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消失,听力却没有得到更加显著的提升,这辆车子隔音优越。
明和冷静地回想佳苑别墅卧室里电视机播放的新闻。
新闻恰好在她醒了之后开始播放,说明这是盛业或者什么人想让她看到的。
为了告诉她,她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已经有一个新的“明和”来替代她。
江题给她的文件是盛业近两个月内疯狂向国外转移财产的证据,录音是一段盛业和他儿子的对话。
“父亲,您让明和跟助升联姻,那我怎么办?偌儿跟佑儿怎么办?”中年男声带着明显的抱怨。
“教过你多少次了,要有耐心。草蛇灰线,方能伏脉千里。”
木制棋子碰撞的声音夹杂在谈话中。
“可是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明和才是名义上您正统的继承人,现在又要和助升联姻,那之后想把她剔除出名盛,不是更难嘛。”
中年男人可能看到了盛业的脸色,语气软了一些,“您到底为什么要让她去联姻?”
“你也说了,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多等几天也无所谓。”
“父亲,您就直说吧,您到底有什么……”
中年人语气再次急切,还想继续说,但被棋子敲击石盘的清脆声音打断。
录音以盛业不耐烦的一句“斩草除根,等着便是”结尾。
盛业除了盛相非之外,还有一个儿子,但并不是他和简逐雁的孩子。明和第一次听录音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轿车呼啸着前行,赵青远和两个保镖都一言不发,车内安静得厉害,明和悄悄把左手抵在车门上,平静地等待。
几个小时之前的中午时分,在江题的车上,明和问他是不是觉得诡异。
江题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车停到路边,沉默了几分钟。
也许是因为听到盛业要去法院申请宣告盛相非死亡,同情心泛滥了,也许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江题最终开口说,“你听过我之前给你的录音了,应该知道你外公还有一个儿子。当年你外公想让你外婆认下这个孩子,但她应该没有同意,跟你外公发生了争吵。”
英国的5月份,正是蔷薇开得正盛的时节。
天台的景色很好,视野开阔,俯观是欧式教堂、溪流、绿林、山丘,仰观是湛蓝的天空与堆叠的白云。
简逐雁早已与盛业离婚,看清了年轻时盛业只是为了追求她这个“富家女”的钱财,来扶他自己的“凌云志”,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过往种种已是昨日,她与盛业离婚后就一直在英国一所大学任教。
盛相非也已经长大,工作能力强,名盛的产业几乎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而且找到了真正相爱的人,有了自己的小孩儿,简逐雁对国内的事情早就没有什么牵挂了,生活平淡但也足够美好。
那天简逐雁如同往常一样在天台写生,盛业的出现却打破了她的平静。
“天台的围栏比较低,你外公推了一下你外婆,她踩空了,从楼上摔了下去。”
江题的叙述的语气很平淡,但明和却久久不能平静。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江题看向窗外。
明和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现在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表述很委婉,其实是在问江题为什么不早一点跟她说这件事。
四年前盛相非跟明归一定要去国外出差,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但没等江题回答,明和瞳孔骤然张大。
后视镜里,一辆重型卡车急速从后方驶来。
江题明明把车停在了路边并不会影响卡车通行。卡车却像是失控一般,突然向右前方行驶,直直朝他们撞过来。
“看后视镜,快开车!”
但卡车车速实在太快,明和根本来不及下车,也来不及让江题启动车子避开撞击。
“砰!!!”
剧烈的撞击声音把明和最后一句急促的提醒淹没。
安全气囊自动弹开,黑色布加迪比以吨位计的重型货运卡车轻太多,在撞击发生的瞬间就被撞出几十米。
佳苑小区在并不高的山上,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环境优美,人迹罕至,几乎不可能有货运重型卡车路过。环山公路坡度并不大,离崖边也很远,平常十分安全。
但黑色布加迪恰好就被撞到崖边,几近掉落,黑色的汽油从车身滴落。
安全气囊缓冲了冲击,但布加迪底盘很低,受到冲击后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明和头晕目眩,全身哪里都疼,视野重新聚焦时是满目的血,手掌粘腻,到处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浑身僵硬,四肢动不了,她费力扭头看向驾驶位的江题,他闭着眼睛,鲜血从头顶流下,一直蔓延到脖颈。
明和想开口喊他,刚一张嘴,铁锈味儿瞬间浸满口腔,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下意识去拿手边的包,里面有手机,准备联系赵哥,并报警求助。
残破的车门突然被人从外侧拉开。
“明小姐,我们是来救你的。”两个穿着朴素的人把明和拉出即将起火的车子。
她警惕地看向这些人,他们怎么知道她姓明?
