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急,难不成你知道我在这?”霖泓放下茶杯,明明知道梁楹肯定会躲着他,也明明知道是自己一路跟着梁楹,却还是要明知故问。
而站在他不远处的梁楹同时也在心中暗想: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
他这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着像是在等人,至于等谁,不言而喻。
难道说,昨天那道天雷,把他身上的锁链也给劈开了吗?所以此龙才趁机逃了出来,不嫌麻烦地来追杀自己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一条龙出来了,要不要上报给海都城主?但梁楹想到昨天他是真心实意想放自己走的,怎么看这人,也不像是个血雨腥风的主,罢了,现在回海都城也来不及了,倒不如看看他想干什么,再做打算。
梁楹在那边一顿胡思乱想,霖泓却只认为她故意冷落自己,不愿答话,在心里冷哼一声,颇不乐意。
“我当你有多机灵,怎么,摔碎了我的落尘珠,还把它带走了,是生怕我找不到你?”
原来是叫落尘珠。
霖泓的话虽没有咄咄逼人,但也绝对说不上温和,故而霖泓一说话,梁楹便感觉昨夜那种压人的气势又回来了。她原本是想修好宝珠,再到海里原样奉还,但现在这条龙出来了,而且怎么看都是他更能复原落尘珠,既然他追着讨要,那不如便还给他罢。
但若说自己是想要给他还原落尘珠才拿走了宝珠碎片,看他这生人勿近的模样,怕是不会信。
梁楹眼眸一转,现编了一套真假参半的说辞。
她道:“我听说,千金之珠,藏在九重之渊,骊龙颔下,原以为是传说,但昨日见到你,才知道原来是真的,想来你的落尘珠极为珍贵,即便是碎了,也应当价值千金,本想拿到人间,请人复原,但可惜无人识货,不如我现在还给你?”
霖泓听到梁楹的答话,眯了下眼睛。
他知道梁楹的话亦真亦假,她话里话外无非是说她贪图钱财,但霖泓不这么觉得,珠子都碎成那样了,能值多少钱?不过真正缘由他也不在意了。
他之前害怕梁楹故意拿走落尘珠,是想去做什么恶事,但现在看来,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梁楹看上去连自己都没有照顾好。
她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上着梅花纹鹅黄衫子,下着折枝纹鹅黄裙,外罩宽袖紫绢半衫和紫绢罩裙,腰系淡黄色衣带,梳着交心鬓,上有花钿,可惜这一身行头,被海水泡了个透,基本是废了。
突然之间,霖泓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怜悯之心。
“过来说话。”
古庙是很安静,尽管两人隔得有些距离,说话的声音倒也能听见,但霖泓不喜欢让别人站着回话。
霖泓的本意是想要让梁楹坐下,但是这话听在梁楹的耳朵里,可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过去说话,那不就是过去问话吗?
她心中暗叹一口气,今夜月明星稀,微风习习,是个好天气,但怎么就偏偏又遇上难缠的龙呢?
“昨天误闯入那处结界纯属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何,但既然犯了错,我也认了,要杀要剐,你随意,但如果你不再追究了,生当为奴为仆,死当结草,我必叩谢不杀之恩。”
说这话时,梁楹指尖有些微微发抖,毕竟不知龙的习性是否真的残暴无比,但她还是将腰间的锦袋解下来,打开一个小口后扔到霖泓面前,“碎片都在里面,一片不少。”
“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我拿你性命作何用?”
霖泓没看锦袋一眼,反而是继续看着梁楹,没想到她看着有些呆气,却能说出这么一大段废话,也算是没白长嘴,虽然没有一句话是霖泓想听的,但这诚意他也姑且收下了,并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块矮石墩,道:“我只是想请你喝一杯茶。”
梁楹心想:喝茶?不会是断头茶吧?
