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至太平村时,天际才刚刚泛出鱼肚白。与偏僻崎岖的三全村相比,太平村舒展了很多,整个村落的布局规整舒服,每家每户都悉心经营着房子占的那二两地,桃柳槐李把道路妆点得绿意盈盈。
徐歌大口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村口的水井旁传出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吱呀吱呀的打水声——那是最早起来打水的老刘。井绳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滚木上,把水桶连同太阳一起悠悠地扯上了地平线。
“回来啦!刘爷爷!”徐歌朝着井边喊道。
放下水桶,老刘从井边抬起头看见了他们,立马惊喜地招呼了过来:“俺们徐歌回来啦?哎呦!陆南成了大小伙子了,差点没认出来!多少年没见了?”
陆南笑道:“快十年没见了,村里还是没怎么变样。”
“这是你们从大城市带来的朋友?”老刘赞赏地把吴关上下打量了一遍,“真是一表人才啊!”
“那是那是。”吴关毫不谦虚地接受了老刘的夸赞。
……
这城里人就是有个性,这出其不意的回答倒是反过来给老刘整没词儿了
“我帮您把水提过去。”陆南赶紧救场,提起水桶的时候他的表情凝滞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将桶提到了老刘门口。
老刘欣赏又欣慰地拍拍陆南的胳膊:“十年没见真是长大了,爱笑了也会来事儿了,大变样!”
“爷爷,我爸妈在家里不?”徐歌问道。
老刘想了想说道:“今天镇上没有集,这个点儿,你爹不去赶集就在家。你来家没和他们提前嘱咐嘱咐啊?要是俺提前知道孩子回来看俺,俺能多开心好几天嘞,俺家那个前两天刚走了,不然让你们见见叙叙旧多好……”
老刘年纪大了不免有些絮絮叨叨,眼看就要扯到不相干的话题上去,徐歌熟络地结束了话题:“我们先去家里啦,有机会再好好叙叙!”
“哎,快去吧快去吧!”老刘摆了摆手,和三人作别。
沿着小路又走了一段,吴关还真的说着去办事情溜溜达达地离开了,为了不让家里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职业,符棍之类的大件法器都让吴关顺带捎了回去。没能让爸妈见见他们的老板,徐歌心里还感到一阵可惜。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省的吴关说漏了嘴,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他俩在干打鬼捉僵尸的营生,肯定会担心地够呛。
就在这时,一只土狗从沟里拱出来紧盯着陆南,夹着尾巴冲着他汪汪叫。这种小狗村里人都是不屑栓绳的,它们在村里野来野去自然养成了一副没有边界感的模样,谁经过这里都得凑上去吓唬两声,而且村里的狗尤其觉得陆南身上不干不净,格外喜欢冲着他叫,一副要咬上去的模样。
而陆南从小就被各式各样的狗追着咬出了阴影,如今长大见了狗,虽没有小时候那样害怕,但心里还是抵触,于是加快步子想把它甩在身后——俗话说狗叫得越响越不咬人,村里的小狗一般不会真的咬上去,不然村里人来人往的早就被咬遍了,只要无视它径直走掉就行了。
但徐歌没有走开,她看了一眼这只灰扑扑的小土狗,一个跺脚就把它吓得一哆嗦,只见它呜咽一声,耷拉下耳朵跑走了。
从小帮陆南赶狗的徐歌,毫不夸张地说,早就成了村里的“狗中一霸”,几乎所有的狗都被她揪着嘴筒子吓唬过,徐歌甚至怀疑它们将自己的光辉事迹骂骂咧咧地告诉了后代,以至于后来那些年轻的小狗也见了她都无比自觉地绕道走。
狗中一霸得胜归来,嘴里一边说着“早晚找根链子把这些到处汪汪叫的狗都给栓了”,一边领着陆南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一到熟悉的种着香椿和槐树的路口,沉寂多年的记忆被唤醒,陆南立马就知道再拐一下就到家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招牌还贴在墙上,上面用隽秀的字体写着“徐家武馆”四个字。这四个字是让陆南给题的,正常来说,武馆的招牌都是遒劲刚硬的笔触,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字不适合写武馆的招牌——说不定改成“徐家插花馆”会有更多人愿意光顾。无奈徐歌她爹大字不识一点儿,她娘只会认不会写,徐歌写的字又形同狗爬,陆南写完他们纷纷道好,也不管什么风格不风格地就直接用上了。
徐歌父亲在太平村开了这家武馆,全家就睡在武馆顶上那个阁楼里,所以武馆就是他们的家。
蝉声阵阵,陆南把手放到门板上,又犹豫着缩了回来。徐歌一把推开大门,朝着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男人吆喝道:“爸!我把陆南捎回来了!!”
