梨花酿,赞口不绝,脸上挂满了笑容。
“是!末将遵命!”邢谦心头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他三人怎么得罪了谢珩,偏偏又浑不自知,被驱逐出长安城,已经是最温和的下场了。
倘若他们紧紧提及裴彧,想来定会平安无事,但又说了些胡话,听风就是雨,这样的人,日后要是听到别的什么风声,难免会添油加醋。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但只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那便留不得。
离开天香楼,谢珩往前走了几步,却见后头邢谦跟得紧,这令他有些郁闷,忍不住回头道,“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邢谦不知内情,一本正经回道,“末将要保护殿下的,时刻也不能离开。”
“本王出来透透气,顺道买点东西,更不是在执行公务,你不用那么紧张。”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方才还嫌弃他给茯苓买沙冰的殷勤样,哪想到一回头,风水轮流转了。
“末将不放心的。”他道。
谢珩很是无奈,也只好任由他去。到了卖摊子前,才接过糖葫芦,邢谦眼疾手快就付了账,更是令谢珩稍稍一愣,有些尴尬。
“殿下喜欢吃糖葫芦啊?”一瞬间,好像邢谦并没有从方才的甜蜜中回过神来,说话也很是别扭。
谢珩:“……”
“末将小时候,也爱吃的……”邢谦吞吞吐吐说了一句。
“本王是买给王妃的。”谢珩险些急眼,走神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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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乱锁,我可是要投诉的!
刚走到府门口,便与迎面匆匆而来的邢谦撞了个满怀。在见到谢珩的一刹那,他神色慌乱,慌忙将双手背过身去,极不自然道,“殿下,您怎么还没睡啊?”
74、第 74 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他轻声念道,目光落在她眼角眉梢。
再想说什么时,他的目光似乎被画卷下压着的一张字帖给吸引了,“原来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啊?”
“夫君今晚是怎么了?嘴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怪腻人的。”她是真的不习惯,自从成婚以来,谢珩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比她想象地还要粘人,从前的清冷皆烟消云散。
“那可不是?夫人的画,颇有意境,”谢珩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处高耸入云,苍翠的青山,笑道,“这叫千山鸟飞绝,还有这里,”他继续指了指画中的桃林,笑道,“诗经里说过的吗?”
她笑着点点头,“记得。”
谢珩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从画卷底下将令一沓宣纸取了出来,白纸黑字上,写的正是一个‘珩’字,而在这个字的旁边,有一滴硕大的墨汁,晕染了开来,渗透了纸张。
这个字,是先前同他吵架时写下的,心不在焉,神魂皆往书房去了,提笔停滞,才会这样。
只是上头画的,比起原画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笔墨之间的浓淡也不曾转得透彻,看这模样倒像是孩童画的。谢珩想笑,却又生生地忍住了,双手将从她的肩膀掠过,提起笔,“夫人墨宝,须得好诗才能与之相配。你看这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多灿烂啊……”
一不小心就在他的面前出了糗,偏偏这人还竟爱说些瞎话。那么丑的画,明明她都已经羞地无地自容了,他却一本正经,倒叫人难免产生错觉。
“夫君,你总不能因为我给你吃了糖葫芦,说话就这么不着边际吧,而且这画明明那么难看,你却说……”她秀眉拧在一起,有些茫然。
她看了一眼糖葫芦,又偷偷地数了数个,而后才恋恋不舍地递到了谢珩的面前,“那夫君只能咬一小口。”
好容易买回来的,这一串还不够她过过嘴瘾,他竟然还想着要来分一杯羹。
“那给为夫也尝一口。”他的目光落在了糖葫芦上,稍稍皱眉道,“自然,要槿儿亲自喂的,才好吃。”
听闻此言,她将糖葫芦飞快藏到身后,摇摇头道,“夫君若是想吃,自己再买一串就是了。”
他低眉浅笑,将糖葫芦递给她,满眼宠溺道,“吃吧。甜食吃多了,会蛀牙,只一次,下不为例。”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也不会信,说是甜食不能多吃,但也没见哪天少了梅花糕。心口不一的,又哪里只是她一人?
回到厢房的时候,却见苏木槿正端坐在案牍前,蘸墨提笔写着什么,听到谢珩推门进来,慌忙搁下,走上前去。哪想还是被他发现了,他将糖葫芦往身后藏了藏,柔声道,“在写什么呢?”
“那哪能一样啊?槿儿手里的这一串,肯定特别甜。”他不依不饶,还往前进了一步。
谢珩看着她很是不舍的模样,微微低头,趁着她不注意,毫不留情地一口气咬下,一整个糖葫芦。
“好了好了,槿儿乖,是为夫的错。”他揉了揉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哄着,继而又将她横抱起来,走到案牍前才轻轻放下来,将掩盖在上头的书卷打开,一副还未临摹完成的山水画,铺陈在眼前。
初时,她只是有些郁闷,后来才反应过来,险些恼羞成怒道,“夫君怎能说话不算数?”
“槿儿,方才是你自己说咬一小口,恰巧这便是为夫的一小口。”他得便宜,还卖乖,更是死得她牙痒痒,好半天回不上话来,脸色黑得跟乌鸦一般。
她轻轻咬了一小口,唇齿留香,还是带有一丝酸涩。看着她吃东西就像小猫那般,心也跟着化了,微微躬身,额头轻轻抵在她粉嫩的额头上,问道,“甜吗?”
“嗯,甜。”她浅浅笑道。
“果然,槿儿这字写得甚是好看。”他眼里满意,心中得意。
知道被他看穿了小心思,她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慌忙用手去遮拦,纸张却被他飞快地抽走,举过头顶,她身子娇小,够不到的。
踮起脚尖,蹦蹦跳跳,白忙活了半天,却依旧是他占据了上风,她有些急了,“夫君要是再不还给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看着她又气又脑,又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样子,谢珩只是觉得好生有趣,她平日里那一副温温柔柔,端端正正深在闺中的模样,可远不及现在的调皮灵动。
“为夫倒觉得,夫人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他忍不住地轻轻垂下手,却在她马上就要到手的时候,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实在是太气人了!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她低着头,像在细想着什么,谢珩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便卸下防备,仔细去看她的神情。
却在一瞬间,谢珩感到脚背传来一阵冰凉,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脚丫子已经压了上来,再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轻轻地踩了一脚下去。
“夫君?到底给不给我?”她微微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个夫君简直就是坏透了!
谢珩道,“为夫凭本事拿到的,怎么能随意给槿儿啊?”
看着他又一次蹭鼻子上脸,她也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再次奋起身扑了过去。可偏偏这一次,又栽了跟头,她的手离纸张还很远,够不到不说,情理之中把谢珩的衣襟给扯了下来,瞬间,春光乍露。
她的举动再一次点燃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火苗,缓缓垂下手,目光中饱含深意。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晚了,谢珩哪里肯放过,不由分说,单手将她抱了起来,坏坏道,“槿儿,这一次可是你招惹在先,就别怪为夫不客气了……”
“你……”她心中既害怕又期待,小脸已经红了脖子根,被他这猖狂的叫嚣,收拾地服服帖帖。
一场鸳鸯梦下来,她觉得浑身的骨子都要散架了,他身上更是滚烫地厉害,烧灼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好容易才平息下来,她乖乖在坐在床沿,吃着那剩下的半串糖葫芦,心情很是复杂,书里尽是些骗人的,哪里就春花秋月了?分明就是要了她的命!
再不敢招惹他了,这样下去,桃花源里怕是要结出小桃子了。
而一旁的谢珩则对她的墨宝心生喜爱,反反复复,仔细端详,随即道,“槿儿,为夫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再过些日子,就是父皇的生辰,你说,咱们送什么好?”
她不知道谢珩会突然发问,嘴里还嚼着糖葫芦,有些口齿不清道,“夫君算是问错人了,父皇的喜好,我哪里会知道?况且,父皇什么都不缺,我更没有拿得出手的。夫君可别为难我了!”
谢珩知道她谦虚,犹记得上一回去找母妃,在看到自己腰上所佩戴的香囊时,父皇同母后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神情可见,心中定是对她的手艺赞口不绝。
他又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抵起她粉嫩的下巴,“是,父皇的确什么也不缺,但有一样东西,他也不会嫌少。”
看着他一本正经,她也忍不住浅笑道,“夫君就别拿我打趣了,这万里河山也是父皇的。”
他悄声凑在她的耳畔,仿佛在诉说一个小秘密,“上一回,你给为夫绣的香囊,父皇和母妃可都瞧见了。槿儿,父皇永远不会嫌少的,就是咱们的一片孝心啊!”
“这样,你明日同为夫一起,去长安城内逛逛,看看能否寻些有趣的新鲜玩意,只当是给父皇贺礼。不过你得亲自挑选,为夫挑得,怕是父皇眼就认出来了!”
“我有办法,如此看来,虽然仓促了些,但绣一副百寿图应该不成问题,”宛若醍醐灌顶,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可随即有些面露难色道,“可是,上回的香囊,我绣了整整半个月,这样的速度,我怕会赶不上父皇的生辰……”
“不必如此麻烦,若真要送百寿图,为夫命人高价买一副就是,诺大的长安城,总能挑得出一两个绣娘,女红及得过槿儿的吧?”
“夫君怎能这样?太没良心。更何况这是欺君罔上,要是父皇发现了,那又该如何是好?”她心中暗暗叹气,这都出了什么馊主意?
“在为夫这里,谈什么良心,要是累坏了槿儿,为夫可是会心疼的。哪怕是父皇,那也不行!”他剑眉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哪里有夫君说得那般严重?我自小喜欢女红,这些日子,也好久上手,难免生疏,真好让我舒舒筋骨,又能讨父皇的欢心,岂不是一举两得?”她说着,轻轻抚了抚谢珩的心口,又将糖葫芦凑到了他的嘴边。
“槿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为夫都听槿儿的。”他有些无奈,也只得任由她去。
翌日,谢珩因为朝中有些闲散事,早早出门去了,她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阳光从窗格稀稀疏疏地洒了进来,落在地上,倒也不算温热。枕边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香菇鸡丝粥,入口绵滑鲜香,回味无穷。
用过早膳,她便叫茯苓去备了些丝线,预备绣百福图。而这时,外头有个小丫头进来通传道,“启禀王妃,镇北侯府的苏世子前来看望您了。”
“哥哥?”她心中一喜,忙道,“你让他稍等,我换身衣裳,马上就过去。”
等到了前厅的时候,苏元青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脸愧疚道,“妹妹,是哥哥不好,竟然忘了昨日是你回门,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就赶来了。顺便给你带了些吃的,也都是平日最爱的。”
“哥哥先不说这个了,杳杳她怎么样了?还好吧?”她的心里一直惦念着谢杳,今日又见哥哥登门,赶忙问道。
“我昨天哄了一整天,眼泪就没消停过,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也实在是没办法。皇上的旨意,岂能违抗?”苏元青脸色一沉,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其实我想过了,要不干脆,我就待着杳杳私奔吧!天下之大,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找到我们。”
“哥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呢?”她一脸不解,“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我想,只要能赶在魏国使臣到来之前,试着让皇上改变心意就行。”
谢杳的事,她也不是头一回遇见。先前问及的时候,死活不肯承认,现在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可谓是措手不及。
“我等不及了,这万一中间再出什么岔子,杳杳怎么办?”他长叹一口气,很是无奈道,“说句自私的话,她要是真的被送去和亲,我又该怎么办?一想到她要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所以哥哥是真的喜欢上公主了吧?”她浅笑道,“感情是无法掩饰的。”
“我没有。是因为我把她当成我最要好的朋友,朋友有难,我怎能见死不救?”他默默低下头去,有些心虚道。
“哥哥,你就别不承认了。更何况,这世上哪里有带着朋友私奔的?”她被他的话语给逗乐了,而后神情坚毅道,“哥哥放心,总会办法的。”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元青的心里始终记挂着谢杳,也没有心思再同她多说下去,生怕自己晚一步,谢杳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便赶忙道,“妹妹,我先不跟你多说了,我去看看她。”
他前脚刚离开,便同外头回来的茯苓撞了个满怀。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哥哥等等,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着要给你做件衣裳,不如现在量一量身形吧。”
“好啊!妹妹长大了,终于知道疼惜哥哥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得见的笑容,可心里依旧愁云惨淡。
给哥哥量好了身形,又目送他出了府门,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她一直放心不下。晌午的太阳实在太过毒辣,她躲在屋子里,手中飞针走线绣个百福图,却一直心不在焉,殊不知过了多久,等听到外头想起谢珩的脚步声时,她才缓过神来,柔声道,“夫君回来了?”
