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过。”程竟喊道。
陶秋珩捡起地上的水杯,他的裤腿都被水打湿了,仔细看上面还有几点咖啡渍。夏知怡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给他,陶秋珩接过转身上了房车。
房车不常用,里面空荡荡的,陶秋珩倚着吧台坐下,太阳穴突突跳。
在垃圾桶旁的那一幕始终无法从他脑海中挥去,那个人满脸黑漆漆的污垢,牙齿也缺了一块,对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疯疯癫癫地跑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霍黎提起往事影响,那个人是韩委吗?
霍黎说他在自己死后就失踪了,出现在这里也完全合理,拾荒者、流浪汉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好隐藏身份。
陶秋珩想起自己见过他很多次,还给他递过塑料瓶,难道那个人一直在暗中窥探他,今天见到他落单了,就来找他。
陶秋珩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对,他现在是陶秋珩的模样,那个人也只说了那一句。难道这么多年过去,韩委已经认不出人,变成见到谁都叫儿子的疯癫模样。
韩洋死了,他后悔了?怎么可能?
“秋珩哥,你好了吗?”夏知意在外面叫他。
陶秋珩敲打额头,停止胡思乱想。速度地换好衣服,下车。
他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回到酒店给霍黎打了电话,那边没接,陶秋珩知道他在忙,就没继续打过去。
差不多十一点时,手机亮了,陶秋珩立刻接起来。
“什么事?”霍黎的声音比平时要沉,还带了些鼻音,周围很安静,突兀地响起一声汽车的鸣笛。
陶秋珩站在窗边,手指勾着窗帘玩,“跟你打听一件事,你在外面?”
霍黎没有立刻回答,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传来他的声音,“刚应酬完,有话快说。”
陶秋珩一拳软绵绵地砸向玻璃窗,没发出一点声响,“想跟你请教一下,明天是陆凡成八年后回到小镇那场戏,面对以前的仇人,他挥出的那拳要怎么打?”
霍黎冷笑一声:“照着他的鼻子和嘴一拳下去。”
“会打掉牙齿吗?”
“不留余力往死里打。”霍黎说,“你现在是上位者,就算打人,也是别人的错。”
“像你打韩洋他爸那样吗?”
霍黎一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声:“差远了,打掉他一颗牙,打瞎他一只眼根本不算什么。”
“你打瞎他的眼睛了?”陶秋珩撑着玻璃,玻璃中映出他微怔的表情。那个人满脸污垢,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但确实少了一颗牙。
难道他真的是韩委?!
过了片刻,霍黎道:“不知道,记不清了,当时俞晔晨拦着我,不然那个人可能真的要被我打死。哦……你不认识俞晔晨,他是韩洋最好的朋友。”
霍黎说话黏糊,断断续续的。陶秋心想,应酬上喝了不少吧,也不知道谁送他回去。
“霍黎,现在谁在开车?”
霍黎说:“司机啊。”
这个司机刚招没多久,他以前的助理兼司机升职了,也就是唐凌,现在成了营销总监,今晚的应酬和他打配合。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霍黎整个人瘫在后座,很不舒服,解开了领带和衬衣扣子。
“你家里有醒酒药吗?”陶秋珩说,“没有的话让司机找找附近的药店。”
“家里有。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陶秋珩顿了下,“但不想挂电话。”
霍黎骂了一句“神经病”,他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知道是不是醉得厉害,还是忘了,电话一直没挂断。
陶秋珩戴上耳机,听着他那边的动静。很久都没人说话,只有汽车发动机的低鸣,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霍总,您的手机还亮着。”
紧接着是掐断后的忙音。
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陶秋珩关了灯,躺在漆黑的房间里盯着天花板,他眼前依旧能浮现出今天的场景,像电影画面一样反复播放。他想确认今天看到的那张脸,只是人一旦潜意识认定自己看到事物,大脑会自动将看过的画面替换成所想的那样。
陶秋珩扯过被子盖着头,勒令自己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又会陷入过去的梦魇中。
*
“唰——”的一声,被子被掀开,露出少年苍白的脸。
“你再不起来,赶不上考试了。”施年一只脚踩在床上,提起陆凡成的衣领。
陆凡成从睡梦中醒来,推开施年,身体落回到坚硬的木板床上,发出一声巨响,“操。”陆凡成被疼醒了。
施年把写满各种标价的台历对到陆凡成面前,指着上面的数字“7”,“你看看今天什么日子。”
数字被画了一个圈,旁边写了“高考”两个字。
躺在床上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头,“我换衣服你也要看?”
