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阿蔷闭上嘴，缓了一会，对那老人没好气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嘿，你们就不明白了。”老人神秘兮兮地搬了把凳子就挨着阿蔷坐下，阿蔷下意识缩了下，老人却恍若未闻，用浑浊的双眼看着两人，“神界的素法尊者，是‘人’神，从‘人’中降生，渡过几千万次轮回，才得到了天道的认可。”
阿蔷不耐烦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这种传了多少年的传说还神神叨叨地重复。”
“那行，说点你不知道的。”老人对阿蔷的冒犯浑不以为然，笑呵呵地看着阿蔷，“你可知素法尊者的名号为何？”
阿蔷双手抱在胸前，对老人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明显，都说了‘素法尊者’，自然名叫‘素素’。”
“错了，错了！”那老人摇头晃脑道，“是她名为‘素素’所以才叫素法尊者！”
阿蔷整个莫名其妙：“这两个有什么差别吗？”
“这差别可大了。”老人对阿蔷严肃道，“素法尊者成神之初，神界未曾成立。现在神界大部分神明的封号都与她有关为她所册封。是因她名唤‘素素’，这才在神界创生时取号‘素法’，明白了？”
阿蔷敷衍地“嗯”了两声。
老人恨铁不成钢地道：“神界神界！你当是什么地！就像司管咱这福祸国的神明，也不过是神界一小卒罢了！这样的小卒就能规定整个国度的规则，以人之‘善’‘恶’分配财产，论功论罪，更何况是素法尊者……”
阿蔷歪着头听，听着听着严肃了，问老人：“你方才说，什么‘规则’？”
“哦？你是外乡人，不知道啊。”老人轻声道，“咱们的神明，可是一个顶好的人啊。他为‘福祸国’降下了‘规则’，行善多者多金，少者少金，行恶者惩罚，一人一年评判一次。看看这面馆这些一穷二白之人……”
老人眨了眨眼，浑浊的眼透着狡黠，压低了声音，对阿蔷道：“……都是不折不扣的‘恶人’啊。”
阿蔷悚然，正襟危坐，一时间四周昏暗，隐匿在昏沉沉和面条的雾气中的人似乎都投来了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边苏雪昭还在旁若无人地吃面，一抬头对上阿蔷惊恐的目光，茫然了一下，问：“你怎么啦？”
阿蔷拽着苏雪昭就往外跑。
“哎哎哎——我面还没吃完——钱付了没有啊！”
阿蔷看也不看面馆，把金币按在桌上就走，苏雪昭被他拽着跑了几步，一边跑还一边抱怨：“做什么呀，我还没吃饱呢。”
二人走到大街上，身边一片灯火喧嚣。此时已入夜，夜摊接二连三摆了出来，吆喝声一片。苏雪昭和阿蔷就在这街上走着，阿蔷冷着脸，一言不发，苏雪昭倒是看他有趣，问了句：“那老人说话你是能听懂了，怎么不多问两句？”
阿蔷硬邦邦地回答：“不用问了。我知道怎么回事。这里是福祸神‘琅琇’的守地。”
顿了下，阿蔷继续道：“凡是神明皆有守地，一般而言，神明对‘守地’的看顾很少，保证一处国度能到其既定命数即可，除非国度命运偏移，否则不会多做干预。但是琅琇……琅琇他是一个……”
阿蔷斟酌了好一会，才艰难地说：“……很有想法的神。一般而言，凡是经过他手的国度，总会变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之前我娘还在的时候阻止过两三回，我娘走后就——”
说到这，阿蔷刹住车，对苏雪昭不耐烦地道：“总之这件事牵涉到了琅琇，不是我们两个能管的。今夜我就带你回昆仑墟，请父君做决断。”
苏雪昭转了下眼，对阿蔷道：“你打不过他？你不是神明嘛？”
阿蔷勃然大怒：“我当然是，我母亲是——”
“嗯对对对，你母亲是素法尊者，父君是玄暮神君，”苏雪昭敷衍道，“所以你虽然是也神，但是打不了琅琇？”
“正是因为我是神，所以才更没办法。”阿蔷忍着怒火道，“神界的神有所戒律，神间禁止私斗、禁止干涉他神守地。先别说我们在人家守地上打不打得过，真要打了我也得遭殃。”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找人家麻烦的，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正面碰上。”苏雪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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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说不准羽澜失踪的事压根儿与他无关呢。”
“怎么会无关！你册子拿出来！”阿蔷道。
苏雪昭把册子取出，阿蔷一把抢了过来，刷刷翻到十几具尸体死状那页，抵到苏雪昭跟前，脸色难看，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身上无伤痕，无任何术法损伤痕迹……我记起这种死因了。这是触犯神明既定规则，吸取精气而亡。”
苏雪昭瞧也不瞧那册子一眼，轻描淡写地对阿蔷说道：“这有什么。我们救的人又不是福祸国之人，更不可能触犯‘规则’了。既然知道了原因，快些把我们昆仑墟中人救出来就是，别纠结了，再纠结就来不及了。”
阿蔷听苏雪昭这番话，仔细一听竟然觉得合理，对苏雪昭板着脸道：“……行！就当是为着唐师妹了。”
说完就大步流星往前走。
苏雪昭快走两步跟上，问：“你去哪！”
阿蔷头也不回，只道：“去找善恶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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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昆仑墟上。
玄暮静静看着镇守堂内的十几具尸首，目光专注，眼神似乎是整个凝在上面似的，看得身旁立着的大长老颇有些紧张。
玄暮迟迟不动，大长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您这是……在尸首上看出了什么？”
玄暮转身，面无表情问身后的人道：“死法异样，为何不告知我？”
“啊？”镇守堂的弟子被玄暮一句话问懵了去，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掌门您不是忙着修补昆仑墟封印嘛……我这边怎么敢打搅您……”
“好……”玄暮深吸两口气，一拂袖子，往门外走去，“我现在去寻他们。”
“怎么？”守在外头的微南君看到玄暮这样，怔了下，问，“你之前不是留守修补封印，这才让夫人她前去接应羽澜他们，为何现在忽然改主意了？”
为何改主意？
玄暮静静笑了一下，闭了闭眼，似是也觉得头疼，对微南轻道：“为何改主意，一个不留神，又被她算计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