“过来。”见梁楹鼓着个眼睛,固执又不敢动,霖泓便又说了一遍。
“不会要你命的。”
哪有神会跟人计较,再说了,昨天说要杀了她也不过就是吓唬吓唬。
落尘珠是很重要,但对霖泓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他探寻着宝珠的气息,找到这里来,也有赌气的成分在,希灵说好放了他,就因为没有呈上落尘珠,就赏了一道天雷给自己吗?他醒来后,看着自己被劈得焦黑的手指,懊恼不过,又不想看见希灵和那群装模作样的神仙,就将恼怒之气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梁楹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落尘珠虽神力不再,但若流落人间,也是一个麻烦。
本来想找人撒气,但真的看到梁楹了,他却又不生气了。
他大概能猜到梁楹来这里干嘛,捉妖炼丹,凑够三百颗大妖的妖丹,是能够登上仙山的,蓬莱、方丈、瀛洲,虽不是神界,但却是神首羲元与玄尘共同建立的,为得就是助下界修仙者增长修为,他们派遣神使赴往人间,散布三座仙山的传说,此三大仙山仙雾缭绕,奇珍异宝居多,久而久之天下修仙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仙山向来踪迹飘渺难寻,唯一可知的就是位于海上,离它们最近的城池就是海都城。
梁楹是捉妖师,来到海都城,不是为了登上仙山又是为了什么?她到这来也是为了捉妖,看她这么努力地在修行,霖泓实在是没必要为难她。
“放心,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了。”
梁楹半信半疑,看着霖泓拿过锦袋,将里面的宝珠碎片都挑了出来,又仔细着拿锦囊收好了,挂在自己的蹀躞带上。
看那随意的样子,好像是真没把她放在心上。
心中芥蒂放下一半,梁楹忐忑地走了过去,坐在霖泓刚刚指的那个矮石墩上,将霖泓放下的锦袋收好,她的五色土还在里面呢。
四下寂静无声,生性爱热闹的梁楹可受不了这死气沉沉的气氛,况且霖泓来这的目的不摸清楚,她也没法静下心来捉妖,于是梁楹问道:“既然不是来找我的,那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霖泓,我的名字。”
原来是叫霖泓啊,倒也不像什么十恶不赦之人的名号,不过比起名字,梁楹还是更关心霖泓来这的目的。
“哦,那霖泓……来这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平常的一句话,谁知霖泓听了,目光却突然变得晦暗不明,紧紧盯着梁楹,梁楹被看得心下有些慌。
叫个名字而已,反应这么大吗?
霖泓看着她那呆愣愣的模样,好似从来没有听过“霖泓”这两个字,不过这漠然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些事,不能问以前的旧相识,却能问梁楹。
“既然你是修仙者,那我问你,神界如今有几位神?可还有人记得五位神首?”
这质问来得突然,梁楹有些茫然,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霖泓问了些什么,只呆道了一声:“啊?”
真是呆笨木讷,霖泓都有些气笑了,说道:“看你不像读过几本书的样子,怎么竟带着一股子书卷呆气?罢了,我再问你,如今的神界有几位神,神首又是谁?”
梁楹这回听清楚了,虽不明白霖泓为何突然问这些人尽皆知的事,但碍于他人高马大,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便一五一十道:“神界如今有神位三百六十个,上界众神皆有自己的神仙洞府,神力最高的除神首外,便是妙真道君葵夫子,世称五元老祖,不过传说他已闭关百年,如今神力修为最高的,应当是五百年前飞升的千明神君李诀。”
说到这,梁楹顿了一下,看霖泓神色如常,才小心翼翼道:“至于你刚刚说的五位神首,倒不曾听过。”
听完这话,霖泓果然又不乐意了。
他眉毛微蹙,问道:“不曾听过?”
“下界只有四位神首的说法……”
“哦?”霖泓捏着自己的指节,指骨转动,发出清脆的嘎吱声,“你且说说,是哪四位?”
梁楹是很呆,但是这不意味着她不能察觉到霖泓的不悦,这人现在装得平静,只怕心里已经在骂天骂地了,便犹豫着没有再开口。
但霖泓道:“接着说,我想听。”
梁楹闭眼叹气,虽能感觉到霖泓大概是与神界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奈何霖泓正在她面前,既然他要问,那梁楹只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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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元、玄尘、映舒、金朔。”
“两千年前的大浩劫,羲元、映舒两位上神以身赴死,如今神界的掌管者,是神首玄尘。”
霖泓眼色越发得冷,但他很执着,不见棺材不掉泪,继续问道:“那可曾听说过景弋与商瑾两位上神?”
