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姜央厉声大吼,“他如今还在齐国领兵,怎可能死!姜临夜,你要骗我也编个说得过去的谎言!”
姜临夜吐出一口血,抹下嘴角残血,“在茶馆与你见面时,我就给你下了‘摧阳’,此毒对女子无碍,但若与男子交合,便会将毒渡到男子身上,次数越多毒发越快,血脉喷张之时渐入骨髓,致人无力最终力竭而亡,加上他在齐国不分昼夜的作战,只会死得更快。”
姜央双目圆睁,仿佛没听懂般,“你骗我!”
他仰头望天,“当初齐皇将此毒交予我时,我也不信,他让我找一女子借机用下,本意是想让左殊礼渐渐耗尽心血而亡,谁知,周国竟然向齐国挑起战事,”他大笑着,“真是天助我也!”
他直视着姜央,脸上透着诡异的喜悦,“待你入城,你不若问问周国的顺王殿下,战无不胜的上将军是不是已死在了齐国?”
“姜临夜,你骗我!”如此荒谬的毒,她闻所未闻,她怎会相信?
她怎能相信?
“你与我见面后是否变得嗜睡?睡得深沉又唤不醒?可他碰了你之后,你是不是又变得正常?”
他一句一句道出她身体的异样,皆不谋而合。
姜央顿时想到辛夷多次找她取血之事,可……可有辛夷在,辛夷在左殊礼身边,他不会有事的!
似知她所想,姜临夜道:“‘摧阳’乃古书残卷上的奇毒,若非我翻找出陈年已久的药典,也不知会有如此阴险的毒。”他意犹未尽道:“可惜是残卷,只有其毒没有解法,姜央,左殊礼死定了。”
一句惊雷砸下,姜央浑身都在抖,世上怎能有无解的毒?
左殊礼还等着她回西京嫁给他。
姜临夜朝她缓缓伸手,“左殊礼死了,你便是回去也无用,过来,阿央,跟哥哥走吧。”
他温柔的笑望着她,一如儿时每每带她出门游玩一般,亲切柔和唤着她:“阿央,过来,哥哥带你走。”
姜临夜满口胡言,定是穷途末路乱她心神的!他不希望她去找左殊礼,于是就编了个荒谬的谎言来骗她!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骗她了。
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又想找理由留下她!
定是这样!
脑中一片混乱,一时是左殊礼出征前与她郑重承诺,会归来迎娶她,一时又是姜临夜信誓旦旦,说他毒发身亡。
一片空白,她仿佛忘了思考。脚边是姜临夜落下的长剑,剑身干干净净的,在黑夜中闪烁着惑人心智的寒光。
她神色木然,鬼使神差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姜临夜走去,姜临夜好整以暇看着她,不见任何反抗之色。
他害了左殊礼,是他亲手害了左殊礼!
脑中不断盘旋这句话,她双手紧握剑柄,面色一寒:“姜临夜,左殊礼不会死,但是你必须死!”
剑尖凝着恨意朝脚下之人刺去,眼前是他解脱的笑颜,笑容连绵成一片如幻光景,眼前的脸一瞬间变得稚嫩。
浮光掠影间,一处宫殿角落,少年满脸脏污,一双眼却似遗落在淤泥中的琉璃,淡漠中闪着不甘的火焰,不甘自己一条人命敌不过一只华丽无用的扁毛畜生。
他的眼睛真好看,她想将这双眼上覆盖的淤泥洗净。
洗干净后的眼睛宛如和煦暖阳,温暖了她整个年少岁月。
岁月有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闪过。
她幼时练不好字,常常被学官训斥,是他在旁一笔一画指导,不分昼夜,将她飞舞得没边的字体矫正过来。
因与宫中兄弟姐妹关系不好,暗地里总受排挤,是他挡在她身前,为她解决麻烦,又将那些算计一一报复回去。
她不擅应付后宫之中的明枪暗箭,是他教她各种关节,又不让她脏了手,在后一一处理。
每每她遭受挫折,身前总有他的身影。他教遍她世间险恶,又让她保持初心,不要同流合污。
也是他在他母妃的陵前说,他身边只剩下她一人,她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他本该是她最好的兄长,最信任的良伴。
可他又亲手毁掉所有……
“噗嗤”一声,长剑入肉,姜央扶着剑,跪倒在地。
她头垂在双臂之间,泪水无声滑落,顺着长剑流入底下鲜血淋漓的伤口。
咸涩的泪水刺痛得伤口灼热,蚀骨般疼,可姜临夜的心,更凉了。
他想再一次抚摸她的面庞,手抬一半又委顿而下,他柔声问:“阿央,你为何不杀我?我害死了左殊礼,你怎不肯杀我?”
