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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迎新客

作者:一盏茶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初秋的细雨,带着烦闷与黏腻,人在屋中也挥不去那分潮湿之感。


    姜央早早坐于前院正堂,对于贵女入府这等重要日子,顺王府内一如平常,不见分毫贵客迎门的隆重。


    姜央静静观察着身前三名女子,皆是盛装打扮,娟好静秀,容貌自是不俗的,更具大家闺秀的典范。


    三人同样不动声色打量着上首的姜央,她们并非头一次见这位名声在外的湖光公主,然而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她。


    坊间关于这名公主的传闻不少,各色各样的都有,众说纷纭,杂乱无章,无非都绕不开她的容貌。燕国美人如云,单凭这张脸便能得孤僻的顺王殿下青睐,委以重任,果然名不虚传。


    如今她正襟安坐,举止娴雅,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但……一开口,却露出一分生硬与娇憨。


    “诸位女公子乃顺王妃候选之人,皆是各中翘楚,此次暂居王府,本宫也无需嘱咐太多,只希望尔等安分守己……好生表现。”


    三人闻言一愣,一时无语。


    一名红裙女子蓦地娇笑一声,看似恭谨,开口则带了分桀骜,“湖光公主,你我皆是王府的客,倒是累得殿下照拂我等。”


    说话之人名叫柳玉,乃谏议大夫之女,父亲在三人中官职最高,又继承了她父亲的巧舌如簧,直接将对姜央的不满摆在了脸上。


    姜央听了她话中的讽刺,不动声色。


    西京这帮贵族本就对她没几分敬重,若不是被左殊礼架上火坑,她如今正在自己府邸侍弄花草,何须应付这些小女子们。


    她懒得与她们周旋,遂道:“本宫既然受顺王所托接待你们,自是该将这府宅守严实了。王爷身居要职,府中不可随意行走,若是因你们影响军中要务,本宫难辞其咎。”


    旁边黄衫女子嗤笑一声,不客气道:“殿下也在府中暂居,若出了事,怎就先论到咱们头上?”


    姜央对了对名单上的画像,说话的是太史丞家的小女儿,祝怜。由名字便可看出,在家也是个受宠爱的。


    姜央还未回话,柳玉又抢言道:“真是不懂规矩,我等身份,怎配质疑‘公主’之尊?”


    说完痴痴一笑,祝怜与她相视一眼,跟着会心一笑。


    唯一未曾发言的青衫女子,乃太祝丞家的女儿何忧,便是后来补上名单之人,她轻轻拉了拉柳玉,似是想劝阻,但收效甚微。


    姜央暗暗叹了口气,仿佛回到年少时与几名姊妹冷嘲热讽、暗中较劲的日子。


    她实在不喜打这口舌之争,便道:“几名女公子们皆是聪慧之人,旁的事本宫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在府中住下,待王爷回府,你们再与他好生接触便是。”


    “那若我等有需求,是求府中管事呢,还是寻公主?”柳玉问道。


    “生活琐事,自是去寻府中管事。”


    “那何事需要寻公主?”


    姜央被问得一怔,左殊礼虽将这事全权交托给她,本是走个过场,姜央只想敷衍了事,可若表现得太过明显,岂不是不打自招?


    “王爷向来明智,虽让湖光公主接待我等,总不至于让公主来评定我们,否则……代兄择妻,岂不是贻笑大方?”祝怜在旁煞有介事为柳玉解释。


    柳玉作恍然大悟状,对姜央假模假式致歉道:“是臣女愚钝了,竟会问出这种蠢问题。”


    姜央细细打量着两人的神情,忽然福至心灵,终于明白这毫不遮掩的敌意从何而来。


    未将她放在眼里是其一,如今她坐于上首,三人皆在她其下,且她一番嘱咐安排,不正是家中主母挑选妾室的作派?


    几人定是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才出言不逊,说话夹枪带棒,既轻视她一个挂名公主还想做顺王的主,又讽刺她无权无尊还在这拿乔拿派。


    姜央本是厌烦这些明争暗斗,方才打算应付完几句就要离席的身子,莫名又坐得稳如泰山。


    她肃了脸色,缓缓道:“女公子们年纪小,性子活泼本是好事,但太过跳脱,只怕适得其反。”


    柳玉与祝怜面带不屑,又听姜央敲打道:“本宫今日哪怕不是这湖光公主,便是王府中一名掌事,受王爷托付,尔等这番态度,若如实禀报过去,可知王爷会如何看待你们?”


