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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65

作者:作者明光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61章


    “大人,这得贴很长时间,我有胃病,不能饿着,不然可批不了试卷了。”


    一般都是饭前分卷。


    杨着锦便笑了:“这不用担心,东西给你们送到房子里,边吃边看人贴也行,总之,要是让我发现,谁舞弊,定会上报朝廷。”


    “可是边吃边看有可能会污了试卷,虽然是朱卷,也要整洁一点。”又有人提出担忧。


    这点不是什么大事,杨着锦为堵住大家的嘴,改口:“那就先吃饭,再分卷贴条。我想各位大人都是黄榜进士,能力出众,也不急于节省这点时间吧?”


    同考官们听到杨着锦的解释,想着他将这次乡试管得极为严厉,不会轻易松口,也就再没有人提出异议。


    主考都这样说了,他们再看情况吧,要是不行,那就是请托的这科运气不好。


    等大家吃完饭,又多了两束试卷。


    广东这次选的同考官有十个,什么号的卷子分到哪个同考官手里,需要抽签。


    抽签前,杨着锦对着底下同考官笑道:“抽到号的诸位大人,请当场盖戳之后,再将试卷带回考房内,以防下人替换试卷作弊。”


    阅卷的同考官,每人居住的房子都有编号,第一房第二房等这样排,这也是同考官被叫“房考官”的原因,简称“房官”“房考”。


    抽到某一束试卷的同考官,比如他住在第一房,要在他抽到的每份试卷上盖上“第一房”的戳。


    这是个费工夫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同考官忙得很,这事都交由下人干。


    下人有同考官自带的,也有监临官找的人,顾思就带了顾醒到考场干杂活。


    本来李优想来见识一下乡试,但一进考场都是一个多月,顾思让他在外收集消息,就带了顾醒。


    而这些下人,要是被人买通,知道某个考生的座号,就会在盖戳之前找出来他的试卷,和人换到某个同考官名下。


    假如顾思乡试时,与一个同考官甲约定了在文章里写某个词,他进考场时有自己的座号,将这个座号想办法告诉买通的下人。


    要是试卷没分到同考官甲手里,而是分到了乙手里,下人就会趁着同考官吃饭时将顾思座号的试卷找出来,将它和同考官甲手里的一份试卷调换,将顾思的试卷换到同考官甲手里。


    这样同考官甲阅卷时,看到约定的词,知道这是顾思的试卷,就会在试卷上用蓝色笔写下好的评语,写个“荐”字。


    要是推荐到主考和副主考那里的卷子没有被取中,打了回去,同考官会继续荐,这样上上下下的抬轿,只要文采不是太差,几回下来,主考很有机会就录了。


    所以有时候,下人是听同考官的话,去找某个考生的试卷,一起作弊。


    一些受了托的同考官,知道事不可逆,听到杨着锦的话也没再说反对的话。


    还有人笑着夸杨着锦:“大人为国抡才,谨慎仔细,当为我等榜样。”