“是啊,为夫听说内兄来过,怎么?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谢珩喝了口清凉解暑的茶水,从茯苓的手中接过小团扇,一面轻轻给她扇风,一面道,“你先退下吧。”
“夫君,你还觉得昨日回门时,爹爹说那番话吗?”她忧心忡忡道,“我有事想请夫君帮个忙。”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谢珩便知道她为的就是苏元青的事,虽然皇上旨意已下,但事情也并非没有转机。
今日进宫的时候,也探过父皇的口风,对于谢杳和亲一事,也是愁眉不展。他膝盖皇子众多,可唯独只有一个公主。眼看就要嫁去魏国,父女之情,自然难以割舍,怕是往后想见上一面,也越发难的。
谢珩知道魏国的使臣并没有到达长安,而那魏国的太子更没有见到公主的画像,哪里又能辨认出真假呢?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找人替嫁,一来可以让父皇不再免受亲人分离之苦,二来也正好寻个恰当的时机,让苏元青得以抱美人归。
而永庆帝又何曾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但身为一国之君,如此行事,总觉得不妥,故此也在两边纠葛。
凑巧谢珩提及此事,也算是个可以商讨对策的人。
她红着脸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夜长难眠,何况夫君也没回来,闲来无事,便想练练字,顺便临摹一下山水画。”
75、第 75 章
她想逃,一想到自己被他攻占下的那副模样,她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什么女儿家的矜持,到了他这里,通通消失不见。
“那个,夫君……我突然想起,我今早的时候才来的月事,恐伺候不了夫君了。”她从未撒过这样的慌,这也是第一次,很是心虚,目光更是四处躲闪,唯恐被谢珩看出端倪。
“槿儿可真会说笑啊?”他轻轻衔住她那粉若桃花的耳坠,声音十分魅惑,“到底有没有撒谎,待为夫查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谢珩的功夫她是领教过的,自己永远只有吃亏的份,现在是能躲则躲,能逃就逃。
“槿儿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为夫狱火焚身,而见死不救吗?”这只小狐狸,简直就是媚到了骨子里,他也不是什么,偏偏就陷了进去,难以自拔。
果真还是不肯放过她?她一急,拿起一枚绣花针,在他的眼前比了比,气呼呼道,“夫君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认真的模样,谢珩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只小狐狸了实在是太可爱了,娶了她,简直就是跟挖到了宝一样,“槿儿,要是狠心下得去手,那就扎吧!”
“现在不行……要是叫人听到,就不好了……”她真的要羞死了,哪里能够?若说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都睡下了,再发出些奇奇怪怪,情难自禁的声响,也不会被发觉。可现在,青天白日的,这实在是太羞死人了!
“听到?听到什么?”他假装听不懂,故意凑近她的脸庞,对上那一双水汪汪的娇杏眼。
“夫君明知故问……”这样的事,她怎能说得出口,偏偏只以为自己定力好,可还不是一次次败下阵来。
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默默收回了手,认认真真地绣了起来。
“槿儿,夫君饿了……”他微微侧身,凑到她的香肩上,眼底尽收一片春色。
“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听了谢珩的话,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伸手拈过绣布,递到谢珩的面前,“夫君,你看我绣的这个寿字,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喜欢?”
谢珩的目光在绣布上稍稍停留之后,伸手抓住她那雪白的手腕,嗓音低沉道,“父皇是否钟意,为夫不知道,但要是累坏了槿儿,为夫也可不答应。你绣了一整天了,也该歇歇了……”
“皇命难违,但我以为,天底下的父亲,哪里有愿意让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更何况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万一将来两国挑起战事,那杳杳岂不是要做无畏的牺牲?”她心中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生在皇家的人,许多事皆身不由己。
“瞧把槿儿给急的,”谢珩用衣袖轻轻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珠子,柔声道,“别的事情,不敢保证。但这件事,为夫答应槿儿,一定会让他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槿儿就算不说,为夫也定当竭尽全力,只是内兄的脾性你也知道的,他忠君爱国,性子有些执拗,但也该为自己想想,”谢珩稍稍留意了一下她的神色,随即道,“杳杳对他是真的死心塌地,只是内兄他……”
“嗯,那我把这里最后一点点绣完,好不好?”她试图从他的掌心收回手来,却发现他攥得更紧了,目光也渐渐变得炙热和混浊。
不知什么时候起,谢珩也觉得自己的心眼就跟绣花针一样,看着她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嗯?”她的心思,并没有在他的话上,只到身上挤进了一丝凉意,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到谢珩正神色镇定,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
“夫君想吃什么?我就这叫人去备下。”她说着,但目光从未离开过手中的丝线。
“为夫想吃你。”温惹的气息,在她的耳畔泛滥,他伸出手去,用扇柄轻轻了开那层衣禁,薄纱之下能清晰地看到,雪峰上那两颗交艳欲滴的红梅,令人垂涎狱滴。
“夫君,你今日进宫,可曾见过父皇?他又是怎么说的?”她神情急切,眼里满是希冀,万望他能带点什么好消息回来。
谢珩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道,“父皇心意已决,但此事也并非没有转机,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槿儿就别问了,为夫不让你失望的。”
他说着,轻轻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温惹的胸|膛靠了靠,那枚细针眼看着离得越来越近,她也怕伤到了他,秀目圆睁,急切道,“夫君,你快松手,仔细伤到你!”
到底还是骨子里舍不得,见谢珩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她险些急哭了出来,“阿珩,不要闹了……”
见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谢珩也赶忙松开手来,夺过她手中的绣花针,轻轻戳回绣布上。而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柔声道,“终于知道心疼为夫了,可槿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能磨成针。”
“……”
他、他在说什么?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又飞过许许多多的不可描述的情节。
见他将自己轻轻放在案牍之上,她神情更是极不自然,畏畏缩缩道,“夫君这是要做什么?”
“为夫看过那本书,其中的一页,书页特别陈旧,想来定是槿儿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吧?”他双手将她拥在自己怀里,“想不想试试?那个……”
这么一说,她也马上想到了那书中,关于《书房》的画卷,姿势撩人,很是魅惑,少不得多看了几遍,怎么偏偏又被他给发现了?
她满脸娇羞,默默低下头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为夫也想试试的。”他知道她想逃,但掌中的柔软,已经慢慢地将身体里的火焰点燃,急不可待。
“那……夫君开始吧……”她双眼一闭,宛若视死如归。
他衔住那一片薄唇,小心翼翼地斯咬着,温柔且霸道,双手落在她的香间,薄纱衣裙轻轻滑落在地,他问,“是不是很想要?”
他已经探到了她那揉嫩紧致处的一缕春水,正慢慢地吞噬着她那原本清醒着的神智。她鬼迷心窍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声音腻地跟蜜糖一般,“要~”
雨水之欢,自不必多言。
时光一晃而过,赶在父皇的生辰前夕,她已经将百寿图刺绣完成,甚至趁着空隙,将哥哥的秋衣也给赶制了出来。
晌午阳光毒辣,她便命茯苓将秋衣洗洗晾干,也好早些给哥哥送去,也顺便问一问当下,谢杳怎么样了。
午后,却见茯苓双手空空,默默地折回了屋子,面露难色道,“小姐,殿下回来了……”
“他只管回他的,哥哥的秋衣呢?你怎么没有收回来?”她心里有些纳闷,这丫头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茯苓愣了愣,很是不好意思道,“小姐,都怪奴婢,收衣裳的时候,不曾留意到殿下回来,殿下以为这件衣裳,是您做给他的,现如今已经穿到身上去了,说是要试试看合不合身?”
“啊?”她神情有些讶异,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谢珩已经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看他的神情,应该对这件秋衣甚是满意,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她轻轻挥手,示意茯苓先下去,随即走上前去,对上谢珩的目光,柔柔道,“夫君,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想早点看你,”谢珩轻轻揪了揪她那粉嫩的脸颊,心头是藏不住的欢喜,比了比身上的秋衣,“槿儿,这算是你给为夫的惊喜吗?”
前阵子,正为了她要给父皇绣百寿图作为贺礼的事,而喝了一肚子的醋,心中正郁闷呢,这不就柳暗花明了。
“那个夫君,其实这件秋衣……”她有些犹豫,微微努嘴,伸手想去脱下来,却被谢珩抓住手腕,眉眼含情道,“怎么?夫人饿了?”
“不、不是。”她连忙摇摇头,又只知道他是极爱吃醋的,便寻了个借口解释道,“夫君,你这件衣裳,我还没有做好,有些地方我觉得不太美观,你先脱下来,我抽空再改改,好不好?”
“改什么?为夫穿着很贴身,只可以现在适逢长夏,一时半会儿,还穿不了。”谢珩轻轻摸了摸身上的衣裳,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窘迫的神情。
“槿儿觉得合不合身??”他继续问道,“为夫说了,你不用这么辛苦,要是累坏了,为夫会心疼的。”
他轻轻握起她的指尖,细细查看,在上头发现了几处小小的伤痕,神色紧张道,“疼吗?”
见谢珩这般喜悦,她也实在不忍心戳破这个谎话,但再怎么说这件秋衣也是给哥哥做的,再喜欢,也不能食言啊!她咬咬牙,索性开口说道,“夫君,其实这件秋衣做给哥哥的。”
“槿儿近日好似风趣了不少?”他自然不信,可不是嘛,前面是给父皇绣百寿图,后头给哥哥做秋衣,如此好事,偏偏就轮不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每夜将她伺候地舒舒服服的,简直就是没有良心。
“我说的是真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谢珩,看着他脸上的喜悦渐渐散去,小心翼翼道,“夫君别生气,我再做一件了,但现在你身上这一件能不能先脱下来?”
