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替嫁后发现老攻是邪祟》
文/醒灯
首发/晋江文学城
第一章
京市。
暴雨一连下了几日,此刻乌沉低暗的云层弥漫崩流,闷雷轰隆响起,谈家老宅的阁楼里,少年躲在被子底下,昏昏沉沉地睡着。
直到阁楼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二少爷?”佣人张妈站在门外,她脸色有些担忧,低声叫道,“二少爷?”
这阁楼平常几乎没人上来,再加上暴雨,透着古怪发霉的潮湿味。
她等了一分多钟,被子底下的小鼓包才终于动了动,少年好像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将被子顶在头上坐了起来。
阁楼里没开灯,借着瓢泼的雨光,却仍然能隐约看清对方的脸。
张妈在谈家已经二十多年了,但对上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晃了下神。
眼前的少年乌发雪肤,他还在生病,身形过于单薄,巴掌大的小脸上病气萦绕,眼神茫然中透着畏怯,睫毛又密又长,在眼睑遮出一片阴影,浑身都苍白到没什么血色,偏偏唇肉格外饱满嫣红,以至于有种阴寥寥的孱弱漂亮。
像母胎里刚诞下来没多久的小羊羔,皮毛濡湿,虚弱无力,连咩咩叫的力气都没有。
“二少爷,”张妈陡然回过神,连忙说,“先生跟夫人叫你过去,咱们赶紧走吧。”
谈雪慈却没动,他从被子底下出来以后,就一直盯着阁楼那块灰蒙蒙的窗户看。
张妈勉强笑了笑,走过去给他整理了一下被子,问他,“二少爷,在看什么呢?”
“外面……”谈雪慈睫毛轻颤,他抱紧膝盖,抿了抿唇,终于开口说,“有东西……”
他太久没说话了,一开口,嗓子又轻又软,湿冷的雨丝透过没关严的窗缝吹进来,张妈后颈一凉,脊背顿时出了一层白毛汗。
“没有啊,”张妈脸上的笑更勉强了,她过去将窗子关好,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臂,跟谈雪慈说,“外面什么都没有,二少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待会儿夫人会生气的。”
谈雪慈沉默下来,却仍然咬住下唇,紧紧盯着窗外,密密仄仄的雨水蜿蜒在玻璃上,逐渐扭曲起来,乍一看就像一张诡异骇人的鬼脸。
张妈心里莫名发毛,她见谈雪慈不走,又连声催促,谈雪慈这才挪开眼。
他病了好几天,现在还没退烧,身体很沉重,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但听到是谈父谈母找他,眼底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点光亮。
就像在暴雨夜终于等到父母归家的小孩。
他磕磕绊绊地爬起来,换了件宝蓝色卫衣,就跟着张妈往外走。
卫衣袖子已经磨破了,而且过于宽大,穿起来空空荡荡,衬得人越发消瘦,就连脖颈都很纤细,微微垂着,很容易就能折断。
张妈叹了口气,给他带路。
谈雪慈三岁时生了一场怪病,然后就被关在这个阁楼,除了隔段时间会住院治疗,十几年几乎没有出去过,身体也一直不好。
这半年不知道为什么,夫人突然允许他出门,但毕竟与世隔绝地关了十几年,再漂亮又怎么样,根本就是个小傻子。
-
谈雪慈走到一楼,才发现谈父谈母,还有他大哥谈商礼都在。
谈父跟谈商礼都穿了黑西装,左驳领下方别了朵白色胸花,谈母也穿了条庄重到沉闷的黑色长裙,是刚参加完葬礼的样子。
他们都在沙发上坐着,没人注意到他过来,暴雨滂沱压下,老宅内气氛也很压抑。
谈母擦掉眼泪,恨恨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让阿砚去联姻!”
