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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0

作者:月非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8章 幸而……这位睿亲王殿下显然不……


    叶戟还活着,关键是光明正大的昭示自己的存在出现了!


    正常情况下,叶家曾经犯下叛国重罪,哪怕叶戟即使是活着,也只能躲躲藏藏,不可能光明正大露面,甚至绝对不能让朝廷发现他的存在。


    当年,叶家所有男子都命丧战场,叶戟自是不能例外。


    可偏偏,叶戟光明正大出现了,而且此次西北捷报里,他功不可没。


    最重要的是,他手上还握有当年先帝在世时给他的圣旨。


    这些年来,他奉了先帝圣旨,一直在北域国潜伏、卧薪尝胆。在此次与北域国对战中,他窃得北域国布兵图,带领着曾经叶家旧部,一举重创了北域国军队 ,一洗当年叶家雪耻。


    显而易见,在这样的情势下,叶家重新崛起已是毫无悬念了。


    赵清漪看完那封密信,沉默半晌,傅怀瑾走到了她身边,目光同样落在那份密信上,但赵清漪并没有立刻将那封信递给傅怀瑾,而是将信压在了御桌上


    她未加犹豫,只吩咐李四儿速请大臣们过来商议。


    命令说出,李四儿尚未离开时,傅怀瑾却突然阻止了赵清漪,只压低声音开口:“娘娘,是否再慎重一些?”


    只要赵清漪将这封信公布,叶戟归来势不可挡。


    尤其在如今西北的形式,叶戟届时荣耀加身,军权在手,只怕朝廷根本无法压下他的势头。


    而如今,叶戟尚未腾飞,只要……


    傅怀瑾没有说出那句话,但赵清漪是明白的,她目光清淡对视上傅怀瑾的期盼的目光时,却是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可为了陈国,哀家不能这么做。”


    “太后娘娘……”


    傅怀瑾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赵清漪侧过身子,只冲着李四儿冷静吩咐:“去吧!”


    李四儿应声离开了,傅怀瑾的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即使只是淡淡扫过一眼,但上面叶戟的名字,仿佛  针扎般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看向赵清漪,似乎是想从她面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然而赵清漪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是冷静的、面无表情的。


    傅怀瑾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那些他不想看到的惊喜、喜悦,可也没有看到丝毫的吃惊……


    他心中沉重而疑虑,有心想要说些什么试探,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如今退朝不久,不少的官员并没有离开皇宫,李四儿遣出的宫人很快将他们请了回来。


    那些被恭恭敬敬请回的官员面上,带着惊疑不定。


    比起西北捷报,此次消息中更加让人注意的却是——叶戟还活着。


    而且他手上还有当年先帝留给他足以洗刷叶家冤屈的遗旨……倘若这是真的,陈国上京的天,都要变了。


    当然,那些大臣们在进入御书房时,也忍不住的用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赵清漪。


    要知道这位太后娘娘,当年可是叶戟的未婚妻,可在叶家出事后,她立刻与叶戟解除婚约,彻底划清与叶家的界限……


    若是叶戟日后平安凯旋归来,只怕又有好戏看了!


    赵清漪并没有让李四儿传召太多的大臣过来,除了手头上负责事务与西北前线有牵扯的几位臣子外,她只请了寿亲王一位,傅怀瑾是因为已在书房里,而孔希存,她暂时只想让对方继续在家养病。


    去请寿亲王时,他已经出宫去了,所以到书房用的时间也最久,是最后一位到的。


    偏生他人还未进屋,声音便是已经响了起来:“太后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戟不是早死在战场上了,怎么突然又活了,叶家叛国的事情,也是假的?”


    赵清漪坐在凤椅上,闻言只是微微抬起眼睑,语气冷淡:“哀家也是刚收到的密信,所以召几位大人来商议这件事情。”


    顿了顿,她又是缓缓道:“前线那边传来,说圣旨已经验过,的确是当年先帝亲笔所写、也盖了御玺,而叶戟……他本人在此次西北前线立下奇功。西北大捷,他功不可没,西北本就是叶家的大本营,如今他在西北军营中,声望极高。”


    “这事儿……”


    寿亲王皱着眉头,嘴上却是心直口快,“这事儿当年可真是瞎弄!那会儿都说叶家叛国,本王本就是不相信,叶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可偏生叶家人都死在战场上,留下的皆是老弱妇孺,死无对证。朝廷内外又一直喊着要严惩叶家人……如今叶家家破人亡了,叶戟若是回京看着家里如此了,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话说着,寿亲王倒是突然又想起了一桩事情,忍不住开口又问:“这叶家人当年被抄家后,本王记得先帝仁厚,加上章宪太后求情,好像留了一条命?如今是被流放了吗?还剩多少人在?”


    寿亲王一连问出的多个问题,让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一名官员开口犹豫回复:“下官记得好像没有被判流放……”


    事情虽然不算久远,但当时因为处理的低调,兼之先帝和章宪太后仁慈,并未牵连太多叶家旁系,叶家本家人丁稀落,剩下的也都是老弱妇孺,还真没有太多人关注那些家眷的下场。所以,那名官员哪怕还记得些,却也具体回不上寿亲王的话。


    寿亲王不耐烦的瞅了一眼那名说了跟没说似的官员,只下意识看向赵清漪,开口问道“那叶家人现在在哪儿,不会都死绝了吧!”


    他这看向赵清漪的行为,其实是下意识所为,毕竟在场所有人,与叶家牵扯最深的就是她了,若是她都不知晓,只怕无人会知晓了。


    赵清漪心中叹气,说话的语气依旧清清冷冷:“当年先帝与章宪太后仁慈,叶家女眷进了掖庭宫中。如今余多少人,哀家倒是不知,可能需要底下人去查一下。”


    “就留在宫里?”


    寿亲王闻言,倒是未曾多想,直接击掌大喜,“没出事那是最好了!不过掖庭宫那地方,还是及早将人提出来吧,当年查封叶家的那些东西,也归还给人家?”


    寿亲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带着几分请示看向了赵清漪。


    赵清漪当真有些不想搭理寿亲王,她也是这样做的,所以没有回答寿亲王的问题。


    其实寿亲王这话问得也跟废话似的。


    叶家当年叛国罪名既然已经洗清,而叶戟又在前线立下大功,叶家女眷若是继续在掖庭宫中做罪奴,说出去岂不是让人寒心,朝廷自然是要让叶家人回到以前,甚至加倍补偿才行。


    不过,赵清漪只是看向在场所有的官员,开口问了一句:“诸位大人觉得该如何?”


