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气笑，没力气干活？”玄玑指挥着刚才哄笑的几人在空地上挖坑。
她提着佩剑在坑边念咒：“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护同窗？知不知道什么叫不以己得笑人失？今日能笑同窗落坑，明日是不是要笑同门挨刀了？”
范小源在旁边看得尤为感动，他对旁边的印瑞阳和顾清砚说：“萧先生是在为我出气吗？”
“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的，但她主要的原因应该是——”
顾清砚想了想道：“她真的想挖坑。”
太阳隐于西山，一轮弯月挂上天际，微弱的月光映照在水平如镜的潭面上。
点点反射的亮光映入众人的眼睛。
几个弟子将妖猪的尸体依托着旁边的大树，吊在潭边，肖嘉丢出几个冰刃划开尸体的肚子，黑红色的血似涓涓细流而下，缓缓将潭水染红。
匍匐在水底的怪鱼饿了一天，血气涌入鳃丝时终于按捺不住，奋力摆动着巨大的鱼鳍排山倒海地游向水面。
潭水泛起熟悉的涟漪，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来了。”玄玑轻声说。
潭中水花暴起，晶亮的潭水包裹着硕大的怪鱼，坚硬鱼鳞割开水雾，怪鱼赫然张开可怖的巨口将妖猪尸体裹进长满牙齿的咽喉。
怪鱼这一出来，玄玑就没想让它再回到水里。
为防怪鱼再度落水，几个弟子合力施法，冰花瞬间在潭面蔓延，形成坚厚的冰层，以此为保险措施。
肖嘉猛然从天而降，不负重托地一脚将怪鱼凌空踹到了地面上。
巨大的身躯在潭边翻滚了两圈，本应倒在地上了，没想到借着劲头刚好旋转两周，直挺挺地靠着四条腿稳稳站定了。
“你这劲儿也太寸了！”南诗柔冲着肖嘉喊。
肖嘉在空中放了个冰墙作为缓冲，腿一蹬便顺利降落在岸上，无奈道：“你也说是寸了，我也不想啊！你行你上！”
印瑞阳持剑从侧方逼近怪鱼，怪鱼的嘴上还有玄玑给凿的大口子，他瞄准剑口狠狠将自己的剑插了进去。
剑刃顺利进入，印瑞阳手臂青筋暴起，在口子里大力将剑身一转，剑刃在口腔中翻搅，鱼嘴上条状的剑口直接被扩成了圆形。
怪鱼剧烈地挣扎起来，扭动产生的巨力将印瑞阳连人带剑甩开了。
蓝若雪趁机上前对着怪鱼的腿连续甩了两鞭子，怪鱼吃痛地跳起来，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向着印瑞阳追去。
早上遭遇时玄玑便发现这鱼只会锁定一个人进攻，这下一堆人都要围着印瑞阳转了。
玄玑让弟子们挖的大坑上已经覆好了遮挡物，在平地上搞不定怪鱼，只能把它困在坑里了。
怪鱼对印瑞阳紧追不舍，云流跟在后边照着它的鱼嘴和鳃盖纵剑刺击，却仍未吸引到它的注意。
它发疯了，眼里只有那个肚子上绣着大蜈蚣的小子。
印瑞阳引着怪鱼往陷阱处去，但这鱼难缠得很，不光一个劲跟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还亦步亦趋地模仿他的动作。
每次引着怪鱼到陷阱旁边，他纵身越过陷阱，怪鱼也跟着越过陷阱。
云流仍然追着怪鱼劈砍，待怪鱼跃起，他也会跳过深坑。
两人一鱼就这么相互纠缠，画面颇为滑稽，好像村口互相追闹的小孩儿。
肖嘉在旁边提醒：“你别直着跑了！它不会转弯啊！”
印瑞阳如梦初醒，跑到坑边时突然转身快速闪向一侧，那怪鱼果然直直地冲入了陷阱。
在周围协助的弟子们看见大坑上盖的薄叶被踩空，认为这次一定稳了，正要欢呼，张开嘴还未发出声来，便见怪鱼腿上虬结的肌肉紧绷起来，奋力一跃，将坑跨了过去。
这果然跟能被冰墙困住的妖猪不是一个量级的。
看着赫然暴露在众人视线中的深坑，桑靖峰绝望地说：“这鱼看到坑还能再靠近吗？”
事实证明还是会靠近的，只是能非常自觉地跳过深坑了。
这同样很糟糕。
“萧师兄，你这些弟子怎么看起来都不太聪明？”马荣和玄玑御剑在空中俯视战局。
玄玑虽然也觉得有些弟子在底下手忙脚乱的实在有点犯蠢，但听到这话从马荣嘴里说出来就很是感觉很讨厌。
她抱臂瞥了马荣一眼：“不必用这种口气嘲笑小辈，你这个年纪也蠢得独树一帜。”
马荣不解：“你又没见过，怎么就能妄下定论？”
玄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上蠢蛋会情不自禁地逞口舌之快，暗念了三遍“我是萧渚”，扭头，面无表情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马荣被玄玑漆黑的眸子看得发毛，而后听见她淡淡开口：“打小就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在金丹期的时候就被一条鲤鱼叼进水里。”
