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出手相助
温如意其实也是那个看好戏的, 所以她听的饶有兴致, 要不是一开口就容易被人认出来, 温如意都想加入到讨论中去,大过年的没事做, 可不得唠嗑点八卦。
快到铺子时, 豆蔻忍不住为王爷辩驳:“他们胡说八道,王爷哪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如夫人她们进府, 王爷可从没薄待过,更不会对她们动粗, 王府里更不可能出人命的,不都好好的, 娘娘您说对吧。”
温如意看她这激动的模样, 抬手捏了下她脸颊:“你要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即便是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他们也会当做瞧不见,恶意揣测,只为图嘴上痛快, 这样的人呢, 你再怎么解释, 他们都只想看你狼狈的样子。”
“娘娘说的对,豆蔻姑娘,外头传的那些由他们说去,可分毫影响不到王爷。”林管事往旁边走了两步为她们挡风, 迎上台阶后进了铺子,叫人将门合上,去后边的屋子备上暖盆,又备了茶。
铺子内其实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了,但还未开张,按着温如意的说法,既是特色就不该及早别人知晓,所以基本都是从后院进出的,像今天温如意过来才开了正门。
走进铺子后,温如意在柜子上看到了已经做好的牌匾。
脂如嫣三个字映入眼帘,温如意不由想起昨天做的那个梦,很快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她就算是对厉其琛再不了解,也知道他不是个会将东西收回去的人。
梦是反的,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林管事在旁问:“娘娘,您看如何?”
“两块竖的牌子和布匹可都做好了?”
“都妥当了,按您说的,到时就挂在二楼,远远就能瞧见。”
温如意点点头,她当时想的,是想做个大招牌挂在最顶上,这样走在街头就能看到,但这样太过于招摇,如今连半点知名度都没有,不适合这法子。
从二楼下来后,温如意走到后边的屋子看账,林管事叫人跑了一趟如意斋买了些点心,温如意喝着茶翻着账簿,抬头看窗外,屋外的院子内,一个小姑娘正吃力的在打水。
等那水桶卷到最高,可以伸手拎时,那边的屋子里匆匆走出来个身影,先是将那水桶拿过来,继而说了那小姑娘几句。
温如意认得她们,就是那天在巷子里买下来的姐妹俩。
比起当初狼狈的样子,如今干净了许多,阿荷的样貌是温如意想的那般,干净清纯,比较容易招人好感,听林管事之前提起,招来的这些姑娘们里,阿荷是数一数二努力的。
当口袋里的钱连个馒头都买不起,要饿死街头时,人便会想尽办法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温如意过去虽然不至于窘迫到这地步,却也有过半年没接到通告,房租都交不起的经历。
她那时候脾气倔,不服输,不肯向家里开口,就是泡面度日熬过去的。
所以她知道,这个姑娘她会比别人更努力。
“年前送了她爹,她就带着她妹妹过来了,安排在后边的屋子,之前是与几个城外的一块儿住,现在那几个回家过年,这边就只有她们姐妹俩。”林管事在旁道,“姐妹俩倒是勤快的很。”
“可备了吃食?”
“都备了,厨房里米也有,面粉也有,外头地窖里埋了些菜,这几日守在这儿的人说,都是这姐妹俩下厨做吃的给他们,倒还省了府里送过来。”
林管事还是挺喜欢这姐妹俩的,话少,勤快,又好学,哪样的掌柜不喜欢这样的伙计呢。
“厨娘何时来?”
“初六就回来。”
温如意收回视线:“往后让她别再下厨了。”一双手才养起来,不能再做粗活给弄糙了,大宅大院里的夫人小姐,哪个的皮肤不是精贵养出来的,这双手就是门面。
林管事连连点头:“娘娘,她们的名字都在这儿了,可是要改?”
温如意低头扫了一眼册子上,提笔在要改的旁边写上另外的名字:“往后就这么称呼她们。”
林管事将要报备的事儿都详尽说了,温如意又巡视过一圈楼上楼下,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外面响起了一阵锣鼓声。
下雪天里,一点点的色彩都能出现很大的比较,更何况是一队穿着红色喜庆衣裳,敲锣打鼓的人,他们从街头那方向朝东巷街尾走去,除了前边奏乐的,后面还跟着踩高跷的。
这些人脸上都画着夸张的妆,身上穿着的喜庆衣服上挂满了灯笼,踩高跷的手中还拎着裹了红布的花篮,往围观的人群抛着糖果,引了一群孩子在那儿嬉闹争抢。
温如意站着的台阶前也扔下了一把糖,被等在那儿几个小孩抢了,这么近的距离,温如意分辨出,那是铺子里卖的酥糖,还有油纸包裹的点心,算起来这么一路扔下来,不便宜。
“这是陆家的庆贺。”豆蔻在找队伍中举着牌子的,很快发现了,朝那儿一指,温如意看到了其中有人举着的牌子,果真是写了个陆字,像还镶了金边,没瞧见也就罢了,看到之后就很难忽视,太惹眼了。
京都城中过新年有这样的习俗,年初一到初七,每天都有人请戏班子的人满城敲锣打鼓热闹,一面走一面还要扔糖扔糕点,图个热闹吉利。
这样的戏班子请一回都得要上百两银子,这还不算途中扔下去的那些东西得花多少银子准备,所以每年这七日的庆贺,都是大户人家出银子弄的,而走几条街,扔多少东西下去,又得看家底。
昨天是肖侍郎府请的,初四这天是陆侯府,别的不说,就看这撒下去的就能看出区别来,陆侯府还是满城走的,一条巷子都没放过。
“这边绕过去就好了?”温如意见人潮跟着戏班子朝东巷尾涌去,难道是要跟着他们走遍全城。
“要去巷尾的戏台子,娘娘您要去看吗?”豆蔻踮脚朝那儿看了眼,“您要去的钱馆也在那儿。”
温如意点头,这样的场面只存在于原主的记忆里,真实看到更为震撼:“好。”
担心人潮拥挤,一行人在后面远远跟着,温如意顺带逛了墨斋买了些纸,待走到东巷街尾时,两个仆人手中已经捧了不少。
走到戏台的戏班子已经开始表演杂耍,没有像唱大戏那么正式,就是那些随队伍的人表演一些活络气氛的戏,底下围看的百姓时不时发出欢呼声,温如意看了一会儿后走进钱馆,再出来时,表演的人又换成了另外几个,开始耍杂技。
这些表演和平日里街头杂技又不同,杂技是观众们给赏钱,这边是给你看了表演还额外抛东西,所以不论有事儿没事,临了过年,就算是家中有客人,也都会带出来凑个热闹。
凭着原身的记忆,温如意还依稀辨认出了几张熟人脸,这边距离温家的豆腐摊儿并不远,传消息到温家院子也不过一刻钟的路,未免被认出来把王氏招来,温如意看了一会儿后准备离开回府。
才转身,迎面就被人给撞着了。
舒云岚原本就顶着一肚子的气,没怎么看路气冲冲要进钱馆,撞到人后怒意更甚了,抬起头就呵斥:“闪开!”
话说出口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舒云岚的脸色一下涨的通红,说闪开是那盛气凌人的样子都降了许多,大抵是觉得那句话太不客气了,在温如意没作声时,又添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郡主也是来看戏班子的?”温如意指了指那边戏台,将舒云岚身后那几个丫鬟的反应看在眼里,一个个都这么紧张,这位郡主的火气不小啊。
“我……是,我就出来逛逛。”舒云岚语气一顿,朝后面飞快瞥了眼,很是突然的挽住了温如意的胳膊,“你看完了么,我正好要去定北王府拜访表哥,我与你一起罢。”
温如意顺着她刚刚看的方向望去,似是有仆人打扮的人跟着的样子,加上她这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莫不是在躲人?
不论是什么,舒家的人情温如意还是很愿意卖的,这不昨儿才收了人家的道谢礼,于是她微笑点头:“那真是巧了,我正准备回去,郡主可是介意与我共乘一辆马车?”
“不……不介意。”舒云岚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见马车来了,扭头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等马车到了再过来,我先跟温侧妃去定北王府。”
说罢,催促着温如意快点上马车。
待温如意上了马车,感觉到马车开始跑动时,舒云岚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随后她才看坐在那儿的温如意。
马车内的气氛一瞬陷入了寂静。
刚刚她跑的急没注意看,说的话有些冲了,这会儿温如意还帮了她一把,舒云岚就更不好意思了,可碍于脸面她又解释不出口,于是,一个端坐在那儿,一个低着头捏着帕子,安静到就剩下呼吸声了。
温如意见她实在是尴尬的很,过了会儿,率先开口:“郡主是独自一人出来的?”
“我和表姐一起出来的。”舒云岚顿了顿,“表姐遇到了熟人,我与他们聊不来,就先离开了。”
温如意抿嘴笑着,也不说破:“原来如此。”
说完后,马车内又陷入了寂静。
温如意是能理解云岚郡主一言不发的缘由,当初在王府第一次见面时她可不是这样的,也没拿她温如意当一回事,但现在不同了,她温如意救过舒昭仪,是舒云岚的亲姐姐,所以她看自己,应该要感激一下却说不出口,委实有些纠结。
从东巷到定北王府的路不长,可马车内气氛沉闷,要数着时间熬过去,便显得久了。
舒云岚还时不时看温如意一眼,温如意感觉到了,只当是没看到。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定北王府,舒云岚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等温如意走下来时她已经迈大门了,在豆蔻给温如意披大氅时,已经走进门去的舒云岚忽然回头说了句:“那个,谢谢你帮忙。”
不知道她谢的是这件事还是宫里那件,不等温如意给反应,舒云岚已经转身朝内院走去了,那反应,颇为傲娇。
温如意轻笑,看来这位云岚郡主也挺可爱。
☆、082.我想你
温如意的生活一下变的十分忙碌, 既要准备脂如嫣的开张, 还要将三月末即将大婚进门, 新王妃的芷院给收拾妥当,元宵灯会之后, 她还要每隔几日就去一趟铺子内, 教这些姑娘如何按摩。
到了二月末时,晋王府和廖王府两位世子的那群美妾变成了温如意首批招揽的对象,让初有所成的几位技师先行给她们免费体验, 再由她们宣传出去,晋王府和廖王府时常都有宴会, 如此一来,总是能传播一些。
温如意之所以选妾室, 是她们更乐忠于身材上的保养, 晋王世子的那位慧夫人,不过比她年长了两岁,说出来的话就感觉像是年长了二十,温如意针对她们设计了好几套方案,从吃到塑形, 都是以往她苦于维持身材总结出来的。
待她们出现效果, 那些以夫为天, 依附于丈夫的夫人又哪会不心动呢。
温如意忙于这些事脱不开身,而开年初,身体康复完全的厉其琛忙于莞城和京都两头跑,要在雨季来临之前, 将堤坝修缮完整。
在长达半个多月没有见面时,厉其琛耳边听到关于温如意最多的汇报,都是关于这些事的。
“娘娘一早去了东巷,在铺子里教人如何按摩,下午时在如意斋见了温家两位少爷。”
“娘娘一早天没亮出城去了,去了桥南镇看木材,说要给王妃打一副新的柜子,天黑才回城的,回城后去了南街吃了一碗馄饨面六个煎包。”
“娘娘没出府,让林管事打了一副秋千架子回来,装在园子里,又叫人移了些竹子,娘娘还亲手在园子里搭了葡萄藤架。”
“娘娘下午带着两个铺子中的小娘子去了晋王府找慧夫人,呆了两个时辰,属下不知道娘娘和慧夫人在屋里做什么。”
“娘娘这几日都在铺子里,还去了几个布庄和钱馆,廖王府世子的两个小妾去铺子里拜访过娘娘。”
“昨天娘娘呆在小庭院里没出来,豆蔻她们进进出出在取东西,小厨房里还熬着浆糊,属下不知道娘娘在屋里做什么。”
“……”
三月初,春暖花开,正临了脂如嫣快开张时,厉其琛忙完莞城的事回来了,在回琢园的路上途径芷园,听到芷园内传来的动静,厉其琛停下了脚步。
须臾,他朝芷园的方向迈去。
京都城的三月里,早晚还是冷的,中午时会转暖,不动还好,动起来就容易出汗。
这不,温如意才指挥他们将秋千重新搭起来,就热的出了汗。
“不对,这边抬上去,将绳子从这儿穿过去,对,这样坐着才不会累……那些藤蔓这么绕,对,沿着柱子绕上去,用这小木钉固定。”温如意搭了把手,将斜了的板子扶正,让上面的丫鬟将绳子再往上扯一些,还不忘记指挥绿芽她们,将藤蔓绕开些。
这般动了两下后,温如意刚刚收进去的汗又往外冒,她抬手随意抹了下额头,随即看了眼自己的袖子,让豆蔻替她扶着,继而双手大刀阔斧的卷了起来,直把两个袖子撩到了手肘上,露出两条白皙细嫩的手臂。
“娘娘,您快些放下!”豆蔻见此忙要帮她把袖子拉下来,这成何体统,要是让男的瞧见怎么办。
“做好这些我就放,现在热呢,园子里又没男的。”温如意知道她担心什么,可实在是热,再者将袖子卷起来,可比垂下时更方便干活。
豆蔻是拧不过娘娘,于是叫还空闲些的坠儿去门口守着,若是林管事他们来了就过来通禀,坠儿笑眯眯的答应,一转头,脸上的笑意就开始凝结。
半响,她捏着自己的衣袖:“王,王爷。”
“王爷不是后天才回来。”温如意不甚在意,踮起脚接过绿芽手中的藤蔓,三两下就爬上了扶梯,站在上面对脸色已经有些僵的绿芽道,“你不能这么绕,这么绕的话等开花了花蕾就会被包在里面,还有这叶子,都得翻出来才好看。”
温如意小心的将叶片都翻出来,最后用木钉子卡住藤蔓的茎,在不妨碍它继续生长往上攀爬的情况下,帮它先定好生长的轨迹,以便于到时能够绕满整个秋千。
绕好了后,温如意抬头看绿芽,指了指另一边:“看懂了么,要这么来。”
“娘娘……”小庭院中最是寡言少语的绿芽,憋了会儿叫出了这么两个字,由于她实在是说的太慢了,温如意不等她继续往下说,就叫了声豆蔻,要她扶自己下来。
温如意的一只手在扶梯上,一阶一阶往下迈,视线专注在脚下,所以在旁边伸出手时,她也没怎么注意看,直接伸手搭了上去,倾注了一部分力道在那上面。
“豆蔻,等会儿回去,将我准备好的那些让林管事送去晋王府和廖王府,还有张侍郎那边,送出去前再核对一次,每一处多捎上几件以免再有纰漏的,宁可多了也不能缺,知道吗?再过几日就要开张了,她们可都是重要的客人。”
一只脚踩到地面后,温如意松开扶着扶梯的手,一面说着一面拎起裙子,也没看扶着的人,只看向秋千这方向,想校准下对其了没有,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豆蔻,脸色微白,看着自己。
“……”
豆蔻在这里,那扶着她的是谁?
