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柏油马路上,雨水混着血水,渗透进大地。
路边柏树下堆积着许多被来往车辆碾碎的柏树果,散发出浓重的木质安神香,混杂着血腥味儿,变得令人作呕。
一般只有墓园周围才会种这么多的柏树,明和猜测她可能是在墓园附近。
她快步跑到路牌前,看到蓝底白字的路牌上果然写着“陵园路”。
顾名思义,陵园路以靠近一座大型墓园得名,远离市区,少有人在选择在雨夜前往墓园,在这里等着救援不太现实。
路两边是望不到尽头的柏树林,凄然幽深,天地间只余雨落下的声音。
冷雨打湿了明和全身,但她心中稍稍安定。
路牌虽然十分简略,但除了标注了路名,还画了一个向右的箭头,示意前往陵园请向右前行。
墓园可能会有守墓人,可以借电话求助。
不知道陵园到底有多远,但明和只能选择前进。
她安慰自己,这么多柏树,说明墓园的规模也不小,有守墓人的概率很高。
跑了很久,路还是看不到尽头,两边的柏树林相较于柏油马路更加低洼,大雨持续,树林开始积水,泥泞不堪。
明和脚步越来越慢,额头发烫,很累很累,浑身乏力。
雨水无差别地洗刷着一切,包括明和裸露在外的伤口。
她用左手遮住右臂的伤,但左手手背的伤口却饱受雨水冲击,伤口边缘被浸泡得发白。
大脑也越发昏沉,明和抬起手触摸额头。
手指冰冷,在触碰到额头的时候被高温烫到,不知道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热还是受冻发烧。
明和知道,单纯受冷发烧并不是特别大的问题,但如果是伤口感染,不及时处理只会引起更多的并发症。
实在没有力气了,明和改跑为走,丝绒裙子吸水效果很好,被雨水打湿后变得沉重,走路时负累更甚,她拧了拧裙摆吸收的水。
脚掌受伤,踩在地上无异于不断地割伤口,但明和突然笑了一下。
太幼稚、太自以为是。却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她怎么不算可笑至极。
是她太幼稚。一直没有摆脱“把学习搞好就万事大吉”的潜意识,忽略了对名盛各项产业的关注,也忽略了盛业这些年的动作,对父母失踪的调查也毫无进展。甚至早两年的时候,明知盛业为人如何,还对他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亲情期待。
周五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跟沈随之说她是在试探两种可能,无论哪种可能对她都是有利的。
是她太自以为是。盛业最近两周转移资产的动作非常快,数额非常大,名盛几近被搬空。她以为能通过和江题提前订婚宴,早一点争取股权,延缓盛业转移资产的动作。
即便不成功,也能继续搜集盛业利用职务之便转移名盛资产的证据,通过诉讼追究其责任。
但如果不是赵青远,也许现在她已经死了,就连赵青远为什么帮她她都不知道,赵青远一直是盛业的助理,多年来忠心耿耿。
如果不是江题,外婆死因、父母失踪的原因,她可能永远都不知情。
14岁时父母失踪,到如今18岁,四年,她什么长进都没有。
像是砧板上的鱼,一直任人宰割,也许自己死了,都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成日不知道在干什么,沉溺于学业?
她确实学会了书本上的知识,通过学习成绩和高考排名,拿到了一个好学历。但真的掌握了什么重要技能,参透了某门学科的本质,在某个领域有所建树吗?
没有。
积极追求金钱?
通过兼职、理财确实获得的一点钱财,但足够支撑大范围寻找失踪的父母吗?
不够。
睫毛拦不住雨水侵入,明和擦了擦脸上的水,力气早就消失殆尽。
身体机能到了极限,浑身都在叫嚣着停下!停下!停下!
山川从不平整,人们抬头便可看到高楼的尽头,却总是无法看到路的尽头。
双腿仍旧机械地向前走,求生的意志力和复仇的决心在支撑她。
终于,走了不知道多久,明和看到路边不再是柏树林,而是一座铁门,门边的高墙上挂着锈迹斑斑的牌子。
右腿愈发疼痛,明和用左腿带着右腿拖行,走近看,牌子上写着“寿卧墓园”。
牌子上的四个字被大雨无情地冲刷着,棕黄色的锈迹混合雨水向下流淌,像是四个字泣出的眼泪。
透过铁门门缝,可以清楚看到门边有一个小房子,应该是守墓人住的地方。
明和不知道几点了,小房子窗户黑暗,没有灯光,也许守墓人已经睡下了?
