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受待见
随行侍卫不想理他, 干脆装作没听见。
小顺子勾头看看他主子,满脸疑惑, 当真不明白, 不是在装, “爷气度不凡啊。”
“我?”太子低头打量一番自己,担心穿的太显眼,传到他爹耳朵里——他去过索额图家。昨天特意命宫人赶制一件纯色的袍子, 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脚上也是看起来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黑色方头靴, “说实话。”
小顺子:“奴才说的就是实话。”
太子抬头盯着他, 小顺子点头,奴才不敢欺骗殿下。随即转向站在他对面,他儿子身后的嬷嬷, “你说。”
“爷龙章凤姿, 身着麻布也难掩风华。”嬷嬷道。
太子瞪她一眼,眼角余光注意到他大儿子抿嘴笑, “你笑什么?”
小孩儿慌忙低下头。
“我又不打你。”太子道,“说实话,下次休沐还带你出来玩。”
小孩儿立刻放下碗, 抬起头,“阿玛好看。”
太子张嘴就想数落他,看到他嘴边一圈豆浆,跟白胡子似的,忍不住笑了, “没你好看。”冲嬷嬷努一下嘴,“给他擦擦。”
嬷嬷低头看去,连忙拿出手绢。
“还喝不喝?”太子问。
小孩儿摇摇头。
太子:“吃饱了?”
小孩点一下头,配合他打个饱嗝。
“我们走吧。”太子起身道。
小顺子接道,“回去?”
太子点头。小孩儿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太子看到小顺子也一副“这么早回去干什么”的样子,“你们不想回去?”
小顺子慌忙摇头,“奴才不敢。”
不敢不是不想。太子转向他大儿子,“想去哪儿玩?”
小孩长这么大第二次出宫,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哪知道去哪儿玩啊。担心惹到太子生气,就说:“跟阿玛。”潜意思太子去哪儿,他去哪儿。
太子其实也不想这么早回畅春园,免得又碰到他爹“发疯”,可也不能一直在茶馆里坐着,思索片刻,让侍卫抱着他儿子,“先走走看。”
趴在楼上的几位皇子同时长舒一口气。
九阿哥不禁说,“可算走了。”
“咱们也出去。”十阿哥道,“这里面太热了。”
九阿哥转向他八哥,让他拿主意。
八阿哥道:“再等一会儿,等他走远。”
“不会迎头碰上吧?”九阿哥接道。
兄弟几个齐刷刷看向他。
九阿哥被看得心肝颤抖,不由得后退,“我,我就是随口一说。”
“就怕你好的不灵坏的灵。”十阿哥接道。
九阿哥不禁咽口口水,“哪能这么巧。再说,过一个时辰就晌午了,太子眼高于顶,看不上外面的饭菜,一定会回畅春园用饭。正好跟咱们错开。”
八阿哥等人打算在城里用饭,玩到傍晚再回去。太子去郊外,那么他们只要绕过去畅春园的路就行了。八阿哥想想,打开房门,“跟我走。”
出了茶馆,一炷香左右,八阿哥猛地停下。猝不及防,十一阿哥“砰”一声,撞在他背上,把自己反弹的踉跄了一下。
九阿哥慌忙扶着他,“出什么事了?”
“快走!”八阿哥转身就说。
“站住!”
八阿哥整个人僵住。
“谁——”九阿哥循声看去,瞠目结舌,“他,他他怎么也来了?”
“他是谁?”身着灰色常服,和他有三分像,三十出头,器宇轩昂的男子信步来到九阿哥面前,把玩着铁骨折扇,悠悠道,“往哪儿走?小八。”
八阿哥缓缓转过身,干笑道,“汗,阿阿玛,怎么也出,出来了?”
“不出来能知道你这么不待见我?”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整天跟康熙闹着要出去玩的刘彻。
今儿天气好,也热,刘彻不想出来,可康熙不准他找男人,不准他碰女人,跟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的太监没什么好说的,休沐日的畅春园又安静的让人昏昏欲睡,偏偏刘彻还不敢睡,担心精神太好,明儿一早他和康熙又换回去。把他的担忧告诉康熙,康熙便同意他出来逛逛,前提多带几名侍卫。
刘彻功夫不错,对康熙的担忧不以为意。而他不听话,得跟康熙打一架,打赢了才能出来。他俩体格一样,康熙练过库布,刘彻没练过,赤手空拳的比划,不是康熙的对手,便听他的,带了二十多名侍卫。
六个侍卫殿后,六个侍卫前面探路,探到茶馆,看到太子的背影。刘彻接到消息,打算去追太子,结果太子没追上,堵住一群小儿子,“我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讨厌我?”
“阿玛听错了。”八阿哥第一反应是请罪,可他汗阿玛最近不按常理出牌,难保不顺势收拾他,“儿子是想去找二哥。”
刘彻想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以啊,“这么说来,看到你二哥了?”
“看到了。”八阿哥往后指一下,“二哥往那边去了。”
刘彻“哦”一声,表示接受他的说辞。八阿哥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你二哥往西,你往东,岂不是越走越远?”逗你爹玩呢。
八阿哥哑了。
九阿哥接道,“八哥一开始没想找二哥,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得麻烦二哥,才决定回去找二哥。”
“编,继续编。”刘彻笑看着他。
九阿哥不禁后退一步,不敢瞎胡说了。
八阿哥满头大汗,不知是吓出的冷汗,还是热的,反正看着挺可怜的。康熙不禁说,“这里太热,找个阴凉地方坐下来再说。”
“心疼了?”刘彻在心里问。
康熙:“朕的儿子,说不心疼你也不信。可朕也没拦着你,不是么。”
刘彻对此满意,“你们这是要继续逛,还是跟着我?”
“跟着阿玛。”八阿哥想也没想,脱口道。
刘彻瞥他一眼,哼道,“挺机灵的,就是没用到正道上。”说着大步往前走。
八阿哥不禁抹一把额头,小声嘀咕,“还不是你逼的。”
康熙身体一趔趄,险些撞到刘彻。
刘彻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八阿哥僵住。刘彻收回视线,在心里问康熙,“他碰到你了?”
“没有。说他自己机灵,也是你逼的。”康熙笑道。
刘彻撇撇嘴,心里吐出两个字,“欠揍。”
“朕觉得他没说错。”康熙故意逗他。
刘彻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早晚得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行,你最厉害。”康熙见他跟个孩子似的,忍不住问,“你真是汉武帝吗?”
刘彻:“我不知道‘汉武帝’,我叫刘彻,高祖立汉,祖父是文帝,父亲是景帝,曾孙子是宣帝。”
“算了,当朕没问。”康熙道。
刘彻扭头看他一下,“你这人真麻烦。问我的是你,我回答你又不高兴,到底要我怎样?”
“你这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戏。”康熙颇为无奈,看到旁边的高墙大院,忽然觉得眼熟。
刘彻正想反驳,发现他停下来,“碰到熟人了?”
“不是。”康熙指着南边,“先前没注意,你刚才停下来,朕才发现这个巷口走到头就是佟国维家。”
刘彻无语,“连你亲舅舅家都不记得,真行!”
“朕有些年没往这边来过了。”康熙道,“以前来的时候,这边还是空地。哪能想到没几年,全盖严实了。”
刘彻在心里问,“过去看看?”
“汗阿玛在看什么?”八阿哥和九阿哥不敢开口,哥俩就给十阿哥使眼色。十阿哥顺着他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康熙对刘彻说,“太热,你先找个地方歇会儿。”
这话刘彻爱听,开口道,“佟国维就住那儿。”指给几个儿子看,“回头去他家看看,好些年没去过,再不去都不知道舅舅家门朝哪儿了。”
“是该过去坐坐。”十阿哥顺着他的话说完,就看他八哥,真的吗?
八阿哥不常出宫,但听大阿哥胤禔讲过,佟家几房都在这附近,便冲十阿哥点一下头。十阿哥接着问,“午饭后去?”
“对!”刘彻走到侍卫先前说的茶馆门口停顿一下,就想往里去。康熙拦住,“这里只有点心,甜的很甜,咸的很咸,苏香的像喝油。”
前两句刘彻懂,最后这句不明白,“喝油?”
“越苏的东西越香,越苏越香的东西油就越多。”康熙道,“你进去吃一块,晚膳都不用吃了。”
刘彻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在心里说,“那算了。不对,茶馆里不该卖些清淡的吃食吗?”
“这里的茶是清茶。”说到茶,刘彻来这么久只喝过奶茶,“就是用茶叶冲泡一下,跟白开水似的。吃了甜腻苏香的东西,不喝都不行。”
刘彻看一眼茶馆,在心里感慨,“会做生意。”
“不会做生意,把店开在这边能赔个精光。”康熙道。
刘彻往四周看一下,在心里问,“京城最热闹的地方?”
“天桥最热闹。”康熙道,“什么胸口碎大石、踩高跷、爬杆、斗鸡,斗蛐蛐等等,你能想到,不能想到的,那边全有。”不等刘彻开口,又说,“那边也乱。”
刘彻很想瞪他,奈何身边跟着几个孩子,眼皮都不敢动一下,“废话真多。”顿了顿,“说点有用的,晌午吃什么。”
康熙刚才故意的,见他生气,也没顶回去,“问问几个孩子。”
一行人抵达飘香楼,刘彻就让几个儿子点菜。几个小孩哪敢,一个接一个说,阿玛吃什么,我们吃什么。
刘彻不是康熙,可不会跟他们客气,点一通自己爱吃的,就让店小二下去。
好在刘彻被康熙念叨的知道“荤素搭配”,而他点的又多,哪怕有些东西十一阿哥不能吃,能吃的也够他吃的了。
一个时辰后,父子几人从飘香楼出来,到茶馆里坐一会儿,刘彻喝一杯一千八百年后的清茶,信步到佟国维家门口,冲八阿哥伸出手,“令牌给我。”
八阿哥递过去,“阿玛要这个干什么?”
刘彻转手递给梁九功,梁九功前去敲门。
好一会儿,门才打开,门房满脸不耐,“谁?”
“是我。”梁九功亮出令牌,门房陡然睁大眼,看一下刘彻一行,就把两扇门全打开,“小的有眼无珠,不知贵人驾到,贵人里面请。”
刘彻抬脚进去。门房脸色骤变,“贵,贵人——”
八阿哥见状,开口问,“不方便?”
门房张了张口,对上刘彻的眼神,慌忙低下头,“方——方便。”
“他有点不对劲。”刘彻在心里说,“玄烨,你进去看看。”
八阿哥开口的时候,康熙看到门房眼中闪过一丝惧怕,听到刘彻的话,心随意动,飘到院中,前院很是安静,静的不同寻常。
康熙犹豫一下,到后院,依然很安静。康熙发现有个门通往隔壁,难不成人在隔壁?心里刚这样想,他就到隔壁后花园,整个人僵住,回过神,转身就跑。
砰!
“阿玛小心!”
八阿哥慌忙抓住刘彻。
刘彻稳住身体就想骂人,一看撞他的是康熙,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在心里说,“回去就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42章 怒火中烧
“对不起, 朕一着急就给忘了。”康熙连忙说。
刘彻揉揉额角,这是第几次了?
“朕, 朕也不想。”向来干什么都理直气壮的康熙很是心虚, “你先听朕说完, 然后——”
刘彻打断他的话,“不怪你?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上次换成你,你不怕?”康熙问。
刘彻噎住, 随即拨开另一条胳膊上的小手, 同儿子们和随从解释道, “我有点累, 刚才没走稳,被自己绊了一下,没事。”随即在心里问, “你上次吓得六神无主, 是因为挖眼,这次是割耳朵?”
“差不多。”康熙道。
刘彻强压住心底的震惊, 差不多?还是女人所为?
“是的。让小八他们留在这里,你过去一看便知。”康熙道。
刘彻看一眼康熙,见其眉宇间有些疲惫, 甚至还有些失望,“冲你这样,我都得好好看看。”转向八阿哥开口说,“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紧接着在心里问康熙,“在哪儿看到的?”
康熙指着西边, “那边后院。”
刘彻冲门房招招手,“那边是谁的院子?”
门房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刘彻见状,眉头一挑,悠悠道,“聋了?”
“启禀贵人,是,是奴才家三爷的。”门房说完,已站不稳。
别说刘彻,就连身体虚弱,不问世事,天真烂漫的十一阿哥也意识到隔壁有事,不由得看向刘彻,“汗阿玛?”
