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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太子大婚


    四皇子胤禛抬手戳一下太子。


    太子整个人僵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放松下来, 低头往后看,无声地问:“何事?”


    “汗阿玛。”胤禛微低着头, 眼睛注意着康熙, 轻轻吐出三个字。


    太子冲他抬抬手, 又往毓庆宫方向指一下,这意思是回头再说。


    大皇子胤禔见两人这样, 不禁小声问, “你俩在说什么?”


    跟你没关系。太子瞥他一眼就目视前方。


    三皇子戳一下四皇子胤禛,什么情况?


    “回头说。”胤禛说完又看康熙, 发现他汗阿玛依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好像神不附体,不禁腹诽,难不成一夜没睡?


    今日太子大婚, 要宴请群臣, 康熙又担心刘彻突然消失, 等朝臣无事可奏,康熙什么也没说, 就放众臣离开, 起身回乾清宫。


    而太子大婚有礼部、内务府操办, 太子虽是新郎官,却比任何人都闲。康熙到乾清宫,他也到东宫东宫, 身后不但跟着胤禛,还多了一个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胤禔不喜欢太子,太子也厌恶他,本以为他是去后宫给惠妃请安,就没搭理他。见他跟进来,太子面色不渝,“你来干什么?”


    “我找四弟。”胤禔道。


    太子张口就想挤兑他,抬头想起两墙之隔,乾清宫中的爹,顿时没心情跟他计较,“四弟,有事在这儿说,孤去书房等你。”说完转身就走。


    胤禔愣住,他都做好太子嘲讽他,他回击的准备了……太子走的这么干脆,胤禔顿时像一拳打在棉絮上——有劲使不出,憋得难受。


    四皇子胤禛见状,很想劝他别跟太子作对,可一想到他爹,胤禛也没心情管两位兄长之间的官司,“大哥找我何事?”


    “早朝的时候你和太子嘀咕什么呢?”太子跑了,胤禔只能问胤禛。


    四皇子胤禛弄驱鬼符,《普庵咒》这些事,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知道,而大皇子一根筋,谁恭维他两句,再说两句太子的不是,他能把心掏给对方,胤禛可不敢让他知道,“汗阿玛脸色不对。”


    大皇子胤禔:“我看出来了。昨晚没睡好,还是病了?你和太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失眠多梦,像是有小人作祟。”胤禛胡诌道,“太子二哥正在查,汗阿玛也在查。可惜没查出小人,反倒查出凌普快把内务府掏空,索额图贪污受贿。”


    一直没开口的三皇子忙问:“汗阿玛突然处置索额图,就因为这事?”


    “对啊。据说索额图家中的银子比汗阿玛私库里还多。”胤禛不等二位兄长开口,反问,“你们不知道?大哥应该清楚啊。”


    大皇子胤禔不解,“为何我应当清楚?”


    “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一个卖官鬻狱,一个包揽官司,大哥经常去明珠府上,明珠多有钱就不用弟弟说了吧。”四皇子看着胤禛道。


    胤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我没注意过。”


    “大哥下次去的时候注意一下。”胤禛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就问,“还有别的事吗?”


    胤禔有,可他听胤禛这么说,非常担心下一个被关起来的是纳兰明珠,登时站不住,“没了。谢谢四弟。”冲三皇子点一下头,转身就走。


    胤禛转向他三哥,“三哥是找太子二哥还是找我?”


    三皇子谁也不找,他跟过来纯属好奇,“小人作祟是什么意思?”


    “诅咒汗阿玛啊。”胤禛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三皇子瞠目结舌,嘴巴动了动,好半晌憋出一句,“你没骗我?”


    “我骗你作甚。三哥自己想想,汗阿玛这几日是不是时好时坏,非常奇怪。”胤禛道。


    三皇子下意识回想,不是非常,是特别,“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子二哥猜的。”胤禛道。


    三皇子不禁眨了一眼睛,惊呼道:“猜的?!”


    “对啊。”胤禛点头,看似很认真,“乾清宫的奴才说,汗阿玛向来睡得好,偏偏这几日睡不着,饮食和往常一样,太医又查不出病因,不是小人作祟,还能是什么?”


    三皇子下意识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忽然想到他听到的一个传言,不禁压低声音,“汗阿玛有半个月没翻牌子了,是不是憋的?”


    “啊?”胤禛睁大眼,反应过来就往西边看一下,“三哥胡说什么。汗阿玛在哪方面委屈自己,也不会在那方面亏着自己。不说别的,咱们那么多弟弟就最好的证据。”


    三皇子说出来,就意识到他的猜测比太子还离谱,连忙打哈哈,“一时忘了,忘了。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啊。所以我来找太子二哥商议。”胤禛道,“一起进去问问太子二哥该怎么办?”


    三皇子跟太子的关系一般般,他估摸着太子不会跟他说实话,问也是白问,“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商议好,支会我一声就行了。”


    “那三哥慢走,我就不送你了。”胤禛顺势说。


    三皇子摆摆手,出了东宫就去找他额娘。胤禛转身去太子书房,见太子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不禁说,“跟他费什么话。”


    “那是三哥,又不是外人。”胤禛见他脸色不佳,“太子二哥,今天是你大婚之日,高兴点。”


    太子捂着眼道,“笑不出来。”


    胤禛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住叹气,“汗阿玛如果只对索额图,凌普或纳兰明珠那样的人出手,现在这样也是好事。”


    “现在看来是好。”虽然把索额图弄下去,太子也不得不承认,他汗阿玛“疯”了六七天,还没做过一件不好的事,“孤担心以后啊。”


    胤禛想想,“以后再说以后。反正弟弟觉得不论怎样,汗阿玛都不会害太子二哥。”


    太子睁开眼,“你如何这般肯定?”


    “二哥自己想啊。”胤禛道,“索额图关起来,汗阿玛令太子二哥批阅奏折,而且连着好几天,在以往没有吧?孙氏被抓起来,补给二哥那么多银子,凌普和孙氏被砍,索额图的事定了,汗阿玛立刻命礼部今日开中门迎二嫂——”


    太子忙说:“等等,什么中门?”


    胤禛被他问愣住了,意识到自己说的什么,不敢置信,“二哥不知道?”


    “说!”


    “就是午门中门,御道。弟弟来上朝的时候,中门已经打开了。”


    太子霍然起身。胤禛下意识拉住他,“二哥干什么去?”


    “孤去看看。”太子道。


    胤禛放松下来,“弟弟没骗二哥。不信弟弟陪二哥过去看看。”话音一落,肚子里咕噜一声。


    太子扭头看他,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太子见他这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先用膳。”随即命宫人传膳。


    康熙匆匆用了早膳,把奏章搬到寝宫,见刘彻的身体没再变,松了一口气,却还不放心,“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站一天?”刘彻问。


    康熙点头:“朕怀疑你的身体变那么多快,就是因为你昨天乱逛逛的。”


    “那你真厉害,比我还了解我自己。”他担心自己,刘彻高兴。可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刘彻下意识反唇相讥。


    康熙笑笑,“就别跟朕吵吵了。省点力气,说不定还能撑到后天。”


    刘彻张嘴想说,大不了一死。可他真能如此潇洒,也不会拆穿一个术士,又招一个术士,到老都没放弃寻求灵丹妙药。在这点上,刘彻内心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康熙比他看得开,“你一直在这里成吗?”


    “为何不成?”康熙问。


    刘彻:“今日太子大婚。”


    “你来之前,礼部已安排好,宴席设在文华殿,等太子妃入宫,吉时到了,朕再出去也不迟。”康熙说着,忽然想到,“等一下有中和韶乐,在这里应该能听到。听不清也不准往外跑。”


    刘彻想笑,“我又不是小孩。”


    “你不是。”你是老小孩,比小孩还能闹腾。康熙心想,偏偏还打不得,驯不得,“朕担心你一高兴给忘了。”


    刘彻:“行了行了,我记住了。以前只知道你磨磨唧唧,没想到你还这么能唠叨。你说你四儿子话多,我看就因为太像你。”


    康熙噎住,随即想数落他,一看他的身体像要羽化登仙,“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能出去。”


    “可你批阅奏折,我就在这边傻站着,你不觉得别扭?”刘彻问。


    康熙眉头都没动一下,“不觉得。”


    “……没意思。”刘彻嘀咕一句。


    康熙扭头看一眼,对上刘彻“快问我什么没意思”的眼神,拿起朱笔,继续批阅奏章。


    刘彻见他这样就想撩拨他,闪到他身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指近乎透明,犹豫一下,又放下,老老实实在他身边呆着。


    康熙见他这样,总算放心下来。而宴席散去,康熙也没停留,就往寝宫跑。一直担心康熙在宴席上会乱来的太子,听到他要回寝宫歇息,悬着半天的心放了下来,却注意到顺天府尹和宗人府宗正跟康熙一起走的。


    康熙吩咐好宗人府按照从凌普家中搜出来的东西查内务府,顺天府协助,眼睛已困得睁不开。


    刘彻被拘在寝宫之中,可他实在耐不住寂寞,到乾清宫正殿看到康熙使劲揉眼睛,不禁说,“去睡一会儿吧。”


    “不能睡。”康熙说出口,打了个哈欠,看到奏章上的字,恶心想吐,迫切想去睡觉,和那天晚上的感觉一样,“朕有预感,你我明天能换回来。”


    第32章 换回去了


    刘彻认为自己应该说声谢谢,然而见他很认真很笃定, 莫名觉得好笑, “你这么清楚,还能被我附身?”


    “朕以前又不知道。”康熙看向他, “要不要打个赌?”


    刘彻:“赌什么?”


    “听朕的话。”康熙道。


    刘彻嗤一声, “就知道你在这儿等着我。”


    “不敢?”康熙问道。


    刘彻:“激我没用。你还是去睡会儿吧。别你我没换回来, 你先昏死过去。”


    “朕命硬,不会的。”康熙道。


    康熙眼睛不小, 可此时都快成一条线了, 刘彻看着都替他难受,“爱睡不睡。”转身就走。


    “干什么去?”康熙忙站起来。


    刘彻脚步一顿, “回寝宫。”


    康熙跟上去,见他当真回去,停下来,不由自主地打个哈欠, 想去睡一会儿, 又担心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犹豫片刻,到门口说, “朕去后宫看看。”


    “你都这样了, 还有力气找女人?”刘彻不禁惊呼道。


    康熙白了他一眼, “朕不是你。”


    “是吗?”刘彻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就差没明说,骗鬼呢。


    康熙叹气:“王氏快生了。”


    “那你去看看吧。”刘彻摆摆手, 一副“这种事不用告诉我”的模样。


    康熙无奈地摇摇头,慢吞吞到王氏宫中,同她说几句话,见十五阿哥也在,逗逗十五阿哥,从王氏那儿出来,康熙下意识想回乾清宫。


    迈开腿,康熙转去太后宫中。在太后询问他脸色为何那么差的时候,康熙便说这几日忙,睡得有些晚。


    太后劝康熙,保重龙体。康熙点头称是,又陪太后聊一会儿,才起身回乾清宫。然而跨过日精门,康熙看到离天黑还早,就转去箭亭。


    小阿哥们在箭亭习武。康熙到时八阿哥正教十四阿哥射箭,十一阿哥坐在一旁观看,见康熙来了,慌忙站起来,起的太急,又险些摔倒。


    康熙连忙扶着他,“别急。小十一的病好了?”