谢珩心里的美滋美味,瞬间成了梦幻泡影,难怪方才进门的时候如此殷勤,想想也是,这样娇羞的一个人,让她宽衣解带,也真真是为难她了。
他心中越发郁闷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秋衣脱了下来,满脸失望,但声音依旧柔和,顺道抬手轻轻抚了抚她额前的青丝,“为夫累了,先去歇息一会儿……”
言毕,拖着略显疲乏的脚步,缓缓往内室走去,背影有些孤单。而苏木槿眼下也顾不得去安抚他,生怕他在反悔又将秋衣拿回去,连忙将茯苓唤了过来,仔细再查看了一遍,才叫人送去给哥哥。
而另一边,她则偷偷去了膳房,亲手熬了一碗绿豆莲子薄荷粥,送来给谢珩,一阵忙活下来,已经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的傍晚。
谢珩端坐在案牍前,手中翻动着书页,却心不在焉。想到方才的事,嘴里莫名又泛上了一层酸涩,按理来说他这样一个大男子,本不该这样小肚鸡肠,可就是忍不住。
在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他慌忙将垂下去的书卷又捧了起来,假装认真看书,实则一颗心早已经被她手中捧着的薄荷粥给摘走了。
眼角余光才轻扫到一眼,便觉胃口大开,更有香味扑鼻而来,叫人忍不住偷咽口水。
但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一点也不能松懈,要不然怎么让她明白,这一回是真的委屈了?
她不声不响,只是将薄荷粥轻轻放下,又在他的面前静坐了许久,本只是因为不想打扰他,没想到,望着望着就出了神。
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橘黄色的光芒,浅浅淡淡,格外温馨静谧,耳畔又飞鸟归巢的啼叫声,宛若银铃一般。而他的样子,也分外好看。
直到谢珩的目光,稍稍往她身上侧了侧,她才回过神来,粥已温凉,她小心翼翼捧起,浅笑道,“夫君,要是看书累了,就先喝碗薄荷粥解解暑,也好消消气啊!”
她也知道自己生气?那她知不知道,自己该有多生气?
谢珩的心底,很是缺德地冒出一个想法,非但不能回应,而且还要装作视而不见。也该是时候,让她理理清楚,自己在她心底的份量。
饿是真的饿了,连肚子也有些咕咕叫了。
但也一定要倔强到底。
“夫君,你就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是上一回,我不是也给你做了件春衫嘛?夫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眼角余光偷偷去查看他的神情。
这个人,也真真是爱生气,倔强起来也是分外难哄。
自然这份醋意同沈归辞的截然不同,他也懂得分寸,只是眼下,还不是让步的时候。
他一改先前的宠溺,面无表情,冷冰冰道,“你自己吃吧。”
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她眼里喜出望外,小小的身子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夫君,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熬的,你就吃一口吧,一小口?好不好?”
“不要。”他再次掷扔过来两个字,实在是没有什么人情味可言。
“那我喂夫君吧……”她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起,这才小心翼翼地送到谢珩的唇边,满眼期待。
谁知道,这个男人更无情了,索性转过头去,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男人,可真是难哄。
她也是不高兴,索性收回碗,下了最后的通碟,“夫君要是再不喝的话,下一回再要什么,我可不能够了……”
难得她心情好,熬了一回粥,怎么就敢这样耍脸色给自己看?说起来,凡事总该点到为止吧……
谢珩有些慌了,碰着书卷的手微微动了动,但还是醒着头皮死撑?
这只小狐狸,如今都狠心到了这种地步吗?
“夫君,我数三下,你好好考虑。”哄男人,她会的,但哄不好,她也不愿意了,爱谁谁……
“三!”
谢珩稳如泰山地坐着。
“二!”她又比起了两个手指,声音是说不出的娇嗔与迷人。
谢珩身子一振,书有些拿不住了。
还没数到一,他就已经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薄荷粥,稍稍顿了顿,又冷着面孔送了回来,“到底是这粥不够香呢,还是为夫的手酸,端不起这粥碗呢?”
她心中暗暗嫌弃,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撒娇吗?
说到底是自己没留心眼,被他逮个正着,成了把柄,也就只能依着他了。
“夫君想让我喂,也不是不能,只是要全部喝掉,一点也不能剩,这可都是我的一片心意啊!”她心里打得一手好算盘,这粥清热解暑,他喝了以后,身上某些地方的火气也该没有了吧……
成婚多日,每每看到自己小肚子上凸起的那个物体,真真害怕他会把肚子戳穿,也该是时候歇息一会儿了。
“嗯。”他点点头。
“怎么这么凉?”喝第一口的时候,他险些没吐出来,剑眉微蹙,“你在里头加了多少薄荷?”
“一点点啊,”她双眼无辜地看着他,再次将小汤匙凑了过来,“夫君答应过我,要全部喝完……”
“……”
谢珩心中后悔不已,看来是答应太早了,这粥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好喝。可她既然也已经这么说了,总也不能浪费她的心意啊!
谢珩的举动,她十分满意,一勺皆一勺,轻轻投喂,眉眼浅笑,心中却乐开了花。
让你生气,让你乱吃醋!
不过,得意太过,自己也遭了殃,眼看着碗里的粥就快一干二净的时候,谢珩的身子却往她的身边凑近了些,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握着粥碗的手轻轻一抖,瞬间,整个粥碗倒扣到了自己雪白的月匈口上,一片湿鹿鹿的,她花颜失色,惊呼一声,“呀!”
可对谢珩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顺势拥她在怀里,眸子里的光亮,有些不怀好意,“槿儿方才说,要我为夫一点不剩,全部喝完……”
“没有那样的事,我不记得了……你别过来……别乱来……”她知道自己要完。
作者有话要说:咣当咣当,梦该醒了,开车上晋江,想都不要想~哈哈哈哈哈哈爱你们,记得评论区留言,告诉我,想看啥子嘛,尽量满足你们……
在谢珩的眼里,苏元青对于感情一事,到底还是懦弱了些,只是他有心,却也没有这个胆量说出口。
76、第 76 章
倘若前一世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但多些善意的提醒,总该没错。裴素那样聪明的人,她应该能明白的。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裴素柔柔地回了一句,轻轻握住她的手。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她满眼心疼地看着裴素,这才几日不见,怎么就瘦弱了这副样子,“你若爱得辛苦,不如早些放手,凡事也不要太过强求。”
一想到前世,裴素是那样的下场,苏木槿的胸口难免有些闷得慌,瞧见四下无人注意,忍不住开口道,“我拿你当知心人,有一句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可回头细细想想,她有这样的结局,到底还是对谢瑞太过娇纵了些,且执念太深。
听话这话,裴素眼里的悲伤一晃而过,愣了一愣,随即佯装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你心里念着我,只是哪里有你得这么严重?路是我自己选的,也是我自己要嫁给他的,你不用太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的话,让苏木槿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处处为他人着想。一想到,前世裴素的凄惨下场,苏木槿还是忍不住要说,“你对他用情太深,最后伤到的还是你自己。在很多事面前,你做得一切,对他而言,只会是阻碍。”
“让我来吧……”她随即走到裴素的身旁,轻轻搀扶住,柔声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轻摇头,唇色浅白无华,浅浅一笑,声音很是无力,“我没事。”
“你怀有身孕,这一路舟车劳顿,他又怎能忍心?”苏木槿眼底满是叹息,除了心疼也不知如何是好。谢瑞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可是像裴素这样温婉善良的女子,该有最好的结局。
他话音刚落,目光就被后面走来的宁王谢瑞给吸引了过去。瞬间,她连个说话的机会也没有了,眼看家宴已经开始了,真真是要急死人。
“九弟,许久未见,近来可曾安好?”谢瑞往前一步,笑容满面,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不久前的太子逼宫案,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
车辇在太和殿的外头停了下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头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十分热闹。从车辇上刚下来,她赶忙借着空隙,拉住谢珩的衣袖,悄声道,“阿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趁现在还没有进殿之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弥补的办法,要是进了太和殿,那可真的不好办了。
又因为是家宴,所以也不用装扮得十分隆重,这也减去了清早梳洗打扮的时辰。但二人起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些,原因可想而知,不必多言。上了去往宫中的车辇,行至一半,苏木槿这才突然想起,走得急,就连那副百寿图也忘在了府中。
“夫君,我”她稍稍努了努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虽然知道谢珩也不会怪罪于自己,但总归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了些。
永庆帝的生辰到了,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太和殿设宴,宴请群臣,接受朝贺以及贡献的寿礼。
“槿儿,什么事啊?”他瞧了一眼神色张皇的脸庞,只以为她是太过紧张,并未放在心上,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而在他的右手边静静站着的裴素,则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在一袭水湖蓝齐胸襦裙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有一种病态美。若不是有侍女搀扶着,恐下一刻,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就要栽倒在地。
苏木槿知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却也无可奈何。好在谢珩也备了些薄礼,多少能救救场子,已成定局,想太远,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情形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裴彧是她最爱的弟弟,自他意外去世后,虽不是以泪洗面,但成日里郁郁寡欢,寝食无味。原本怀有身孕,这样一来,又瘦弱了不少。
“多谢五哥关心,一切都好。”谢珩已经转过身来,同样面带笑容,又说了些嘘寒问暖的客套话,便同谢瑞一同进了缓缓向那太和殿走去。
“槿儿,有什么话,等进了宫再说吧,你昨晚一夜没睡好,趁还来得及,就先靠在为夫的肩膀上,眯会子眼睛,养养神吧。”谢珩说着,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扳靠在自己肩头,生生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哪里睡得着,脑海里只盘旋着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虽然此次家宴的人数众多,永庆帝也未必能留意到自己,但头一回就这般丢三落四,也实在是太不上心了些。
裴素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笑容也便得极不自然,只是道,微微颔首,“嗯,我知道的。”
苏木槿也不想让她心里难受,毕竟怀有身孕,怕情绪低落,影响孩子,便也点到为止。低头时,才发现裴素穿着的襦裙,比自己身上的要厚实许多,时值仲夏,未免有些反常。
她心细,看着裴素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子,便也知道,定不好受。但事出必有因,她问道,“上一回你送给我的新婚贺礼,我很是喜欢。只是我倒觉得这贺礼,该是你自己留着才合适。听闻你身子抱恙,我原想着哪天空了,去府上瞧你,但一直没有机会……”
“说来也巧,偏偏那日,我偶染风寒,身子困乏,也出不了远门,万一再殃及于你,我心里怎能过意地去?”她神情稍稍放松了些,“只是可惜,没能参加你的喜宴,心中实在抱憾。”
“这又什么的,自然是身子更紧要些,你若真来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家那位交代?”她美眸轻轻流转,在裴素的手腕处稍稍停了下来,“炎炎夏日,你又怀有身孕,怎么还包裹地这么严实,万一被暑气伤着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我替你把衣袖稍稍捋一捋吧……”
裴素今日的言谈举止,实在是有些怪异。而她也是担心,这么厚实的衣裙,连手腕都包得严严实实,万一内伤暑湿,可真真是活受罪啊……
没等裴彧反应过来,她已经轻轻挽起衣袖,往上头捋了捋,但下一刻呈现在眼前的情形,实在是叫人胆战心惊。
在裴素白皙粉嫩的手臂上,有着许许多多,深浅不一的血痕,更有一些青紫色的淤青,叫人不禁头皮发麻。
有一些已经是陈年的旧伤,伤疤开始泛黄发暗。
“怎么会这样?”苏木槿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而裴素也飞快地将衣袖盖了回去,一声不吭,眼里泪光斑驳。
犹记起,苏木槿成日,她一大早也梳了妆,想着亲自带上贺礼道喜。但前脚还没有离开内院,谢瑞就从外头气冲冲地回来了,不由分说,将她拽回了屋子。
一巴掌落在自己脸颊上,疼得她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紧接着又是一顿打脚踢。她死死地护住肚子,生怕被伤着,也曾苦苦哀求,但是谢珩并没有停手。
这样的事,也绝非偶然,上一回她跑去镇北侯府,将谢瑞要在青州对谢珩下手的消息,告诉给了苏木槿。结果可想而知,谢瑞也因此没有得手,从青州回来以后,虽没有对自己拳脚相加,却不管不顾,强行同她圆了房,那一夜的折腾,宛若噩梦绕梁。
一想到谢瑞那时的凶神恶煞,想要致自己于死地神情,裴素更是脊背直冒冷汗,浑身有些哆嗦,却还是咬牙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是他?”苏木槿也险些没站稳身子,神情凝重,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却也不敢说太大声,唯恐叫旁边的人听见了,微微闭眼,很是不忍,“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上一回,青州的事,他是不是知道了?”