梁楹抿着嘴,摇了摇头。
见梁楹摇头,霖泓仿若从高处跌落到谷底,心情差极了,一时间他两只透亮的眼睛也如死了一般,少了许多生气。
原来真的已经没人知道他的父母了,尽管景弋也是创造神界的五位神首之一,但早就落入黄泉,身死神灭,而龙族也已经从这世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独留一个他,白白消受这无尽孤独。
玄尘和他的神子希灵还是太狠心,灭掉龙族还不够吗?竟要人身败名裂!
昨夜摔碎霖泓的落尘珠时,他也没有这般冷厉,这个人,看着比昨夜化作龙身时还要冷漠,梁楹有些愕然,竟不知此时的自己是畏惧还是替他失落。
“跟你没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霖泓还是很容易察觉到别人对他的恐惧,他拨弄了一下火,将自己的苦闷气撒在那堆柴火上。
月空郎朗,虫鸣阵阵,有人在跟火撒气,有人则将自己带入成了火,想象着下一个被撒气的会不是是自己。
总之,都沉默不语。
等霖泓给梁楹盛的茶都凉了,霖泓的愤恨才慢慢压制下去,他意识到梁楹一直没走,心中又多了些郁闷,无意继续让别人欣赏他的落魄,便故作随意道:“你到这来是为了捉妖吗?”
霖泓不再拨弄火,梁楹已心生感激,又听见了霖泓的话,才恍然大悟般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捉妖赚取酬金的。不过梁楹现在对酬金已经失去大半兴趣了,落尘珠已经还给霖泓了,她也不用再付出天价的修理费用。
在她看来,霖泓很像是在没话找话,但还摸不准他的脾气,梁楹便还是顺着他的话如实相告:“捉到这庙里的妖,有酬金,我是为酬金而来的。”
酬金?听到这两字,霖泓也算是来了兴趣,居然会有人请梁楹来降妖?
“既有酬金,那必是有人雇你来的,看来你的雇主对你很信任,居然让你一个人就来了。”
“我没有雇主。”
“那便是海都城贴了告示,你揭了告示而来的吧?”
霖泓对人间这些手段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他也在海都城呆过。
谁知他刚问完,竟看见梁楹眼中蒙了一层疑惑。
“难道说,没有告示,我就拿不到钱的吗?”
霖泓懵了。
对啊,一定要告示吗?霖泓毕竟也不长居人间,况且他都被关了多少年了,对这些繁琐的事,他也只能猜测。
他轻咳了一声,道:“应该也不是这样,你若将妖拿下,先不急着化丹,将它缉拿到官府处,再找人替你作证,证明是这古庙的妖,应该也能拿到赏金吧,你知道是哪处贴的告示吗?”
梁楹点点头,十分确定道:“我知道的。”
在万和客栈的时候,她记得自己清楚听到了城防营三个字。
不过关于证人,眼下这里除了霖泓,可真就没其他人了,还不知道这龙脾气到底如何,看着他也不像要走的样子,梁楹胆大地试探着问道:“那你能替我作证吗?”
听到这话的霖泓,自然是无比诧异,梁楹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梁楹,看着对方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种种期待,又狠不下心来说一个“不”字,只好烦闷地瞥开了眼,道:“你先抓到妖再说吧。”
“那你是答应了?”
霖泓闷闷回应:“算是吧。”
说完,霖泓暗生后悔的心思,早知要被当一个证人使,他便不说那话了,不,是根本就不该来这里!
但是看梁楹这天生呆气的模样,捉住这庙里的那只老妖对她来说怕也是够呛,反正来都来了,帮她一把又如何?
帮她降服住了妖,自己就走,昨夜也算是萍水相逢,霖泓实在不想看梁楹命丧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