    “好了。谢汗阿玛。”十一阿哥忙行礼道。


    康熙摸摸他的脑袋,笑笑,“好了让你九哥教你弓箭。”


    小孩猛地抬起头,他学射箭?汗阿玛没开玩笑吧。


    九阿哥连忙走过来,“汗阿玛,十一弟身子骨弱,不能学。”


    “身子弱更要多动动。”阿哥们有奶嬷嬷照顾,康熙很放心,查出东宫的奶嬷嬷没一个好的,康熙开始担心儿女们。但他那时是灵魂状态,告诉刘彻又怕他胡作非为,就一直忍着没说。


    现在闲着没事,又见到儿子们,康熙就把他那套“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拎出来。发现十一阿哥好像不以为意,就命五阿哥和九阿哥盯着他。随后康熙亲自教十一阿哥射箭。


    一炷香,十一阿哥胳膊酸软,康熙大为失望。九阿哥见他爹不高兴,担心他爹训他亲弟弟,连忙上前说,天色已晚,他明天教十一阿哥。


    康熙瞧着太阳快落山了,儿子们该去用饭了,就回乾清宫。


    而等他走远,九阿哥立刻说,“十一弟,明天好好跟我学,不准偷懒,不准装病,也不准告诉额娘。”


    “我手好疼。”十一阿哥伸出手,瘪瘪嘴,可怜兮兮道,“都红了。”


    八阿哥接道:“起水泡也得练。”


    “为何?”十一阿哥搞不明白。


    八阿哥:“因为是汗阿玛吩咐的。”


    “汗阿玛知道我易生病啊。”十一阿哥道。


    八阿哥点头,“汗阿玛这些日子越发古怪,你不听话,汗阿玛极有可能明天就把咱们上课时间改回来,取消休沐日。”


    “啊?不会吧。”十一阿哥不信。


    八阿哥:“我没骗你。”顿了顿,“你没发现这几日太子格外老实?大哥也很安分。以前在朝堂上,大哥和太子逮着机会就叨叨,今儿没吵吵,还率先敬太子酒,恭喜太子的时候,也没说些夹枪带棒的话。”说完看向九阿哥。


    今日太子大婚,康熙赐宴文华殿北,小阿哥们也去了。九阿哥仔细回忆一下,“好像是。也没跟旁人瞎说。”说着,惊了一下,“八哥,汗阿玛下一个要收拾的不会是纳兰明珠吧?”


    八阿哥摇摇头,“不知道。谁也说不准。”随即转向十一阿哥,“十一弟,老实说,还有没有力气?”


    “还能撑一炷香。”没容他开口,十一阿哥忙说,“明天我的胳膊会酸的抬不起来。”


    八阿哥:“没练过,刚练都这样。以后慢慢习惯就好了。”


    十一阿哥苦着小脸,很想说他不想习惯,可他更不想寅时去尚书房,更想五天歇一次,“好的嘛。”


    “那我教十一弟。”八阿哥把小十四用的弓箭给他。


    康熙到寝宫,往椅子上一坐,就闭目养神。


    “累就去床上。”刘彻道。


    康熙摇摇头,就吩咐梁九功,把晚膳端到这边。


    用过晚膳,天还没黑,按照以往康熙会出去走一圈。可他今天一天都没得闲,真不想动,歇一会儿,天色暗下来就去洗漱。


    和昨天一样,拿出围棋同刘彻下棋,一直下到亥时,守夜的太监催康熙歇息。康熙眼睛酸涩,如果看书,他坐着都能睡着,就坐在床上和刘彻聊天。


    刘彻听不见康熙心里话,康熙要开口说,开始声音很小,聊着聊着忘了外面有人,康熙声音不禁高一点,刘彻连忙提醒他,康熙又压低声音,以至于守夜的小太监总感觉里间有人说话,仔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到。


    小太监想到太子曾问过他,他汗阿玛晚上有没有自言自语,感觉太子知道点什么,决定明儿就告诉太子。


    而康熙昨日丑时才睡,今儿有刘彻故意逗他,也只撑到子时三刻,和刘彻说着话就睡着了。


    刘彻见他闭着眼,半张着嘴,心下感动,想扶他躺下,伸出手,叹一口气,飘到他身边,不禁说,“有你这份心,我魂飞魄散,烟消云散也无憾了。”话音落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刘彻醒来,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揉揉眼睛,睁开眼看到康熙倒在他身上,刘彻下意识伸手,“让你躺下好好睡,偏不听,没见过你这么倔的。我哪天死了,也是被你给压死的。”说着,猛然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手,年轻有活力,再看看被他放倒躺好的康熙,刘彻不禁惊呼,“不会吧?真让他猜对了?”伸手想拿被褥,刘彻碰倒光滑的被面,顿时确定他俩换回来了。


    换回来没人能看到康熙,康熙也不想整天穿着里衣,所以昨晚就没脱龙袍。此时刘彻穿着明黄色金龙纹朝袍,康熙也一样,脚上还都穿着黑色靴子。


    刘彻推一下康熙,小声呼喊,“玄烨,醒醒。”


    “天亮了?”康熙睁开眼,迷迷瞪瞪的问道。


    刘彻:“天有没有亮了,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变成鬼了。”


    “鬼?”康熙没明白,反应过来,霍然起身,看到刘彻身上的黑色衮服变成明黄色朝服。


    大朝半月一次,就是初一十五康熙携众臣祭神的那两日。平日小朝,康熙很少穿明黄色朝服上朝。昨天穿明黄色,是因为太子大婚,为此刘彻还说他穿明黄色好看,不愧是帝王色,应该多穿穿。


    现在换到刘彻身上,康熙心中复杂,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还真换过来了……”


    “你别难过,等我当累了皇帝,咱俩再换回来。”刘彻扒着他的肩膀说。


    康熙扭头看他,“还能换回来?昨天晚上你的身体都快变成透明的了。”


    “试试呗。”刘彻道。


    康熙:“多过些日子吧。免得换来换去,你我的灵魂都不稳,咱俩同时消失了。”


    “我听你的。”话音落下,自鸣钟响四下。刘彻以为没听清,打开帷帐一看,还真是,“再睡会儿。”


    康熙灵魂状态也疲惫,可能和他的身体太累有关,刘彻说完,康熙就闭上眼。


    刘彻隐隐听到有人喊“皇上,皇上……”睁开眼就想骂人,碰到康熙的胳膊,意识到此地是乾清宫,不是他的未央宫,坐起来就命宫人进来伺候,蹑手蹑脚洗漱后就去上朝。


    康熙醒来,发现艳阳高照,寝宫内只有他一个。下了床,伸个懒腰,出去就看到小阿哥们往尚书房去。康熙顿时知道,时间不早了。


    到乾清宫正殿,康熙就看到太子和他的福晋到了。


    刘彻把康熙早已准备好的礼物赏给便宜儿子和儿媳妇,打发他们去给太后请安,就在心里问,“怎么不多睡儿?”


    “自然醒的。”康熙道,“太子妃要册封,石氏现在虽是太子的妻,还只是福晋,礼部把时间定在六月初七,你别忘了。”


    刘彻点一下头,“不会的。现在命奴才收拾东西,去畅春园?”


    “下午吧。”康熙道,“畅春园离这儿不甚远。那边什么都有,也有人打扫,带几件衣裳,再把奏章和你要用的书带过去就行了。”


    刘彻想想:“酉时再收拾也来得及。”指着奏章,“过来教我批奏章。”


    康熙也担心他乱写,老老实实过去,就看到是纳兰明珠的。


    刘彻拿起朱笔,等着他开口,却见他愣住,“这本奏章有问题?”


    “纳兰明珠比索额图还有钱。”康熙道,“听说墙上镶黄金,地上铺玉石。”


    刘彻睁大眼,张嘴就想问,看到门口的影子,担心守在外面太监宫女能听到,慌忙咽回去,在心里问,“是这个纳兰明珠?”指着奏章上的署名。


    康熙点点头,犹豫一下,道,“传言不可信。”


    “那你说什么?”刘彻闹不明白了,


    康熙:“也不可不信。”


    刘彻噎住,“一句话,查还是不查。别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的。”


    “纳兰明珠比索额图精明,不好查。”康熙道。


    刘彻真想给他一脚,“滚蛋!”


    第33章 正常男人


    康熙脸色微变,解释道:“朕说的都是实话, 证据不足以判他死罪, 而且——”


    “你给我闭嘴!”刘彻拧着眉头打断他,“我不想因为外人和你吵架。”


    康熙呼吸一窒, 想到刘彻的身体都是他的, 自己没必要怕他, 就继续说,“像收拾索额图那样?不行。索额图被关起来的那天, 纳兰明珠已有防备。”


    “我直接抄他的家, 他如何防备?”刘彻反问。


    康熙:“师出无名。”


    刘彻噎住,暗暗运气, 安慰自己,好不容易换回来,气死不值得,“索额图为何可以?”


    “你当时的理由是有人上奏索额图卖官鬻爵, 结党营私。索额图跟保成素来亲厚, 你动他, 众臣潜意识认为证据确凿。”康熙道,“纳兰明珠一定会打听谁参的索额图。他都打听不到, 就说明没有。


    “以防你故技重施, 明珠绝不会像索额图一样干脆的认罪。拿不出证据, 明珠的党羽即便不敢为他求情,也会放出风声,朝廷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他抓起来, 借此向朝廷施压。


    “纳兰明珠本人惧内,后宅干净,平日里乐善好施,为人谦和,不像索额图性情乖张,不依附他的大臣立刻排挤,所以百姓对纳兰明珠的印象很好。有人在背后撺掇一下的话,被纳兰明珠蒙蔽的百姓指不定会联名为纳兰明珠求情。”


    刘彻不信,“就这些?”


    “他还生了个好儿子。”说起纳兰明珠的儿子,康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多数百姓都不信歹竹出好笋,潜意识认为儿子优秀,当父亲的也不会差。”


    刘彻来了兴趣,“他儿子是谁?”


    “纳兰性德。英年早逝,最令人惋惜。”康熙说出这句就看刘彻,“包括朕。”


    刘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霍去病,肯定道:“有才?”


    “高中进士,还是二甲第七名。”康熙跟刘彻讲过,一甲只有三名,“身手不错,曾是一等侍卫,这点朕亲自试过。纳兰明珠的妻子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姑娘。


    “纳兰明珠的儿子写的诗词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达到‘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的地步。其在士林中声望及高。早年郭琇弹劾纳兰明珠,也只有京城百姓相信纳兰明珠干过那些事。”


    刘彻:“京城百姓相信不就行了?”


    “不行。要文人深信不疑才行。”康熙道。


    刘彻想翻白眼,“文人上马不能杀敌,下马不能治国,你一个皇帝,管他们作甚?”


    康熙嘴巴动动,想解释朝廷在士林中的声誉不好,满族能出个纳兰性德,他挺高兴的,又担心刘彻不耐听,适得其反,“朕去明珠家看看?”


    “你说什么?”刘彻愣了,没听清楚。


    康熙:“郭琇弹劾纳兰明珠的时候,朕派人去查,和纳兰明珠往来的官员拒不认,盖因怕死的人不敢得罪明珠,不怕死的直接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证据不足,朕也打击过他一次,这几年也没再重用他,可也没能削弱其在朝中势力。”


    “那是你笨。”刘彻一见他瞪眼,连忙改口,“我说错了,是想的太多。即便把所有人都关起来,天下也不会乱。”


    康熙拧着眉头,“别胡说。”


    “朝中哪些官员是他的人?”刘彻问。


    康熙摇摇头,“明面上的朕知道,暗地里的不清楚。”


    “你也真够——”笨的。刘彻摇摇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等内务府的事查清楚,我就收拾他。”


    康熙:“如何收拾?”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刘彻道,“我先批阅奏章。”


    康熙不放心,“千万别乱来。”


    “知道,知道。”刘彻指着奏章,“该如何回?”


