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城,青玉巷。
晨光熹微,凌笃玉像往常一样起身洗漱,练了套拳脚活动筋骨。
一招一式皆沉稳利落,但若细看,便能发现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愁绪,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隔壁院落的方向。
小叔叔离开已经好几天了,说是去外地办事,归期不定。
起初自己还能静心等待,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头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她不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可这次不同。
因为小叔叔临走前的叮嘱,望着自己的眼神,还有刻意避谈的具体去向……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不行,不能在家干等着。”
凌笃玉收势,转身回到灶房拿了几块昨晚特意多蒸的桂花米糕,又切了一小块自家腌制的酱肉用荷叶仔细包好。
提上东西,凌笃玉走出了自家小院,来到隔壁的院门前抬手敲了敲。
“笃…笃….笃。”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院门打开,露出凌伯那张慈和的笑脸。
只是今日,他的笑容似乎有些过于用力,眼底深处还藏着一抹忧虑。
“小小姐?您怎么过来了?快请进!”
凌伯连忙侧身让开。
“凌伯,早。” 凌笃玉走进院子,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做了点米糕还有酱肉给您吃。”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安静的庭院,“小叔叔……他还没回来吗?”
凌伯接过东西,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劳小小姐挂心了。小少爷办事向来稳妥,许是此次事情有些繁琐,给耽搁了。”
凌笃玉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凌伯,小叔叔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有没有信儿捎回来?”
凌伯心里咯噔一下。
小小姐太敏锐了!
他喉结微动,几乎是凭着多年来应对各种场面的本能,迅速编造出合情合理的说辞:
“对!您瞧我这记性!昨儿个下午,倒是有个跑腿的送来小少爷的口信,说是一切顺利,让家里不必牵挂,他处理完手头紧要的事就会尽快回来。”
“还特意叮嘱,让小小姐您放宽心,该吃吃该睡睡,养好身子要紧。”
凌伯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
“口信?” 凌笃玉微微蹙眉,“送信的人在哪?有没有留下书信?”
“是个生面孔的小伙子,说是受人所托,传了话收了赏钱就走了,没留书信。” 凌伯回答得很快,努力让语气显得自然,“小少爷在外行事,有时不便留下笔墨也是常有的。”
“小小姐,您就放心吧,小少爷能耐大着呢,定会平安归来的。”
凌笃玉沉默了片刻。
凌伯的回答看似圆满,却更让她心里的疑窦加深。
口信?生面孔?
这不像小叔叔的风格,他若真能传信,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会设法送到她手中,而不是这样模糊的口信。
而且…..凌伯的眼神总有些闪躲。
但凌笃玉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凌伯对小叔叔忠心耿耿,若小叔叔真有严令不得透露,凌伯绝不会说。
逼问,只会让这位忠心的老仆为难。
她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小叔叔平安就好,凌伯,这些东西您记得趁热吃。”
“我先回去了。”
“哎,好,好!谢谢小小姐!”
凌伯连忙应着将凌笃玉送到院门口,看着她转身走回隔壁消失在门后,他才关上门,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
“哎…..”
长长地叹了口气,凌伯脸上的强装出来的镇定瞬间垮塌,只剩下满满的担忧。
他低头看着手中还温热的米糕和酱肉,鼻尖一酸。
哪有什么口信啊?
哪有什么跑腿的小伙子?
都是自己编出来安慰小小姐的谎话,小少爷这次离开,只交代他“守好家,护好小小姐”,其余一概未提。
以自己对小少爷的了解,越是如此讳莫如深,连他们这些最亲近的人都不告知具体去向的任务,就越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
小少爷武功高强,智谋过人,确实没错。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小少爷啊……” 凌伯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无尽的忧虑与祈求,“您可千万……千万要平安回来啊!”
“老仆在这儿,守着家,守着灯火,等您回来……小小姐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日夜悬着心呐……”
又过了两日,午后阳光正好。
凌笃玉正在院子里晾晒一些洗净的草药,小叔叔还是没有消息,她只能用忙碌来暂时压抑心头的焦虑。
“咚…咚….”
院门这时被轻轻敲响。
凌笃玉拍了拍手上的草药碎屑,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金婆婆。
几日不见,这位原本精神尚可的老太太又苍老憔悴了许多,眼窝深陷,背也佝偻得更厉害了,手里提着一篮子还带着泥土的新鲜青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金婆婆?” 凌笃玉有些意外,侧身让她进来,“您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
金婆婆却站在门口没动,脸上满是局促,嘴唇哆嗦了几下,才低声道:
“丫头……我……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话没说完,眼圈又红了。
凌笃玉心下明了,大概是为了那天晚上的事儿。
她伸手接过金婆婆手里的菜篮子,语气平和:
“先进来再说吧,外面有风。”
她将金婆婆扶到院子里的小石凳上坐下,又去灶房倒了碗温水递过去。
金婆婆捧着碗却没喝,只是低着头,手指紧紧抠着碗沿。
“丫头……那天晚上……怀仁那个畜生……说的那些混账话……你都听见了……” 金婆婆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我……我这心里……跟刀割了一样……我没脸见你啊……”
“是我没教好儿子……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你平白受那么大的委屈……”
她越说越伤心,肩膀颤抖起来:
“他不但骂你,那天晚上……还把他爹……把他爹气得昏死过去!”
“大夫说老头子那是急火攻心,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怕是难好了。”
“那个孽障,他……他还偷了家里的钱和粮食,一大早……就跑了!连他爹的死活都不管了啊!”
金婆婆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来,哭声里充满了绝望,伤心还有对儿子彻骨的失望以及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凌笃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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