“别担心,我过去看看。”刘彻冲八阿哥努一下嘴,“照看好几个弟弟。”抬脚就往隔壁去,边走边问,三爷是谁。
康熙道:“隆科多。佟国维的三儿子,有才,也最混不吝。那边正在发生的事,他可能不知道。”
“今天休沐日,除了坐班的都在家,他家发生那么大的事,不知道才怪。”刘彻看他一眼,“又心软了?”
康熙摇摇头,“没有。但你也别再抄家了。朝中能称得上皇亲国戚的就索额图、纳兰明珠和佟国维,你把他们三家抄了,别说其他官吏,恐怕连保成都会感到害怕。”
刘彻很想哼一声,“还说没心软。”
“你的谥号是什么?”康熙反问。
孝武!
刘彻脚步一顿,以防随从看出什么,欲盖弥彰的往四周看看。
“怎么了?皇上。”梁九功本想留下来照看几个小主子,担心其他人不懂圣意,等一下错会了他主子的意思,继而惹怒他,累计所有人,就让几个一等侍卫留下来,他带着二等侍卫跟过来。
刘彻吸吸鼻子,“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可是不可能啊。”潜意思这里是佟家,不是刑场,没人敢私设刑堂,“你们有没有闻到?”
梁九功下意识摇头,看到一个二等侍卫脸色骤变,不禁问,“你闻到了?”
刘彻扭头看去,该侍卫慌忙说,“没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刘彻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在心里对康熙说,“此人是佟家人?”
康熙:“我不知道。”
“我又不会吃了你。”刘彻对侍卫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能跟刘彻出来的侍卫,官衔不低,且都是八旗子弟。而八旗子弟本就不多,有出息的就更少了。隆科多曾是一等侍卫,也曾是銮仪使,即便不想,也不得不跟今天随刘彻出来的这些侍卫打交道。
佟家的事,他们不是很了解,也知道一些。
侍卫见他主子的语气肯定,“奴才听说的,做不了准。”
“是吗?”刘彻打量他一番,如果只是听说,不可能在他说血腥味的时候脸都变了。老百姓或许会把流言当成真,能在宫里当差的这些人,什么阴私没见过,什么事没遇到过,可他都怕,刘彻顿时不生康熙的气了,“即便是流言我也想听听。”
侍卫吞吞吐吐道,“恐怕会污了主子的眼。”
眼?不是耳朵。刘彻更加好奇,边跟着康熙往隔壁走边催促道,“快说!”
“奴才听人说,隆科多近日纳了一名叫李四儿的妾。奴才不知该女子长得如何,只知道她本是隆科多岳父的妾。
“不知何时,两人看对眼,隆科多向他岳父讨要,他岳父不同意,用隆科多的话说他妻亦从中作梗,让他二人相思不得见。”
刘彻不禁问,“他岳父后来怎么就同意了?”
“拿到他岳父的把柄,他岳父受制于人,才不得不同意。”侍卫边回忆边说,“李四儿恨隆科多的妻,隆科多也烦她不识趣,甚至觉得他妻子歹毒,明知道自己喜欢李四儿,还故意从中阻拦。李四儿跟他妻子吵闹的时候,他不劝和,还帮着李四儿一起对付他妻子。
“有隆科多撑腰,一开始是吵,听说现在都动起手来了。有时候甚至让他妻子当着丫鬟小厮的面跪下,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
刘彻下意识看康熙。康熙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刘彻好奇地问。
另一个侍卫道:“隆科多当成笑话讲给我们听的。说的时候洋洋得意,还说他妻子就欠打。”
“这么厌恶,为何不休?”刘彻在心里问道。
康熙:“大概佟国维不同意。”
“为何?”刘彻在心里问。
康熙道:“隆科多的妻子是他表妹,两家关系太近,休了两家面上都不好看。隆科多为了一个从岳父手中夺来的妾而休妻,可以说是家丑。佟家可能会沦为笑柄。”
“现在这样就不是?”刘彻不解。
康熙:“不是你心血来潮要过来,就凭刚才门房那样,除了佟家人,还有这些跟隆科多熟稔的人,没人会知道。他们知道,若不是你问,也是在私底下说说,不敢到处传。”
佟国维乃康熙的亲舅舅,还有个闺女在后宫,家中子弟都有出息,确实没人敢轻易得罪他们。刘彻想明白其中关键,不禁说,“这些女子,狠起来真是比男人都狠。”
纳兰明珠家的事还热乎着,梁九功一听他这样讲,瞬间想到纳兰明珠家的两个女人,“主子,还去不去?”
“都到门口了,必须得去。”刘彻推开门,直奔后花园。走到跟前,众人脸色大变。侍卫们下意识别过脸,梁九功低下头,发现看得更清楚,连忙抬起头。
刘彻眉头紧锁,看着躺在地上,血肉模糊,断了一只手臂的女子,饶是上辈子活到七十岁,那时的刑罚也比此时残忍,依然感到心惊,“人都哪儿去了?”转向门房。
门房用袖筒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启禀皇上,应该在前厅。”
“这位是不是隆科多的妻?”刘彻肯定道。
门房点一下头,“是的。”
“以往被打成这样,也是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刘彻又问。
门房下意识说,“以前没这么严重。”
“是没这么严重。因为都像今天这样,不出三次人就死了。”刘彻道。
门房脸色微变,好似不同意。刘彻不禁问,“朕说错了?”
“启禀皇上,奴才知道一点。”一个侍卫忍着反胃道,“奴才听隆科多说过,把她打的遍体鳞伤,再请大夫医治,治好了再继续。”
此言一出,空气安静下来。
刘彻不敢置信,转向康熙,在心里问,“她是吕后不成?”
“侮辱吕后了。”康熙道,“吕后那么恨戚夫人,也是因为她被你祖宗折磨的整个人变得不正常。隆科多的妻子顶多阻拦一下隆科多纳李四儿,有隆科多撑腰,哪怕李四儿在他岳父府上的那些日子,也没人敢作践她。”
刘彻刚才也是随口一说,“这次为何没请大夫?”话音落下,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循声看去,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箱子的男人,像是大夫。看到刘彻等人,两人俱一愣。丫鬟模样的女子抬手就指,“你们是何人?”
“你们家三爷的朋友。”刘彻开口道,“隆科多呢?”
刘彻今日穿的和太子一样简朴,乍一看还不如侍卫穿的。刘彻虽然气质出众,但他身边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八旗子弟,而刘彻说话的时候又装作吊儿郎当的,丫鬟信以为真,“三爷在前厅,你们不去前厅,来这里作甚?”
“听到有人哭,就过来看看。”刘彻指着地上的人,“这人犯了什么错?”
丫鬟想也没想就说,“对主母不敬,还试图扇打主母。”不待刘彻开口,就冲前厅方向喊,“来人,把她扔到柴房。”
刘彻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说谎还这般镇定的,“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我说是就是。”丫鬟道。
梁九功脸色骤变,下意识出列。刘彻低声呵斥,“退下。”指着大夫,“就在这儿给她医治。”
丫鬟没见过世面,在府里横惯了,自认为除了皇家人,就数佟家最尊贵,没把刘彻一行放在眼里。而大夫行走江湖多年,给穷人看过病,也曾跟着师傅去过亲王府邸,见多识广,哪怕刘彻此时站没站相,大夫也觉得他不简单,就打开药箱,点头称是。
丫鬟顿时满脸不快,“你是谁请来的?”对跑过来的丫鬟婆子道,“愣着干什么?把她抬去柴房。”
“我说就在这里医治。”刘彻板起脸,冷声道。
丫鬟鄙视地看一眼刘彻,转头说,“抬走!”
“我看谁敢!?”刘彻陡然拔高声音。
丫鬟抬手朝一个小丫鬟头上一巴掌,“快点!”
丫鬟婆子连忙抬人。大夫看了看伤患,又看看刘彻,裹足不前,“这位大人?”
康熙接道:“人命要紧。”
“你过去。”刘彻转向梁九功,“把隆科多给我找来!”
梁九功躬身道:“嗻!”
大夫浑身一震,回过头,这才注意到和刘彻高矮差不多的十来个年轻人都站在他身后,离他最近的也落后他半步,结合那声像捏着嗓子喊出来的“嗻”,啪嗒一声,药箱掉在地上,双膝跪地,“草民拜见——”
“住嘴!”刘彻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夫慌忙抓起药箱,“是,是。”爬起来就跑,跑到一半,猛地停下,“草民是第一次来,来——”
刘彻摆摆手,没你的事。
大夫松了一口气,同手同脚往丫鬟婆子消失的方向跑。而他到柴房,隆科多搂着他的爱妾到后花园就喊,“谁找我?”
“我找你。”刘彻顺嘴接道。
隆科多拨开碍事的垂柳,“你谁呀?”就低头说,“四儿,小心点。”
“这个柳树太烦人啦。”
隆科多:“等一下爷就命人砍了。”随即说,“爷问你话,没听见?聋了啊。你谁啊?还要爷亲自过来请你。”
“你看我是谁。”刘彻捏着铁骨折扇的手指发白,面上笑吟吟说道。
第43章 康熙震怒
隆科多不假思索道:“爷哪知道你是——皇, 皇上?”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呵!你还知道朕是皇帝?”刘彻似笑非笑道,“朕还以为你眼中只有这个毒妇。”抬手直指李四儿。
隆科多下意识扭头, 看到他心爱的女子,瞬间回过神, “皇上为何这样说?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不要相信那人, 四儿最是善解人意, 温柔贤惠。”
此言一出,四周陡然静下来。侍卫们反应过来,就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刘彻扭头找康熙, 你耳朵没毛病吧?
康熙:“朕的耳朵好得很。”
那就说明我没听错?这下换成刘彻难以置信。
康熙见状, 心中亦十分复杂,“他被李四儿下降头了。”
神志不清?刘彻看向康熙。
康熙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 朝中无人可用,也不能用神志不清的人。可隆科多是他表弟,抛开私德, 其能力还是不错的。
“不舍得?”刘彻在心里问。
换作以往,康熙会劝两句,今天?被他们撞上虐待的是原配,而不是妾侍, 还在刘彻面前称爷……康熙叹了一口气,“你看着办吧。”
“温柔贤惠?”刘彻开口问。
隆科多连连点头,“是的。四儿是奴才见过最美好的女子。”
刘彻简直想吐,“比你姐姐还要好?”
“是——不是。”隆科多想起他姐是谁, 心中一凛,“奴才说的是现在。”
刘彻接道:“比你妹妹好?”
隆科多又想说是。话到嘴边,忽然想到妹妹在宫里,也是皇上的人,“奴才说的是,奴才家中那些女子。”
“比你额娘贤惠?”刘彻再问。
隆科多张张嘴,他额娘是皇帝的亲舅母,也是皇帝的岳母,他的四儿比只会唠唠叨叨的额娘善解人意,他也不能说实话。可是不讲,岂不是变相承认他的四儿不好,“皇上,四儿还年轻,无法跟额娘比。”
“等你的四儿像你额娘那么大岁数,比你额娘贤惠?”刘彻再问。
隆科多可不敢答,“几十年后的事,奴才不知。”
“朕看你比谁都清楚。”刘彻陡然拔高声音,拿起扇子指着他,“隆科多,好自为之!”转身就走。
隆科特心中一突,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发火,而他的聪慧让他想也没想就说,“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刘彻脚步一顿,“该死?你犯了什么错?”转过身,“隆科多,你今儿若能说出个一二,朕就当从未来过。”
隆科特哪知道,下意识看向皇帝身后的同僚。众侍卫是知道他们的主子,被佟家主母不像主母,妾侍不像妾侍,丫鬟彪悍跋扈,没有一点规矩给气着了。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敢吭声?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隆科多讷讷道,“求皇上明示。”
“哼!”刘彻冷笑一声,“明示?等着吧。”大手一挥,“走!”
隆科多连忙跟上去:“皇上——”
“三爷。”
康熙脚步一顿,回头想问,谁喊朕?隆科多停下来,道,“四儿,别担心,你先回屋,爷等一下就回来。”说完就去追皇帝。
康熙不禁叹了一口气,揉揉额角,追上去,佟国维迎面走来。
刘彻是认识佟国维的,看到他不由自主地停下。
佟国维躬身道,“奴才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不知者不罪。”刘彻道。
佟国维直起身,“谢皇上。”
“舅舅今年多大了?”刘彻冷不丁问道。
佟国维一时没反应过来。追上来的隆科多想也没想就说,“六十二岁。”
“已过耳顺之年。”刘彻悠悠道。
佟国维不解其意,便点头应道,“是的。”
“日子过得真快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刘彻颇为感慨道,“朕还记得朕刚登基的时候,舅舅好像就隆科多这么大吧。”
佟国维点头,“比隆科多还小几岁。”
“这些年真是辛苦舅舅了。”刘彻诚心道。康熙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急急道,“刘彻,你又想干什么?”
