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南镇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歌坊都已关上了门,落下了窗,可门前悬挂的各色迎客幌子却没有被收起,它们随着城内吹起的风在空中来回摆动,暗示着这城里前不久也曾熙来攘往,歌舞升平。
而现在,在这铺满灰色石砖的街道上,只能看到几个零零散散的人,他们一手撑着拐杖,一手端着一个碗,步履蹒跚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那些人脸上无一不是双颊凹陷,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疲倦,若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他们脖子上都有一些黑色的类似于胎记一样的东西。
子奉看了一眼四周,道:“式微,这些人虽都染上了黑伤病,但身上的黑瘤却没有长起来,应该是被白术仙子压制住了,我们先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找到白术仙子,了解一下这个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进城时,式微把她脑中所浮现出的那段景象告诉了子奉,子奉对于所谓的病未已了解并不多,只记得他还未成仙前,人间曾爆发过一次黑伤病,那次不下百万人染上了此病,人间可谓死伤枕藉??,尸横遍野。
辛亏杏林苑长桑真君研究出回阳救伤汤,才能救人间于疫病之中,后来在紫云宫太清长生真君的帮助下,长桑真君封印了罪魁祸首,絜钩病未已和它的坐骑。
式微也听过这段仙史,可她没想到这个病未已居然能逃脱两大真君的封印,而她和他师兄如今灵力被封,能否打得过他呢!
她看着那些人颤颤巍巍的脚步,歪歪扭扭的身形,如果没有手中那根拐杖支撑着,那些人好像下一秒就会摔倒。她想起子奉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如欲人间太平,当今之世,舍我其谁?”
她自人修成仙,又拜紫云宫太清长生真君为师,自然是要以人间安定为任。如今妖魔乱世,百姓病魔缠身,痛苦万分,而她是仙,虽身中枷咒,但也是仙,是仙就该维护人间安定。
式微偏过头看向子奉,语气坚定道:“嗯,师兄,我们先找白术仙子。”
子奉和式微跟着他们的脚步,来到一条河前,这条河上有一座小木桥,他们穿过这座桥,又走过一段满是黄土飞扬的土路,来到了一个靠近郊外的茅草答就的茶棚前。
茶棚前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他们都是一手拄拐,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碗。在他们面前有一位身着翠青色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衣上绣着一朵朵红紫色类似于蒲公英的女子,她正在一个巨大的陶罐面前,手拿着一个很奇特的长勺,这勺子约十三寸长,手柄是由一根青绿色和一根黄褐色的竹鞭交缠在一起,勺子头部则是像竹节,上边还刻着一些竹叶。
女子表情淡漠地用勺子从陶罐里盛出一勺黑乎乎的汤药,分发给在她面前拿着碗排队的人,说来也神奇,黑乎乎的汤药离开了竹勺,到了碗里,就变得无比清澈。
式微见此,道:“师兄,是琅玕六菽勺。”
子奉点了点头,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她们,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而后又开始分发面前的汤药。
分到汤药的那些人走到路旁,喝完手中散发着香味的药,而后就拄着手中的拐离开。
有人离开,自然有人来,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式微看着茶棚面前的人只多不少,问道:“师兄,我们有什么能帮白术仙子的吗?”
