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一人一马疾驰在林道,他捕捉到一抹异样,立刻勒马停下警惕周围。
一个人从前面的树后走出来,吹了个口哨,朗声道:“小子,交出账本,保你不死。”
江暮拔剑,冷声道:“吵。”
他抬高斗笠的瞬间,五个黑影跃起,寒光一现,他翻身跃下马躲开重击。
刀剑相交的铮鸣刺破静谧,江暮剑招凌厉,将逼近的黑影一一逼退,为首之人见势不妙,吹了声急促口哨,黑影们迅速聚拢成合围之势,暗器如骤雨般袭来。
江暮剑气扫落暗器,忽觉到马嘶鸣受惊,应该是被暗器划伤,他心道得赶快结束,江暮旋身落地,斗笠却被劲风扫落,月华倾泻下,那张冷峻面容愈发明显,顺着腰腹看去,玉制的令牌雕刻着“尊”一字。
“是万尊阁的令牌!”
“呵,知道了,便滚啊。”江暮剑指前方,“或者,你们也可以等着看王狗的尸体。”
敌人出了一头冷汗,只能咬牙切齿道:“哼,走着瞧!撤!”
江暮收了剑。
“哗——”
姜淮望解了床帐,屈起一条腿坐在边上,他看着故尘染裸露在外的肩,不自觉地将下巴埋上去,声音沙哑道:“阁主……您好像很紧张。”
故尘染翻书的动作一顿,闭了闭眼,道:“我也是第一次掺合这种事,不得先看看古人都是咋做的吗?”
姜淮望:?
他听不太懂,但是表示理解,躺了回去。
故尘染深吸一口气,她看得差不多了,她转身,一个美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胸口轻轻起伏着。
这还是故尘染第一次这么认真打量他,他睫毛长长的,那双狐狸眼闭着也勾人心魄。衣襟敞开,肌肉线条流畅,冷白色的肌肤不显羸弱,反而更添一丝色情。
故尘染希望这个家伙能凭着脸在那个计划中做到完美,如果失败,她只能杀了他!
对!杀了姜淮望!
她掀了掀被子,猛地一钻,盖好,睡觉。
才过了一会,她就闻到了檀香由远及近。
“淮望可否问阁主一个问题?”
“说罢。”
“阁主在凌瀚门的那两年,很累吗?”
故尘染没有先回答,她睁开眼盯了姜淮望几秒,冷漠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随后背对着他,“在万尊阁的时候没少下功夫吧?”
姜淮望语气有些失落道:“在下……只是担心……”
“我当然知道。”她打断道。
谁都能看出来你的心思,臭狐狸精。
眼见有希望,姜淮望又贴近了故尘染,轻声问:“阁主,您踏上这条路后,可曾有后悔和怨言过吗?”
姜淮望听见她悠悠叹了口气,沮丧道:“没能在山上多待几年享清福,天天忙得要死还一堆破事儿,烦死了。”
“淮望曾见过山上的前辈,可称得上是绝世……”
“少和他们玩。”她又打断了他,“一群人玩修仙不带我,气死了。”
“……”
故尘染攥紧了被角,她知道这个世界居然有修仙者第一反应是觉得被背叛了,她自己不能选这个路先不说,说明以后肯定有什么大boss比她厉害的多,修真界只论强者,故尘染要是一个没留神死了怎么办?孤苦伶仃,无人倾诉。
烦死了,她那天为什么没有进光洞?算了,回去也没好到哪去。
她气得睡不着。
天光大亮,王来带着两个跟班,灰头土脸扎进了北塬,他来时特意换了身浆洗得发白的布衫,裤脚还沾点泥,见了村口晒谷的老妪只说是赶路遭了劫,想借村子暂避。
村民们本就淳朴心善,见他形容狼狈,又说愿拿银钱谢村人收留,便七手八脚把人往村中心让。
他身后的跟班敲打一番,村民更不敢怠慢,几人簇拥着往祠堂去,村里只有祠堂后院有空屋,向来留着给外乡落难人歇脚。
村长闻讯赶来时,王来正坐在祠堂门槛上喘气,跟班在旁边给他递水。
老村长佝偻着背,攥着皱巴巴的油纸包,那是村民凑的陈年糙米,想给这位贵客添碗热粥的。
他蹭到王来跟前,粗糙的拇指把油纸包边都搓得起毛,嗫嚅道:“先生是城里来的……您可知晓,朝廷发的赈灾粮恁,咋到咱村就只剩霉谷壳啦?去年雪灾压塌了半条街,春荒时,村里娃娃崽呐啃树皮……您要是能见着官面儿上的人,求求情,让咱也吃上回正经粮……”
王来本就窝火,听这话瞬间炸了毛,将手里茶碗一摔,碎瓷溅到门槛下。
他跳起来指着老村长鼻尖骂道:“你个老东西疯了吧?我自己都要被人追着砍头,还管你那破赈灾粮!把嘴给我缝上,再敢提这茬,把你们村卖了都赔不起!”