刘彻充耳不闻。
佟国维很是感动,“应该的,都是奴才应该的。”
“不不不,舅舅千万不要这样说。舅舅这么大岁数还在朝中操劳,皇额娘泉下有知,也会怪朕。”刘彻说着,胳膊一痛,眼珠微转,放手!玄烨。
康熙手上用力,“跟我回去。”
“皇上此话,何意?”佟国维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不太敢相信他听到的。
刘彻笑笑:“没别的意思,舅舅切勿多想。朕突然想到普通老百姓,像舅舅这么大岁数,都在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罢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几个皇子,皆瞪大双目,呈呆滞状。
刘彻见他们这样,转向康熙,在心里说,“放开我。否则我回到畅春园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九门提督和宗人府抄了佟家。”
“你敢!?”康熙怒道。
刘彻勾了勾嘴角,“要不要我提醒你,窦婴和田蚡的下场?”
康熙不禁松开他,同时也想到汉武帝一朝的丞相没几个善终的,“……别太过分。”
“知情识趣,我肯定不会太过分。”刘彻道。
康熙想不明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朝廷需要年轻人,更需要对你我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的年轻人。”刘彻道,“而不是把持朝政,排挤同僚的老贼。”
康熙脱口道:“你才是贼。”
“老而不死是为贼。”刘彻在心里提醒他。
康熙:“你的灵魂七十岁。”
刘彻呼吸紧促,压住想打人的冲动,“我这么做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大清,为国为民?你个没良心,胳膊肘子往外拐的。”
康熙嗤一声,“你不说为国为民,朕都懒得说你。你后期的赋税有多重,要不要朕细说一遍?那时候怎么就没为民想过?”
“我怎么没为民想过?”刘彻不禁反驳,“你以为我想加重赋税?还不是因为打仗需要钱。”
康熙:“不是因为修甘泉宫,建章宫,上林苑?”
刘彻噎了一下,“哪个皇帝不修宫殿。你不也修了畅春园。对了,还有那什么热河行宫。”
“朕国库里有钱,还经常轻傜薄赋。”康熙道,“大清疆域没比你那时多多少,人口却是你那时的好几倍。”
刘彻再次噎住,“我现在不跟你吵,回去再说。”
“朕的舅舅还等着你呢。”康熙道。
佟国维此时已回过神,见皇帝盯着他不言不语,已吓的满头大汗,想破头皮,也想不出皇帝为何突然暗示他该退了。难不成纳兰明珠和索额图说了什么。
“舅舅看朕做什么?”刘彻倒打一耙。
佟国维低下头,“没,没什么。奴才突然觉得皇上说得对。”小心翼翼瞥一眼皇帝,见他嘴角含笑,没有开口的打算,“奴才最近总觉得精力不济,想跟皇上请假,皇上忙,奴才就没敢打扰皇上。”
“舅舅这么说就见外了。”刘彻微笑道,“朕这些日子是挺忙,但舅舅想见朕,哪怕挤朕也得挤出点时间来。”
佟国维顿时觉得后背都湿了,“是,是奴才思虑不周。”
“现在想清楚了?”刘彻又问。
没有。但皇帝的意思,佟国维懂了,“清楚了。”
“清楚就好,舅舅别让朕失望啊。”刘彻说完,转身就走。
佟国维见状,下意识想拦,可见他头也不回,高声道,“奴才恭送陛下。”
话音落下,刘彻出了佟府,坐上停在佟府的马车。
几个小皇子你看我,我看你,立在马车旁。
刘彻坐好,推开窗看到他们,“还不上来,想在佟府住下?”
“没有。”八阿哥连忙说,“儿子在想谁先上去。”
刘彻:“整天瞎想什么呢。小十一,你先上来。”
“嗻。”小十一踩着杌子上去,就找个离他爹最远的位子坐下。
刘彻乐了,“怕我吃了你?”
十一阿哥的脸色一下白了。康熙心疼,“刘彻,差不多得了。”
刘彻冲小十一勾勾手。
小十一磨磨蹭蹭过去,期期艾艾道,“汗阿玛。”
刘彻呼噜一下他的脑袋,“乖乖听话,别跟着外人瞎搅合,你哪怕跟你太子二哥一样喜欢男人,我都不会罚你。”
九阿哥踉跄了一下,险些从马车上摔下去。
刘彻听到动静,扭头看去,“晌午没吃饱?”
“不,不是。”九阿哥爬上来,“汗阿玛真会说笑。”
刘彻认真道:“朕没跟十一开玩笑。”
“谢汗阿玛。”十一阿哥道,“儿子不喜欢男人。”顿了顿,“太子二哥好像也不喜欢。”
刘彻:“说你呢。提他作甚。你喜欢猫猫狗狗,以后想在府上养老虎猴子,朕也不会生气。”
“谢汗阿玛。儿子也不喜欢那么大的东西。”十一阿哥想哭,“儿子喜欢看书习字。”
刘彻颇为欣慰的点点头,“不错。但你身子弱,要以身体为重。”
“儿子遵命。”十一阿哥连忙说。
刘彻转向八阿哥和九阿哥。八阿哥慌忙道,“儿子喜静,不喜欢热闹,人一多儿子就头疼。”
“人多是多少?”刘彻饶有兴致地问道。
八阿哥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五,四五个。”
“你们四个一起出来,你就不头疼?”刘彻又问。
八阿哥后悔没跟太子一起回畅春园,“四个已是极限。”说着,捅一下九阿哥。
九阿哥接道,“对,对。儿子和八哥一样。”不待他爹开口,又问,“汗阿玛,那个李四儿那么狠毒,就这样放过她?”
“谁说朕要放过她?”刘彻不禁问。
第44章 厚颜无耻
九阿哥忙问:“汗阿玛打算如何处置她?”端是怕慢一点, 话题扯到自个身上。
刘彻抬手支起下巴,拧眉思索,其实是看坐在他另一边的康熙, 隆科多是你表弟。
“现在想起来他是朕表弟。”康熙没好气道,“刚才怎么就忘了?”
刘彻料到他会这样讲, 眉头都没动一下, “刚才也没忘, 只顾跟佟国维说话了。”
“你——”康熙虚点点他,“朕简直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十二天,才来十二天, 不对, 去掉朕回来的两天,总共十天, 你弄掉三位皇亲国戚,朝中大员,这么能, 怎么就没上天?”
刘彻在心里悠悠道,“舍不得你啊。”
康熙的脸刷一下红了,抬腿就想踹他,瞥到几个儿子, 收回脚,“好好说话。”
“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挤兑我。”刘彻的表情别提多委屈,“我顺着你的话说, 你又嫌弃人家。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难讨好呢。”
康熙咬咬唇,暗暗运气,提醒自己,别上当,别上当,“甭废话,说李四儿。”
“我听你的啊。”刘彻在心里可怜巴巴道,“谁让我这个皇帝是帮你当的呢。”
康熙很想说,朕不稀罕。可他真这样讲,刘彻一定会说,我稀罕你。天天面对这个不要脸的,康熙感觉他的脸皮都变厚了,“佟国维是朕的舅舅,亲的。隆科多是朕的表弟,亲的。”
“别给我绕弯子,直接说。”刘彻换只手托下巴。
康熙:“他们不要脸,朕还要脸。”
“所以?”刘彻眼皮跳一下,“不处置,还替他们遮掩,下禁口令,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外传?”
康熙揉揉额角,“朕这样要求,你也不可能同意。别说你会,朕不信。朕的意思是家丑不能外扬。”
“让他们自己处置?”刘彻在心里问,“你舅舅和舅母要能处置她,今儿也不会被你碰个正着。”
康熙噎住。他说得对。可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意思,“让法海审理。”
“你大舅舅佟国纲的儿子,南书房行走。我没记错吧。”康熙点一下头,刘彻忍不住说,“去年才中进士,为官一年,你确定他会审案?”
康熙:“不会可以问。”
“问顺天府尹还是宗人府宗令?”刘彻瞥他一眼,“也不嫌麻烦。交给鄂伦岱好了。他是佟国纲的长子,佟家长孙,为官多年,如今是汉军都统,袭一等公,名正言顺。”
康熙连连摆手,“他不行。”
“为何?”刘彻不明白。
康熙想也没想就说:“性格刚愎,高傲,朕的大舅活着的时候,一度奏请朕杀了他。”
刘彻心中惊讶,险些表露出来,“我还以为佟家就隆科多一个‘出类拔萃’的,合着是因为最混的死了。等等,刚愎自用,还敢让他当汉军都统?”
康熙呼吸一窒,慌忙说,“他近来没犯过错。”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样的人,一查一个准。”刘彻道,“敢不敢跟我打赌?”
康熙:“打赌都是小孩子玩的。”
刘彻真想赏他一记白眼,“佟国维明日早朝上书致仕,我这次就放过鄂伦岱。否则,让法海一审二。”
“……行吧。”康熙见他退一步,也没固执的要承诺,“但有个前提,不准再抄家了。”
刘彻:“不抄,不抄。你当我吃饱了撑的。”大不了过些时候再抄。
“朕听见了。”康熙道。
刘彻不禁扶额。
八阿哥关心道:“汗阿玛怎么了?”
“朕想好如何处置李四儿,却不知该怎么处置隆科多。”刘彻叹息道。
八阿哥惊讶的“啊”一声,“汗阿玛还要处置他?”
“不处置?”刘彻反问。
八阿哥一直以为他爹说的那句“好自为之”是警告隆科多,没下次。哪想到是“回头收拾你”的意思。再说了,狠毒的是李四儿,命下人动手的也是她。隆科多的原配还活着,让刑部尚书摊开律法一个字一个字的查,也无法给他定罪,“儿子不知。”
“笨!”刘彻一脸嫌弃。
八阿哥心累,我聪明,你说我心眼多。好不容易碰上一回不懂的,你又这样。还要不要人活了。难怪太子最近那么老实,下朝就窝在讨源书屋,宁愿领孩子,也不出来,“儿子愚钝,让汗阿玛失望了。”
“既然知道,回去好好读书,少管闲事。”刘彻道。
怎么又绕回来了。八阿哥连忙应道,“儿子遵命。”
九阿哥接道,“汗阿玛要免了隆科多的蒙古副都统?”
“错了。朕不想看到他。”刘彻看似对几个儿子说,眼睛看着康熙。
康熙抬手挡住眼睛,朕什么都没听见,你翻天也好,作地也罢,不用问朕。
刘彻见他这样,顿时想笑,碍于便宜儿子在场,使劲忍住,随即问几个儿子,“现在懂了?”
“懂了。”九阿哥心想,我宁愿不懂。他汗阿玛变了,变得不念旧情,变得敢过继长子,变得越来越可怕,“索额图、纳兰明珠、佟国维和隆科多,还有内务府的那些人,一下子少这么多,一时能找到接替他们的吗?”
康熙也想问,“能吗?”
“能啊。内务府管事的人本来就多,再减去三成也够用。”刘彻道,“佟国维他们几人么,把下面的提上来就行了。”
八阿哥很怀疑,“能担重任?”
“可以。若不是他们压着,早上来了。”刘彻道,“一个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恋权。”
康熙想翻白眼,“你不恋,为何不早点退位?”
刘彻假装没听见,看都不看他。到清溪书屋,命宫人打水沐浴,浴池里只剩他一人的时候才说,“非得打一架才痛快是吧?”
“你当朕是你。”康熙坐在浴池边,“内务府的管事好选,索额图和佟国维的接替者,你得仔细选。”顿了顿,又忍不住说,“朝中没有。”
刘彻:“那就从地方上找。对了,汉族还是满族?”
“你觉得呢?”这个问题很敏感,一个字没说好,他俩都有可能打一架。
卫青骑奴出身,金日磾乃匈奴王太子,前者官至大将军、大司马,后者是辅政大臣。刘彻在乎出身可不会用他们,“随便。能用就行。”
“那你先从汉军旗中选。”汉军旗中有许多满人,但有些改了汉姓,比如太子福晋石氏,本姓瓜尔佳。改了之后,太子福晋的阿玛在地方上治绩不俗,得汉人拥护,很多汉人现已把石家当成汉人,重用这类人,满人不会有意见,汉人也高兴。
刘彻还不知道满汉之间的矛盾,听他这样讲,就回忆这些天看到的官员履历,“李光地不在旗吧?”