    也有人跟着附和。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有没有骂人,就另论了。


    不管是密封还是誊录对读,都有人监督,主考分卷同考官抽签也有内监试官监督,对方自然没说什么。


    抽到签的同考官,让下人当场盖章。


    分完卷盖完章,同考官回房开始阅卷。


    刚开始时,同考官阅卷难免没那么快,看试卷还能认真点,这也是有些考生提前交卷的原因,以期文采能被发现取中。


    阅卷在紧张地进行中。


    先后有荐卷递到顾思和杨着锦手里。


    顾思快速地阅读荐上来的朱卷,用墨笔批示。


    誊录试卷用的朱笔;对读发现誊录有误,用赫黄笔改正;内收掌官收试卷用蓝笔,内监视官和外帘官用紫笔,顾思和杨着锦用的是墨笔。


    这是乡试考场上会用到的五色笔,是乡试流程的一部分。


    要吃饭时,就写个条子,让顾醒送到厨房。


    厨房和提调室内库巡捕所等都在外帘处。


    对,乡试考试他还有巡捕所。


    内库监试室这些都能理解,但巡捕所……


    也是这次乡试,顾思才知道,处理考场内人员和考生偷盗纠纷及其他事项,属于巡捕所管。


    乡试几千人,考试也有忘笔忘墨的,有嘴馋的,有见财起意的,有的就会偷别人用的吃的。


    别看秀才都是底层士族,身份高,也有道德水准低的,也有自己考不好闹事的。


    不过一般没什么大事。


    除了这些,半夜打更报时的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是巡捕所的人喊的。


    第一场试下来也没出什么问题,顾思发现几份答得很好的试卷。


    第二场和第三场里有顾思出的题。


    依然是考生进场的时候开始印刷试题。


    不过听说第二场,考场上死了人。


    有些考生身上有病,一紧张,心梗脑梗,或者是天气太热中暑,就出了事。


    不过顾思让人在考场里安排了大夫,有生病的,人不能出考场,却可以吃点药,等考场开门时出去,也算是救了几个人的命。


    第二场考完分卷的时候,杨着锦还是让分完卷盖完章再干别的事。


    等大家盖完章,回自己房子的时候,有同考官就和同行的人抱怨:“这都第二场了,不重要了,还这样。”


    “主考既然是做样子,自然要一直做到底。”


    第三场考试,还是如此。


    第三场考完,最初的轻松心态过去,阅卷已经到了紧张的时候了。


    广东本来就文教兴盛,考生多,录得人多,试卷自然也多了。


    今年有八千多考生,三场有二万四五千份试卷,每个同考官要在一个月内阅完二千四百份试卷,平均每个同考官每天至少得阅九十份左右。


    平均每天的阅读量三十万字起步。


    当考生的时候,顾思觉得恨不得主考一句句地读自己的卷子。


    当副主考的时候,他恨不得一目十行。


    虽然他看的是荐卷,但他一个人看十个同考官的荐卷啊!


    要不是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太多信息,养成快速浏览的习惯,这试卷真不知道要阅到什么时候去啊。


    当然,免不了一些顾思看不上的卷子被打下去,考官再荐上来。顾思也不想抬轿,直接在桌边放一个篮子x,没中的就扔里边。


    从八月初九到九月十二,三十几天的试卷阅下来,真是疲乏得很。


    杨着锦看着顾思没有瘦多少下去,感叹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你还精神着,我都要吃药丸了。”


    “大人还是很精神啊,有两个同考都累病了,你都好好的,你们山东人,体质都好。”顾思夸了一下。


    说起这个,杨着锦就笑了。他个子本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来了广东一看,基本上都没有他高,一下子变成高个子。


    阅完卷,此时快到亥时(21点),就没继续,去休息了。


    第二天,九月十三,杨着锦与顾思开始对比朱卷和墨卷。


    两人细心地对好了试卷和名次,揭贴条,对姓名和名次,填榜,唱名,一套套流程走着。


    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以前一个主考生病,副主考核对细节,多录了一个人,主考直接被贬官了。


    弄完这些,开了考院的门,两人回衙门前,有同考官提议去寻欢作乐。


    在考场压力大,每次考完,这些考官很多都会去找乐子。


    朝廷规定不能狎妓是一回事,换个名目偷偷干也是常有的。


    顾思摇头:“内子管得严,我就不去了,回去歇着了。”


    杨着锦一听,想着顾思这个借口怕是不想被人抓着把柄,担心被人参了,惹出麻烦来,也跟着否定:“明天发榜呢,我得早早回去睡觉,已经让人在衙门设了宴,请你们聚聚。”


    同考官们只好同意。


    傍晚吃完饭后,杨着锦和顾思就回去休息了。


    学政带来了这次乡试的棚规,总共一万五千多两。


    这么多!


    顾思还有些吃惊,比起陕西的,已经很多了。


    其实比起以往,也不多了,还少了一点。


    杨着锦大方,打算每个同考官都分了五百两,自己拿了五千多两,给了顾思五千。


    “大人,这太多了!”副主考可拿不了这么多,拿个小头就行了。


    顾思分了两千还给杨着锦,自己只拿三千。


    杨着锦一路上对于顾思的感观很好,很看好他,觉得他是个有前程的,想结交他,不要钱:“我很佩服你,当官多年的人,很多血性都被磨没了。别的地方我不能支持你多少,在爱国上,支持一下还不容易?”