    康熙仔细看看,就说给刘彻听。


    刘彻已占了康熙的身体,而康熙为了他俩能换回去,险些把他自己弄死,刘彻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他,以至于某些奏章在刘彻看来不用回,也没由着性子来——按照康熙说的批示。


    奏章批完,也到晌午了。午膳后,刘彻睡一会儿,起来就看到宫人开始收拾行囊。


    刘彻在正殿中醒醒困,就命梁九功去宣太子。


    太子的福晋相貌清秀,喜欢美人的太子对她不甚满意。而经过早几天那一出,太子也不敢让他爹知道他喜欢美人。否则,他爹能给他送来一百名女子。


    今天刘彻没让太子批阅奏章,索额图的案子也算结了,闲来无事,太子就在惇本殿看闲书。


    看一会儿,太子想到他爹昨晚又没睡好,万一给他爹托梦的不是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是他娘赫舍里皇后,两口子在梦中聊起儿媳妇,他爹哪天问起来,他什么都不知道,岂不要完?


    思及此,太子就去后面毓庆宫找他福晋闲聊。


    石氏性格温柔的在太子看来有些木讷,肚子里却有墨水。太子有心,石氏刚开始不敢回答,太子也没表现出不耐烦。石氏就大着胆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博学多才的太子发现他福晋不是草包,来了兴趣,两口子一直聊到梁九功过来。


    梁九功说皇帝请太子过去。太子不禁庆幸,他在和福晋聊天,等会儿不知该和他爹说什么的时候,还能扯到福晋身上。


    想是这样想,出了毓庆宫,太子还问梁九功,“汗阿玛找孤何事?”


    “奴才不知。”梁九功猜测道,“可能和去畅春园有关。”


    刘彻找太子确实是让太子携家眷去畅春园。刘彻不提醒,太子也会带他福晋过去,可他爹特意把他找来,太子就试探着问,“李侧福晋也去?”


    “李侧福晋和你的两个孩子。”刘彻认定紫禁城风水不好,自然不会把便宜孙子留在宫中,“酉时出发。”


    太子:“儿臣遵命。”


    “你退下吧。”刘彻没等太子出去,就对梁九功说,“去尚书房通知一声,让他们回去收拾行囊,把伺候的人全带上。”


    太子眉头一挑,装作没听见,到惇本殿就吩咐小顺子挑几个机灵的留意他爹那边的情况。


    而太子心里装着事,亲爹又时不时搞事,每次都搞的太子招架不住,无子的侧福晋和庶福晋隐晦的表示想跟去畅春园伺候太子,太子也装作没听懂。


    太阳落山,御驾抵达畅春园。


    畅春园在京郊,还是园林,此时又正直夏至,踏进畅春园,鸟语花香,云淡风轻,心情都开阔了,刘彻不禁在心里说,“真应该早点过来。”


    “让太子一个人在紫禁城办婚事?”康熙问。


    刘彻噎住了,“我就随口一说。”


    “少说两句,快点走,用了晚膳早点睡。”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连着几天只睡一个多时辰,他不病倒,也会昏过去。


    刘彻也想到这点,难得没反驳他,吃了饭就去洗漱。


    太子却无心睡眠,因为他爹就带王氏一人过来。王氏大着肚子快生了,他爹这是打算禁欲?


    翌日早朝,太子见他爹精神抖擞,料到昨晚没做梦,今儿瞎折腾的可能性不大,散朝后,就带着胤禛去他的住处,位于西花园的讨源书屋。


    康熙早几日就告知朝臣和儿子们,初九去畅春园。王公大臣在畅春园周边都有自己的宅子,有些人昨天上午就搬过去了。比如四皇子胤禛。


    胤禛盯着府里的奴才把他喜欢的东西收拾妥当,就去宫里问他额娘德妃去不去。德妃说不去。胤禛顺嘴问,他汗阿玛带谁去,德妃就说只带王氏一人,还来了句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


    胤禛倒是知道,所以在太子说出他的疑惑,就直接说,“汗阿玛最近不敢翻牌子。”


    “为何?”太子问。


    胤禛:“担心老祖宗突然驾到。”


    “对啊。”太子恍然大悟,摸摸锃亮的脑门,“孤怎么把这点给忘了。那他为何要带王氏?留在宫中岂不更好。”


    胤禛想想:“不放心。王氏分位低,担心那些母妃打压她。毕竟她是汗阿玛这几年最宠的人。”


    “王氏那个样,她们还敢动手?”太子问。


    胤禛笑道:“不敢过分,但敢给她脸色看。”


    “汗阿玛还真宠她。”太子不禁啧一声。


    刘彻也忍不住说,“你还真疼那个王氏。”


    “她年龄小,在这边又没什么亲戚,看在孩子的面上,朕也得护着她。”康熙道。


    刘彻不信,可康熙现在这样,喜不喜欢王氏都不重要,就转移话题,“七月份大选,名单有吗?”


    康熙瞥他一眼,“等不及了?”


    “我是个正常男人。”刘彻理直气壮道,“有正常需求。”


    康熙嗤一声,“正常男人可不喜欢男人。”


    “我——”刘彻停顿一下,眉头一挑,问道,“你说我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


    康熙想也没想就说:“不正常!”说出口顿时有个不好的预感,“我——”


    “我听见了,不用再重复一遍。”刘彻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认定我不正常,我也没必要等到大选了。现在就命梁九功挑几个容貌俊美的太监。”说着就往外喊,“梁九功,进来!”


    第34章 皇帝打架


    康熙愣了愣, 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刘彻!”


    刘彻脚步一顿,梁九功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


    康熙手上用力,刘彻痛的抽了抽嘴角,慌忙在心里说, “我逗你呢。”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康熙冷冷道。


    刘彻不禁说, “不好笑的是你。每天就知道看书理政生孩子。”


    康熙噎了一下, 就想反驳,对上他那副“我没说错, 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的模样,把话咽回去,手上再次用力。


    “我哪儿说错了?不是整天想着造人,那么多孩子哪儿来的?”忍着痛,刘彻在心里说,“你才四十出头, 生的儿子比我上辈子活到七十岁, 生的儿子和闺女加一起都多。”


    康熙张了张口, “那是因为你喜欢男人,把精力都放在男人身上了。男人要能生孩子, 你能生出一窝来。”


    “错!男人能生,也生不出那么多。”刘彻道,“因为我身边的男男女女加一起,也没你身边的女人多。”


    康熙噎住, 松开他,“你这样说,朕也不准你找男人。”


    “我没找男人,我找的是不男不女的人。”刘彻道。


    康熙张口结舌,简直无言以对,“……强词夺理。”


    “你是理屈词穷。”刘彻道,“我是理直气壮。”不容他开口,又说,“你再跟我讲道理,梁九功就该怀疑我脑子有病了。叫他进来,什么都不说,对着他发呆。”


    康熙瞪他一眼,回头再收拾你。


    刘彻仗着梁九功低着头,冲他撇嘴笑笑,才开口道,“去给朕拿点水果,每一样都来点。”


    梁九功抬起头,意识到他主子开口了,他没出现幻觉,连忙说:“嗻!”转身跑出去,碰到太子就忍不住说,“皇上越来越奇怪了。”


    太子的大儿子问他,后天休沐日还出不出去,太子想说不出去。见小孩儿满眼希冀,而他子嗣单薄,二十一岁了才俩孩子,也不希望看到病歪歪的大儿子早夭,沉吟片刻,就对他儿子说,他去问问他爹。


    太子是问康熙后天正不正常休息。乍一听梁九功的话,脸色骤变,“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梁九功以前不敢跟太子说他主子的私事,太子也不屑找梁九功打听。自打太子认为爱新觉罗家的老祖宗三天两头找康熙,太子想知道什么,不敢再像以前一样直接问康熙,才找康熙身边的奴才。


    梁九功不止一次听值夜的太监说,他主子经常说梦话,怪吓人的,太子又好像知道原因,梁九功才敢把他主子刚才的反常讲给太子听。


    太子松了一口气,“孤去看看。”


    到达康熙所在的清溪书屋,太子就见他爹正在看奏章,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如果没听梁九功刚才那番话。


    而太子不敢惹康熙生气,满肚子疑问也没敢直接问,“汗阿玛,后天还休息吗?”


    “后天有事?”刘彻带着疑惑反问。


    康熙在旁边提醒,“五月初六休息一天,按照你定下的五天休息一次,后天是五月十二日。”


    “休息。”刘彻笑看着他,“打算出去?”


    太子下意识想点头,看了看他爹的表情,不像假笑,“儿臣的大阿哥要出去。儿臣担心他玩野了心,不想领他出去,又担心那孩子不高兴,所以就来问问汗阿玛。”潜意思你如果把休沐日取消,我也不用找理由糊弄孩子了。


    “三岁大的孩子,想玩就让他玩儿。”刘彻道,“朕记得那孩子身子骨不好?”太子点点头。刘彻接着说,“你别拘着他。朕这几日身体时好时坏,觉得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太子不禁腹诽,我就听你胡扯,“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还有别的事吗?”刘彻道。


    太子:“没了。汗阿玛也别太累。”


    “朕知道。”刘彻笑道,“朕听说院子里的果子熟了,朕刚才让梁九功去摘一些,你也摘些带回去。”


    太子拱手道:“谢汗阿玛。”


    刘彻笑笑摆摆手,太子退出去。


    等他走后,刘彻看向康熙,在心里问,“我怎么觉得你儿子的表情不对呢。”


    “是不对。嘴上说孩子的事,表情却像想知道别的。”康熙看了看太子远去的背影,转向刘彻,“你这几日安分点。”


    刘彻点头,“我想安分,估计也安分不了几天了。”


    康熙疑惑不解,“你又背着朕干什么了?”


    “宗人府那边该有结果了。”从凌普家中抄出来的东西都在,宗人府拿着东西直接找管司库的人,一找一个准,在刘彻看来,一天足矣。


    康熙手下那群官吏办事效率没法和刘彻那时候的廷尉比,“没这么快,怎么着也得五六天。”


    “那我命人去催催。”梁九功把水果送过来,刘彻就命他去宗人府。而后问康熙,“跟过去看看?”


    康熙也挺好奇底下人平时如何办事,“那朕去了?”


    “别乱跑。”刘彻灵魂状态没见过鬼,也担心有鬼神发现康熙,把康熙的魂魄拘走,“日落前必须回来。”


    康熙指着不远处的自鸣钟,“现在才九点。”潜意思离天黑还早,我不可能在外面逗留那么久。


    刘彻点头,他说得对,心里一万个不信,因为他没忘记,康熙想去纳兰明珠府上。


    康熙到宗人府,就听到里面的人在说,皇帝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康熙下意识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他也不知道刘彻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


    听到有个小吏说,据实已报,由皇帝定夺,康熙见其他人附和,就转身出了宗人府。


    皇帝搬到畅春园,文武百官也把办事的地点搬到这边,离宗人府还挺近。康熙心想,来都来了,顺便看看吧。


    到户部,见他四儿子很认真的看文书,康熙十分满意,随即转到刑部,见刑部尚书正在整理索额图的罪证,康熙猛地想起一件事,身随意动,瞬间到清溪书屋。


    刘彻吓一跳,“你是鬼啊?”


    “朕现在就是鬼。”康熙道。


    刘彻瞪他一眼,长叹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索额图贪的钱还没交上来?”康熙肯定道。


    刘彻点头,“大概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正在卖家产吧。要不你去索额图府上看看?”


    康熙看一下自鸣钟,离午膳还早,“好!”瞬间消失不见。


    刘彻楞了一下,回过神,摇头笑笑,继续批阅奏章。


    康熙飘到索额图府上,本以为府上愁云惨淡,都做好回头跟刘彻说说,宽限索额图几日,毕竟跟了他一辈子,劳苦功高。


    结果丫鬟小厮脸上表情轻松,索额图的儿子也不见愁。康熙纳闷了,难道他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索额图接出来了?