    有寿亲王的话在前头,而如今形势下,叶家崛起势不可挡,在场众人自然乐得卖乖,几人正要出列说话附议时,突然傅怀瑾站了出来,冲着赵清漪行过一礼后,声音沉静道:“太后娘娘,叶家之事到底太过突然,微臣觉得还是再仔细查一遍,慎重一些,免得其中还有什么问题。”


    傅怀瑾说完这话,原本要出来替叶家说话的几名官员犹豫了。


    叶戟浴血归来在即,明眼人都看得出叶戟若无意外,仕途自然扶摇而上,可傅怀瑾在朝中的份量早已稳如磐石,众人自然不愿意在傅怀瑾眼皮子底下去得罪他。所以,皆是选择了沉默。


    惟有寿亲王快人快语,直接不以为然冲着傅怀瑾开口道:“傅大人这话却是太过谨慎了!不是说圣旨已经验过了,退一万步讲,叶戟此次在前线的立下的战功,也不可能是假的吧!叶家人本就蒙受了这么多年的不白之冤,受了这些年苦罪,既然冤屈已经洗清,总不能把人继续放在掖庭宫受苦受累吧!”


    “可将人从掖庭宫里接出来,择一处宫殿暂时安置,但也没必要立刻就让叶家人归于原位,更何况,叶家府邸这些年早已荒芜,当年收缴于国库里的财物,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寻得回的,一切……倒不若等叶戟归来再做定论!”


    傅怀瑾面上淡笑着,但所言所语,句句在理。


    “本王觉得还是提早让叶家人回去比较好,没必要拖着。”


    寿亲王说不出什么道理,只一味强调着自己的意思。


    然后,傅怀瑾又是冲着赵清漪轻声开口道:“娘娘,当年叶家若是真的受冤,无外乎两种结果,但不管是被人构陷还是朝廷被蒙蔽,只要叶戟归来,朝上当年对此事说过话的官员,只怕都难逃其咎……”


    傅怀瑾的话还未说完,但在场不少官员面上,都露出了几分难堪之色,当年朝上起码有大半的官员都是赞成给叶家定罪的,毕竟当年大势所趋,除了诸如寿亲王这样不忌讳在朝上胡言乱语的,哪怕没主动站出来要求给叶家定罪,也都是保持沉默,如今叶戟回归,无异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他们的脸上。


    傅怀瑾这话,也当真是极毒,直接把朝上大半的官员直接推到了叶戟的对立面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将错就错?”寿亲王满脸不赞成,又是开口说道,“傅怀瑾,如今叶戟在西北军中威望深厚,一旦凯旋归来,这事情不是你想捂就能捂得住的!”


    寿亲王虽然直言直语,但最后一句话,也让原本心思动摇的众人心神一震。


    的确,叶戟都已经用这种方式宣告着自己的回归了,但凡他凯旋,他的归来便势不可挡,


    “微臣的意思,不是捂住这件事情,只是在叶戟最后尚无定论前,咱们不必做太多的事情。战事变幻莫测,当然我陈国定然能够赢得北域国,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叶戟最后是否能平安归来,归来后又是否还能继续领兵作战……也只端看他个人造化了!”


    傅怀瑾丝毫不避讳的展示自己对于叶戟的恶意,但他这番话说完后,看着赵清漪的眼睛,却又补充了一句,“微臣之所以说这些,自然不为自己,当年叶家出事时,微臣只是一个小翰林,也没资格在朝上发表任何言论……如此,仅是为了朝廷、为了诸位同僚。”


    他看向赵清漪的目光柔和,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却尽在不言中:也是为了她!


    寿亲王在傅怀瑾说完那番话后,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官员,看到他们面上的神色后,又忍不住看向了赵清漪。


    赵清漪依然面无表情,可在他看来,却仿佛已经同意了傅怀瑾的意思。


    “太后娘娘……”


    寿亲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虽然他一直努力支持着赵清漪,也知道叶戟归来,对于赵清漪或许不是那么好的一个事情,可叶家人当年太冤,当年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寿亲王尚觉得自己要为叶家说几句话,到了如今,他心中的正义感更让他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够坐视不理。


    傅怀瑾实在过于歹毒,他嘴里说着看叶戟个人造化,可事实上呢!


    今日这话一出,当年害叶家的真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叶戟,甚至是朝上当年对叶家落井下石过的人……也难免不会对叶戟下手!


    叶戟只要一日不能正名,只怕背后随时都可能有人去捅他一刀,真正是腹背受敌了。


    “太后娘娘,叶家世代忠良,保卫陈国,叶戟更是如今叶家唯一骨血……本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叶家受不白之冤。”寿亲王一字一句表明着自己的意思,而他的眼睛,也始终紧紧盯着赵清漪。


    赵清漪微微挑眉,面上突然轻笑了一下,她将那封密信拿起,目光淡淡扫过底下看着自己的官员,开口温声道:“傅大人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叶家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叶家人回去,在宫中另择一处宫殿暂且安置,待叶戟归来时,再行安置便是了!”


    寿亲王双手紧握成拳,用陌生的目光看向赵清漪,心中忍不住的失望。


    然而,赵清漪的下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情雀跃:“但叶家当年之事,不论朝廷是过是错,总归要给叶家一个交代,否则,西北数万大军军心难安,更是难堵天下众人悠悠之口。哀家不管当年真相是非如何,但如今大敌当前,哀家希望大家一致对外,所有恩怨,等击退敌国后再议。”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寿亲王眼里带着希冀,语气殷切。


    “西北众将士请愿让叶戟为西北大军统帅,如今的陈帅更是自愿上书让贤,显是铁了心要朝廷给叶戟正名交代,若是朝廷毫无反应,只怕军心难安。”赵清漪将那叠信的最末两页抽出,令李四儿传递给底下众人。


    “这……他们根本就是大胆犯上,逼迫朝廷……”


    一名官员在看过那几页请愿书后,眼里顿生愤懑,面上却满是无可奈何。


    赵清漪用指腹轻轻揉着额头,语气又是淡淡道:“不愿是否大胆犯上,如今朝廷需要他们,陈国百姓需要他们,也需要叶戟。”


    事情结果不可转圜,毕竟谁都不可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枉顾国家百姓的话,赵清漪显然疲惫至极,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吩咐翰林院拟旨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待赵清漪离开后,诸位大臣面面相觑叹气后,也慢慢退出了御书房。


    这其中,或许心情最好的便是寿亲王了,他瞅了一眼站在原地脸色阴沉的傅怀瑾,他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傅怀瑾这么难看的脸色,不知怎么的,寿亲王心情更好了。


    他笑嘻嘻的走到了傅怀瑾身边,想要伸手去推一推他时:“傅大人,你说这人啊,可不能有坏心思呢……”


    寿亲王话还未说完,傅怀瑾突然冷着脸直接甩袖离开了御书房。


    傅怀瑾的心情的确是很糟糕,糟糕的让他守不住风度,也不想掩藏。


    他走出御书房后,殿外大臣们已经散去,只有当值的宫人,还有几个来往的宫人,有宫人经过与他行礼,他也一反往日里谦逊有度的作风,只是冷着脸朝着外头走去。


    在走出勤政殿大门时,迎面叶惜晴正带着两名宫人走进,她认出了傅怀瑾,下意识低头行礼,傅怀瑾记性很好,认出了叶惜晴是当初曾帮忙转交过东西的女官,若是往日里,他自然愿意给个笑脸,可今日,实在没这份心情,他只是一言不发从她身旁经过。


    叶惜晴心中隐隐不安,却是生怕惹事,带着两名宫人匆匆往自己的屋子走去,然而……在她走到自己屋子时,却发现燕环带着几名宫人站在她房中,皮笑肉不笑开口道:“恭喜叶小姐了!”


