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的时候,故尘染感到一阵头晕恶心,在榻边呆呆坐了好一会,婢女进来布膳,见此便道:“主子,需要奴婢让姜大夫过来吗?”
“不用。”她脑袋发晕,捏了捏眉心,问道,“西院那边……”
婢女行礼道:“江大人已然回来了,奴婢这就去请。”
故尘染点了点头,“那把姜淮望也叫过来吧。”
“是。”
故尘染坐到膳桌前喝了口粥,胃里才好受些,这种感觉好突然,也好奇怪,之前从来没有过,难道是原身有什么隐疾吗?还是因为昨晚那个光圈……
她搅了搅粥,刚想再喝一口,就闻到了一股檀香,抬眼一看是姜淮望,他穿了件水色的长袍,睡眼松惺,显然刚起来没多久。
故尘染默默推给了他一碗粥。
“本座让你看的那些都看了?”
姜淮望接过那碗粥,喝了起来,没有说话。
“哐!”
故尘染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瓷碗都在晃。
她冷笑一声,道:“你现在越来越有胆量了,本座和你说话都能当耳旁风,是吗?”
姜淮望闻言面色苍白,起身跪了下去,顺势把长袖里的双手露出来,和声道:“在下不敢。”说着,身体还颤抖起来。
故尘染翘起腿晃了晃,定眼一瞧,他那双手指尖像是裂了好几道口子,已经用纱布层层包上,有浅红色的血晕染在上面。
姜淮望不敢抬头,只能仔细听着故尘染的呼吸声。
末了,他感受到下巴一硬。
她又在用鞋尖挑逗他!
女子浅笑道:“你展示的内容又错了。”她鞋尖一抬一抬的,手里还舀了一勺粥,“本座在乎的呢,只有你这张脸,其他的我都不管。”
她往前递了递,姜淮望原本干巴巴的唇在一勺粥的滋润下有气色了不少,接下来就一口一口轻抿喝着。
这跟喂宠物有什么区别啊……他在心里抱怨。
“我再送你一句话,”她声线冷淡,吹了吹粥,“人想报仇,得先有能咬碎刀子的本事,也得做好被仇反噬的准备,就你这点能耐,还不够我碾着玩。”她咽下最后一口,起身去了屏风后面更衣。
姜淮望撑着身子起来候在外头,江暮这时也刚好走进来,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姜淮望上下打量着。
“来了?”故尘染走出来,还没梳妆,青丝披在背后,抱着手坐在榻边。
江暮恭恭敬敬递上一个带血的账本。
“嚯,看来付出不小。”她接过翻看起来。
江暮想行礼回话,刚一动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嘶……”
故尘染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拍拍身边的空位,江暮很自然的坐过去。
“你先自己脱啊,等我看完再顾你。”她低头仔细看账本,边道。
没多久,她捏着账本的手猛地收紧,账本上那一行行字迹,像一把把利刃剜着她的眼,同一批粮食,竟被重复记账三次,收购价更是离谱,达到市价五倍,落到百姓手里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抬眼,看向江暮,声音有些发紧:“这账本……当真?”
江暮上衣堆落在腰间,裸着背,沉声道:“属下这些天,冒死查探,那些粮商勾结官吏,把之前赈灾的银子,往自己兜里塞,百姓,拿到的是霉粮,吃了上吐下泻,好多老人孩子……”他抿唇,转移话题,“而且属下昨夜听见,朝廷刚准拨的新一批赈灾粮,他们也,妄图插手。”
故尘染眼神暗淡下来,把账本抛给了姜淮望,静静盯着他的背,有一些旧伤的疤痕,新伤叠加在上面,看得人触目惊心,她去一旁取了药。
姜淮望在一旁,也沉了脸,半晌才抬眼,冷道:“这群人早已没了底线,账本上的数字看着是亏空,实则是一条条人命被碾碎了填进去。”他合上账本,“阁主,此事牵连必广,单靠纸面数字,扳不倒他们。”
故尘染面色阴沉,她原以为这些富商只是做些寻常不干净买卖,没想到竟敢在赈灾粮上动手脚,百姓们在灾年里艰难度日,他们却借着天灾敛财。
竟连这血里抠出来的活路都要劫。
她有些忧伤地望着那一桌菜肴。
静了静,她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决然道:“我这便回宫求见圣上,这新粮关乎无数百姓生死,不能再拖。”
姜淮望却长臂一伸,稳稳拦住她去路,淡淡道:“科举刚放榜,各地吏治考核的折子堆了御案,圣上这几日连轴转。此时求见,一则难递核心事,二则易打草惊蛇,那帮蛀虫在朝堂必有眼线。”他微微皱眉,“不如咱们先握实证据,边查粮道、截赃物,边揪出他们的人脉网,待铁证如山,再呈圣听,那时雷霆一击,才叫这些贪腐鼠辈插翅难逃。”
故尘染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转身,问道,“江暮,你这些天不行先养伤吧。”
江暮听后摇摇头,道:“属下可以跟着。”
“你这小子……”她摆摆手,“那你先留在万尊几天,边养伤边盯着勾结官吏的暗线,到时候你再追上我们。姜淮望,你多带几个小郎中以防万一。”
“是。”
故尘染迅速穿好衣裳往外走。
是为皇后,是为行侠仗义。既然来到这个书中世界,还成为了女主,支线任务做一做也是应该的。
原本她什么都不想管的……
原本她是想自杀在这个世界的。
现在,这是她的责任。
故尘染的手从长袖中伸出来,毫不犹豫地推开尘逸居的大门。
一双皲裂苍老的手扒开冻土,指甲里还镶嵌着黍种,老农跪在地上,灰白的长须轻飘。
他回头一望。
千里白霜。
麦田被寒霜啃噬得不成样子,秸秆蔫头耷脑,麦穗也裹着白霜,像被抽干了生机。老农望着这满目疮痍,浑浊的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喉间发出含混的声音。
老农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刚进村口,就被眼前的混乱惊得停住了脚步,只见临时搭起的粥棚前挤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他们像风中残烛般伸长脖子,枯瘦的手在半空徒劳地抓着,浑浊的眼里只剩对一口吃食的渴望,死死盯着那。
老农瞧见两个官府差役正背过身,往滚沸的清水里抓了把糠麸,那糠麸粗粝如砂,撒进锅里连水色都没搅起多少,可他们却直起身拍了拍手,对着灾民扯着嗓子喊:“都排好队!朝廷的赈灾粮,能给你们口热的就不错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往前挤了半步,哭着喊道:“差爷,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能不能多给一勺……”
话没说完就被差役推了个趔趄,孩子就哭出了声,她安抚了孩子,踉跄着站稳,把孩子搂得更紧,膝盖一软就想往下跪,却被差役一脚踹在腿弯,砰的一声磕在冻土上。
“还敢往前凑?”高个差役啐了口唾沫,手里的长棍在她面前晃了晃,高傲道,“朝廷的粮是那么好要的?再闹,连这口糠水都别想喝!”