但车尾已经开始起火了,炙烈的焰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明和挣扎着指了指驾驶位,希望他们能救江题。
这两个人分明看到了江题,但并没有施救的打算,也没有理会明和急切的表情。
而是把她的包从车里拿出来,翻出手机,抠出电话卡掰碎。
砸烂手机,连同包一起扔到了火焰正盛的车尾,然后强硬地拖着明和离开。
卡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驶到崖边,驾驶员不耐烦地看着着火的布加迪,控制好车速,把布加迪撞下山崖。
响彻山林的爆炸声传入明和的耳朵,山下树林里的飞鸟受惊,成群地纷飞,她蓦地向后看,泪水无声滑落。
盘山公路边是绿茵茵的草地,靠近悬崖的地方风化严重,是大约一米宽的光秃秃的山体。
绿草地只剩下布加迪翻滚时划出的痕迹,裸露出棕色的土地。
卡车司机骂骂咧咧从车上跳下来,掩盖最后的痕迹。
天阴了,晦暗侵蚀掉日光,情绪冲击太盛,明和意识断裂。
车祸时大脑受到物理冲击,短时间内又受到强烈的情绪冲击。
明和在佳苑卧室重新醒来后没能马上回想起事情经过,甚至当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视野一片黑暗,思维清晰了一些,她坐在车上,梳理仍旧有些混乱的记忆。
江题给她的录音里,盛业说“斩草除根”,现在带走她是为了杀她?
在崖边那两个人把她救了出来,把江题撞下了山崖,说明她的命在盛业眼中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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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价值,或者车祸策划者不止盛业一个人。
如果盛业要杀了她,那么直接在悬崖边就能实现。根本没必要把她救走,带回佳苑,更没必要让她看到新闻、听到录音。
新闻恰恰证实了盛业与他孙女感情甚笃,能冒巨大的风险让盛偌直接代替她。
之前他转移财产到国外的行为动机现在也很明显,看似转移财产开拓海外市场,实则是为了把名盛的权利交给他儿子。
录音暗示了“坠崖”和“跳楼”,像是在隐晦地告诉她车祸以及简逐雁死亡的罪魁祸首。
这两个行为对盛业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盛业中午的时候爽快地签了跟助升的合作合同和给她的股权转让协议,但现在江题生死不明,她包里的股权转让协议也化为灰烬,盛业根本不会做对他无益之事。
处处皆是矛盾。
“咚。”
赵青远轻轻敲了一下方向盘,指节叩击方向盘真皮外包的声音沉闷,但在沉默安静的车内格外明显。
“咚。”
“咚。”
三下敲击,每次间隔一秒。
久远的记忆倏忽间回溯,7月底赵青远到游临县接她的时候,她有点晕车,一路上都闭着眼。
最后到H市景苑小区时,赵青远看到她闭着眼,也敲了三下方向盘,然后说了一句:“小姐,该下车了。”
明和瞬间明白,本就倚靠在车门的左手猛地推车门,用尽全力。
车门锁果然已经开了,她毫不犹豫侧身,跳了下去。
车速不快,明和翻滚了十几米后终于停下。
手臂、双腿上旧伤叠新伤,黑色的丝绒裙浸满了灰尘和血迹。
额头洁白的纱布重新染上了浓重的红色。
明和撑起身,勉强坐起来,摘掉蒙着眼睛的黑色布条。
“她逃走了,停车!快停车!老板安排的任务必须完成。”
车上两个保镖着急地让赵青远停车。
赵青远踩油门加速,开得更快。
明和抬头看到前方轿车突然加速,疾驰着离开。
是赵青远。
是他播放的新闻,录音机也是他放在床头柜上的。
车上的两个保镖应该是盛业安排的人,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制造逃跑的机会。
明和环顾四周,路两边都是树林,黑漆漆,一个行人也没有。
路旁的柏树茂盛,凉意浸透明和。
双腿终于恢复了知觉,她把脚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上的碎石子全部拂掉。
只穿了裙子,她冻得瑟缩了一下,鞋子也没有。
新的危险也许下一秒就要来。
两个保镖也许马上就会控制住赵青远停车,重新带走她。
赵青远帮她,盛业必然会让他付出代价。
江题也生死不明。
外婆、父母的仇也还没有报。
明和强忍着疼痛站起身,但第一步就又摔倒在地,“噗通”一声重重地磕在柏油路上。
生理性泪水溢出,淌过她血痕灰烬遍布的脸颊,乌发也沾着血,有几缕凝固在一起。
明和重新站起来,确认双腿可以使上力了,踩着冰凉的柏油马路,奔跑着向远处的路牌跑去,夜风拂过她凌乱的头发,发尾有些被烧焦断裂。
每跑一步,脚下的路都染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