    且不论叶家人这会儿悲喜交加的心情,赵清漪却是难得带着小幼帝萧荀在园中走着。


    萧荀长得很快,如今已经能够摇摇晃晃扶着大人的手走上几步,也能认人,咿咿呀呀叫人了,就是刚长出几颗乳牙的嘴儿总是止不住流口水。


    赵清漪往日里政事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他,但对于萧荀的起居十分关注,哪怕自己没时间,也会遣燕环去过问几句,而且养个孩子的感觉,却也不差,尤其这个孩子可能是她下辈子的依靠,她看待对方的眼神自是慈祥可亲。


    乳母逮着机会连连与赵清漪说着小皇帝的事情,讨好卖乖,又有萧荀不时童言童行,气氛倒也祥和。


    偏生……就是有人没事儿破坏气氛,听得外头宫人说丹阳公主寻来了,赵清漪心中十分不耐烦。


    那一日,钟太妃因为大闹御书房,已经被她令人软禁在自己殿内,可丹阳公主一直表现的十分理智,倒是让她没个由头罚她,而且丹阳公主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找来了平王妃。


    平王妃与寿亲王同辈,只是因为平亲王逝世的早,这些年寡居在王府中,并不常出来走动,但到底是皇族里的长辈,赵清漪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她将怀中的萧荀递给了乳母,理了理衣裳,吩咐宫人将二人请到了侧殿处。


    赵清漪到侧殿时,平王妃与丹阳公主已经在等候了,二人见到她进来,赶紧起身行礼。


    丹阳公主不敢抬头去看赵清漪,只是在坐定后,冲着平王妃使了一个眼神。


    平王妃面露难色,但还是勉强笑着冲赵清漪开口道:“太后娘娘近来身体可是安康?”


    “劳皇婶挂念了,哀家身体挺好的。”


    赵清漪将底下二人的机锋看在眼里,不急不缓饮了一口茶,对于二人过来的目的,已然心知肚明。


    平王还是皇子时,就不怎么被看重,加上身体虚弱,成年后在朝上也没领到差事,以至于平王府一直都如其名,平平淡淡。平王去了后,朝廷倒也没有亏待平王妃母子,让世子顺利继了王位,只是当年平王都没有受到朝上看重,平王世子自然不可能领到什么好差事,不过当年章宪太后在世时,赵清漪倒隐约听说平王府有在走丹阳公主与其母妃这边的路子,也靠着她们母女在章宪太后那边卖过好、得了些便宜。


    所以平王妃今日过来替丹阳公主说话,倒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平王妃瞧见赵清漪眼神清澈了然,一把年纪了,老脸倒是忍不住红了一下,她抿了抿嘴,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瞒太后娘娘,其实臣妾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事想求太后娘娘。当年,惠太妃对平王府有大恩,如今惠太妃逝世,丹阳公主是她唯一的骨血,臣妾听闻公主在钟家过得并不如意,所以想求太后娘娘能够让公主如愿……如愿过上自在日子。”


    “自在日子?”


    赵清漪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轻笑一下,她对视上丹阳公主满眼期盼的目光,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位被宠坏了的公主,她突然起了几分坏心眼,只是温声开口道,“公主可是听说叶戟还活着,而且在西北前线立下大功了,所以才会心思异动?”


    “叶戟……”


    丹阳公主愣住了,她被赵清漪嘴里说出的消息给震惊了,而平王妃也愣住了,这叶戟,当年不是死在战场上了。


    赵清漪十分善解人意解释道:“哀家也是刚知晓叶戟当年并没有死在战场上,原是受了先帝的密令,令他潜伏北域国多年,如今战事一起,他也回来了!刚刚前几日,还率领西北大军大胜北域国,哀家刚和朝臣们商议拟旨封赏他呢!早知他当年没死……”


    赵清漪语意未尽,令人难以琢磨。


    平王妃向来谨小慎微,自是不敢多想,但丹阳公主却是想了,她脑子里乱糟糟一片,早知他当年没死……赵清漪求权得权,若是当年没有和叶戟退婚,也未尝会有今日的地位,她如今虽然是寡妇,可她是全陈国最尊贵的女人,还垂帘听政、权柄在握,她有什么好悔的!


    反倒是她,她当年但凡坚持一下,也不可能落到如今嫁给一个残废,想和离都和离不掉的地步。而曾经兴旺的钟家,如今只会拖着她堕入地狱!


    丹阳公主紧紧咬着牙关,最后一字一句开口:“求太后娘娘成全丹阳,许丹阳与驸马和离。”


    赵清漪微微挑眉,依然温温柔柔笑着,语气却是没有半分商量余地:“丹阳公主,哀家上回已经说过了,钟冕大人与钟驸马到底是为国为民,这旨意哀家不能下,你若执意要和离,等驸马回来与他商议便是,若你们夫妻二人商议妥了,哀家绝不阻拦!”


    “太后娘娘!”


    丹阳公主几乎是气红了眼,她自然不能等到钟敏之回来再提和离,她现在越快与钟家、与钟敏之划清界限,对她便是越有利,更何况,等钟敏之回来,由她来提和离,她的名声便是彻底毁了!


    “行了,哀家累了,想歇息了,若无旁事,你们告退吧!”


    赵清漪收起脸上的笑容,不怒自威。


    丹阳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平王妃却是怕了,连连拉着丹阳公主的衣袖阻止。


    等着赵清漪离开后,丹阳公主一把甩开了平王妃的手,冷声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公主,你听我说,太后娘娘显然是铁了心不愿意做这个恶人,你又何必……”平王妃的话还未说完,丹阳公主便是冷着脸瞪了过去。


    平王妃略有几分讪讪,可到底还是记挂着当年惠太妃恩情,她轻叹一声,开口道:“公主,我素来是个隐形人,虽是太后娘娘的长辈,但说话不管用,您得找太后娘娘亲近人来劝说才有用啊!”


    “亲近人?”


    丹阳公主微微蹙眉,继而摇头道,“得了吧,若是让寿王叔他们知晓我要和离的事情,只怕还未等我说完就把我打出寿亲王府了!”