    顾思坚持,最后杨着锦就收了一千两,拿了六千两,顾思得了四千两。


    这一期,里边有一个青年,才二十岁,杨着锦看上了,对顾思笑道:“我有一个堂妹,想将她嫁给新举人,你可别和我抢啊!”


    顾思连忙道:“不抢不抢!”杨主考也就是句客气话,他看上了,自己就算要抢也抢不过啊。


    顾思也看上了两个未婚的青年,想着要不要给自己表妹堂妹家说亲,不过广东太远了,四舅娘和婶子们可能不愿意将之嫁过来。


    最后打听了一下对方的人品,太不凑巧了,一个抽烟膏,一个好色,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第二天,九月十四,黎明时要发榜,是以顾思寅正(4点)就起床了。


    和主考一起再核对了一下乡试的人数和名次等,从衙门出发,在礼乐和仪仗的开道下,在兵丁的护送中,杨着锦手捧榜文,从着八抬的亮轿,一路向巡抚衙门出发。


    顾思坐轿到跟在杨着锦的后边。


    到了巡抚衙门,将榜单张贴在衙门外,虽然昨天填榜时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名次,但还是有无数考生和其家人仆人想要再样眼看一遍榜单。


    中的兴奋大笑,落榜的失魂落魄,又是一轮人间悲喜。


    巡抚已经制作了题名录发往京城,顾思和杨着锦也在乡试中每道题里选中最优秀的答卷,写序言,准备做乡试录。


    乡试录由总督负责。


    发榜这天,自然和此次乡试的官员一起聚餐,有广东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学政等。


    广东太热了,两人早受够了这边的天气,受够了洗了马上就会浑身黏腻的感受,也没拖时间,第二天就办了鹿鸣宴。


    鹿鸣宴,乡试的内外帘官都要参加。


    等到了宴会上,众多新举人一看顾思,都吃了一惊:“听说过顾主考年轻,没想到这么小啊!”


    “听说他才十七岁!”


    “我的天啊!我十七岁的时候,秀才还没考上,顾主考就已经当主考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顾主考是你能比得?听说他是陕省解元,会试第九,殿试第三呢!”


    “这么厉害?!”有些不了解的人问道。


    “希望我也能有顾主考这么顺利,明年会试时,能中。”


    “他录了我们,我们沾沾他的好运气,明年定能中。”


    “……”


    仪式开始时,顾思先随着主考巡学政同考官等人一起对孔子行谢恩礼,新科举人再拜见他们,颁发给他们金银花绸缎衣帽顶戴等物。


    宴会举行完,乡试上的诸事忙完,顾思就在广州转了转,叫了一些商会的人,打听很多商业上的事。


    他听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招了一个新举人来问。


    新举人姓罗,三十多岁,面对年轻的顾思很是有些拘禁。


    顾思问:“你是嘉应人?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罗方柏’?”


    罗举人听后心里一惊。


    罗芳伯,族里一个屡试不中的秀才,五十六年前出走南洋,在南洋的第五年,他在那边建了个小国,叫什么共和国。


    他连忙忐忑地回应:“座师明鉴啊,听说那罗秀才已经去世多年,我家与罗家早已经出了七服,有百年不联系了。”


    其实没联系的时间没有这么长。


    顾思不理他的说法,继续感兴趣地追问:“不用担心,我是想问,他是不是建立了兰芳共和国,想要归顺我们满国?”


    这事在当地一度成为趣谈,知道的人不少,罗举人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是听说过。”


    “你想办法联系一下他。”顾思吩咐。


    罗举人惊疑不定。


    顾思向对方讲起了西方的工业革命,英国的强盛,东印度公司,世界的局势等。


    即便在广东这样能接触世界新事物的繁华地方,顾思这些新思想和对于局势的了解与预判还是震撼了罗举人。


    他以为顾思是有个好老师请托才中了举,又有了好运气才中了进士,就算是有才华,因为年龄的原因,才华定然有限。


    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厉害!


