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浸染了病房的玻璃窗,结了一层白霜,一盒粉色的玫瑰盛放在窗台。
醒花已经完成了,玫瑰朵朵都全然绽放,无声又有生命力。
云绘把玫瑰从盛满水的塑料盒子里捞出来,剪掉叶子,插入透明花瓶中。
她打着哈欠,困顿说道:“我去隔壁睡一会儿觉,有事打电话叫我哦。麻药过了,医生说会比较疼,床头的按钮按一下就能叫医生和护士。”
“可以玩儿手机转移注意力,但别玩太久。”
昨天晚上手术开始一直到现在凌晨五六点,云绘一直没有合眼。
但出了病房后她却没有马上去睡觉,而是倚靠在墙上,半阖着眼,直到确认季往走近,楼下的保镖都在才离开。
明和坐在病床上,望着窗户和玫瑰,眼神失焦。
窗户上的白霜变成了雪痕。
H市很少下雪,即便下雪了也是霰雪,细细密密,一粒一粒,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是雪。
霰雪飘过窗户时,也只是留下浅淡的水痕,玫瑰依旧在窗台绽放。
“小和,怎么看着下雪发呆这么久。”盛相非把一件新织好的红色毛绒帽子戴在明和头上,戳了戳看着窗户神游的她。
明和回神,摸了摸头上柔软的帽子,窗户映出她的模样,“红色的?”
“对啊,要过年了,给你和你爸爸一人织了一个,可不许嫌弃我的手艺。”
盛相非平日工作忙碌,亲自织帽子肯定是挤压了休息的时间。
“不会,很好看,过年我要一直戴着。”
明和看着窗户感慨,“H市的雪不如北方的鹅毛大雪好看,好像跟雨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今天春节假期,我们一起去看大雪好不好?”
明归从厨房走出来加入谈话,拿了两杯热可可,递给盛相非和明和。
他握起盛相非的双手,叹了一口气,“我说你这几天避着我悄悄干什么呢,以后我和你一起织。”
这点小事都非要一起干,盛相非懒得跟明归掰扯,她看向明和,“小和想去哪里看雪啊?”
明和喝了一口热可可,全身似乎都被暖意包裹,“哪里都好,重要的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去。”
“我女儿太会说话了,真可爱,我们当然会一起去啊。”盛相非揽住明和的肩膀。
“以后……你们会一直陪我吗?”本来是温馨美好的氛围,明和却不受控制地感觉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似有若无的难过。
杯盘狼藉之后易感伤,落差于繁华落幕之后的沉寂。明和却在美好尚存之时就开始担忧,因为她似乎知道,这样的时刻并不总是长存。
她想起来班里有一位同学的父亲去世,这位同学本来活泼开朗,但从那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
没有人不会死,明和自认能够坦然地接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走向死亡的结局。
但这是第一次明和意识到死亡对生者的影响,没有时刻的大哭大喊,却又渗透进一日又一日的光阴里。
盛相非看了明归一眼,怀疑他又给女儿讲什么大道理了。
明归无奈摇头。
盛相非清清嗓子,笑着说:“恭喜小和发现来一个伟大的哲学的问题!”
