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黄沙,暮色苍苍,伴着天空上仅剩的一丝橙色的日光,子奉敲了敲这个小村落里最后一户人家的门,问道:“请问有人吗?”
一旁的式微也开口问道:“有人吗?”
依旧没有人声回复他们,式微道:“师兄,这是最后一家了,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子奉点了点头,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伴随木门打开产生的微小震动,把房子最外层的黄土震下了一些,式微用手扫了一下掉在她头上的土渣,和子奉一起走进屋内。
屋内的客堂只有一个灰褐色的八角桌和几张木制的凳子,凳子附近散落着一些麻杆和一双没编制完的草鞋。
客堂左侧有一个小门,他们穿过这个小门,进入到耳房,房间里靠墙的地方摆放了一张木床,床附近摆放着一个小凳子,凳子上有一个瓷碗,瓷碗的底部有一些干了的像茶叶一样的黑糊糊的小沫子。
式微走到床旁边,用手掀开了床上鼓起来的灰色被子,灰色被子下躺着一个穿着灰色麻衣的人,那人面向黄色的墙壁躺着,佝偻着身躯,脑袋埋在胸前,双手紧紧抱着这里双腿,整个人缩成一团,虽然隔着一层灰色的衣衫,可依旧能看清楚这个人背部的隆起来的脊骨,就像饿过很久饿死了的一样。
式微看了一眼这个人袖子下有些苍白的皮肤,道:“师兄,这具尸体还没有肿起来,也还没臭味,应该死了没多久吧。”
子奉施法了一个法,把那个人低垂在胸口的头抬起来了一些,他这才看到脖子上却有一块黑色肉瘤,子奉表情有凝重,道:“应该是一两天是死,式微,他得了黑伤病。”
黑伤病只有修炼八千年的蜚才有可能在人间散播开,一旦有人染上这个黑死病,与他接触过的人有九成也会染上,他们刚开始会浑身无力,高热不断,这种高热不同于普通的发烧,它能活活把人烧死。
体质差点的人会死在高热时,如果有人侥幸能挺过高热,会回光返照一天,这一天他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一天过后,他们脖子上就会长出黑色的肉瘤,肉瘤会飞速蚕食他们身体里的精气,随着精气不断的减少,他们会感到浑身疼痛,那种痛就像有人把你指头一节一节剁下来,没有人能熬过这彻骨之痛。
式微脸上表情变得十分惊讶,她说道:“居然是黑伤病。”
子奉表情凝重道:“我们一定要快点找这只絜钩和蜚。”
式微道:“嗯,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看看这村里还有活人没,毕竟这人死了没多久,虽然刚刚我们敲门无人应答,但说不定是那些人失去意识了,我们先一家一家去看看吧。”
子奉点了点头,他们沿着原路往回走,推开了一户户人家的木门,可等着他们没有活人,只有一具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子奉看着面前这具已经腐败发臭,脸上还流着褐绿色脓水的尸体,道:“式微,这个人死了已经有一个月。”
式微回想了一下之前看到的那些尸体,他们有的刚死没多久,有的死了已经有一个月。她问道:“那絜钩和蜚应该离开没多久吧?”
子奉摇了摇头,道:“如果他们一直在这个村庄,这些人的死亡时长不应该相隔这么久,而且那些最近才死的人,生前应该喝过某些草药。”
式微想起的确有好几户人家桌子上摆放了药碗,道:“是杏林苑的医仙来过这里?”