裴素默默地低下头去,身子微微战栗,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小声说道,“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苏木槿自然不信,等了半天,竟然还是这样的回答。
“你若是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再追问了,好不好?”裴素眼里的泪很快就落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哀求。
这样的情形,也是苏木槿没有想到的,突然一下子陷入了两难当中,呆了半晌,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
她依旧不放心,继而说道,“要不,你来我府上小住些日子吧,正好有人一起说说话,解解闷。”
裴素心中自然也是想的,但她始终没有开口,更没有回应。
“我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我自己闷得慌,我这是为自己着想,他要不是答应,我让阿珩去跟他说,当然也要你愿意才好,”她满眼担心,“我不想你这样的……”
裴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多少,苏木槿再想说什么的时候,谢瑞已经却从太和殿折返了回来,看到裴素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一脸担忧道,“素素,弟妹,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慢?宴会马上开始了,可不能让父皇久等啊!”
当裴素的手被谢瑞牵回去的时候,苏木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可实是有心无力,又恐自己轻举妄动,会无意中伤到了她,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离去。
恍惚中,谢珩也跟在谢瑞的后头,急走了出来,见了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逗乐道,“你们两个倒有多少女儿家的闺房私语,是为夫不能听的?”
她回过神来,飞快露出一个笑容,“夫君也说了,既然是闺房私语,自然是一个字也不能听。”
“是,槿儿说得对,为夫定当谨记此教诲。快些进去吧……”他说着,也拉起她的手,朝殿内走去。
待坐定之后,她便稍稍抬头在殿内寻找裴素的身影,寻了半天,好容易找到了,离得不算太远。偏偏这时,谢珩又凑了过来,将一只新剥好的荔枝递了过来,“槿儿,尝尝这个。”
“好。”她慌忙收回目光,从谢珩的手里接过荔枝,囫囵吞枣一般咽了下去,明明香甜可口,但嘴里却寡淡无味。
此时的永庆帝端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中央,声若洪钟,看起来精神奕奕,只是笑容少得有些可怜。在其身侧的一些妃子们,也试着用各种方法,去讨他的欢心,但显而易见,他并不怎么能开心起来。
“甜不甜?”谢珩见她有些心神不宁,又将新剥好的荔枝递了过来,柔声道,“虽然甜,但火气重,不可多食。”
其实苏木槿的目光一直时不时地望向裴素的方向,见她面色寡淡,茶水不进地坐在那里,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对于自己方才鲁莽的举动,也暗暗自责,可细想,若不是自己多事,恐怕也不知道她的苦痛。
可又该怎样救她于深渊之中呢?
“夫君,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喃喃自语一般,道了一句,忧心忡忡地看着谢珩。
“自然不是……”他回道,“爱吃甜食,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一惊一乍,让她的心莫名有些烦躁起来,轻轻推开谢珩递过来的荔枝,附在他的耳畔,小声道,“方才在殿外,我看到宁王妃的手臂上,满是伤痕累累,新旧交替,许是有些日子了……”
谢珩笑容渐收,面色凝重道,“可曾看真切了?问清楚了吗?”
她猛得点头,“看清楚了,只是宁王妃不肯说,一口认定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夫君,你相信我,我见过那伤疤,绝对不是她自己弄伤的。”
这一世未曾亲眼得见,前一世却看得清清楚楚,虽然结局可能无法挽回,但也总该试一试的。
“夫君,你替我想想法子,救救她,好不好?她也曾经帮助我的,青州之行,若不是她……”她双眼急得泪汪汪,轻轻地拉了拉谢珩的衣袖,眼里满是渴望。
“为夫自然信你,你别急,总有办法的。”谢珩轻轻安抚道,“若真的是这样,你更不应该轻举妄动,先等父皇的生辰宴结束再从长计议。好不好?乖……”
“嗯,好。”她很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便听到丝竹声渐渐安静了下来,几个妃嫔们齐齐跪倒在地,异口同声恭贺道,“臣妾愿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随即妃嫔们便命宫人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一一捧送了上来,让永庆帝过目。如此喜庆的氛围,才让永庆帝肃穆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连连称赞,将贺礼通通收下,又叫人封了赏。
眨眼间,眼看着就要轮到自己的时候,苏木槿这才又回想起百寿图的事来。却谢珩却浑然不知,领着她走到了大殿中央,起身拜倒,“儿臣恭祝父皇圣体康泰,寿与天齐!”
苏木槿也依样贺了寿,却一直战战兢兢的,直到宫人将预备好的贺礼,呈了上来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细想了想,肯定不是自己记错了,应该是谢珩置办的贺礼,同她装百寿图的锦盒一模一样。
“回父皇的话,今日槿儿也备了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谢珩说着,冲她微微一笑。
“哦?是吗?那朕倒是很是兴趣,殊不知,你备了什么?”永庆帝身子也跟着微微前倾一些,试图能看得更清楚一些,而后道,“礼轻情意重,无论你送什么,朕都喜欢。”
“……”
苏木槿愣了愣,她是真的想回应,但心里又十分没有底气,甚至可以说,里面装得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又该如何回答是好?
这一回,可算是把自己给坑了。
“怎么?如此神秘?”永庆帝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
“回父皇的话,儿媳到底备了什么样的贺礼,待锦盒打开,您便能知晓了,一定不会让父皇失望的。”她有支支吾吾答道。
永庆帝身旁的一位孙惠妃听见,忍不住打趣道,“皇上,您瞧瞧她这小嘴甜的,想来定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备下这稀罕物,既然如此,又何不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难不成怕它长了翅膀,噗嗤一声飞走了?”
一旁的皇后有些按耐不住,回道,“你也别见怪,她也是头一回赴皇上的生辰宴,难免紧张,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般取笑人家,越发没规矩了!”
“是,臣妾的错,臣妾失言了。”孙惠妃大概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皇后竟会护着她,瞬间花颜失色,赶忙认了错,再不敢吭声。
“夫君,你这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心中是越发郁闷了,自己绣的百寿图,清清楚楚地记得遗忘在府里了,绝不可能记错,眼前这又是什么?万一皇上细问起来,又该如何回答?
“打开瞧瞧……”永庆帝淡淡地说了一句。
苏木槿走上前去,战战兢兢打开了锦盒。
与往年不一样,永庆帝的心思没有半分在自己的生辰上,先有十四皇子谢琛夭折,后有太子谢允同辰王谢稚逼宫谋反,这些日子,心里也一直不好受,但皇帝的寿诞向来都是大事,本该由钦天监和礼部共同操办,出了这些事,永庆帝也损耗了很多精力,故此只设了家宴,一切礼仪从简。
77、第 77 章
等她在抬头时,谢珩起先收回了目光,佯装若无其事看向别处,略微有些心虚。过了半晌,他才发现,她的目光并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望向了裴素。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裴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双眼也是微微一闭一合,好似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在他身旁的谢瑞也发现了裴素的异样,轻轻将她揽进怀里,“素素,你怎么样?要不要会先回府?”
“那就好……”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以示安抚,先前焦虑的神情瞬间烟消云散,眉眼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像是一副春花烂漫的山水画。
如此风光,尽收眼底,谢珩也有些怔住,嘴角不由地泛起一起浅笑。知道她每日清晨早起的时候,难免会犯一些小迷糊,幸而自己也多留了个心眼,她记不住的,他通通替她记在了心里。
外人面前的谢瑞,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又极其宠妻,可这样的问候在裴素的眼里,却无外乎是惺惺作态,她朱唇轻启,“我能坚持住的。”
语气依旧十分温柔,却带了几分倔强,谢瑞听了心中很是不畅,却依旧温柔笑道,“素素,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咱们未出世的孩子想想……”
一来一回,一惊一乍,足以让她险些丢了魂魄,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谢珩,“啊?夫君的意思,那副百寿图就是我亲手绣的。”
“自然,如假包换,你这个小迷糊,总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不过也没什么,糊涂就糊涂吧,无论什么样子的你,为夫都喜欢,”谢珩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别担心了。”
“夫君,你可吓到我了,往后再不能这样了……”她心头一暖,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夫君,你真的是……”她又急又气,又看着谢珩事不关己的模样,小声嘀咕道,“都怨我,当时要是能上点心,也就不会犯这样低等的错误了……”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寻个机会,偷偷换回来,不就是了。”谢珩却不以为然,看着她那粉嘟嘟的脸颊,忍不住就想抱住尝一口。
“是啊,为夫知道你丢三落四的,所以就预先给你另外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本以为没什么用处,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谢珩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她的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拧眉问道,“夫君,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方才那副百寿图是假的,这可是欺君之罪,夫君怎么能这样做?”
她很快反应过来,命宫人将百寿图在众人面前摊开。
“回父皇的话,这是儿媳亲手绣的百寿图,恭贺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神情略微腼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谢珩,眼里满是感激。
锦盒打开的刹那间,苏木槿也惊呆住了,里头装着得不就是自己亲手绣的百寿图吗?
“嘘,”他伸手轻轻比了比,“怎么会是假的,这也是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再说了,你真当父皇能分辨出来,这百寿图并非你亲手所绣?”
此话一出,她更急了,花颜失色,却不不敢说得太大声,秀眉紧蹙,“夫君,你怎能如此儿戏?”
“谁说不是呢?”谢珩趁着旁人不曾注意,稍稍朝她侧过身来,打趣道,“槿儿,你连自己绣的百寿图都认不出来,怎么还担心会被父皇认出来?”
“那总比欺君之罪要好吧……”谢珩开口,眼角余光去探视她那微妙的神情。
“夫君,要不回头,咱们同父皇认个错吧,只说出门时走得急了些,拿错了东西,好不好?”她心里一时也没了主意,眼巴巴地看着谢珩,盼着他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永庆帝瞧了瞧,很是满意,不住地点了点头,“朕很是喜欢,你有心了。”言毕,封了赏,叫宫人仔细收了起来,又说了些关切的话。
待回到桌案前坐下,她小心翼翼地往谢珩的身边靠了靠,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我没想到的,夫君都替我想到了。”
裴素微微喘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既然什么都明白,那又为什么不肯收手呢?”
她说着,豆大的泪珠从眼眶内滚落了出来。显而易见,谢瑞对他的话,已经是忍无可忍,索性当做充耳不闻,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知道了,王妃累了,先回府好好歇着吧……”
说完,便轻挥了挥手,让两个侍女将她轻轻搀扶起来,往殿门外缓缓走去。
苏木槿的目光紧紧落在裴素的身上,看着她起身离坐,走路时双脚的无力,忍不住想跟着站起身来,却被谢珩抓住了手腕,“槿儿要去哪里?”