    康熙去正房,没索额图,又转去书房,到门口听到,“皇上对凌普都没赶尽杀绝,咱们家只抓了三哥,说明皇上根本不想动咱们家。随便给皇上一点,皇上问起来,就说只有这么多现银,不够用东西抵好了。有太子在,皇上一定不好意思要咱们的东西。”


    康熙冷笑一声,心想你们的皇帝已不是朕。只要你敢给,没他不敢要的。随即听到有人附和,康熙就想进去,迈开腿又觉得没必要,转身出了索额图府。


    到门外,看到四周十分安静,从府门口经过的百姓都放轻脚步,不禁回头看一眼与身份地位相匹配的深宅大院,就飘到纳兰明珠府上。


    纳兰明珠府里并不像百姓戏说的那般俗气,但他府上也不简单,康熙打眼一瞧,就看出花园中的石头是太湖石,盆景来自苏州,而正堂内的瓷器,和内廷用的一样,书房中的字画全是名家真迹,案几上还有来自西洋的自鸣钟……简直比他的书房还阔气。


    康熙从书房出来,叹了一口气,就想回去找刘彻。抬起脚,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康熙心下好奇,纳兰明珠府上的规矩还不如索额图?


    循着声音飘过去,看到纳兰明珠正往后院去。康熙看到女眷出来,下意识想走,一见纳兰明珠停下,指着他夫人说些什么,表情怒不可遏,康熙好奇,飘到跟前,纳兰明珠的夫人哼一声,喊了一个人名。


    随后康熙看到一个丫鬟端着托盘从屋里出来,“什么东西?”在自己家还用布盖着。


    纳兰明珠的夫人爱新觉罗氏让丫鬟把布拿开。康熙下意识走近一点,神色大骇,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砰!


    刘彻心脏紧缩,霍然起身,连连后退,撞的椅子咣当倒在地上,看清落到御案上的东西,简直想骂人,“爱新觉罗·玄烨!”指着他,咬牙切齿,“你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上去就抓他的脖子。


    康熙连忙挡住他的手,“不是!”


    “不是什么?”刘彻不禁庆幸把宫人打发的远远的,“前后一个时辰,你吓我两次,我真受够你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康熙朝他手上一巴掌,“别闹!听朕说完。”


    “我不想听。”刘彻挥开他的手,抓住他的衣裳,把他拽下来,“我先打你一顿再说!”


    第35章 挖人眼球


    “死人了!”


    刘彻猛地停下, 康熙身体一趔趄,整个人倒在地上。


    “你——没,没事吧?”刘彻连忙伸手扶他。


    康熙抬腿踹他一脚,砰一声,刘彻撞到椅子上。康熙吓一跳,“……你没事吧?”


    “今天不打死你, 我都不姓刘!”刘彻扶着案几站稳, 顾不得疼痛,捋起碍事的衣袖, 就要揍他。


    康熙连忙爬起来, “你先听朕说,朕不是故意的,刘彻,你,你给我停下来, 停下!”陡然拔高声音。刘彻条件反射般停下。


    康熙不放心的后退两步, “等朕说完, 你就理解朕了。”


    “我不想理解你。”刘彻瞪着眼道, “只想揍你。”


    康熙叹气,“我说真的, 没开玩笑。”


    “我也说真的。”刘彻道, “幸亏我在批奏折。哪天刚好赶上和女人深入交流,能被你吓的恐女,只喜欢男人。”


    康熙张张嘴, 有些无奈,“你就别吓唬朕了。朕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是慌不择路,才落到御案上。”


    “有人追杀你?”刘彻不信,“还是有鬼差要拘你?”


    康熙:“都不是。”


    刘彻抡起胳膊,康熙连忙后退,“还来?你没完没了了。”


    “对!”刘彻迈开长腿就要抓他。


    康熙慌忙说:“纳兰明珠家死人了。”


    “谁?那个被你宠的独揽朝纲,权倾朝野的纳兰明珠?”刘彻忙问,“他杀谁了?”正不知该如何收拾他,就递来刀子,这个纳兰明珠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康熙:“你别乱说,朕没宠他。”


    “对,没宠,是纵容。”刘彻道,“你有本事纵容,你有本事收回来啊。”


    康熙不自在地舔了舔嘴角,“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亲眼所见?”刘彻扶起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康熙:“也不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刘彻歪着头问。


    康熙把他先去索额图府里,再去纳兰明珠府上的事说一遍,“朕要是知道盘子上放的是俩血淋淋的眼珠子,明珠请朕看,朕都不看。”


    “照你这样说,那俩眼珠子是纳兰明珠的夫人命人挖出来的?”刘彻问。


    康熙摇摇头,“朕没听清楚,不过看纳兰明珠的表情,一定是他夫人干的。”


    “我当什么事。他府上的奴隶,她想怎么处置都行——”


    康熙连忙说:“不行!他府里的奴仆不是你那时的奴隶。”


    “有何不同?”刘彻问。


    康熙:“你那时候的奴隶是主人的私产,可以随意打杀,朕这里的不行。别说民间,就算朕后宫的嫔妃,想打杀一个太监,也要有正当理由,交给慎刑司处置,不能私设刑堂。明珠府上也一样。”


    “那她为何还敢挖人的眼珠子?”刘彻不懂了。


    康熙想想,“她有恃无恐,也有可能那个被她挖眼的人没什么亲人。”


    “也就是说不追究没事,闹起来她不用坐牢,也得出点血。”刘彻看向他。


    康熙点头,“是的。”


    “朕知道了。”刘彻没容康熙开口,就对外面喊,“梁九功,宣宗人府宗令,九门提督速来见朕。”


    康熙忙问,“你要干什么?”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刘彻道。


    康熙噎住,还觉得心梗,“……你别瞎胡闹。”


    “你才胡闹。”刘彻瞥他一眼,走到门外看到魏珠在远处候着,“魏珠,去膳房看看午膳好了没,朕饿了。”


    魏珠忙应一声,“嗻!”从膳房回来,看到他主子在批阅奏章,就悄悄退出去,对平日里没什么正事,帮近身伺候康熙的太监跑跑腿的小太监说,快去告诉太子殿下,皇上宣宗令和九门提督。


    十来岁大的小太监下意识往正殿看一眼,连连摇头,不去!


    “不是让你告密,也不是让你背叛主子。”魏珠也碰到过他主子夜里做梦自言自语,“万一出大事了,皇上要收拾咱们,太子殿下还能拦着点。你忘了东宫的那些嬷嬷的下场了?”


    小太监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连忙往讨源书屋跑。


    太子一见小太监脸通红,心中一凛,急急道,“汗阿玛又干什么了?”


    小太监陡然睁大眼,“殿,殿下如何知道的?”


    “别管,快说!”太子道。


    小太监喘一口气,就说:“皇上突然宣九门提督和宗人府宗令。”


    太子下意识看小顺子。


    小顺子忙说:“皇上今儿哪都没去。皇上早膳后喜欢遛弯,也只是在清溪书屋遛。”随即问前来告密的小太监,“皇上没出去过吧?”


    小太监摇头:“没有。也没召见过任何人。”


    “你回去吧。”太子踌躇一会儿说道。


    宣九门提督一定是出大事了,小太监来的路上想明白这点,也确信魏珠让他来通禀,是担心他们被殃及,“殿下何时过去?”


    太子:“孤等一会儿就过去。”


    “奴才告退。”小太监回去就告诉魏珠,“殿下等一下就来。”


    魏珠算一下宗人府离清溪书屋的距离,“殿下有没有说等一下是多久?”


    小太监摇摇头,“没讲。”


    “那咱们就当自己不存在。”魏珠道,“过会儿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你还有你们都不要过去,也不要吭声,知道吗?”指着在外面候着的宫女和太监们。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一切听魏公公,可架不住心里好奇,等梁九功和宗令以及九门提督过来,就竖起耳朵偷听。


    而向来伶俐的梁公公都没进去,在门外禀报一声,就悄悄走到魏珠儿身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太子让小顺子盯着康熙这边,九门提督和宗人府宗令进畅春园,太子就收到消息。太子赶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想到梁九功平时多远见到他就行礼,便觉得好笑,故意逗他,“去向汗阿玛禀报,孤有事求见。”


    “皇上以前吩咐过奴才,殿下过来无需禀报。”梁九功小声说。


    此话一出,竖起耳朵偷听的不敢听了,耷拉着脑袋,跟鹌鹑似的。


    太子殿下气笑了,虚点点他,“就属你聪明。”抬脚往正殿去,到门口整个人僵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刘彻感觉屋里暗下来,抬头一看,太子挡在门口,心下纳闷,“保成何时到的?”


    太子下意识说,“刚刚。”


    “进来吧。”刘彻道,“你俩速去,如有延误,朕严惩不贷!”


    两人慌忙打个千,“嗻!”转身就往外走,都没同太子打招呼。


    太子陡然清醒,惊疑不定的问道,“汗阿玛要抓纳兰明珠?他,他所犯何事?”


    “草菅人命。”刘彻道。


    太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草菅人命对纳兰明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以前有人参劾,所奏之事比人命严重,也没见他爹抓纳兰明珠。


    今儿没人参,反倒要治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昨天夜里也没有鬼找他爹啊。太子不禁问,“儿臣没听懂?”


    “明珠杀人了。”刘彻道,“现在懂了没?”


    太子觉得他应该懂,可是还不懂,“今天?”


    “对!”刘彻闻到香味,“是不是午膳好了?”


    太子愣了,反应过来就往外看,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


    “先用膳。”刘彻道,“有什么事用了膳再说。对了,保成吃了没?”


    太子下意识:“儿臣没有。”


    “一块用吧。”刘彻随即命宫人添张椅子,见站在一旁的康熙神不附体,在心里问,“干什么呢你?”


    康熙惊了一下,看向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太乱来了。朝廷重臣,又不像索额图那样满身都是错,你不能说抓就抓。”


    “我是皇帝!”刘彻担心聪明的太子看出什么来,干脆揉揉眼,在心里说,“连一个朝臣都不敢动,何以平天下?”


    康熙噎住,“你等着吧。”


    “等着就等着。”康熙说纳兰明珠党羽众多,没人敢参劾他,刘彻就在想该派谁去抓他。二品大员去纳兰明珠府上抓人,也会对纳兰明珠客客气气,给他充足时间,让他销毁罪证,或者打听清楚,他因何逮捕纳兰明珠。


    而命梁九功催宗人府的时候,刘彻注意到一个宗令和两个宗正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宗令更是由亲王担任,他不怕纳兰明珠。九门提督乃康熙心腹之臣,只听命康熙,把他俩找一块。刘彻相信两个聪明人知道他的意思——不给纳兰明珠喘息之机。以至于刘彻一点也不担心,还对太子说,“今儿天热,膳房准备的膳食清淡,保成吃不惯的话,朕再命膳房添几道。”


    太子连忙说:“清淡的好,儿臣那边准备的膳食比汗阿玛这边还清淡。”


    刘彻见小太监试了毒,就对太子说,“吃吧。”随即瞥一眼康熙,“不放心就去看看。”


    “朕没什么不放心的。”康熙道。


    刘彻见他明明想去,却拼命忍着,“你去寝宫睡一会儿吧。上午逛半天,免得你灵魂不稳。”


    康熙:“朕好好的。”


    刘彻又想打他,“我坐着,你站着,我吃着,你看着。我还不能跟你聊天,我不好意思行了吧。”


    “你还会不好意思?”朕就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了。


    刘彻咬咬牙,真想让他滚蛋。


    “汗阿玛在看什么?”太子见他不吃,一个劲盯着门框,“那边怎么了?”


    刘彻收回视线,“没事。朕刚才在想纳兰明珠的事,没见过这么歹毒的。”


    “他把人怎么了?”太子试探着说。


    刘彻瞥他一眼,“想知道?”


