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还晕着,寂未和阿九把他带回客栈。
兰花精看了一眼她的伤,有些担心,“老板你的伤……”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说:“死不了。”
阿九也没敢再多说,走出房间又想起来什么,转头站在房门口,纠结要不要说。
寂未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道:“有事就说。”
“阎王爷还没走。”阿九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低头盯着自己扣在一起的双手。
这件事其实轮不到他来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应该要告诉寂未。
本来以为会得到对方一句不耐烦地回答,结果预想中的厌烦没有到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抬头去看她的表情。
老板整个人站在暗处,面色有些发白,看不出喜怒,她沉默几秒:“我知道了。”
“你先去办公室等我。”临近关门时,她又补了一句。
阿九有些错愕,怎么还和他有关系啊?
他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隔绝在门外。瞪着门上的花纹看了半天,他很窝囊地把话塞回了肚子,转身朝办公室去。
推开门,那位阎王爷手里端着茶,正翻看着柜子里的档案。听见声音后,朝那边投去目光,在看到来人是阿九时,还是有些意外的。
“她回来了?”虚焉放下茶杯,慢慢悠悠地起身。
阿九知道他问的是谁,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嗯。”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虚焉将看完的档案放回柜子里,突然问:“想找到你的恩人吗?”
阿九一听这话,整个人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你知道他是谁?他在哪儿?”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也要用东西来换。”对方悠哉悠哉地转过身来。
他立刻问:“你想要什么?”
虚焉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眼,复又看向他,“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九愣了愣,眼中浮现出挣扎的情绪。他垂下视线,犹豫了很久,最后转身回到沙发上,“那算了,我不能告诉你。”
刚才汪曾的幻境出现在地府,他跟这位阎王爷也不熟,谁知道这人会不会害老板。
对于兰花精的拒绝,虚焉似乎有些没料到:“你不想知道关于恩人的消息了吗?”
阿九双手抱胸,昂首看着他:“我想,但是我可以靠别的办法。我这么厉害,肯定能找到恩人的。”
“我不会害她。”虚焉接着道。
阿九上下打量他:“你说不会就不会,当我傻啊?”
说完就把头别到一边去,不再看他。
他的这番反应逗乐了阎王爷,随即将手搭在柜子的边缘,失笑轻语:“难怪会为了那点无意中的恩情执着千年。”
虚焉抬起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整齐摆放的档案:“你很快就会知道恩人是谁了。”
阿九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追问这个很快是多久。
两人的交谈刚结束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从外推开。
寂未瞥向虚焉,嗓音有些冷:“还有话要说?”
“你又用血了。”虚焉蹙起眉,抬手试探她的魂灵,放下手后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你的魂灵现在很脆弱。”
她挥开他的手,丝毫不给面子,“不是给我下魂印了吗,还怕镇不住我的魂灵?”
虚焉对她这样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沉默片刻后问道:“他受伤严重吗?”
“你等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寂未话里带了些讽刺。
阿九猜不到老板让他来这里的用意,只能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听出这句话中暗含的意味,虚焉觉得自己已是无言可说,盯着她:“那你以为我是要说什么呢?那邑祖的事?”
她让阿九来这里,就是摆明了告诉虚焉,他刚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我倒是可以说,却怕你会不愿听。”他的话里难得带了些火气。
寂未捏着手里还未来得及入口的茶杯,朝他走过去:“什么意思?”
虚焉自觉失言,再次避开她的视线,无奈道:“寂未,千年前的事你该放下了。好好去轮回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这句话凝固住一般,令人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却都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传来一声讽笑。如同一把烈火丢入,瞬间让这里烧了起来。
“你说的好轻巧,不如阎王爷告诉我,我怎么能好好去轮回呢?”温热的茶杯被随手丢在桌上,里面的茶水尽数洒出,冒出氤氲雾气。
她的脸色冷得吓人:“你没有资格转达他们的意志。”
虚焉看着那杯茶水,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维持多年的平衡将会在今夜被彻底打翻。
他望着眼前人的眸子,声音平静:“当初种种是康宛既定的命数,无人能改,这么多年你还看不破吗?”
寂未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反问他:“康宛的命数……我的执念是因康宛而生,还是为了能有困住我的执念才有康宛的惨事?”