“你以为我就愿意?”谈父眉宇间都是阴沉气,他手上拿着根雪茄,脸色难堪地说,“贺家确实欺人太甚,但咱们得罪不起。”
他们受邀去贺家参加葬礼,离开前却被贺家的家主叫住了,说有点私事。
贺家在京市的地位很微妙,既不经商,也不从政,但地位却不逊于几大豪门。
无他,贺家是四大风水世家之首。
尤其贺家的家主,就连京市顶尖豪门的权贵,都未必想见就能见到对方。
何况谈家只是开了家地产公司而已,谈父以前更是没机会见到这位行事低调神秘的家主。
而现在,贺家的家主却亲自邀请他来参加本家的葬礼,甚至还私下交谈。
葬礼上许多宾客望向谈父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开始重新掂量谈家在京圈的位置。
然而谈父还没来得及得意,对方就零帧起手,提出要跟他的小儿子谈砚宁联姻。
因为看中了谈砚宁的生辰八字。
“谈总,”贺家家主抚摸着右手的翡翠扳指,那枚扳指沉重威严,在湿冷雨夜中却透出浓暗的绿,像极了鬼火,“鄙人的长子贺恂夜,跟令郎八字相合,鸳盟注定。”
“贺家拟定婚期为甲申月戊寅日,当晚子时会派人去谈家接亲。”
说人话就是三天后的晚上十一点。
谈父愣了下,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回头望向灵堂的方向,紧接着整张脸都开始褪色,变得惨白僵硬。
贺家家主却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单方面定下日子,就让管家送他离开。
谈父疲惫地撑着头,谈家有三个孩子,谈砚宁虽然是从福利院抱养的,但他们夫妻一直爱若珍宝,怎么舍得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问题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贺家都已经提出来了,别说谈家,就算换成京圈任何一个豪门,除非逼不得已,也都不会跟贺家作对。
谈母已经将自己吊唁的白色胸花摘了下来,见谈父不说话,她几乎将手心的胸花攥烂,终于下定决心,眼神阴郁决绝,压低嗓音说:“不是还有阁楼那个东西吗?”
“……这怎么能行?”谈父反应过来,脸上蓦地一沉,“你疯了吧,被贺家发现怎么办?!”
谈母又擦了下眼泪,柔美的面容憔悴至极,眼眶发红地说:“被发现又怎么样?阿砚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就忍心让他嫁给那个……”
她说到一半,突然咬住嘴唇,没敢再说下去,就像怕惊扰到什么恐怖的存在。
而且谈砚宁知道了联姻的事,在回来的车上哭了很久,刚刚才躺下睡着,她心都被哭碎了,生怕再吵到她的孩子。
暴雨始终没停,黏稠浓重的乌云笼罩过来,就好像天都要被压塌了,谈父脸上剧烈地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确实。
这或许是个办法。
别人不一定行,但是拿谈雪慈去顶替,说不定真的能蒙混过去,毕竟谈雪慈跟谈砚宁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八字相同。
等到婚礼结束,就算贺家发现换了人,那也晚了,何况娶谁不是娶,贺家想要的是八字,又不是人,应该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想到这儿,谈父抬起头,这才发现谈雪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就站在一楼拐角处。
像一道渺白模糊的影子。
他眼皮突兀一跳,语气严厉说:“让你过来,磨蹭这么半天,躲在那儿干什么?”