握着的手掌是偏大了些,还出奇的热,下意识用指腹摸了下对方的手心,下一秒,温如意就将手往回缩。
可速度不及对方握的快,连一寸都没往回缩,就被他给抓牢了,这王府之中会这么对她的人仅有一个,刚刚坠儿喊谁来着?
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温如意扭头时,脸上已是温和柔软的神情,她仰头看来人,是与刚才指挥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王爷,您回来了!”
温如意刚刚用指腹蹭的那几下,微微发痒,又让厉其琛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如今他的拇指正在逗弄温如意的手心,微糙的感觉,逗的温如意很想缩回手来,可又挣脱不了,只能有些委屈的看着他,这人的报复心怎么这么重!
厉其琛停了下来,仍未松开手,看了眼已经接近尾声的秋千,再扫了眼园子,他离开前后,这里可以说是大变样了:“看来本王不在的日子里,侧妃过的十分如意。”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自然过的惬意啊,因为大婚日子即将到来,吴媚儿根本无暇顾及她,除了忙于准备大婚事宜之外还要绞尽脑汁的想在新王妃进门后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地位,连找麻烦的空都没有。
而温如意,不出门的日子里睡到饱,余下的时间也都是自己安排,不用花精力去迎合伺候这位大爷,生活不要太滋润。
但对上他的视线,温如意脑瓜子里想的念头半个都不敢流露出来,很快抓住了重点,挣脱不开他的手,便从另一边扭身过去,背对着他,怨气满满道:“王爷一去半个多月,如今还问妾身过的如不如意。”
厉其琛垂眸,伤怀秋月的都在那窗边坐着呢,哪里有她这样的精力上蹿下跳:“本王看你过的确实如意。”
“妾身不过是把对王爷的思念转到了别处,如若不然,妾身会想您想的生病的。”
厉其琛眉宇微动:“有多想。”
“妾身想您想的吃不下饭,您看妾身都瘦了。”温如意缓缓转过身来,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瘦了,还用力收了下腹部,但她肚子上原本就没肉,所以效果很不明显,好在她这阵子忙于这些事,的确是瘦了些,加上她这委屈的神色,十分惹人疼。
厉其琛捏了下她的手,像是敷衍:“嗯。”
温如意怒了,甩了下没甩开,泫然欲泣控诉:“王爷您不相信妾身!”
“本王没想到,侧妃是因为想本王想瘦的。”云束这边送过去的消息,里面可没一件是关于她因为想他才吃不下饭,最多的就是因为忙碌而忘了吃饭,可即便是如此,等忙完,她依旧是照吃不误的。
温如意神情微滞,正要说,园里刮起一阵风,吹的温如意luo露在外的手臂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温如意随即转了念头,轻轻往回缩了下手,软着声求道:“冷~”
厉其琛的视线落在她的手臂上,过于白皙失了血色,汗毛根根竖起,这是给冻的。
这才是三月初,一直忙碌容易出汗,静下来的时候这般撩着袖子当然会冷,在他的注视之下,温如意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推着卷起来的衣袖。
左手没有右手来的灵活,温如意推的慢,两圈后,厉其琛伸出手来,替她将袖子拉了下来。
一阵的暖意,随即,温如意抬起左手,摆在他面前,就这么望着他,眼底的诉求并无遮掩:你帮我拉。
“……”
得寸进尺了。
刚刚那阵风刮过的树叶声停息了,芷园里是出奇的安静,厉其琛看着她没有动作,温如意的神情越发委屈了,怎么滴你还不帮我将袖子放下来,那你松开手啊,你想冻死我是不是!
豆蔻她们倒是想帮娘娘将袖子拉下来,可王爷在,她们不敢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其琛动了,他松开了握着她的那只手,在温如意以为他要让她自己处理时候,他用双手,帮她把卷高的袖子翻了下来。
他翻得很慢,看起来又很认真。
就像是在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尽管很顺利,却透露出些生疏来。
这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最特殊的感觉,手掌擦过手臂,冷与热的撞击,温如意微怔了怔,在看到他翻下最后一卷,衣袖盖住了她半个手背时,她收回了手,交握的捏了捏,来掩饰心中刚刚莫名涌起的奇怪感觉。
很快的,温如意便将这奇怪的感觉抛到了一边,她看着厉其琛问:“王爷忙完了?”
厉其琛点点头,看向主屋那儿,几乎是焕然一新:“你很喜欢这儿?”
温如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半响才道:“再有半个月,王妃就要进门,妾身自然要尽全力将这里打点好。”
主屋外的灯笼是昨天才换上的,温如意走了好几家铺子才看中,又稍做了修改,和这园子十分登对,这个园子温如意的确是花了不少心思下去,但说喜欢这个地方,其实还不及,她用心的原因一是王爷的吩咐,二是因为喜欢小人儿,生的那般好看的小姑娘,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
厉其琛看了她一眼,她没有说谎。
“王爷,您来看这儿。”温如意朝主屋侧边走去,这边得绕过回廊,从芷园正大门进来是看不到的,但主屋内有一面能够看到,有个偌大的池塘,上面是新修的亭子。
厉其琛再仔细看,亭子不是新修的,是池塘挖的更大了,所以一半的亭子露在了池塘外,底下用粗木桩子固定,水漫高一些,从亭子上往下看,就能赏鱼。
温如意得意之处并不是这个,而是靠着池塘这一边,亭子外壁上用勾篮种着的花儿,如今是开春,迎春花儿开的正好,从主屋的窗外看过去,就似是看到个被花儿环绕的亭落,有些枝丫长的垂坠入了池塘,清澈水面下,鱼儿肆意。
“你喜欢这些。”
温如意点点头,回答的很快:“喜欢啊。”
她不在意。
厉其琛收回了视线,嘴角微动,最后只道:“余下的事,交给苏嬷嬷。”
说完之后,厉其琛转身,迈上回廊,回了琢园。
温如意愣在那儿,刚刚不是兴致还挺高的,这人的脾气,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想起他的吩咐,温如意叫豆蔻去请苏嬷嬷来一趟,好将余下的事交托给她,豆蔻走过来时,脸色还未恢复如常,操心的都是娘娘的事:“娘娘,您怎么能叫王爷做。”
温如意没反应过来:“我叫王爷做什么了?”
“您把手抬起来,可不就是让王爷给您将袖子卷下来。”这王府上下,王爷只有被侍奉的,怎么可能会反过来伺候人,“您刚刚那样,奴婢可让您吓着了。”
“这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有多难,怎么会……”温如意忽然停顿下来,低头看衣袖,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即便是普通朋友搭把手都是有的,但在这些人眼中,她让厉其琛把衣袖翻下来,便是一件不可为的事,而他那么做了,便是极为奢侈的举动。
温如意又再度感觉到了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许久,她叹了口气:“豆蔻,你知道我什么不爱他吗?”
爱这个字,对于保守忠礼教的他们而言,过于大胆暴露,豆蔻微红着脸,小声辩解:“王爷待娘娘真的很好。”
“是挺好的。”温如意看向豆蔻,眼神微闪,可是他们不平等啊。
……
傍晚时温如意就把芷园余下的事交给了苏嬷嬷,之后忙着让林管事将准备好的礼物送去各府,歇下来时候天色已暗。
厉其琛留在琢园没有来小庭院。
接下来几日,温如意没再见到过他,只听豆蔻说起,王爷都是一早出门,天色暗了才回来,十分的忙碌。
温如意也没工夫去细想,脂如嫣开张的日子越来越近,最后两日,温如意几乎将全部时间都扑在了铺子上,三月十一开张这日,东巷那儿十分的热闹。
倒不是说温如意这铺子开张时有多盛大,而是来的客人全是女子,个个年轻貌美,衣着华丽,从那眼见着能分辨出贫富程度的马车上下来,往脂如嫣里走,何其壮观。
开张的步骤都是一样的,温如意也不想太过于特殊化,过于异类的存在容易引起别人忌惮,待到大门外的牌匾挂上去,红布被掀开时,围看的人才知道,这原来是定北王府的温侧妃所开的铺子,这厢,又有人提起了温家。
在外招待的是林管事,铺子内,温如意亲自迎了这些收到她邀请函和礼物的夫人,与她相熟的慧夫人还带了两个相熟的朋友来,都是冲着温如意当初去晋王府,让她体验的润肤按摩。
得知这样的项目只有六个名额时,抢着要先将钱交了再听介绍,一次十两,丝毫都不会觉得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这个男人不在意便会生存艰难的世界里,女人的钱特别好赚,她们需要维持身材,维持美貌,温如意所能提供的,正好满足她们所需。
温如意带着她们参观了整个铺子,从二楼到后院,着重告诉她们,二楼和后院皆是男子止步的,私密性充足。
继而,请她们进了二楼的包间,让她们免费体验脸部按摩。
这一批客人正中午时就送走了,下午来的少了些,到了傍晚十分,忽然多了几位脸生的夫人,原来是冲着定北王侧妃这名头来的,待将客人全部送走已是戌时。
如此忙过了开张的头三日,回到定北王时,温如意趴在卧榻上后,是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喝口水都是豆蔻和绿芽一块儿扶着喂的,待吃食送来后,吃到一半睡过去了。
许妈妈将晒好的衣服收拾进来,见豆蔻在给娘娘脱鞋子,叹道:“娘娘也太忙了,这些事交给铺子里的人去办不就好了,这三天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瞧这累的。”
豆蔻小心的摘下温如意头上的玉簪子,交给绿芽放首饰盒,将被子拉高盖上,轻声道:“娘娘说了,这些事必须要她亲力亲为,要不然她不放心,那些脂粉膏用在夫人们脸上,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王爷可有好几日没来了。”许妈妈自然是知道娘娘是个有本事的,但事儿得分轻重,铺子重要还是王爷重要?她来小庭院好几个月了,除了王爷不在府上的日子,其余时候至少三天回来一天,有时接连不断好几天都会在这儿,像这回王爷从莞城过来,可是有快七八日没进小庭院了。
“您说的我知道。”豆蔻看向睡的很熟的温如意,与娘娘相处了这么久,她几乎可以很肯定的回答,在银子和王爷之间,娘娘会选什么。
许久,豆蔻笑着对许妈妈道:“许妈妈,娘娘她很聪明,所以她一定知道如何处理的,我们只要听娘娘的就好。”
许妈妈叹着气:“没怎么吃就睡了,怕是半夜要醒,我去擀些面备着,到时你替娘娘做。”
“哎。”豆蔻应下,吹熄了灯退出去。
此时京都城中的某一处华灯初上,正热闹呢,沿河边上的酒家内满是喧闹声,河面上飘着几只游船,上边都点了彩灯,从岸边看过去,十分的漂亮。
在这一片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就要属婳坊,那是一艘巨大的船,建在河面上,有三四层楼那般高,从码头这儿走过去,沿途的灯点的犹如白昼。
远远看着婳坊,像是被灯火笼罩,闪耀的令人挪不开眼,停驻下来看上好一会儿,有些则是被吸引前往。
每天到这里这边就会有许多客人前来光顾,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上了船之后,没花个十几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坊中的大堂内,有几名歌姬正在跳舞,在座的客人们有些搂着姑娘,有些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台上的歌姬,空气里弥漫着糜醉和脂粉香气,叫人流连忘返。
大堂往后,往船头那位置,有着数十间的包厢,其中观看风景最好的一间内,相较于外面的喧哗,这儿是弹着令人舒心愉悦的曲子。
靠窗这儿一张方桌,边上平铺着绒毯,晋王世子和廖王世子各搂了个花娘,范延皓则是坐在厉其琛后边,倒酒的花娘是想往厉其琛身边靠的,但碍于他的脸色,不敢过于接近,只赔笑着叫王爷,玉手搭在厉其琛的手臂上,轻轻抚着试探。
那眼神,都快把人的魂魄给勾没。
厉其琛拿起杯子,花娘的手便脱落下来,这可是从没有过的啊,按常理不该是握她的手继而将她揽到怀里,她牡丹到婳坊这么久,可没见哪个不吃这一套。
再者说,就算是真不近女色,那来婳坊做什么,喝茶么?
