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勃说的不错,这字的确有前朝的风采,笔锋细腻,圆润纯熟。
但不同于咎翁致的作品,面前的这字幅,中正之余还带了一股灵动感。
“这字经我打探,是城北一家字画铺子出售的,那铺子在京中有些名气,说不准还能找到不少好东西呢。劭之你若喜欢,有空不妨去那边转转。”崔勃继续道,
“不过也奇了,听说前朝国破后,这位咎老先生隐居求志,曾于洛州创办暮云书院,广招贤才学子教授经文,但自己的笔墨从不传人。我倒从没有见过和他这么相像的字作。”
霍钊看着这幅熟悉的字,在这种感觉中,短暂无话。
他道:“大概这人喜欢模仿咎翁致,擅长书画的人,多的很。”
崔勃笑笑,“但这字和他却有八九成像,我怎么都觉得不可能。更别提这字如此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所书。”
“怎么可能。”
霍钊说着否定的话,脑子里却仍在想前些天钱嬷嬷院中搜罗出来的那箱字。
这时崔勃又道:“当年老将军爱重书画,你家里面的私库里有不少藏品,这我可是知道的。若有机会,再多买些画作放着,偶尔看看也好。”
“公务繁杂,哪儿有空呢。”霍钊淡淡道,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面前的字幅。
城北的铺面。
集墨斋……
他没有在崔勃处久待,浅浅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崔勃也是想和他聊天才叫人过来,看他表情寡淡,像不感兴趣的模样,便寒暄片刻,和霍钊一起离开公署。
等回家,霍钊先去了库房,永霁堂修缮,东西都放到了此处。
他重新找到了当初的那幅字画,翻开。
无比确定这和今日看到的那幅字画笔触如出一辙。
霍钊的记忆慢慢串联。
他想到了一些东西,但却不能确定。
若真的,难怪那字会出现在家中……
霍钊沉默片刻,出门,不经意抬眼看向库房外的院子。
“夫人正在院里准备绣品呢。”阿东适时说道。
霍钊听到了,没有说话,往府门外走去,背影匆匆如风。
阿东看着人出门,再返回院中,负责修缮的长工刚巧跑来跟他汇报进度。
长工激动地一抹额汗,
“近来工程很是顺当,估计再有不到半月,院子就能完全修好了。”
“半月?”
阿东摇了摇手,和人小声道:“何必那么着急,你们办事得仔细些……”
长工不明就里。
“怎得?工期快些,难道不好吗?”
阿东没回答,悄悄对他笑了笑。
长工是个点不透的,但和阿东一样关心前院修缮进度的还有一人。
闻岚院,霍潞忧心忡忡地盘算日子。
“这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去围场了,到时候马球大会开了,我都没空练习。大哥又天天在后院呆着,我想悄悄溜出去都不能。”
“二姑娘,您也别心急,侯爷定下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拗,保不齐过几天就有机会了呢。”蒋嬷嬷好声好气地劝道:“您先吃些东西吧。”
“我不吃!”霍潞猛地推开,脸埋到桌子上。
“阿潞这是怎么了。”轻柔和缓的女声传来,霍潞抬眼,有些惊讶,“表姐,你怎么过来了。”
何芸亭一出现,霍潞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表姐你快替我出出主意。”
“有什么法子可以不惊动大哥就能出门啊?”
何芸亭沉吟片刻,问她,“对了,不是有能出府门的腰牌吗?”
“那种东西我哪儿能见得着。那殷氏手里一个,再一个……还得找老祖宗要,她老人家隔三差五就要去庙会、戏班子,我哪能求来。”霍潞叹气,“我看呐,还是别想着出门了。”
“哎,潞妹妹你先别打退堂鼓。你是什么身份,霍家正儿八经的二小姐,那门人谁敢拦你?!”
“可这样……也架不住我大哥的命令。”
“表姐真替你心急!”
何芸亭似乎恨铁不成钢,假意抹了抹泪,“你这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你出门练马球,又不是偷鸡摸狗,想个法子出去便成了。”
“阿姐你是说……?”
何芸亭鼓励地颔首,“你造个腰牌,以假乱真不就成了,那些个仆役,肯定没人敢细查你的!”
“这……这不好吧。”霍潞犹豫了。
“嗐,潞妹妹,你就偶尔出去一两趟,又不是干什么亏心事儿。你也不想在马球大会上输局不是?表姐可想看你好好表现呢!”
何芸亭循循善诱。
“那……”霍潞眼神闪躲,“那就这一次……”
.
殷婉这些天有些惴惴不安,那箱纹银来的太过蹊跷,思来想去,她只能托颜大哥帮她打探。可一连好几日,却总没有消息。
这日晚,殷婉招呼栖夏准备一起剪些窗花,年节在即,提前备下东西也讨个吉利,正说着呢,栖冬领着个小二打扮的人往过走。
正是集墨斋的伙计。
“颜大人已帮忙查出结果,事出紧急,问您可否明日来集墨斋一叙。”
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让颜大哥要特意面见她才能告知。
揣着满腹狐疑,殷婉捱着时辰盼到了约定的时候。
翌日,夕阳西垂,她忙不迭地招呼人打理梳洗,盘算好功夫提前出了门。
只是她们前脚刚一走,后脚就有个家丁也跟在了马车后面……
酉时初刻,殷婉如约到了集墨斋,颜霁正好也刚到,韩掌柜见状便先把人领到后边汇合。
等门关上,殷婉打探四周,见到房里只有颜霁、栖冬和她三人,才小心地开口。
“颜大哥可查到什么线索了?”