“他还在服丧。”康熙提醒道。
刘彻:“都七八个月了,可以回来了。”
“亲人去世,至少得一年。”康熙道。
在外面逛一天,来的路上跟他吵半路,刘彻不想再他叨叨,“李光地又不在京城,我现在下旨,等诏书到他家,他再到京城,就一年多了。”
“还能这样算?”康熙长见识了。
刘彻反问:“为何不能?”
“……你高兴就好。”康熙无奈地说。
刘彻满意了,“明年亲征,不不不,我不亲征,你打死我也不亲征。明年征讨准噶尔,现在就可以准备粮草人马了吧。”
“差不多。”康熙道,“这里离那边不甚远,从热河行宫回来,再筹备也行。”
说起不甚远,刘彻又想问,“为何把皇城建在此地?别跟我说位置好,位置好的可不止这一个地方。”
“还有长安?”康熙白了他一眼,“朕以前跟你说过,此地是前朝皇帝建的,本义是天子守国门。结果朕的先祖就是从这里入关的。”
刘彻:“子孙后代不争气,他也没想到。”
“是呀。但愿朕的子孙后代能争点气。”康熙说着,想到争气他也看不见,不争气他也不知道,“不说这事。说粮草的事。”
刘家后代也不争气,康熙不想说下去,刘彻也不想提,而粮草需户部来办,“户部尚书是谁的人?”
“谁的人?”康熙没懂。
刘彻:“依附谁?”
“马齐不依附任何人,不过,他——”
刘彻一听这话,忙说:“他怎么了?快说。”
“他和佟国维关系不错。”康熙道,“朕感觉只是泛泛之交。”
朝政被索额图、纳兰明珠把持,佟国维面上不显,他俩也不敢得罪他,马齐年纪不大,能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做到户部尚书,说他不依附三人中任何一个,刘彻打心眼里不信,“他跟你说的?”
“这倒没有。”康熙道。
刘彻:“那就说马齐有可能是佟国维的人。那么——”
“此人可用。”康熙忙说。
刘彻笑道:“我也没说不能用。不过得容我查查。”
“你可别再查了。”康熙现在是一听到“查”字,脑袋就一抽一抽的痛。
刘彻假装没看到他无可奈何的表情,故意问:“为何?”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康熙瞪眼道,“还用朕提醒你?”
刘彻摇摇头,不需要,“小问题我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户部管着全国的钱粮,他敢带头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我不想处置他,你也不同意吧。”
“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康熙没好气道。
刘彻点头,很认真道,“知道啊。我是我,也是你,咱俩心灵相通啊。”
“朕不这么认为。”康熙道。
刘彻笑嘻嘻道:“那是你不好意思,害羞,我理解,理解。”
第45章 吓掉魂了
“你理解个屁!”康熙忍不住爆粗口。
刘彻从善如流道,“我不理解屁, 只理解你。”
康熙抬腿朝他脸上踹。
刘彻慌忙后仰, “你要死?!”
“要死的是你。”康熙指着他, “有种别躲。”
刘彻游到安全距离, 贱兮兮地说:“我没种。大选的时候给我挑几个秀女,你打死我也不躲。”
“滚!”康熙站起来,居高临下道,“朕提醒你,马齐都不能用,朝中就无人可用。”说完转身就走。
刘彻靠在浴池边, 悠悠道, “那就开恩科。”
康熙脚步一顿, 猛地转过身,“开什么?你怎么知道恩科?”
刘彻看过科举制度的历史,他不但知道恩科, 还知道清朝还没开过恩科,“你给我的书上写的。对了, 还有武举。除了比工夫,还得比兵法谋略,选出来正好明年用。”
康熙深吸一口气, “先把空缺补齐。”
“补齐就行了?”刘彻忙问。
康熙摆摆手,心累,别和朕说话。
刘彻无声地笑笑,就当他同意了。
翌日早朝, 佟国维请辞,满朝文武哗然,却没人敢吭声,太子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彻也没注意到太子耷拉着脑袋装鹌鹑,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昨天晚上刘彻命当值的南书房行走拟旨,撤了隆科多的职,理由是其以下犯上,目无尊法。
这道圣旨是在佟国维递折子之后宣读的。随着梁九功话音落下,佟国维已脸色苍白,满朝文武皆低下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刘彻见没有异议,就令梁九功宣布退朝。而皇帝一走,文臣武将就把佟国维父子团团围住,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昨日刘彻走后,佟国维就问隆科多出什么事了。隆科多一脸懵逼,说他也不知道。后来还是门房说,皇帝到西跨院,看到三奶奶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还断了一条胳膊,很是生气。李四儿的丫鬟见到皇上十分无理,还骗皇上说三奶奶是府里的贱妾云云。
没等门房说完,佟国维就觉得不好,也没想到皇帝会撤隆科多的职。可再怎么没想到,也是家丑引起的,也怪他由着儿子的妾作践儿媳妇。所以不论同僚怎么问,佟国维皆一副不能说的样子。
这种表情落到胤禛眼中便是有口难言。四阿哥胤禛见意气风发的隆科多仿佛瞬间老了十岁,腰板笔直的佟国维背影佝偻,顿时觉得心堵,难受。
沉吟片刻,四阿哥胤禛前往讨源书屋。
太子正准备用早膳,见他进来,招招手,“来的正好,陪孤一起用。”
“弟弟不饿。”胤禛道。
太子想问,早上吃过来的?见他神色不佳,“出什么事了?”
“汗阿玛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绝情?”胤禛难以理解。
太子还以为他怎么了,听到他的话,不禁笑了。
“二哥还笑?”胤禛不敢置信。
太子:“你是说佟国维和隆科多吧。昨天傍晚孤领着你大侄子在园子里闲逛的时候,碰到老八、老九、老十和十一从外面回来。
“他们在外面玩一圈,按理说应该开心,孤却见他们愁眉不展,心下好奇就多嘴问了一句。八弟便把昨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全告诉孤了。”随即简单的跟胤禛说一遍,“汗阿玛大概早就想收拾这几家,只是一直没找到理由。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下去,孤就有种感觉,下一个是佟家。
“佟国维平时很低调,孤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汗阿玛用什么法子,没想到问题出在隆科多身上。”顿了顿,“你也不用为佟家鸣不平。他们三家在朝中可以说是三足鼎立,汗阿玛现在不办他,以后也会收拾他,不可能放任一家独大。”
“汗阿玛就不怕朝臣心寒?”胤禛道。
太子轻笑一声,“索额图敞开门卖官,明珠关上门受贿,佟家看起来不掺和,你以为佟家就干净?”
胤禛张张嘴,发现竟无言以对。
太子见他这样,叹了一口气,见膳食端上来,招呼他,“先用饭。”
“不饿。”话音落下,肚子咕噜一声。
太子险些笑喷,“别跟自己过不去。”
“那汗阿玛为何非要跟咱们过去?”胤禛想不明白。
太子:“汗阿玛何时跟你过不去?最先被汗阿玛收拾的是孤,孤都没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真有出息。”说着,板起脸,“吃饭!”
胤禛下意识拿起箸夹菜,随即又忍不住放下,“太子二哥——”
“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子打断他的话,“半个月办三家,兴许汗阿玛比你还难受。”
胤禛不敢相信地惊叫道,“他难受——你是说老祖宗?”猛然睁大眼。
太子连忙说:“小声点。”随即屏退左右。
胤禛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老祖宗又给汗阿玛托梦了?”
“不知道。”太子道,“孤昨天问过梁九功,那个老东西什么也不说。可他的表情又想告诉孤,估计被汗阿玛敲打过了。”
胤禛:“二哥的意思汗阿玛知道咱们知道了?”
“也许知道我们知道他晚上做梦,不一定知道,我们知道的是他的梦和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有关。”太子道,“否则汗阿玛一定会问孤。”
胤禛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说实话,汗阿玛连办三家的益处不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些文臣武将都不敢大张旗鼓的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太子道,“对你也有好处,你额娘不敢再让你或十四弟帮你舅舅向汗阿玛求情。”
胤禛点点头,“是的。连他自己的舅舅都不放过,没砍了我那个舅舅,都是给我和额娘面子。”
“你舅舅的事定下来了?”太子好奇地问。
胤禛“嗯”一声,“跟二哥预料的差不多,撤职,交罚银,蹲一年。”
“你舅舅贪的不少啊。”太子道,“据孤所知,有一半人不用蹲,把贪的吐出来就行了。”
说起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舅舅,胤禛都替感到他丢人,“没见过好东西,只要是家里没有的,就往家里搬。他要不是我舅,我都想让汗阿玛砍了他。”
“千万不能这么说。”太子忙往外面看一眼,见没人,放心下来,“传到你额娘耳朵里,她能跟你断绝关系。”
胤禛:“我也就在二哥面前说说。”
“孤这里也不安全。”太子意有所指道。
胤禛想起来了,他宫里的嬷嬷全是他爹的人,“算了,不说了,用饭。”
与此同时,梁九功小声问道,“皇上,现在用膳吗?”
“用吧。”刘彻道,“魏珠在吗?”
王以诚进来,“启禀皇上,魏珠休息,今天是奴才。”
“去宣法海。”刘彻道。
王以诚应一声“嗻”,就去找南书房行走法海。
法海不用上朝,早朝后上朝的大臣回去用饭,法海已到设在畅春园的“南书房”。乍一听皇上宣他,法海三魂少了七魄。
去清溪书屋的路上,法海想到他是通过科举考试上去的,且一直在南书房当值,除了皇帝人都没见过几个,想贪污,结党营私也没机会,皇帝让他过去,肯定不是处置他。
思及此,法海冷静下来。到清溪书屋得知皇帝让他审李四儿,还提醒他不知道怎么审就去问刑部尚书,法海放心下来,领了旨就去找刑部尚书。
主要问他,皇上想要李四儿牢底坐穿,还是生不如死。刑部尚书哪知道啊。结合皇帝这些天的手笔,就说可能要李四儿的命。
法海拿着律法家规,挑几条立得住的把李四儿收押,斩立决。随即向皇帝复命。
刘彻看到法海过来,下意识看一眼自鸣钟,见才十一点,对他的办事速度极为满意,面上不显,“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午时吧。”
法海应一声“嗻”,就命人去找刽子手。
先前去抓李四儿的时候,法海担心隆科多个混不吝的阻拦,先找的佟国维。佟国维把隆科多叫到他书房里,法海才去抓人。
等隆科多从他爹书房里出来,回到家得知李四儿被法海抓走了,隆科多就去法海家找法海。没找到,就让他大哥去畅春园。他大哥不想管他的事,就让他自己去。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法海在刑部,隆科多到刑部,法海没找到,听到人说法海在菜市口。
隆科多心中一慌,策马去菜市口,听到“扑通”一声,勾头看去,身体一晃,整个人从马上摔下来。
噗!
刘彻嘴里的茶喷一地,不敢置信地看向法海,“求太医给隆科多诊脉?”
法海的脸微红,“是的。他看到李四儿人头落地,吓的从马上摔下来了。醒来之后,整个人呆呆的,跟傻了一样。看在大姐姐的面上,求皇帝让太医去给他看看。”
“朕没说不让。”刘彻忍着笑道,“你瞧哪个太医好,就让哪个太医跟你去。”
法海忙说:“谢皇上。”
刘彻摆摆手。法海起身就去找今儿当值的太医。
康熙不禁问,“高兴了?痛快了?”
“不高兴。”刘彻道。
康熙疑惑不解,“为何?”
“以后朕再想收拾谁,就得令人暗中搜集证据了。”刘彻叹气道,“哪像现在这样,挑个后宅的错,就可以把人收押。”
康熙呼吸一窒,“从后宅下手,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为何不好意思?”刘彻道,“难不成是我冤枉他们?还是你觉得是我让明珠的小妾挖人的眼,我让隆科多的小妾砍人的胳膊?”
康熙张张嘴,“朕不跟你说。”
“说不过我还差不多。”刘彻翻开宗人府递来的折子,“三个内务府大臣也不干净,海拉逊——”
康熙连忙打断他的话,“不能再抄家,再抄真人心惶惶了。”
“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说完。马思喀才当四年,有海拉逊和飞扬武在,没敢贪,可以饶恕。飞扬武又病了,听宗人府说今年就没怎么好过,贪了点,但看他快死的份上,我也懒得计较。海拉逊当了几十年,只要他把贪的全吐出来,我就不追究,这样行吗?”刘彻问道。
康熙点点头,“可以。”
刘彻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天下是谁的。”
“你的。”康熙道。
刘彻噎了一下,“少给我耍贫。等一下就宣海拉逊?”