老村长被惊得往后踉跄两步,油纸包掉在地上,糙米洒了一地,他望着满地米粒,浑浊的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抖着手默默蹲下捡米。
几个年轻村民看不惯要理论,被王来跟班推搡着搡到墙边,祠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王来招了招手,跟班低下腰,他问道:“那个女人怎么处理的?”
跟班拱手道:“老爷,上官公子那边说已经抛了。”
王来冷哼一声,“死了正好!”他拍拍跟班的肩膀,欣慰道,“等本大爷躲过这次风头,带你吃香喝辣!”
跟班嘿嘿两声,跪地谢恩。
膝盖落在土地上,晨光还照着,倒也算是个金砖,骨骼声清晰可见,那女子又磕了两个响头,不顾自己的形象凌乱,凄声道:“侠士!求您救妾一命吧!”
故尘染立刻跳下马扶起女子,说道:“姑娘别慌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她扬扬手,示意领头的弟子和众人先走。
女子泣不成声,悲声道:“妾是洛阳城王来富商的第十八房小妾,那黑心的王来!听闻灾祸要临头,自己卷了钱财跑路,竟把我们这些后院女眷,都扔给了京兆府少尹!那少尹将妾当作玩物,肆意折辱,玩腻后,又把妾丢进马棚,让众人看着妾与马共处……妾拼了命才逃出来,侠士,您若不救妾,妾唯有死路一条啊!”
故尘染听着她说,反应最多的是震惊,那个京兆府的居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恶心!变态!
故尘染只觉得干呕,连忙对姜淮望道:“你快给这位姑娘看看。”
姜淮望微微颔首,“失礼了。”伸手为她搭脉。
故尘染一边轻声安抚:“姑娘莫怕,你能逃出来就很厉害了,既遇着我,便不会叫你再受这等苦楚。”
姜淮望松了口气,收回手,“姑娘身子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气血紊乱,好好将养些时日便能缓过来。”
“如此,你便跟着我们走罢,一起擒了那王狗。”
女子连忙谢恩:“多谢侠士!”
给了女子一匹马后,刚适应没多久,故尘染走在前台,微微偏头。
“姑娘,恕我愚昧一问,那京兆府少尹……是何人?”
这号人她听了一路,此人险恶,害人不浅,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是上官家的二公子,上官旻承。”
故尘染浑身一僵。又是上官家,上官沭盯着万尊阁,上官旻承又搞小动作,没一个好东西!
她现在心里那苗火越来越旺,挥了挥缰绳快马加鞭前进。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男子摆手,“滚进来。”
下属战战兢兢递上密信,“大人……不好了,那万尊阁的人似乎和王来有私仇,偷了账本后就去追杀他了!您派出的人也被拦截了,这如何是好……”
上官旻承把酒杯重重放下,嘲道:“王来不过一个替死鬼,跟咱们又什么关系?”
下属一愣,“是……”
“只不过……”上官旻承敲了敲杯沿,轻笑道:“这万尊阁倒是有趣,敢在我的地界上,搅这滩浑水。”话落,他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下属见状,忙俯身又问:“大人,那是否还要……”
“不必。”上官旻承打断,抬眸时眸中尽是算计,“万尊阁追杀王来,咱们且看这场好戏。若王来死,账本的事便死无对证。若万尊阁折损,日后咱们收拾起这江湖势力,也少些阻碍。”
说罢,他端起酒杯轻抿,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再说,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金阳洒过,一行人浩浩荡荡杀进北塬村。
不知情的村民只能往边靠来议论。
“这是朝廷的人吗?”
“今年这么快就来了啊……”
故尘染心中冷哼一声,朝廷?朝廷是个屁。她调转马头,朗声道:“我等并非朝廷之人,而是万尊阁。”
此话一出,议论声顿时更大了。
“阿妈……万尊阁是什么呀?”
“万尊阁吗?那个洛阳城中江湖自立的门派啊。”
故尘染继续道:“各位乡亲们,我知王来已来这里躲避,他账本作假,勾结粮商官吏,把朝廷赈灾粮换成霉粮烂谷,害得你们吃了上吐下泻!害的无数百姓在灾年里饿死,病亡!今日,我万尊阁便要讨个公道,还请乡亲们让让,莫叫那恶贼跑了,谁若敢藏匿此等奸恶之徒,便是与江湖为敌!”
村民们脸色煞白,交头接耳声里满是惶然。
有个老汉攥着衣角嗫嚅:“王来这娃看着老实,咋能干这缺德事……俺们还以为是自己身子骨弱,吃不了好米。”
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有年轻人梗着脖子喊:“你们江湖人凭啥闯进村里抓人?王大哥可是救过咱村娃的命!”
故尘染眯了眯眼,还没发火,质疑声就不出所料的越来越多了。
“你个江湖匪类,拿本假账就想害好人!王公子给咱村送粮,给娃娃们治疫病,他是活菩萨,你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孩童们被大人们护在身后,用沾满泥土的手指着故尘染喊“坏人”。
江暮驾马来到她身侧,低声道:“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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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说没用,不如,直接杀进去。”
“只能这样了。”故尘染对着身后弟子道,“你们抑住大家,再留神一下周围,不能让王来跑了,本座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弄出来!”