    “那个……我听说太后娘娘很是信重傅首辅,傅首辅惯来是个好说话的,您要不去训他求求情!”


    平王妃虽然不常活跃在京中,可对于京中之事,倒是知晓不少。


    而丹阳公主闻言,面上倒是浮起了几丝深思,眼里更是隐隐浮现了几丝光芒。


    说来,傅怀瑾这几年平步青云的运势,倒是让丹阳公主深觉自己看走了眼,当年,她倒不是没有注意到傅怀瑾,可对方出身实在太低,哪怕有她皇兄器重,升迁极快,可那会儿丹阳公主也不觉得对方能比得过出身世家的钟敏之。


    所以,在她出嫁前,真没把傅怀瑾看在眼里过,可谁知道,就在她出嫁之后,傅怀瑾竟然直接官至一品,几乎能与钟冕平起平坐,而等着先帝驾崩后,傅怀瑾凭借先帝遗诏,直接任做顾命大臣与首辅,还兼任新帝太傅,几乎成了朝中第一人……


    不过,丹阳公主倒不是真的不知羞耻之人,她到底已为人妇,哪怕惋惜自己看走了眼,也没有动过别的心思。直到钟家出事、钟敏之残废,而平王妃又提到了傅怀瑾……


    丹阳公主眼中流光溢彩,心思微动。


    那一日傅怀瑾负气离宫之时,赵清漪略有所耳闻。


    她以为傅怀瑾经了这事儿,只怕得好长一段时间冷着了,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日,她又如期收到了傅怀瑾送入宫中的吃食。


    而傅怀瑾面色恢复了往日里的温和,仿佛昨日的冷脸不过是她的臆想,倒真让赵清漪觉得对方……实在是好涵养。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是有从西北前线传来的消息,总是能够让赵清漪感受到对方并不悦的情绪。不过,赵清漪对于叶戟的事情也尴尬的很,所以也甚少会主动去提,二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傅怀瑾对西北前线不上心,却对西南前线十分上心,而西南军当真是应了傅怀瑾的期许,所向披靡,不过短短数日,竟是长驱直入,攻入了南芜国,且将南芜国皇族全数擒获。


    捷报传入京城时,京中气候已然转暖,略有闷热,赵清漪已经换下春装,着了轻便夏装。


    她虽然长在西南闷热之地,却是个畏热的体质,以前用冰多了,还有人担忧她的身体,会控制着她用冰,如今皇宫里她最大,哪怕燕环有心劝说,也挡不住赵清漪的强势,早早的,勤政殿内便用上了冰。


    赵清漪接到捷报时,正令宫人们给在书房内议事的其它朝臣们上冰碗。


    而这份捷报,无疑让在场所有的朝臣都喜不胜收。


    原以为攻下南芜国,让南芜国割地赔款已是大获全胜,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将南芜国国都都攻下了,这……可是陈国数年来、数代君王都未曾如愿之事。


    “太后娘娘大喜,太后娘娘千岁!”


    早有眼色的大臣们跪下恭贺,而比之在场旁人的雄图大志之情,赵清漪更有一种畅快与辛酸,这么多年了,她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为当年的镇南王府报了仇了。


    “好,传令下去,哀家要好好犒赏西南大军的诸位将士,传曾帅与诸位将士进京封赏。”赵清漪满脸笑容,冲着一侧拟旨的翰林吩咐。


    然而在这个时候,信使却又呈上另一封信,开口禀告:“太后娘娘,这是……曾帅令奴才转交给娘娘的另一封信,说此次娘娘若是传他们进京封赏,要求带上另一位有功之臣,说娘娘看过这封信,便知。”


    “另一位?”


    赵清漪微微一愣,她满腹疑虑接过了信使递上的信,正拆开时,寿亲王倒是开口道:“曾麒那家伙,多带一个人,还要和娘娘禀告吗,带上便是了……”


    寿亲王的话,赵清漪只听了一半,心思全然被那封信吸引走了,她目光复杂的盯在信封上出现的睿亲王二字,神色凝重。


    诸位朝臣,自是察觉了赵清漪的异样。


    傅怀瑾搁下手中冰碗,小声提醒:“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赵清漪放下了手中的信,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封信递交给了傅怀瑾,傅怀瑾一目十行扫过那封信后,神色……同样出现凝重之色。


    余下在场朝臣见此,皆是上前拿过那封信,匆匆略过。


    “这,这睿亲王……”众人看完那封信,面上神色青白交加,变幻莫测。


    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该如何评价。


    西南前线,竟然隐藏了这么一桩隐秘的事情……不,该说是阴谋。


    这异军突起的曾麒,竟然是睿亲王的人。


    而在西南第一次战败之时,睿亲王早已秘密离开皇陵,赶往西南前线。


    西南战事,皆是睿亲王隐于人后,指挥作战,直至西南军攻入南芜国,生擒南芜国皇族,这位深藏莫测的睿亲王殿下方才逐渐露面。


    今日这封信,便是曾麒按着睿亲王指令发出来的。


    信中,自是要求朝廷迎回这位睿亲王殿下。


    按理而言,哪怕睿亲王在西南前线的确是有大功,可他私逃出皇陵、无诏插手西南军营里的事务,可说是居心叵测,完全可以定罪……


    可如今的形势,朝中哪里敢对这位睿亲王殿下定罪!


    陈国如今三分之一以上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中,而他脚踏南芜国皇宫,控制住了整个南芜国与西南境内,但凡朝廷不能给个满意的答复,他完全可以直接在那边自称为帝。


    幸而……这位睿亲王殿下显然不想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所以只想光明正大回到京里。


    这么一想,仿佛这个结果对于众人而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寿亲王看着那封信,嘴巴几乎高兴的要笑裂了,他强自忍着愉悦的心情,目光斜晲傅怀瑾,嘴里故作嗔怪:“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等他回京,本王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显然,话里话外之间,寿亲王已经将睿亲王归京之事当做是既定事实了。


    而事实上,这封信也根本不是让朝廷去做选择,因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朝廷不可能让睿亲王称帝,也无余力去平这个乱,所以这封信从始至终只是告知,只是让他们准备。


    第29章 “傅大人这是陪完了?”


