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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 44 章

作者:乌非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殿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发出的声响惊得檐角的积雪都扑簌簌落下些许。


    贺兰翳带着一身尚未平息的凛冬之气,大步跨出。许是殿内炭火太旺,抑或是情绪激荡,他额角甚至带着薄汗。骤然接触到外面冰冷清新的空气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他不由得怔愣一下,脚步微顿。


    就在这刹那的停顿间,他的目光扫过廊下那抹几乎要与初雪天地融为一体的鲜艳红色。


    云栀极其恭谨的垂下头,屈膝行礼。


    贺兰翳的目光在她身上那过于正式,甚至带着一丝刻意模仿痕迹的红妆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她手中那明显是借此为由头的食盒。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微地朝她的方向点了点头。这不合规矩,与礼不合。


    随即,他收回目光,裹紧了身上的墨色大氅,再无留恋,阔步踏入纷扬的雪幕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的拐角。


    云栀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那脚步声远去,才缓缓直起身。


    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上,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她看着贺兰翳消失的方向,又转头望向那扇已然紧闭,放入仍有余怒逸出的殿门。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雪意的空气,挺直了背脊,对着守门的太监轻声道:“有劳通传,云嫔求见陛下。”


    高良儒轻缓的呼唤似从远方传来:“云小主,皇上宣您进殿。”


    云栀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只见拂过宫装,掸落一层细碎的晶莹。她收敛心神,将那份因窥见签好风波而生的悸动深深藏起,心不踏入那温暖如春的御书房。


    殿内,炭火烧的正旺,驱散了所有寒意,也仿佛将方才那场激烈的争吵彻底蒸发,不留一丝痕迹。


    皇帝正端坐于御案之后,执笔蘸墨,于宣纸上缓缓书写,姿态从容,眉宇间一片平和,仿佛从未动怒。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直到云栀行至案前,柔声道:“入了冬,合该御寒。这是奴才亲手熬的,主子您尝尝,也好暖暖身子。”


    贺兰烬方搁下笔,抬眸望去。


    这一看,目光便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


    眼前女子,身着一袭正红色宫装,华贵夺目,金线绣成的繁复花纹在灯火下流光溢彩。这颜色极衬她雪白的肌肤,让她整个人如同雪地里怒放的红梅,艳丽不可方物。


    倒是将她身上不易察觉的清冷遮盖了几分。


    怔愣片刻的瞬间,云栀将已经盛好的参汤端至他的面前。


    贺兰烬狐疑的瞧了她一眼。以往若无宣召,她从不会来寻她,今儿倒是主动前来,还亲自熬了参汤。


    “今日见过母后?”


    云栀也不加掩饰:“回主子,奴才晨起确曾按例前往寿康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凤体康健,还与奴才说了会儿话,叮嘱陛下操劳国事,定要保重龙体。”


    她一字一句,如实回答,没有丝毫隐瞒。


    贺兰烬闻言,目光在她低垂显得无比恭顺的头顶停留了片刻。


    心中的那点狐疑,并未完全散去,但看着她捧着汤盒,静静站立的样子,那烦躁的心绪,竟平复了些许。


    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随即,他朝她伸出手:“汤呢?不是说要给朕暖暖身子?”


    云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食盒打开,取出尚且温热的汤盅,小心翼翼地奉到贺兰烬手中。


    贺兰烬浅饮几口,将手中汤盅置于案上,瞧不出神色。


    “研墨。”


    云栀依言上前,执起那枚上好的松烟墨锭,在端砚中徐徐划开圈圈涟漪。然而,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脑海中反复回响的,是太后那句冰冷的“得到一个男人的心,难道还要哀家来教你吗?”


