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滞,宫人们个个敛声屏气,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年轻的帝王捏着密报,目光扫过“万尊阁阁主下落不明,故将军与其万尊阁近侍双双失踪”几行字时,周身的气息再次冷了一个度。
刚刚呈密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头埋得几乎贴住地面,连呼吸都不敢重半分。
夜楠踱至殿中,他宽阔的手遮住了半面脸,喉间滚过一声低哑的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下落不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阵低笑,更是让满殿宫人同时跪伏在地。
满朝文武只当这阁主是江湖枭雄,唯有他知晓,那披着重纱、搅动江湖风雨的人,是他的妻子,连朝臣都鲜少未见过真容的皇后。
他猛地掐断思绪,眼底的怒意被更深的担忧压过,喃喃道:“阿染,你可别出事……你不能有事……”他不自觉摸了摸腰间佩戴的龙佩,金眸无光,声音又冷了下来,“他们倒真是会给朕惊喜!”
这个故寒赋,就不该临时让他也去。
守在殿外的允德听见动静,刚要进门查看,便被夜楠陡然拔高的声音喝住:“滚!传朕口谕,让丞相即刻火速回宫!路上但凡有此事半点异动,哪怕是深夜,也必须第一时间递到朕的案前!若敢延误片刻,以抗旨论!”
小太监躬身应下,快步去安排,出去时和允德撞了个面。
“允德!滚进来!”
允德匆匆行礼,“奴才在。”
他撩袍坐回龙椅上,冷声道:“去拨几个最得力的暗卫,分五路去查,都要仔细排查,务必找到皇后……不,务必找到万尊阁阁主的下落,若她有半分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奴才遵旨!”
允德躬身应下安排暗卫的差事,也轻步退出殿外,御书房厚重的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人气隔绝在外。
殿内只剩烛火噼啪轻响,夜楠紧绷的肩线却没放松半分,他抬手抚上腰间的龙佩,另一只手又拿出了个锦盒,拎起还没送出去的凤佩。
他捏着凤佩贴在掌心,冰凉的玉温很快被掌心的热意裹住,他垂眸盯着玉佩,方才压着的戾气尽数褪去,眼底却翻涌着更浓的欲/火。
“阿染……”他低哑着嗓,指腹反复摩挲着凤佩上的纹路,幻想着是在触碰她的肌肤,“你怎么能跟他们走呢?你怎么能跟他走呢?老东西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连一声都不跟朕说,就私自去了北塬?你这万尊阁阁主的身份,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倦了。”
他捏着凤佩贴在唇边,玉面蹭过薄唇,动作亲昵。
又自言自语了会,凤佩沉默无言,他却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那自小偏执的占有欲,唇瓣再次重重落在凤佩上,他吻得用力,宣泄爱意。
“没关系,暗卫会找到你的,你只需要等着,”他指尖用力,凤佩边缘硌得掌心发疼,金眸却又亮得吓人,“等你回来,朕把那些人都做成灯座,摆在长生殿好不好?这样,你就能永远看着朕,再也不能跟别人走了。”
“尘染……你怎么舍得让朕等……”
御书房里总传出来几声重重地喘息声。
“朕等你……朕等着回来啊……”
话语混着夜露的凉,在宫墙间绕了几绕,终是被漫上来的月色,吞得干干净净。
晨雾漫进山里时,女子伏在男人的腿上,悠悠转醒,洞外漏进几缕碎金似的日光,落在她凝脂色的外衫,衬得她如瓷娃娃一样温婉美好。
故尘染是被吵醒的,她伸了个懒腰,往声音来源处看,姜淮望的手摸着墙壁上的纹路,神色复杂。
“看什么呢?”她悠悠站起身,差点摔一跤,男人及时扶住这才没摔倒。
“壁画。”
故尘染凑过去,洞穴最深处的石壁上,竟隐约刻着斑驳的壁画,夜里黑,看不清。这不是寻常的鸟兽纹路,而是一个女子,蓝白之衣,肩覆白羽,薄纱蒙目,发戴玉冠,左手托着一轮明月,右手持剑,周身环绕着神明之光。
故寒赋也循声看过去,指尖在壁画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沉声道:“这是……神女像?”
“神女?”