    029


    睿亲王萧景霁回归的态度,强势而嚣张。


    所有人都不由想到了当年他几乎是被驱逐赶出京城的事情,他原本曾是所有人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皇太弟,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可一朝跌落云端,几乎不得翻身。


    而就在不久前,在场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还极力阻止过他的回归,也成功的阻止住了。


    那会儿的他,潜龙搁浅,任人摆布。


    可如今……早知对方会有今日,当初还不如应允下让人回来,毕竟如果萧景霁是那个时候回来的,那他至少不过是个有几分权势的富贵王爷,也不会像如今一般,几乎是扼住了举朝上下喉咙,让他们进退两难,任人鱼肉。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看向了赵清漪,这位太后娘娘,素来也是个狠人。


    不管是对于自己的未婚夫叶戟,抑或是青梅竹马的睿亲王,她为了手中的权势,无情无义、甚至是背弃忘义,当初说抛弃就抛弃,说翻脸便是翻脸。


    可如今,那两位都要回来了,倒不知她如今心中是何感想。


    赵清漪自然能够察觉到有人在看着她,但她面上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多的表情,看着……倒让人觉得凛凛不可亲近的样子。


    她听着底下人说了许久后,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下了定论,却不是对底下朝臣说话,而是直接看向了一旁拟旨的翰林,语气淡淡吩咐:“既然睿亲王殿下在此次战役中立下大功,朝廷也理应有所表示,便请睿亲王殿下……也一道儿回京来封赏吧!你拟旨吧,让信使带去。”


    “是。”


    翰林应声开始拟旨,而此时此刻,虽然赵清漪这个决定没有与朝臣们商议,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显然大家对于如今的形式,十分了解。


    赵清漪面上显是意兴阑珊,她吩咐完这些事情后,看了一眼在场其余朝臣,语气又是淡淡道:“如今也不早了,既然公事已经商议完了,诸位大人若是用过冰碗,各自回去吧!哀家乏了,想回去歇歇。”


    “是。”


    赵清漪态度越是冷淡平静,也越是让在场所有的大臣心中都不由起了几分八卦之心。


    显然,如今太后娘娘的心情好像并不怎么好!


    可众人倒也不敢随意冒犯,只能够在心中偷偷揣测着。


    赵清漪离开御书房后,并没有回寝宫里去歇息,近来天气热了起来,她午间更爱在园中水榭处歇息。


    宫人们自也知晓她的习惯,早早便在水榭处燃了驱蚊的熏香,又摆放了冰盆与新鲜蔬果,只待赵清漪过来歇息,水榭离御书房不远,赵清漪是自己走去的,并未让宫人抬步撵。


    不过,今日她还未走上几步,便听得身后寿亲王急急匆匆追上来的声音,她在树荫下微微停驻,转头看向了寿亲王,只问道:“皇叔可是有事?”


    寿亲王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好消息中,面上犹是带着喜悦的笑容,见到赵清漪时,没有半分收敛,笑嘻嘻开口道:“清漪,本王知道你如今是在装模作样生气,是做给旁人看的,心中定然也是高兴景霁要回来的事情,本王打算给景霁写一封信带去西南,你可是有什么要说的,本王给你一道儿写进去。”


    赵清漪闻言,面上神色淡淡,并没有像寿亲王期盼那般,出现欣喜之色,她回话的语气反而是带着几分不耐烦:“皇叔叫住哀家,只为了说这个?哀家没有什么想说的。”


    “太后娘娘……”


    寿亲王万万没有想到赵清漪会是这副态度,他原本见赵清漪在朝臣面前摆着一张脸,心中其实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她是装模作样给其它朝臣看的,实际上,她心中还是欣喜萧景霁要回来的事情。


    可如今对着他,赵清漪根本就没有必要装模作样啊!


    寿亲王忍不住皱起了脸,但心中忍了忍,还是勉强笑着开口道:“太后娘娘,您可还记得当年本王那傻侄儿曾经说过的傻话,他说有生之年,会替娘娘踏平南芜国,报仇雪恨……本王以为是傻话,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他现在肯定很盼望着娘娘能与他说点什么。”


    “皇叔……”


    赵清漪抬起眼睑,声音不轻不重打断了寿亲王兴致勃勃说着的话,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轻笑,寿亲王原本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也下意识露出了笑容,


    可谁知道,赵清漪只是略带几分嘲讽道,“你错了,他不是为了本宫,他只是为了自己。”


    而在说完这话,她脸上的笑容沉下,面无表情朝着水榭的方向走了去,也是第一次,对寿亲王这般无礼。


    寿亲王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清漪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即使这些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甚至赵清漪做出了许多在他看来不可理喻,等同于背叛萧景霁的事情,但萧景霁一直让他守着、护着赵清漪,他只当她也是有难言之隐,只当……二人还是心意相通,早晚有一日,二人会重新破除万难在一起的。


    如今萧景霁终于要回来了,可赵清漪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高兴,甚至还生气、愤怒。


    难道她已经……变心了?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傻妞了!


    寿亲王只觉得不值,替他那个傻侄儿不值,他更想冲上去质问赵清漪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还未等寿亲王冲动,他看到了傅怀瑾。


    傅怀瑾显然也是来找赵清漪的,在见到寿亲王时,他面上客套而冷淡的微微作揖,正想绕过寿亲王离开的时候,寿亲王突然一把抓住了傅怀瑾的衣袖。


    傅怀瑾停下脚步,蹙眉看向寿亲王,没有说话,但眼里带着几分质问。


    寿亲王冷笑,指着傅怀瑾咬牙啮齿道:“你说,你究竟对太后娘娘说了什么,是不是成日里在迷惑着太后娘娘!”


    “寿亲王殿下,您这话是何意,请注意分寸。”


    傅怀瑾想要抽出自己的衣服,然后寿亲王却是得寸进尺,一把抓住了傅怀瑾的手臂,他虽然年纪很大了,可力气依然很大,傅怀瑾一个文官,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丢丑,一时半会儿还真挣脱不开!


    “你少给我装糊涂,本王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成日里围在太后娘娘身边妖言惑众,太后娘娘定然是受了你的蛊惑,才会移情别恋!”寿亲王越说越是生气,竟是又一把扯住了傅怀瑾的衣领,说着便要上手去打人。


    幸而早有宫人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眼见寿亲王竟要动手打起来了,唯恐出事,赶紧一拥而上,上前拉住二人。


    “王爷,您莫冲动,若让太后娘娘知晓,定然会生气的!”


    宫人们一边分开二人,一边连声劝着架,然而,这个时候,寿亲王几乎是怒发冲冠,宫人到底还是畏手畏脚,一时不察,竟是让寿亲王一拳打在了傅怀瑾的脸上。


    这一拳打的不算重,但众人都惊呆了。


    傅怀瑾用指腹摩挲着自己挨了打的唇角,心中反倒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他目光落在了一副怒发冲冠的寿亲王身上,竟还能微笑开口:“王爷,您这般做,可还记得当初替先帝守灵那会儿的事情?”


    “你威胁本王?”


    寿亲王看着傅怀瑾脸上的笑容,心中自是不惧的,而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又觉得对方是在与自己耀武扬威。


    “微臣说这话,不是在威胁王爷,只是希望王爷不要让太后娘娘为难……”


    他顿了顿,面上浮起一抹轻笑,“今日之事,微臣只当没有发生过,但微臣这般做,也只是希望太后娘娘不要忧心。”


    “你……你闭嘴!”


