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中,当逃兵可是重罪,李二郎被楚昭的呵斥震慑,那股子装出来的趾高气扬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一只缩脖子鹌鹑。
楚昭看这人反应,便知自己猜得没错,当即便十分气愤地欲要拔刀杀之以儆效尤。
可回过神来,他意识到现在并非在楚军之中,周围也没有猴可儆。
仔细思量,其实楚昭自己就是个逃兵。大敌当前,他也有功夫傍身,却连战场都没上,直接弃城而逃了。
自问并不怕殉国,但当时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选择出逃的,他始终相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听闻盘龙峡交战并不寻常,陈军之中的怪物势不可挡,来多少兵卒都能将其搅个粉碎。这种情况再怎么勇猛无畏也难逃一死,上前线便必死无疑,这种牺牲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楚昭将刀收回鞘中,自己早已不在军中,现在只是普通百姓一个,没有资格处决他。
“现下军中统兵之人为谁?”楚昭问。
李二郎满头大汗地盯着那突然拔出又收回的长刀,心中恐惧,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又将刀拔出来要取他项上人头,不敢隐瞒,忙道:“军中统帅乃平南将军何骁。”
何骁?
楚昭之前还在好奇,到底是哪位将军在这种时局之下还能集结二十万大军,既然是他,那倒也不足为奇了。
听闻这人的名字,楚昭也不着急赶路了,放下长刀,将有人小腿高的野草拂倒,盘腿坐在李二郎身边。
他瞬间转变了一种态度,语气和缓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被抓来充军的?”
李二郎眼见楚昭大变活人似的变脸,面上十分惊愕,可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只好老实回答:“上个月。”
才入伍一个月的小兵哪会骑马打仗?这样被征来的小卒连训练都来不及,上战场就是去送死的。李二郎之前帮人送货,故而会骑马,阴差阳错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小命。
萧渚抱剑站在旁边,闻言挑了挑眉。楚昭一听将领身份便知李二郎是被临时抓来充军的,果真对自己的臣子了如指掌。
这其实不难猜,楚国四大将军之中,只有这一名是为达目的会无所不用其极之人。
何骁是个莽夫,此战虽有人数优势,但作战之时凡人在妖兽面前犹如螳臂当车,此种境况之下本应适时撤退,李二郎却告诉楚昭何骁下令要与妖兽殊死一搏。
本就看不上何骁,此时楚昭又愤然地暗中记了他一笔。
看不上何骁的原因,他做事莽撞不走脑子是其一,另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的立场。
何骁与楚昭的弟弟,也就是恒王楚昱私交甚笃,早先没找到机会铲除了这个隐患,现下楚国早已沦陷,若是何骁与楚昱联手,恐怕帝位便会旁落了。
此时贸然回到军中,保不齐何骁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将他的脑袋当礼物送给楚昱。
故而楚昭明明马上便可追上楚军的的队伍,刚才还内心急迫得很,却突然有时间坐下来与逃兵谈心。
楚昭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早已是个攻心高手,就在萧渚抱剑盯着远处飞鸟发呆的时候,楚昭已经将李二郎家住何处有几口人都问清楚了。
“你家既然在柴洼镇,为何要往反方向走?”当初萧渚告诉楚昭要去柴洼镇,所以楚昭知道柴洼镇的方向。
“那陈军从西南一路打来,正好经过柴洼镇,此处并非陈国领土,有些兵油子每到一处便会劫掠村庄,沿途村民死的死逃的逃,整个柴洼镇十个村中有八个早就没什么人了。”
萧渚知道范小源在柴洼镇的东头村,估计那里的境况也不会好,虽说他现在差不多确定了范小源就是流落在外的六皇子,但村里的母亲与姐姐对他有养育之恩,不应置之不理。
只是现在逃难之人无数,这母女俩连生死都未可知,实在是难找。
萧渚思索着,微微垂下眼皮。
这李二郎也是个可怜人,若是不被抓走充军,等着他的也只会是逃难或者死亡。
乱世之中的黎民百姓进退维谷没得选,空有一条烂命,像风雨中飘摇的树叶,只能任凭风吹雨打,好的在枝丫上被打出几个豁口,苟延残喘,坏的也不过是零落又成泥,重来一趟罢了。
人人都身不由己,百姓也是,眼前这个当了数月乞丐的皇帝也是。
楚昭也对李二郎的境遇唏嘘不已,但他还有事要做,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感时伤世。
他从衣襟中掏出些铜钱又拿了一点干粮给李二郎,“你拿着这些东西找落脚处去吧,我还有要事,这战马便骑走了。”
李二郎全指着这匹马逃命,自是不想给的,可言谈之间他发现此人似乎颇为熟悉楚军军务,必定不是一般人,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将马给了他。