众人齐刷刷道:“是!”
“驾!”
而此时的祠堂里,王来还在骂街,他一脚踢开脚边碎瓷,扯着嗓子喊跟班:“给老子找间干净屋子,再弄些吃的,别让老子饿死在这!”
跟班忙不迭应下,刚要去寻村长安排,却见老村长颤巍巍走进来,布满皱纹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对不住,先生,俺这就给您寻住处、备吃食……”
说罢,转身朝祠堂后门走去,步子踉跄。
王来盯着老村长背影,胸膛仍剧烈起伏,心里那股躁火越来烦躁。他一屁股坐在离门的不远处,耳中还能听见外头村民小声议论。
老村长拿了几个面窝窝出来,赔笑道:“先生,咱村里穷,就这点吃食,您凑合垫垫……”
话未说完,王来瞪圆了眼,抬手就要把面窝窝扫落在地,怒骂道:“就拿这喂狗的东西打发老子?你们这群穷酸……”
“砰!”
祠堂木门猛地被踹开,木屑飞溅。
众人惊惶间,就见一道黑影如电射来,长剑出鞘,剑锋直指王来的咽喉,厉声喝:“王来,你敛财害命、鱼肉乡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就忘里头爬。
老村长却像被踩了尾巴的老狗,瞬间扑过来,枯瘦的身子挡在王来身前,抖着嗓子喊:“姑娘!使不得啊!先生是来给咱村指条活路的……”
故尘染闻言呆住,剑锋都微颤了一下,满心荒谬,看着老村长布满沟壑的脸,喉间发苦:“村长,他做假账!还把他当恩人?”
争执间,那个跟班还想偷偷跑路,被江暮发现,他扯住那人的衣领,一剑封喉。
滚热的鲜血溅到了王来的衣角,他忙得去擦拭。
“我再说一遍,王来做假账欺上瞒下,这些证据我已攥在手里,今日谁也护不住你!把贪的赈灾粮给本座吐出来!”
老村长却扑通跪下,磕头声响得瘆人:“姑娘,求您高抬贵手……”
故尘染望着老村长磕得血迹斑斑的额头,喉间腥甜,下意识想去扶,赈灾粮本是村民救命粮,可他们被哄骗着,竟把啃食自己的豺狼,认作成菩萨。
身后的姜淮望看她一时僵持,便上前两步,把账本一抛。
故尘染警惕性很强,闻声,剑锋一转,账本页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老村长跪趴着,抖着手翻开沾灰的账本页,刚瞅见密密麻麻的假账,浑浊的眼珠瞬间瞪大,双手剧烈颤抖。
他猛地捂住脸,指缝里滚出呜咽声:“咋会……咋能这么狠呐……造孽啊……”佝偻的身子蜷成团,哭声撞在祠堂冰冷的梁柱上,惊飞了金阳,也让故尘染攥在剑柄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想不通,为何善意揭露真相,却让眼前人更显疮痍,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恶人逍遥。
抬眸时,剑锋重新映出冷光,锁定王来,冷声道:“现在,你可知罪?”
王来真是怕了,也连连磕头:“少侠饶命啊!我把城西的金矿都献给您,还有我藏在密室的珠宝、银票,全、全交出来!只求您别取我性命……你可知我背后……”
故尘染看着他丑态毕露的模样,顿时觉得好笑。
“你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一句求饶,就能抵消罪孽?我今日,便替天行道。”
话音未落,长剑闪过,王来的脖颈间顿时血花飞溅,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双手徒劳地捂住伤口,血花叠落在他的衣角,盖出了已干涸的血迹,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故尘染收剑入鞘,看向呆立一旁的弟子与外面的百姓,沉声道:“恶人已诛,但恶行余孽未消。”
说罢,她和姜淮望一起俯身扶起村长,又让人取来绳索,将王来尸体捆缚,在来时路选了棵高大的树,弟子利落将王来尸体吊起,正午的日头毒得厉害,王来的血顺着树干往下淌,在地面洇出暗红痕迹。
故尘染负手而立,朗声道:“这是给其他妄图作恶之人看,莫要以为能逃脱报应。”她望向远处暗沉的天际,“往后若再有恃强凌弱之事,我剑出鞘,便不会只斩这一人。大家且记住,侠义二字,要落在实处,护百姓,诛奸邪,便是侠道。朝廷赈灾粮不日便到,本座会在此停留,亲自盯着粮款分发,断不许再有人敢雁过拔毛!”
老村长听着激动得膝盖发软,带着村民就要下跪,她抬手虚扶,和声道:“无需多礼,守一方安,本就是江湖人的责任。”
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她的衣角。
“菩萨啊……”
她摇摇头,“村长真是折煞本座了……对了,我来时也备了些粮食,稍后让弟子抬来分给大伙。”
“谢谢……谢谢……”
故尘染搀扶着村长回去,扭头给姜淮望和江暮两人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