她震惊,真修仙啊。
仰头看着壁画上的神女,神女的眉眼竟隐约透着几分温柔,更多的是神性与高洁。
故尘染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姜淮望瞥了一眼,细细道来:“传说天上有位容安神女,灵力极强,连天帝都要让她三分,幼年随各神仙平定过山中的妖兽之乱,之后天界和魔族开战,魔族首领带着大军冲破南天门,是神女在天河旁杀了三天三夜,才把魔族打退,那一战后,她在天界的威望没人能比。仙界平安了上万年,转头给神女弄了一桩婚事,对方是苍渊仙君,传说仙君和神女是青梅竹马,后来有年人间大旱,地里的庄稼全枯了,河里的水也干了,百姓们苦不堪言,连东海一界的族人灵力都没法缓解,原来是地底烟洛的醒了,它吞了人间的水源,还想吸尽天地间的灵气。神女和仙君知道后,立刻前去,但烟洛灵力太强,他们俩打了七天七夜,都没能制服它,最后神女说,要想彻底封印烟洛,得用两人的灵力做引,把自身化作镇灵柱,可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彻底消散,仙君没犹豫,立刻答应了。他们俩并肩站在烟洛的巢穴前,神女的千泪剑和仙君的剑合在一起,仙君故意把自己的灵力都灌进了她的那部分,想让她多撑片刻,哪怕只是多看看这人间。可神女知道,这样一来,仙君会消散得更快。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剩下的灵力推了回去,和他的灵力缠在一起,一起成了镇灵柱。封印的时候,神女的灵力先耗尽了。她看着仙君,说‘我走了以后,别让后人想着寻我,好好守着天界,守着百姓’。可仙君笑着摇了头,说他早就跟天帝请了婚书,你是我的妻,你去哪,我就去哪,两个人相拥着,神女的身影却先化作了漫天月华,散在仙君的怀中,而两人,都散在了天界的云海间。后来烟洛被彻底封印,人间的水又回来了,可再也没人见过神女和仙君。”
他说完这些,洞穴里静了好久。
故尘染突然嗤笑一声。
“哎哟喂,这烟洛是睡糊涂了把脑子落枕头底下了吧?是嫌魔界包厢不够湿吗?非要来人间搞自助畅饮?吞水源吸灵气,天地版葛朗台啊!这玩意儿怕不是属海绵宝宝的,两位神仙打七天七夜都搞不定,建议下次直接往它嘴里扔两斤干燥剂,看它还怎么嘚瑟!”
说着,她脑海里幻想着暴打大魔王的画面。
故寒赋立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又瞎说什么呢。”
故尘染痛苦地捂着脑袋。
他也继续说下去,“怎么还真情流露了?就说是哄小孩的吧。”
故尘染作势就要去怼他,还是姜淮望轻咳了一声提醒二人,这才没了后续。
“该走了吧。”姜淮望出言提醒,他可真不想看两个人打情骂俏。
故尘染皱眉:“为什么要走啊?咱们在这等着他们来不行吗?”
她只是有点累,身上的伤疼得她也不想动。
故寒赋语速极快解释:“你掉下来时,连着后山瘴林,暗河是顺着山缝往西南流的。咱们坠的位置,是暗河支流交汇处,若等救援,一来不知要耗多久,二来这暗河受潮汐影响,子时一到,水位能涨两丈,到时候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他执起她的手,“快走吧。”
故尘染一边扶着额头一边晃晃悠悠地跟他走,第三个身影不紧不慢在后头。
衣袖快速一扬,匆匆立于女子身边行礼。
雨色漫过亭瓦时,里面的琵琶声正缠缠绵绵绕着亭子飞,忽然坠下冷雨,淅淅沥沥打在石栏上,溅起了细碎的水花,打在她鞋尖的珍珠流苏上。
女子启唇唱的是江南旧调,她睫毛颤了颤,指尖却没停,那鬓边垂落的碎发沾了雨丝,也只是抬手漫不经心地拨到耳后,衣袂也已被斜雨染透。
“小姐,雨大了,该……”婢女的声音刚起,便被一道浅影打断。
油纸伞骨轻转的悄无声息,先抬手将伞檐轻轻往亭中倾,恰好罩住她与半架琵琶,伞面骤然覆在季盈雅的头顶,将漫天雨幕隔绝在外,她指尖猛地一顿,琵琶声戛然而止,抬头时撞进一双含笑的眼。雨幕里他身影沉得像砚中墨,雨珠顺着伞沿连成线,他没说话,唯有伞骨偶尔因风动轻响。
宋锦在身侧,伞沿微微倾着,大半都遮向她,自己肩头却已沾了一层薄湿。
“宋、宋锦?”她声音微颤,握着弦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一时间有些慌乱,“你……为何?”