她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康宛当年种种会否只是地府为了将她困在客栈的其中一步,当年的鲜血中是否也因她而流,所以这么多年他们怨她恨她,才不愿来见她。
命之一字,从来是顺理成章的残忍。
“我的命运皆由你们定,我究竟是好好走上轮回路,还是变成厉鬼灰飞烟灭,不如去问问你那位,司命仙君。”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虚焉垂眼看她:“果为因,因亦是果,世间事便是如此,无人能辩得清。”
“淮桑早已不在,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他闭目叹息,“我无人可问,而你的命簿也早已变成空白。”
早在她重获新生的那一刻起,那本被书写好的命簿就变作了空白。
“这世上已经无人能预知你的结局,我也不能。”
“寂未,你将来如何,皆由你自己决定了。”
这样的局面,已是拼尽所有为其争来的结果。
覆盖住眼眸的阴影轻微颤动着,寂未说:“你错了,我没有退路。”
她这千年来全靠仇恨支撑,因为恨才会生出执念,才能活到现在,这早已成为她生命的唯一意义。
虚焉望着她,忽然摇了摇头,低声不知是在同谁说:“淮桑曾说过,你这人重情,只怕到最后渡人难渡己。”
他那时不以为意,总觉得只要时间够久,只要她见的执念够多,总有一天能消解这份执念,能够给自己一个解脱。
不成想,竟是淮桑一语成谶。
他抬眼又问:“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康宛的一切说到底都只和寂未这个名字相关,当她再次转世成为别人,那一切对她来说也都是过往曾经,何苦执着,搭上自己的所有。
“放过他?”寂未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缓慢抬起头,“那康宛上千亡魂该怎么办?”
“他们的尘缘筑成黄泉客栈,千年不甘的怨恨,是为了让我放过那邑祖?”
“他有什么资格轮回转世!”
“黄泉客栈因何而生?是为了鬼魂在这世上的执念。康宛尚有我驻留等待,此恨不消,怨难平,凭何放过那混账!”
她字字清晰,句句剜心:“虚焉,是你忘了它的来处。”
“我没有忘。”虚焉此刻只恨这人的倔强,用她曾说过无数的话来回她,“那邑祖的报应,不该由你来给。”
寂未朝他摇头,这句话她曾对许多鬼魂说过,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如此可笑。她可以为他们讨回公道,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可康宛的仇却只有她自己能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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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客栈,是康宛上千百姓的尘缘所化。”她声音很轻,如同耳语呢喃。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们的尘缘。上千亡魂一生的尘缘如此具象地呈现在她面前,如此庞然,她怎么能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你告诉我,该怎么释怀?”
他们这些神仙总是这样,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唇齿相碰就可以揭过凡人所遭受的苦难。
于他们而言,众生如同蝼蚁不足为惜,历经千辛溃于终步,新春佳节满城被屠,到他们口中最后也不过轻飘飘的一句——命数如此。
可对她来说,康宛百姓皆曾是活生生的人,记忆中的喜怒哀乐都曾鲜活。当年那场雪是她至今都无法面对的噩梦,遍地尸身血河此生难忘。
午夜梦回时,她面对他们的诘问,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容。
她如何能忘,凭何敢放?
这份恨太重太痛,早已形成锁链困锁住她这一生,即便是葬送自己,她也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阿九看着对峙的两个人,第一次从寂未身上感觉到脆弱。那个被他们畏惧,又被他们视为依靠的老板,原来曾有那样惨痛的过去,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和徐至檐之前讨论过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一起,庄渐意听到他们交谈时,说过一句他们合适,可他们俩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此刻,阿九才能明白一些——老板的人生和过去,都太冷了。
“那宋朝呢?”阎王再次开口,“你就不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吗?”
寂未短暂停顿,低声道:“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至多百年寿命。”
“可如果我说,他就是那邑祖呢?”
仿佛死水中抛入重石,将这里的每个人都淋的狼狈不堪。空气彻底凝滞无法流动,她像是进入到一个无声的空间,被压得喘不过气。
滴答流逝的几秒钟漫长的找不到尽头。
心跳在死寂中变得清晰,沉重又屡屡空拍。阿九听着自己的心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完了。
全完了……
“你说什么?”她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某个器官轰然倒塌,只留下一片空白,就连这四个音都发得艰难。
虚焉继续重复:“宋朝是那邑祖的话,你也要让他灰飞烟灭吗?”看着眼前人褪尽血色的面容,他说,“寂未,或许天道是希望你放过自己的。”
“希望我放过自己?”指间冰凉顺着四肢蔓延至全身,脸上只余下一张空洞的面具,她的笑很僵硬,“你跟我说天道让我爱上那邑祖的转世,是想要放过我?虚焉,你不觉得荒谬吗?”
耳边嗡嗡作响,她连自己的话都要听不清楚。
她垂下眼眸,捏住自己发白的指节:“或许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想过让我入轮回。”
这才是所谓的诅咒。
他不忍再看,语重心长地劝慰:“放下仇恨,给自己一个解脱吧。”
“如果仇恨可以被化解,那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她撩起眼皮,话语平淡清晰,“我的解脱只有他彻底消散才能得到。”
她绝不会让他们如愿,既然天道如此安排,她也不介意同归于尽。
“老板!”阿九见她脸色不对,连忙跟上去想要拦住她。
寂未侧目俯视他,声音如同淬冰:“别跟过来。”
那个眼神绝望又冰冷,叫他不自觉停住脚步,不敢再跟上去。
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中,连半点声音都不再有。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老板?她和你们有仇吗?”阿九转过身来,质问站在身后的阎王爷,抬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有宋经理,你和那个司命真的太残忍了……”
如果宋经理知道自己是害死康宛百姓的元凶,不知道会有多自责。以老板的性格,又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