“我也说不好以后会不会一直陪着你,但是如果。”
她轻咳了几声,“我是说如果哦,如果有一天我跟你爸爸不在了,我们教会你的品质、对你性格的影响都会代替我们一直陪着你。嗯…或者也不是代替,应该说,只要你没有忘记我们,我们就一直在陪着你。”
明和紧紧抱着盛相非,有些着急忙慌地说:“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的。”
“那小和的问题不就有答案了,我和你爸爸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嗯!”十二三岁的小孩情绪转变很快,明和很快又开心起来,翻看图册挑选雪景好看的地方。
明归却合上图册,蹲下身和明和对视:“除了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部分,我们还会给你留下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小和一定要记牢了。”明归摘掉眼镜,在明和手心写了几个数字。
手术结束后麻药药效散去,疼痛后知后觉地重新席卷她全身,明和用左手在右手手心慢慢描绘,回忆明归写下的数字。
幻想是最廉价但也最有效的止痛药,明和悄悄告诉自己,盛相非和明归一直在,她永远不会忘记。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明和的回忆。
日出将近,气温升高,病房玻璃上的白霜开始逐渐融化消失。
季往开门走进来,看到病床上的明和脸色苍白,唇角伤口结痂,发尾垂落在床上,但参差不齐,是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收到明和的消息之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就从楼下跑上来,站在门外注视她许久。
很像高中的时候,明和看着一个地方出神,而他看着明和。
但不管是他还是明和,终究还是和以前不一样。
沉重的金属盒子接触桌面时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季往把稻香村放到桌子上,坐到床边,拿起笔,在纸上写[来时带的糕点,我都试吃过,不怎么甜。]
[谢谢你。]
明和已经听云绘讲过昨天晚上的来龙去脉,云绘和季往在得知江题坠崖之后,担心她也出事,于是立刻报了警,分头找人,季往在墓园找到她只能说是偶然。
季往坐在她床边,两个人离得很近,甚至写字递纸条时,她的头发轻轻拂过季往的手背和衣袖。
明和想问他为什么来H市,为什么要救她,又为什么在她醒了之后不来看她。
但最后,纸条上只有一句话[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季往扫了一眼纸条,然后紧紧盯着明和看。
什么动作也没有,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
明和抬头跟季往对视,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了,和周一告白时很像,又不完全一样。
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她还是承受不住季往满眼的炽烈情绪,耳尖悄悄泛红。
明和逐渐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来周三拒绝季往时信誓旦旦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周四说季往讨厌,周五还警告季往让他别碰她。
但昨天晚上她满身血污脏兮兮地主动贴着季往蜷缩在他怀里,刚才主动给季往发消息让他来看她,现在还主动说要抱他。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确实是对季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根本没超出一周,她就出尔反尔,这对季往不公平。
明和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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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嘴,实在无可辩驳。攥紧笔杆,却又下笔无言。
季往不会在心里笑话她吧,之前说得那么决绝,把“嫌贫爱富”贯彻到底,坚持跟江题联姻,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最后还要靠季往来救她。
她拒绝季往的理由是不喜欢他,他也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解决不了她的问题,甚至劝季往喜欢别人。
但现在她才是真的身无分文,话都说不了,还要跟盛业打官司。
明和越想越觉得尴尬,一把夺过季往手中拿着的纸条,快速躺下,拉起被子遮住自己。
刚躺下,随即,她就听到季往低声笑了一下。
果然,他也觉得她可笑。
又伤心又窘迫,明和闭上眼睛,准备等季往走了她再出来。
明和愤愤地想,他怎么这么讨厌,明明能说话,还要学她写纸条。不想让她抱,直接拒绝就好了,嘲笑她干什么。
季往看着裹在被子里的明和,似乎猜到什么,他轻轻拍了拍被角,“求求明和出来好不好,我想跟你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掀开被子了?”
季往明晃晃欺负她说不了话。
明和掀开被子,重新坐起来。
折腾这一圈,头发更加凌乱。
季往伸手理顺明和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问我,我的喜欢是不是只是感激。”
病号服太薄,明和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外套,季往埋在她颈侧,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全打在明和颈边,染红了她的脖颈。
“我刚才在害怕,害怕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才愿意重新靠近我。”季往贪恋抱着明和的感觉,却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克制地松开明和。
“但是你愿意重新靠近我,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很开心。只要你还需要我就行。”
季往重新拿回纸条,在[我可以抱你一下吗?]这句话后面,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可以,永远都可以。]
“刚才也没有笑你,只是觉得这么多苦难发生在你身上,除了沉默地平静,还能有其他情绪,而且这个情绪还是因为我,我很高兴。”
受到重大打击或者挫折的人,重新走出创伤之后,很大概率都是变得平静。这种平静并不代表着创伤已经治愈,只是说明她已安之若命,无可奈何。
季往说完,重新靠近明和,仔细看着她有点浅淡的棕色瞳孔,像是一座小小的环形山,和他无数次在月亮上看到的很相似。
“我不害怕疼。”
季往无厘头地突然说了一句他不害怕疼。
明和听懂了,昨晚在警车上时,季往说如果觉得难受,就让她咬他。
当时她无声地问了一句:“你不害怕疼吗?”
原来他看懂了。
季往解开衬衫最上端的两颗扣子,抚上明和唇角的伤口,“别太用力,小心伤口。”
带着薄茧的手蹭过伤口和脸颊,附加粗粝的触感和浅淡的疼。
明和实在忍不了了,伸手环住季往,他应该刚洗过澡,身上是好闻的柑橘香。
她慢慢地继续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直到像昨晚一样贴在季往颈窝,咬了一口。
尖牙刺破皮肤,血腥味漫出。
分明用了十成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