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渚昏迷,五感尽失,远在云栖剑宗的顾喧洲于榻上赫然睁眼。
虽说每日要支撑着两名替身人偶的行动十分辛苦,但危急时刻也总算还有些用处。当然若是没有分身,萧渚也不至于在一名元婴修士面前就脆得跟节藕似的。
与本尊断联,脚底下的本命剑焦灼地在天际划出一道迅猛且璀璨的蓝光。
罢了罢了,自是有活路可走的,顾喧洲心道。
以顾喧洲此时的身份地位是不应该来此救人的,并且,替身人偶十分脆弱,并不如活人皮实,若是与对方交上手也是个麻烦,可自己人都要死了,倒也没那么多忌讳,赶紧把□□带回来才是。
饶是萧渚随身带着护体的法器,从百丈的高空落下仍十分危险,虽说摔不死摔不残,可所受的内伤也够他喝一壶。
不过这次倒是十分幸运,在下落的过程中正巧遇见一大片泡桐,一边将自己的皮肉衣衫尽数划开,一边缓解了下落的冲击力,或许萧渚也要感谢质量极佳的外袍,下摆被割成布条,衣领竟还能牢牢地将人挂在枝丫上。
可惜腹部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治疗,萧渚吊在树上,鲜血一滴一滴缓缓从半空中坠落,配上四更天里惨白的月光,结结实实地将打马经过的楚昭吓了一跳。
茶行老板命他三日之内将货送到,然后立马回碎云渡看店。
终于得了一匹马与几百文盘缠,楚昭不会再回到碎云渡了。自己在茶行兢兢业业地为老板干活送货,眼下连工钱都不要,送他一匹老马并不为过吧?
回顾数月,几番辗转,曾经的九五之尊竟然一路乞讨而来还差点死在路上,多亏彩云镇送他仙丹的小子才续上自己一口气,到达碎云渡此等世外桃源。
有时候他也会在茶行门口远远地望着渡口边碧波荡漾的环江水,暂时当一会儿缩头乌龟,想着要不然就在这地方了却余生好了。虽说没有锦衣玉食却也还算不愁吃穿,自己就在茶行踏踏实实干活,也不再去想娶妻生子,打着这么一条连毛都没有的光棍,总不用为自己这颗项上人头担惊受怕。
但是楚昭不能这么做。
他如今衣食无忧,可天下百姓能也都如此吗?他的妻儿还生死难料,他们也能如此吗?若是当皇帝只愿享荣华,不愿护民生,那还不如一只带壳王八。
送货路上听闻盘龙峡附近有军队集结,楚昭完成使命便骑着这匹脾气古怪的老马奔袭百里来到此处。
盯着挂在树枝上面色惨白腹部滴血的萧渚,尽管身处高位见惯了生杀予夺,还是看得他胆战心惊。
眼见树上之人脸上有无数条血口子但并无腐烂迹象,滴落在虬结于地面的根茎旁的血迹也尚未干涸,楚昭断定他是新死之人,但周围只有大片的泡桐树林,并无悬崖高地,这人挂死在树上颇为蹊跷,他在碎云渡听说许多怪力乱神之事,不敢多留,撇了那人一眼,调转方向,打算绕路。
“这位……仁兄……”
楚昭僵住,他听到身后的“尸体”说话了。
若是在他逃亡到碎云渡之前遇到这种事情,还有可能回头,现在于荒郊野岭碰见个挂在树上的英俊男人,只会认为他是引诱路人杀人掏心的野鬼。
楚昭骑着马向来处走。
“劳烦……”萧渚身上没有力气,话也说不出来了,想掏出随身带的丹药却连手指活动都格外艰难。
顾清砚在碎云渡茶行见过此人一面,萧渚认出了他,顾喧洲再不来自己恐怕就要因失血而丧命了,这才用已是强弩之末的嗓子出声求援。
没成想这人竟然置若罔闻,直接转头走了。
颈后传来轻微的裂帛声,萧渚这才意识到尖锐的枝干与自己的脖颈之间距离有多近,心有余悸地轻轻喘了口气,堪堪憋了几分力气轻微晃动身体。
尽管他晃动的幅度几不可察十分微小,但早就不堪重负的枝桠与衣领直接迫不及待地断裂而下,人便重重地摔了下来。
听到重物轰然落地的声响,楚昭还是控制不住地回头看了,眼见那黑衣人侧躺在落叶之中没了动静,才反应过来,这真是一个活人。
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旁边的树干上,走到萧渚身边。
萧渚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用力抬了抬眼皮,看清这茶行伙计疲于奔波,脸上冒出不少颜色浓重的胡茬,突然将他与之前丛逸带来的画像之中的人对上了号。
心念微动,已然到达泡桐树林上空的顾喧洲顿住了。
萧渚尽力用手指点了点腰侧,几不可闻地张张嘴:“……药……”
他实在太过虚弱,声音好似蚊蚋嗡响,幸亏最擅长偷听大臣们的悄悄话的楚王看懂了他的唇语。
顾喧洲找到几棵格外高大的泡桐树,寂静无声地隐入树冠,远远望见楚昭掏出萧渚藏于腰间的白瓷药瓶,倒出三粒药丸,喂给萧渚一粒,另外两粒借着归还药瓶的动作偷偷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楚昭可谓能屈能伸精明得很,坐镇朝堂之上他自然是坦坦荡荡洁身自好的君子,如今虎落平阳,救人拿些报酬也算不得什么小人吧?