“我不放心,想去看看。”她道,一时间也不明白,为何谢珩会突然出手阻拦。
“你若想她平平安安的,就不要轻举妄动,”谢珩掌心的力道又厚重了些,语气也变得有些肃穆,“乖,她会没事的。你去,帮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他的声音极轻,落在她的耳畔,话里的份量却宛若千斤重担,压在她的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果然,高坐在龙椅上的永庆帝也留意到了裴素离坐,没得发问,谢瑞便起先上前道,“启禀父皇,素素她身子有些舒服,儿臣便叫她先回去歇着了,还望父皇恕罪。”
永庆帝微微蹙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现在日头当空,她怀有身孕,就应该让她留在府中好好歇着,万一伤到了龙孙,朕定轻饶不了你!”
“是!儿臣知罪,儿臣自罚同父皇陪罪!”谢瑞说着,自斟了三杯酒,以示赔罪。
永庆帝见他这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开口同身边的妃嫔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朕想同他们单独聊一会儿,有你们在,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妃嫔们纷纷退了下去,此时诺大的太和殿内,只剩下零星的几个人。谢杳离永庆帝最远,就连贺礼也是随便准备的,很是敷衍,脸上更是看不出半点喜色。
在自从得知父皇要把自己远嫁到魏国和亲之后,就没有同父皇说过一句话,成日里也是闷闷不乐的。今日生日宴本也不想来的,是执拗不过皇太后才不情不愿地赴了宴。
此时,大殿内鸦雀无声,能清楚地听见夏风吹过屋檐,永庆帝缓缓开口道,“朕当年从先帝手中接下这江山的时候,朕就在想,朕要怎么做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明君,天下繁荣富强,百姓安居乐业,边疆无战事,朝中无叛乱,太子的事,你们都清楚,不用朕多说,你们也应该明白,这就是下场……”
提及先前太子逼宫一案,众人脊背不由地冒出了一声冷汗,太子被废,囚禁在天牢内,谢稚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这些都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今朕的膝下也只有你们了,朕说过,一国之君并没有你们想象地那么美好,他要担起的是整个国家的希望。”永庆帝略微叹了口气,“虽太子已废,但新立储君,已是刻不容缓。外头那帮狼子野心的东西,正虎视眈眈盯着这个位置,若你们当中有谁自诩能担此大任,朕也可退位让贤,早日得养天年。”
殿内鸦雀无声,众皇子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的。
永庆帝的目光在众皇子的身上游走着,最后停留在了谢瑞的身上,冷冷道,“‘国之不存何以家为’,你们是卫国的希望,更是天底下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希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的道理你们应该熟记于心。”
说到最后,永庆帝心中的怒火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这话分明是说给谢瑞听的。身为君主的父亲,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们为了争夺一个储君之位,一错再错,自相残杀。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永庆帝忍不住长吁一口气,随即道,“朕要说的话也就这些了,今日是也算是大喜之日,朕不想扫了你们的兴致,只要你们乖乖听话,那依旧是朕的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不是没有给过你们机会,但朕也不是毫无底线。”
一旁静坐着的皇后听他这么说,终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抬手掩嘴,轻咳了一声,将他手中的酒盏,轻轻掠了过来,娇嗔道,“皇上,您喝多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们怕是要看您的笑话呢!”
皇后聪慧贤良,懂得顾及永庆帝和众人的感受,只是稍稍侧过身去,附在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永庆帝微微蹙眉,再次小叹一口气,神色比先前柔和了许多,“朕今日难得开心,有点喝多了,话难免说得重了一些,不要往心里去。朕有些乏了,阿瑞,你扶朕去偏殿,好好歇息。你们该喝喝,该散散,开心就好。”
谢瑞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会命自己上前,稍稍有些犹豫,但还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走到龙椅旁,轻轻搀扶起永庆帝往里面走去。
“恭送父皇,母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行了礼,目送永庆帝缓缓离去。
待永庆帝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谢杳也猛地转身离去,任由几个皇兄在后来费尽口舌地阻拦,她也再没有折返回来。众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一句话。气氛一度有些尴尬,终是谢弋突然开口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说着,便命宫人推着自己的四轮车,缓缓出了太和殿。余下的人,也起身纷纷离去。
他二人走在最后,苏木槿刚起身走到殿外的时候,突然感觉小肚子有些隐隐作痛,似乎有热流缓缓而过。她的小脸一下子就红了,今日不曾有任何准备,这万一弄脏了裙子,可真的是糗大了。再看看了旁边的谢珩,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槿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小脸如同春日里的桃花一般,红灿灿的,谢珩身形比自己高大了不少,她只好微微踮起脚尖,凑在他的耳边悄声说道,“夫君,我来那个了。”
话音刚落,又一阵隐痛传来,疼得她赶忙捂住小肚子,秀美微蹙,却也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只是紧紧地拽住谢珩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早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一想到等会子还要再坐车辇回府,她心中就越发郁闷了。
疼,简直就是太疼了。好在也就初来时的几个时辰,会痛不欲生,往后倒也还好,但眼下是真的熬不住了。
“嗯?哪个?”谢珩心思还停留在方才父皇说的话上,对于她说的并没有太大的留意,更没有反应过来。
“还能是哪个?每个月都来的小坏蛋啊!”她有些委屈巴巴地回道,身子有些僵硬,步履维艰。
身子里像是有滔滔不绝的江水在奔流,她的小脸越发难看了。谢珩这才反应过来,往她的身后偷看了一眼,好在衣裙安然无恙,“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准备吗?”
他问这话时,脸庞有些微微泛红,跟着她停下了脚步,磕磕巴巴冒出几个字来。
“夫君只爱说笑,它几时要来,难道还会提前同我鸿雁传书不成?”她又气又脑,这会子到底该怎么办啊?
正在这时,从前头跑来一个宫人,像是长宁宫里的人,她略施一礼,“奴婢见过晋王殿下,晋王妃,贵妃娘娘说了,难得进宫一趟,请二位过去说会子话。”
“好。”谢珩微微颔首,转头看了一眼苏木槿,二话不说,把将她横抱起来,至一旁的车辇上,才肯把手松开。
动作迅速,把她也给吓了一大跳,再朝车辇外回望的时候,那些未及时散去的宫人们,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眼里满是艳羡。
“夫君,你……”她回过头来,细看谢珩的神情,还是同从前一样,霸道至极。搂搂抱抱,这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这算不算趁人不备,但细想想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看什么?”他一把扯下窗口的纱帐,“还是快些去母妃宫里吧。”
他的话,让苏木槿莫名觉得十分安心,偏偏这会子小肚子也没有先前那么疼了,她轻轻偎依在他的肩膀上,葱白色的玉手拧巴在一起,捏着嗓子道,“夫君,你刚刚的样子好迷人啊!”
谢珩稍稍侧过脸去,看了她一眼,“为夫什么时候不迷人啊?”
他说着,目光又变得些许不老实起来,缓缓地往她那雪白的胸口探去,惊得她慌忙抱手,护住胸口的小白兔。这个男人,真真的是坏透了,竟还有这样的龌龊心思。
谢珩最是喜她脸颊上的那一抹娇羞,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温柔道,“等到了母妃那里,就好好睡一觉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微微转了转,在他的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更像是蜻蜓点水。她心中难免得意,料他这一回对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吧,否者万一擦出了什么花苗,她可救不了他。
谢珩自然也知道,她心里打得是什么鬼主意,只是不动声色,任由她去。还没有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不少一会儿,已经到了永宁宫的门前,方才在车撵上,她欺他甚多。现在也总该轮到他‘见死不救’的时候。他径直下了车辇,留她一人孤孤单单地坐在车辇上,头也不回地往宫门里头走去。
“夫君。”她寻思他好端端的,又犯了什么臭毛病,小声地喊了一句。
谢珩没有回头,但好在步伐不算太快,眼看着马上已经走了一段路出去,苏木槿也按捺不住了,小声呼道,“殿下,先回来好不好?”
也不知道污血有没有弄脏自己身后头的衣裙,她万万不敢起身回头去看,只是眼巴巴盼着谢珩折返回来。
“阿珩,我肚子疼。”前两次都没有办法让他折返回来,这人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她索性也换了个法子,双手抱住小腹,神情作痛苦状,低低呜咽了几声。
果不其然,在听到声响后,谢珩很快就小跑了回来,上了车辇,脸上写满了担忧,双手疼在半空不知所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加重她的痛苦,“槿儿,你没事吧,为夫这就传太医。”
本就是想骗他回来,并没有别的意思,来了太医岂不是更尴尬。这是身为女子,每个月的常事,哪里用的着这般小心翼翼。见人在眼前,她双手往前他脖子上一拢,红着脸撒娇道,“夫君,抱我下去吧。”
谢珩问,“你不怕外头有那么多人看着?”
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可我现在的样子,怕也不能出去吧。”
说着,索性往他的怀了躲了躲,就想一只迷途的小鹿一般,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也顾不得天气如何炎热,分明就是赖上他了。
实在是拿她毫无办法,谢珩小叹一口气,将她从车车撵上抱了下来,直奔永宁宫内。又因为有衣裙遮掩,并无人留意到,等到了殿内,谢珩忙道,“你先沐浴更新,为夫先去给母妃请安,回头再来找你。”
“别,”她慌忙拉住他的衣袖,小声道,“夫君,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好,都听槿儿的。”他言毕,又唤了一旁的宫女,开口道,“替本王回禀母妃,只说马上过去。对了,顺道问问,母妃那边可有干净的衣裙,速速取来,再备热水沐浴。”
那宫女会意,领了命,急急忙忙下去了。谢珩见她仍旧弓着腰,不停地揉搓着小肚子,关切道,“是不是还疼得很厉害?要不要找太医瞧瞧,你这样总不行,为夫会心疼的。”
也好在二人成亲不久,这样的情形谢珩也是头一回遇见,只是看起来凄惨了些,并伤不到身体。她摇摇头,“自然不用,只要夫君陪着我,等过一会儿也就不疼了。”
“真的?你可别骗我。”谢珩将信将疑,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懂得这么多,也羞于启齿,可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安心。
“我几时骗过夫君,”话语间,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悄声道,“我听芸姑姑说起,女儿家只要有了宝宝,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痛苦了。夫君若是真的担心,那须得加把力啊!”
他也想啊,可眼下这不是有力气,没地方使嘛!
这句话,就像噩梦缠身,久久萦绕在耳边,谢珩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想不通她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兴致。但转念一想,这只小狐狸,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才会如此大言不惭,甚是猖狂。
“是,槿儿放心,为夫定当竭尽全力。”他的心里野啊,不让她吃点苦头,真当自己是好惹的?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撩拨自己了。
简直要把魂都给吓飞了,偏偏这个人什么都不肯说。
78、第 78 章
一时间受宠若惊,甚至险些忘了谢恩,双手捧过,舀了一勺,细细品尝,不住点点头,“这燕窝粥味道香甜,口感爽滑,儿媳谢母妃厚爱。”
见她如此深爱母妃的喜爱,谢珩心中欢喜地不得了,忍不住打趣道,“母妃偏心,怎么单单只有槿儿的?却没有儿臣的。”
“你?”徐贵妃看了他一眼,有些厌弃道,“再忍忍,晚上留就宫中用膳吧,明日起早些,趁日头还没上来,再回去吧……”
“虽说是皇上的生辰宴,但也难免拘束太多,必然有些不自在,想来更没有填饱肚子,可巧本宫这里,有现熬的燕窝粥,趁还温热,赶紧喝了,也好好填填肚子。”
言毕,宫人便将燕窝粥轻轻地端到了苏木槿的面前,恭敬地道了一句,“王妃请慢用。”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在宫里小住一晚?可从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苏木槿端着燕窝粥的手轻轻晃了晃,却听见徐贵妃,不紧不慢道,“本宫已经同父皇请过旨,你们两个就安心在这里歇上一晚,只当陪陪本宫。”
“是,母妃。”谢珩自然也担心,这样火毒的太阳下,又要驱车折回王府,恐怕槿儿的身子吃不消,便也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儿媳,谢母妃关心。”
二人异口同声,令徐贵妃微微一愣,新婚不久,但看二人这副样子,的确是越来越来夫妻相了,自己也该安心了。
她轻轻招手,命宫人将一旁的玉制托盘送了过来,上头安放着一只琉璃盏,里头是新煲的燕窝粥。
刚到正殿,便有宫女小跑进里头,兴冲冲道,“娘娘,娘娘,殿下和王妃来了。”
她不由地看着谢珩,谢珩也同样回过头来看着她,柔柔一笑,挽尽春风。
谢珩想了想,心中没底,但八|九不离十,大概是因为想念吧,毕竟这些日子里,自己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日正恰逢父皇生辰,所以便想借机会,见上一面。
但她这么一问,谢珩也知道她心里的紧张和担忧,把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些,安抚道,“别紧张,母妃应该只是想找咱们说会子话,有为夫在,你就放宽心吧,再说了,你也不是头一回见她,成亲这一次,还有先前为夫去了青州,你不是也进宫见到她了,你手上的这只紫玉镯子不正是母妃送的吗?”