    不愧是能被皇帝选中当副主考的人!


    一番深谈,罗举人彻底被顾思折服,答应先联系南洋那边。


    思想的传播极为重要,顾思忙完乡试的事没有立刻回京,而是发文讲学,广州的很多举人都来听课,无论是从学识还是从眼界上,都深受启发。


    也就讲了九天的课,九月底就回京了。


    他是想多待,但他要回京述职,得赶路。


    一路北上,气温骤降,杨着锦和顾思都感冒了,在华亭待了十天才继续赶路。


    回了京中,已经十一月十一了。


    杨着锦带着顾思,向皇帝述职。


    主要是杨着锦讲,顾思听着,谈完这个,皇帝问顾思:“你拿的是什么?”


    顾思来时带了个显微镜,打算送给皇帝。


    他的显微镜也是从京城出发去广东做副主考前不久才做好。


    “是个新奇东西。”杨着锦笑着开口。


    皇帝感了兴趣,在顾思笑着为自己解释:“临去广东时才做好的,没来得及献于陛下。这个是旧的,明天臣送几个新的过来。”


    在顾思的介绍下,皇帝看到显微镜下的叶片后很惊奇,再看自己的手,再看水里边有草履虫,只觉恶心:“平时喝的水里边都有虫子吗?”


    “不一定,但喝生水总是不安全。”


    皇帝想起自己喝的都是熟水,放心了。


    他想了想,问:“这就是百姓容易生病的原因?”


    “这是一方面,用了硫磺皂洗过之后,手就会干净很多,才能防住一些病。”顾思解释。


    顾思让皇帝先看一下自己的手,皇帝本来还觉得自己手干净,没想到很脏。


    洗过手再看,就干净了很多。


    顾思趁机拿出了给杨着锦看过的册子,给皇帝看。


    杨着锦看没他事,先退下去了。


    任何计划不是一下子就能成了,顾思这些内容调查总结起来都要时间,以前上的折子给的不过是一个总的大概结果。


    皇帝看了后吃了一惊:“一个硫磺皂能卖几十万两银子?”


    顾思认真道:“如果计划不出错,就能卖这么多。”


    皇帝很意动,但还是拒绝了:“祖宗禁海我开海,我到了地下,会被祖宗骂死的!”


    “也是这个理儿,陛下孝顺,各位先皇知道,也会夸赞您。”x顾思先点头称赞皇帝,认同他的看法,再劝说,“但是情况不同,我们开海也不是想要赚钱,而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国家。要是落后于别国,被欺负了,祖宗才更不高兴。”


    国库紧张,皇帝需要钱,但开海不是一下就能决定的。


    “等英国的武器带回来,皇上看过再说吧!”没有亲眼见识,总是会觉得自己很厉害。


    “不过这显微镜,已经是国外造出来的,我是按他们的方法造的,管中窥豹,也能知一斑。”顾思徐徐道。


    皇帝点了点头。


    顾思又道:“禁烟的事,皇上以为如何?”


    这个事倒是好说,皇帝点了头:“要是按你说的这样来,售烟的转卖硫磺皂能赚到钱,他们也没必要反对了。”


    “在朝会上,能谈论此事吗?”这两年,顾思一直在给周围的人灌输烟膏的危害。


    皇帝迟疑了一下:“这个再议吧。”


    顾思点头,知道这事还得再磨,就提起了罗芳伯建的兰芳共和国,很高兴的道:“听说他们想向咱们满国称藩,这是一件大好事啊!”


    罗芳伯现在已经去世,但兰芳共和国还在。


    回京的路上,顾思根据以前的学的地理,大概推算出,兰芳共和国处在东南亚的加里曼丹岛西部。


    皇帝本不在意一个出逃的国民建的小国来称藩,看顾思情绪极高,就继续听了下去。


    顾思讲了欧洲的工业革命,讲了东印度公司,以及世界局势。他以前没有系统的讲过,现在去了广东半年多,收集到了更多的消息,能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了。


    皇帝有些怀疑顾思的话,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震动,答应考虑兰芳称藩之事。


    顾思跪恩离宫了。


    他出了宫,先去了顺天府衙门里。


    孙知府见了他,问了他乡试的事,知道一切顺利,才放了心。


    顾思继续与他谈起了禁烟的事。


    谈好后,顾思才回了家里。


    几个月不见,家里人都想他了,全都在家里等着。


    “爹,娘,五舅,舅娘,微微,网网,小团子。”顾思挨个问候,小团子是李优女儿的小名。


    李优问候了舒颖和顾名,就抱着女儿亲香。


    大家都笑了,说路上辛苦。


    顾宁等长辈说完,过来好奇地问:“哥,广东是个什么样子的啊?”