    太子点头,非常想。


    “把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玩儿。”刘彻道。


    “咳咳,咳咳……”


    刘彻故作担忧的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唉,说个话也能被口水呛着。”


    第36章 胆大包天


    “还不是因为你。”康熙一见太子咳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心疼, “故意吓保成, 有意思没意思。”


    刘彻从善如流道:“有意思。”拍怕太子的背, 继续在心里说, “你说你儿子脾大的敢鞭笞奴才,还把奴才给打死了,我以为胆子很大。结果……”打量一番,还一个劲咳的太子,“胆量还不如据儿。”


    “别废话, 给他倒点水。”康熙道, “再咳都咳出血了。”


    正在吃饭, 餐桌上哪有水啊。刘彻给他盛点清汤, “保成,喝口。”


    “谢汗阿玛。”太子连忙抬手拒绝,“不,不用了。”他怕喝了吐出来。


    刘彻抬手把碗放到他面前, 明知故问, “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宣太医?”


    太子拍拍胸口顺顺气, “儿臣没病。”


    “那你怎么回事?”问出口, 刘彻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会是因为朕说明珠吧?你这孩子, 朕那是夸张的说法。”


    太子猛地转向他,“夸张?”


    “对!朕收到消息,纳兰明珠的夫人把人的眼珠子挖下来, 还拿给明珠看。”刘彻道,“所以朕刚才才那样讲。没想到保成的胆子这么小。”


    太子张张嘴,想反驳他胆子不小,又想问纳兰明珠的夫人为何挖人眼珠,话到嘴边想起他来的初衷,“草菅人命的不是纳兰明珠?”


    “跟他脱不了关系。”刘彻说着,打量一番太子,“保成不会来给明珠求情的吧?”


    太子想也没想就说,“不是!”顿了顿,“儿臣不知道汗阿玛要逮捕明珠。”对,他不知道,使劲点点头。


    “噢,那保成找朕何事?”刘彻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因为他觉得便宜儿子没认清自己的地位,他不过是抓一个纳兰明珠,太子就一副难以置信,仿佛他捅破了天一样,胆识还有待提高。


    太子哑了,可见他爹还等着他回答,“儿臣想问休沐日汗阿玛出不出去?”


    “后天?”刘彻也没揭穿他,难为他想出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太子:“是的。”


    “容朕想想。”康熙跟刘彻讲外面不安全,而畅春园又在京郊,离皇城太远,刘彻就没打算在畅春园的这段时间出去。太子突然提起,反而勾起他的兴趣,“先用膳,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太子见状,松了一口气,饭后就回讨源书屋,命小顺子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杀人挖眼这点,纳兰明珠的夫人还干了什么。打听不到,就让胤禛去打听。


    以往有凌普和索额图,太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他俩就行了,以至于小顺子真不知道该找谁打听明珠家的事,干脆直接去找胤禛。


    宗人府和九门提督往城里去的时候,天快晌午了,胤禛在府里等着用饭,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小顺子到的时候,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胤禛正打算眯一会儿。


    听小顺子说完,整个人瞬间清醒的不能再清醒,让小顺子回去,胤禛就骑马回城。还没到纳兰明珠府上,胤禛就听到有人在说他,离他家越来越近,议论纷纷的人越来越多,到门口就看到守在宅子四周的全是佩剑的精兵。


    胤禛不禁吞口口水,这么大阵仗,纳兰明珠怎么惹到汗阿玛了?于是胤禛就问围观百姓,“明珠怎么了?”


    “听说宗人府从纳兰大人府上找出一个没有眼睛的死人。没过多大会儿,九门提督的人从狗舍里找出一对眼睛。”说话的百姓说的时候,忍不住往纳兰明珠家的方向看一眼,“那个女人死的可惨了。听说她爹也在府上,宗人府上门拿人的时候,才知道自家闺女死了。”


    胤禛很意外,“因为什么?”


    “不知道。”


    胤禛又往四周看看,“没人知道。”


    “听我表叔的外甥的连襟讲,纳兰大人的一个小妾善妒,他夫人也向着那个小妾,纳兰大人拿那个小妾没办法,那个妾仗着有夫人撑腰,有时候连纳兰大人都怕她。她一定是发现死的女人和纳兰大人有什么,一气之下才把人杀了。”


    胤禛循声问道,“不是他夫人干的?”


    “大家夫人,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亲自动手。”


    胤禛想想也是,不过他并没有全信。而他见这边只能打听到这么多,就打马去宗人府。


    宗人府搜到尸体,可谓人赃并获,宗令把纳兰明珠和他夫人关起来,稍候审理,也没人敢出来说情。


    正因为这么快搜到尸体和眼珠,纳兰明珠的儿子误认为他家有皇帝的眼线,在九门提督带人抄家的时候,纳兰明珠的儿子也没敢阻拦。


    九门提督动作迅速利落,而只抄明珠那一房,没动他两个在朝为官的儿子家,纳兰明珠的三儿子,纳兰揆方的岳父康亲王杰书想找康熙问问情况,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也因证据太足,死者还不是家生子,只跟纳兰明珠府上签了五年契,纳兰明珠和其夫人无权处置对方,想替纳兰明珠活动的官吏也老实了。


    而死者家属在宗人府门口哭天抢地时,胤禛也打听清楚。随即就去畅春园告诉太子,“纳兰明珠就说一句,那丫鬟的眼睛好看,他那个小妾就把人的眼睛挖出来,让纳兰明珠好好欣赏。”


    太子瞠目结舌,不敢相信,“你,你你没骗孤?”


    “被挖了眼的女子痛苦的说,杀了我吧。纳兰明珠的小妾就命人把她勒死了。”胤禛道,“以往弟弟只听说纳兰明珠的夫人厉害,从未听说过她残暴。


    “今儿算是知道,养了一个小妾,让妾动手,处置了纳兰明珠的人,保全了自己名声,出了事还可以推到那个妾身上,简直一箭三雕。这么聪明的女子把持后院,难怪明珠后院从没闹出过乱子。”


    太子不禁问,“纳兰明珠是不是只有那一个妾?”


    “对!”胤禛点头,“他府上的奴才以前不敢对外说,宗人府把明珠都抓了,奴才才敢交代。早年纳兰明珠从苏杭一带挑了许多貌美的女子养在别院,精心调/教,打算经内务府送给汗阿玛。不知怎么被他的妾知道,背着明珠全给卖了。纳兰明珠也没敢把她怎么样。”


    太子惊讶道:“还有这一出?”


    “他府上的奴仆也说是听说,至于真假,只有明珠自个知道。”胤禛道,“只是明珠现在这样,就算是真的,他也不敢承认。承认就坐实了汗阿玛贪恋美色,后宫女子都不够用,还要朝臣给他送。”


    太子好奇了,“此事汗阿玛知不知道?”


    “什么?”胤禛疑惑不解。


    太子:“明珠给他送人?”


    “应该不知。”胤禛说着,看向太子,“汗阿玛要知道的话,也瞒不过太子二哥。”


    太子的大阿哥出生前一年,他还跟康熙住,经胤禛这么一说,太子回想一番,没听他爹讲过,也没听乾清宫的奴才说过,“不过,明珠也算了解汗阿玛。”


    “是很了解,否则凭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做到权倾朝野,很多官吏都称他‘明相’的地步。”胤禛道。


    太子摇摇头,“不是这点。比起满蒙女子,汗阿玛更喜欢汉族女子,或者长相和气质偏江南女子的。比如你额娘,十三的额娘,老八的额娘,长相偏柔美,真实性格如何,孤不知道,看起来都很温顺。”


    胤禛仔细想想他爹这些年宠的人,“那个王氏好像也是。”


    “那个王氏。”太子摇摇头,懒得说,“等一下,刚才听你说那个女人死了,她父亲就在府上都不知道,汗阿玛是如何知道的?”


    胤禛:“明珠府上有汗阿玛的人呗。”


    “不会吧?”太子不信。


    胤禛:“以前或许没有。现在汗阿玛想收拾他,可朝廷大员都怕明珠,不敢查他,汗阿玛亲自动手,往纳兰明珠府上安插人手也正常。”顿了顿,“难不成太子二哥又想说是老祖宗给汗阿玛托梦?”


    “不是。”太子摇头,“真像你说的明珠府上有汗阿玛的人,那其他人府上有没有?”


    胤禛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东宫肯定有。”


    “这点无需你说,孤也知道。”太子说着,不禁往后院看一下,“孤宫里的嬷嬷,全是汗阿玛一个一个挑的。”


    放在以往,胤禛会很羡慕,经过纳兰明珠的事,胤禛不羡慕,还忍不住同情他,“汗阿玛也不嫌累。”


    “他嫌累也不会三天两头这么折腾。”太子说起最近发生的事,就想叹气,“听说凌普从内务府偷的东西都被拉到顺天府,宗人府协查,不知道那事查清楚,又有多少人掉脑袋呢。”


    胤禛忙问:“什么时候的事?”


    “早几天。”太子好奇,“你不知道。”


    胤禛摇头,“已经在查了?”


    “都该有结果了。”太子说着,见他脸色骤变,心中忽然一动,“内务府有你的人?”


    胤禛脱口道:“没有。”


    “那你?”太子指了指他,这是闹哪样?


    胤禛张张嘴,不知该不该说,一想太子也不是外人,“内务府有我额娘的人。”


    “德妃?!”太子惊讶道,“她好大的胆子。汗阿玛不止一次明示暗示,后宫不得干政,她还敢往内务府安插人手?她不想活了?”


    第37章 胡说八道


    胤禛连忙解释, “不算干政。是乌雅家的人。”


    “你额娘的兄弟?”太子问道。


    胤禛点点头, “是的。也是皇额娘走了之后提上来的。”


    “什么意思?汗阿玛要用什么人, 佟额娘还能拦着?”太子奇怪的问道。


    胤禛:“不是。额娘被汗阿玛看中, 她祖父就被提为膳房总管,但能力有限, 没干几年就退了。后来六弟出生,她父亲才升为包衣护军参领。可惜他们都不是纳兰明珠, 给点机会就能上去。


    “父亲碌碌无为,在朝中说不上话, 朝中无人可用,额娘心里着急,偏偏上面有皇额娘盯着, 额娘想提拔她娘家人也不敢动。


    “皇额娘走后, 汗阿玛令惠母妃、宜母妃、荣母妃和我额娘协理后宫, 额娘才敢往内务府塞人。弟弟知道这件事之后, 提醒过额娘, 汗阿玛不喜,额娘埋怨弟弟不帮她兄弟,反而拦着她,因此好几个月没搭理弟弟。


    “打那时起, 我就没在额娘面前提过乌雅家的人, 额娘也懒得跟弟弟讲。可臣弟知道,她那些兄弟不堪大用。内务府水深,她兄弟想独善其身, 根本不可能。”


    “汗阿玛命顺天府和宗人府严查。”太子看着他说,“不用孤讲,你也清楚宗人府只听汗阿玛的。别说乌雅家,就是佟家,他们也敢查。”


    正是知道这点,胤禛刚才才那么着急。乌雅家的人若被抓起来,德妃一定会让胤禛去求康熙。胤禛敢说不,德妃哪怕不骂他,也不会给他好脸,“汗阿玛有没有说查出来之后如何处置?”


    “手里没人命的,应该和索额图差不多。”太子边想边说。


    胤禛不太理解,“差不多,意思是只关三个月?”


    “怎么可能。”太子往清溪书屋的方向看一下,想想他爹最近的做派,“孤没猜错的话,会让他们拿钱赎命。”


    胤禛不禁眨了一下眼睛,“汗阿玛很缺钱?”


    “不缺。他没钱,也不可能给孤那么多。”顿了顿,太子道,“孤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直觉告诉孤,汗阿玛不屑关他们。”


    胤禛:“太子二哥说的是汗阿玛吗?”