“随便你。”康熙道。
刘彻:“现在又随便我。海拉逊下去,飞扬武不中用,一个马思喀行吗?”
“不行。内务府事多,一下全交给他,非得乱不可。”康熙仔细想想,“让赫奕补上吧。”
刘彻回想一下,“赫舍里氏?不行!”
“跟索额图没关系。”康熙道。
刘彻:“那也不行。对了,要不让你兄或你弟顶一下?说起你兄弟,他俩一个福全,一个常宁,你的名字应该叫安康之类的,怎么会叫玄烨?是不是你自己改的?”
第46章 麻烦本尊
康熙愣了一瞬,险些没反应过来, “朕有病啊!”自己给自己改名字, 亏他想得出。
刘彻笑道:“谁知道呢。”
“脑子有病。”康熙瞪他一眼, 转身就走。
刘彻不禁问:“干什么去?”
“睡觉你也管?”康熙没好气道。
刘彻笑嘻嘻道:“不管。要不要我陪你?”
“滚!”康熙冷冷吐出一个字, 人也飘到寝室。
刘彻昨晚睡着的时候差不多子时了,夏至后上朝时间改成卯时,导致他才睡两个多时辰。今天上午忙半天,康熙说睡觉,刚刚用过午膳,本身就有些犯困的刘彻看到奏章莫名烦躁, 干脆奏章一扔, 也去寝室。
康熙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去,“你来干什么?”
“陪你。”刘彻见他气咻咻的,心中大为好笑。果然, 此话一出,康熙变脸, 张嘴就要骂他。刘彻先他一步说,“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康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什么问题?”
“用你兄还是你弟?”刘彻奇怪,“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康熙摇摇头,“不难。他俩领兵打仗还行,处理不好内务府的事。”
“你试过?”
“没有。”
刘彻:“那就试试。朝廷每年用那么多银子养他们, 不是让他们闲在家里遛鸟斗蛐蛐。”
“明年亲征不让他俩去了?”康熙问道。
刘彻仔细想想,朝中也有几个不错的武将,年龄大点的费扬古,年轻小将岳钟琪。而明年的战事,刘彻觉得可以让费扬古领兵,小将岳钟琪和大阿哥胤禔为先锋官。至于康熙的兄和弟,兄福全倒是可以当监军,常宁么,可去可不去,“让常宁去内务府吧。”
康熙懂了,“他若是不行?”
“立刻把他换下来。”刘彻道,“内务府的事挺多,但有例可寻,稍微上点心,不出半月就能上手。他若敢不尽心——”
康熙急急道:“你又要怎样?”
“他还没请封世子。”刘彻提醒道,“即便我不能卡着他的世子,他还有别的儿子,我不信他希望那些儿子到老都是光头阿哥。”
康熙不禁扶额,“你真不愧是刘邦的孙子。”这么无赖的招都能想得出。
“不是孙子,是曾孙。”刘彻道。
康熙:“朕懒得给你抠字眼。剩下那些人,等常宁过去再安排?”
“不用。”刘彻脱掉鞋和外袍躺在床上,“内务府冗官太多,从现有的管事中挑一些补上去就行了。”
康熙不想说他,“回头蔬菜瓜果没能及时送来,你可别嚷嚷。”
“他们不敢。”刘彻打个哈欠道,“你就瞧好吧。”
翌日早上,退朝后刘彻留下海拉逊、常宁、马齐和陈廷敬。前两个康熙能理解,后两个想不明白,干脆站到刘彻身边,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时候,也能及时捂住他的嘴巴。
刘彻把人带到清溪书屋正殿,就吩咐常宁,从今天开始,他去内务府坐班。常宁当时就愣了,显然做梦也没想到他皇兄喊他过来,是任命他为内务府总管之一。
刘彻也没问他愿不愿意,接着看着海拉逊说,飞扬武年龄大了,让他在家好好养病。而没容海拉逊回答,他会转告飞扬武。刘彻又接着问海拉逊,对凌普的事有何感想。
自打凌普被砍头,宗人府协同顺天府把内务府的账簿全拿走,海拉逊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刘彻此言一出,海拉逊当即跪下求饶。
刘彻神色不变,甚至眉头都没动一下,继续说饶不饶在他自己。也没给海拉逊询问的机会,就让常宁和他退下。
海拉逊颤巍巍出去,马齐和陈廷敬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而刘彻也没给他们喘息之机,就任命马齐为武英殿大学生,陈廷敬为户部尚书。
刘彻话音落下,两人俱一愣,马齐高升,陈廷敬算是平调,可真计较起来,户部尚书比左都御史重要多了,可以说高升。问题是两人在任上干的好好的,这么大的事,皇上为何不在朝上宣布?
难道皇上下一个要收拾的是他俩?俩人小心翼翼的谢了恩,惴惴不安的出了清溪书屋,也没想明白皇帝是玩的哪一出。
康熙也奇怪,“为何把马齐调去武英殿?”
“为了给陈廷敬腾位子。”刘彻也没瞒康熙,“我没有马齐犯事的证据,不能把人弄掉,他以前在都察院待过,不能再回都察院,只能往上升。”而武英殿是皇家印书的地方,命他为武英殿大学士,离六部远远的,也没法暗中阻止陈廷敬查户部的账。
康熙听他这样说算接受了,“为何是陈廷敬?”
“我查过他,曾上《劝廉祛弊请敕详议定制疏》。凭这点我打算试试。”刘彻道,“敢辜负我的信任,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康熙吃惊道,“你连那个都看过?什么时候看的?”
“你跑去看你儿子练武的时候。”话音落下,刘彻见膳食端上来,就冲康熙抬抬手,有事回头说,我得用饭。
康熙也怕饿着他自己,就起身去无逸斋。
皇子们搬到畅春园,读书的地方也由尚书房变成无逸斋。康熙到的时候,小皇子们刚用好饭回来,仗着师傅还没到,大的小的聚到一起,正讨论今日早朝发生的事。
康熙见状,就站在一旁听。可惜没听多久,师傅就到了。众皇子一哄而散——谁回谁屋,动作快的吓康熙一跳。
康熙稳住心神,听师傅讲一会儿课,就飘去清溪书屋。到正殿看到胤禛,愣了愣,反应过来就问,“他怎么来了?”
“我命人去找的。”刘彻在心里回一句,就对胤禛说,“户部的账一团糟,马齐是个官油子,朕有心查,有他在当中和稀泥,查个三五十年也查不出什么。朕就把陈廷敬调去户部,你和陈廷敬尽快把户部的账理清。等账簿理清,就准备明年出征的粮草。”
胤禛连忙称道:“儿臣遵命。”
“退下吧。”刘彻摆摆手。
胤禛:“嗻!”出了清溪书屋就去讨源书屋。
今日早朝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刘彻留下常宁等人,让太子纳闷。四阿哥胤禛担心他爹又乱来,下朝后就随太子去讨源书屋,问太子他爹又搞什么。
太子哪知道,就对他说静观其变。结果胤禛在讨源书屋用了饭,还没来得及走,就被清溪书屋的奴才请过去。
胤禛怕太子担心,到讨源书屋就把他爹吩咐的事和盘托出。户部没太子的亲朋好友,太子就让胤禛好好干,别让脑子不正常的老父亲失望。
而他们却不知,老父亲此时正在问他们的假父亲,“你怎么知道户部的账一团糟?”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把持朝政多年,户部又是掌管天下粮钱的地方,肥差中的肥差,你觉得他俩会放过户部吗?”刘彻反问。
康熙哑了。
刘彻瞥他一眼,“以后质问我之前,先用这里想想。”
“你才不动脑子。”康熙道。
刘彻点头,“你说不动就不动吧。唉,我又预感,继内务府大换血之后,第二个大换血的将会是户部。”
“内务府就换了一个总管。”康熙道。
刘彻白了他一眼,闭目养神。
康熙顿时得了个没趣,狠狠瞪他一眼,见他依然装作没感觉到,忍不住说,“朕在和你说话。”
“小选开始了?”刘彻冷不丁问道。
康熙愣住,反应过来,很是无语,“你能想点别的吗?”
“人之常情。”刘彻道,“你这种只会跟女人生孩子的人是不会懂的。”
康熙:“你懂。”
“我懂。”刘彻叹气道,“可惜这里没懂我的人。”顿了顿,“以前我总觉得‘士为知己者死’很夸张,现在才知道,人生若无一知己,日子无趣的真让人想死。”
康熙无语,“不去热河行宫了?”
“为何不去?”刘彻不禁问。
康熙:“七月大选,你在热河行宫怎么选?”
“到时候我再回来就是了。”刘彻道。
康熙服了,“天气炎热,小心中暑。”
“不会的。”刘彻摆摆手,“你的身体好着呢。”
康熙:“随便你。”
“我就当你答应了。”刘彻立刻去让太监把日历拿过来,查离大选还有几天。
康熙担心他心里只有一个大选,翌日,海拉逊请辞,把贪的钱送到户部,由户部入账送去国库,常宁正式去内务府坐班,就提醒刘彻令礼部拟旨,封太子的福晋为太子妃。
六月初七,册瓜尔佳氏为太子妃。王氏也快生了,接生嬷嬷和奶嬷嬷住到王氏宫中。
此事是敬事房安排的,刘彻等敬事房总管顾问行说完,让他退下,就问康熙,“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你?”康熙皱眉道。
刘彻想翻白眼,“她一个孕妇,我就算想干点什么也干不成,你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朕没有。朕只是不明白,你看她作甚?”康熙道。
刘彻:“你说的她分位低,要护着点。这个时候我去看看,底下人知道我紧张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尽心帮她接生。”
“这倒也是。”康熙仔细想想,“麻烦你了。”
刘彻起来伸个懒腰,“确实麻烦我了。因为你就是麻烦本尊。”不待康熙开口,径直出了清溪书屋,直奔王氏的住所。
念王氏身子笨重,刘彻也没让人通传,直接走进去,就看到两岁大的十五阿哥,倚在王氏身边,瞪大眼睛瞧她的肚子。
给康熙生下孩子的嫔妃就没丑的,而康熙本人也不丑,生出的孩子也个顶个好看。即便十五阿哥胖乎乎,圆滚滚的,也异常可爱。
刘彻见小孩圆头圆脸圆眼睛,觉得好玩,“小十五,看什么呢?”
王氏一惊,抬头看去,慌忙起身行礼:“妾——”
“坐下好了。”刘彻按住她的肩膀,“你身子笨重,无需多礼。”
王氏忙说:“谢皇上。”可她也不能躺在榻上同皇帝说话,于是就坐起来,看到光着脚,连忙对小十五说,“鞋给额娘。”
小十五后退两步,把被他踩在脚下的鞋拿起来,就往王氏脚上塞。
刘彻见状,笑道,“十五,让宫女给你——”猛然睁大眼,不敢置信。
康熙忙问:“怎么了?”
“她的脚?”刘彻盯着王氏的脚,张了张嘴,开口道,“怎么这个样子?”
王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下意识用小十五的身体挡住,告罪道,“妾的脚肿的厉害,吓到皇上,求皇上恕罪。”
“妇人怀孩子都这样,你不知道?”康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刘彻在心里说:“我当然知道。”
“那有什么好吃惊的?”康熙不解。
刘彻指着王氏的脚,“那都变形了。五个脚趾只有一个大脚趾好好的,这也是因为怀孩子导致的?你当我傻还是我瞎?”
第47章 丧心病狂
康熙明白过来, “你不傻也不瞎, 是无知。”
“你才无知!”刘彻下意识在心里反驳一句。
康熙不想和他吵, “好好好, 我无知。”
“你这人,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刘彻皱眉,敷衍谁呢?
康熙揉揉额角,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汉人女子裹脚,这个习俗是从宋末开始, 盛行于前朝。本朝不止一次禁止女子缠足,然而收效甚微。汉人还觉得皇家多管闲事, 连脚都要管, 民怨四起,朕近些年就没再管过。”
王氏惴惴不安地喊:“皇上?”
康熙拍他一下刘彻,刘彻陡然醒来,挤出一丝笑, “你辛苦了。”
“能为皇上生儿育女,妾身不苦。”王氏道。
预产期就这几天,刘彻担心她多虑,“不,是真的辛苦。朕以前知道妇人生子辛苦,没想过这么苦,脚都变形了。”
王氏看了看胖了几圈的脚,觉得污了皇帝的眼, 不禁低下头解释,“过些天就好了。”
“朕知道。”刘彻道,“惠妃她们忙着小选,不在这里,有什么事直接令人去找顾问行。”
王氏:“谢皇上。”抬起头,面露迟疑之色。
刘彻对王氏无感,对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更没什么感觉,可一看她的脚,就忍不住同情她,便主动问,“有事?”