“姜临夜……”痛苦令她的话语变得支离破碎,“这一剑,是送给我心里那个误入歧途的兄长,而你……”
姜央缓缓站起身,最后看了眼他右肩上刺入的伤,悲凉道:“我无法原谅你,但再也不会见你,不会再想起你。”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送他一句最后的告别:“只愿你往后,风光霁月的活着,痛苦的活着……”
这一次,她真正的不再看他一眼,毅然决然转身,跨上马背,带着伤重的刘熙,绝尘而去……
曾经,姜央给了左殊礼一刀,是为救他。
如今,她给了他一剑,却没有杀死他。
这一剑,恩断义绝,他在她心里,已经彻底死了。
长夜已尽,天边泛起鱼肚白,姜临夜望着空中还未落下的弯月,骤然大笑出声,眼角笑出泪水,随着颤动不止的胸腔,越落越多。
泪与血流到一处,咸涩刺鼻,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他应该死在她剑下,往日所有相处的情谊真真切切,应当随着她的剑烙印在心底,成为她一辈子难以抹去的遗憾与悔恨。
可姜央没有杀他,却在心里永远抹煞掉他的影子。
比杀了他还绝情。
他的姜央总是出人意料。
可惜,他再也抓不回她了……
……
天光破晓,寒日初升。
两人两马奔驰在原野上,近在身旁的刘熙伏在马背,起先他时不时出声为姜央指点方向,姜央弄清路径后,他渐渐的没了声响。
行到一处岔路,姜央正要开口相问,突然近旁之人从马上滑落下来。
姜央一惊,弃了马将他赶忙拖起,怀中之人双目紧闭,惨无人色,浑身更是烫得灼手。
他气若游丝,出气比进气还少。
姜央吓得唤了他两声,那双紧闭的双眼却是动都不动。
一股巨大的恐惧袭来,怀中炽热的温度仿佛在燃烧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姜央咬着牙将他重新扶上马,此时刘熙的状态已经无法疾速行路,她牵着马缓缓前行,一边走一边说:“刘熙,你要撑住,距离城镇不远了,马上就能找到大夫。”
马上之人无动于衷,只剩逐渐安静的呼吸声。
姜央于事无补的压着他腰间伤口,嘴里执着念叨着:“你不是还要回去挣军功吗?身为周国有名的大将军,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死在这荒郊野岭,像什么话!”
说着说着,眼泪跟着掉下来。
然而他依旧没有反应,姜央无计可施,咬牙气道:“你若是没能扛住,我……我……”她也不知该怎么激他,不知什么话能让他不松掉这一口气。
她跟他明明交情不深,他却为了好友一句嘱托,拿命奔赴。
他不能死,死在这里,她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左殊礼,面对皇后,面对整个周国。
更没脸面对自己!
马上之人终于动了动,许是被她念叨醒了,又许是被她拙劣的话语弄得无奈,大限将至,刘熙还不忘调笑一句,“我救你出水火,你如何报答我?”
姜央闻言,终于找到话口,哭着道:“要我还这恩情,你也得有命取才行!”
刘熙忍不住笑了一声,牵扯到伤口,笑到一半又疼了回去,他瘫在马上静静凝视着姜央,忽而细声细气道:“阿央……我想成婚……”
口口声声说不成亲的风流儒将,死前遗憾不是战死沙场,不是信马由缰,不是荣耀裹身,竟是未能得一女子白头偕老。
姜央马上应道:“好,等回到西京,我帮你找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姑娘,一个定能让你满意的女子!”
刘熙好似笑了笑,那笑太轻太淡,她几乎分辨不清是笑还是叹。
片刻未得到他的回应,他仿佛又陷入沉睡,姜央瞬间慌了。
她赶忙查看,不住唤他的名字,她只知道此时他不能睡,她怕他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
可刘熙双目已缓缓闭上,面如金纸。
就在她绝望之际,迎面行来一辆马车。
抬眼一望,驾车的是一名老翁,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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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提着一壶酒,口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荒腔走板,有几分不羁。
姜央赶忙两步跑去,一手拦住马车,“这位老丈,可否帮小女一个忙!”