谈雪慈连忙走过去,他本来想挨着谈母坐下,但对上谈母冷若冰霜的脸,又没敢靠近,眼底的光亮也跟着熄灭了一点。
“你都听到了吧,”谈父揉了揉眉心,“谈家养了你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你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事了,贺家三天后的晚上过来接人,到时候你替你弟弟去跟贺恂夜联姻。”
“但是……”谈雪慈还在生病,脑子昏昏沉沉的,反应很迟钝,他细白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有点不解地说,“我有男朋友……”
他跟他的男朋友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感情很好,他怎么能跟别人结婚。
而且他听说过贺家这个大少爷,据说风流成性,男女不忌,经常出入夜店会所,还有特殊癖好,能把人玩进医院的那种。
他才出院没多久,不想再住院了。
“什么男朋友?!”谈父登时沉下脸,将雪茄拧灭,不耐烦地呵斥说,“别胡说八道!就这么定下来了,你自己准备好。”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没再管谈雪慈。
谈母冷冰冰地睨了谈雪慈一眼,也跟在丈夫身后离开,从头到尾没跟他说过任何话。
就连谈商礼也站了起来。
“大哥……”谈雪慈见他们都走了,心里一慌,下意识牵住了谈商礼的衣摆。
“谈雪慈,”谈商礼拧起眉,打断他说,“你病了这么多年,闹得整个谈家都不得安宁,就连妈都差点被你害死,当时都是阿砚替你陪在妈身边,他对你从来都没有怨言,但你呢?”
谈商礼嗓音很淡,听不出来喜怒,却像刺骨的冰棱,将谈雪慈狠狠地钉在原地。
“你为他做过什么?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你这个样子,除了我们谁还能忍你这么多年?只是结个婚而已,你不去,难道让阿砚去?”
“谈雪慈,你还有没有良心?”
谈雪慈茫然地张了张唇,他手心都湿黏黏的在冒汗,但常年被关禁闭,每次出来都只会对上爸爸妈妈跟哥哥冷漠厌恶的眼神,就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子,根本不会跟人争辩。
他眼眶红了一圈,却还是没憋出来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摇着头,小声怯懦地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去找贺睢……”
他男朋友叫贺睢,也是贺家人,只不过属于旁系,按辈分算,贺恂夜是贺睢的小叔。
贺睢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谈商礼眼中尽是失望,他没想到谈雪慈真的这么自私,他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忍无可忍地扬起手扇了谈雪慈一巴掌。
啪的一声。
谈雪慈被打得偏过头,男人骨节冷硬的大手毫不留情,彻底将愤怒发泄出来。
他脸颊立刻泛起一片红肿。
“不管你有什么男朋友,都赶紧断了,”谈商礼警告他,“别再让爸妈操心。”
说着,他眼底情绪复杂起来,“何况替嫁的主意,本来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告诉妈的,你要是不信,他就在外面,你可以自己去问。”
谈雪慈愣住,几乎忘记了脸上的钝痛,他转过头,这才发现隔着渐渐稀疏的雨幕,谈家老宅外停着一辆很眼熟的黑色卡宴。
-
贺家人的葬礼,贺睢作为贺家旁系当然也会去,他参加完葬礼,又送了谈父谈母他们回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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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主要是想送谈砚宁。
谈砚宁哭了很久,他很不放心,但碍于身份,明面上他还是谈雪慈的男朋友,就没有送谈砚宁上楼,只能在这里等一会儿。
他本来想等谈砚宁情绪稳定再离开,却没想到谈雪慈会跑出来找他,被阿砚看到怎么办。
贺睢忍着烦躁下了车,锃亮的黑皮鞋踩在雨地里,他冷冷地皱起眉问:“什么事?”