    寿亲王气的浑身颤抖,他眼见着傅怀瑾就要离开,死命的挣扎着想要去拉着傅怀瑾。


    然而,见识过这位暴躁王爷刚才打傅怀瑾一幕的宫人哪里敢松手,只能哀声劝服求饶着。


    傅怀瑾来到水榭附近时,迎面恰好撞上了从水榭中走出的燕环。


    燕环与傅怀瑾十分熟悉,见到人,下意识脸上要扬起笑容打招呼行礼,却是突然被傅怀瑾脸上那道淡淡的青紫给惊住了:“傅大人,您的脸……”


    傅怀瑾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轻笑摇了摇头,笑道:“无事。”


    傅怀瑾显然并不打算说,燕环知情知趣,便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笑问道:“傅大人可是有事来寻太后娘娘的,奴婢给您去禀告一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是轻声道,“不过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娘娘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说想一个人待会儿,奴婢不确定娘娘会不会见您?”


    傅怀瑾听到燕环的话,心情却反而挺好的,他温文尔雅开口道:“下官寻娘娘,倒是无紧要的事情。”


    他来时,或许是有的,可是在碰到寿亲王后,看到寿亲王的反应后,他原本恶劣的心情一下子便好了,心里那些话,也觉得没有什么说出来的必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水榭,不过既然人来了,他也很想见赵清漪一面。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轻声道:“但还是麻烦燕环姑娘去禀告一声,说下官想见娘娘一面。”


    水榭四周围垂着半透明色的天青色纱幔用来阻挡刺眼的阳光,隐隐约约可见里头坐着的人影,燕环走入时,守在入口处的宫人卷起纱幔,从傅怀瑾这个方向看去,恰好能够看到赵清漪看过来的那张芙蓉面。


    他面上浮起微笑,哪怕知晓这个距离,或许赵清漪并不能够看清他的脸。


    燕环很快从水榭中走出,她冲着傅怀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傅怀瑾入水榭。


    赵清漪坐在水榭的塌上,手中拿着一串樱果把玩,见傅怀瑾走入时,她没有停下把玩的动作,甚至连眼睑都懒洋洋未抬,只是开口问道:“傅大人寻哀家,有什么事情?”


    傅怀瑾站在一米开外,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看到赵清漪低垂眼睑下,仿若蝶翼的睫毛低垂下的那片阴影,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闷闷不乐,仿佛心情也是真的不好。


    但他的心情却很好,所以并不在意赵清漪这副懒洋洋的冷淡态度。


    “太后娘娘心情可是不佳?”


    傅怀瑾面上含笑相问,显得有些欠扁。


    赵清漪抬起眼睑,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然而这不耐烦的目光在注意到傅怀瑾脸上那道青紫时,显而易见愣了一下,继而她皱眉开口道:“你的脸怎么了?难不成又是寿……”


    赵清漪的话没有说话,傅怀瑾却是将食指搁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嘘声打断她的话。


    “娘娘,微臣没有一点事情。”他轻笑着说。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挨了打还笑……”


    赵清漪皱着眉头,似乎是觉得眼前人不可理喻。


    但傅怀瑾却是笑的更加开怀,他目光灼灼看着赵清漪开口道:“娘娘若是心情不好,微臣有一法子,能让娘娘心情变好。”


    “你先管好自己吧!好好的脸……”


    赵清漪话还未说完,傅怀瑾直接打断道:“娘娘,您若是真的心疼微臣的脸,那接下来能不能听微臣的安排……”


    “谁心疼你的脸了。”


    赵清漪轻声嘟囔了一句,但话语之间,似乎并不反感傅怀瑾要安排他的事情。


    傅怀瑾见她这幅神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他很快招来了燕环,让燕环给赵清漪换上了一套寻常家居服饰,又让燕环替赵清漪摘掉了发髻上的凤钗,只用了一支玉簪和绢花,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妇人模样的装扮。


    赵清漪已经许久没有穿的这般朴素与简单,之前在宫中,哪怕是打扮的在低调时,也不可能做这样民间女子的装扮,她有些不太习惯的拉扯着自己的衣裙,皱眉开口道:“傅大人这是做什么?哀家这样……”


    而傅怀瑾在看到赵清漪第一眼时,眼里却是忍不住浮起了一抹怀念,他看着赵清漪轻声道:“娘娘这副样子,倒是让微臣想起了与娘娘第一次相见。”


    他这话,也让赵清漪停下抱怨,更是柔和了目光,她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怀念:“傅大人不说,哀家也都快忘记那个时候了,不过那会儿哪有现在这般整洁,整个逃难的模样,也幸而傅大人收留,才叫哀家安然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那个时候,娘娘虽然一身尘土,却仍难掩美貌。”傅怀瑾轻笑着慢慢阐述,“微臣那个时候几乎以为看到了传说中的山间仙女了!”


    “傅大人说笑了。”


    赵清漪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受着傅怀瑾的这份恭维,她忍不住伸手去扶发上的玉簪掩饰面上的羞窘,方才开口问道:“傅大人让哀家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


    傅怀瑾对此,回答的却是十分直接:“微臣想带娘娘出宫游玩。”


    “出宫游玩?”


    赵清漪闻言,彻底愣住了,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傅怀瑾竟然会有这样的提议。


    她下意识想要摇头拒绝,可的确又忍不住有些心动。


    赵清漪从来不是典型的世家小姐,因自小生活在边关,又是武将家庭,束缚比京中世家小姐要少上许多,以前她还是镇南王府郡主的时候,在父王纵容、母妃疼爱下,的确是常常跑出王府游玩,甚至还会去军营中赛马射箭。只是后来镇南王府没了,她养在宫中太后膝下,不得已收起自己的性子,也只能凭借着从宫外带来的玩意儿解解闷。


    而如今傅怀瑾这么一说,确实是勾起了她的念想,但理智还是让她很努力的想要阻止自己:“那个……不太合适吧!万一让人知晓了,只怕……”


    “不要让人知晓便是了,到时候娘娘戴上锥纱帽,又只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傅怀瑾语气里,带着蛊惑与纵容,也让赵清漪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


    她咬着嘴,犹豫许久,最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那好吧,就一会儿!”


    宫里的女人是不能随意出宫的,但事实上,到了赵清漪这个身份位置,真想要出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端看她是不是想出去。


    加上又有傅怀瑾一力安排,不过一刻钟,赵清漪便出现在了京中最负盛名的庆福楼二楼临街包厢中。


    傅怀瑾虽然带着赵清漪出了宫,不过心中还是有所顾虑,并没有带她去鱼龙混杂之地,直接带到庆福楼这边,但对于久不出宫的赵清漪而言,只是坐在二楼包厢里,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商贩,已是十分有趣了。


    小二拿着菜单上来时,她饶有兴致的结果了傅怀瑾递给她的菜单,看着上面罗列的菜色,一时之间,颇有些眼花缭乱。


    傅怀瑾在边上体贴介绍道:“今日已是用过午膳了,就点些特色的尝尝味道,若是喜欢,下回饭点过来可好!”