于是牡丹有些委屈了,软软叫了声王爷,正要说些什么,那边廖风仪拉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抱到怀里,左右都揽了一个,笑眯眯在她的脖子上闻了闻:“我说牡丹姑娘,那边的爷心情不好,你就在这儿陪我喝酒。”
这屋里哪个不是贵客呢,牡丹顺应的挨在他怀里好奇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王爷怎么了,可从小就认识,相处这么多年了,厉其琛一张表情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们还是有数的,就是从莞城回来开始,他那情绪就不太对劲,到这几日越发明显,今天下午在刑部审莞城的案子时,几乎是把人给打招供的,这手段虽说以往也常用,但今天凶残了许多。
李临抿了一口酒,看着厉其琛:“这几日我府里那些个妾室可比我还忙,都是冲着东巷的脂如嫣去的,王爷,看来您的这位侧妃,是个会赚钱的。”之前是莞城的客栈,听说生意也不错,如今又弄这么一出,平日里算是很沉稳的慧夫人都没忍住,他昨天夜里也就随口问了下这几日的出账,可不得了。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说约了什么上门来,得半个多时辰。”
廖风仪眯着眼想了下,那些都是没听过的,半天都没弄懂,不等他说完,旁边的花娘将话接了过去,笑眯眯道:“世子说的是约脂如嫣的技师上门来罢,昨个儿大早,婳坊里也有姐妹去,回来之后也有人定了,三天一回,若是自己没空去那铺里,便可以请她们上门来,就是贵上一二两银子。”
范延皓有些茫然:“你们说的是什么?”
仿佛是勾动了心弦,厉其琛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放下杯子,身子往后倚了些,看着李临和廖风仪:“损了多少?”
李临想了下:“到昨个儿就去了三四百两银子。”
廖风仪点点头:“差不多,今天又去了。”
厉其琛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很快隐去后,淡淡评价:“不多。”
依旧是听的有些茫然的范延皓听他们这么说,不免跳起来道:“这还不多啊!我一年的俸禄都没这么多!”
廖风仪哈哈大笑,搂着花娘起身到他旁边,将他一下给挤到了垫子上,无处可逃了,闻了浓浓的脂粉味:“将来等你纳了妾娶了妻子,你就明白了。”
范延皓是想辩驳的,但想到他这两个人会说出什么话来,他自觉的对这个话题保持了缄默,只问厉其琛:“前几天去王府都没见到温侧妃,原来她是在忙这些?”
见他们笑眯眯的,范延皓又道:“你的这位侧妃可真有意思。”
敏锐的感觉到了王爷有所变化,廖风仪就近推了下牡丹,这点距离,牡丹很容易就倒在了厉其琛的身上,她又顺势攀住了,叫了声王爷,想要靠到他身上去。
厉其琛这回没有推开,只是松开了握着杯子的手,轻轻敲了几下桌子,范延皓他们对他的脾气很了解,便是对婳坊中的花娘没什么兴趣,范延皓也十分手快的将牡丹给拉了过去,在牡丹喊出那句“范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时,抢先问了句:“不是说要去游船,这时辰正好啊。”
之前他们来时是商量过这件事,这时辰去刚好,可能还夜宿在游船上,这样的事以往经常有,所以也不奇怪。
范延皓说完后,廖风仪点点头,李临却是看向厉其琛:“王爷可是一同前去?”
“王爷自然是一同前去。”
廖风仪话音刚落厉其琛便起身了,只留下一句“你们去”,推开门离开了包厢,只留下他们在那儿,好半响,廖风仪木愣愣的转头看李临:“怎么回事?”
李临晃着手中的酒杯呵呵笑着:“王爷无心于此。”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叫人听的一头雾水,范延皓和廖风仪齐齐看向他,李临将酒杯一放,对着他俩的视线,悠悠道:“不如,咱们打个赌?”
……
亥时,王府内静悄悄的,都已经歇下了,小庭院外看守的婆子忽然惊醒,看到有身影进了小庭院,整个人激灵了一阵回头看,只瞧见王爷身边的侍卫。
随即她又松了口气,是王爷不是别人。
这时厉其琛已经走到主屋门口,守夜的绿芽看到来人是王爷,忙行礼,起身时王爷已经将门推开了,轻轻的扣开声,屋内一片漆黑。
待王爷走进去后,绿芽赶忙跑去找豆蔻,原本屋内是豆蔻姐姐守着的,但今晚为了娘娘睡的舒服些才没留人,这下王爷进去,都没有人叫醒娘娘了。
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昏沉沉的,床上的人睡的正熟,厉其琛这几乎听不见的脚步根本影响不到她,拉开一半的帷帐内,她侧身躺着,神情恬静。
这几日是什么心境,厉其琛其实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闷,到底闷的为何,自己也不明了,但此时,却很平静。
他在床沿坐了下来。
许久,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几乎是同时,兴许是做梦着的,温如意从被窝中探出手来抓住了他,随即像是八爪鱼一样,顺着手臂抱住了他,抱牢他的腰后,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闭着眼呢喃:“厉其琛,我好累哦。”
厉其琛神情一顿,须臾,他问:“累什么?”
“浑身都累,手也酸,腿也酸,浑身都酸。”温如意闷哼着。
“以前不累?”
“拍戏其实更累……”温如意说的很轻,本就是熟睡的,能应上这么两句已经不错了,就是抱着他的双手始终不肯松开。
厉其琛向后仰靠在床沿,她便顺势抱住了,还挺满足的样子,轻轻哼着,也不知说了什么。
厉其琛替她拉了下被子盖住后背,变成了他半个身子都与她一块儿躺被窝里了,睡梦中她还能照顾他一把,卷了下被子,盖住了他。
一刻钟后,匆匆赶过来的豆蔻,便瞧见了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叫多事之秋,凉子管这叫多事之冬,前两天外婆病危,赶回老家了一趟,断更了两天真的不好意思,现在危险期过了回来了,o(╥﹏╥)o希望过年一切太平。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083.大喜日子
温如意这一觉睡的特别安稳, 待豆蔻进来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懒洋洋抱着被子, 不愿起来。
开张第四天,脂如嫣不会这么忙碌, 温如意忙里偷闲, 打算下午再去瞧瞧。
“娘娘。”豆蔻端来洗漱的水,欲言又止。
温如意伸了个懒腰,接过豆蔻端着的水, 抿了口润了嗓子,一手支着下巴疑惑道:“昨天夜里我好像感觉王爷来过。”
昨天夜里温如意其实是有醒过的, 但睡意席卷着,整个人处在半梦半醒中, 意识混沌的很, 隐约记得厉其琛来了,就坐在床边,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温如意也记不太清了,实在是太困, 醒一下就睡了过去。
思索了会儿, 温如意将整杯温水喝完, 笑道:“应该只是做梦呢。”
豆蔻瘪嘴:“王爷昨天来时您已经睡下了,清晨才走的。”
“他睡哪儿?”
“就靠在这儿陪您。”
温如意一怔,视线朝床畔看去,他就在这儿靠了一夜?
王爷是有好些天没有来小庭院了, 温如意也知道相较于之前,这其实不太正常,但她前几日的心思全都投在铺子里,压根没细想过这个,如今静下心来,她又想不透他这“不太正常”的缘由是什么。
单看她能在府内自由出入,林管事还听命与她,自己也不像是失宠。
忖思半响,温如意问:“王爷这些天都歇在哪儿?”
豆蔻提醒:“娘娘,王爷平时夜里都是歇在琢园的。”
“那就更不像是失宠啊。”温如意嘀咕了声,“脾气这么怪,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不是该去哄哄?”
尽管不清楚厉其琛这般失常的缘由,温如意还是觉得自己多少应该主动过去问候一下,毕竟吃他的用他的,还拿着他的铺子给自己赚钱,到这份上,她怎么也得去恭维不是。
如此想着,温如意便决定晚上去一趟琢园。
但不等她前去,正午时,下了朝回来的厉其琛忽然被临时授命前去掖州,一去便是十来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四,距离大婚不过两日。
这时温如意已经将要去恭维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脂如嫣的生意很不错,几天前还迎了几位官家夫人,这是客人群体的又一次越近,温如意想趁热打铁在第一个月里做出些成绩来,所以一直在研究如何让铺子内的这些东西更容易令她们接受。
整个定北王府表现出来的也是喜气洋洋的,王爷大婚在即,尽管人在掖州,并不妨碍各项打点,在王爷出发前去掖州后没几天定北王府的聘礼就已经抬去了穆国公府,二十三这天,未来王妃的嫁妆也由穆家族中旁支的堂兄弟送来了王府,王府上下打点一新,四处都能见到装饰用的红绸,林管事他们忙进忙出几天,将整个花园收拾妥当,早早将宴席的桌椅都备下了。
即便是有心思,这时也不会露出来,所以王府内的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但这份高兴并没有传达到穆国公府,从赐婚圣旨下的那天起,到如今距离大婚不过两日,穆国公府的上空就好像飘了一朵乌云,一直处在阴霾中。
定北王府又送了几口箱子的礼过来,可姚氏看着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她草草看过礼单,叫人将东西抬出去,一转身,穆苓鸢站在前厅门口,正委屈的看着她。
“怎么了?”姚氏招手让她进来,看她连外套都没披,叫人赶紧去取来,捂了捂她的手,“好不容易好的,可别再犯了,老毛病难治。”
“嫂子,二哥真的不回来吗?”穆苓鸢仰头看她,越发觉得委屈,“我成亲这么大的事,写信给他也不回,现在人都不回来。”
“阿鸢,你二哥在昶州,那边正值战事,他抽不开身。”在外打仗的人,若是太太平平镇守的,赶回来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战事吃紧,这时什么都不顾赶回来,是要直接被砍头的,姚氏甚至怀疑,这桩婚事定的这么急,要在三月里就办完,不是那定北王年纪大了拖不得,而是怕北倾回来会阻拦。
想到这儿姚氏心里说不出的闷,那天圣旨下来她就赶去求人了,江家去过,傅家去了,甚至是陆家她也去了,可给她的回应都是爱莫能助,嘴上说着他们也知道这婚事瞧着不太妥当,可临了要他们出面去圣上面前替穆家说话时,又都借故推脱。
穆家荣耀是还在,可早不复当年,若是公公和相公还在世,又岂会任由他们如此。
“嫂嫂,没关系的,他是王爷又不是老虎。”穆苓鸢转而露了个笑脸,虽然两个多月来又听了不少关于定北王的事,但她那天遇到的温侧妃不就是定北王府的么,看她那般,那些传言就不一定是真的。
姚氏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将她搂到了怀里,现在再说这些也都晚了,以定北王的家世地位,她穆王府这儿愁云满天,指不定还有人羡慕:“他不是老虎,但嫂嫂和你说过的话你都要记得,你年纪虽小却也是正经王妃,该做的都得做。”
没法改变这件事,姚氏就得想着如何让小姑子在王府好好生活西夏区,她现在年纪还小,王爷不会与她圆房,但这王府上下恐怕也拖不了再等上三四年,庶出的孩子是迟早的事,这些可都得提防。
“关妈她们已经去了王府,有什么事嫂子顾不及你的,你多听听她们的意见,但不是顺着,你得有你自己的想法。”
原本可以花上几年功夫教导的后宅之事,如今却得赶在几个月里都让她学会,姚氏是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将自己这些年的阅历都塞给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穆苓鸢只得连连点头,半个时辰后走出前厅,人还有些晕乎乎。
才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一个小丫鬟匆忙跑过来,冲到穆苓鸢面前,一面伸出手将东西奉上,一面喘着气道:“小姐,二少爷来信了!”
穆苓鸢怔了怔,飞快的从她手中夺过了信,撕开后迫不及待打开信,一目十行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最后盯着末尾几行字,嘴角微扬,开始傻乐。
“小姐,二少爷说了什么,是不是他很快能赶回来?”小丫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下小姐可以放心了。”
“是可以放心了。”穆苓鸢嗯了声,正要继续说,倏地合上了嘴,将信捏在手中,脸上带着笑意,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这脚步比来时要轻快多了。
“那奴婢去替小姐将衣裳备好,少爷回来您好去接他。”
“不必去。”
小丫鬟一愣,追上她的脚步:“不是每回二少爷回来您都要去接的么?”
“二哥他不回来。”
小丫鬟更不理解了:“不回来您还这么高兴,您不是一直都盼着他回来。”
穆苓鸢脚步一顿,笑眯眯回头看她:“这是秘密。”二哥说了,看完信就烧了,信上的内容谁都不许告诉,连嫂嫂也不能,这是她和二哥之间的秘密。
……
两日之后,定北王大婚的日子到来。
京都城的三月里晴天的日子居多,二六这日,天气非常好。
大清早定北王府这儿迎亲的队伍就出发了,途经的街上,站着许多围看的百姓,按着京都城这儿的习俗,迎亲队伍来去途中都有撒喜糖的,所以等着抢糖的孩子也很多,跟在迎亲队伍后边儿,一面唱着歌谣,好不热闹。
一个多时辰迎亲队伍到了穆国公府,在府外没等多久便进去了,穆国公府的客人不多,留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快正午时,围在外头的百姓看到穆家的人将新娘子背出来。
入轿后,这吹吹打打声越发喜庆。
迎亲回来的路并不是去的那条,绕了大半个京都城,黄昏时抵达定北王府,新娘下轿后,到进府了人还有很多。
林管事带着几个下人到外头撒糖,大喜的日子就希望多听到些恭贺声,围看的百姓也多是凑热闹来的,拿了喜糖自然都是说好话的。
府内,温如意站在走廊内,和吴侧妃一起,目送了新人进喜堂,看着厉其琛身边那抹娇小的人儿,再看她身上穿着的喜服,不禁感慨,真是漂亮。
喜堂内主持婚礼的是皇上派来的人,原本今天这样的大日子,皇上和太后娘娘应当要亲自前来,可一来怕场面太大引起骚乱,二来皇上近日身体抱恙,不便出宫,于是派了人过来送贺礼主持。
温如意看的饶有兴致,直到苏嬷嬷派人来提醒,她这才去了一趟大厨房,这一忙便是个把时辰。
等她将事情办妥,天色已暗,前院宴席都开了,温如意本想去芷园看看,瞧着天都黑了,还是明天再去更妥当,便带着豆蔻回了小庭院。
进屋后见桌上的点心没了,让绿芽去准备些吃的,温如意靠在卧榻上,将肩膀递给豆蔻:“快替我按按。”
豆蔻笑了:“娘娘可没动手。”
“那也很辛苦的,还错过了拜堂。”也不知道掌厨的御厨是怎么想的,非要她指点如何做豆花,幸好只是指点不是让她亲手做,口述她还是很在行的,要不然今天得毒一片,她直接在厨房里自缢得了。
“娘娘您怎么专想些不一样的……”
“别说话!”