另一个矮胖差役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妇人怀里孩子身上,忽然露出个阴恻恻的笑,不怀好意道:“要多给一勺也成啊,让你家娃给爷磕三个响头,说不定爷心肠一软……”
妇人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像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你敢!”
她把孩子死死护在怀里,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哪怕浑身发抖,声音却带着豁出去的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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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粮是朝廷给百姓的,不是给你们糟践人的!我男人在边关多年,流的血能浇半亩地,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高个差役被戳到痛处似的,长棍抽在她身边的地上,溅起的泥点糊了她半边脸,他嘲道,“就凭爷手里这根棍!你男人死在边关才好,省得回来碍眼!”
孩子被这声巨响吓得憋住哭声,小脸煞白,死死咬住妇人的衣襟,周围的灾民都低下头,没人敢作声。
“造孽啊……”老农喉间滚出一声呜咽,拐杖重重砸在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有人呼唤他,他听不到,老农模糊间,看见了年轻时的麦田。
那时的天很蓝,麦浪像金色的海,风卷着麦香往心里钻,他和乡亲们弯腰割麦,汗珠砸在土里。
麦秸在身后堆成小山,新麦磨的面能蒸出雪白的馍,孩子追着蝴蝶跑,笑声能把田埂震出缝。
他又看见,被白霜啃过的麦田,重新染成了金浪,那金麦子在晚风中轻轻晃,每一粒都裹着夕阳的暖,像当年他守护的希望,要把这世道的寒,一点点焐化。
世道啊,要变了。
金色的夕阳染了半边天,天际霞光翻涌。
队伍行至城郊,一个客栈孤伶伶立着,女子勒住缰绳,身后的弟子阵列如松。
“就这吧,歇口气明日再赶路。”
店内陈设陈旧,掌柜是个瘦巴巴的老汉,见突然涌入这队人马,惊得连算盘都掉在了地上。
故尘染解下佩剑搁在桌案,示意众人稍作休整,自己舀了瓢清水净面,寒凉的水激得她脸颊发紧,牙齿打颤。
她接过姜淮望递来的帕子随意擦干了脸,撩袍落座,姜淮望则去和掌柜交涉客房事宜。
小二上了茶,故尘染刚喝一口,就听见邻桌两个酒客谈论:“你听说没?有个姓王的富商,专往受灾村子里跑,说是捐粮,嗝……可运进去的麻袋沉,拉回来的箱子更沉……”
“嘘!”另一人慌慌摆手,眼角往故尘染这边瞟,“别乱说!上个月隔壁县,有人嘀咕这事,第二天就被丢进了冰河……”
故尘染捏着茶盏边缘,薄唇轻启。
“这种黑心肝的腌臜货,跟咬人的恶犬有什么两样,呸!”
一个弟子从外面进来,低声对故尘染说了几句话,她眉眼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跑了?”
弟子行礼道:“是,江大人亲笔,阁主还要验吗?”
她抬手示意,“不必了,你们好好歇会吧。”
故尘染皱起眉头,心想,江暮动手也太快了,到时候还得两头顾。
“明日继续启程,咱们得在王来之前赶到北塬亲手捉了他。”
弟子退到一旁让路,故尘染踱步到柜台,手肘斜支在上面,姜淮望一愣,她指尖轻敲了敲,笑道:“掌柜的,方才那两个酒客说的事儿,你可听说过端详?这姓王的富商,当真在受灾地界做这等腌臜事?”
掌柜浑身一僵,搓手的动作猛地顿住,慌慌抬眼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皴裂的手背,嗫嚅道:“客、客官,小的就是个开客栈的,外头的事儿,听个热闹罢了……”这话里含糊,眼神也闪躲得厉害。
故尘染毫无压力地点了点头,放了几个金锭就旋身往旁边一立,抱着臂思考些什么。
姜淮望犹豫道:“阁主,您身份特殊,在外还是注意些罢。”
故尘染闭上眼,“灾民在受苦,奸商在吸血,这些都不重要,我若坐视不管,如何对得起这身本事和这颗良心?”她眼神里全是疲惫和焦灼,抿了抿唇,还是给他留了一句,“让大家早点休息吧,你跟我一个屋子,一会我去找你。”
姜淮望又是一愣,随后耳尖泛红,轻咳两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