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小心思多,小心眼也不少,口无遮拦想说什么来威胁她不成?
姜央八风不动,但凡涉及左殊礼的安危,她莫名变得冷静至极。
半垂下眼晦暗盯着她,抬手指向院外,沉声道:“你方进来时,可瞧见外头的护卫?”
何忧讷讷点头,姜央哼笑一声,也不知在嘲笑谁,反问:“当然不是寻常兄妹,王爷若真与本宫那般亲近,又为何会恼本宫处理不当,将本宫禁足在这方寸之地?不准本宫再插手择妃之事?”
何忧一时无言以对,是啊,前几日二人看似还好好的,如今顺王怎又突然圈禁了她?
姜央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地上之人,骤然变了副脸面,公主的威慑稳稳向何忧压去:“你有些小聪明,可没用在对的地方,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不怕哪一日会引火烧身,招来灾祸?”
姜央一招手,命人将她赶出院落,何忧见自己失策惹怒了她,鬼哭神嚎:“公主恕罪,是臣女失言,公主……公主……若不帮臣女,臣女真要被赶出府了。”
姜央却懒得再跟她周旋,周旋来周旋去,倒让这小人爬在她头上来撒野。
她就这么好拿捏?
何忧哭求的声音逐渐远离,耳边终于清净下来。姜央招来小青,头疼道:“你派人盯着这姑娘,莫叫她在外头说出什么不成体统的话来。”
小青会意,领命退下。
宁无白缓步行来,轻轻按压着她的太阳穴,柔声劝慰:“公主莫要烦心,她一个小官之女,翻不出什么风浪的,更何况有王爷在后盯着,不会有事。”
姜央道:“她看似颇有心机,说话做事却处处是破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你不觉得她有些违和吗?”
宁无白细细回想一番,道:“她有些小聪明,非真聪慧,未必真察觉到什么。再说了,无凭无据的,她家族不显,若是胡言乱语只会害了自己。”
宁无白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希望是我多虑吧。”姜央望向窗外晦暗的天光,喃喃道:“可我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呢?”
当天何忧就被送回了何家,来时风光无限,走时孤零零的,她哭得几欲断魂,在顺王府护卫威严的目光下,愣是一句怨言也说不出口。
女儿盗取文书,好在未铸成大错,左殊恩看在太祝丞侍奉两朝君王的面子上,并未声张此事,只贬了三级。
然而太祝丞年事已高,再无复起的可能,可想何忧归家后,会遭受族中何等惩罚。
朝臣听闻皆向原太祝丞打听情况,何家紧闭府门拒不见客,一副自我反省的架势。
对比整个何家乌云罩顶的氛围,柳玉和祝怜却兴高采烈。
三名选女,不费吹灰之力少了一名,二人自是乐得轻松,都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等着王爷亲临。
何忧被送走的第二晚,左殊礼踏入了祝怜的观夏阁……
再次听闻左殊礼进入他人的院落,姜央心如止水,何忧之事在前,她似乎摸清了左殊礼的路数。
默默叹了一声,想来他不胜其烦,亲自下场是想快刀斩乱麻,大有他领兵作战各个击破的作风。
若是让她来……以她那温吞慢热的手段,还不知要跟三人耗到什么时候。
可一想到左殊礼收拾完三人,又要来收拾自己,顿时没了好心情。
整个西京,好似只有母妃所在的皇陵能躲一躲,可偏偏他提前将她“关”了起来,哪儿也去不得。
一不小心扯散了手中的韦编,竹简七零八落散落开,掉的满地都是。
她怔怔盯着地上的竹片,眼前有些模糊,俯下身要去捡那竹片,脑中骤然一晕,天旋地转的险些倾倒,一手撑住近旁书案,她忙大声道:“快……快唤辛夷来。”说罢,眼前一黑,骤然倒了下去。
……
叮叮当当,遮天蔽日的白雾中,四处回响着不太清晰的闷响,姜央站在云雾中,茫然四顾。
雾气又浓又厚,无色无味,感知不出冷暖,她伸手撩了撩,雾丝随着指尖慢悠悠旋绕。
脚下有路,却只能望见眼底一小截,她试着往前走了走,雾气裹在她周身,像覆了层纱衣。
响声不绝于耳,她找不见源头,只能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她走得不快,被这沉重的雾气所扰,有无形的手在拉扯她,似让她慢些,再慢些。
不知走了多久,隔着厚重的雾帘,突然望见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
她两步跨去,见一衣衫褴褛的老道盘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拳头粗的木棍子,敲着地上一个厚重的铜钵。
声音是从他手中传来的,铜钵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老道士抬眼,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唯那双眼模糊不清,被烟云所笼罩。
他嘴中唱念,空灵又悠远,“芸芸众生,苍苍寂无,是非曲折皆虚妄,一响贪欢存因果……”
歌声戛然而止,他好似看向她,和蔼的声音传来,带着善意与朦胧的蛊惑:“来便是客,小友,贫道可以许你一愿,你所求为何?”