眼前这个大清早扎马步的男人正是徐歌的父亲,徐不秋。他身着一身土布衣服,留着利落的平头,古铜色的皮肤配上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有武馆老板的派头,十年的岁月在男人的脸上刻下了不少沟沟壑壑,但他那双和徐歌一样的眼睛依旧在脸上炯炯有神。
“徐叔叔。”陆南笑着叫人。
徐不秋近乎是一下子蹦了上来:“来家咋不提前说声呢!”他端详着十年没见的陆南,只见对方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配上一身利落的装扮,俨然已经成了大人模样。徐不秋用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陆南的后脑勺,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
徐歌朝着院子里探了几眼,问道:“我妈呢?”
“村北头拍鱼去了!准备过节炖了吃的,你们回来了正好今中午就做了吃!”徐不秋接过陆南的背包,“这些年学会喝酒了不?咱们整上口?”
“阿南肠胃不好你忘啦?一来就领着孩子喝酒,能教点好吗?”未见其人声先到,三人闻声朝门口望去,见冯兰英挽着头发,一手提着草鱼一手握着铁锹走了过来。
“妈!”徐歌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鱼。这只鱼比一般的草鱼要扁一些,因为它既不是被钓上来的也不是被摸上来的,而是被冯兰英一铁锹拍上来的。与得空就研究挂门武术的武痴徐不秋不同,这一身人见人怕的铁锹本事是冯兰英干农活的时候自己摸索出来的,在凭借一己之力掀飞了一头牛之后,包括徐不秋在内的所有村民都对她肃然起敬。
女人笑着摸摸徐歌的发顶,那手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色,掌心横着几道皴裂的口子,像老树的皮。
陆南轻声细语地说道:“没事的阿姨,我可以少喝一点。”
“你要是心情好想喝点儿,就把老刘老张叫过来一起喝几口吧。”冯兰英对徐不秋补充道。
徐不秋一拍大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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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得嘞!我现在就去喊他俩,等我回来给你做菜打下手!”
“快进屋吧,今天大太阳可晒人。”冯兰英笑着将南歌招呼进屋。她的头发用最老式的黑橡皮筋扎着,鬓边碎发被汗水粘成缕,露出半只磨得发亮的银耳环,走路时一晃一晃。
回到屋里,冯兰英指着二人笑道:“怎么脸上脏兮兮的?干什么活儿啦?”
“哈哈……这是在土路上蹭上的,不是干活弄啥的,”徐歌干笑两声,挠了挠脸开始掰扯,“我跟着陆南在恒盛找了个好工作,挣不少钱呢,叫那个什么……房产中介!”
反正都是弄房子的,至于弄的是什么房子再另说。
“这样啊,”冯兰英从抽屉里翻出半包桃酥放到桌子上,“先吃点小点心垫垫,一会儿等开饭。”这半包桃酥是村西头一个老奶奶给的,冯兰英想着两个孩子爱吃小点心,尤其是陆南喜欢吃甜,就一口没动地留到现在。
冯兰英不忘叮嘱徐歌:“看着陆南别让他吃太多了,不然胃又得难受,你也给肚子留点空,等着中午吃饭。”
在墓里跑了半天早就饿急眼了的徐歌一边往嘴里塞桃酥一边含糊不清地答应下来。
桃酥放的太久已经有些受潮了,抓在手里有些发软,但放进嘴里依旧很香。陆南吃了一块之后把剩下的都留给了徐歌。
菜上齐了,徐不秋和村口打水的老刘以及画饼人老张笑着碰杯喝得脸通红——之所以叫老张画饼人,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他喜欢哄着孩子玩,其手段就是在地上画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套在一起,再假装卷起来撒上石头当葱花,号称独门“大鸡蛋卷小饼”,徐歌每次都被他逗得直乐——就连平时不喝酒的冯兰英也斟上了酒,喝得脸颊微红。
“俩孩子来家待几天?”老张笑着问陆南。
仿佛是在家待不了几天怀有歉意,陆南略显局促地回答:“明天就走了,干活还挺忙的。”
老刘接过话茬来安慰道:“忙点好,将来有个好发展,爹娘也光荣!”
老张留着两撇精致的小胡子,说起话来一动一动:“今年雨水大,秋天又要遭灾。”
“涝就涝吧,栽葱不怕涝!”老刘呷了口酒,咽下肚又打了声嗝。
“你瞅这日子过得快不快,啊?”老张跟徐不秋碰了碰杯,“一眨眼孩子就长大了,咱们也老喽~”
徐不秋笑着摇摇头:“是啊,人一年一年的不经老……”
“我要是你,过两年打不动拳了,就赶紧把武馆发卖了,挣的不如花的多,如今不是挂门那时候喽……”老张喝了酒,话更多了,“咱孩子都往大城市跑,谁还弄你这个破武馆……”
好哥们儿之间调侃惯了,徐不秋一点也不气恼,反而兴致很好地晃着酒杯:“嗳,我跟着徐歌爷爷学武,既然继承了这个武馆我就一直开到我干不动为止,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孩子们乐意就让他们去城里闯荡!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呗!你看那些算命的,说陆南什么,童子命,活不过十八,我们还吓得给他脖子上套上长命锁,生怕锁不住他的命——但这不是都好好儿地活到二十了?而且还长成这么俊一大小伙子。往后的事儿啊,谁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