“正是,因此才特意邀你一叙。”颜霁盘出一锭银子,那后面的印刻比其他的几个清晰些,能看出来是一个中央画着红点的圈。
“我查了登记簿子,有几个州都用这种方法标记,不过都是中央拨付的地方政府办公经费罢了。按这样来说,倒没有任何不对了。
可我又隐隐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于是就把这个符号拆开来看。”
“拆开来看?”
“对,按照大圈和红点的这两种标注方法,倒发现了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倘若按照一级和二级这种从属关系来看,只有一个州会这么记录。
——正是前月里被查出缴税乱象的衢州。”
殷婉听后呼吸一紧,她原以为这银锭子顶多牵扯到地方上的商贸事务,没想到居然这般有来历。
“而且那个画圈的标注,正好是当地的药材税金。”颜霁看着殷婉神色微变,继续开口道。
“所以我猜测,这东西很可能是下边人有意讨好上峰送来的,而混在这里面可能是东西被花出去流转过来,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小地方花不出去,只能通过大宗交易才能把这么大笔款项从账上边抹平。”
“故意遮掩贪污贿金?”
“正是如此。那人可能急于出手,才在京中铺面大肆采购。”
涉及朝中局势,殷婉不好再管,只把那箱纹银当作证据交由颜霁,其余全让他处理。
办完这桩,殷婉心下总算安心不少。
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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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尚且不知道侯府出了大乱子。
姚灵蓉提前发动了!
事出突然,府里没有请稳婆,二房一干人急着出门,可老祖宗进香去了,殷婉也不在家,一下竟找不到家里做主的人。
不过到底是特殊情况,霍泠还稳得住,先让人补了个条子给门人,没耽搁多久便请了稳婆。
好在有惊无险,不到一个时辰,姚灵蓉顺顺利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孩。尽管是早产,但她身体康健,孩子只不过比普通的瘦小些罢了,倒没有大碍。
白氏高兴得紧,但老夫人文氏这边却急火攻心。她看着悄悄从后门溜回来的霍潞,狠狠把手中茶盏丢出去,茶水飞溅,几滴落在霍潞裙摆,她紧紧抿嘴,不吭声。
“你!动辄就往出跑,还有点家规吗?”
老夫人瞪着霍潞,
“门人都跟我说了,你竟敢拿着假腰牌出府胡作非为。这都快入夜了,你一个闺阁女子还不着家,这是去哪儿去了!”
“要不是有今天这遭,还不知你要骗过我多久!”
这时候,何芸亭赶紧款款向前,劝道:“小姨,表哥指不定今日要回来,这事儿闹大了不好!”
霍潞听后脸色刷白,担心地赶紧往后站。“这……这可怎么办……”
何芸亭悄悄溜到她身边。
“潞妹妹,你别担心,就按我原先告诉你的方法,保准表哥不会怪你!”
何芸亭早先就算到过,万一出了状况,便让霍潞咬定是和殷婉一同出门的,只不过情急拿错了腰牌,这样就算殷婉否认,她也没有证据。
更何况现在,殷氏也还没回来呢……
“可……”霍潞还是不想这样,心里惴惴。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没半刻,霍钊便回来了。
小厮一报,霍潞腿都发软,再抬眼,就看到自家兄长冷眼直直地扫过来。
何芸亭赶紧扯拽了她的袖子,“阿潞!”
霍潞咬唇,一下竟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回事?”霍钊问,他早听说了今日的状况。
“大哥。”霍潞糊里糊涂解释了一顿,最后道:“……今日我和阿嫂一起出门的。”
老夫人这阵子简直想扶额苦笑,急急压下喘息着的胸口,无奈道:“对啊,钊哥儿,你妹妹今日是和殷氏一同出门的。阿娘替她作证。”
霍钊环顾堂中,“那殷氏人呢?”
“这……”这霍潞可就不知道了,欲哭无泪,正要赶紧跪下痛苦陈情之际,何芸亭飞快地走了出来。
“表哥……阿嫂今日去了城北的一家铺子,芸亭……芸亭觉得实在有失体统,这才一直没敢说。”
“怎么有失体统!?”老夫人立刻道:“你赶紧说清楚。”
何芸亭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芸亭身边的仆役今日出门采买,正巧看到了表嫂的车马停在一铺子前面,过不久……竟有一男子和表嫂打招呼,芸亭看他们那样子,竟然像是约好的……”
何芸亭故作后怕状,“如今都快天黑了,表嫂还不回来……”
老夫人怒不可遏,叫了一帮家丁就要出门,“来人,这便跟我捉人去!”
“慢着!”霍钊道。
“钊哥儿,殷氏这女人……”
霍钊看向文氏,“阿娘!儿子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抚住老夫人,霍钊冷冷看向何芸亭,那眸光既厉且寒,何芸亭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所有人等,今日不得再出门!”
“霍潞,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给我在家好好想清楚了!”
说完,霍钊转身出门,朝着他日前曾到过的、那家城北的书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