    她该如何模仿,才能更像一点?眉梢再扬起一些?眼神再大胆一些?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用力失了分寸,浓墨的墨汁骤然溅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手背上,宛若白玉染瑕。那冰冷的触感传来,她竟也未曾察觉,依旧失神地磨着。


    “够了。”


    贺兰烬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只手伸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研墨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云栀如同受惊般,手下意识地一缩,那是身体本能的抗拒。待她眼神重新聚焦,从扮演昭贵妃的迷思中挣脱出来,看清眼前沉静的面容时,那紧绷的力道才又缓缓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


    贺兰烬没有错过她那一瞬间的退缩,也没有忽略她认出是自己后才放松的依赖。他眸色深沉,并未多言,只是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自袖中取出一方明皇色的御用手帕,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极为细致地,为她将手背上的墨迹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墨迹易除,那沾染的痕迹却仿佛烙进了彼此心里。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云栀张了张嘴,那句“在想如何更像昭贵妃”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却化作低眉顺眼的沉默。这沉默,本身就已是一种回答。


    往日司礼监呈递膳牌,不过是个走个过场的寻常差事,派个小太监来便是了。


    可今日,来的却是司礼监管事赵玉书本人。


    他端着那沉甸甸的银盘,上面琳琅满目代表着后宫佳丽的膳牌,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心里却七上八下,实在是近来万岁爷的心思,越发难测了。


    他刚走近太极殿台阶,还没等通传,就被御前的大监高良儒快步上前,不着痕迹地拦了下来。


    “赵管事,请留步。”高良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常在御前才有的沉稳,“今日,怕是不必呈了,翻不了牌子。”


    赵玉书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那点勉强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变成真实的沮丧。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低语:“我的老祖宗!这,这又是为何?万岁爷不会因为前朝的事儿,心里不痛快,又要像前段时日那样,一年半载不踏足后宫了吧?这差事……没法当了呀!”


    看着他这如丧考妣的模样,高良儒倒是淡定的多。他微微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更低,只用了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透露了关键信息:“别慌。云小主,还在里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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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一句话。


    赵玉书脸上的沮丧瞬间凝固,随即像是冰雪遇阳般化开,转变为一种极度的惊愕,然后是恍然大悟,最后沉淀为一丝混合着羡慕与了然的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连连点头,端着银盘的手都稳了不少,目光忍不住朝那紧闭的殿门望了一眼,仿佛能穿透门扉,看到里面那位正蒙受殊荣的妃嫔。


    自从云嫔的膳牌放上之后,万岁爷翻牌子的次数也多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感慨,用气息叹道:“这般架势,当年的昭贵妃,盛宠之时,也不过如此了啊。”


    高良儒但笑不语,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赵玉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退下,步伐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殿内烛火噼啪,终于批完奏折的贺兰烬揉了揉眉心,难掩倦色。他挥了挥手,侍立的宫人们包括高良儒皆无声行礼,鱼贯退出。


    阖上殿门时,高良儒在退至云栀身侧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偌大的寝殿,顷刻间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仿佛骤然变得粘稠,带着墨香以及一丝无形的压力。


    贺兰烬自顾自的行至龙榻前,站定。


    云栀垂首上前,依例为贺兰烬更衣。她的指尖触碰到他龙袍上那繁复的盘扣时,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贺兰烬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平日里做惯了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无比艰难。那精致的盘扣仿佛在与他作对,光滑坚硬,她的指尖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和灵活,不住地打滑,怎么也解不开。越是焦急,手指就越是不听使唤,额角什么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颗,两颗……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那迟迟无法解开的盘扣,却将她内心的慌乱暴露无遗。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贺兰烬并未催促,也没有动怒。他就那样站着,任由她笨拙地与那枚盘口铺纠缠。他的目光从她微微颤抖的指尖,移到她低垂的、染上绯红的脸颊和耳根,最后,落在她因紧张而轻轻咬住的下唇上。


    良久,就在云栀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真皮逼到绝望时,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指。


    云栀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枚与她作对的盘扣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与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如同受惊的兔子,浑身猛地一颤!脚下本能地向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正站在天边,靴跟猝不及防地绊在脚踏边缘,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便向后倒去!


    贺兰烬显然也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剧烈,握紧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带!云栀顷刻间倒向他,而他来不及收力,惯性使然,连带着怀里的云栀向后倒去……


    “唔!”


    一声闷响,伴随着细微的衣料摩擦声。


    云栀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她从眩晕中回过神,赫然发现自己竟是半伏在贺兰烬身上,手肘下意识地撑在了他颈侧的空隙处。


    刹那间,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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