豆蔻正按着,温如意嘘了声,扶着卧榻起身,看向床那边,刚刚她看到床幔有动静,好像有什么藏在床后边。
温如意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原本还风平浪静的床幔,随着她走近,开始出现了轻微的晃动,豆蔻忙拉住娘娘,温如意摇头,示意她从旁边过去将床幔拉开,继而端起一旁的矮凳子,举起来准备砸过去。
“什么人!”
“啊——”
高举的手一僵,温如意看着床幔后这个穿着喜服,左右手拿着点心,嘴里还塞的胀鼓鼓不断咀嚼的小人儿,整个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084.风雨欲来
温如意与她大眼瞪小眼, 好一会儿之后, 被穆苓鸢下咽的声音给打破了, 因为点心太干她吃的太急,噎着了, 憋的满脸通红, 小手往自己胸口捶着。
“豆蔻,快倒水!”温如意催促豆蔻去倒水,喂她喝了两口, 一面替她顺着后背,“慢点喝, 先咽下去,别噎着。”
两刻钟后, 温如意看着坐在塌上, 左右开弓吃点心的小人儿,再度无语。
“……”温如意给她添了一碗汤,憋了许久,冒出一句,“您慢点吃, 还有很多, 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 不要吃这么急容易伤胃。”
穆苓鸢咽下一口汤,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饺子,腮帮子胀鼓鼓着含糊不清道:“卯时起来时就吃了一点,之后再没吃东西, 奶娘说吃过了婚服穿不下。”
话音刚落,穆苓鸢憋着神色,空出一只手来,往下摸到了腰间后面,用力拉了下,将扣着的腰封给扯了开来,脸上的神情顿时舒缓下来,继续吃面前的饺子。
“……”温如意舀汤的手一顿,看她这样子,那像是饿了一天,三天都不为过了,“一天没吃东西更不能急,喝点粥,这些肉就别吃了。”
温如意端走肉盘子时穆苓鸢的手刚好伸过来,可没来得及,她满脸的遗憾看着那被豆蔻端走的肉,继而看向温如意,可怜巴巴:“我还没吃饱。”
生的好看的,穆苓鸢这般洋娃娃一样,纵使是吃成这样,温如意还是觉得她很可爱,这圆滚滚的大眼睛就足够令她屈服了,处在挣扎边缘,温如意捏着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新房内应该有不少吃的啊。”
穆苓鸢可怜巴巴道:“饺子是生的……枣子也只能吃一个,奶娘说那些都是压床用,不能拿来吃。”
温如意失笑:“胃里虚空,吃了这么多其实已经饱了,只是您自己感觉饿,若继续吃,等会儿就该积食了。”
穆苓鸢宝贝似的将面前余下的几个小包子揽到自己面前:“那我吃完这些。”
温如意让豆蔻去煮消食的汤,看她这身只摘下金饰的装束,连喜服也只脱了外罩的一件,耐着性子问:“您怎么会来这儿?”
穆苓鸢拿着包子的手一顿,随即咬了一小口不吱声。
“芷园那儿什么都不缺,王爷这会儿应该在宴谢宾客,您想吃什么叫她们送便是。”何至于跑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再者,真是去找吃的,距离芷园最近的也不是小庭院,她新入府的,要找到小庭院并不容易,而大喜的日子她要出来怎么可能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
看样子,她是偷跑出来的。
接触到温如意的目光后,穆苓鸢低下头去,眼神闪着也不回答。
温如意并不急,笑眯眯望着她。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穆苓鸢将包子放到盘内,抬起头看着温如意,大眼睛湿漉漉的,求道:“温姐姐,晚上我能不能留在你这儿。”
怕温如意不答应,她又保证道:“就一晚,天亮我就走。”
“侍奉您的下人们现在肯定四处在找您,您留在我这儿,迟早也会被发现的。”新娘子都不见了,这还能不急么。
“她们若是找到这里,你就说我在这儿留一晚,关,关妈妈会答应的。”穆苓鸢越说声音越低,是自己没了底气,毕竟她的话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哪有新王妃歇在侧妃院子里的,还是在大婚当天,就算是她年纪小王爷不与她圆房,那不该呆在这儿。
温如意看了她一会儿,道:“您是不是怕王爷?”
穆苓鸢身子一抖,没说话,但也给了最真实的反应,她怕王爷。
温如意叹了声,厉其琛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最初见了都有些怕的,更何况是眼前这小姑娘,但纵使是如此,她也不能整夜留在这儿,明天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这个新王妃。
王府里都是人精,不能让她们觉得王妃的性子好拿捏,以后的事说不准,起码不能是现在。
“您先留在这儿,我派人去芷园,让她们来接您回去。”温如意又补了一句,“留到宴席结束,王爷回琢园休息再回去,您看如何?”
穆苓鸢偷瞄了温如意一眼,捏着双手点点头,等温如意起身去外面吩咐,穆苓鸢整个人瘫坐在了坐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之前在芷园真的吓死她了。
她原本是没觉得害怕的,毕竟是先入为主的观念,通过温如意对厉其琛有个大概的印象,觉得他没有传言里那么凶恶,再者哥哥都说了让她安心嫁到定北王府,不必担心什么。
可当喜帕挑开,看到定北王,对上他的视线后,穆苓鸢从心底里冒出来惧怕,一瞬就占据了她的全身,她几乎是僵着身子做完了喜娘说的一切,咬到嘴里的东西除了是生的之外别的半点尝不出,他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座大山,黑压压逼近,叫她忍不住缩瑟。
穆苓鸢过去的生活中并没有接触过几个男子,接触最多的就是远在昶州的穆北倾,而穆北倾素来爱笑,不会让人生畏。
眼前的定北王却始终是冷着一张脸,瞧不出高兴与否,又看似随时会动怒,特别可怕。
他还不爱说话,寥寥数语,讲出口时都是冷冰冰的,与生俱来的威严让穆苓鸢对他敬而远之。
喝过酒后定北王该出去敬酒了,穆苓鸢在那儿坐如针毡,尽管关妈妈安抚她说王爷晚上不会歇在芷园,可她还是怕,万一他来了额怎么办。
后来是越想越害怕,穆苓鸢就将屋内的人都遣了出去,让贴身的丫鬟去厨房里取吃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偷偷从后面的窗户爬了出去。
之前提早一步到王府的关妈妈曾将王府的地图绘制送回过穆府,穆苓鸢就是凭着对那地图的印象,躲过了芷园内的下人,溜到了小庭院。
小庭院内侍奉的人不多,温如意又还没回来,屋门便是关着的,她趁着守在门口的丫鬟离开时偷偷进来的,找地方躲时又被桌上的点心吸引,便拿在手中边吃边等温侧妃回来。
在这王府之中她别的人都不认识,就认识温侧妃一个,宫中一见穆苓鸢觉得她特别有本事,又看舒家的世子夫人都对她这么客气,下意识便想往她这儿靠。
现在看来,温侧妃果真和她想的一样靠谱。
……
些许时候过去,温如意走进屋子,坐在那儿的穆苓鸢忽的站了起来,温如意笑了:“您还饿不饿?”
穆苓鸢摇头,朝门口那儿看去,外面黑漆漆的,前院喜宴的声音也传不到这儿,这时辰也不知道敬酒结束了没,按理来说以定北王那样的身份,也没谁敢灌酒。
“我已经派人去了芷园,那边如今没什么动静,应该是关妈妈压下来了,再有半个时辰宴席就结束了,到时让她们接您回去,您看如何?”
“好。”穆苓鸢终于是放下心来,脸上绽了笑意,就这么看着温如意,略施了粉黛的双颊红通通的,特别的可爱。
温如意心中微叹,陪着她等了会儿,不多时,芷园那边来人了。
关妈妈带着两个丫鬟过来,还带了身更换的衣服,换过衣裳后,关妈妈向温如意道了谢,不待停留,很快带着穆苓鸢回去了,而那喜服也是被收拾包起来带走的,外边看着瞧不出是什么。
她们来时静悄悄,想必是谁都没有惊动,那位关妈妈在发现王妃不在屋里后第一时间就叫人封锁了芷园上下,这王府内还有不少吴媚儿的人手,而这么长时间过去香园那儿都没动静,也足以见得穆国公府来的这些人是有手段的。
厉其琛会娶穆苓鸢,肯定是另有意图,他若不去芷园,那这新王妃便不会受重视,关妈妈她们有些手段也好,否则小白兔一样的人留在府里,没人保护,可是要被欺负的。
温如意目送她们离开,直到几个身影没入夜色,转身回了屋内,这会儿她自己倒是觉得有些饿了,让豆蔻再去备些吃的。
此时。
琢园内从喜宴上回来已有一刻钟的厉其琛,坐在书桌前,正在听云束汇报。
“王妃从芷园去了温侧妃的小庭院,在那儿留个大半个时辰,适才被关妈妈接回去了。”
厉其琛往后倚了下身子:“侧妃呢?”
云束顿了两秒:“来时,温侧妃正在吃宵夜。”
厉其琛握着扳指的手顿了下,随即起身,云束还以为王爷是打算去小庭院,但厉其琛只是站在窗边看外面,接近月尾,月光暗淡,院外是黑蒙蒙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墙外忽然有黑影闪现,下一刻那道黑影就出现在了书房内,在桌上放下了一封红蜡封的信后离开。
厉其琛转身将信拆开,三张信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且都字迹不同,署名也不一样。
不多时,厉其琛沉声开口:“备马车,入宫。”
☆、085.新年快乐
厉其琛连夜入宫, 天不亮时离开了京都城, 王府这儿, 是等第二天一早时才知晓消息,但对于王爷去了哪儿, 谁也不清楚。
原本该王爷携王妃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和皇上, 如今也只能是王妃一人前去,下午回府,温如意她们前去拜见。
府里风平浪静, 昨夜大婚时王妃从芷园溜出去的事并未传开,温如意在园外到陈小婉她们, 随同入内,又在主屋外等了会儿, 被守在主屋外的丫鬟请到了偏厅, 一刻钟后,她们见到了新王妃。
穿着一身正红的宫服,头戴大饰,举止端庄,神情微肃。
穆苓鸢走进来时温如意她们都站了起来, 她没有笑, 视线从这些人身上略过, 在接触到温如意和吴媚儿时微微颔首,恰到好处,收回去后走至上坐,由人扶了坐下后, 淡淡道:“都坐罢。”
温如意抿嘴,虽说年纪不大,人儿看起来也是小小的,但这幅模样进来,倒是多了几分威严,尽管还是无法令人生出敬畏,但到底不会真的太小瞧她,拿她当个孩子看。
看着众人都坐下了,穆苓鸢冲身旁的关妈妈看了眼,继而从她手中接过了一份清册,她徐徐看下来,白皙而有些微肉的双手往后翻了页,底下安静一片,直到她放下清册,视线落到了在座的各位身上,声音带着故作的深沉:“三月初宫里赐了不少东西,我也用不着,就让底下的人收整了下,过会儿你们带回去。”
几个丫鬟已经将东西都抬来了,就放在后边儿的桌子上,高低可见身份,最多的那两份肯定是两为侧妃的,余下放着的也不少,乔语兰她们平日里的用度有限,瞧见这些时也欣喜的很,于是便都高高兴兴的道了谢。
不愧是国公府的小郡主,出手果真阔绰。
穆苓鸢将众人的反应收到眼底,视线在温如意和吴媚儿身上定了定,随即很快的看了关妈妈一眼,在身旁的丫鬟递来杯子后,她端在手中掀开盖子,轻轻吹了吹,垂头时眼眸微闪,起来时恢复如初,目光投到了吴媚儿身上,语气和缓了些:“苏嬷嬷说,这几年府里的中馈之事,都是吴侧妃在打理的,辛苦你了。”
本就是代为打理的,王爷大婚之后就要交还给王妃,但话这么说出口,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味,旁人是不会感觉哪里不对,到了吴媚儿这儿,却有几分催她赶快将账簿交出来的意思。
吴媚儿笑着道:“王妃说的这是哪儿的话,身在王府,这些本就是应该做的,岂有辛苦不辛苦的道理。”
穆苓鸢微顿,随即道:“说的也是,正好这几日王爷不在府上,吴侧妃得空就来芷园,和苏嬷嬷一起,将这些中馈之事交办妥当。”
说罢,穆苓鸢还停顿了会儿,询问吴媚儿:“吴侧妃可有什么难处?”
难处,她当然是有难处的,几日之内怎么能把这几年的帐都理清,纵使里面没有猫腻,这数十本的东西要算清楚也得花费不少时间,但吴媚儿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之前有大把的时间来做这件事,她都拖着没有办妥,无非是不重视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小王妃,觉得她不能够执掌王府中馈,而如今王妃进门第一天就问她要交这些,吴媚儿心里可难受的很。
须臾,在穆苓鸢的注视下,吴媚儿笑着开口:“难处没有,就是妾身执掌这些中馈之事有两年之久,虽说之前已经收拾妥当,但在这几个月里又有新的出入,几天的功夫怕是不够,也担心匆忙之下容易算错。”
吴媚儿这么说完后,温如意看到王妃愣了下,随即她的视线要往关妈妈那边看,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拧过去,而是微蹙起了眉头,不说话。
这样的表情保持了好一会儿都没褪下去,吴侧妃说完后王妃一言不发,这情形,不就是吴侧妃的话叫王妃不高兴了。
在温如意这边的距离,能看到穆苓鸢宽袖下微握的拳头,她在紧张,但还是显得很镇定,将这不高兴的情绪落实的很到位,许久过去,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还是不说话。
屋内的气氛一瞬有些尴尬。
大家都当王妃是不高兴了,有道是王妃年纪小看起来好哄些,可也有那么个说法啊,年纪小的耍起脾气来也不简单,如茵连茶都不敢喝了,朝吴侧妃那儿望了眼,坐在那儿尽量的隐藏自己。
几道视线时不时看过来,吴媚儿自然清楚,但她是最不能开口说话的那个,她要坚持认定自己没错,那便不能将王妃不说话的缘由归结到自己身上,于是,她捏着帕子,脸上带了些笑意,神容镇定的坐在那儿。
这气氛已经到了一定得有人出来说话的地步,穆苓鸢抿着嘴,搁在扶手上的手臂往旁边靠了下,站在她身旁的丫鬟福身,将桌子上的茶重新换了一杯,递到了穆苓鸢的手里。
穆苓鸢端起来抿了两口,安静过几秒后,她开口:“那吴侧妃认为,需要几日?”