“嘁,老娘才稀罕看你。”施年把台历放回桌上,走出房间。
上回陆凡成差点被陆华抢劫,他找了个陆华不在家的日子,搬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一个单间,每个月一百五十块,一直到今天高考。
陆凡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白得发青,肆意生长的胡渣,凌乱的头发,完全没个人样,他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把刚穿好的的校服脱下来,换上一件深蓝色的T恤和牛仔裤。
校服没放好掉在地上,陆凡成用力踩上去,嘴里骂着“去他妈的”。
镜头推近,他踩着校服扬起阵阵灰尘,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如同少年璀璨多彩的未来。
这一场拍摄结束,陶秋珩即将告别少年的陆凡成,休息时身上披着校服外套。
曲池秋见了,开玩笑说:“我看下回可以让你演个青春校园剧,不然白浪费这张脸。”
陶秋珩笑了笑,天气太热他的脸也是红的。
“曲制片,你得给他找个能超过‘小学神’的角色,不然他这辈子就定型了。”秦南陆过来凑热闹,她向来5G网速,网上的梗一个没落下。
“那不能。”程竟不高兴了,“要定型也定成陆凡成这样的。”
他想了想,又推翻自己的话,“也不行,优秀的演员不能拘泥同一类型的角色,要多尝试。你说说,还想尝试什么类型的角色?”
陶秋珩没想那么远,一时答不上来:“我……”
曲池秋推他一把,“傻啦,快说啊,万一程导下部戏还找你呢,万一下次是电影呢。”
“我……我不知道。”陶秋珩不善于撒谎,也不会为了哄人开心说什么漂亮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从我入行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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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起,一直都是别人选择我,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也许《繁城》是我的翻身仗,但我现在只想把角色完成,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程竟似乎没想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脸上始终带着笑,他现在笑意更浓,打趣道:“偶尔想想还是可以的,年轻人要适当学会做梦。”
“程导,我做的梦你能助我实现吗?”秦南陆兴致勃勃,满脸期待。
程竟笑道:“你都是视后了,还想要什么?”
“当然是影后啊。”
程竟哈哈大笑,“那我以后跟着影后沾光。”
众人都知这是一句玩笑话,跟着笑起来。笑声很容易传染,没一会儿片场热热闹闹,比下午的气候还燥人。
陶秋珩起身,躲到人少的地方。
这几天剧组在城中村附近取景,陶秋珩有机会四处寻找着那个拾荒人,那天仓皇跑开之后再也没见到那个身影。
垃圾桶里堆好几天的塑料瓶也无人来捡,难道附近只有这一个收垃圾的人。
陶秋珩走进旁边一家小卖部,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老板认出他是个演员,和他套近乎,问他拍戏怎么样。
陶秋珩和老板聊了几句,手里的矿泉水也空了,他问:“怎么最近没见到收瓶子的?”
“那个人啊,奇怪得很。”老板像是不愿多说,话里话外都是鄙夷,“也不晓得从哪儿来的。”
陶秋珩把空瓶子放在柜台上,“他不是这儿的人?”
“不是,前几年才来的,也不晓得他住哪儿,那样子嘿吓人,我们都不敢靠近。”
陶秋珩把空瓶子拿走,走出小卖部。
忽然刮起了一阵强风,尘土漫天飞,陶秋珩眯起眼,听到有人说“要落雨咯”。
乌云蔽日,天色暗了好几个度,要赶紧回到剧组。
陶秋珩把空瓶子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他刚走没几步,空瓶子又被人重新拿出来。
人的直觉有时特别灵,陶秋珩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叫住想要逃走的人:“韩委。”
那人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面是一张错愕的脸。陶秋珩看清楚了,他的右眼的眼球已经错位,导致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韩委只愣住片刻,又露出痴傻的笑:“儿子,你认出我了?”
他提着手里的编织袋,往陶秋珩这边跑,但速度很慢。陶秋珩才看清他左脚是瘸的,没跑几步摔倒在陶秋珩面前。
编织袋里的瓶子撒出来一半,滚到路中间,被行驶而过的车压扁,瓶盖飞溅,又滚到了陶秋珩的脚边。
陶秋珩下意识退后。
因为韩委伸出手几乎要抓住他的脚踝。
嘴里断断续续念着“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爸,你不认识我了吗”、“你快回来啊”……
好像一台程序错乱的机器,只会重复这几句话。
陶秋珩看着韩委匍匐在他面前,像一只摇尾乞怜的老狗。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恨,平静地如一滩死水。
韩委爬着靠近一寸,陶秋珩就后退一步。
“你在教学楼楼顶逼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语落的瞬间,大雨倾泻而下。
韩委仰着头,眼珠子都快蹦出来,整张脸极尽扭曲,声音扭曲得变了调。
“你是韩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