    “广东的树木叶子很大,喜欢吃甜食……”顾思讲了两句。


    “去去去!你哥才回来,累得很,你让他歇着去,闲了再问。”舒颖赶人。


    只有顾名极为好奇:“你去广东当副主考,赚了多少银子?”


    舒颖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关心这个!”


    “我好奇嘛!”顾名说实话。


    顾思笑了,知道自己父亲口风不紧,这要让他知道了,以后传出去还不得传成什么样。


    他笑道:“你就别打听了,这本来就不是合法,就不告诉你了。不管赚了多少,我都在研究制碱和别的东西,落不下多少到手里来。不过你放心,我养家的钱肯定是有的。”


    顾名本来就不是一个物欲大的人,听了这话后也不怎么心疼,毕竟这钱是虚的,且他这些天被舒颖念叨了很多当副主考的事,知道有门生好处无穷。


    顾思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和妻子说了一阵话,温存了一番。


    事后,张初笑他:“我以为你都累得睡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这劲儿!”


    “我可是素了半年!”顾思笑着捏了妻子一下。


    “那怎么不找个?你偷偷地,我又不知道。”张初笑着试探。


    “我对你忠诚。”顾思笑道。他要干的事太多,没有工夫去处理杂乱的家事。


    “快睡吧你!”张初笑骂了他一句,让他睡觉,心里只觉得舒服。


    过了两天,就是顾思十八岁的生日,家里好好地办了一场。


    明年又是会试时,这个时候,远的地方,像两广云贵,已经有考生来了京城准备参加考试。


    路太远,得走早一点,不然路上生个一两次的病,耽搁上十天半个月,过年又不能赶路再耽搁几天,有可能会错过举人覆试。


    错过了还有补考,但总归还是顺顺利利地好。


    要过年了,加之京城里已经来了好些个考生,非常热闹。


    顾思好好地休息了几天,舒颖偷偷问顾思:“你这都十八九了,还不打算要?”


    “明天计划,后年生。”顾思先稳住母亲,打算年后和张初商量一下。


    休息了两天,过完年,开衙不久,二月初,翰林院要散馆考试了。


    顾思去翰林院考试。


    新的庶士吉要进来,旧的就要各奔前程了。


    顾思虽然已经是翰林,但还是要考试,不过他和同科的状元榜眼传胪朝元,都已经有了官职,成绩不与庶吉士一起排名。


    考完试,顾思就放松了,问孙守:“考得怎么样?”


    孙守笑道:“有你督促,有我爷监督,我哪里敢松懈啊!考得很好!”中翰林应该没问题。


    这三年来,翰林院的庶吉士越来越松懈了,很多人几天都不去,学问都落下了,他还在进步,有爷爷帮忙,应该能进。


    过了两天,散馆成绩出来,孙守得了一个一等第一,他高兴疯了,欢呼着跳了起来:“我太厉害了!”


    “对,很厉害!”顾思夸他。


    孙守考个第一,成了翰林,孙知府很高兴,设了家宴,请大家吃饭。


    这个吃完,孙守也设了宴,叫顾思带着张初来一起吃:“她念叨你夫人好几次了,要见呢。”


    第162章


    顾思点头,接了妻子来,四人一起吃饭。


    一见面,顾思惊讶了,孙守妻子余氏竟然已经怀孕了,看着有七八个月了。


    “你小子,都没告诉我!”顾思笑着。


    “我成亲都两年了,我爷都急死了。”孙守有了孩子,提起这个就高兴得很。


    孙守妻子余氏问顾思:“你们什么时候要啊?”


