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们在说什么呀?”
红梅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奶奶吓了一跳,方雀抬头笑,手上择菜动作不停:“我们在说考察学校的事呢。”
“真的吗?”红梅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奶奶身边,很开心,眼睛亮晶晶,“我们村可以建学校了吗?”
“这个还得看上面的意思。”方雀搪塞道,“不要着急。”
红梅双手搭在膝盖上,面色不悦:“为什么不能着急?如果山洞里的东西出来了,那就...”
话音刚落,她好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把韭菜,择了起来。
奶奶朝方雀笑了笑,方雀弯了眼睛,不追问。
又是山洞。
在民俗传说故事中,一般会有一个或多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图腾,可以是生物,可以是物件或者地点,这都是很正常的创作手段。
令奶奶和红梅讳莫如深的山洞,在此象征着什么呢?
所谓从山洞里捡回来的恶鬼的孩子,又是什么?
方雀兴奋得微微发抖,短短半天时间,诸多神秘元素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她真的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黑夜将村落的稀疏灯火熄灭,似有远鸟啼鸣,不见月色。
方雀坐在床边,来回拨动红梅的旧玩具布球。
她捂着胸口,感受来自肋骨后面的勃勃跳动。
午夜时分,悄悄看一眼院子——
方雀的嘴角暗自勾起,好刺激,好神秘,真有意思。
老人恐惧的眼神和颤抖的话语,红梅戛然而止的失语,这都激起了方雀潜意识里的旺盛好奇心,她无比期待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快快到午夜。
红梅抱来一床厚被,趴在床上给方雀铺褥子,方雀帮她压着被角。
昏黄的暖光灯下,红梅的影子忽暗忽明,她的袖口与裤腿因行动而上窜,露出许多凸起暗红的伤痕。
身体上的伤比她脖颈上的更多,方雀侧眼看,好像并不是被利器或钝器弄出的,更像是...
“更像是被粗糙绳子硬生生勒出来的。”
一个男音从她脑海中响起,方雀吓了一跳。
那声音仿佛从空远之境凭空出现,沉而温和,如同雷雨天气中的一阵清风。
方雀感到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狠狠甩了一下脑袋,凌乱的刘海黏在冷汗上。
她的脑仁嗡嗡作响,眼前的场景渐渐产生虚影,方雀揉了一把太阳穴,快速眨动眼睛。
这显然有效,慢慢的,她的视野变得稳定。
男人的声音?哪来的?
方雀捂住嘴,天呐,难道是自己精神分裂了吗?
她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试图找到日常生活中拥有此声线的人,但却无疾而终。
那声音仿佛微风拂过群山,飘飘乎,销声匿迹。
此时,红梅发现了方雀的视线,她往下扯了扯袖子,跪着后退下床。
“方老师,你咋了?”
红梅双手揣兜,站在方雀面前,看着她好似被鬼上身了似的,超级震惊地瞪大双眼,面色十分苍白。
而后她的眼神逐渐空洞呆滞,到最后,慢慢眨了两下懵懂的眼,一脸疑惑,反问红梅:“啊?咋了?”
红梅小脸皱起,一副真是无法理解的表情。
方雀接过红梅递来的,今晚她要用的枕头,一摸枕巾面料,是崭新的。
反观红梅用的枕头,其上有补丁和还未缝补的破洞。
方雀环视一圈红梅住的厢房,斑驳的墙面漆皮掉落,屋里只寥寥几件家具,电灯是老式的,最新的也就一张大床了。
方雀开口问道:“你家里只有奶奶一个长辈吗?你父母呢?”
红梅端水盆的动作一顿,一些水从盆边撒出来。
她低下头,方雀看不见她的表情。
一滴泪坠落,落在热气熏腾的水盆里,漾起水波。
红梅小小声:“都被哥哥杀了。”
方雀没有听清:“什么?”
红梅扬起脸,泪流满面。
方雀弯下腰用手背擦她的眼泪,红梅偏头躲开,抬起胳膊用臂弯蹭脸。
她看着方雀的眼睛,仍是小声:“爸妈都被哥哥杀了。”
说话时,红梅的嘴唇在抖动,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绝色。
“哥哥是恶鬼的孩子,是不祥之人。”红梅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了,“其实,在这个家里,属他最精明。”
“什么意思?”
红梅不答,却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方老师,你觉得我哥傻吗?”
方雀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语塞。
红梅笑了,灯光自上而下,照亮她发心,在她脸上分割出明显的明暗,竟显得有些阴沉。
她俯在方雀耳边:“方老师,千万不要在午夜的时候看院子,会被诅咒的。”
方雀抬眼:“什么诅咒?”
红梅看向窗外。
窗户正对着院子中央生长着的一棵大树,树皮乌黑,枝丫扭曲,叶子繁茂。
如同疯狂的触手动物,长着茂密的毛,毫不留情地遮挡住所有月光,使红梅的屋子变得更加昏暗。
红梅拉着方雀坐下,一本正经:“我不能告诉您原因,但我也不想看到您出事。”
“今晚您和我一起睡,咱俩就好好睡觉。”红梅的态度认真又严肃,“午夜时分,无论院子里传来什么声音,您都不要向外看。”
熄灯入眠,万籁俱寂。
坐落在丘陵地区的村庄,夜色静谧而灰蒙,远方山里有兽嚎叫,风过苍林。
狭小的厢房里,红梅裹着被子睡在床外侧,大概是太累了,不一会儿就响起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方雀躺在里侧,没有丝毫困意,但为了不打扰红梅睡觉,她还是闭着眼,直直挺挺地躺着。
红梅与奶奶截然相反的嘱咐让她脑子很是混乱,回想起二者说话时的语气与神态,竟是出奇的如出一撤。
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心脏在狂跳,床头桌上的旧闹钟滴答滴答地行走,方雀的双眼在黑暗中睁开。
夜幕里,仿佛有东西在蠢蠢欲动,方雀知道,是她近乎疯狂的探索欲。
墙上挂钟的时针与分针于正上方重合,方雀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侧眼看向红梅。
红梅不见了。
被窝干瘪,空荡荡。
方雀坐起身,摸了摸她被窝的温度,是冷的。
也就是说,红梅在方雀闭目养神的某个空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方雀有点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呢?