王氏低头看看十五阿哥,“再过些日子十五阿哥就满三岁,好去尚书房,求皇上给十五挑几个师傅。”
“尚书房?”刘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就看康熙,“她说什么?”
康熙想说,去尚书房读书,担心刘彻骂他丧心病狂,“三岁开蒙,和正式上课不一样,跟师傅认认字,学学怎么握笔。”
刘彻收回视线,“朕知道了。回头让他和东宫的大阿哥一起。”
“谢皇上。”王氏大喜。
皇上宠她,从她为皇帝生下一个儿子,肚子里还揣一个,都没升她的分位,王氏便知道皇帝不会为她破例。凭她的出身,到老也就是个嫔。待皇帝百年之后,她还得看新皇脸色过活。如果儿子能跟东宫交好,她是庶妃,新皇也不会亏待她。
想到这些,王氏就忙问,“要准备些什么?妾身现在就去给十五准备。”
“还早。”刘彻见她真高兴,也忍不住笑了,“先让十五跟那孩子熟悉熟悉,免得以后上课打架,下课摔跤。”
王氏坐下,“不会的。”随即交代十五阿哥,“大阿哥是你的侄子,你是叔叔,以后要好好照顾大阿哥。”
“他还小,跟他说这些,他也记不住。”刘彻道,“明年再说吧。对了,此事保成还不知道,朕得跟保成说一声。”
王氏站起来,“妾身送皇上。”
“不用。”刘彻抬抬手,冲康熙使个眼色,走了。
康熙跟上去,到清溪书屋,忍不住说,“你对王氏挺好的。”
“我是可怜她。”刘彻听他话音就知道他又酸了,“你也没怀孕,怎么这么爱吃益母果?”
康熙不解,实话实说,“朕不喜欢吃益母果。”
“为何从里酸到外?”刘彻反问。
康熙噎住,瞪他一眼,不打算理他,忽然记起他刚才说的话,“什么叫可怜她?”
“她的脚。”刘彻也担心他误会,继而借别的事发作,“你们这里的女人真可怜。从小把脚裹坏,长大后嫁了人,只能呆在后院,偏偏后院还不安全,一不小心就会被小妾弄死。唉!”长叹一口气,“幸亏你是男人。”
满族主妇厉害,能被小妾拿捏的并不多。康熙不甚赞同他说的,一见他脸上庆幸的表情,干脆说,“朕是女人,你也到不了朕身上。”
“你说的也对。”刘彻坐下来,给自己倒杯水,“打个商量,以后不论大选还是小选,都不用缠足女子。我怕半夜里做噩梦。”
康熙脱口道:“本来就不用。”
“王氏怎么回事?”刘彻问。
康熙哑了。
刘彻见他说不出话来,“她是怎么通过大选的?”
康熙脸色微变。刘彻不着急,撑着下巴等他解释。康熙表情微妙,“……她没参加选秀。”
“那是如何进来的?”刘彻好奇地问,“底下人送的?”
康熙想点头,随即又摇头,“朕下江南的时候带回来的。”顿了顿,“起初朕不知道她缠足。”
“到床上才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除了近身伺候的也没人知道,所以你就把人带回来了?”刘彻替他说。
康熙的脸通红通红,在刘彻笃定的目光下点点头,“差不多。”
刘彻不在乎女子的出身,会特别强调是那双脚太渗人,“刚才说满族女子不缠足,那你能确定汉军旗里没有吗?”
“这不用说。”康熙脱口而出,“八旗女子都不准缠足。”
刘彻提醒他,“王氏就是汉军旗。”
康熙呼吸一窒,“她,她得怪她母亲。她母亲是苏州人,那边的女子十之有九都缠足。京城这边就没有。”
“那她母亲为何敢给她缠足?”刘彻不懂。
康熙想想,“大概是给她缠足的时候,他们一家还没入旗。”
“难怪呢。那八旗子弟喜不喜欢缠足的女子?”刘彻又问。
以前康熙敢保证不喜欢,而他以前也以为八旗的爷们不可能喜欢男人,凌普却敢给太子递男男春/宫图册,“不好说。”
“宫里除了王氏,还有吗?”刘彻又问。
康熙不能确定,“紫禁城那么大,宫女众多,小选不如大选严,偷偷给验身的嬷嬷塞些银子,或者是那些嬷嬷和太监的亲戚,不查直接过,也不是不能进来。不过,缠足女子走路和不缠足的不一样,一般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别说王氏,王氏那双脚缠的并不严重。”
“四个脚趾头都变形了,还不严重?”刘彻惊呼道。
康熙点头,“朕没骗你。王氏只是后面四个脚趾头歪了,可能是她父亲发现后就不准她再缠。朕听说真正缠足,是把四个脚趾头掰到脚底下,大脚趾也是歪的,脚三寸大,你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大脚趾盖。”
刘彻目瞪口呆,“你……没骗朕?”
“不信你问保成。”康熙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汉人女子比满族女子会打扮,父辈学识好,当成才女养,也就是会弹琴的,多数都缠足。
“你想找个漂亮温顺柔美的知己,怕是只能从缠足女子中找。秀女出身虽好,会跳舞和唱曲的寥寥无几。”
刘彻猛地直视康熙,再说一遍!
“朕没骗你。”康熙道,“这事都不用问保成,问梁九功就行了。”
刘彻顿时不想再谈这事,“如果再下禁令?”
“老百姓会诅咒朕,甚至刺杀朕。”康熙道,“在外人眼中,你就是朕。”
刘彻揉揉额角,“所以宫中侍卫皆是八旗子弟?”
“近身侍卫皆是。不是朕不想用没入旗的汉人,是朕不敢用。”说起这事,希望满汉一家亲的康熙也忍不住叹气,“早些年朝廷下旨易发,就死过不少人。到现在百姓还因此记恨朝廷。”
刘彻心累,“放任那些愚民缠下去?”
“朕如果有个皇后,还能再试一次。”康熙思索道,“比如皇后心疼缠足女子,发中宫笺表,不准民间再缠足。”
刘彻:“太后不行?”
“皇额娘连满语都说不清,她发懿旨也没人听。”康熙看着他道,“还会认为朕用皇额娘的名义发的。”
刘彻秃头,沉吟片刻,“那就……让太子妃试试。”
“谁?”康熙不禁问。
刘彻:“我记得你之前想让你儿媳妇统摄后宫,说她是未来皇后,以她的名义下旨也不行?”
“还真不行。”康熙道。
刘彻想一会儿,“小选和大选的时候让太子妃过去,当着秀女的面说她心疼缠足的女子,十分厌恶命小辈缠足的长辈?”
“或许可以一试。”康熙说着,顿了顿,“反正妇女的事,由你我出面,一定会激起民愤。”
刘彻:“那就这样做。梁九功,宣太子。”
“嗻!”梁九功跑进来应一声,就跑去讨源书屋。
刘彻猛地想起,“太子不知道王氏那个吧?”
“不知道。”康熙道,“不脱掉鞋,惠妃她们也看不出来。”还有一点康熙没说,王氏的脚太明显,哪怕王氏美若天仙,他也不敢把人带回来。
刘彻放心了。
太子过来听他爹说完,整个人不好了,但他更想知道,“汗阿玛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事?”
“朕听说最近几年入旗的汉人的闺女都缠足,担心她们通过小选混入宫中,气得老祖宗给朕托梦,所以才想让太子妃出面,敲打一下缠足的旗人。”刘彻胡诌道。
太子眉心一跳,老祖宗又托梦了?该去投胎不去投胎,天天瞎托什么啊,还嫌不够乱么,“可是汗阿玛和太皇太后下令禁止缠足,老百姓都不理你,让石氏出面,御史不会专章参劾石氏?”
“御史多是旗人,他们不敢。”刘彻道。
太子:“可是江南文人?”笔杆子能杀死人。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康熙接道。
刘彻把这句说给太子听,接着又说,“不用管他们。他们闹由他们闹,闹烦了,朕都把他们送去战场。”
“啊?”太子惊得张大嘴,“汗汗阿玛说笑吧。”
刘彻:“你没听错。明年征讨准噶尔,急需兵丁,回头哪个地方闹得厉害,朕就令人去哪儿征兵。朕以往懒得跟他们计较,真以为朕怕了他们,治不了他们了。”
第48章 一举三得
太子见他爹说的认真, 很是无语, “汗阿玛, 征兵兵部那边都有章程, 据儿臣所知, 独子无需上战场,还有——”
“没有。”刘彻道,“妄议朝政,这一条就行了。”
太子心中一凛,急切地问:“汗阿玛要搞文字狱?不可!”
“文字狱?”刘彻不懂, 看向康熙。康熙大致给他解释一遍。刘彻明白了,“不是。朕不杀他们, 也不会搞连坐。”顿了顿, “朕其实也不想,是见他们一个个那么关心朝中大事,才送他们去战场,为朝廷效力。像朕这么善解人意的皇帝, 从古到今也找不出第二个。他们再写文骂朕,朕不跟他们计较,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们。”
太子彻底无语,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他爹如此“厚颜无耻”的。到底是哪个祖宗教的?太子万分好奇,“汗阿玛不担心民怨四起?”
“那群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以死明志,还会什么?还能干什么?”刘彻满脸嘲讽, “你不是外人,朕不怕你知道,朕恨不得天下酸儒全学屈原跳汨罗江。”
太子吓一跳,慌忙往外看,见梁九功守在门外,松了一口气。
刘彻被他的动作搞笑了,高声道,“梁九功,朕说的对不对?”
梁九功受过宫刑之苦,是因为家里穷,逼不得已。缠足不是。听人说缠足比宫刑还痛苦。宫刑一刀切,缠足长年累月,梁九功以己度人,“皇上说得对。”
“酸儒该不该杀?”刘彻又问。
梁九功走到门口,躬身道,“不该脏了皇上的手。奴才以为战场极好,能保家卫国,还能建功立业,从战场回来,他们也不会再纸上谈兵。”
“对!一举三得。”刘彻指着梁九功对太子说,“听听,亏你还是太子。”
太子想叹气,“汗阿玛,这样做天下会乱的。”
“你以为朕要把所有不听话的都弄去战场?”刘彻白了他一眼,“你虽不是酸秀才,怎么也长了一个榆木脑袋。杀鸡儆猴知不知道?要不要朕掰开揉碎解释给你听?”
太子忙说:“不用。儿臣知道。”
“知道就好,回头告诉太子妃,让她回去两趟。”刘彻道,“对了,还有一事。”随即把十五阿哥的事告诉他,“你大儿子三岁了?身体太弱,别急着给他开蒙,跟小十五玩些日子,养好身体再去尚书房。”
东宫大阿哥能不能活着长大都得两说,太子不会要求他像自己一样能文能武。再说了,他也不希望庶长子太出众,压的嫡子抬不起头,“汗阿玛比儿臣会养孩子,儿臣听汗阿玛的。”
“行了,退下。”刘彻道,“朕累了,想眯一会儿。”
太子:“儿臣告退。”回到讨源书屋,就令小顺子挑个机灵的太监去紫禁城,问问惠妃小选和大选最后一天,分别定在哪天。
下午小太监回来复命,太子妃收到宫外递来的消息,她祖父和硕额驸华善病重的消息。
太子便把选秀的事往后推,去清溪书屋请太医。
金乌西坠,在殿内待半天的刘彻出来走走,打算等一下用晚膳。见太子行色匆匆,不禁冲他招招手,“出什么事了?”
太医这种事无需太子出面,他担心小顺子请不动太医院院使,才亲自跑一趟。把石华善的事告诉他爹,太子就请他爹允许太医去石家给石华善看病。
不说石华善是太子妃的祖父,凭他是和硕额驸,嫡子石文炳死在任上,刘彻也会同意。太子见他爹非常痛快,不禁庆幸他爹只是偶尔不正常,“谢汗阿玛。”
“别急着谢朕,朕还没说完。”刘彻道。
康熙忍不住开口,“宫门快下钥了,你让梁九功先去找太医,然后再跟保成说。”
刘彻在心里“嗯”一声算是同意,命梁九功替太子跑一趟,随后就说,“石华善年过古稀,头痛脑热都能要他的命,你要有心理准备。”
太子婚前死了岳父,不想刚成婚没多久又死一个亲人,盖因再来一个,还没出孝的石家子弟又得守孝,“听石氏说她祖父身体很好。”
“很好最好。”刘彻见他不愿承认事实,“但人死如灯灭,谁也说不准。石华善是石氏至亲,有个好歹她至少得守半年孝。你年纪不小了,膝下只有两个孩子,还都是庶子,你得加把劲,保成。”
太子脸皮薄,刘彻没敢说太直白。而太子听他说完,脸也通红通红,跟中暑似的,喃喃道,“儿臣知道。”
“还要放在心上。”刘彻道。
太子头疼,“儿臣谨记。汗阿玛,石氏挺担心她祖父,儿臣回去告诉她,院使已过去。”
刘彻摆摆手,佯装不高兴的说,“知道你不想听朕唠叨。”
太子张嘴就想反驳,又担心他爹准备好了一箩筐话堵他,打个千转身走人。
刘彻看向康熙,“我这个假父亲对孩子用心吧。”
“用心。”刚才那番话,换作康熙真不好意思说出来,“要不要去园子里走走?”