不等吴媚儿说话,穆苓鸢又道:“多给你三日可够?”
继而,话接着往下连:“以吴侧妃执掌中馈这两年的经验,这些对你而言绰绰有余,其实三日也是够的,再多三日,不过是更稳妥些。”
这回没有再征求吴媚儿的意思,是直截了当的给了她六天时间将手上的帐对齐了后与苏嬷嬷一同到芷园来,吴媚儿脸色微讪,也不能再小觑这个王妃,笑着接话:“自然是够了。”
“那就好,旁的事也没有,你们先行回去罢。”穆苓鸢摆了摆手,随着她们起身,候着的丫鬟便会将要送给她们的见面礼带上,亲自送去各院。
起身后的如茵见气氛有所松缓,看向穆苓鸢,声音很轻:“王妃,您说王爷不在府上,可是出远门去了?”
就在她身旁的陈小婉脚步微顿了下,很快到了如茵身旁,挽了她的手臂,笑眯眯道:“王爷时常出远门,就是不知这回去了哪儿。”
“王爷去了椿府。”穆苓鸢也没有隐瞒,这还是今早要准备入宫去时,随同的护卫告诉她的,她还十分贴心的添了句,“椿府距离京都并不远,王爷应该很快能回来。”
如茵微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前厅,温如意和吴媚儿走的最迟,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候在厅内的丫鬟也退到了外面,穆苓鸢忙叫身旁侍奉的小丫鬟去门口候着,随即重重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张开掌心,里边儿全是汗。
不仅是手心,她觉得自己后背也是汗,脸烫烫的,又觉得特别困,昨天为了记关妈妈说的这些,她到后半夜才睡,今早又匆忙起来入宫拜见太后和皇上,到现在都没好好歇下。
心还咚咚咚的狂跳不止,刚刚和吴侧妃对话的那一段时间里,可把她紧张坏了,她好几次想转头问关妈妈该如何接话,但都忍忍住了,但一想到往后每天都得见她们,穆苓鸢便觉得头疼,她转头看关妈妈,可怜巴巴道:“是不是每天都要如此,太累了。”
关妈妈绕到了前头,安抚道:“小姐,您做的很好,往后习惯了也就不会觉得累,您刚入府,必须要给她们立威,如若不然,她们就不会敬重与您。”
这道理她当然明白,这几个月里嫂嫂在家总这么提醒,但明白和付诸实际又是两回事,那个吴侧妃太难对付。
“府里的两位侧妃,等吴侧妃交出中馈之事,小姐就不必再担心,至于那温侧妃,王爷宠她,叫人注意些便是。”关妈妈眼里,府里这些人都不足为惧,吴侧妃再有能耐,等交出中馈之事,那就是比温侧妃还不如,而那温侧妃顶天了就占着救命之恩的好,这东西用完了就用完了,以她的身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温侧妃很好啊。”穆苓鸢忍不住辩驳,“昨日之事她都没提。”
关妈妈叹了声:“小姐,那是她懂得明哲保身,对她全无好处的事她提着做什么,不过安耽些也好,您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王府的事务尽快熟悉起来,该清的可不能等。”
“关妈妈,等我睡醒了再说。”穆苓鸢起身,打了个哈欠,眯了眯眼朝门口走去,走出去后直朝主卧,拐进去后往床上一栽,没多久就睡着了。
……
穆苓鸢这厢睡的香甜,那边吴媚儿却坐不安稳,六日的功夫说短不短,却也不长,她执掌中馈两年,这些账目如何她心里自然很清楚,就在赐婚圣旨下了之后她才收手,但要将这些账目都填平却不容易,尤其是短缺大的那几处,可不是东挪西诺能掩盖的过去的。
吴媚儿之外,拆看了王妃送她们的见面礼后,其余那些个妾室倒是很高兴,小庭院这儿,温如意也挺高兴,见面礼很实在,金银首饰加绫罗,都是能兑现的。
她更高兴的是小王妃应付过来了,她身边侍奉的几个人都不简单,这样一来她很快就能执掌整个定北王府,按厉其琛外出的频率看,只要小王妃开口,她也能顺利离开王府。
“夫人,这缎子适合做荷包。”豆蔻将见面礼中的绫罗拿出来递给温如意看,笑着建议,“王爷的生辰将至,您何不亲手绣。”
豆蔻的话犹如是一把巨大的扇子,一下将温如意脑海中的那些美好计划给扇没了,她抬手轻轻按下那绫罗,笑眯眯看着豆蔻:“还早呢。”
“不早了,夫人您若是得闲,给王爷绣个腰带也好。”
“去去,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温如意让她将东西都收下去,莫说是腰带,荷包她都不会,到时候直接去买一个得了,只要不是很出色的,都能当做她的手艺。
豆蔻让绿芽去一趟前院,半个时辰后,温如意已经在出府的马车上。
傍晚的天太阳还未下山,天边披着晚霞,十分好看。
不多时温如意就闻到了一股豆沙香味,叫停了马车,让豆蔻去买了几个回来,包在油纸内,原来是新做的青团豆沙。
温如意迫不及待咬了口,这用春日里新长的青艾做出来的青团,内裹各种馅,热乎乎特别好吃。
两个还意犹未尽,听豆蔻说还有别的口味,这时辰都赶着回家吃饭,摊子前人也不多,她便自己下马车走过去看,才刚买下几个准备回去,耳畔便传来了很轻的说话声。
“你听说了没,宫里急急派人去了开善寺,是为皇上祈福的。”
“什么听说,我今早就在开善寺,还没进殿就叫人送出来了,外头忽然进来了好些人,看着行头就是宫里来的,里面的大和尚师傅又是跪又是摆的,估摸就是了。”
“这可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嗯~先是身体好,再是赚钱多,吃的喝的玩的尽兴,还不长肉……
☆、086.大事将至
这几个人说的话自然是无凭无据, 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如若不然, 那些官员都还不清楚,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还知道是为了皇上。
但温如意却对他们的话留了几分意, 皇上病没病不确定,宫里派人去开善寺祈福的事一定为真,如果是平时, 这样的事必定是悄然行之,因为对于百姓而言, 只要是宫里传出来的,芝麻绿豆的事都会被无限放大, 未免引起百姓的慌乱, 需思虑周全小心谨慎。
但这回前去开善寺祈福的不少百姓都瞧见了,又将人请出殿。
临时突发,还很着急。
宫里兴许真的是出大事了。
回马车的路上,温如意骤然想到,扭头问豆蔻:“王爷昨夜是不是出门去了?”
豆蔻摇头。
温如意换了个问法:“王爷今早几时出发去椿城的?”
豆蔻还是不知道, 她起来时王爷已经不在府上了, 至于何时出的府, 府外马车何时走的,她一概不清楚。
温如意的心微沉了几分,若不是什么需要保守的事,何至于连出府时间都要隐瞒, 以往可都是说的很清楚的。
而且,这才大婚头一天,哪里来这么急,要将新婚的人派去办事。
“娘娘?”豆蔻见她手捧着青团不动,连吃都忘了,小声叫唤了几下,温如意回了神,低头咬了口青团,眉头微蹙,还有件事她给忘了,年三十贵妃遇刺,舒昭仪险些出事,这件事似乎还没查出元凶吧。
皇宫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谁有那么大本事悄无声息的混入内宫刺杀皇上的妃子,算上罗贵妃刻意靠近身怀六甲的舒昭仪这事儿,要放在电视剧里,活脱脱就是后宫妃子间你死我活的暗斗啊。
算算日子,那舒昭仪似乎也快生了。
在什么情况下人会祈福,至多是保佑身体健康,难不成是舒昭仪出事了?
这么说来,就与厉其琛去椿城没什么关系了。
温如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喃喃道:“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娘娘,这青团味道不好?”豆蔻看着才被咬了两口的青团,适才是红豆的,如今这个不是,她想着是不是娘娘不喜欢,要不然这点时间早吃完了。
话刚问完呢,温如意三两口就解决了手中的这个,看的豆蔻楞愣时,温如意将另外一个往自己嘴里送,自言自语道:“全是浑水,淌不得,得赶紧走。”动不动就是送命的事,还都不是演戏,这哪儿吃的消,赚钱固然重要,可也得有命花不是。
豆蔻更迷糊了:“娘娘您要走去哪儿?”
“当然是越远越好。”温如意仔细想了想,之前看过大卫的地图,往东和往西南都不错,西南便于躲藏,往东是沿海,更为繁茂。
“娘娘不去铺子里了?”
“去,当然要去。”她要先把这阵子赚的银子结一结,算上她如今有的,这些早够她逃跑的,厉其琛不是离开京都城了么,只要王妃点头,她就能去西山寺祈福,那几条尾巴,她就不信没办法甩掉。
温如意这般计划着,在去过脂如嫣后去了一趟钱馆,回府时天色已黑。
……
这才大婚第二天的王府依旧是静悄悄的,入夜的时辰,除了前院没撤下去的红绸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偌大的王府,没有因为多了个王妃而有太大的变化。
回到小庭院后温如意换了身衣裳,梳洗一番后让豆蔻捧好刚刚回来时买的东西,前往芷园拜见王妃。
这时辰说早不早,也没到歇下的时候,温如意在屋外等了片刻,关妈妈从主屋出来,请了她入内,笑着道:“温侧妃稍等片刻,王妃很快就来。”
温如意颔首笑了笑:“不急。”
绕过屏风后关妈妈请她坐下,随即叫人看茶,进了内屋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王妃出来了。
看起来精神不错,就是像刚睡醒时的模样。
温如意起身行礼:“王妃。”
穆苓鸢见到温如意很高兴,想冲她露个笑颜,想到关妈妈还在身边,那笑意浮过了嘴角后很快隐去了,故作老成道:“坐罢,这么晚了,温侧妃到此有何事?”
温如意让豆蔻将东西递上来:“下午去东巷,在如意斋买了几样点心,也不知王妃喜欢吃什么,就每样挑了些。”
穆苓鸢坐着的身子微抬了下,笑着点头:“你有心了。”
穆国公府来的这些人将王妃护的这么牢,生怕她会受欺负,温如意也不绕圈子了,直截道:“妾身这么晚过来,是有件事想向王妃请示。”
穆苓鸢一怔:“侧妃请说。”
“听说西山寺的长明灯最是灵验,妾身父母的祭日将至,妾身就想趁着这几日得空,去一趟西山寺给他们烧一盏,为他们添些功德,百年之后能投个好人家。”
这样尽孝道的事,谁都不好意思阻拦,穆苓鸢想了下:“何时去?”
“若是府中无事,妾身想明日一早就出发,在那儿斋戒祈福三日。”
不等穆苓鸢回答,旁边年纪与温如意相仿的一个丫鬟低头说了几句,穆苓鸢眼眸一亮,朝温如意坐着的方向倾了些身子:“你爹娘的祭日是在何时?”
温如意本想说两日后,但看穆苓鸢的神情似是有话要说,未免她派人打听被拆穿,温如意心里估摸着时日:“下月初二,也没剩几日了,所以妾身才想早些过去,赶在祭日前将灯点上。”
“傍晚时刘府送了帖子过来,两日后有个宴会,你随我一块儿去。”也是经由丫鬟提醒了穆苓鸢才记起来傍晚时刘府送了帖子过来,正愁自己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让温侧妃一起去最合适不过,“回来之后你去西山寺,也正好。”
以往这种宴会都是送到吴媚儿那边的,如今有了当家主母,自然是由王妃做主,带谁去不带谁去也是她说了算,温如意算着日子,椿城来去,最快也得耗上七八日,这边再逗留两日的话,她也还有五日的功夫离开。
再者,最关键的是即便是她不愿意,也不好拒绝,毕竟她还有求于人呢。
于是温如意笑着应下:“是。”
“那好,后天一早你随我出门。”穆苓鸢看向温如意的手,年三十的伤这会儿只剩下一道疤了,宫里送来的药膏还可以,这么瞧着疤痕也不明显,“对了,我这儿还有上好的去疤药,倩茜,去给温侧妃取来。”
就是低声耳语的那个丫鬟,福了福身后去内屋,很快取了个其貌不扬的匣子,巴掌大,穆苓鸢解释:“小时候我总磕着碰着,这药看着不起眼,却十分的好用。”
“多谢王妃。”温如意收下了匣子,原是想备些别的送给王妃的,但铺子里的那些她年纪还小都用不上,贵的东西她也不是没见过,倒不如对口些送点吃的。
在芷园留个半个多时辰后,温如意回到小庭院,第一件事便要豆蔻收拾东西。
“娘娘这是要去那儿?”