谈雪慈抬起头,他冷白的肌肤蒙了层雨雾,头发又湿又乱,脸上带着个巴掌印,鼻头跟眼睑都是红的,眼底还蓄着水光。
这样子实在可怜,贺睢难得有点心虚。
但谈雪慈没发脾气,好像天生就不会发脾气似的,他顶着这张过分憔悴的脸,迷茫地看了贺睢一会儿,就伸手去抱他。
他在跟贺睢谈恋爱,他当然应该相信贺睢,也许是误会,大哥听错了呢。
贺睢还什么都没说,他不想冤枉他。
贺睢无动于衷,甚至很嫌恶地躲开了,谈雪慈也没气馁,他放下手,仍然小心翼翼地望着贺睢,充满了爱意和依赖。
就好像贺睢让他从悬崖上跳下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往下跳,贺睢都要不忍心了,不管换成谁,有这么个男朋友都会很爽的。
爽。
但没办法。
谈砚宁是他的白月光,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谈砚宁被迫嫁给自己那个小叔,任人摆布。
至于谈雪慈。
其实就算谈雪慈结婚了,也不影响什么,反正注定只是个名义上的丈夫,但他得罪不起家主,只能暂时跟谈雪慈分开。
谈雪慈这么爱他,应该也不忍心看他失去心爱的人吧。
“我会补偿你的。”贺睢怜悯地说。
谈雪慈一怔,他苍白的嘴唇都在发颤,整个人摇摇欲坠,他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抬起头望向贺睢,嗓子却像被突然掐住了一样,巨大的冷意沿着血管往上攀爬,将他冻在原地。
他死死地盯着贺睢身后的那辆黑色卡宴。
贺睢被盯得浑身发毛,甚至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漆黑车身被暴雨冲刷过,安安静静停在谈家老宅外,看不出任何异常。
他莫名其妙地问:“你在看什么?”
“……”谈雪慈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问,“你车上带了其他人吗?”
贺睢眉头蹙起,更莫名其妙了,他今晚只送了谈砚宁他们而已。
他仅凭最后的耐心,没有发火,但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你到底在闹什么?”
谈雪慈喉头一阵阵发紧,车内昏黑一片,只映着雨水微弱的光亮,后座上有个模糊的小身影,对方身形很小,看起来顶多两三岁的样子,不知道盯着他们看了多久,被谈雪慈发现以后,就将青白小脸缓缓贴在了车玻璃上。
它皮肤是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黑漆漆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有眼白,血红的嘴巴咧开,朝谈雪慈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谈雪慈脑子嗡的一声,冷汗当即流了下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东西就突然消失了,再一抬头,出现在了贺睢的肩膀上。
对方就像在沿着贺睢的肩膀飞快攀爬一样,转眼就半个身体都探出肩头,布满尸斑的小手缥缈又修长,搂住贺睢的脖子。
贺睢脖颈旁边莫名凉了一瞬,就像被人吹了一口凉气,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语气控制不住带上厌恶,“你又犯病了?”
他知道谈雪慈得过怪病,不然谈家也不会将谈雪慈关起来,一关就是十几年。
然而贺睢并不想去哄一个神经病,他仅存的耐心都没有了,转身就要上车。
他肩膀上趴着的那个东西也被这动作带得一晃一晃,似乎觉得很好玩,在寂冷雨夜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
直到贺睢俯身上车,对方才缓缓地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到背后,鬼气森森的小脸毫无表情地盯着谈雪慈,突然朝他扑了过去。
很多人在惊恐过度时是发不出声音的,谈雪慈脸色惨白,只能靠着本能掉头就跑。
他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顾不上佣人异样的眼神,跑到阁楼就往床上躲,将自己死死埋在被子底下,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
床上的枕头,毯子,几个很旧的玩偶,还有衣服,都被挤到了地上。
阁楼的门被砰砰地发狠用力撞击了几声,但除了谈雪慈,好像没人能听到这动静。
谈雪慈睫毛颤抖着,他攥住枕边的药瓶,也不知道倒出了多少颗,就一股脑都塞到嘴里。
药很快就起效了,谈雪慈心脏骤然紧缩了几下,胸腔内那团悸动的血肉不停地扑嗵扑嗵,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腥甜。
濒死般的疼痛过后,随着血液回流,门外的撞击声也消失不见。
他躲在被子底下不敢出去,浑身僵硬,眼睫都被冰雪凝固一样,沿着下颌脖颈蔓延开一片惨白,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
直到他快要睡着,走廊才匆匆响起几道脚步声,紧接着,阁楼的门被人咔哒一声锁死。
“刚才谁让他跑出去的?”谈父阴沉的嗓音隔着门传来,像在嘱咐佣人,“给我把人看好,别让他跑了,我还等着贺家来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