    姜央清清冷冷道:“本宫代表的就是王爷。”


    姜央的好言劝诫,并未影响到柳玉,若真是府中掌事,她们态度可不会这样轻慢,可偏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无权无势的挂名公主,还想做她们的主?一对名义上的兄妹,若不是王爷事务繁忙,府中又无女子掌事,百般无奈才会将她丢上来,否则怎轮得到她骑到她们头上作威作福?


    柳玉哂笑一声,“公主真是好大的排面,都能代表咱周国最尊贵的王爷了。”


    姜央看着她们冥顽不灵的样子,有些疲惫。


    她跟她们废什么话啊,遂改了方才温吞模样,淡淡道了一声,“你们想入这顺王府,自是要得本宫的首肯,不若好生收敛些。”


    柳玉闻言顿时气道:“好大的脸面!我等自宫中选出,自是受王爷择选,你一个外来公主怎配决定周国顺王王妃之位?”


    姜央并不与她争论,只说了一句:“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宫放下话,这七日,顺王殿下谁的院子都不会进,你们不如验一验本宫是否能做顺王的主!”


    说罢,再不理会三人,拂袖而去。


    “你!”柳玉气得脸色通红,祝怜同样一脸愤懑,只有何忧愁容满面,忧虑道:“姐姐们第一日便与公主起了冲突,实在不妥……”


    “她一个亡了国的外来人,算什么公主!”柳玉气道。


    “可……到底是受了顺王所托,”何忧期期艾艾道:“得罪她,总归不大好。”


    “那又怎样!”柳玉指着何忧,不争气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只是后补上的,本就不愿进这顺王府,自是想息事宁人。可你看她那是什么态度?上来第一句话,是将我们当成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贱妾吗?”祝怜在旁连连点头。


    “公主……倒也没有这个意思,许是不大会说话而已。”何忧小声争辩着。


    身为公主自小便甚少接触后宅之事,更无需学习料理后宅,再说了,西朝公主驸马,有几个敢纳妾的?又怎会将她们当妾室对待?


    可这柳玉非是不听劝,只觉受到了轻视,恨声道:“我倒要瞧瞧,一个跟顺王殿下无甚感情的外来公主,还真能左右王爷不成!”


    这厢,姜央离开正堂,脚步生风,径自往后院行去。


    如今有外人在,她自是不能明目张胆住进左殊礼的院子,于是左殊礼装模作样在隔壁为她置备了个住处,原是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姜央则直接回了那处院落。


    也不嫌院中清寒,一屁股坐于花圃边石凳上,气喘吁吁。


    一直跟着她的唤雨暗戳戳请她回左殊礼的院落,姜央直接拒绝:“本宫要在这清净清净,谁都别来吵我!”


    自打来了周国,姜央甚少在熟人面前自称“本宫”,唤雨一听便知她心中有气。


    左殊礼不在府中便没人能管束她,唤雨小心翼翼觑着她的脸色,只好轻步退了下去。


    宁无白在旁劝道:“公主何必跟她们置气?”


    “我气的是她们吗?”面对宁无白,姜央一股脑抱怨道:“我气的是……是……是我自己!”


    她与左殊礼之间相处的时日本就不多,可哪怕这短暂的岁月也不得安宁。姜央一时怨自己,为什么非要插手左殊礼的婚事,她本不愿见他娶亲,为何脑子糊涂还去劝他,自讨苦吃。


    哪怕……哪怕等她走了,他再娶亲也好啊。


    宁无白一时也拿姜央倔强的脾气没了主意,叹道:“公主,你这是何必呢?”


    “何必呢?”姜央喃喃重复着,眼里晕出泪来,“我也想知道,何必呢?我担着这周国公主的名头,是母妃用命换来的,舍也舍不去,逃也逃不开,我还丢不下左殊礼,无白,你说我这是何必呢?”


    她看向宁无白,一股无法逃脱的绝望袭来,她问:“无白,你说我该怎么做?”


    “公主,”宁无白并未劝她,只静静问她:“你为何从不问左殊礼如何破局?”