刘彻被康熙盯着看书批阅奏章,这会儿是手疼脖子也痛,而离天黑下来还有一个时辰,便在心里问,“去看看你那群小儿子。”
园子大,刘彻还不甚熟,康熙走在前面带路。
刘彻走得满头大汗,正想停下歇歇,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走过去,看到小十三和小十四手里各拿一个东西,“他们在干什么?”
“放风筝?”康熙指着天空,示意他抬头,“这么热的天,他们竟然在放风筝。”此话一出,就看到远处还有个很小的小孩,靠着比他本人还粗的树上,睁大眼睛看,满脸希冀,“那是保成的儿子?”
刘彻看过去,“看身板像。大概是被天上飞的风筝吸引出来的。”说着话走到跟前,想喊名字,忽然想到孩子没名字,不禁说,“玄烨,给他起个名字。”
康熙看了看夕阳,“叫弘阳好了。”
刘彻顺着他的视线,“别胡扯,好好想一个。”
“初升的太阳。”康熙道,“你这样跟他说。”
刘彻不满意,“你长孙。”
“那你起。”康熙道。
刘彻噎了一下,瞪他一眼,弯腰抱起小孩儿。小孩儿吓一跳,条件反射抓住刘彻的衣服,一看是个他不认识的人,立刻挣扎。
“别怕。”刘彻见他轻的跟鸿毛一样,拍拍他的背,“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弘阳。”
小孩愣了愣,反应过来,就问,“我叫弘阳?我阿玛给我起的吗?”
“笨蛋。这个是你皇玛法。”刘彻声音不高不低,足够不远处的几个小阿哥听清楚。十四阿哥大声道,“还不快谢恩。”
小孩又挣扎着要下来谢恩。
刘彻笑笑,揉揉他的脑袋,就对小十四说,“风筝给弘阳玩玩。”
“让太子二哥给他买。”刘彻对便宜儿子和颜悦色,十四阿哥又从十一阿哥口中得知,他们喜欢男人,他爹也不会生气,就大着胆子说,“太子二哥有钱,汗阿玛给的。”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小十一走过来,递给他爹,“玩我的吧。”
小孩下意识想伸手,伸到一半,停顿一下,“谢谢叔叔。”
“是不是不知道他是哪个叔叔?”刘彻说着话看一眼康熙,生这么多儿子,三岁大的孩子都认不全。康熙瞪他一眼,向十三和十四走去。刘彻笑笑,伸手接过来递给大孙子,“这个是你十一叔。”
小孩抱着风筝线,奶声奶气道:“谢谢十一叔。”
刘彻想把他放在地上,担心小孩不会玩,而他又许久没玩过,以前玩的风筝也不如现在的精美,干脆握着小孩的手,“皇玛法教你。”
“汗阿玛会吗?”十四阿哥把他的丢给十三阿哥,好奇地跑过来。
刘彻:“没朕不会的。”他不如康熙,会开方抓药,懂养生,还会种田,可要说起玩,难不倒他,“我还会蹴鞠,改天咱爷俩比一下?”
“蹴鞠?”十三阿哥惊呼,“汗阿玛何时学的?”
刘彻大言不惭,“没学过,看过一次就会了。”
十四阿哥顿时想翻白眼,不想搭理他,心中忽然一动,指着天上,“汗阿玛看那是什么?”
刘彻下意识抬头,“风筝啊。”
“风筝在飞?”十四阿哥问道。
刘彻:“废话!”
“汗阿玛可知风筝为何会飞?”十四阿哥说着,躲到娇弱的十一阿哥背后,“因为汗阿玛在地上吹。”
“噗!”康熙笑喷。
刘彻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好你个胤祯,竟敢打趣朕,看朕——”抬起手,看到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手,“朕今儿不收拾你,都不是你爹。”便宜孙子放在地上,“十一,教你侄子玩会儿。”冲十四阿哥大步走去。
十四阿哥拔腿就跑,边跑边叫屈,“孩儿夸汗阿玛,汗阿玛反而要揍儿子?天下可没这样的爹。”
“有没有也是朕说了算。”刘彻迈开长腿追上去。
十四阿哥见状,心中一凛,他汗阿玛来真的?慌忙往四周看,空旷的园子,除了他们就只剩奴才,偏偏他四哥不在畅春园,他八哥不在,他额娘也不在,“弘阳,救救你十四叔。”
小孩儿转身看过去,疑惑不解,“救救?”
十四阿哥不管他愿不愿意,拽着小孩的胳膊,拎着他挡在身前,又绕到十一阿哥身后。刘彻猛地停下,慌忙说,“快把他放下。”
“汗阿玛不揍儿子,儿子就放下他。”十四阿哥歪着头道。
小孩眼中瞬间蓄满泪水,刘彻后退一步,“我不揍你,快松手。”
十四阿哥下意识松手,扑通,小孩掉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咩一声哭出来。
“咋了?”十四阿哥吓一跳。
刘彻捞起便宜孙子,“不哭,不哭。”抬腿朝十四身上一脚,“不打你,我今天打不死你!”
第49章 负荆请罪
十四阿哥懵了, 他汗阿玛不是除了二太子最疼他么?竟然为了一个庶孙打他。
康熙和刘彻有嫡庶之分, 把嫡子当成宝, 但不会把庶子当成草。对于孙子辈,刘彻认为是儿子的孩子,有儿子照料,没上心过,也没空关心。
康熙疼孩子, 而对于他来说,除了太孙所有孙子都一样。如今又只有两个孙子,以前小孩没出来过,康熙对他无感, 今日见到了, 小孩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没哭出来,顿时心疼,“胤祯真是太鲁莽了。快宣太医给弘阳看看。”
刘彻瞪一眼十四,“最好祈祷弘阳没事。否则朕拦着太子也能把你打个半死。”
胤祯脸上不禁露出害怕的神情,佯装镇定,“儿子没用力。”
“弘阳还小。”看到大侄子掉在地上, 十一阿哥的心都快跳出来,“经不起你拎着乱晃。”
胤祯看了看无声哭泣的小孩, 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爹,弱弱地说:“……汗阿玛追我。”
爹不追,啥事没有。
十一阿哥顿时不想管他,“别说了。”
“怎么了?”
众人心惊, 齐刷刷循声看去,身着月白色长衫,纸扇轻摇的太子正慢悠悠往这边来。大概看到他汗阿玛也在,刷一下收起扇子,拱手道,“汗阿玛。”
“免礼。”刘彻道。
太子直起身,眉头微蹙,“他怎么哭了?”
“阿玛……”刘彻不准小孩哭,小孩不敢哭,然而屁股太痛,小孩控不住泪水,就默默抽噎。现下见到他阿玛,哪怕跟他不熟,小孩也忍不住伸出手,眼睛通红,带着哭腔道:“阿玛……”
太子没有伸手,“出什么事了?”
“摔着了。”刘彻抬手把孩子塞他怀里。
太子整个人僵住。
康熙忙提醒,“君子抱孙不抱子。”
“抱一下宠不死。”刘彻道,“抱住。朕已命人去请太医。小十四——”
胤祯想也没想,脱口道,“儿子有事。”拔腿就跑。
太子瞬间明白,“那个混账打你了?”
“没有,没有。”十三阿哥把风筝交给奴才,“弟弟只看到汗阿玛追十四弟,为何追,十四弟又是怎么把大侄儿弄哭了,太子二哥还是先问问汗阿玛吧。”不待他爹开口,又说,“汗阿玛,儿子告退。”
刘彻开口道:“你——”
“儿子告退。”十一和十二接着道。
刘彻望着走比跑还快的几个儿子,生生气笑了,“真行!”
“……究竟怎么回事?”自以为洞察事情真相的太子懵了。
刘彻冲梁九功招招手。梁九功立刻说,“十四阿哥挤兑皇上,皇上要揍他,其实是吓唬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当真了……”前面大致讲一下,后面发生的事仔细叙述,完了就看他主子,要不要帮十四阿哥开脱?
康熙见状,忙提醒刘彻,“不能偏袒十四。否则,保成不生气也会生气。”
“听明白了吧。”刘彻看向太子,“是打是骂,随你的便。十四平日里太皮,朕当他年龄小,也没在意。没想到,”看一下弘阳,“差点把他摔晕过去。”
太子心说,你别招惹他,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动我儿子。而见他爹直接把胤祯交给他,太子也懒得跟一个比他小十几岁,能当他儿子的弟弟计较。不计较?看到泪眼朦胧的儿子,太子心里又不舒服,“弘阳不追究,儿臣就不追究。弘阳,告诉孤,你是想打你十四叔,还是想骂他一顿?”
小孩虽说才三周岁多一点,身体不好,但他不傻,长辈说的话都能听懂,想到他皇玛法刚才踢了他十四叔一脚,轻轻拽一下他阿玛的长衫——想回家。
“真不追究?”太子不死心的问。
小孩回答是把脸埋在他阿玛怀里。
太子看向他爹,“汗阿玛,儿子领他回去?”
“弘阳要回去,你们就回吧。”刘彻也松了一口气,指着一个小太监,“等太医来了,让他去太子那儿。”
小太监应一声“嗻”。太子转身就走,走出去两步,看到怀里的小孩,就想递给身后的太监。注意到小孩紧紧攥住他的衣裳,好像很害怕,叹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僵硬的姿势,继续往讨源书屋去。
君子抱孙不抱子。
在院中纳凉的太子妃乍一看到太子抱着孩子回来,唬一跳,慌忙问,“出什么事了?”
“摔着了。”没抱习惯,小孩轻,抱一路也累的太子顺势把小孩递给她,也不管她是不是小孩的生母,“太医一会儿就到,查出有事,立刻使人告诉孤。”
太子妃下意识说:“好。”低头看去,忙问,“昏过去了?”
太子脚下一顿,回头看去,小孩闭着眼,“哭累了,睡着了。汗阿玛给他起个名,叫弘阳。”说完就往书房去。
康熙向石文炳暗示,朕想跟你做亲家的时候,太子已十六岁。石文炳的儿子十五岁就有通房丫鬟,以至于太子妃石氏还未参加选秀,就做好喜当娘的准备。
太子的两个庶子出生后,石氏才知道她本人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大度。皇家开中门迎娶,让石氏心中的不安消失殆尽。
嫁到东宫,石氏发现太子并不是很喜欢给他生了两个儿子的李佳侧福晋,心中因孩子产生的那点嫉妒也消失了。对待庶子,太子妃石氏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嫡母。
有次宫女说漏嘴,皇帝给太子送来很多男人,石氏怕了,不怕太子宠女人,担心他喜欢上男人,目光也从女人移到男人身上。
太子的侧福晋和庶福晋也清楚皇家对太子妃很满意,而太子妃大度,她们也不敢上赶着给太子妃添堵,从而导致太子的后院十分和谐。
太子把汉女缠足的事告诉太子妃,让她出面,也间接提醒了她是未来的皇后。哪怕赶上祖父病重,都不能阻碍太子妃的好心情,看着病歪歪的庶子也觉得可爱。
太子妃从弘阳的嬷嬷口中得知,弘阳被十四阿哥摔着,也忍不住心疼,边命人找孩子生母边交代嬷嬷,以后陪大阿哥出去,多带几个人。
嬷嬷忍不住说:“十四爷那边就这样算了?”
“算了。”太子妃说完,见嬷嬷好像不甘心,“本宫见到德母妃,会同她聊聊的。”
嬷嬷气顺了,“奴婢抱着大阿哥?”伸出手。
太子妃不甚会抱孩子,立刻把弘阳给她。而她刚递出去,太医来了。
与此同时,十四阿哥找到八阿哥,抓住他的胳膊就喊救命。
八阿哥吓一跳,正想问出什么事了,十三阿哥到了。八阿哥干脆问他。听十三阿哥说完,忍不住揪住十四阿哥的耳朵,“你几岁,弘阳几岁?”