楚昭早就走得不耐烦了,这李二郎虽可怜但到底是个逃兵,自己留他一命已是仁慈,若对方不肯送马,他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牵走战马,楚昭又问还有什么将军在军中,可惜此人只是个入伍不久的无名小卒,除了最高统帅,并不知还有谁。
尽管如此,好不容易得到楚军的消息,楚昭不愿就此罢休,还是想接近他们看有没有亲信在其中。
这萧渚在他身边将谈话听了个全,这种修为不低又看起来年轻得很,根本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修士多半心思玲珑,一定能将他的身份猜个七七八八。
知道他的身份还佯装无事发生一直跟着他,看来这人并非要去什么柴洼镇,而是在他这里有所图谋。
早就听闻仙门百家纷纷介入人间战事,萧渚大约也是其中一员,有能人义士相助自然是好事,楚昭并不介意他利用自己。
可惜萧渚仿佛一个看客,什么事都要听上几耳朵,看上几眼睛,其余时候安静如鸡,并不愿插手。
两个人骑着马又走了许久,楚昭终于忍不住问:“你难道没什么想做的?”
萧渚闻言,瞪大眼睛看着他,“我需要做什么吗?”
“你跟我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帮我追上楚国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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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
萧渚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帮你?”
楚昭原先骑马在前,这回调转了方向回走,与萧渚并列,问:“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我就看看你能不能顺利与楚军汇合,”萧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接着道,“看来并不顺利。”
楚昭险些喷出一口老血,结伴走了这么久以为是志同道合的兄弟,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个纯纯看热闹的。
他望着远处的如血残阳,突然有些后悔贸然离开碎云渡了。
……
“得到消息,那疑似楚宣的少年与一名修士南下百里,现在已踏入偃州地界。”丛逸坐在桌旁严肃道。
身边的人没回话,他扭头看去,只见顾喧洲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牌,眼睛望向半开的竹窗,像是想透过这窗子看到些什么。
丛逸颇为认真地找顾喧洲商讨事情,没想到这顾喧洲竟然心不在焉,气不打一处来地用手肘怼向了仙门之中鲜少有人敢惹的沧澜剑尊。
谁知这大尾巴狼看起来在神游,实则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轻轻一抬手,便躲过了丛逸的肘击。
虽然没有命中,可好歹算是吸引了顾喧洲的注意力了,他微微蹙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丛逸突然觉得再在这孙子身边待几年,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气得爆体而亡,咬牙切齿地说:“我倒要先问问你,这通灵玉牌有什么玄机,值得你捧半天?”
说完这话,丛逸自己愣了一下,脑中灵光乍现,一改气急败坏的语气,挤眉弄眼地揶揄道:“我知道了,这里边是真有‘玄玑’吧?”
顾喧洲幽幽瞥他一眼,回复完玄玑刚刚所问的“雾隐术应如何进行教学”的问题,才放下玉牌,开了尊口:“都说了那是个冒牌货。”
“行,你我知晓他是冒牌货,可别人不知啊,到时候不知道要冒出几个立场不同的楚国军队来。”
顾喧洲摇了摇头,“无论是否有可继正统的皇子,楚国的军队怕是都要各自分家了。”
丛逸迷惑地看着他,见顾喧洲的通灵玉牌亮了两下,又听到对方说:“去查查,楚国的大将高官之中都有哪些存有异心,忠臣又在何处。”
楚昭遇到逃兵后便没那么积极地去追赶大部队,大概是因为那里的将领并不可靠,楚军内部离心,趁着此次天下大乱,怕是连内斗都要上演好几出戏了。
丛逸隐约明白了顾喧洲的意思,点了两下桌子,道:“我走了,快理理你的玄玑吧,玉牌都要晃瞎眼了。”
自从玄玑拿到顾喧洲的通灵方式之后,便时常与他聊天,聊的内容十分广泛,但都围绕着春学教学事宜展开。
顾喧洲并不想再当一遍仙师,却难以忽视对方的请教,就算玄玑问他后山的野猪下崽要如何照料,他都估计会绞尽脑汁地作出回答。
接收通灵玉牌传递的信息,一只通体纯黑的半大小猫浮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猫?可以养吗?】
玄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