    赵清漪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面纱遮掩,仍是难掩她雀跃情绪。


    她看着上头的菜单,嘴里嘟囔着:“那点什么好呢,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是特色的!”


    一旁小二闻言,连忙笑道:“夫人,菜单上第一页里的,全是咱们酒楼里的特色菜,您可以仔细看看。”


    傅怀瑾轻笑点头,开口道:“夫人可看看有什么名字合眼的,若实在点不出,也可尽点了尝尝。”


    小二闻言,顿时乐了,连忙又是笑着恭维:“夫人,您瞧老爷多疼您!”


    这话一出,倒让赵清漪与傅怀瑾面上都不觉一愣。


    傅怀瑾对她称呼夫人,是想隐藏身份,也是尊称的意思。但显然店小二却是理解错了。


    她下意识想要解释,然而傅怀瑾却突然开口笑道:“这里有几道菜,倒是家中没有的。”


    他伸手点了点菜单上排在前首的特色菜市,想了想又道,“你素喜甜食,这里有道香酥果饼味道不错。嗯……另加时令冰果粥一份可好?”


    赵清漪自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等着点完了菜,这事儿几乎是翻篇,这个时候,赵清漪若是较真再和店小二解释,显得画蛇添足。


    罢了罢了,她只装作没有方才那尴尬事情,将椅子挪到了窗边,就倚靠在窗口看着底下人来来往往。


    看了一会儿,看上了兴头,连傅怀瑾与她说话,都不大在意了。


    难得赵清漪这般孩子气的样子,让傅怀瑾觉得有趣又可爱,他也不忍打搅了她的兴致,等着菜色上来了,他令店小二将桌子挪到了赵清漪边上,亲自将吃食摆在了她的跟前。


    京中酒楼里的大厨手艺倒是不错,虽比不得宫中那些御厨,可菜式新颖,口味新鲜,赵清漪十分给面子的吃用了不少,尤其是那道香酥果饼与时令冰果粥,她尤是喜爱,吃用过后,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许多。


    傅怀瑾看着她这般,虽仍是瑾守着君臣之礼,然而看向她的目光里,柔情几乎是要溢出了。


    今日出来时已有些晚了,赵清漪也不敢离开皇宫太久,所以在庆福楼呆了一会儿后,赵清漪便准备回宫了。


    傅怀瑾倒是想要将人亲自送回宫中,但赵清漪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婉拒了。


    对此,傅怀瑾并不强求,毕竟方才那段时光,他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倒也不急于守住这一分一刻相处。


    送赵清漪上了马车后,傅怀瑾手上也无公事处置,瞧着天色已晚,干脆打算直接回家。


    不过,回到家中时,他却发现家里来访了一个身份特殊的访客,而那人竟是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似乎已经在他府上呆了许久,甚至与他的母亲,竟也是相谈甚欢。


    这可算是一大奇景,要知道这位丹阳公主向来心气极高,而傅老夫人,傅怀瑾却是知晓自己母亲的品性,只是是入不得这位丹阳公主的眼。


    他眼里闪过一丝暗光,看着丹阳公主,并不说话。


    傅老夫人看到傅怀瑾回来了,面上满是笑容、语气热忱对丹阳公主道:“公主,瑜哥儿回来了!瞧着,都到饭点了,您别走了,在咱们府上留晚饭吧!”


    丹阳公主面上带着十分亲近的笑容,似是犹豫的轻声问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怎么会呢,公主若是能在我们府上留饭,那简直就是……就是那个蓬……”傅老夫人一时卡壳,说不出那个成语,面上十分窘迫的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傅怀瑾走到了傅老夫人身边,拍了拍自己母亲的手,温声解围:“娘,公主这边我来接待,您去厨房看看?”


    “好。”


    傅老夫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冲着丹阳公主打了一声招呼,忙不迭的去了厨房。


    傅老夫人离开后,屋内只余傅怀瑾与丹阳公主二人,傅怀瑾脸上笑容落下,语气冷淡开口道:“公主大驾光临微臣府上,有什么事情?”


    丹阳公主微微抬起眼睑,目光温柔看着傅怀瑾,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傅怀瑾的问题,只是语气温柔道:“傅大人这是陪完了?”


    第30章 她心里真正/念得、想得男人,……


    傅怀瑾面上神色微变,他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凌厉的看向了丹阳公主,半晌后,他突然冷笑一声,反问:“公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丹阳公主眼皮微跳,饶是她早有预感自己若是说出那话,傅怀瑾定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可被傅怀瑾这么看着,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忐忑。


    但话既然出口,她还是硬着头皮迎上傅怀瑾的目光,语气依旧温柔:“傅大人何必这般紧张,丹阳并无恶意。而且丹阳方才所说的事情,难道傅大人不愿意承认吗?”


    说到了这里,丹阳公主心中仿佛是吃了一颗酸梅般,满是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嫉妒,自打那一回平王妃与她提了傅怀瑾后,她便忍不住开始关注起了傅怀瑾,越是关注,心中便越有几分想法。


    偏生傅怀瑾已是如今这个年纪了,依旧没有成婚,难免会让人心中起意。


    尤其她自诩自己身份高贵,而傅怀瑾虽然如今位高权重,但他到底出身低下,如此,她和他倒也是相配的。


    丹阳公主细细打听过了,知晓傅怀瑾身边没有小妾与通房,平日里为人更是严谨。


    于是,她对他更是满意了,只觉得傅怀瑾就是留给自己的,他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原本丹阳公主并不想这般着急直接登门,可说来也是凑巧,今日她在外边时,偶尔瞧见有傅府标志的马车。


    当时,她心中一动,准备故作偶遇上前打个招呼,但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却看到傅怀瑾下了马车后,转过身一脸温柔的探出手,而从马车内,走出一道弱质芊芊的身影,她看着傅怀瑾小心翼翼搀扶着那个戴着锥纱帽的女子下了马车。


    那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若说傅怀瑾与那女子没有半点猫腻,丹阳公主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若是往日里,傅怀瑾和旁的女子有牵扯,丹阳公主顶多好奇一下,决计不会这般上心,更加不会有这种仿佛是被人背叛的感觉。可如今,她心中无意间已是将傅怀瑾当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她当时便留心了,在二人进了马车后,尾随而入。


    而那名女子虽然遮掩着面容,可丹阳公主越看越觉得对方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仿佛是她认识的人,可她一时半会儿,却是想不起来。


    直到进包厢时,那女子低声与傅怀瑾说了话,而丹阳公主听到声音后,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当头棒喝,万万没有想到,与傅怀瑾在一道儿的女子,竟然会是赵清漪。