仙界有武仙,自然也有医仙,武仙负责降妖除魔,医仙自然负责施药救人,净化人间毒瘴之气。
子奉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的。”
式微道:“唉,黑伤病连他们杏林苑的都没办法治好。”
子奉表情十分坚毅,说道:“比病不常见,有些事仙也无力,我们只能先灭了这絜钩和蜚。”
式微附和道:“它们已经害死了这一个村的人,我们要快点找到它们,防止它们祸害更多的人。”
黑暗中燃烧一阵熊熊大火,子奉和式微一起看着染红半边天的大火,他们虽不是医仙,但也知道黑伤病会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患者寻医无门,只能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极其可怖。他们害怕日后有人会经过这片村子,染上黑伤病,便直接把这个村落烧了,反正这里现在也任何活人。
火燃烧了一夜才停下,子奉站在这片还冒白烟的焦土上,借着初升的朝阳,施展出搜魂术,只见他双眼紧闭,双手合十,而后逐渐分开,双掌就出现了一个冒着紫光的寻魔阵。
“旭日既升,群魔何遁,紫云宫斥令,显。”
子奉口诀刚说完,他掌上的搜魔阵就散发出接近于白色的光芒,向周围四射开来,那白光强烈夺目,晃得式微有些睁不开眼。
忽而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幻影,透过幻影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和一头白兽黑身的牛。
白衣人双腿盘坐在牛背上,如坐平地一样,他伸出自己长红斑的手摸了一下漆黑光亮的牛角,牛很快就迈开自己的牛蹄,向东北方向走去。
见牛开始走了,白衣人变出了一把黑色的笛子,弯起眼睛,神情自然地吹着笛子。
子奉看着他们的幻影,道:“式微,跟着他们。”
这一牛一人走的十分快,可谓日行千里,穿过百里黄沙后,他们又穿过了一条大河,几座高山,最后来到一个名叫槐南镇的镇子外,到了槐南镇在,幻影便消失了。
子奉看里一眼这青砖堆砌的高墙和紧闭的城门,闻着里面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说道:“他们就在城里。”
式微气喘吁吁说道:“师兄,我们进去把他们找出来,然后都杀了吧。”
子奉双手紧握自己的剑,道:“先不要轻举妄动,我感觉有些古怪。”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城楼,式微道:“城里有魔当然有古怪了,我先去城楼上看一眼城内情况。”
说完她边起身,去飞鸟一样像城楼飞去,可行到半空中,她就感觉面前出现了一堵墙,直直把她弹了回去。
辛亏子奉眼疾手快,接住了马上要掉到地上的式微。
式微道:“师兄,有结界,你借我点灵力,我看看是什么结界。”
她虽然中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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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体内还有她师兄分给她的一点灵力,一般普通结界应该阻止不了她的。
子奉点了点头,而后将手放她他肩上,一股充沛的灵力向她体内输入,子奉说道:“式微,这些可以吗?”
“谢谢师兄,够了。”
式微成仙之前的记忆全都忘了,她只记得自己在结界方面的术法很有天赋。
她往城门口走去,可离城门不到十丈远,就没办法再向前了。她举起手放在面上的无形的墙上,体内的灵力普通藤蔓一样,顺着她的洁白的双手向四周展开,普通藤蔓一样。
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身着石青色长衫的男子,面若冠玉,目若银汉,他眼神低垂,似春风风人,夏雨雨人,满是慈悲,他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金红色的血液,不知对谁说道:““病未已,我虽打不过你,但我能将你永远封印在这槐南镇里。”
“白术师妹,我相信你一定能研究出黑伤病的解药,一定要治好这槐南镇的人。”
青衣男子说完这些,突然身上金光大作,他紧闭双眼,一颗闪着金色光茫的圆球逐渐从他额见浮现出,他双手结印,嘴里念道:“以我仙身,结以玄黄,以我仙身,结以玄黄……”
随着那人口中声音越来越小,他的身体也逐渐化成金光向四散开来。
式微睁开了双眼,收回自己的手,正准备转过头告诉子奉
面前突然闪出一阵白光,那青衣男子的幻像出现在式微面前,笑道:“你们紫云宫的仙人终于出现的。”
子奉脸上漏出一抹欣喜,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青衣人身旁,行礼道:“菥蓂仙君,别来无恙。”
式微努力回想,自己似乎从未见过面前这人,不过见自己师兄行礼,她急忙补上一礼,道:“菥蓂仙君。”
青衣男子回礼道:“子奉仙君,式微仙子,此时就不用讲此虚礼了,城里是一万年前被我师父封印的絜钩病未已和他的坐骑蜚,不知何时他们逃脱了封印,我二十天前和师妹来人间施药偶然才发现他们的踪迹,如今我用出玄黄阵,将他们困在在槐南镇,望二位一定要再次封印住他们,此外我小师妹白术也在槐南镇中,所有需要,她会助二位。”
式微看着面前青衣男子的幻影逐渐模糊,不由得一急,伸手摇了一下自己师兄手臂,似乎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救救这个仙,式微语气有些悲凉道:“师兄……”
青衣男子看了一眼式微,笑了一下,道:“仙有仙道,此为我之道,二位不必为我忧心,只望二位能尽快降服他们,届时我师妹自然会收起此地的玄黄阵,现在我已为二位打开一处缺口,二位请进吧。”
说完,菥蓂仙君的幻影彻底消失了。式微和子奉走进面前闪着青光的地方,而后对着那阵青光行了一礼。
式微眼角落下一滴泪,玄黄阵极其霸道,一个地方有此阵,仙不得进,魔不能出,只是施阵者会付出已经生命,她道:“师兄,何为仙道。”
子奉道:“无论强弱,皆为苍生。”
式微突然想到,什么才能被称为苍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