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长公主安排的马车送宋楹入城,前往静亲王府。
刚到城门口,她悄然将车帘掀开一角。
百姓扛着扁担排队等候入城,清晨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圈温柔的毛边。
岁月静好,一如往昔。
宋楹放下车帘。
静亲王从平仙城带了一些犯人回来的事情并没有掩饰,但路上企图通风报信的人都被刃卫截住,没有人知道他们带回来的人是为了给宋家翻案。
至少这两天,京城里还算宁静。
宋楹进门时,正好遇见四个刃卫抬着两箱卷宗往外走,不由驻足多看了两眼。
“宋姑娘消息灵通,本王才刚回来,你就上门了。”
江玄聿装作好久不见的模样,一句话唤回宋楹的注意力。
她转头望去。
名义上在家中养伤的静亲王精神奕奕。
明明刚刚结束一段长途跋涉,却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
对上宋楹的目光,他眼底多了几分笑意,明知故问道:“宋姑娘找我有事?”
“王爷身体可曾好些?”
宋楹提着小竹篮问。
她今日是以为对方调香的名义前来的。
“嗯,好多了。”江玄聿作势将手放到领口,“要脱了给你检查吗?”
宋楹:“……”
她飞快扫了一眼四周。
这里是游廊,随时可能有人往来。
她不明白,这位初见时深不可测的静亲王如今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说的是王爷的头疾!”
她将瓷瓶从篮子里拿出来,塞进他怀里。
这是她为对方刚制的一批新香。
“哦——头疾啊。”
江玄聿故作恍然。
他来到宋楹身边,示意她跟自己往里走。
二人走到一株紫藤下面时,江玄聿低声道:“前段时间你在身边,我的头疾一直没有发作过,可见宋姑娘对我而言,才是灵药。”
宋楹脚步微顿,抬眼看向对方。
“我来是有正经事的。”
“嗯?”
江玄聿音调上扬。
宋楹道:“李光祖被抓回来的消息,江定霭是不是还不知道?”
听见这句话,江玄聿原本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骤然凝固。
宋楹疑惑地歪了下头。
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江玄聿的脸色来回变幻,最后问道:“你特地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对啊!”宋楹道,“好不容易离翻案只差最后一步了,不能有一丝意外发生。”
至于其他事,都等到翻案成功之后再说也不迟。
江玄聿闭了闭眼,无奈地道:“行吧,你说要怎么做。”
宋楹凑近几分,朝他勾勾手指。
江玄聿左右看看,觉得她的谨慎很没必要:“这里是我家,不用担心那么多。”
“哎呀!”
宋楹不耐烦,凑到他身旁,踮起脚尖,抬起下巴。
可能是站得不稳,她的手按在江玄聿腰间借力。
被她碰到的位置好像被灼伤了一般,江玄聿下意识绷紧肌肉,几乎牵扯到身后尚未痊愈的伤口。
宋楹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僵硬,在他耳边压低声音:“你安排刃卫,暗中将消息传到江定霭耳朵里去。”
等江定霭自己的人发现,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说完,她后退一步,松开手。
江玄聿这才有余力思考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赞同地道:“李光祖是他的舅舅,他若是知晓此事,必定会有所行动。”
“我就是要让他行动。”宋楹道,“如今的证据,还不足以将江定霭牵扯进来,他只有动了,才会露出马脚。”
江定霭就算不受宠,到底是皇子。
陛下倘若知晓自己的儿子为了敛财,做出这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第一反应大概率并非惩罚。
而是掩盖。
可是她不愿意。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陷害自己父兄的人是这位四皇子——她的婚约者。
江玄聿明白了。
他理解宋楹的痛苦,并没有劝说什么:“好,我帮你。”
宋楹达成目的,提起竹篮:“那我就先回去了。”
静亲王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片刻失笑。
“小狐狸……用完了就扔啊?”
……
长公主隐居的道观近日进了一批香料。
宋楹换了一身干练的窄袖衣裙,将最后一筐香料挪到廊下放好。
“你当真要这么做?”
长公主站在院中看着她忙里忙外。
“嗯。”宋楹直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想要重新站到京城世家圈子里,以调香师的身份是最合适的,只要公主帮我这一次就好。”
她打算以长公主的名义,办一场驱邪避灾的祈福香宴。
算算日子,再过一个月左右,京城会发生一场小范围的疫病。
为什么说是小范围呢?