    “是的。孤知道你觉得不可能,孤也觉得匪夷所思。”太子道,“汗阿玛都快变得不是他了。”停顿一下,见胤禛眉头紧锁,“不论结果如何,准备好银子总归没错。即便不用赎人,被关起来,在里面也要用钱。”


    胤禛没去过大牢,听身边人说过,牢里的饭菜不是人吃的。家里有钱的,三不五时地过去看看,还得给狱卒一些酒钱。而太子也这样说,胤禛沉吟片刻,决定下来,“弟弟现在就进宫。”


    “不行。”太子见他想好一会儿,还以为他想到办法,“先去宗人府或顺天府打听一下,案子查到哪一步。提前告诉你额娘,乌雅家把好东西藏起来,顺天府扑个空,回头跟汗阿玛一说,孤都得被你连累。”


    胤禛都分不清几个舅舅谁是谁,自然不会为了救他们,把自己和太子搭进去,“那就再等几天。”


    “不好了!”


    兄弟二人浑身一震,齐刷刷往外看去,门房跑进来。


    小顺子抢先问:“出什么事了?”


    “皇上又宣九门提督和宗人府宗令了。”


    “你说什么?!”


    太子和胤禛异口同声,随即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受不了沉默,开口道,“汗阿玛宣九门提督之前见了何人?”


    “……忘了问。”


    太子瞪他一眼,门房吓的缩了缩脑袋。


    小顺子开口道,“殿下,奴才去看看?”


    “速去!”太子道。


    小顺子跑到清溪书屋,看到侯在门外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往回跑。


    “怎么这么快?”胤禛不禁问。


    小顺子:“奴才看到索大人身边的人了。”


    “索额图?”太子惊呼一声,抬腿就往外走。


    胤禛慌忙跟上,“太子二哥,肯定不是索额图。”


    “不是索大人。”小顺子被太子的动作吓一跳,反应过来就说,“清溪书屋院中有几个箱子,奴才大胆猜测里面是银子。”


    太子脚步一顿,“交罚银?”


    “按照时间,差不多了。”胤禛说着,又不懂了,“难不成索额图亲自去的?刑部把他放了,汗阿玛一怒之下,命九门提督拿人?”


    太子摇摇头,“在今天之前刑部尚书可能会索额图笔墨纸砚,让他写请罪折子,帮索额图递上去。纳兰明珠一出事,别说刑部尚书,佟国维都不敢冒头。”


    佟国维是康熙的亲舅舅,康熙第三个皇后的父亲。如今是一等公,其子不是銮仪使,就是侍卫,或都统。


    都统掌兵,侍卫戍守紫禁城,銮仪使类似明朝的锦衣卫,可以说是康熙的贴身侍卫。官职不高,都得康熙信赖。而胤禛跟佟家走得近,看到佟国维的儿子都喊舅舅,对佟家情况知之甚详,能理解太子为何偏偏举佟国维,“那是为何?”


    “殿下去看看?”小顺子试探着问,“还是奴才过去?”


    太子慢慢坐下,回想他爹这几日的动作,没想过废他是肯定的,赫舍里一族没干谋逆的事,他爹杀索额图的可能性不大,“不用。权当不知道。胤禛——”


    “臣弟不明白。”胤禛看着他,希望太子能解释一下。


    太子向来不屑跟别人解释,哪怕那个人是他爹。然而爹越来越难懂,他又无人可用,太子便耐着性子说,“汗阿玛不想让孤知道,孤直接问,汗阿玛也不会说。汗阿玛想让孤知道,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去也没关系。”


    小顺子连连点头。


    胤禛纳闷,“你也知道?”


    “奴才以前不知道。”小顺子道,“前些天皇上给殿下送人,殿下跟皇上说不需要。皇上明明知道却故意曲解殿下的意思,到后来奴才都想给皇上跪下,求皇上别说了。”


    这事小顺子之前讲过,胤禛顿时想起太子当时的脸色,恨不得哭给他看,“太子二哥就不担心索额图?”


    “担心也没用。”太子自诩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爹,做梦也不敢想,他爹连个参劾索额图的折子都没收到,就敢拘索额图,又借纳兰明珠的小妾杀人,抓了纳兰明珠,“短短十天,索相明相齐落马,不是孤能担心的。”顿了顿,“孤也不瞒你,孤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汗阿玛能忘了孤。”


    “殿下!”


    太子眉头紧皱,看到门房又直接跑进来,“又出什么事了?”


    “大阿哥去皇上那儿了。”门房弱弱道。


    太子下意识看胤禛。胤禛也在看他。


    兄弟俩没什么默契,却看到彼此眼中的意思——大哥/胤禔的脑袋被门夹了?


    “太子二哥,臣弟过去看看。”胤禛先开口说。


    太子想想,“你到那边先别急着进去,听听里面的动静。”


    “好!”胤禛转身就往清溪书屋去。


    到院中,看到宗人府宗令和九门提督进去,胤禛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外就听到他爹吩咐二人抄索额图的家。


    胤禛心中一凛,就想回去,抬起脚,转向梁九功,小声问,“我大哥还在里面?”


    “谁在外面?”


    胤禛僵住,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汗阿玛,是儿臣。”


    “你是来为索额图求情的,还是来帮纳兰明珠说情的?”刘彻看着他问。


    胤禛不禁咽口口水,“都不是。儿臣也不知他们二人所犯何事。儿臣是在太子二哥那里看到一本孤本,想找二哥借来看看,二哥说他还没看完。儿臣就打算回去,不巧看到他们神色匆匆。”看一下宗令和九门提督,“儿臣担心汗阿玛,就来看看汗阿玛,还请汗阿玛见谅。”


    刘彻轻笑一声,睨了康熙一眼,信吗?


    “别听他胡说八道。”康熙在殿内没出去,也知道他四儿子不可能因为一本书特意去找太子。太子也不会小气到,连本书都不舍得。


    刘彻:“看过了,朕没事。”


    “儿臣告退。”胤禛连忙说。


    刘彻见他这么机灵又想笑,却没让他滚蛋,而是转向胤禔,“纳兰明珠的事,朕已命宗人府详查,不会冤枉他,你回去吧。”


    “杀人的是纳兰明珠的妾,不是他本人。”胤禔望着他爹,“纳兰明珠为何要连坐?”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偷偷盯着他的胤禛心中一突,要完!


    “你是在质问朕吗?胤禔。”刘彻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冷道。


    胤禔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可他想到明珠的家被抄了,坏事干尽的索额图却只需交罚金,罚金交不够才抄家,顿时觉得不服,他爹偏心的没边,“儿臣不敢!”


    “不敢就出去!”刘彻抬手往外一指,“朕是天子,朕是皇帝,朕要做什么,无需向你解释。”


    四阿哥胤禛忙说,“汗阿玛息怒,大哥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谁?”刘彻转向他,“纳兰明珠是他什么人?”


    胤禔脱口道:“叔公!”


    “叔公?哼!”刘彻冷笑连连,“你姓爱新觉罗,叔公是——”康熙连忙提醒,“是豪格,是博穆博果尔。”没容他开口,“不过,朕向来深明大义,你既然认定纳兰明珠是你叔公,朕就遂了你的意。”随即转向宗人府宗令。


    胤禛脸色骤变,慌忙道:“汗阿玛不可!”


    “这里没你的事。”刘彻拔高声音道。


    胤禛拱手道:“儿臣知道。儿臣是想说大哥病了,脑子烧糊涂了,烦请汗阿玛谅解。”


    “我没病。”胤禔开口道。


    胤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后悔没让太子过来收拾他,“大哥,你病了!”


    第38章 出尔反尔


    胤禔执拗道:“我没病!”


    “大哥, 你真病了。”胤禛咬着牙说着, 往胤禔身边移一点, 随即就看他爹, 见他爹没有开口的打算,大着胆子抓住胤禔的胳膊, 他爹依然没开口。


    胤禔皱眉道,“你干什么?胤禛。”


    “不干什么。”胤禛抬起放在他背后的另一只手, 朝他后颈就是一下,砰!胤禔身体一软, 胤禛连忙接住他,“儿臣没骗汗阿玛吧,大哥都病昏过去了。儿臣带大哥去找太医, 就不打扰汗阿玛了。儿臣告退。”拖着胤禔就往外走。


    怎奈胤禔身强体壮, 胤禛身量单薄, 个头不矮, 却还是少年模样, 根本拖不动他,顿时急红了脸。


    刘彻莫名想笑。他刚才没开口,是想看看胤禛要干什么。太子和胤禔不对付,胤禛和太子关系挺好, 本以为胤禛会借机踩胤禔一脚, 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份上,“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慌忙跑进来。


    刘彻冷着脸,冲胤禛努一下嘴。


    梁九功连忙说:“大阿哥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四阿哥, 奴才帮四阿哥把大阿哥送回去。”随即架着胤禔的另一条胳膊。胤禛松了一口气,出了门,就抹一把额头,“吓死我了。”


    “四阿哥也是胆子大。”梁九功小声说,“四阿哥来之前,大阿哥就问皇上,为何抓纳兰明珠。皇上乾纲独断,哪容得小辈置喙。再说了,皇上也没冤枉纳兰明珠。”


    胤禛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梁公公说的我都懂。我来之前,太子二哥就交代我见机行事。索额图对太子二哥比明珠对他好多了,索额图被关起来这么多天,太子二哥见天见汗阿玛,也没敢多嘴问一句。他以前天天和太子二哥斗,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啊。”


    梁九功往后看一眼,见离正殿甚远,就用正常音量说,“太子殿下是储君,又是皇上一手养大的,看待事情的眼光肯定不会和大阿哥一样。”


    “太子二哥以往骂他草莽,我还觉得太子二哥过分。”胤禛看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胤禔,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愿汗阿玛没往心里去。”


    梁九功:“不会的。皇上那样说是被大阿哥气的,话赶话说出来的。”


    “但愿吧。”胤禛到清溪书屋外面,看到胤禔的随从,把胤禔交给他,吩咐他这几日看紧胤禔,千万不能让他来这边,也不能让他去宗人府,就去讨源书屋。


    刘彻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是一个人的,看向康熙,“梁九功回来了?”


    康熙飘到门口,见梁九功在外面候着,“回来了。”


    “你大儿子简直是个棒槌。”刘彻仗着屋里没人,直接开口道。


    康熙揉揉太阳穴,“朕知道。”


    “知道还由着他跟明珠走那么近?”刘彻不解,“你也是个棒槌?”


    康熙:“你才棒槌!”


    “我现在是棒槌。”刘彻指一下自己的身体小声说。


    康熙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朕不和你吵。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胤禔要把他过继出去,明日就能传遍朝野。胤禔担忧纳兰明珠,一时没想那么多,回过味来,发现你这么狠心——”


    “伤心难过?自找的。”刘彻道,“来到不问安,直接质问朕凭什么抓纳兰明珠,我没令人把他打出去,都是给你面子。纳兰明珠堂堂一大学士,权倾朝野,我若找不到证据,借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


    康熙:“还不是因为你没证据,就把索额图关起来。胤禔认为你故技重施,才会那样说。”


    “我是故技重施,可我没屈打成招。”刘彻拿起九门提督刚刚递上来的奏章,整整三本,“这上面记的都是从纳兰明珠府上搜出来的违制之物。凭这点,我就能砍了纳兰明珠。”


    康熙张张嘴,发现不知该怎么回,干脆问,“你真要砍了他?”看了看刘彻,犹豫道,“纳兰明珠功劳不小”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刘彻白了他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可奈何,因为要不是康熙心软,他早消失在天地间,“我没打算杀他。一来他两个儿子在朝为官,二来就像你之前说的,他养过你的儿子,又是惠妃的叔叔,得给她和胤禔留些颜面。”才怪,“但他夫人——”


    康熙见他退一步,连忙说,“任你处置。”


    “这才像话。”胤禔来之前,刘彻就把赫舍里家的人打发走了,现下商量好纳兰明珠的事,就对康熙说,“太子虽比老大聪明,懂事,但赫舍里一族欠收拾。”


    康熙叹气,“那个家就索额图的大哥老实本分,对朕忠心不二。也就是保成的外祖,可惜走好多年了。”


    “索额图当了几十年官,早年贪的或许已无据可查。近十年,不说多,从凌普那边算,他得贪上百万两。”刘彻想起来就气,“居然好意思拿十万两糊弄我,他们当我什么人?没见过银子啊。”


    康熙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气了。索额图家的现银就这么多。索额图喜欢置办东西,还经常给保成钱,他以为看在保成的面上,你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一个两个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心里没点数呢。”刘彻说着,歪头看向康熙,“你惯的?”