    姜央沉默下来,许久,她才缓缓道:“我并非不信任左殊礼,然而破局之法无非是让我诈死重生。”


    她揪着脚边兰草,郁郁道:“要么,我像暗夜里行走的鬼,永远躲在左殊礼身边见不得光,到时他还是会被迫娶亲。要么,重新给我个身份,光明正大嫁给他。但是,”姜央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这张西朝皆知的脸,又有谁认不出是姜央?届时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宁无白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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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叹一声,“公主不若还是与王爷好好谈谈,兴许他会有其他法子。”


    她知姜央向来固执,劝道:“公主所思所虑,自是为王爷考虑,可公主是否为自己考虑过?”她矮下身与她平视,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公主识时达务,执着于这个身份,无非是受骊妃娘娘与王爷羁绊,但……婢子与王爷,都希望公主能自私一些。”


    “如何自私?”姜央反问道。


    宁无白想了想,一时竟没想到其他法子。


    姜央自嘲一笑,“抛却身份不难,但我如何成为他的妻?如今周国谁人不识我姜央?”


    她在城墙“救母一跳”的壮举,早已传遍周国角落,更遑论这张五国宗室权贵皆知的脸。


    姜央垂下眼,低喃道:“况且……我已经够自私了……”自私得不顾身份,私下与左殊礼牵扯不清,已是大忌。这大忌,她犯过一回,如今又在犯第二回,偏就得不到一个好结果。


    “左殊礼是有谋略,算无遗策,但他行事过激,从不在乎自身安危,我不愿他如此……”这也是她一直不曾过问左殊礼如何解决她身份的原因。


    陷入愁思,她心底一片惘然……


    忽而,她骤然道:“无白,要不我将这张脸毁了吧?”


    宁无白闻言轻声笑道:“公主,还是试着问问王爷的意思吧。”姜央自己未曾察觉,她终于没有执着于联姻,而是开始考虑如何留在左殊礼身边。


    是夜,左殊礼自左部军大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捉姜央回自己房间,姜央非是不肯,他只好陪她呆在房中。


    他并未过问后院三个新客,姜央自顾先将白日之事与他说了。


    她不含情感的将事情囫囵交代完毕,左殊礼望着她木然的神色,轻笑一声,调侃道:“谢皇妹为皇兄辛苦这一遭。”


    一听他喊上了“皇妹”,白日里因这棘手的兄妹关系产生的郁愤之情霎时涌了出来,顿时没了好脸色,言语不由带了两分怨怼,“应该的,谁叫我自讨苦吃。”


    左殊礼拥住她,暧昧道:“那皇兄便奖励皇妹,这几日陪着皇妹哪也不去。”他意有所指道:“七日时间,够不够?”


    姜央气闷道:“左殊礼,你这七日若敢踏入她们的院子,我便……我便……打包去母妃皇陵住去!”


    左殊礼低低笑着:“我还未气你自作主张劝我应下亲事,你倒是头一日就先跟我气上了。”


    姜央别过脸不理他,左殊礼则亲手为她卸下钗环,这些尖锐冷硬的玩意,着实妨碍好生抱她。


    姜央望着窗外天色,骤然道:“你该回去了。”


    话不过两句,她又开始赶人。


    左殊礼脸色一暗,沉声道:“要么我宿你这,要么跟着我回我那处。”


    “左殊礼,”姜央正色道:“府中如今住着三个外人,你为何不肯谨慎一些?”


    “这是我的府邸,有何好在意的?”


    想到此事,姜央更气了,“莫说在你府中,在外头你也无所顾忌,常常……常常……在人数众多之地,行那危险之举!”


    “我既敢做,便有能力收拾。”


    “可我怕啊!”姜央忽而低吼一声,吼得得左殊礼面色瞬间阴沉,她哀声道:“我怕事情败露,哪怕露出一点端倪,你我都会万劫不复,你若想我能平安呆在你身边,便容不得一点闪失。”


    “姜央……”


    “你为什么一意孤行,不肯听我一句劝?”许是今日受了刺激,姜央这脾气来得又急又快,刹也刹不住。


    “因为我不许任何人将我们分开。”左殊礼倏地平静道了一句,“我要让世人知晓,你姜央生是我左殊礼的人,死是我左殊礼的鬼。”


    姜央一怔,随即道:“但若事发,我真死了呢?”她追问,“你难道真想让我成了你的鬼吗?”


    “你……”


    “左殊礼,”姜央骤然打断他,哀伤道:“我……我不够聪明,也非心细如发的聪慧之人,我有许多毛病,许多令人无奈又束手无策的缺点,但……”


    她覆上腰间的手,轻轻脱开他的怀抱,“我如今已经开始思考如何留在你身边,只是你可否忍一忍,容我一段时间,先坐住了你我兄妹的身份,不要被人察觉到异样。”


    “这几日先谨慎一些,咱们分院别住,不要露出马脚,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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