“是我。”他抬眼,还是浅笑着,抬手替她拂开颊边沾湿的鬓发,轻声道,“听闻季小姐琵琶技艺泣鬼神,偏生这雨不懂事,要扰你清兴,今日我便来,给这曲子撑回清净,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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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了那只空着的手,掌心宽大,因为离得太近,季盈雅甚至能感受到里面传来的热度。
她颤抖着、紧张地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他掌心的温热瞬间将她裹住,像春日迟迟不肯化的雪,烫得她指尖发软。
季盈雅猛地回神,低声道:“宋公子……这算什么呀。”
宋锦却笑,指节轻轻摩挲她手背,柔声回道:“算我贪心,想同季小姐的曲子、同这场雨,都沾上点缘分。”
雨丝还在伞外淅淅沥沥,可季盈雅听不见雨声了,只有他掌心的温度。季盈雅慌乱眨眼,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牢牢的,远处婢女识趣地退开,只剩雨声里,两人交叠的影子,和她跳得快要失控的心跳。
“尚可。”他声音消散在雨雾里。
黄昏之刻,故尘染身上的潮气渐渐被晚风吹散,人却还是病殃殃的,她双眼无神,行尸走肉般。
“江暮那个小子怎么那么慢。”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后背的伤被暮色里的凉风一吹,又泛起细密的疼。
故寒赋刚要开口,姜淮望突然指着前方,道:“前面那处有光。”
三人循着方向望去,只见昏黄的天际下,竟错落着十几间青瓦土房,袅袅炊烟正从屋顶升起,混着晚风吹来的米香,直直钻进鼻尖。村口那棵老梨树枝桠上,还挂着盏褪色的红灯笼,轻轻晃着,像在冲他们招手。
“是村子!”故尘染眼中瞬间亮了,紧绷的肩线终于放松,声线也开心起来,“快快快走,借个地方歇脚,总比在野外熬着强。”说着,她率先往前跑了。
待追上那丝烟火气,村口的梨树下摆着张磨得发亮的石桌,桌边坐着位纳鞋底的老婆婆,见他们过来,停下手里的针线,眯眼打量着。
故尘染跑得急,到了跟前才想起礼数,颔首道:“阿婆好,我们……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想借个地方歇歇脚,您瞧……”
老婆婆看清也听清后,一把拉住故尘染的手,掌心的老茧蹭得人发暖,目光扫过姑娘沾着泥点的裙摆和苍白的脸,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忙道:“快进快进!沃家就在前头,灶上刚焖嘞红薯粥,热乎着呢!”
不等三人开口,老婆婆已经不由分说地攥着故尘染往村里带,另一只手还不忘招呼故寒赋和姜淮望:“俩小伙子也别愣着!山里的夜寒得很,先到屋里暖和暖和,我再给你们煮两个荷包蛋,补补力气!”
穿过挂着玉米穗的院墙,老婆婆推开木门就朝里喊:“老头子!快把那床新晒的棉絮抱出来!再拿两身干净衣裳!有客人来了!”
屋内立刻传来应答声,接着走出来一个老大爷,手里还拿着块刚烙好的玉米饼,见了他们也笑着往屋里让,笑道:“快坐快坐,我去把粥盛上!”
故尘染一时间有些局促,连忙摆手:“阿婆不用这么麻烦……”
老婆婆“哎哟”了一声,亲道:“见嘞你们比见闺女还亲嘞,没事没事。”
姜淮望也撩袍坐在她身边。
故寒赋捧着大爷递来的玉米饼,咬了几口老大爷又凑过来,往他兜里塞了把炒花生,热情道:“小伙子多吃点!看你长得多高,得多吃点晚上就住这儿,我家炕宽,能睡下你们三个!”
故寒赋看着满屋子的暖意,刚要道谢,老婆婆已经摆手打断:“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你们能来,就是和咱村有缘!快喝粥,粥要凉了!”
故尘染快板似点头,捧起碗开始进食。
待夜深了,老两口收拾完碗筷,又给灶膛添了些柴,便笑着说要去隔壁串门,让他们好生歇着。
屋门轻轻合上,屋内只剩故寒赋、故尘染和姜淮望三人。
姜淮望衣袖轻摆,摩挲着她的肩头,道:“阁主,该上药了,误不得。”
她点点头,抓了把果子转过身,解开腰带。
冰冷的指腹在她背上细细打圈按摸,竟没有一丝不适,这不禁让故尘染把昨日故寒赋和他相比了一下。
她悄悄回头,故寒赋却没往这看。
“好了。”声音轻轻响起。
他轻手轻脚地拿过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又转头看向低声道:“阁主后背刚敷了药,在靠在炕头歇会儿吧。”
故尘染敷衍了两句,爬在窗边,悄悄掀开了一角窗纸往外看,院里的月光铺得满,她的目光刚要往别处飘,却被院门外的身影牢牢攥住。
故尘染瞬间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