说实话,红梅这个孩子的确有些深沉,不管是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是成熟的心智,都足以超越大多数的少年人。
越来越有意思,方雀掀被下床,悄悄站在窗前。
窗帘被她抓在手里,是否拉开,就在她的一念之间。
“会被诅咒的。”
红梅低沉的话语犹在耳畔,方雀拉开窗帘的动作变得迟疑。
突然——
“拉开窗帘。”
那个陌生的温柔男音再次出现,方雀伸出双手举到眼前,树影婆娑,晦暗不清的侧脸如此苍白,她的睫毛在抖动。
声音语落之时,方雀表情狠厉,狠狠掐上自己的脖颈!
源自濒死的恐惧席卷她的神识,方雀的手越收越紧,她的脸已憋得涨红,手下力道加剧,方雀的视野漆黑。
“快住手!”那男声急切道。
方雀咧嘴笑,声音带着痛苦:“你究竟是谁?”
男声不说话了,方雀的脖颈开始响起轻微咔嚓声,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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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求生意识驱使她放松手掌,但方雀咬紧牙关,眼睛一闭,指甲深深陷入皮肤。
男声这才显露出虚怕的语气来:“我是方伏凰。”
方雀猛地撒开手。
大量的气体涌入肺腔,她跌坐在地上,捂着嘴低声咳嗽,涎水顺着嘴角流下,她眼底血红。
方伏凰感叹:“你可真狠。”
“不狠一点能让你袒露出来吗?”方雀抹一把嘴角鲜血,疯狂的快感升腾,甚至压过了来自伤处的剧痛,“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伏凰哀伤:“我是你的知己。”
方雀嗤笑:“有病。”
脖颈太痛,方雀忍受不住,躺回床上,盯着低矮的天花板:“你是不是知道事件的走向?”
“不是。”
“那你为什么知道红梅身上的伤是被绳索勒出来的?为什么还要我拉开窗帘?”
方伏凰语气仍然温柔:“因为我愿意。”
方雀大大翻了个白眼:“有病。”
“哈哈。”方伏凰笑,“不过,我劝你还是拉开窗帘看一看吧,外面可有大戏上演哦。”
方雀哼了一声,全身痛到脱力,捂着脖子跌撞扶上窗台,方伏凰声声引导:“看看吧,很有意思的。”
窗帘在方雀手中缓缓拉开,一线月光刺入玻璃。
弯月如同钝刀子划出的天空伤口,正对窗口的大树在风中轻微摇曳,奇形怪状的树枝正如孩童的手臂,树皮干枯龟裂,绿叶却生机盎然。
院子内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方雀趴在玻璃上,努力向石头和奶奶同住的主屋看,主屋灯光全灭,主人应该未醒。
方伏凰含着笑意:“你看,他来了。”
吱呀——
尖锐的推门声响起,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从主屋挪出来,他双臂垂着,一腿外撇,一腿内扣,如同林中蟾蜍。
是石头。
他虽闭着眼睛,但方雀还是能看出来,他其实是醒着。
石头艰难地挪到院中央的大树前,背靠着树干滑坐在地。
方雀眯着眼睛仔细瞧,石头的双手在树干下摸索着,而后动作一滞,慢慢从地底扯出一条极粗的麻绳。
即使在昏暗的院落,那麻绳上凝固的暗红血液仍然令人心惊。
石头双手利索地将麻绳缠绕成环圈。
不知从何处响起一阵细弱的哭声,院子的四面墙壁上,竟逐渐浮现出一排排的人影。
它们有着极长的手和脚,没有手指,头大大的,交叠混乱,好似一群棒棒糖起舞。
石头将麻绳套在脖子上,对着墙壁跳舞。
挥手臂,转屁股,左脚踩右脚,重重摔倒又狼狈爬起,滑稽得像一头劣质羔羊。
方雀隐在窗帘后,视线落在大树茂密的树冠上,翠绿的枝叶里乍然露出一个绯红的衣摆,其上绣着一朵绽放的梅花。
是红梅的衣服。
哭声仍在漫延,声源来自树冠。
是红梅在哭。
石头舞毕,将麻绳套成一个圈,他踹向树干,小腿肌肉鼓鼓绷起,力气之大,方雀看到了簇簇掉落的树叶和灰尘。
红梅掉落下来,她表情迷离,模糊不清,神色呆滞得吓人。
方雀目光在二者身上徘徊,这怪异的事件发展让她瞪大双眼。
“有意思吧?”
方雀没有回答,她眼睁睁看着石头将不省人事的红梅反手绑住,鲜红的血液将她的双腕黏连在一起,但她仿佛无知无觉。
石头拎起红梅的双腿,将她完全倒立。
方雀整张脸都靠在玻璃上,瞳孔急骤收缩成极小的一个点,她的喉咙里因伤而发不出声音,只能咯咯地洇血而鸣。
因为在那下一刻,石头不费力地摆动红梅的身体,几个摆子过后,狠狠将红梅的头砸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