姜央不知身在何处,茫然无知,只能傻傻的问老道:“我许了,便能实现吗?”
老道仿佛笑了笑,她只觉周身一片舒泰轻松,听他道:“妄念皆虚,妄念皆惘,小友不妨试一试。”
姜央想极力看清他,却好似被无形的东西所阻隔,她垂下眼,只能看清自己的双手。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须臾,她轻启朱唇,短短说了一句话。
老道听完,又敲起手中的木棍,口间低喃,然而她却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只见他略挥了挥袖,身体一轻,眼前雾气好似入了魂灵,疯狂旋转。
再一睁眼,耳边是叮叮当当的捣药声,响一阵又停一阵,毫无规律,吵得人心焦。
一只温暖的手适时盖在她额头上。
“醒了?”
辛夷坐在她床头,满目忧心看着她。
她在房内望了一眼,捣药的是个面生的小女童,她停了手中活计,好奇看向她。
姜央只觉脑中蒙昧,糊里糊涂的,好似做了一场梦,仔细回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辛夷挥了挥手,将小女童赶了出去。
姜央撑着身子要起来,辛夷却一把将她摁了回去,“你感染了风寒,别乱动。”
“风寒?”原来是病了,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身边人将她看得精细,怎么会莫名得上风寒?
辛夷看清她眼中困惑,道:“你这病来得蹊跷,倒不像是受寒所致。”她皱着眉,不解道:“可症状又与风寒无二。”
她体内似有股火在烧,烧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想了想,问:“你之前取了几次血,我身子是不是有问题?”
辛夷怔愣愣看了她片刻,莫名笑了一声:“之前也许有,但现在‘不药而愈’了。”
辛夷搭上她的脉搏,闭眼冥思许久,那藏在她体内的怪东西,不见了……这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来去无踪,闻所未闻,搅得她焦头烂额。只怕这场没有头尾的风寒,正是那玩意消失所致。
可埋藏许久,只为让她生个小病?
“你现在只是单纯的风寒……”她安抚着姜央,语中少见的露出一丝迷茫。
姜央头脑发胀,浑身好似烈火烧灼,难受得紧,此时还不忘调笑辛夷:“你是怪医鹤厌的关门弟子,再棘手的疑难杂症也难不倒你,还能难倒你吗?”
辛夷却未能从中得到一丝安慰。
经她手的怪病不说盈千累百,也有不少,唯独令她一筹莫展的只有两例,一个是左殊礼的疯病,一个是姜央体内这行踪缥缈的玩意。
左殊礼的疯病不药而愈,而姜央身上这东西也莫名消失。
都跟她没有关系。
辛夷有些挫败,二人的病像是痊愈了,可她为何那么不安。
她费了那么多时日,都没捉住一个端倪,总有些不甘,还想开口问些细节,却见姜央不自知的又睡了过去。
罢了,且先将她这场风寒治好,其余的来日再问。
她给她细细捻好被角,矮身坐在榻边看顾。
没办法,左殊礼今日带着两个选女去长公主府赴宴,府里也就剩她能照顾她了。
姜央醒醒睡睡不知过了几日,身边的人来了又走,都没瞧清过模样,只有一次半夜,一只冰冷的手覆在她脸颊,将她从烈火烹油的睡梦中冻醒。
睁眼只能瞧见一片模糊的白影,那人似坐在她床头,有如实质的目光沉在身上,重得她手脚都不能动弹。
他好似在跟她说什么话,断断续续的,可她一个字都未听清,但她认出了他的声音。
她低低嘟囔了一句,“左殊礼……”那人似乎应了一声。
她笑了笑,又沉入梦乡。
待再次清醒时,外头天光大亮,身上黏黏腻腻一片,似发了场热汗,然而一身轻松,像是病愈了。
她撑身坐起来,守了几日的宁无白听见响动,忙过来扶她,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松了口气,“退热了,公主现在觉得如何?”