他若非如此,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丹药多得很,萧渚也并不与他计较。
楚昭给萧渚喂下几口水,药效上来得很快,血止住了,但是被贯穿的伤口无法短时间内将肉长好。那元婴修士不可能就此罢休,即使自己封住了经脉,无法靠追踪灵力波动找到他的位置,但只要在这附近,找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楚昭没有出现,萧渚一定会踏上顾喧洲的飞剑返回宗门,但失踪数月的楚王近在咫尺,哪有就此作罢的道理?
顾喧洲悄无声息地御剑而出,在沧澜剑在云端划出蓝光之时,他已然化作了黑袍萧渚的样貌。
二人元神出自同源,灵力波动极为相似,顾喧洲很快便被突然从地面上暴长数百丈的藤蔓拦住了去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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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找到人,有一丝犹疑,仍然不愿露面。
这黑衣人明明方才还是个一招都躲不过的金丹修士,怎么受伤之后反倒升至了元婴期的修为?
让他打死一个金丹小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能占上便宜还不一定,他不清楚刚才这人为什么要压制修为还要受自己一击,但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想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他这人总是十分谨慎,不允许自己暴露在任何未知的危险之下。
试探着对那黑衣人挥动了几下粗壮尖利的藤蔓,元婴修士发现那黑衣人剑术十分纯熟,自己还没看清他挥剑的动作,藤蔓就被狠狠地削去了最为锋利的尖端。
在被削断的藤蔓落地的同时,顾喧洲越过粗蔓虬结的空隙,遥遥向林中望去,居高临下地锁定了隐匿其中的元婴修士。
“他看见了。”元婴修士被对方凌厉的眸光打得一激灵。
他几乎只用一瞬便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那人的对手。
他自己本就是来对付那帮楚国凡人的,打不过放弃便是,别等一会儿他又修为暴涨,一股劲蹿升至化神期,那自己才是真的小命难保了。
任由藤蔓在天际挥舞着,元婴修士在林间飞驰,抬手抹了一把额上微微冒出的细汗,向陈军营地奔去。
顾喧洲一眼便看出眼前藤蔓动作迟缓,显然是主人已经离开,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人不知是太过惜命还是脑子不灵光,居然还未过上几招便落荒而逃了。
顾喧洲虽说是故意对上那元婴修士,但也是心怀侥幸,十分没底,塑造这具身体的家传千年寒冰玉俑再也没有第二个,寻常材料并不能长时间温养被分出的元神,一时片刻倒还好,像他这样几百年如一日地分神,若非如此早就废了。“顾喧洲”这个身份一时半会舍弃不得,要是打坏了实在是难以弥补。
挥剑将藤蔓连根斩断,眼见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顾喧洲想起自己这几天的任务,转头向万虚学宫飞去。
萧渚精力恢复了许多,担心那元婴修士什么时候回过味再来找自己麻烦,没有打开经脉,而是鸠占鹊巢地坐在了楚昭的那匹老马背上,随他一同赶路。
想来楚昭也是养尊处优三十余年,竟未曾想到自己会有一日为别人牵马。不过连乞丐都当过了,为伤号牵个马倒也并不是十分难以接受。
他只身一人跨着匹鬃毛干枯脱落的迟钝老马贸然赶去战场也有欠考虑。自己身上用盘缠买来的一把长刀都不及这黑衣人腰间佩剑上的一条剑穗。
在碎云渡务工多日,楚昭有了几分见识,这人明明伤得这么重,服药之后便能骑马,一定不是寻常人,多半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虽然不知他为何会受伤,但估计等一会儿他身体完全恢复,保护一下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应该不在话下。
毕竟凡人虽脆弱,可兵戈冷刃从不长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