    她坐在隔壁包厢里,坐了许久,脑子里也胡思乱想了许久。


    但她很快又想清楚了。


    即使傅怀瑾如今与赵清漪有点什么,那又如何,说到底赵清漪的身份注定她不可能光明正大与别的男人有所牵扯。


    更何况,赵清漪劣迹斑斑,这样一个女人,傅怀瑾不过是被一时蒙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丹阳公主直接来到傅家拜访,甚至还耐着性子陪傅怀瑾那粗鄙的母亲说了许久的话,若是以往,傅老夫人这样的人物,到了她眼前,她都觉得污眼。


    “傅大人不必紧张,丹阳并无恶意。”


    丹阳公主看着傅怀瑾温文如玉的清隽面容,饶是对方神色冷淡,她仍是心动不已。


    眼前这个男人,与他外表相反的却是他的能力与野心,短短数年,已位极人臣。她露出了自以为最美丽的笑容,朝着傅怀瑾的方向走了几步,靠近了他,然后温声软语:“丹阳只是怕傅大人您被人骗了。”


    傅怀瑾嗤笑看着丹阳公主如同孔雀开屏般在他面前卖弄,只是微微退后一步,避开了她身上浓丽的香味,甚至没有说话的冲动。


    丹阳公主面色微微一僵,然而她还是强自撑着笑容,语气温柔:“傅大人对丹阳或许有些误解,可傅大人应是知晓丹阳那皇嫂,可不是什么好女人。”


    傅怀瑾似笑非笑嘲讽看着丹阳公主,只说了一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丹阳公主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一句近乎无赖的话,简直就是把她的好心当做驴肝肺,她瞧着就是来气,可又不敢发作,只能继续忍着,开口解释道:“傅大人,赵清漪那女人心中只有权势,当初叶家出事,她当即去求了母后给她解除婚约,对叶家落井下石;后来,她对我四皇兄百般勾引,终于引得我四皇兄对她动了心,也应下要娶她为王妃的事情,谁知道,那会儿我大皇兄后宫有了喜,等我大皇兄有了皇子后,她顿时与我四皇兄翻了脸,没多久,她就嫁给了我大皇兄……这样一个女人,如今会和傅大人您在一起,不过是看着傅大人您位高权重,可以做她的依靠,她很快就会翻脸无情的。”


    “公主这是在和我告状?”


    傅怀瑾嘴角的笑容,满是嘲讽与威胁。


    丹阳公主却并没有发现,她以为自己的话奏了效,只用更软的语气轻声道:“丹阳怕傅大人受骗了,丹阳真的是一片好意。”


    “好意?”


    傅怀瑾紧抿着唇,只意欲不明道:“怀瑾与公主素无交集,公主为何对怀瑾如此关心?”


    这一句话说出,丹阳公主面上略略浮起了几分红晕。


    她隐约听出了对方话语之中的暧昧之意,她毕竟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对男女调情那点事情,知晓甚多,她以为对方也是意动,于是语气十分暧昧开口道:“傅大人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丹阳舍不得看着傅大人受骗。”


    丹阳公主的声音娇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而傅怀瑾眼底里的冰冷,越发凝结。


    他轻笑一声,在丹阳公主期盼的目光中,只语气淡淡说了一句:“怀瑾若是没有记错,当年听闻丹阳公主对叶少将军也是一片痴情,当年叶家出事,丹阳公主……怎么没有一点声音呢?而且好像不久便嫁给了钟驸马?”


    丹阳公主万万没有想到傅怀瑾会知道并且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情,她脸上忍不住一白,却是不敢去对视傅怀瑾的目光,低头轻声道:“傅大人误会了,丹阳当年只是和叶家小姐走的比较近,与叶少将军,并无情愫。”


    “哦,与叶少将军没有私情吗?”傅怀瑾似笑非笑走近丹阳公主。


    丹阳公主几乎能够感受到傅怀瑾身上淡淡的墨香,她不由红了眼,眼里也带上了几分期待,傅怀瑾举止亲昵暧昧的靠在丹阳公主耳边,那副姿势,仿佛是要她拥在怀中一般,丹阳公主脸上的红晕染到了耳朵上,而在这个时候,傅怀瑾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公主驸马尚且在世,公主便水性杨花跑怀瑾家中来表白,您的这种行径,倒让怀瑾觉得当年所传非虚。”


    “傅大人……”


    丹阳公主有些焦急想要解释,然而傅怀瑾已经退后几步,面无表情看着她冷声:“公主说太后娘娘会翻脸无情,但在下官看来,公主比起太后娘娘,更是不逞多让。”


    “傅大人……”丹阳公主急切的想要解释挽回,而傅怀瑾却突然摇了摇头,她以为对方是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却听傅怀瑾轻笑道,“瞧我怎么能将公主和太后娘娘做比较……”


    “同样是忘恩负义的女人,但太后娘娘姿容出众、手握大权,公主您如何比得上太后娘娘!”


    “傅怀瑾!”


    丹阳公主最是听不得旁人说自己不好,而且还是被她隐隐带着几分敌意相待的赵清漪。她想让傅怀瑾闭嘴,但傅怀瑾这个时候,却是不如她愿,话出奇的多了:“微臣觉得公主您真是有自信,有自信与太后娘娘去作比较,还有自信跑到微臣面前来卖弄,微臣即使仰慕不及太后娘娘,可又为什么要娶公主您这样无权无势、无容无德,除了一个公主空头衔之外,一无是处的愚蠢女子!”


    “傅怀瑾!”


    丹阳公主被傅怀瑾气的几乎要炸了,她一双眼睛赤红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张牙舞爪上去让他闭嘴。


    这会儿,所有旖旎的心思,荡然无存。


    她目光怨毒的看着傅怀瑾,傅怀瑾丝毫不惧,更是不为所动,又是衣冠楚楚开口:“还请公主有些自知之明,万不要叫人看了笑话,有损皇家体面。”


    骂人不带脏字,说的便是傅怀瑾这样的文人,尤其傅怀瑾对丹阳公主没有半点风度,还直接上嘴骂了脏字。


    丹阳公主从来都没有被人这般嗤笑辱骂过,她死死盯着傅怀瑾,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报复这个男人,一定要他好看。


    当然,丹阳公主也这样做了,她看着傅怀瑾冷笑道:“傅怀瑾,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赵清漪能看得上你,她如今不过是想要借你的手稳固自己的权势罢了,等你没用了,你在她眼里,比死狗还要不如!”


    也不得不说,丹阳公主的话,的确是说到了傅怀瑾的痛处,与他最在意的地方,他脸上神色越发冷酷,但气疯了头的丹阳公主根本不惧,她指着傅怀瑾,毫无仪态、歇斯底里道:“不,你现在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能用的工具罢了,她心里真正/念得、想得男人,根本就不是你!而且那个男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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