姜央略微活动了下僵硬的骨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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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事了,只是头还有些晕。”摸了下湿乎乎的被褥,她嫌弃道:“备水,我要沐浴。”
湢室里水雾蒸腾,有如云霞。
姜央趴在池边,像只乖顺的猫,任由宁无白清洗着长发。
昏睡几日,宁无白事无巨细跟她交代着近日之事,从口中得知,她一病病了七日,错过了许多“趣事”。
几日前,左殊礼带着柳玉与祝怜去长公主府赴宴,闹了场笑话,西京皆知。
因前段时日左殊礼只去了祝怜的院子,愣是连柳玉一面都未见,加上在前头何忧还在时,已冷落她许多时日,心高气傲的柳玉早已焦躁不安。
借着赴宴好不容易见到左殊礼一面,本想借机与左殊礼亲近,谁知宴上左殊礼对她平淡无奇,句句应声却字字不回,正当她无所适从时,左殊礼转头又亲手为祝怜斟了一碗酒,含笑而对。
这一举动霎时给柳玉点了把火,妒火快将她的脑门子都烧糊了,又见那含羞带怯的祝怜,背着左殊礼给她送来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万事不顺,她便去花园子里透口气,可循着味的祝怜也跟了上来。
祝怜别看最爱附和柳玉,私下却是个惯会耍乖卖弄的人。对着柳玉歉意连连,实则句句彰显这几日左殊礼待她的温柔体贴。
也不知几句真几句假,总归是把柳玉心底那团火添了不少柴。
柳玉向来不是个能忍的,当即扇了她一耳光,五个指印清楚映在脸上,红痕一片,然而这正是祝怜想要的。
她带着这个指印就想去找左殊礼,想着在他面前装番可怜,借此让左殊礼对柳玉彻底厌恶。
谁知,柳玉却不肯放过她,将那要抽身离去的人扯了回来,动起了手脚,毫不留情。
都被打成这样了,祝怜哪里还能忍得下,怒火一烧,什么筹谋都没了,于是两人就这样撕扯了起来。
扯头花,撕发髻,跟对市井泼妇一般,这一打不小心打进了园中花池。
这番闹腾终于惊动了宴上贵客,两人被捞起来时狼狈不堪,那形状一见便知是彼此动了拳脚的。
长公主本就与左殊礼不合,见二人这模样笑得直不起腰,在旁煽风点火:“‘顺王妃’们好兴致,来长公主宴上耍玩笑闹,只怕明日满西京都传遍你们的‘贤良淑德、温良恭俭’。”
这出笑话传得多广多远,姜央无心打听,只知第二日,左殊礼以两人“德薄才鲜,靖谮庸回,不可堪顺王妃之位”为由,赶出了顺王府。
柳玉与祝怜,是左殊礼精挑细选出来的选女,两人跋扈骄纵的性格,正合了他的意。
至此,备选的三名选女,左殊礼一个没留,尽数送回各自的府邸。
朝堂惊闻,对左殊礼此举很是不赞同,又吵了起来。左殊礼老神在在,不置一词,倒是三个选女的父亲,在堂上皆垂眉低眼,一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
他们的女儿丢了脸,哪有底气置喙顺王,顺王没怪罪他们已是给足了颜面。
争吵中心的主角都不说话,其余人吵着吵着也渐渐没了兴致,关于顺王娶亲之事,最后落得个不了了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无形中,太后欲插手顺王府后宅一计,又折戟沉沙。
夜深之时,左殊礼一身轻松回了府,姜央的院落已熄了灯,她大病方愈,精神头仍不太足,早早就歇了下来。
他掀开被褥,如往常那般将人自后抱入怀中,她鼻间轻轻“嗯”了一声,又自顾睡去。
病了几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掉了回去,他摸着掌中腹部依稀可见的肋骨,将人紧紧嵌入胸怀。
头搁在她的肩窝,轻声呢喃:“姜央,谁都别想将你我分开……”
迷蒙中,她似应了一声,轻轻浅浅的鼻音,重重落在他的心头。
……
姜央是被门外说话声吵醒的,睁眼看向窗外,已然天光大亮,隔着门扉,宁无白似在跟下人交代着什么。习惯性一摸枕头,枕上留有余温,左殊礼昨夜似已来过。
后方湢室内有潺潺水声,姜央略顿了顿,摸着身侧尚有余温的被褥怔了一瞬,最后只唤了一声宁无白。
简略梳洗完,备早膳的下人还未到,就瞥见院中抬进来三个大红木箱子。
一个木箱子由四名护卫来抬,沉甸甸的,放在地上传出“砰”的一声。
她好奇走了过去,下人一掀盖,顿时晃瞎了她的眼。
她惊怔了好半晌,眼前的光恍得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真实,声音好似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将另外两个……也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