“过几日去西山寺祈福,放两身衣服在里面就好,不用带太多。”
“西山寺的天不比这儿,还是得多带一件,免得夜里着凉。”
豆蔻嘀咕着,又去柜子那儿翻了翻,温如意心中微叹,若是能将这么乖巧的人儿带走,她也带了,可逃跑又不是游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到了西山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她遣回来,不论如何她离开时,豆蔻不能在西山。
……
收拾过后温如意又看了一个时辰的书,歇下时已经是夜半,府内依旧太平,京都城看起来也很太平,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时,尚未有香客前来的开善寺,忽然封寺。
主殿内数位高僧深夜诵经,与木鱼声交织在一起。
这不似平日里的诵经,甚至还从中透露出一股焦灼感来,没令人感觉安心,反而像是大事将至。
但这声音并未传的太远,天亮后前来祈福的百姓,看着禁闭的主殿大门,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听到殿内有诵经声,未见里面的阵仗,也只当是开善寺内寻常的法事。
这样的情况接连持续了几日,到二十九这日,刘家宴会,倒是很热闹。
京都城中不缺权贵,像是刘家这样的却不多,特别之处在于刘家家世底蕴深厚,后代子孙却不怎么给力,资质平庸,在官场上也就是中下游,不犯事也没什么大的功绩,靠着祖宗基业站稳脚,生下的女儿又都嫁的不错,这刘府便也能跻身上流,每每宴会,来参加的人都不少。
温如意她们出门的不算早,抵达刘府时已有不少客人,半个时辰后,温如意便深刻体会到了王妃的难处。
那应该是种被集体围观的感觉,宫宴那日她就深有体会,而如今,她们围看的是定北王府的新王妃,年仅十三。
倒不是说她们的眼神带有恶意,而是这种打量人的视线,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温如意也猜想得到她们心里的想法,不就是想看些好戏,否则何至于这点时间,连问了三次王爷的去向。
毕竟是年纪小,出门前关妈妈再三嘱咐,面对这些人穆苓鸢还是有些褪怯,下意识朝温如意这儿站,不等她开口,温如意已经搀扶住了她,关切道:“王妃您是不是还头晕,我扶您去休息会儿罢。”
穆苓鸢借势往她身上靠了些,那些个没问到答案的,便追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温如意捏了捏穆苓鸢的胳膊,笑着回道:“适才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莽撞的,从巷子里冲出来险些与马车相撞,车夫避让时晃动的厉害,这就有些晕了。”
“哟,没伤着才好,这最近总有不长眼的人。”
“是啊,前些日子我出门时也遇着过。”
装难受穆苓鸢还是很擅长的,在温如意话后她便皱起了眉头,温如意扶她退了步:“王妃还说要与各位夫人先打过招呼,您们先聊。”
说罢温如意扶着穆苓鸢朝园子最内的阁楼走去,这些夫人虽还想问呢,可都不好意思再继续,纷纷说着不要紧的,目送她们过去。
走了一半后穆苓鸢没再倚着温如意,长舒了一口气:“以前我就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宴会。”在过去,嫂嫂带她出门,这些夫人们见着她后问的最多的就是年纪,继而就是向嫂嫂打听二哥与她的婚事,甚至还有劝嫂嫂改嫁的。
这几个问题,哪一样她都不喜欢。
听她那告状似的口气,温如意笑了:“您若是不喜欢,不理会便是。”
穆苓鸢扭头看她,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好奇宝宝似的:“如何不理会?”
温如意扶她进屋:“若是不想回答,您就冲她们笑,即便是不识趣的,也能意会。”不是没有那种喜欢可以难为人的,可不得看难为的对象么,定北王府又不是谁都招惹的起的,冒着得罪人的风险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穆苓鸢坐下来,仰起头,语气里带了一丝央求:“那下次有什么宴会,姐姐你都陪我来罢。”
侍奉的丫鬟守在屋外,屋内就温如意和她两个人,穆苓鸢这娇撒的,让温如意拒绝不出口,可她很快就要走了,于是温如意假借推窗,避过了她的视线朝窗外看去,直接跳过了她的问题,将话题转移了过去:“王妃您看,这边的花开的正好。”
穆苓鸢当她是答应了,转身看去,温如意还想找些别的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朝远处的亭廊望去,视线忽然一顿,定在了那个拐角处经过的身影。
这侧脸和身形,怎么这么像陈小婉。
☆、087.小阴谋
妾室不能随意出入府邸, 这规矩温如意很清楚, 今早就只有她跟着王妃一起出门, 连吴侧妃都没有跟随,更别说妾室, 所以陈小婉是不可能出现在刘府的。
温如意追着那身影, 再想看仔细些已经来不及,几秒的功夫,拐角处空荡荡。
穆苓鸢见她望着一处失神, 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温如意回了神:“刚刚那儿跑过去一只猫儿,眨眼就不见了。”
“温姐姐喜欢猫儿啊。”穆苓鸢大眼睛扑闪看着她, 这么近的距离,看的比上回宫宴还要清楚, 真好看。
温如意看她此时这模样就像一只猫儿, 乖巧可人,不由绽了个笑容:“喜欢啊。”
“我也喜欢。”穆苓鸢俏红着小脸,腮帮子微鼓,“可是嫂嫂不让我养,说猫儿闹腾, 挠伤了留疤不好。”
看样子是真的喜欢, 说起来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 温如意再度看向那拐角,不知为何,心里总落着一块不太平宁,她知道陈小婉出现在这儿不太可能, 可实在是太像了,在充满整容复刻技术的娱乐圈里温如意都不会将人认错,更何况是这么有辨识度的古代。
恍惚间,耳畔传来了穆苓鸢的声音:“温姐姐,你不是看到猫儿了吗,要不我们过去瞧瞧。”
对上她的视线,温如意的神色软和了些:“您是王妃,怎么能称妾身为姐姐,这不合规矩,叫人听见也不好。”
“那我私下叫可好?”穆苓鸢站起来,抬手扶了扶刚刚有些斜的头饰,笑眯眯看着温如意,“你不是说那边有猫儿,我们去瞧瞧罢。”
也不等温如意说什么,穆苓鸢径自走出去了,温如意也想去那儿求个心安,便与她一起,朝着拐角的亭廊走去。
刘家这花园不算小,加上现在受邀的客人才到了一半,都忙着打招呼聊天,稍偏僻些的地方便没什么人。
过了亭廊拐角过去后便是另一个园子,栽种了不少盆景,显得更安静些,穆苓鸢对这儿比温如意要熟悉,由她领着,走完一整条亭廊,她们已经距离刚刚宴客的园子有些距离,迈下台阶时,眼前便是一片小竹林。
三四月里竹叶换新,嫩叶抽枝,枯叶掉落,中间的鹅软石小径上铺了一层,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好似真听到了猫叫声。
豆蔻和穆苓鸢的随身丫鬟跟在后面,温如意拉了要往里钻的穆苓鸢一把:“走过来就见着几个丫鬟,还是别进去了。”刚刚莫说是像陈小婉的丫鬟,就是别的也没瞧见几个。
“也是奇怪,之前来刘府,这儿也挺热闹,可能是人还没到齐。”穆苓鸢指了指墙沿的东面,从这边看过去能看到屋顶的角,“下午在那儿听戏,也不远。”
穆苓鸢说罢继续往里走,她听见好几声猫叫,就这时节里好找,换做平日里还不容易发现它们。
温如意陪着她往里内,一段路后走出了竹林,眼前豁然开朗,是几间相连的亭阁,中间有水池,应当是专门用来休憩的,藏在这小片竹林内,显得格外安静。
猫叫声没了,前面倒是有说话声,抬眼看去,那边亭子内坐着几个人,正朝着她们这面的站了起来,视线落在穆苓鸢身上,应当是熟识,微怔后随即笑着叫了声:“小郡主。”
“原来是齐二姐姐。”穆苓鸢走过去,见亭子里男女皆有,便又停住了脚步,等齐家二小姐走下来,笑着道,“难怪我觉得听着耳熟呢。”
齐家二小姐看起来十五六的年纪,亭亭玉立的,也是个美人儿,她有些亲昵的拉住了穆苓鸢,往亭子里带:“现在该称你王妃才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二姐姐还是像以往那样叫我就好。”穆苓鸢也没让她给拉动,走了几步后不肯了,朝亭子内坐着的两个男子中的一位打了个招呼,继而婉拒,“我就不过去了,你们聊,我去找舒家六姐姐,听闻她和云岚郡主一道来的。”
听到她说要去找舒家六姑娘,齐家二小姐拉着她的手忽然一紧,脸上笑意更甚:“巧了,那你不用走,我请了她们到这儿来小聚,你若是觉得不方便,先去阁楼里坐会儿,到时她们来了再见岂不更好。”
穆苓鸢朋友不多,走动的也就这么几个,之前被姚氏留在家中学中馈之事好两月没出门,听齐家二小姐说等会儿舒六姑娘也过来,便起了些意,在这儿等比应对外面那些夫人可来得清静多了。
正要开口,温如意轻轻道:“王妃,您还没见过刘家老夫人,是不是先去打个招呼?”
穆苓鸢一怔,对啊,她把这事儿给忘了,嫂嫂这次没有来,她应该代穆家去看看刘老夫人的。
不等她说什么,那齐家二小姐接了温如意的话:“适才我陪我娘前去,刘老夫人不在佛堂,今早去了开善寺,我看啊,你不如下午看戏时再去的好,否则可是要扑空了。”
这一拉一扯间,穆苓鸢就被她带上台阶了,也没往亭子那边走,上回廊几步路就是往阁楼上的楼梯,温如意纵使觉得有异也只得跟着她,不一会儿就到了二楼。
推开门口齐二小姐指着敞开的窗外对穆苓鸢道:“你喜静,这儿正好,外头景致也不错,你且安心坐着,等会儿我与云珠她们一块儿上来陪你。”
说罢,叫人去端些点心茶果来,这派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刘家的小姐。
留在屋内的些许功夫,齐二小姐看了温如意有几回,温如意也没说什么,迎上视线时微微点头,余下的时间都是沉默着,直到齐二小姐离开后,温如意走到窗边往外看,这间屋子的角度,要踮了一半身子出去才能看到一部分她们来时的路。
可没谁会像温如意这样做这么夸张的姿势,单是站在窗边看的话,就只能是看些风景而已。
温如意转头问:“这地儿是不是只有我们来时那条路可以进的?”
“应当还有别的路,不过我们来时那条是常走的。”
温如意眉头微皱,如此一来,舒家六小姐来没来,什么时候来,不都是那齐家二小姐说了算。
想罢,温如意吩咐:“豆蔻,你下去,就说要替王妃取东西,出去一趟打听下那舒家六小姐现在何处?”
穆苓鸢疑惑:“怎么了?”
“虽说会来,但不知是什么时候,您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儿。”温如意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这种感觉在见到亭子内两个男子后越发强烈,“更何况那亭子里还有两个男子。”
“说的也是。”穆苓鸢晃了下双脚,笑着给温如意解惑,“那是齐家二少爷和陆家少爷,和哥哥年纪相仿,过去在一个书院念书的。”
“陆家?陆家不是只有一位小少爷还在书院内?”温如意对那陆家小少爷太熟悉了,开善寺那回,可十分的出名。
“这一位是庶出的。”因为过去时常去找哥哥,所以这些人穆苓鸢都见过,“包括那陆家小少爷,也是一道走动的,他们与留家少爷也认识,今天的宴会,陆永易应该也在。”
温如意的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只是心中那微妙的感觉越发强烈,说不清楚,但觉得不安。
她想出去看看。
约莫一刻钟的时辰,齐二姑娘忽然来了,像是预料到这边耐不住性子,干脆是坐在这儿陪着穆苓鸢,笑说道:“我刚刚差了人,云珠听说你在这儿等着,正赶来呢。”
穆苓鸢朝屋外看了眼:“齐大哥他们走了?”
齐二小姐端着杯子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本来约了陆家小少爷的,一直不见人来,他们就找他去了,我啊,正好得空上来陪你。”
“对了,我今儿还带了上好的缎子,反正空着……”齐二小姐站起来,看了眼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一个是她带来的,一个是穆苓鸢的,片刻后道,“一个人也拿不动,你也跟我一块儿去取,正好让你家王妃瞧瞧,是我家庄子里今年赶新的。”
齐家的布匹生意做的很好,每每参加宴会,齐二小姐总会带一些时下新的来给她们这些玩的好的挑,这是常有的,也不奇怪,所以穆苓鸢也没从中读出什么异样来,朝门口的丫鬟点了点头:“你跟齐小姐过去。”
转眼的,这屋子内就剩下她们二人。
穆苓鸢还很贴心的给温如意科普了一下齐家,京都城中,各家之间又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舒家和刘家是姻亲,这齐家二小姐之所以会对刘府这么熟络,是因为刘家二夫人与她的母亲齐夫人是表亲,因为都是远嫁到京都城的,所以走动的较为密切。
说白了,或近或远,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温如意时不时看立在柜子上的沙漏,在过半时,一刻多钟后,有个脸生的丫鬟前来禀报,说是准备好的新布有几匹忘在马车上,齐二姑娘差人去取了,派她来领她们去下边儿的屋子挑看。
听她这么说完,温如意终于察觉到自己觉得古怪的点在哪里,是这个齐家二小姐,好似要把她们看住。
从她们出现在这里开始,原本转身就能离开的,她说要请她们上阁楼小坐,在她们不耐之前出现,前来陪坐了一小会儿后又离开,这会儿叫个丫鬟上来请她们,看起来就像是要将她们的行踪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就好像是怕她们搅和了什么事似的。
前后算起来得有半个多时辰了,如果是约好的,就是走遍整个刘府,那舒家六小姐也该出现在这儿,可至今未见。
思及此处,温如意轻笑着道:“之前来刘府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阵,王妃的晕症还没恢复,想再休息会儿,你下去和齐二小姐说一声,我们过会儿就下去。”
那丫鬟也没作犹豫,就站在那儿:“奴婢就在这儿陪着您们。”
温如意抬手给穆苓鸢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也没看那丫鬟,语调轻缓却不容置否:“正好,府上应该有清凉的膏药,你现在去取一些过来。”
这理由总不好再拒绝了,但那丫鬟却是在隔了有几秒后才作反应,看了温如意和穆苓鸢过后,轻轻说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等她离开后,温如意拉起穆苓鸢朝屋外走去。
“温姐姐,我们……”
“别说话。”跨过门槛后温如意顿了下,看向垂在门上的锁,顺手摘下,带着穆苓鸢躲到了拐角处,指了指门口那儿,“她很快会上来。”
☆、088.社会姐如意
也亏的温如意反应快, 没多久那丫鬟就回来了。
手上空空的, 不见膏药, 也不知她准备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搪塞她们,在见到屋内没人时, 这丫鬟神情一变, 快步进了屋,叫了声王妃后,声音朝着屋内屏风处前去, 像是在找她们。
温如意按了下穆苓鸢的手后,从拐角处出来, 几步到了门口,张开手飞快将两扇门合上, 用刚刚摘下的锁勾住了门扣后, 在里面的丫鬟跑过来推门之前,将门锁上了。
丫鬟急忙在屋内拍门:“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穆苓鸢从拐角出来,看向温如意,温如意轻轻摇了摇头:“嘘, 别出声, 她没看到我们。”
穆苓鸢压低了声音:“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温如意指了指另一边, 这儿既是围绕起来的,就不该只有一个出入口:“我们去那边看看。”
屋内还在传来丫鬟的声音,因为不确定外面是否还有人,一声声叫着王妃, 温如意拉着穆苓鸢没作停留,朝另外的方向找去。
待走远了些穆苓鸢疑惑问:“为什么把她关在里面?”