“我忘了啊。”十四阿哥很是委屈,“干嘛都怪我呀。我早知道他那么弱,让我抱,我也不碰他。”
十三阿哥接过宫女递来的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这里没外人,别狡辩了。你就是知道他小,身体弱,汗阿玛心有忌惮,不敢动你,才让他挡在你前面。”
心中的小九九被直白的说出来,十四阿哥心虚的瘪瘪嘴,“……没有。”
“现在说有也晚了。”九阿哥道,“二太子最是小心眼,无逸斋原本是二太子的地方,那里面的奴才特别听他的话,他在里面揍你,二太子不下禁口令,他们都不会往外说。”
十四阿哥顿时打了个哆嗦,慌忙抱住八阿哥的胳膊,“那,那怎么办?八哥,一定要帮帮我。你不帮我,我会被二太子打死的。”
“现在知道怕?”八阿哥平时小心奉承太子还担心惹到太子,他倒好,把太子的儿子往地上扔,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以后还敢不敢皮?”
十四阿哥想也没想,“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八哥——”
“我不是鹦鹉,帮不了你。”此话一出,十四想哭。而没容他哭出来,八阿哥再次开口,“四哥近来和太子走得近,去找四哥。”
十四眼中的泪水瞬间憋回去,忙问,“谁?”
十三阿哥提醒道,“四哥啊。”
“不行。”十四阿哥连连摇头,“被他知道,他能念叨死我。找他,我宁愿被太子打死。”
八阿哥:“那你就背着荆条去找太子请罪。”
十四脸色微变,可怜巴巴望着八阿哥胤禩。
八阿哥脾气好,善交际,说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不为过。被刘彻敲打几次,本性难移的八阿哥见他好像真怕了,又忍不住替人分忧,“我没说笑。”
“什么?”十四意一时没明白,反应过来好一会儿,“负荆请罪!?”
八阿哥点头:“对!”
“不行!”
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时开口。
“八哥,你看,十三哥也不同意。”十四一见有人帮他,立刻道,“二太子会抽死我的。”
八阿哥道:“信不信我?信我就听我的,我用项上人头保证,太子二哥不会打你。”
十四看向十三,十三看向他十二哥。
兄弟几人思索片刻,都没什么好主意。而这事越拖太子越生气,便决定先听他的。
“殿下,不好了!”
太子放下箸,看到门房慌慌张张的样子,想也没想,“汗阿玛?”
“不是。是十四阿哥,负荆请罪来了。”门房喘着粗气道。
太子霍然起身:“孤不跟他计较,他还拿乔上了。小顺子,爷的鞭子拿来。”
“等等,殿下,奴才还没说完,十四阿哥背的不是荆条。”
太子想也没想,“大刀?”
“不是。”门房想起他刚才看到的,一言难尽,“擀面杖!”
第50章 后悔终生
太子愣了愣神, 反应过来, 难以置信, “……再说一遍。”
“背着一个像咱家大阿哥手臂那么粗的擀面杖。”门房道,“穿着亵裤,光着膀子来的。”
太子想象一下,登时笑出声来,“谁给他出的主意?”
“奴才不知。十四阿哥自己来的。奴才开门看到十四阿哥, 险些把他当初刺客。殿下,赶紧过去看看吧。奴才进来的时候,今日当值的人都往咱门口瞅,再不去就该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畅春园说大很大, 一个人仔仔细细逛, 一天逛不过来。说小也很小,十四阿哥背着擀面杖还没到讨源书屋,消息就传到清溪书屋。
刘彻也在用饭,听到当值的侍卫禀告出事了,险些呛着。喝口清汤,顺顺喉咙就问, “看清楚了?”
“奴才看得一清二楚,的确是十四阿哥。”
刘彻转向康熙, 你怎么看?
康熙心累,“朕同意你以前说的,欠揍。”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刘彻在心里说,“欠揍也是你惯的, 谁都可以说,就你没资格这样讲。”
康熙噎了一下,“有没有吃饱?”
“你说早上要吃好,晌午要吃饱,晚上吃的少。”刘彻看一眼,每道菜只吃一口,汤喝半碗,违心的说,“差不多了。”
康熙:“那就过去看看。”
“吃过饭就走动,容易伤胃。”刘彻斜着眼看着他提醒道,“也是你说的。”
康熙张了张嘴,无奈地说,“朕后悔了行不行?”
“这么容易服软,不像你啊。”刘彻打量着他道。
康熙:“别管像不像,就说行不行。”
“看在你我共用一个身体的份上,很行。”刘彻站起来,冲前来报信的侍卫扬了扬下巴,随朕走一趟。
侍卫开路,梁九功殿后,片刻,一行人看到讨源书屋。
刘彻走到门口,从里面出来一人,不是旁人,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太子。
太子脚下一顿,猛然睁大眼,“汗阿玛?”
站在门口的十四阿哥回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怎么来了?八哥去找的?
“小十四,这是在干什么?”刘彻没指望他回答,就对太子说,“朕用过膳出来走走,发现你这边很热闹,以为出什么事了。”不等太子解释就问,“不是答应朕不追究?”
太子瞪一眼十四阿哥,转向他爹,“儿臣是太子,是储君,做不到一言九鼎,也能做到驷马难追。是他小心眼,以为儿臣会私下报复。”
“不是的,太子二哥,弟弟诚心登门道歉。”十四阿哥本来还怕,觉得他八哥的法子不靠谱,如今老父亲在后面,顿时不怕了,“太子二哥大人有大量,不跟弟弟一般见识,可弟弟坐下来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弘阳侄儿泪流满面的样子,觉得弟弟不是一个好叔叔,对不起他,请太子二哥责罚。”
刘彻第一反应是看太子,太子翻了个白眼。刘彻乐了,“你真这样想?”
“是的。”十四阿哥使劲点点头,抽掉擀面杖,双手捧过头顶,低下头道,“二哥,请!”
太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当十四以为他懒得搭理自己的时候,伸手拿走。
十四阿哥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子看到了,一点也不意外,撇撇嘴忍住冷笑的冲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十四阿哥腰杆挺直,强装镇定,“弟弟不来才后悔,而且是抱憾终身。”
“咳!”刘彻用拳掩嘴。
太子撩起眼皮,看到站在十四身后的老父亲满眼笑意,又想翻白眼。而一看到面前的小孩,又忍不住叹气。把玩着擀面杖,到他身侧,十四阿哥下意识闭上眼。
太子倍感好笑,“这么大的擀面杖——”停顿一下,十四阿哥发现没落到他身上,睁开一只眼,看到太子握着擀面杖轻轻敲打他自己的另一只手,放松下来,两只眼睛全睁开。
“这么粗,一棍子打在你屁股上,只打一下,你的屁股也得肿十天半个月。”太子看看擀面杖,又瞅瞅他的屁股,悠悠道,“你说是吧?”
十四想说是,“弟弟不知。”
“那你怕不怕?”太子故意问。
十四阿哥:“弟弟怕,也,也是弟弟活该。”
“很疼的。”太子说着话,不忘做出心疼的表情。
十四阿哥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弘阳侄儿比弟弟还痛。”
“你说得对。”十四阿哥瞬间变脸。太子又想笑,“可你比孤小十几岁,孤当着汗阿玛和奴才的面答应不追究,把你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孤,孤都没脸再见老四啊。”
十四阿哥胤祯险些脱口道,那就别打了。话到嘴边及时刹住,“可是你不打弟弟,四哥知道了,也不会原谅弟弟。”
“也对。”太子佯装思索一会儿,作势扬起擀面杖,“那孤就不客气了?”
十四阿哥下意识闭上眼,汗阿玛,就命。
康熙连忙喊,“刘彻,不行。”
“没事的。”刘彻看得清清楚楚,“保成逗他玩呢。”
话音落下,太子用擀面杖戳一下十四阿哥的额头,“胆子不小,做戏做到孤面前。”十四猛地睁开眼,他怎么看出来的?自己演的就那么假?太子没回答他的疑惑,板起脸,“谁的主意?”
十四阿哥心中一凛,他真知道?二太子的聪明竟然不是文臣武将和他汗阿玛吹出来的,“太子二哥在说什么?弟弟不懂。”脸上尽是疑惑不解。
擀面杖移到他脸上轻轻碰一下,太子悠悠道,“你说孤再用点力,你的小脑袋会不会开花?”
十四阿哥脸色骤变,不禁露出害怕的神色。
“怕了?”太子道,“你不讲孤也知道。担心背着树枝和荆条过来,孤抽你。不过来,又担心孤回头收拾你,干脆找个这么粗的擀面杖,孤想打你也下不去手对不对?”
十四阿哥心虚,“……不对。这个擀面杖是弟弟厨房里的,弟弟懒得出去找,又想让太子二哥看到弟弟的诚意才用它。”
“你可拉到吧。”太子抬手把擀面杖还给他,“回去告诉小八,没事多读书,少算计孤。否则孤连他一块收拾。”
十四惊得合不拢嘴,“你——你怎么知道?”说着就往四周看。
“看看是谁告密?”太子替他说出来,“没人告诉孤,孤猜的。天色这么晚,三弟和四弟不在畅春园,德母妃也不在,就你们那几个的脑袋,只有小八想得出来。”不等他开口,转向他爹,“汗阿玛,儿臣觉得他们太闲,都敢算计儿臣了。”
刘彻看热闹不嫌事大,“朕明日考校他们的功课。”
十四阿哥猛地睁大眼,你在说什么?汗阿玛。
“回去好好准备吧。”刘彻看着十四,“学过的文章念的磕磕绊绊,朕罚你们这个月和下个月都不准出去。”
十四顿时慌了,“儿,儿子告退。”抱着擀面杖就跑。
刘彻乐不可支。
太子忍俊不禁,“怂包!”
“他为何会认为你还要收拾他?”刘彻冷不丁问道。
太子想也没想:“小心眼。整天说儿臣小心眼,以为儿臣不知道,儿臣不过是懒得跟他们计较。”
“他们还小。就是小八,也比你七八岁。”刘彻道。
太子点头:“儿臣知道。汗阿玛,儿臣刚用饭……”
“你去用饭吧。”刘彻道,“朕再逛逛。”
康熙饭后走一走,不是什么秘密。太子不疑有他,打个千,就回讨源书屋。
刘彻等他进去,才转向康熙,“这样看保成脾气挺好啊。”
“是你我在,胤祯又太小,保成拉不下脸打他。”康熙说着,顿了顿,“他真该趁机揍他一顿。”
刘彻知道后面那个“他”是指胤祯,“揍他也得换个细的擀面杖。不过,就你十四儿子那个样,早晚还得犯到太子手里。”
“不说他了。”康熙道,“内务府那边如何?”
刘彻:“一切正常。”
“户部呢?”康熙道。
刘彻回想一下,“还在查。没听老四讲有人从中作梗。”
“担心下场和纳兰明珠一样吧。”康熙道,“说起他,他那个小妾?”
刘彻:“已经斩了。”刑部尚书递的折子,刘彻批了,他拿回去就把人处置了,“纳兰明珠关三个月,他夫人十年。”
“十年不少了。”纳兰明珠的夫人不年轻,牢里环境不好,指不定三五年就走了,“小选还没结束?”
刘彻想想内务府递来的折子,“快了。对了,陈廷敬说从纳兰明珠、索额图、海拉逊和凌普家中搜出来的东西,单单现银就有百万两。”
“总的多少?”康熙问。
刘彻:“一千多万,接近三成国库。”瞥他一眼,“你还真厉害。”
“说正事。”康熙皱眉道。
刘彻认真道:“我就是在说正事。真的。我打算回头捧两个,养三五年,肥了就宰。可能两个就能宰一千——”
“闭嘴吧你。”康熙见他一副要付诸行动的模样,真想给他一拳,“一千多万是多九百万,还是多十万?”
刘彻:“比十万多一点。也是因为给他们留一部分,免得骂你薄情寡恩。”
“留?”康熙看向他,你这么大方?
刘彻想翻白眼,“没动他们的祭田,也没收缴他们在外地置办的店铺和宅子。别说他们没有,我不查都知道,苏杭一定有。”
康熙不禁笑了,“有。朕以前听保成提过几次。”
“保成连这事都告诉你?”刘彻惊讶道。
康熙:“是的。难道以前刘据都瞒着你?”
“说你儿子,扯我儿子作甚?”刘彻皱眉道。
康熙笑看着他,“保成不是你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