雾蒙蒙的轻纱罗裙下,更显玉体圆润饱满,玲珑有致,乌黑的发丝宛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轻柔地贴靠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更是叫人越发容易想入非非。
长夏本就闷热烦躁,眼前又有如此景致在撩拨着自己,谢珩只觉喉咙有些发干,慌忙从她的身上把目光挪开,“槿儿,快走吧,想来母妃已经等不急了。”
沐浴完毕,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苏木槿觉得自己也凉爽了许多。
“好,有夫君在,我就安心了。”她也并非是胆小,只是因为谢珩在,才突然变得胆小起来。说来也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明明天不怕地不怕,可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胆小地不行,更喜欢躲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为自己摆平一切的风雨,心中就莫名觉得幸福和满足。
徐贵妃玉手托腮,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见二人的脚步,这才缓缓睁开眼,“怎么才来?本宫都等了有一阵子了。”
“儿臣,谢母妃关心。”
两人行了礼,不等苏木槿开口,谢珩起先道,“母妃,外头天气炎热,槿儿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耽搁了会儿,还望母妃见谅。”
徐贵妃的目光在苏木槿的身上,轻轻悠走了一圈,忍不住开口道,“阿珩,她的身子自小就比常人差一些,你得多上些心,虽天气炎热,但也不能贪凉,譬如寒瓜等解暑的吃食,再喜欢吃,也不能贪嘴。”
“好。”她的手轻轻搭在谢珩的掌心,却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去正殿的路上,她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小声道,“夫君可知道母妃找咱们,是所谓何事呀?”
虽说是最寻常的话家常,苏木槿却觉得时间莫名有些难熬,倒也不是不愿意陪着,只是觉得每一刻都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到底还是太过自我拘谨了些……
“阿珩,你已经长大了,而今也已成家,眼下母妃也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总能满足吧?”徐贵妃像是试探一般,轻轻问了问。
“母妃请讲。”
“阿珩,你同槿儿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宝宝?”徐贵妃的声音稍稍轻了下去,虽然是对谢珩发问,但是却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苏木槿。
彼时,她正专心致志地剥着一颗莲子,见徐贵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警觉此话的用意,醉翁之意,不在酒。
“回母妃的话,儿臣同槿儿一直坚持不懈,相信很快就能达成所愿。”谢珩心里郁闷,更知道这样的问题,让槿儿来回答,才是为难。
“那就好,可别让母妃久等了,”有了谢珩的回答,徐贵妃才稍稍安心些,更知晓有自己这个疼媳妇的儿子在,再有什么想问苏木槿的,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即而说道,“你二人不用如此拘谨,倒觉得生份疏远了。晚膳想吃什么?只管说来,母妃叫人去备下。”
谢珩又答,“回母妃的话,儿臣突然想吃干炸响铃,桂花糯米藕,还有清蒸鲈鱼,要是再来个莼菜汤,那就更好不过了。”
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他说的这些,都是她最爱吃的江南菜,她只说了一回,他就通通给记了下来,早知道,平日里,他对吃食并不讲究,却偏偏为她稍稍地改变了许多。
除了感动,还能再有什么?她只觉得,此时的自己,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槿儿,那你呢?想吃什么告诉母妃,不必如此拘谨。”徐贵妃的语气分明温和了许多,目光也是柔柔的。
“啊?”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浅浅笑道,“回母妃的话,殿下喜欢吃什么,槿儿就喜欢吃什么。”
徐贵妃心中难免郁闷,这二人果真是贴在一起过日子,一唱一和,说出的话也是如此分毫不差。这般恩爱,恐怕当年的自己同永庆帝,也及不上本分,真真是羡煞旁人。
但徐贵妃更是个聪明人,哪里就瞧不出端倪?这个儿子,自从成婚以后,就连平日的口味也变了,可真真是难得啊!
她有意,想闹一闹这小两口子,便说道,“阿珩,你可有多久,不曾吃到母妃亲手做的葫芦鸡了?那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正好今儿得空,想不想尝尝?”
谢珩:“……”
分明就是故意的,谢珩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莫名觉得自己的母妃,上了些年纪,但依旧少不了这样的少女心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算是争风吃醋吗?
一旁的苏木槿不明所以,只是瞧着他二人一直不再说话,难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想着救场,说道,“回母妃的话,实不相瞒,儿媳倒十分想尝尝母妃的手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徐贵妃心悦诚服,果真自己无论问谁,对方总是迫不及待地解围,呵护。
“好!”徐贵妃伸手轻轻拍了拍苏木槿的手背,笑容可掬。
等到了晚膳的时候,满满一桌子菜已经布置妥当,苏木槿摆在自己眼前的这只鲜香肥美的葫芦鸡,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却轻轻地往谢珩的面前挪了挪,“殿下,母妃说了,这是小时候最爱吃的。”
“是啊,从前母妃隔三差五就会做一只葫芦鸡,色泽金红,皮酥肉嫩,可好吃了,槿儿你快尝尝……”说着用筷子轻轻夹了一块到她的碗里。
“谢殿下,天气炎热,殿下喝点莼菜汤,解解暑气。”她说着,也轻轻用勺子,舀了一小碗捧到了谢珩的面前。
看着眼前二人,视自己如无一物,徐贵妃难免有些伤神,太气人了,这饭怕是没法子再吃下去了。
见此情形,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起快,往母妃的碗中夹了小菜过去,转而相视一笑。
谢珩起先道,“母妃,您也多吃一些,这些日子,您辛苦了,儿臣同槿儿往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如何孝顺?”徐贵妃有些厌弃道,“可再不愿意听你二人,画饼充饥了,早些让母妃抱上小皇孙,这才叫孝顺。槿儿,你同样责无旁贷,虽说男人比不过女人心细,但有些事情,一个人怎么能成?”
“……”
苏木槿的脸颊刷地一下,变得通红,有些磕巴道,“儿媳谨遵母妃教诲,定不负母妃所望。”
“母妃,您就别为难槿儿了,耐心一点,再等等。”谢珩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忙挺身而出,挡在她的面前。
徐贵妃自然也知道,点到为止,便不再提及此事,只是欢欢喜喜地看着他二人用完晚膳,又聊了会子话,才叫宫人收拾出了寝殿,让他二人好好歇息。
这大概是她平生吃过最为谨慎的一餐晚膳,可想而知,并没有吃饱,肚子还是空的,依旧有些饿得慌。
谢珩又何其不是?生怕母妃时不时冒出一个什么奇怪的念头来,为难了槿儿,总是要随时随刻盯着才放心,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吃饭?
回到寝殿,二人才算长吁一口气,双双瘫倒在榻上,眼前直冒金星。
正巧有宫女奉命送熏香进来,瞧见这一幕,还只以为,到底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呢,不等他二人说什么,只当视若无睹,稍稍退了I出去,急忙同徐贵妃复命去了。
待那宫女将香薰放下以后,苏木槿便迫不及待地上前闻了闻,是一种从未闻到过的异香,不是寻常可见的檀香,花果,更像是一种松柏,浅浅淡淡,很是好闻。
谢珩见她这香很感兴趣,便也走上前来,询问道,“槿儿喜欢这香味?”
“嗯,”她点点头,又深吸了一口,“夫君你也快闻闻,感觉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不少,脑袋也不那么昏沉沉了。”
谢珩依样照做,也跟着闻了闻,果然香味出众,非同凡响,也跟着赞口不绝,“槿儿若是喜欢,那明日临走前,为夫去问母妃讨要一些,拿回府里,好好享用。”
“那多不好意思啊?”她娇羞地低下头去,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有什么的?为夫只说是自己喜欢,夜里读书,难免犯困,这香倒可以令人神清气爽。”谢珩轻轻安慰道,“你也奔波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嗯,好。”她点点头,换上月白色的中衣,上榻歇息去了。
等谢珩沐浴更衣完毕,折返回来的时候,榻上的人,已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神色恬静美好。
谢珩也跟着躺下,从身后头轻轻抱住,她的发丝上,有迷人的花香,沁入心脾,竟他忍不住又抱紧了些。
长夏炎热,但已过亥时,更有夜风从窗子轻轻吹了进来,反倒有些凉爽。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从里头转过身来,伸手轻轻勾在他的脖子上,小脸紧贴他的胸口,依旧睡得很是香甜。
在昏黄的烛光下,谢珩的目光再一次朝那个隐蔽的地方望去。里头的绵软紧紧地挨着自己,轻飘飘地像是一缕云团那般。
月白色的中衣似乎有些小了,根本无法包裹住,那对小白兔马上就要呼之欲出,看起来,也比平时长大了许多。
他是真的受不了……
不能看,更不能想。
他微微别开眼去,极力想转开注意力,殊不知根本不起作用。他再一次回头过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醒了。
“夫君怎么还没睡啊?”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眶,小手托腮问道。
“睡不着……”他很老实回答道。
“夫君,有心事?”她问。
谢珩答:“为夫饿了……”
她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去,窝藏在心里的秘密就快要藏不住了。她刚刚也没睡啊,谁让他白日里的时候,这么嚣张?也该有他受的时候……
可万万也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的,故意那般举动,就是要往他的眼前奔去。
“那我也没法子,虽然我也很想帮夫君,但我今日才来的月信,”她故作无辜,“夫君总不会这般禽兽吧,连这个时候都不肯放过吧……”
宛如清水出芙蓉,谢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与往常不同,眼下的她肌肤如雪,吹弹可破,素面朝天,少了一份娇媚,多了一份楚楚动人。
79、已修
太馋了……
初时的小心翼翼,越到后头越发肆无忌惮起来。那一处滚烫轻轻地贴在后背,如鱼儿渴望海洋,百般煎熬,只能蹭了又蹭。
“槿儿,为夫饿了……”如同一头饥饿的野狼,他的眼眶地泛起一丝血红,瞳孔中倒映着傲人的雪峰。
“槿儿……”他轻唤了一声,仿佛身体里血液开始倒流,慢慢沸腾。
见她一直闭着眼睛,谢珩只觉得眼下的自己,实在是有些太过禽兽了,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打搅她,趁人之危,但实在是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苏木槿迷迷糊糊睡着,听到谢珩这么说,只是伸手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发丝,有些口齿不清道,“夫君不是已经用过晚膳了吗?怎么还饿?”