“要是发现我们不见了,她就会去和齐家二小姐禀报,这边很小,她很快会找到我们。”
“她大喊大叫也会引来人的。”
“我们刚刚上来时,那几间屋子都没人,现在我们走到这儿,也没有人,除非是有人上来,否则她这么喊没有用。”绕过了柱子后眼前亮堂了很多,可以看到一部分的中间小院,温如意顿住脚步,“除非她想引起很大的动静,那她就可以站在窗边往外喊人,但我想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如果温如意没有想错,那齐二小姐应当是想做什么事,不想她们出来掺和,才将她们留在屋里,这样一来,那丫鬟就不会大喊大叫,否则很容易引来别人,她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
原本这想法只不过是猜测,在那丫鬟空手匆匆而归后更加笃定,这么急匆匆的赶回来,不就是怕她们会走,虽然不清楚齐家二小姐想做什么,但她们肯定是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经由温如意这么解释,穆苓鸢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齐姐姐上下几回,又说亲自送上来,又说差人带她们下去:“和平日里是不大一样。”
“她还将你的丫鬟遣走了,是不想……”温如意的声音忽然一顿,定在了护栏外往一处拐的身影,眼眸微缩。
站在那儿像是在等人的男子,不就是亭子里的其中一人。
齐家二小姐不是说她的兄长和那陆家庶出的少爷已经离开去寻人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的,温如意看到另一条路上有丫鬟出现,手里端着个盘子,盘子中似是茶壶和杯子,经过陆家少爷身旁时两个人似是说了什么,那丫鬟托着盘子朝另一边走去,陆家少爷随后也跟了过去。
“温姐姐,这边可以下去。”
“我们走。”
穆苓鸢话没说完,温如意拉住她朝找到的楼梯走下去,快语道:“您之前来刘府几回,可到过这儿?”
“这应该是刘家私下见客之处,以往宴会不见他们将客人带到这儿来。”过去来刘家都是跟着嫂嫂的,穆苓鸢对这儿并无印象。
“我们一路过来,确实没见几个人。”下楼梯后温如意朝四周看去,这儿冷清到她们俩都不用躲藏。
“我们去哪儿?”
穆苓鸢往丫鬟离开的方向望去:“去刚刚他们过去的地方。”
两个人顺着走廊过去,按理说很快就能看到那丫鬟,但却没找到人,正望时,一处小门那儿忽然冒出了两个人,是两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背对着她们在说话,很快的,其中一个转身,端着盘子朝那处走廊前去,另外一个转过身,进入那小门。
“别过去!”
温如意拉住穆苓鸢藏到柱子后,这边刚好有两棵树遮挡住了她们的身影,也就在她们藏好的那刻,原本已经进了小门的丫鬟重新走了出来,看的正是温如意她们刚刚站的位置,缓缓朝柱子这儿挪,看了好一会儿后,视线往适才那丫鬟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随后离开。
这场景,穆苓鸢又感觉像是回到了宫中时那一幕,惊险又紧张,心跳加快。
许久之后她才敢抬起头看温如意,嘴唇微张,轻轻问:“她走了吗?”
余光之处温如意能够看到那小门,等了会儿后她挪动了下脚步,看着那方向,神情沉凝,她之前没有看错,那个丫鬟果真是陈小婉。
已经不需要去细究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刘府,刚才离开的丫鬟,手里端着的东西和之前在阁楼上看时的一样,但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了。
心中存了一份古怪,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她们走下阁楼到跟随至此,前后时间也不会太长,这么点距离有必要换个人?
再者,哪个府里交接些东西需要在那样隐蔽的小门内进进出出。
她想跟过去看看。
想到此,温如意转头:“王妃,我过去看看,您留在这儿,若是齐二小姐找到您问起丫鬟被锁的事,您就说等不及人来,并没有看到丫鬟回去,也不知道是谁锁了她。”
“我和你一起去!”穆苓鸢拉住了她的手不肯松开,眼中满是坚持。
温如意想了下,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也不行:“好,那你跟紧我。”
环顾过四周后,温如意挑了条近路赶过去,没有发现那丫鬟,却看到陆家那位庶出的少爷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外面。
不多时,隔壁屋子门开了,之前端盘子的丫鬟走了出来,寻见陆少爷后快步走过去,低声说着什么,继而,那陆少爷走进了屋子。
从温如意这边看去,能看到屋内有人,但什么情形却不清楚,加上那陆少爷的遮掩,更别说看清是谁在屋内。
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出来了,脸上还带着那种事情圆满完成的神色,和那丫鬟吩咐了几句,合上门后,两个人从走廊离开。
趁着这空挡,温如意朝那间屋子快步过去,见门没锁,敲了两下后无人回应,果断的推了进去。
……
这厢齐家二小姐迟迟不见丫鬟带人来,在与舒云珠聊天空余时,朝门口守着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去瞧瞧。
“我看这个不错。”舒云珠挑了一匹布后转身看齐二小姐,咦了声,“韵怡姐,怎么苓鸢还没来,云岚也是奇怪,出去有一会儿了罢,莫不是觉得这儿无聊,一个人溜着回去了。”
“苓鸢刚刚说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差人去瞧了。”齐家二小姐齐韵怡抿嘴一笑,“至于云岚,你还管的到她啊。”
虽是玩笑话,到了舒云珠耳朵里,那句“管得到她”令人觉得不太舒服,这种感觉说不出,却戳的令人难受,全因她和云岚年纪相仿,都是嫡出却身份上有落差,家中祖母最疼爱的也是云岚,在舒家,云岚可比她更受重视。
“我是管不到她。”连带着手上挑好的布都没这么顺眼了,兴意阑珊的放下,“她今天会来,也是大嫂请她的,否则她肯定懒得来。”
齐韵怡失笑,挽住她挤道:“看你这脾气,我就说这么一句你听着就不高兴了?虽说都是舒家人,你俩又不是一房人,还计较这些啊,我说管不到是因为她脾气大,可比当初离京时更盛了,谁都说不得她半句,不来也好,免得说了什么,叫咱们那小王妃难堪。”
舒云珠脸色怪了一阵后浮了笑意,语气还是娇的很:“得了吧你,小王妃呢?”
正说完,齐韵怡派去的丫鬟回来了,在门口顿了顿后走进来,低声道:“小姐,王妃和侧妃不在屋中,您适才派去的人,被锁在了屋里。”
齐韵怡脸上的笑意一顿,身体很快做出了反应,不等舒云珠说什么,她已走到了门口,先是正常的声音吩咐她去找人,继而低声吩咐:“你先过去。”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齐韵怡转身邀舒云珠:“她们不在上边,已经下来了,也不知走到了哪儿,要不我们去找她罢。”
挑了那么久也没见人来,舒云珠也有些闷了:“好,出去走走,再过会儿就能去听戏了。”
两个人走出屋子,带着丫鬟往走廊另一端前去,一路说说笑笑,看起来很是惬意。
这边屋内,震惊未定的温如意,听到屋外有动静后,对穆苓鸢使了个眼色,掩身站到了门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温如意用力捏着手中的凳脚,双脚呈现马步状,往下蹲了蹲,深呼吸着。
屋外陆永霖手里拿着刚刚忘带过来的丝帕,抬手推开门,前脚迈进屋子,才抬起头,迎面就是一个凳子,直砸在了他的脸上。
下一刻,他的头撞在了门框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穆苓鸢瞪大着眼睛看着倒在门槛上的人,张了张嘴,半点没能说出话来。
“……”温如意胸口起伏着上下喘气,抓着凳子的手还在抖,刚刚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挥出去的,这会儿感觉人有些发虚了。
穆苓鸢将视线从晕过去的陆永霖身上挪到温如意这儿,喉咙动了下:“……”
温如意放下凳子,看向屋内坐塌上趴在晕过去的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快,把他们分开先。”
穆苓鸢点点头,放下捏在手中好一会儿的棍子,快步走过去帮着温如意一块儿挪人。
刚才推开门时温如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陆家那位宝贝疙瘩小少爷陆永易和云岚郡主两个人晕在卧榻上,云岚的头靠在陆永易肩膀上,姿势十分的暧昧。
虽说两个人都是一副不省人事的状态,可这样的画面要是被人看到,那肯定是跳黄河都说不清的,再联想刚才那陆永霖和丫鬟进出的画面,这不就是一出大戏。
要放在电视剧里,接下来的情节就是忽然有一大群人出现在屋外,推开门闯入,撞见了他们相互依偎的情景,继而众人哗然,男子醒亦或是女子醒来,尖叫,解释,却怎么都理不清,越描越黑,外面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许久之后男女方家人出现。
一阵混乱后将人都带回去,问清楚缘由后却查不清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加上外面传起来的风言风语,双方为了将这件事压下去,保住两个孩子的名声,尤其是女方的名誉,最直接快捷的方法就是商议婚事,让两个当事人成亲。
这样的招数,可不是一般的损。
☆、089.伤风败俗
一面想着, 一面将云岚郡主和陆永易分开, 温如意呼了一口气, 看着两个脸红扑扑,不知是醉还是被下药的人, 视线往上, 那边小桌上的茶壶还在,杯子已经少了两个。
想来是杯子被人动了手脚,这会儿目的达成, 将证物给毁了,这样的事, 就算是别人看得出其中有诈,也只能被结果牵着鼻子走, 至于过程如何在当下已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 补救名誉都来不及,等再秋后算账,又会显得后劲不足。
不是没有人会选择当场查清,大闹一场,非要追根究底不可, 揪出幕后之人加以惩戒, 不会任由事态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可名誉会被诋毁的更厉害, 在京都城中无法立足,更别说找门当户对的人出嫁,这辈子肯定是毁了的。
所以温如意才会说这样的招数损,又损又阴。
穆苓鸢有些紧张, 她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听的可不少:“温姐姐,现在该怎么办?”
“把他抬进来,把门关上。”温如意看向门口,走过去,揪住了陆永霖的衣服,用力往旁边扯。
昏迷过去的人死沉死沉,温如意刚刚在挪云岚郡主时已经有些吃力,这厢拖陆永霖这么个人,几下都没拉起来。穆苓鸢快步过来帮忙,但使力不均,也只能将他的肩膀往旁边拖动了些,还有一部分卡在门槛上。
“来。”温如意换了个方向,用推的方式,让穆苓鸢拉起他一条手臂,自己则是用力将手臂推起来,继而两个人一块儿使劲,将他推了个翻身。
咚的一声,陆永霖的脑袋磕在了青石板地面上,两个人惊了下同时放手,他整个人匍匐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蹭地声。
温如意和穆苓鸢相互看了眼,后者意会的很快,拎着裙子从陆永霖身上跨过去,快速的将门给合上了,胸口起伏喘着气看着温如意,一双大眼睛噌亮。
温如意失笑,她还有冒险精神了:“你在这儿看着,我来解决。”
穆苓鸢转过身去,将门打开一丝丝缝隙,朝外看去,温如意则是撩起了衣袖,按着刚刚的方法,用力将陆永霖往卧榻那边推。
几下过后,满身的汗,温如意叉腰看着这三个人,想了会儿后,有了主意……
穆苓鸢看了一会儿后听到后面有撕扯布的声音,转过身看,脸腾的红了,温如意手里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剪子,毫无耐心,残暴的在剪陆永霖身上的衣服。
眼看着外衫已经扒了,里面的内衬也剪破了,露出了大片肌肤,看的穆苓鸢这个未经人事,连情窦都没开的小姑娘满脸通红,而温如意呢。
呵,生的这么白,半点肌肉都没有,弱鸡!
剪衣服比脱来的快,温如意也没那力气再给他翻身,很快将他的衣服剪了后,温如意又将他的裤子给剪了,直到就剩下条亵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穆苓鸢的小脸蛋已经烧的跟红霞一样了。
“你还小,别看!免得污了你的眼!”温如意摆了摆手,穆苓鸢忙扭头过去,过半响偷偷将视线调转过去,温如意半跪在卧榻上,正在剪陆永易的衣服。
年纪还小,涉世未深的穆苓鸢这会儿还不明白温如意这么做的原因,剪他们的衣服难道是为了让他们出丑么,虽说很羞人,可小丫头心里还是止不住好奇啊,所以就偷偷看,一面还做比较,二哥可没他们这么瘦弱,手臂也比他们粗。
又是咚的一声,温如意蛮力的将陆永易从卧榻上推了下来,将剪开的布条打成了长结,还在收尾时,在那儿放哨的穆苓鸢神情紧张的转过头:“有人来了!”