因为这场疫病来源于某家新纳的异族妾室,因为发现得及时,并没有散播到百姓之中。
只是一群时常聚会的太太小姐遭了殃,甚至有人因此殒命。
宋楹拿起一块沉香闻了闻。
她会研制预防疫病的香丸,倘若能让大部分人避过这场无妄之灾,她的名声必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她不在乎名声,但只有得了名声,才能让更多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
长公主道:“其实只要嫁入皇家,你的身份自然就高了,不必这么辛苦。”
宋楹笑了下,目光澄澈明净:“那是靠外力得到的身份,一旦失去便会重新坠入泥中,甚至遭来反噬,远不如自己争取来的地位牢靠。”
这番话说服了长公主:“好,我会给各家发帖子,能不能成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她并没有离开,反倒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示意宋楹也坐到自己身边。
“我这两日想了又想,觉得有些旧事,你也有资格知晓。”
旧事?
宋楹坐过去,目露疑惑。
难道跟前天夜里长公主语焉不详的那番话有什么关系?
长公主目光悠远,陷入回忆。
“我听玄聿说,你已经知晓他身上中过毒的事情了。”
“嗯。”
宋楹皱了皱眉。
静亲王少时中毒一事应该是皇家隐秘,长公主为何说她也应该知晓?
长公主没有解释,反而又问了一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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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那你知道,你和四皇子为何有婚约吗?”
“呃……”
宋楹感觉自己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这个婚约了。
她勉强回忆:“母亲说过,似乎是她和四殿下的生母同一日查出有孕,先皇觉得此事有缘,便下令指腹为婚。”
长公主笑了一声。
“父皇可没这么闲。”
“其实,他给你指婚,是为了报答你父亲。”
“啊?”宋楹想不明白,“我父亲……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这就要说到我那幼弟了。”长公主喝了口茶水,继续道,“玄聿是嫡幼子,父皇宠极,几乎百无禁忌。”
“玄聿那时还小,跟着去猎场,意外误食了某个后妃为父皇准备的甜羹,当场毒发。”
“那毒极为凶猛,猎场里缺少合适的药材,眼看我这幼弟命在旦夕。就在太医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站出来,说愿意帮小殿下解毒。”
三言两语,惊心动魄。
听得宋楹睁大眼睛。
“我,我从未听说,父亲擅长医药啊……”
“在场众人也是这么说。但宋大人说这是他从古籍里看到的偏方,以项上人头担保,用匪夷所思的手段将玄聿身上的剧毒解了大半,坚持到了回宫救治的时间。”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宋楹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当初江玄聿那么轻易答应为她父兄翻案?
为什么那个神秘女子会暗中保护她?
为什么那天坠崖时,他会那么拼命地保护她?
原来……
江玄聿只是在报恩吗?
回忆过去种种,宋楹有些茫然。
“……所以,父皇为了感谢宋大人,才为你和四殿下指下婚约。”长公主说完一抬眼,察觉到宋楹的神情不对,暗道不好。
她可不是为了给幼弟添乱才提及这番旧事的。
“宋姑娘。”长公主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本宫就是想告诉你,先皇不是个好东西。”
“……啊?”
宋楹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有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
长公主点头,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你父亲救了玄聿,他既然要指婚,就应该给你和玄聿指婚,而不是找一个宫女生的孙子。”
“可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嫡亲幼子,舍不得用他的婚事来做报答,却没考虑过玄聿是怎么想的。”
“唉……结果,他如今还是喜欢上了你,你却成了他侄子的未婚妻。”
她恳切道:“我少时心高气傲,与心上人擦肩而过,从此阴阳两隔,实在是不愿看到有人重蹈覆辙。”
“宋姑娘,你们若是两情相悦,千万不要如我一般,因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拖沓。”
宋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地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公主所言,她第一次听说。
曾经她以为江玄聿对她是见色起意,现在才知道还有一份过往的恩情。
那么,江玄聿当真如同长公主所说,是喜欢她吗?
还是说看她过得这么惨,好心出手相助,以报恩?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算了不想了。
父兄污名还未洗脱,想这些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