谢珩答:“为夫想吃桃子。”
谢珩也跟着转过身去,从背后轻轻搂住她。
才一睁眼,便知晓非礼勿视。他自诩定力甚好,也清楚眼下更应该坐怀不乱,但不知为何,他的掌心,还是不由自主心痒。
这样的龌龊心思,他也是头一回见,偏偏手就是不听使唤。薄茧初生的掌心,在触及那一处小桃尖的时候……
言毕,慌忙转过身去,只当是不曾发生过什么,又唯恐他的目光还落在自己的身上,小声催促道,“夫君快去吧……”
谢珩起身离榻,朝外头走去。她的一颗心却像头小鹿一般,扑通扑通蹦哒个不停,翻来覆去,好半天也没能睡着。
“夫君,你下回只说,要吃东西,不要说你的饿了……”
“饿了,不就是要吃东西吗?”他道,“为夫哪里知道,你会往那上面想?”
“是啊,夫君饿了,但眼下我不方便行那种羞羞的事,更喂不饱夫君,夫君再忍忍,可千万别怪罪才是。”她的声音甜甜的,像香脆可口的酥糖,让听了骨子发软。
“槿儿想哪里去了?”他问,目光些许意味深长。
谢珩的反应正中她的下怀,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可要好好把握才是。又见他一言不发,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忍不住继续往他的怀里挪了挪,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如同小猫儿一样。
这下子,她再也笑不出声了,简直就是尴尬至极,脸颊绯红滚烫,磕磕巴巴道,“那既然夫君饿了,便自己去找点东西吃吧,我就先睡了。”
殊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又折返了回来。她微微闭着眼,能清楚地感觉到烛光映衬下,那片黑色高大的阴影,缓缓靠了过来,稍作停留以后,谢珩又重新躺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佯装熟睡已久,更是努力地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夏夜静谧,时有微风。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如同雷鸣般的心跳,还有枕边人浅淡均匀的呼吸声。
“槿儿,你睡着了吗?”他问,目光稍稍侧了过来,看向她那张粉嫩的小脸蛋,欲言又止。
“为夫是说,今夜的晚膳没有吃饱。”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
她半梦半醒间露出一缕浅笑,有气无力回道,“怎么像个孩子一般,总吃不饱?”
她的话,让他浑身鲜血沸腾,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身上中衣,悉数退去,一点不剩,所有的景致尽收眼底。
她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轻轻把他推开,“夫君,你怎能这样?”
谢珩缓缓抬起头来,喉咙干热地几乎发不出半点声响,“槿儿,给我。”
她抽身往床榻里头躲了躲,可他也紧随其后,扑了过来,“槿儿,为夫想……”
“夫君,你怎么了?我才说过,我今日来了月信,不能伺候你了。夫君怎能这般欺负人?”她也分不清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以谢珩平时的性子,是绝不会做出这么的滚蛋事的。
待冷静下来以后,她才敢缓缓抬起头来,去看谢珩的神情,与那些日夜不同,今晚的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被操控了。
“夫君,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她的小手被他抓得死死的,好半天也没能挣脱开来。
听闻此言,谢珩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双眸似乎更加红了,没有说一句话。
他顺着那片雪原往下试探的时候,她这本能地清醒过来,推开他的手,“夫君,今夜不行……”
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且他力气本来就比她大了不少,而她也只有苦苦挣扎的份,拼命试图躲开他的侵占,“夫君,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捧住谢珩的脸庞,巴掌上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轻轻摇头,“阿珩,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谢珩眉心紧拧,“槿儿,那香炉里有药……”
“什么?”她的心一抖,从谢珩的掌心逃脱,下了榻,赤着脚跑到香炉前,用旁边花瓶里的水,浇灭了香薰。
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她的心就快要跳到嗓子眼了,但也不敢再次靠近谢珩。
待屋子的香味渐渐散去,谢珩整个人一下子松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扶额,很是伤神。
这个母妃,也太过于迫不及待了些……
简直就是又好气,又好笑。
“槿儿,过来。”他道。
“夫君,我给你去倒杯水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好容易才逃出来的,可不敢再一次靠近了,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万一他心中邪念未除,又该怎么办?
借着倒茶的功夫,她墨迹了好一阵子,确定谢珩身上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以后,才缓缓靠了过去,浅浅笑道,“夫君现在觉得如何?”
谢珩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往地下轻轻一掷,趁其不备,再次奋力地抱紧她,嗓音低沉反问道,“你说呢?”
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她哪里想到这药力怎么会这样猛,眼下怕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看着她秀眉紧蹙,缓缓地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谢珩也只是用双手轻轻地捏了捏粉红的小脸蛋,在她最猝不及防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想什么呢?”
她猛得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珩,果然从神态语气可以推断,他已经非常清醒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将敞开的中衣揽回香肩,小叹一口气,“母妃也真是的,怎么就这般着急?”
谢珩也同样很是无可奈何道,“可不是嘛,为夫的这一世英名险些就毁了,不然在槿儿的眼里,真得要成禽兽了。好在这催|情|香药力不算太猛……”
“为什么这药,只对夫君有效果?”她自言自语道,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道,“我知道一种香,但凡只要女子来了月信,便毫无作用,我只以为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谢珩静静看着她,有些意味深长,“槿儿,真没想到学识如此渊博,快说说看,还有哪些是为夫不知道的,除了那本秘戏图,可曾又偷看了别的什么?”
“夫君,”她贝齿轻轻咬住下嘴唇,“这也是那本书上写的,并非是我有意想看的。也不瞧瞧方才,你有多少狼狈,眼下却反过头来嘲笑我……”
“是是是,为夫知道错了,”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另外小半边床榻,“过来些,陪为夫说说话。”
她想了想,确定他再不敢造次以后,便也乖乖躺下,一双明亮的眼眸澄澈透明,仿佛能掐出水来。
“槿儿,你在想什么呢?”他撑着身子挪了过来,也好让自己离得更近一些,看着她眼神闪躲,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
“没、没什么。”她回道,小手拧在了一起,脸庞上的红晕已经渐渐褪去,恢复了往常那般的白皙柔嫩,宛如微凉的月色,朦朦胧胧,美得不成样子。
他又往她的身边靠近了些,随即突然起身盖住她。
“阿珩,好重……”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谢珩本想起来,却分明听到外头有清脆的脚步声,一个宫女的身影从小窗前一晃而过,但显然从未走远,更像是躲在暗处,偷听房中的一举一动。
很快,苏木槿也察觉到了,她不得不放低了声音道,“夫君,你说会不会是母妃派来的人?”
谢珩点点头,“还能是谁,如此上心……”
“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她有些慌了,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闺房之乐怎么可以随意偷听?
谢珩有些愁眉苦脸,答道:“明日,你想再听到母妃为了皇孙的事,而絮絮叨叨吗?”
“自然不想,真真是羞死人了。”她回。
“那听为夫的,好好配合。”他道,“就像新婚那晚一样,她们听到满意了,自然会回禀母妃,母妃自然也就明白了。”
“可是……”她犹豫道,“那还是让母妃继续唠叨吧……”
“是啊,”他小叹一口气道,“逃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下一回,恐怕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夫君,我不行的……”她已经羞得无地自容,新婚那晚已经够野了,可脸皮已经很薄。
谢珩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但门外的那两个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便伸手挠了挠她的掌心。
“夫君,别闹,痒……”
谢珩没有理会,又趁着她不注意,小咬了一口指尖,疼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本能叫出声来,“夫君轻点,疼的……”
外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掩嘴偷笑。
谢珩知道刚刚自己太过用力,又温柔地吹吹气,才小声说道,“为夫,想吃桃子了……”
他手里捧着的可不就是吗?她面露难色,“夫君,你怎么又……”
死性不改!
他却扬手指了指桌案上果盘里放着的一对水蜜桃,“有劳槿儿替夫君取一只过来,可好?”
她才知道,自己又想到了不改想的地方,连忙坐起身,将一整个果盘都端了过来,递到谢珩的面前,“夫君,吃吧……”
谢珩拿起一个捧在手心,掂了掂份量,“槿儿,大不大?”
“大!”她道。
“你也尝一口……”他将其中一只递了过来。
她咬了一小口,果香四溢,鲜嫩多汁,忍不住夸赞道,“好吃!”
“湿了,湿了,”看着桃子的汁水落在她月白色的中衣上,他忙道,“槿儿,水好多……”
循着谢珩的目光望去,桃水的汁水滴在月白色的中衣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暗黄色的斑点,很是难看。她慌忙用手去擦拭,但已经于事无补。
谢珩见她心急,也放下桃子,过来帮她擦拭,两人很是有默契,于是双双低头的过程中,砰地一声,额头撞到了一起。
“啊!好痛!夫君你慢点!”她忍不住喊出声来,也没有心思去擦拭中衣,只是伸手抱住脑袋,眼前冒了一阵小金星。
谢珩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却像是挠痒痒,没有半点作用,反而疼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道,“夫君,你苚|力一点……”
谢珩这般小心翼翼是生怕自己再给她带来二次伤害,听她这么说,又加重了力道,好在额头只是微微泛红,并没有淤青,可到底还是下手太重了些,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夫君,你轻一点……”
他慌得满头大汗,又不得不放轻了些,好容易寻到了合适的力道,她也不喊疼了,这才问道,“舒服吗?”
“舒服多了……”她道,目光落在一旁的水蜜桃上,用手够了老半天,也没能够着,“夫君,我还要……”
“夜里吃多了挑食,对牙口不好……”他不由分说,将果盘端远了些。
“夫君,就最后一次了,好不好,我想要……”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但谢珩不应,只是摇头。
她自然也不愿意放弃,拽着他的袖子,试图让自己起身,可谁曾想,他身上的中衣实在是不堪一击,她才用了一点小力,便听见嗤啦一声,豁开了一条大口子,里头的三寸春光,若隐若现。
而外头的守着的那个宫女,在听到房中这些个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的动静之后,便也稍稍离去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夫君,门口那人走了吗?”