温如意加快手中的动作:“还有多久?”
穆苓鸢捏紧了袖子:“刚从那边回廊绕过,我们来时那条路,很……很快。”
从那儿过来起码也走了两三分钟,温如意用力将陆永霖的手臂绑起来后,招呼穆苓鸢去开窗:“把凳子端上去,你先出去。”
穆苓鸢从后边的窗户爬出去,温如意背起云岚郡主,将她送到窗边后,抬上去递给穆苓鸢,沉甸甸的人根本扶不住,只能她在这儿松一些,穆苓鸢在外面使劲,这才有惊无险的没让人摔的太重。
“温姐姐,你快出来!”穆苓鸢拿自己做肉垫,替云岚郡主垫了这么一下,抬头见温如意还没出来,忙催道,“他们快到了。”
温如意拎起裙子正要踩上去,转头看向那边塌下姿势暧昧的两个人,嘴角一勾,坏笑:“等等!”
……
已经成功的把大家都引来了这里,看到那扇关着的门,齐韵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说没有找到定北王妃和温侧妃,但看这情形,她们应该是没有到过这儿。
想到这儿,齐韵怡语带疑惑,笑道:“也是奇了,走了一圈都没看到她们,莫不是真的躲起来了。”
舒云珠打量了这儿一圈:“她们不在这儿了吧。”
齐韵怡带着她往那边走去:“过去瞧瞧,要是这儿再没人,咱们就看戏去。”
按着事先说好的,齐韵怡带人到这儿来时,陆永霖要带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找陆永易,但眼看着都要到了,陆永霖迟迟没有出现,齐韵怡心中一合计,未免再生事端,于是喊了声走在前面的两位小姐:“张姑娘,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张家小姐转头,看她们俩还在后面,笑着催:“你们快一些啊,我还没瞧见你今儿带来的布呢。”
话音刚落,张家小姐脚下忽然一绊,趔趄了下,手快扶住了同伴,另一只手则是扶在了门框上,心还惊着:“这地怎么不太稳啊。”
齐韵怡和舒云珠快步赶了上去:“没事吧?”
“没事,刚刚与你说话,没注意看。”张家小姐摇头,视线从地面往上挪,便看到了没有关严实的门。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是,她瞥了眼后要抬起头,扶着她的同伴便直接把门给退开了,屋内的场景映入她眼底,耳畔是同伴的关切声:“先休息下,别扭伤了脚才好,啊!!”
惊叫声都没能让张家小姐回过神来,全因屋内的情形太令人震撼了,两个男子luo/露着身子躺在地上,一个趴在另一个身上,最令人不堪的是,趴在上面的那个,亵裤脱到了膝盖那儿,竟然还露出了整个屁股!
随后赶到的齐韵怡和舒云珠也看到了,前者因为画面与计划完全不同,笑意凝结,后者则快速的捂住了脸,满脸通红大叫:“里面的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张家小姐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去,羞红着脸,话都说不出来,她们几个都是与云英未嫁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
“快,快叫人!”舒云珠不敢回头去看,只侧过脸催促齐韵怡,“韵怡,还愣着干什么,快叫人!”
“对,快叫人,来人呐!”
“等等!”齐韵怡此时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她也不好意思看屋内这么不堪的情形,脑海里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转眼的,听到这边传来尖叫的齐家少爷,带人朝着这儿赶过来。
原本他应该是要等陆永霖的,两个人一块儿过去,但陆永霖迟迟不找他,那边又传来尖叫声,看样子是事成了,他便带着刘家少爷一起,往事先说好的地方赶去。
“大哥!”齐韵怡看到大哥和刘家少爷过来,不能将话说的太明白,只能喊道,“你们先别过来。”
看妹妹是这样的神情,齐家大少爷脚步一顿,不知情的刘家少爷却没停,人已经走下台阶往屋子这儿过来,拦不住了,齐大少爷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后也匆忙赶下来。
陆永霖是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头疼,胸口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更重要的是,他动弹不得,身上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上气来。
“救……命。”他艰难的出声,只记得自己推开门时迎面被人给袭击了,后来撞到了头眼前一黑,之后的事再也记不得。
“醒了,是陆家少爷啊!”
“天啊。”
“快找东西给他们披上,这怎么回事,伤风败俗,哎呀真是伤风败俗!”
陆永霖努力睁开眼,终于看清楚身上压着的是什么,继而便觉得背后凉凉的,好像身上什么都没穿似的,当他想要伸出手去推人时,又发现自己的双手是被绑住的,挣扎之余,压在他身上的陆永易被推开了,从趴着的姿势变成了仰躺在地,顿时,屋外尖叫声四起!
谁伤风败俗?
陆永霖看向门外,黑压压的全是人,其中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微张了张嘴,很快眼前出现了清晰的人影,是齐大少爷,他喊了下他的名字:“我被人袭击了。”
“你别说话了。”齐大少爷一脸难以描述的神情,叫人取了衣服给他们披上,陆永霖还想问什么,闹哄哄的环境让他的头更疼了,被人搀扶出去时,他看到了别人看他的神情,特别的奇怪。
另一处一间屋子内,被掐了人中的云岚郡主,才悠悠的醒过来。
☆、090.得不偿失
见她睁开了眼, 温如意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脸:“感觉好些了没?”
舒云岚努力撑着眼睛, 眨了眨后, 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后, 她混沌的脑海里才渐渐有了些思绪, 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还有当时意识弥留时耳畔那声音,还没全然恢复过来的舒云岚当即崩溃了, 挣扎着起身扑到了温如意的怀里,哇的哭出了声。
她哭的实在是太伤心了, 那时有多怕,这会儿心里就有多委屈, 一旁坐着的穆苓鸢原本想递个帕子给她擦擦眼泪的, 这会儿手顿在那儿也不动了,有些无措。
温如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人发现你在那屋里,离开时屋外没别人。”
好半响过去这哭声才停息了些, 舒云岚啜泣着离开她, 垂着头, 双眼红肿,眼泪还往外冒。
温如意递给她帕子,舒云岚捏在手中,肩膀耸动着, 抬起手擦了擦眼泪,便是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那啜泣声也小下去后,温如意才柔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舒云岚倏地捏紧了帕子,抿着嘴,两道秀眉紧紧皱着,快拧成结了,过了会儿,沙哑的声音传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刘府的帖子很早就送去南庭侯府了,嫂子刘氏邀她一同前来,她也答应了。今早母妃陪祖母去了开善寺,她是与嫂子和六姐一同前来的,到了刘府后嫂子去与别家夫人打招呼,她便和云珠一起在府中闲逛。
虽说刘家和南庭侯府是姻亲,但也是这几年的事,舒云岚跟随父母离开京都城时刘氏还没嫁进南庭侯府,她过去也没参加过刘府的宴会,所以对刘府并不熟悉,都是跟着云珠走的。
之后齐家二小姐派人来邀请她们去看布,她便跟着云珠一块儿去了小竹林内的楼亭,没见到齐韵怡,却先在楼亭外见到陆永易。
陆家和舒家之间说亲戚算不上,但走动已有许多年,舒云岚和陆永易自小相识,也算是熟络,但舒云岚却对他避之不及,全因这次回来后,他总缠着她。
这次来刘府参加宴会,又遇见了陆永易,趁着舒云珠和他说话时,舒云岚打了个招呼后,和云珠使了个眼色,称自己不舒服,先行离开了。
心想着在这附近走动一阵,等陆永易离开后再去找云珠和齐家二小姐,可走着走着,云岚开始感觉头晕。
丫鬟扶着她坐下来后,那晕眩感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于是丫鬟便扶她进了最近的屋子休息。
进屋后云岚靠在垫子上越发的晕眩,丫鬟有些急了,在门口叫了几声后没人回应,便匆忙去了前面找人通知世子夫人,去请大夫过来给小姐看看。
屋内就只剩下云岚一个人。
那时不论是舒云岚还是她的丫鬟,对刘家都是抱以很大的信任的,南庭侯府和刘家是姻亲,她又是刘氏请过来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手脚竟动到了她的身上,她到了楼亭这儿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乃至她晕乎乎在那屋中休憩这件事,也是在别人的视线下的。
后来她越发觉得难受,忍不住要晕过去时,丫鬟没回来,陆永易出现在了屋外。
“他说他在外面遇到了竹喜,得知我身子不舒服,过来看看,后来,后来有丫鬟送了茶水过来,我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喝了一杯茶后就支撑不住趴下了,只记得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那时舒云岚睁不开眼,整个人疲乏的只想昏睡过去,耳畔隐隐是有陆永易的担忧声,但没多久,陆永易的声音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男子声音,说着“晕了”这样的字眼,她有尝试过努力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模糊的身影从门那儿离开。
她很害怕,却发现自己半点都无法控制身体,就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更别说发出声音,她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光是想到让别人发现自己晕倒在这儿,以及晕倒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就满心的不安。
可她无能为力,她的视线从屋外的光亮逐渐转了黑寂,之后再无意识。
等她再度醒来,看到的就是温如意和表哥的新王妃。
温如意倒了杯水递给她,声音很缓:“王妃与我进去时,看到你和陆家少爷晕倒在卧榻上,你靠在他的身上。”
舒云岚的手猛地一颤,幸好温如意还没松手,才不至于打翻杯子,她眼神仓惶的看着温如意,是后怕。
“王妃与我带你离开时,屋外还没有人来。”温如意将杯子放到她手里,用力捏了捏,“你还记得进府之后吃过些什么?”
舒云岚抱着杯子,手微微发抖,是了,现在是没事了,她好好的在这儿,并没有被人撞见她和陆永易一块儿依偎的屋内,可光是想起这件事她就心有余悸,要是她们没出现呢……
“和云珠在花园内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喝过两杯茶,吃过点心,后来齐家二小姐派人来请我们去看布,就没再吃什么了。”
“那亭子是谁选的?”
舒云岚摇了摇头:“是我走累了,想休息,就挑了处没人的。”
若是进府后别的什么都没吃,很大可能问题就出在她喝的茶和点心上,但这会儿要再回去找,肯定是连渣都不剩了,就如温如意猜到齐家二小姐在这件事上是主谋之一,却也无法用真凭实据去指控她。
就算是事情真的发生了,她都能够撇清自己,更何况是现在。
休息了一会儿后舒云岚的脸色好了些,她看着温如意和穆苓鸢:“你们怎么会在楼亭那儿?”
还来不及回答她,屋外跑进来了一个身影,气喘吁吁的,见到温如意后忙禀报:“娘娘,不得了了,楼亭那儿出事了!”
奉命去找舒家小姐的豆蔻,在花园内没有找到人,打听过后又重新回到楼亭,见王妃和侧妃不在屋内,于是她下楼去找,在走了一通后还是没能找到她们,正要离开呢,却听见前边闹哄哄的,赶过去看了一场好戏。
温如意看了眼舒云岚,双手紧握着杯子正注意听呢,遂问:“怎么了?”
“齐家小姐她们发现陆家两位少爷衣衫不整躺在地上,陆永易少爷压在陆永霖少爷身上,永易少爷他,他,连裤子都没穿……”
豆蔻这么一句话显然是将场景描绘的不够震撼,毕竟是姑娘,那些暴/露的字眼羞于说出口,但这也足够让舒云岚觉得震惊的了,温侧妃不是说她进去的时候陆永易是晕倒在卧榻上的,也没说衣衫不整啊,难道说她也!
看出了她的担忧,温如意安抚她:“我们进去的时候,你们都是整整齐齐的。”
舒云岚松了一口气,想象了一下豆蔻说的场景,半响才道:“那他们怎么会……”
“我们进屋后没多久陆永霖来了,如意就把他打晕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意剪的,说是要,要……”穆苓鸢歪头想着,眼眸一亮,笑的可甜,“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怎么从表哥这新王妃嘴里说出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舒云岚觉得这小表嫂哪里怪怪的。
“豆蔻,你去把刘夫人和世子夫人请来。”温如意吩咐豆蔻去请人过来,转而对舒云岚道,“王妃与我也发现了些端倪。”
温如意只要将知道的都告诉她们,至于南庭侯府和刘家决定怎么做,那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舒云岚看着温如意,好一会儿,轻轻嗫了声:“谢谢。”
……
刘府的宴会还没结束,发生在刘府楼亭内的事就已经传出了府外,说起来的画面绝对是要比豆蔻说的更加生动形象,等到宴会散去时,便已经在陆家两位少爷身上敲上了“龙阳之好”的印章。
京都城中也不是没有这种癖好的人,在偏僻街市中,还有专门供给这些癖好之人享乐的清伶馆,但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没人会将自己的这种癖好挂在嘴边也没人会明目张胆的在家中养人,那陆侯府倒是厉害,兄弟二人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闹这么一出,算是把整个陆侯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就和温如意当初预料的一样,京都城中将这件事当做饭后娱谈的人,并不在意事情的经过,也不在意他们是被人陷害还是如何,他们关心的只有这件事够不够劲爆,能够闹的多大。
等到了天黑时,陆侯府那儿传来了陆家太夫人气病了的消息。
王府内,温如意一面听豆蔻说着外面的事,一面数着桌子上的首饰,一样样放到首饰盒里,准备藏箱子内明日去西山寺。
屋外绿芽进来禀报,说是陈夫人求见。
温如意微怔,她都还没去找她,自己先找上门来了。
将余下的首饰都放到盒子内,摆到箱子旁,温如意吩咐绿芽将人请进来。
陈小婉进来的脚步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就如她想说的话那般急促,前脚迈进,话跟着已经说出口了:“娘娘您可听说了,今儿刘府宴会,陆家两位少爷出事儿了。”
温如意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示意她坐下,看着她微微笑:“你这般,倒像是亲眼见了似的,比我这个去过刘府的人还知道的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