马荣：“……”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嘴上吃了瘪，转而看向也站在半空的顾清砚：“话又说回来，清砚你作为弟子为什么不下去帮忙？”反而和师长站在天上看热闹？
刚才顾清砚看玄玑怼得马荣哑口无言面上很是轻松，听到马荣的话即刻变得面无表情，幽幽道：“不想和他们玩过家家。”
好好好，不愧是剑尊的妹妹。
马荣自讨无趣地收回目光，又听见顾清砚张开了她的尊口：“还有，你这个‘话又说回来’的话题转得非常突兀，以后说不过可以闭嘴。”
马荣在内心暴跳如雷，顾清砚和萧渚的嘴都是从哪里批发的？
“落！”
潭边传来一声暴喝，循声望去是肖嘉在发号。
蓝若雪与南诗柔应声并肩从空中落下，赫然落在怪鱼嘴前，怪鱼就在眼前，脚才挨上地面，两人一人拿着蓝若雪鞭子的一头疾速后撤下蹲，将辫子绷紧。
怪鱼的眼睛长在侧面，正脸近前有视线盲区，从这个盲区落下可以躲过怪鱼的观察，瞬间拉好绊绳。
怪鱼速度极快，被绷紧的鞭子一绊，竟然翻滚了出去，南诗柔没有一丝迟疑，瞬间迈步而上，凌空跃起，将灵力灌注于脚下，一个翻身旋踢，将怪鱼踹进了坑里。
大坑里被弟子们注入了少量的水，坑底全是湿滑的黄泥，怪鱼挣扎着仍想逃出，腿脚却陷入泥泞。
周围的弟子一拥而上，泥水迅速凝结成冰，将怪鱼封在了原地。
玄玑心情大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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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挑衅地笑着看向马荣：“我的崽子，比你聪明得多。”
语毕，她便带着顾清砚落地了。
带有利器的弟子们驱动武器攻击在坑底扭动挣扎的怪鱼，最终云流与印瑞阳合力使剑击穿了鳃盖，将怪鱼鳃丝捣碎。怪鱼鳃盖剧烈开合了一会，再也不动了。
鲜血流满了坑底，这诡异的怪鱼死得不能再死了。
——
黎明，晨光熹微，玄玑携众人敲开了王庄主庄园的大门。
“哎呀仙人！你们是真的仙人！”王庄主听闻众人归来，激动地出门相迎。
“此去一天一夜，我夜中还怕你们像那两位道人一样遭遇不测，幸好平安归来，还将妖猪降伏……”
王庄主视线落到后边几个弟子拖着的妖猪和长着四条光溜溜的壮腿的怪鱼尸体上，大惊失色，慌张之中，向后撤了一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这是什么怪物？！”
玄玑是疲于应付这些的，从前在师父眼皮子底下，还勉强装个温淑有理，现在当萧渚，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马荣非常自觉地上前道：“庄主莫要惊慌，这鱼是我们在山上俘获的妖兽，喜好吃人。”
玄玑示意众人将鱼肚剖开，但这怪鱼浑身被甲，将剑刺入已经是极限，划开鱼肚属实为难。
众人想起顾清砚那日在墙头将妖猪一击毙命的场景，齐齐看向顾清砚。
顾清砚面对着同窗们满怀希冀的目光，无奈地叹了口气：“萧先生，借佩剑一用。”
玄玑将佩剑解下递给她，便见顾清砚将袖子和裙摆都扎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怪鱼旁，将剑一抛，凌空向下握住剑柄，没有果决、一丝迟疑地将剑刺入四脚朝天的怪鱼的咽部。
剑刃没有任何阻力地完全没入怪鱼尸体，鱼死了有一段时间，仅有几滴鲜血迸出，被玄玑用灵力生成的星星点点的屏障挡去了。
怪鱼的硬鳞仿佛只是一层装饰，温顺地接受着佩剑握在莹润的手掌里丝滑地剖开鱼腹。
鱼肉柔软，顾清砚的动作却带着一丝狠厉，美人着青衣拆鱼腹，身影映在暗红的怪鱼内脏前，场面十分诡异。
而下一瞬，比这更诡异可怖的画面出现了。
“你们看！”肖嘉惊讶地说，“鱼肚子里有好多白骨！”
庄主叫几个护院来收拾怪鱼，并差人报给了镇官。
护院将白骨清理出来时，镇官带着仵作匆匆到达了。
经过仵作查验，这一堆森森白骨中，有两头普通野猪，三副人的完整骨架，还有一颗孤零零没有身体的人的头骨。
使人破开妖猪的肚子，只发现了一节消化殆尽的腿骨。
经马荣查看，断定这些人骨皆属凡人。
看来当初镇中上山抓猪失踪的四人全在这里了。
另有两名道人，不知是死是活，是何去处。
“王庄主，”玄玑突然开口，“上次那两名道人有没有问过你们什么？”
庄主沉吟片刻，说：“无非是有什么妖兽，做了什么孽，山中境况之类的。”
“他们问我山中是否有水源，我答有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