她用力敲了敲铁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想呼救,但还是发不出声音,只好继续使劲拍了拍铁门。
这次回应她的是响彻天空的惊雷。
几声惊雷过后,雨越下越大。
沙漠旅人看到水源,努力前进,但走近却发现只是海市蜃楼。痛苦、失落,甚至发疯都是人之常情。
有希望是好事,但给本就绝望的人以希望,再告诉他希望是假的,那希望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异。
惊雷总是伴着闪电,在闪电照亮天地间的一瞬间,明和分明看到铁门里的小房子窗户破旧,屋内只有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
原来,根本没有人会回应她。
右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
明和又用力拍了几下铁门,低头看着站在泥水混合物的双脚。
鲜红色从脚底蔓延到泥水里。
她有些感觉不到疼了,也许只是麻木了,身体和精神都麻木了。
她叹了一口气,费劲尝试抬腿,准备继续往前走。
“她在那儿!”
人声终于出现在雨中。
明和回头看,是赵青远车上那两个保镖,车停在他们身后。
300米。
明和看着那两个保镖关上车门,快步跑向她,距离她大约只有300米远。
但她的双脚甚至无法从粘腻的泥土地里抬出。
200米。
用双手使劲拔,明和终于从泥水混合物中离开,重新踏上柏油马路。
100米。
右腿毫无知觉,左腿耗尽所有力气,向前走了一步。
脚下,柏油马路上的血迹只存在了一秒就被雨水冲刷掉。
50米。
左腿也支撑不住,明和摔倒在地。
她仰头看向天空,细长针状的雨成千上万,前赴后继,全部都朝她扎来。
绝望潜滋暗长,漫过明和全身。
她闭上眼睛,算了,死了也可以,反正父母也不在了。
突然。
响亮的警笛声突然传来,盖过了雨声。
是幻觉吗?
明和低下头,平静地看向前方。
闪烁着红□□的警车在夜色里停下,训练有素的警察快速下车。
还有季往?他怎么在这里?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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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辆警车几乎是刚停稳,季往就从车上跳下来,拿着一把黑色的伞,却没有撑开,飞一样跑到明和面前。
没等明和反应过来,季往就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搂着,同时撑开了伞,阻隔了雨滴。
警察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
两个保镖在看到警车时就已经往回逃跑,一部分警察下车追捕,一部分警察把警车开到赵青远的车前。
明和看到赵青远被警察从车中救了出来,松了一口气。
“江题已经找到了,在医院。”季往察觉到明和看向赵青远的表情变化,猜测她可能会着急跟警察说江题的情况。
明和微微点头,她被横抱着,看不到季往的表情。
但是她身上的血迹和雨水弄脏了季往白色的短袖。
纯白的短袖是棉质的,吸水效果很好,很快就沾染上了血水和泥水。
怎么只穿了一件短袖,冷不冷啊?
可惜明和发不出声,没能问出口。
明和轻轻挣扎了一下,季往低头看她,裙子上金色的图案全部都已经变成红色了。
明和看到季往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眼尾有点泛红,指了指地面,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但是季往只是抱着她快步往警车的方向走。
明和又指了指季往的白色短袖,意思是她身上都是血和泥,把他衣服弄脏了。
然后再次指了指地面,表示自己还能走,把她放下吧。
季往其实看明白了,但抱得更加牢固,脚下步伐更快,低声说:“别动。”
上车后,季往把明和放到警车后座,然后坐到明和身边。
他看向明和,裙子是无袖的,手臂和肩颈上全都是伤。
季往立即朝车外挥了挥手。
一名警察快速上车,“去医院?”
季往点了一下头。
警察启动警车,向医院疾驰。
短袖衣摆确实有些脏了,季往懊悔太着急没有带其他衣服。
好在短袖上半部分还是干净的,季往没有犹豫就掀起下摆脱掉短袖,露出上半身。
明和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季往,无助地张了张嘴想说话。
“没带毛巾。”
季往简短地解释,然后用短袖干净的部分轻轻擦拭明和的头发,直到头发不再滴水。
随后,他伸手擦了擦明和的脸颊,拂去血污和雨水。
季往皱眉,发现她脸颊和额头都烫得厉害,但是刚刚抱她的时候,手臂和腿弯分明都是一片冰凉。
明和微微向后躲了一下。
“疼吗?”
明和摇摇头。
“冷不冷?”
明和还是摇摇头。
“骗子。”
季往伸手揽住明和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
然后轻轻推了一下明和的后背,她整个人都窝进季往怀里,脸颊紧贴着季往颈窝。
明和向后退了退,却发现季往已经用手臂揽住她的后背,退无可退。
“这样不冷。”
明和眨了眨眼,季往身上确实很热,确实不冷了,舒服很多。
但是要是她能说话就好了,麻烦警察把车载空调打开就行了,不用季往抱她。
季往猜到明和想说什么,“车上没配空调,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
丝绒裙子上的水淌个不停,季往的裤子被浸透,上半身也沾上了血迹,但他仿佛察觉不到一样。
明和贴着季往,清楚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