    康熙点点头,“对,朕惯的。不好意思让你帮朕善后,等大选的时候,朕帮你挑三五个闺秀谢谢你。”


    “到时候再说吧。”刘彻根本不信他,“这一本是宗正托宗令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详细记着和凌普同流合污的人,打算如何处置?”


    康熙示意他翻开,“贪得多,罚银加关押,贪得少直接罚银,永不录用好了。”


    “行吧。”刘彻拿起朱笔,写下名单上的人永不录用,随即又根据罪名判罚。而等刘彻把一本奏折写的满满的,天色暗下来,宗人府宗令和九门提督还没来复命。


    刘彻量他们不敢阳奉阴违,就令小太监传膳。正喝着小米粥,忽然想看看太子知道索额图家的事是何反应,“梁九功,进来!”


    “奴才在。”刘彻近几日用膳都不让宫人伺候,梁九功就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他主子喊他也没进去,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刘彻放下汤匙,“你主子有没有问你,朕又宣宗令和九门提督做什么?”


    “啊?”梁九功反应过来,慌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刘彻皱眉,“闭嘴!老实回答。”


    “太子殿下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梁九功真委屈,他不就跟太子说几句,皇上昨晚又说梦话,今天又变得很奇怪么。什么时候就成了他主子啊。


    康熙忍不住说,“别逗他了。”


    “回头你主子问起来,就说朕把索额图家抄了。”刘彻道,“别说朕让你说的。”


    梁九功心中一凛,抬头就想问,皇上要做什么?对上他主子的视线,梁九功怯怯道,“奴才遵命。”太子爷,你若因此被皇上责罚,可不能怪奴才啊。


    然而,太子已经知道了,胤禛说的。


    太子一听他爹把索额图家抄了,第一反应就去找他爹,明明说好的交罚银就行了,怎么能出尔反尔。


    胤禛也觉得他爹任性妄为,也不怕御史骂他。可他爹被他大哥气的都要把长子过继出去,胤禛就劝太子,等过两天他爹气消了,再去问问。


    太子被胤禛拉住,冷静下来,一晚上没睡好。翌日早朝,困得睁不开眼,看到御座上的人精神抖擞,太子整个人气不顺。而他见胤禔没来,再次想起胤禔干的蠢事,心里又舒服了。


    宗人府宗令把记着从索额图家抄的东西的奏章递上去,梁九功也把昨日收到,刘彻批好的奏章还给朝臣。随即刘彻就示意梁九功宣布退朝。


    退朝后,索额图的党羽不约而同地围住太子,纳兰明珠的党羽想找大阿哥胤禔,找不到,只能三三两两退去。


    四阿哥胤禛看着两拨人皆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在心里嘀咕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给太子打声招呼,就转身回府。


    太子把缠着他打听索额图的情况的官吏打发走,刘彻也回到他寝宫,吩咐梁九功传膳,就拿起宗令的奏章,翻开一看,密密麻麻,不禁跟康熙说,“我没说错吧。”


    “朕也没说你错了。”康熙笑道,“昨天你要抄了索额图家,朕可一句话也没说。”


    刘彻仔细回想一下,“还真是。昨儿怎么那么乖?”


    “什么乖啊。”康熙哭笑不得,“好好说话。”


    刘彻瞥他一眼,“没意思。”


    “对,朕这人不知情不识趣,所以你以后也别逮着机会就逗朕。”康熙指着奏章,“这么多东西全部充公?”


    “启禀皇上。”


    刘彻循声往外看,“何事?魏珠。”


    魏珠:“延禧宫和永和宫人求见。”


    刘彻看着康熙,在心里问,“惠妃和德妃?她二人能有什么事。”


    “惠妃一定是知道了胤禔昨儿干的事,替胤禔来请罪。”康熙想想,“德妃?她,朕就不知道了。”


    刘彻转向魏珠:“宣!”


    第39章 敲打儿子


    两宫太监出现在殿内, 请了安, 就等彼此先开口。


    早膳还没用, 还要批阅奏章的刘彻可没空跟他们耗,直接说,“没事就退下。”


    “启禀皇上,奴才有事。”两宫太监异口同声道。


    刘彻瞥一眼两人,面无表情的问,“何事?”


    二人相视一眼,都用眼神示意对方先说。


    康熙见他们这个样很是想笑, “事不小。”


    “小也不会求到你这里。”刘彻在心里回一句,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梁九功不小心看到他的表情, 大概猜出延禧宫的来干什么, 担心又惹怒他, 就冲着延禧宫的人道,“你先讲。”


    而让两位皇帝意外的是,两名太监只是来替他们主子说, 想见皇上一面。刘彻等两人都说完,就往康熙所在方向看一眼, 见还是不见?


    康熙沉吟片刻,依然觉得惠妃见他也是说胤禔的事, 至于德妃,想不出来,“不见!”


    “朕没空。”刘彻道。


    两宫太监张张嘴想说什么,一见皇帝神色不佳又不敢说, 犹豫片刻,在刘彻再次皱了皱眉的时候,两个太监什么也没讲,不甘不愿的退出去。


    换作平时,梁九功会多嘴问一句,可他只要想到他主子昨天气的要把长子过继出去,顿时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悄悄去膳房催膳食。


    与此同时,从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府上搜出的东西也被九门提督送到国库。随即就向刘彻复命。等九门提督退下,刘彻就开始批阅奏章。


    朝臣和各地递上来的折子批完,也到晌午了。


    刘彻起来伸个懒腰,在廊檐下活动一会儿,打算回屋内用饭,就看到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联袂而来。


    康熙见状,叹了一口气。


    “麻烦。”刘彻跟着嘀咕一句。


    康熙听见了,转向他,“跟他俩无关。”潜意思别冲他俩发火。


    “我知道。”刘彻见他俩到跟前,在心里回一句康熙,不冷不热的开口问,“来给朕请安?”


    八阿哥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顿时明白他爹知道他来干什么,可他依然硬着头皮说,“是的,儿子给汗阿玛请安。”


    小小的十四阿哥下意识看八阿哥,八哥说什么呢?


    八阿哥低着头,冲十四阿哥努一下嘴。十四阿哥看看他爹,板着脸,像谁欠他几千万两银子似的,不敢“擅自行动”,“儿子拜见汗阿玛。汗阿玛吃了吗?”


    “吃过了。你们呢?”刘彻喜欢聪明人,八阿哥若回答不是,他也不会抛个问题,而是直接说,你们也去用饭吧。


    八阿哥接道,“用过了。”顿了顿,“汗阿玛,外面热,屋里凉快。”


    刘彻嗤笑出声,“屋里闷。这里也没外人,直接说找朕何事。”


    “那儿子就直说?”小心思被拆穿,八阿哥有些不自在。


    刘彻:“不想说也没关系。”


    是没关系,但你会生气。八阿哥在心里嘀咕一句,就直接说,“儿子听说大哥又惹汗阿玛生气了?”这么说并不是让他爹回答,八阿哥只想看看他爹气消了没。见他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八阿哥确定可以继续,“大哥粗心大意,做起事来经常瞻前不顾后,还请汗阿玛能理解大哥。”


    “朕不理解,怎么办?”刘彻故意问。


    八阿哥呼吸一窒,显然没料到他爹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汗阿玛打他一顿,二十大板?”


    “你去行刑?”刘彻又问。


    八阿哥脸色骤变,想拒绝又想解释。康熙看着心疼,“别逗他了。”


    “逗你呢。”刘彻笑道,“胤禔什么德行,朕比你清楚。是惠妃让你来的?回去告诉她,再试图插手他不该管的,朕严惩不贷。”


    八阿哥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儿子谨记。”


    “没事就退下吧。”刘彻道。


    十四阿哥急急道,“有事,有事,汗阿玛,儿子有事。”


    “你有何事?”刘彻居高临下看着小十四,笑着问,“昨晚尿床了?”


    小十四下意识说:“没有。”说出来意识到他爹说的什么,脸一下红了,埋怨道,“汗阿玛,儿子早就不尿床了。”


    “昨天睡觉的时候踢被褥了?”刘彻又问。


    小十四:“……没有。”


    “那就是早上的牛奶不香?”刘彻问。


    小十四张张嘴,憋出俩字,“不是!”


    “明天想出去玩?”刘彻语气肯定,仿佛在说一定是这个,“你太子二哥去,跟他一起吧。”


    小十四觉得心累,不由得加大音量,“汗阿玛,儿子找汗阿玛有正事。”


    “你?”刘彻打量一番,潜意思,你一个半大孩子能有什么正事,别说笑了。


    十四阿哥看懂了,想哭给他看,可他要是哭了,他爹又得挤兑他,“儿子听闻汗阿玛令宗人府严查内务府,儿子的舅舅就在内务府,他不懂事,汗阿玛能不能绕他一命?”


    八阿哥猛地看向十四阿哥,你怎么不按照我教你的说?


    十四阿哥感觉到了,可他总觉得跟他爹绕弯子,套不住他爹,反而会被他爹绕进去,便看都没看他八哥,继续说,“儿子求汗阿玛饶他一命,他知道错了,儿子给汗阿玛磕头。”说着就要跪下。


    刘彻伸手抓住他的小辫子。


    小十四吃痛,整个人僵住,抬起头,泪汪汪看着他爹。


    “别装可怜。”刘彻松开他,“年龄不大,戏可不少。是不是你额娘让你来的?”


    小十四犹豫一下,“不是!”


    “说实话,朕就饶他一命。”刘彻道。


    小十四不禁瘪嘴,汗阿玛太坏了,“……是。”


    “好孩子。”刘彻朝他脑袋上噜一把,“回去告诉你额娘,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小十四睁大眼,“可是汗阿玛——”


    “朕没打算杀他。”刘彻道。


    结合上一句,小十四惊得张大嘴,难以置信,“生不如死?”


    “比你大哥聪明。”一见他脸色煞白,刘彻不由自主地笑了。


    八阿哥见状,登时确定他爹真变了,说好也不是,说不好,观他最近几天做的事,利国利民,偏偏就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汗阿玛,十四弟还小。”你老行行好,放过孩子吧。


    刘彻摸摸十四的脑袋,“这事不是你该管的。”


    “可是额娘……”让他过来,他不能不管。


    刘彻:“那就告诉你额娘,后宫不得干政。”


    八阿哥浑身一震,“明日休沐,儿子和十四弟亲自过去告诉德母妃和惠母妃。”


    刘彻心下满意,也不再逗他俩,“胤祯,德妃为何不让你四哥过来求朕?”


    “四哥说汗阿玛不会冤枉舅舅。”十四阿哥说起胤禛的话,就头疼,“还说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说,反正可多了,总归一句话,他不管舅舅的死活。”


    刘彻很是意外,不禁抬眼看看站在两个孩子身边的康熙。


    康熙点点头,“像是老四说的。”


    “你四哥说得对。”刘彻道,“人人都像你俩这样,这天下就乱了。”


    十四阿哥:“儿子知道,可舅舅不是外人啊。”


    “索额图是外人吗?”刘彻反问。


    小十四张嘴想说,是!索额图是元后的亲叔叔,真正的皇亲,“太子二哥就没找过汗阿玛?”