她跑得又急又快,险些撞上未来得及收蹄的马。
老翁吓得口中“吁吁”好几声,斜眼怒瞪:“哪里来的小妮子,险些惊坏了我的老马!”
姜央忙跑到他身前,哭求道:“老丈恕罪,我好友伤重不治,可否借您马车一用,载他去附近城镇寻找大夫?”
“大夫?”老翁眉头一皱,随着姜央所指望向前方趴伏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刘熙,双目一眯,他上下打量了姜央一眼,招了招手,“你把他带过来给老夫看看。”
闻言姜央将刘熙的马牵了过来,就见这不着调的老翁,伸出满是褶皱的手翻了翻刘熙的眼皮,又探了下他的脉,姜央心中一惊,这人难道懂医术?
一番查看后,老翁对姜央摆了摆手,“伤得太重,处理不及时,又连连奔波,旧伤添新伤,已是强弩之末。”
姜央大恸,拽着老翁不撒手,“老人家,你是不是懂医术?能不能想想办法!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
老翁被她扯得不耐烦,吹胡子瞪眼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哭丧个什么劲。”
姜央一愣,老翁扯出袖子,没好气道:“我又没说不能救,你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心急,去,先把他丢马车里,我这把老骨头搬不动。”
也不管姜央的小身板能不能驮得动一个八尺之躯,老神在在往车輢上一靠。
姜央连忙应声,这老翁如今是她的及时雨,救命草,想也不想小心翼翼扛下刘熙,将他扶入车厢内。
车厢里满满当当,堆着满山的竹简与酒坛,姜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为刘熙整理出一个角落,将人靠坐安放着。
老翁悠悠哉哉饮着酒,浓烈的酒气充斥在马车之中,待姜央将人放好,他才爬入马车,在一堆竹简里翻找半晌,终于翻出一个行囊。
行囊叮叮当当,一打开全是小药瓶。
他晃悠着手,好似喝醉了一般,手在药瓶上一一摸索而过,最后取出一个赤色小瓶。
将瓶子往姜央怀里一丢,“一个时辰给他服一粒,明日寅时过后,我再给他换别的药。”
姜央不作他想,赶忙倒出一颗给刘熙喂下。
药丸入口即化,顷刻间,刘熙面色不再惨白,却生起一丝异样的酡红,连带着呼吸也变得缓慢,缓慢得……好似要没了一样。
姜央不懂,只觉这不像寻常恢复的情况,问:“他……怎好似……快没呼吸了?”
一探鼻息,果然不见气息。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了,口无遮拦道:“老人家,他真的能救吗?你莫不是诓我。”
老翁嗤笑一声,“爱信不信,你若不信,我将你们丢到下个城镇的医馆,保管全城的大夫来了都说他没救。”
说罢,再不理会姜央,钻出车厢拿起马鞭。
悠悠哉哉卷着马鞭又转头对姜央道:“小妮子,反悔还来得及,我这老马可拖不动三个人,你若后悔赶紧带着你好友离开,莫耽误老夫赶路。”
姜央看着刘熙逐渐没有生机的诡异脸色,紧紧攥着药瓶,喘息几许,她骤然站起身,跳下马车。
本以为她要离开,却见她将二人的马牵了过来,套在车前。
“这样是不是就能载动三人了?”
老翁一挑眉,姜央垂下眼,道:“是我失言,抱歉。路上有劳老人家倾力相助,救我好友。”说着她坐在老翁身边,从隐兜里掏出藏着的金饼以及身上所有的贵重物品,郑重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身上如今只有这些,还望老人家能收下,待他醒来,再行感谢。”
见她如此上道,老翁面露满意之色,瞥了眼那堆黄白之物,无甚兴趣,忽然瞧见一块鎏金令牌。
他取到手中看着令牌上的“顺”字,双目一睁,问:“你是周国西京人?”
姜央当时掏得急,不想将顺王府的令牌也拿了出来,点了点头。
“如今要去何处?”
姜央望了眼中岳国方向,神色一暗,道:“我要回西京。”
老翁眼神一瞬间变得悠长,他意味不明盯着姜央片刻,骤然一笑。
本以为他要问什么,谁知他一扬马鞭,道了一句:“甚好,老夫正要去西京,你在路上陪老夫做个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