谢珩道:“走了……”
“我学得像不像?”她问。
他伸手轻轻掂起她粉嫩的下巴,“为夫瞧着倒还差那么点意思……”
“……”
“不够激烈……”他俯身轻轻寒住她那诱人的耳垂,“比起新婚那晚,差远了……”
“槿儿,为夫跟你说个故事吧,要不要听啊?”他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柔声问道。
“要,夫君说来听听。”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回了一句。
“在很久很以前,有一个世外桃源,那本该是一个很美好的神仙眷侣故事,他们想要一个宝宝,但那里并没有女儿国子母河的河水,又因为某种特定的原因,他们想尽了办法,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宝宝,于是他们去问天神……”
“天神是怎么回答的?”她忍不住被逗了,饶有兴趣地问道。
“天神说,只要他二人隔山隔水,远远相望,就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后来呢?”她道,忍不住嘀咕道,“平生头一回听到见这么滑稽荒唐的事……”
“后来,他们靠着意念,终于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道,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夫君只管瞎说,我才不信……”她道,“这话若是拿来哄三岁孩童,倒还说得过去,偏偏你这么大的人,还信这些谬论,从来没有的,况且女娲娘娘捏泥人的时候,也是捏了一男一女,让他们自己繁衍后代,生生不息,”
“是吧,槿儿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么自然也明白母妃的良苦用心……”他道,“再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咬的是女主的手指,请审核员不要自行脑补(●°u°●)
因为男主的妈妈想抱孙子,所以想叫他们加把劲,然后派来了宫女偷听,然后男主决定瞒天过海,所以才会有了这么一个篇章,其实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渡……
我的男女主真的在吃桃子,水蜜桃,粉粉嫩嫩超大个,江南才有的,嫩得可以剥皮的那种,小时候最喜欢吃了,但是不能多吃,会坏肚子~呜呜呜呜呜
改得面目全非,大家留评论,我返订阅……谢谢大家
“槿儿,为夫真的饿了……”他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任由他在自己的掌心磨蹭,憋了半天,好容易才又说了一遍。
80、第 80 章
谢珩稍稍回头,看了身旁的苏木槿一眼,转而强装出轻松的笑容,“回父皇的话,杳杳贪睡,现如今还没起来呢,等会就过来了。”
苏木槿很快听出谢珩话里的蹊跷,更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能隐瞒住永庆帝,忙道,“父皇,儿媳这就去催她过来。”
永庆帝知晓她行事向来沉稳心细,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又跪在地上的众御医们挥挥手,“孙御医留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话虽这么说,但杳杳自小崇拜你,敬仰你,我倒以为反而是七哥出面,才能事半功倍。”谢珩说完话,也没有再多逗留,只是径直回了寝殿。
永庆帝见他只身一人折返回来,难免沮丧失落,病容又颓败了几分,微微苦笑,“珩儿,她到底还是不愿意见朕一面?她在恨朕?!”
众御医们听闻此言,慌忙行了礼,急匆匆地从生死一线的前端退了出来。
苏木槿出了殿门,径直往谢杳久居的常青宫里去了。才进门便能清楚地听见瓷器碎地的声音,更有厚重的专案花几能厚重物件,被狠推在地的声音。
谢弋道,“凡事不可强求,才是最好的。”
“七哥,你可曾见到杳杳?”谢珩道,“昨日她愤然离席,想来还是因为和亲的事,对父皇心有怨念,若是七哥遇见她,还请多劝劝她才是。”
听着谢珩冗长的叹息声,谢弋忍不住道,“九弟说笑了,杳杳自小同你最为亲近,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你出面去劝,才能有回转的余地,杳杳也能同父皇冰释前嫌。”
“好。”谢珩轻声应了一句,站起身来,走出殿外,去寻找谢杳的身影。昨日是永庆帝是生辰宴,又因长夏炎热,来回奔波,徒劳辛苦,众皇子们便在宫里歇了下来。但仔细算起来,也不过寥寥数人。
虽膝下皇子众多,可说到底还是孤独。
等到了寝殿的外头,便能见到一众宫女内侍皆静静地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一声,而永庆帝的榻前,里外三圈跪满了御医,众人皆脸色仓皇,额上细汗直冒,把所有的希望都投到了榻前孙御医的身上。
孙御医须发雪白,已经上了年纪,本该告老怀乡,但心中仍旧放不下对治病救人的热忱,便在宫中待了下来。可眼下他的神情,让众人也不禁捏了一把汗。
那宫女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看了谢珩一眼,支吾了好半天,也没有开口。
谢珩脸色一沉,冷声道,“说。”
翌日天明,二人洗漱完毕,才走到门外,便见有一宫女正神色匆匆地朝着永宁宫的正殿跑去。
永庆帝双目微睁,见谢珩近前,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珩儿,杳杳呢?你去把她找来,朕有话同她说。”
谢珩刚走出殿外,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谢杳的身影,果不其然,昨日她愤然离席,今日必然不会出现。
“他想见杳杳,”谢珩道,“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度过这道难关,七哥不用担心。”
正想折回寝殿的时候,却见廊下僻静处端坐着一人,正是端王谢弋。他看起来神色十分平静,就好像殿内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谢珩稍稍走近他的身旁,本想询问谢杳的事,哪想他先开了口,慢吞吞道,“父皇怎么样了?”
那宫女倒也不敢隐瞒,低声答道,“回晋王殿下的话,皇上他出事了。今早的时候,也不知怎地,突然口吐鲜血,昏厥倒地不低、起,御医们也都来瞧过了,却瞧不出到底是何种病症。方才皇上醒了,睁眼的第一句,就是想见娘娘,故此奴婢才特意过来请的。”
谢珩的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更来不及细问什么,便大步流星,往永庆帝的寝殿去了。
谢杳的声音一半藏在里头,哭腔浓郁,“滚,你们通通都给我滚!我不要见他!你们听不见?耳朵都聋了吗?”
她连忙急走几步,便能看见谢杳一边将那些宫女通通往外边赶,一边随手捞起什么物件就往地上砸,屋子里地面上狼藉一片,而她则怨气冲天,脸上沾满了泪痕,整个人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那帮宫女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杂物,悉数收起,又苦苦哀求道,“公主,奴婢求您了,不要这样,要是气坏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
“气坏了好,气死了才好,死了我就不用去那个肮脏的地方和亲了,我若好端端地活着,岂不是成全他人?!”她说着又将手中的一卷书籍,撕了个粉碎。
宫女跪地皆不敢吭声,谢杳却继续骂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若我是真要嫁去了魏国,定饶不了你们……”
苏木槿见状,忙上前将她手中残剩的书籍抢了下来,柔声道,“杳杳,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谢杳整个人都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好容易才安静下来,见到苏木槿的瞬间,眼泪就不争气地留了下来,哭哭啼啼道,“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好久,我不理你了。”
任由谢杳在自己怀里放声大哭,她紧紧搂住,趁着空隙赶忙朝那些宫女,悄声道,“你们都先下去吧,顺道叫人去镇北侯府传个话,让我兄长速速赶来。”
宫女见她来了,也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赶忙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而她这才从自己怀里扶起谢杳,用帕子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是又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吗?”
“你怎么才来?自从你同皇兄成亲以后,你们两个就像说好了似的,一起冷落我,”谢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平时但没这么觉得,但一想到自己要送去魏国和亲,眼睛就止不住地流,“如果你也是来劝的,那就不必了,我说过,我不要见他,他那个样子,哪里就配当父皇了?”
苏木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先别哭了,难道等会子他来了,你也还这么哭吗?”
谢杳知道她嘴里说的他是谁,哭声渐渐轻了下来,收了收泪光,“才不要,上一回,我哭的时候,他就嫌弃我难看。”
这一招果然管用,苏木槿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也该想想他的难处,卫国的江山社稷能安稳,百姓能安居乐业,这里头到底有多少人做了牺牲?他是一国之君,是你的父皇,更是全天下子民的父皇。杳杳,你不要怨他,我相信在这世上,没有谁能比他更舍不得与你分离。和亲为得是两国之间的安宁,让你一个人做这样大的牺牲,的确很残忍,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连你也帮着他说话,对不对?”谢杳神情突然变得有些陌生,随即从她的怀里缓缓坐直了身子,冷冷地看着她道,“也对,你现在嫁给了皇兄,有情人终成眷属,哪里又能知道我心中的苦,你还是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苏木槿心中小叹一口气,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替谢珩,劝谢杳回去见父皇一面。但眼下,着实有些为难。
她想了想道,“杳杳,我来找你,一来是的确是想让你去见父皇一面,二来我也是来替你相办法的。你不愿意嫁去魏国,但父皇掌管生杀大权,你若不去,那才是真的没有半分余地了。”
“我为什么要信你?你和父皇,还有皇兄,你们根本就是串通成一气,合起伙来欺负我,”谢杳才止住的泪水又涌出了眼眶,“我母妃不在了,你们就想法设法,要把我嫁到魏国去,对不对?以前真真是看错你了,我就从未像这般假惺惺的人。”
苏木槿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适得其反,竟谢杳如此憎恨厌恶,难免有些胸闷,但也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假惺惺的人,而且觉得自己太过无能。
“杳杳,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若同父皇串通一气来骗你,那我又为何几次三番,让哥哥来见你?”她道,“无论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我定当竭尽全力,为你争取一线机会。”
“你说了,我就信吗?”谢杳道,“你们设下好大一局棋,不就为了请君入瓮吗?你要我大仁大义,牺牲自己顾全大家,那你知道元青他怎么说的吗?他说身为皇家的女儿,更应该挺身而出,要有担当。所以,你们根本就是说服我的,好让我心有愧疚,无怨无悔地嫁去魏国,对不对?我以前你和他们不一样,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没良心!”
谢杳说这话时,脸上稚气未消,却是恨意满满,令苏木槿的心中很不好受,这才几日不见,自己这个懂事的哥哥,又同她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刚想开口的时候,却见谢珩大步流星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脸色阴沉道,“杳杳,你怎能用这样的语气同皇嫂说话?”
“阿珩,你别吓到她……”
谢珩这样严厉的口气,她生平也是头一回听到,一颗心也被吓得颤了颤,却本能地将谢杳护到身后,“方才,我正同杳杳说笑呢,阿珩怕是误会了……”
“杳杳,哥哥再问你最后一次,去不去见父皇?”谢珩的声音宛如寒潭,凉到了骨子里。
谢杳气在上头,哪里再顾得这么多?见谢珩这般神情,面无惧色,更毫不领情,一把将护在自己身前的苏木槿推开,“你们两个从今以后,都离得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们!”
她气归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道,而这几日,苏木槿身子本来就虚,被谢杳这么用力一推,整个人踉跄几步,朝一旁猛摔了出去。
如此猝不及防,就连谢珩也没反应过来。
偏巧她的额头正好磕在了一旁的碎石头上,生生磨出了一道血口子。
一阵猛烈的刺痛,让她身子微微颤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尖轻轻掂上额头,殷红的鲜血穿过手掌,啪嗒啪嗒落在地面上,令人触目惊心。
谢珩慌忙蹲下身去,将她搀扶了起来,看着鲜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纵横出几道沟壑,更是心疼不已,“槿儿……”
一旁的谢杳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却也不敢随意伸手,急切道,“七嫂,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鲜血浸湿了鸦羽般的睫毛,她缓缓睁开眼,眼前血雾重重,她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没事。”
谢杳朝她伸出手去,眼巴巴想搀她起来,但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满脸愧疚道,“是我的错,我太任性了……”
她的手还没靠近苏木槿,就被谢珩冷冷的话语给拒绝了,“你别碰她!”
“七哥,我……”冷静下来想想,谢杳也很快意识到了犯了错,默默低下头去,“我一时情急,没有想那么多……”
“阿珩,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怨杳杳。”她领教过了谢珩的阴鸷狠戾,连妹妹也不曾给什么好脸色,于是赶忙阻拦,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过重的话来,惊吓到了杳杳。
“只是擦破了皮,也不疼,血也止住了。”她话音才落,指尖不小心走过伤口,
“杳杳,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那你知不知道,也是槿儿央求我,让我替你想办法,要我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看看和亲的事,到底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但眼下,不必了,我的妹妹,终于长大了,至于你愿不愿去父皇,那也随你。”谢珩说着,便将苏木槿从地上横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珩,你快放我下来……”他的话,还是语气过重了些,她想帮谢杳说些话,但只觉眼前金星直冒,身子更是轻飘飘的。
只剩下谢杳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望着那一滩血迹,心中倍感自责,呆愣了半晌过后,还是朝门外走了出去,直奔父皇的寝殿。
天色尚早,谢珩知晓母妃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梦中,且向来眠浅,外人不便如此惊扰,便赶忙上前拦住她宫女的去路,询问道,“发什么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