    “没有。”刘彻不喜欢人结党,太子这点让他很满意,“朕抄了纳兰明珠的家,胤禔来找朕理论,索额图的家被抄了,太子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事。”


    小十四不禁说,“那太子二哥真厉害,索额图对他那么好……啧,比汗阿玛还厉害。”


    “少在朕面前挑拨离间。”刘彻反手曲中指敲敲他的脑门,“上课去。”


    小十四不甘心,“汗阿玛——”


    “别再跟朕胡搅蛮缠。”刘彻打断他的话,“以后此类事少管。”看向八阿哥,“回去告诉惠妃,朕没吓唬胤禔。”


    八阿哥脸上露出茫然。


    “想知道朕都跟胤禔说的是什么,就去问惠妃。”刘彻说完就想走,忽然想到不对,“小十四,内务府的案子今儿早上才有定论,宗人府应该还没去抓人,你额娘是怎么知道的?”


    小十四“啊”一声,一时没懂,明白过来,傻了,“儿子,儿子——”


    “他不知道。”八阿哥连忙说,“德母妃的人只跟十四弟说,他舅舅犯了事,求汗阿玛饶他一命。十四弟不知道该怎么求汗阿玛,饭也没吃,就去找四哥,四哥不管,十四弟就直接来找汗阿玛了。”


    刘彻看一下康熙,老四说的?


    “不可能!”康熙道,“真是他说的,他不可能不管。”


    刘彻也觉得不是他,“此事朕就不追究了,但没有下次。”


    “谢汗阿玛。”十四阿哥顿时不敢再缠他爹,端是怕他爹又想起什么来,“儿子不打扰汗阿玛了。”冲八阿哥使个眼色,快走,快走。


    多说多错,八阿哥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儿臣告退。”


    刘彻微微颔首,哥俩大步往外走,走出刘彻的视线,拔腿就跑去向师傅请假,随即备车回宫。


    而下午刘彻和南书房行走看书的时候,康熙飘到阿哥们习武的地方。不见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就飘回清溪书屋告诉刘彻。


    刘彻也看累了,令南书房行走退下,歪在榻上,指着对面,让康熙坐下,站着他得仰着头说话,难受,“别管他们。”


    康熙:“你不生气?”


    “俩孩子,比我孙子还小,有什么好气的。”刘彻浑不在意,“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以后也不敢再多管闲事了。”


    康熙摇头,“小八不敢,小十四说不准。”


    “惯的。”刘彻打个哈欠,“揍两顿就好了。”


    第40章 害人害己


    康熙无语又想笑, “你以前也是这样教孩子?”


    “据儿乖。”刘彻想也没想就说, “刘旦他们, 从不敢像你大儿子那样跟我说话。”


    康熙:“依你这样讲,还真是朕惯的。”


    刘彻撩起眼皮看他一下,废话不是么。


    康熙噎住,半晌,转移话题,“德妃的兄弟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刘彻道。


    康熙惊讶道,“不知道?”


    “宗人府呈上来的折子上的人,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此前又不认识他。即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也不见得能记住。”刘彻说着, 顿了顿, 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能再惯着他们了。”


    康熙试探着说,“他们是指朕后宫, 还是?”


    “所有。”刘彻道,“朝臣敢结党, 后妃敢打听前廷的消息,儿子敢指责父亲, 简直一点规矩也没有。”


    康熙张了张口,想替他的妃子解释,又想替他儿子解释,话到喉咙眼, 又咽回去,“早年艰难。”


    “那也不是你纵容他们的理由。”刘彻道,“多数人都没自知之明,且贪得无厌,你的纵容只会害了他们。比如索额图和纳兰明珠。”


    康熙没话了,“朕,朕以后听你的。”


    “现在的皇帝是我,你不听也没用。”刘彻道。


    康熙噎了一下,“那你同朕说什么?”


    “免得以后我再收拾什么人的时候,你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不行,不可。”刘彻说着,躺下,指着自己脑袋,“烦的头疼,给我揉揉。”


    康熙朝他脑门上一巴掌,转身躺到另一边。


    刘彻痛的倒抽一口气,惊坐起,“你想谋杀?”


    “朕想把你的嘴给缝上。”天还亮着,康熙嫌刺眼,捂着眼道,“明日胤禔若过来,你就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刘彻:“朕的孙子都比你儿子大,不用你教。”


    “问题是你也没教好。”康熙悠悠道。


    这下换刘彻噎住了,朝他腿上踹一脚。康熙慌忙抓住榻,结果手穿过榻,抓了个空,身体一歪,整个人跌到地上。


    刘彻乐了,“活该!”


    康熙爬起来,照着他的脸就踹。


    刘彻慌忙伸手去挡。


    咣当!


    两个人僵住。


    “出什么事了?”梁九功跑进来,奏章、茶杯以及笔墨纸散落一地,心脏跟着缩了一下,“皇上,这,这?”哪个不长眼的,又惹到他主子了啊。


    刘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免得梁九功看出来,冷着脸道,“收拾一下,朕累了,去歇会儿。”不待梁九功开口,趿拉着鞋就往卧房去。


    康熙跟在后面,故意挑衅他,“还打不打?”


    “少得意。”刘彻在心里说,“晚上再收拾你。”


    当天夜里,值夜的小太监就看到皇帝该睡不睡,一个人聚精会神的下围棋。围棋盘收起来,又拿着书在床上自言自语。


    翌日,小太监把此事告诉梁九功,梁九功不敢再找太子,因为他主子说他是太子的人。虽然这句像开玩笑,梁九功也不敢大意。


    而幸亏梁九功没说,否则太子也不敢带着他大儿子出去。


    十四阿哥在刘彻面前说太子厉害,其实是指太子冷酷无情。凭太子想为膳房人花喇求情那点,刘彻就能看出太子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说十四阿哥挑拨离间。


    太子不敢找康熙,他又担心索额图,五月十二,休沐日,太子领着他大儿子到城里就兵分两路,小顺子带着几个人领着他大儿子去街上玩儿,太子去索额图家。


    索额图犯的事不少,但他认罪态度良好,刘彻也没动他的宅子。免得无家可归,租房子住,给太子丢人。


    太子到他家,得知索额图私下置办的庄子还在,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就问索额图的兄弟,他们交罚银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索额图的几个兄弟皆说没有。太子不信,就让他们把当天发生的事详细说一遍。听到他们说“十万两银子”,太子顿时觉得心累。


    索额图这些年给他的银子都不止十万,拿十万糊弄他爹,他爹没一气之下砍了索额图,都是给他面子,也不想在索额图府上待下去。


    可赫舍里氏是他母族,不能一走了之,便吩咐索额图的几个兄弟,往后低调做人。过两个月索额图出来,也对他说,关门闭户,深居简出。


    索额图的兄弟们没索额图胆子大,而现在的皇帝一言不合就抄家,他们也不敢再张狂。点头应下来,就问太子,皇上打算如何处置纳兰明珠。


    太子从胤禛那儿得知他爹气的想把胤禔过继出去,都不敢派人打听纳兰明珠的事,就实话实说不知道。随即就从索额图府上离开。


    抵达碰头的茶馆,太子看到他大儿子双手抱着一个大包子,巴掌大的小脸埋在包子上,小口小口的啃,“早上没用饭?”


    小孩儿猛然抬起头,“咳咳……咳咳咳……”


    太子皱眉,一见小孩露出害怕的神色,莫名想到他被他爹吓呛着的时候,他爹的反应,抬起手,很是僵硬的轻轻拍拍大儿子的背,“慢点,没人跟你抢。”


    “阿阿玛,不生气?”小孩弱弱地问。


    太子挤出一丝笑,“你吃包子,又不是吃毒药,孤,我生什么气。”顿了顿,“好吃吗?”


    “好吃的。”其实味道一般般,和宫里比起来。然而,小孩早上得知今天又能出去玩,高兴的饭没吃几口,就让嬷嬷把他的新衣服新鞋拿出来,早早收拾好,在房里等太子。还没到城里,小孩就饿了。不敢说饿得受不了,太子走了,小孩顿时像没有老虎压制的猴子,看到什么好吃的都要。


    小孩儿脾胃弱,小顺子不敢给他买生的冷的硬的辣的,可也不敢让小主子饿着,看到包子是用白面做的,热腾腾的,就给他买两个,又担心小孩渴了,直接把他带到茶馆。


    太子不知道这些,听小孩这样说,“多吃点。”


    一个大包子啃了一半,小孩的动作慢下来。偷偷看太子一眼,啃一小口。起初太子不懂,过了一会儿,咂摸出味来,“吃饱了?”


    小孩连忙点头,饱了。


    “那就别吃了。”太子把盛满绿莹莹茶水的杯子推给他,“喝点茶。”


    嬷嬷下意识伸出手,对上太子的视线,又连忙把手缩回去。


    “怎么了?”太子问道。


    嬷嬷犹犹豫豫道,“大阿哥不能喝茶。”


    捧起茶杯的小孩僵住,随即抬起头,为什么?


    “茶伤胃。”嬷嬷以前在乾清宫做事,后来调到敬事房调/教新人,而她在乾清宫的时候,太子还在乾清宫住,很了解太子,担心他发脾气,“皇上说的。”


    太子夺走儿子手里的杯子,“那就别喝了。”想起他小时候都是喝牛奶,“小顺子,问问店家有没有牛奶。”


    小顺子端来一碗豆浆,“爷,这个行吗?”


    太子看向他儿子身后的嬷嬷,嬷嬷连忙点头,“可以。”


    小孩接过去,喝一大口,小眉头皱了皱。太子见状,“不好喝?”


    “儿子没喝过。”小孩是喝不惯,不想喝。


    太子:“习惯就好。”停顿一下,又加一句,“什么都有第一次。”


    “那个是太子吗?”吃饱喝足,打算继续闲逛的几个小皇子推开二楼包厢的门,看到坐在大堂内的人,条件反射般后退。又觉得自己看错了,就打开门缝往下看,确实是太子。九皇子不禁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


    八皇子刚才看到太子把茶递给他大侄子,也以为看错了,“汗阿玛训他了?”


    “不像。”九阿哥道,“那孩子又不是嫡子,病歪歪的,三岁了还没起名,汗阿玛不可能为了他,训自己一手带大的嫡子。”


    十一皇子忍不住说,“太子是咱们的兄长,又不是咱们的阿玛,对咱们和他儿子肯定不一样。”


    “一样才怪。”十皇子接道。


    九皇子扭头瞥他一眼,“太子长得就不像会照顾孩子的。”


    八皇子往下看去,太子今日穿着天青色长袍,除了手边的一柄用来防身的铁骨折扇,身无一物,乍一看跟个落魄文人似的。可他背笔直,哪怕坐着都能看出其身姿修长,配上俊美的长相,朴素的衣着反而被他穿成素雅,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偏偏浊世佳公子,只配明月和清风。


    八皇子思索道:“大概是那孩子身体弱,太子心疼他。”


    “太子会心疼人?”打死九皇子也不信。


    八皇子:“太子——”一见太子抬头,慌忙后退,“我们被发现了。”


    太子皱了皱眉,“小顺子,你往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认出咱们了。”


    “爷何出此言?”守在太子身后,身着常服的侍卫忙问。


    太子:“我总感觉有人在看我,还不止一个。”


    “这个啊。”侍卫想翻白眼,“从爷进来,这茶馆里的人就都在看爷。”


    太子下意识扭头,“是吗?”看到几个人慌乱的别过脸,顿时奇怪,“他们看我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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