子奉摇了摇头道:“白术仙子并未开口让我们帮忙,且术业有专攻,我们不擅医道,还是别去添乱了。”
式微点了点头,他们紫云宫只擅长打架,对于医道虽然称不上一窍不通,可也知之甚少。
又两个时辰过去了,天空中的太阳已经有些西沉,甚至还能看到已经缓缓升起的半盏月亮,白术看着最后一个人离开了,收起手中的靑褐色的勺子,走到子奉面前行了一礼,道:“子奉仙君,想必这位就是式微仙子吧。”
子奉回礼道:“白术仙子,这位正是我的小师妹式微。”
式微连忙行礼道:“白术仙子,久仰久仰。”
白术回礼后,看了一眼天空,笑了一下,她的笑充满了疲惫,却带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道:“二位,天马上就暗下来了,不如先去我的住所吧。”
子奉道:“有劳仙子带路了。”
式微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附和着子奉,回了一句:“有劳仙子带路。”
白术回首挥了一下衣袖,带走了茶棚下的那口陶罐,她迈开脚步边往桥上走边说道:“想必二位已经见过我师兄了。”
子奉跟在她身后,道:“见过的。”
式微想到玄黄阵完全是以身为界,使用这个阵的无论是人是仙还是魔,此后都会魂归天地,不得一阵心伤,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一下白术仙子,也想安慰一下自己和子奉师兄。
毕竟她的几位师兄师姐们这次封印南渊中也丧失了性命,虽然子奉师兄总和她说生死一耳,无须感伤,可她知道子奉师兄内心也是难受的,她和他们相处千年都如此难过,更何况和她们相处千年万年的子奉呢,她道:“白术仙子,生死不过一口气,气聚则活,气散则亡,下一世你们一定还会遇到的。”
白术脸上漏出一丝苦笑,道:“仙人不问来世,只问今生,今生我和师兄同门缘分已尽,我只想完成他的遗愿,还望二位助我。”
式微没想到白术仙子的内心比她豁达,她平常也算没心没肺的一个仙,面对常年相伴的师兄师姐们的离去仍有百般不舍。
不过转念想想,她们杏林苑都是医者,千百年来应该见多了生死离别,对此事看的比较开也是常理,她眼含泪光看了一眼子奉,子奉难得对她笑了一下,又抬起手摸了一下她的头,似表安慰。不过很快他就拿开了自己的手,对白术仙子清冷的背影道:“白术仙子,不知需要我和师妹如何相助。”
白术转过身,眼神充满决绝地看着他们,道:“帮我封印病未已。”
子奉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竭尽全力。”
式微面有为难之色,道:“师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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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封印他们吗?”
白术看出对方眼里的犹豫,道:“式微仙子,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子奉道:“我们中了三才锁仙咒,灵力被封住了一些。”
式微补充道:“我的灵力全部被封印了。”
白术疾步走上前,拉起了式微的手,用自己灵力探查一番,脸上神色变得有些凝重,她说道:“先去我的住所吧!”
“嗯。”
白术的住所在河下游的一片竹林中,竹林里有一间新建造成的竹屋,屋外的竹子依旧是翠青色,这个武没有门,只有结界,白术收起结界后,带他们进入到屋里。
屋里只有一张桌和一张床,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玉盆,瓷盆黑色的泥土有几株绿色的嫩芽,白术看着那些嫩芽,伸出自己的右手,又变出一把刀,对着手腕割了一下,很快大量的金红色血液流入玉盆里的泥土中,泥土颜色由于血液开始慢慢变红,土里的那几株嫩芽也舒展开叶子。
式微问道:“白术仙子,这是?”
见黑色泥土全都变红,白术才收回自己的手,对着伤口轻抚了一下,很快伤口就结痂了,她看着面前在缓慢生长的草,道:“这次染上黑伤病的人,不同于以前,他们不仅会高热不断,长满黑瘤,还易呕吐衄血,师父当年研究出的方子只能解热破瘕瘿,却无法止吐凉血,我在原本的方子上,进行了很多尝试,发现只有用仙人血浇灌出的桴蓟能够缓解此次黑伤病的症状。”
式微看到她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伸出自己的手,道:“所需要要用仙人血,也可以用我的血吧!”
白术笑了一下,道:“仙界都传式微仙子热心活泼,济人利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在此多谢式微仙子的好意了,不过用来浇灌的仙人血,一定要充满灵力。”
式微有些失望地收起了自己的手,子奉抬起手,道:“用我的是否可以。”
白术抓住他的手,用灵力探查了一番,道:“子奉仙君的血液中灵力并不充沛,若用你的血浇灌,用量或许会很大。”
子奉道:“若能相助白术仙子,就算流干全身血液又如何。”
玉盆里的绿色的小草,根茎逐渐变赤青,叶子也逐渐肥大,顶部还开出了一朵朵紫碧色小花,白术看到那些花已经开始结果,急忙用手将那些果实收集起来,而后变出一把小铲子,将瓷盆里的草连根带茎地都铲了起来。
玉盆里的红土慢慢开始褪色变成黑红色,她将前收集的果实埋进了这黑红色土里,做完这些,白术仙子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道:“我虽一直在替这镇上的人治病,可病未已和蜚一日未封印,他们的病就永远不会痊愈,因此我希望二位能帮我封印他们。至于二位身上的三才锁仙咒,我虽然没有办法解开,不过我这里有一套名为坎凌解的术法,它能暂时解开二位仙君身上的枷咒,只是这套术法仅仅只能维持三个时辰,在这期间两位还会承受巨大的疼痛,不知二位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