    顾思应着:“我们还不急。”


    “还不急啊?这年龄再大,都不好生了。”余氏说着,看了张初一眼。


    顾思看过去,见妻子眼神也看过来,他便道:“其实现在要也行,就看微微想什么时候生了。”


    “生一个,也挺好,到时候了。”张微回答。


    余氏笑了,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前段时间见面,她看微微也想生了,就是她和怀源以前老都不想要,不知道怎么开口。


    吃完饭的时候,回家的路上,顾思问妻子:“你想生了?”


    张初瞪他一眼;“什么叫我想生了?不是你不想生?”


    “怎么就我不想生了?我是看你一直不想生,我才不想生的啊!”顾思解释。


    其实张初以前的确不想生,听到顾思这样说,很高兴他体贴自己,但她不认:“我是看你不想生,我才不想生。”


    “好吧,我之前是不太想生,这不是生养孩子太辛苦,我不想你累着吗?!”


    “就你嘴甜!”张初笑着,心里舒服得很。


    “我吃糖了。”顾思哈哈笑着,计划着,“这要是怀了,应该生到明年了。”


    “不一定吧,现在才二月,要是快了,说不定生到年底了。”


    “哪有那么快,怀上至少也得一半年,不管是小虎仔还是属龙都好。”顾思不想让妻子期待太高,因为人太紧张期待,反倒是不容易有。


    张初其实也不急,笑了:“你口音都被带偏了。”


    “入乡随俗嘛,说多了就习惯了。”顾思想起刚回家时,有时候就会说顺嘴,带点广东口音。


    他刻意学习练习过广东话。


    两人回了家,门房就说有客来了。


    顾思送了妻子进二门,张初让他去忙,自己进去了。


    来客是去年广东的几个新举人,让他这个座师来指点文章。也存着和顾思拉近关系,万一会试中了,送卷头时好请他帮忙。


    至于顾思帮不帮,那就要看顾思愿意不愿意了。


    他们送了顾思一些特产,顾思回了香皂,还收到了一本去年广东同科的《序齿录》。


    顾思收下了,看过后,给家里写了信。


    他干脆抽空去了广东会馆里,广东的新举人热情地欢迎他,有人向他请教问题,顾思就解答了。


    他想从里边找到一些思想开放的考生,要是会试中了,就帮着送卷头,看能不能让其殿试时有个好名次。


    他去年已经当过副主考,资历浅,今年会试同考官肯定当不了。


    广东会馆都去了,陕西会馆也要去一下,孙知府又让他和孙守去了江苏会馆认一下去年江苏的新举人。


    反正挺忙的。


    新的会试,旧的考生,只有少部分去年新科举人是新考生。


    等会试完了以后,四月十五的时候,孙守的儿子出生x。


    可能是孙家人体质的问题,孙家出生的儿子向来多,女儿少。


    顾思去吃了洗三宴。


    殿试要忙的事忙完了以后,翰林院进了新的翰林和新的庶吉士。


    顾思从编修升为了詹事府的左春坊,六品。


    翰林院与詹事府关系密切,詹事府的职责是培养皇子女和处理皇帝内务,从编修升上去,与皇家关系更亲密了,见皇帝的机会就更多了。


    刚升上去没多久,顾思就迎来了一件大事:大考!


    大考是对于翰林进行的一场考试,现在大约五年举行一次。


    民间都有一句话叫“翰林怕大考”,可见大考的重要性与“危机性”。


    大考前,翰林出身的可都急了:这要考不好,可是要被贬官的!


    顾思认识的人里,只有孙守期待得很:“啊,我要是考得好了,会不会升官?”


    “那也得你先能考得好啊!”顾思这三年都在认真学习,学问还没落下,并不着急,但他也想考好啊,说不定也能升官呢!


    虽然已经升了,不会短时间再升一次,而且文无第一,有新科翰林,考个一等的成绩就行了。


    “我好好复习,肯定能考好。”孙守信心很足。


    顾思问他:“你家里两个奶娘够不够啊?要不再请一两个?带孩子很累,母亲很容易脾气不好,得情志病。”就是产后抑郁。


    “够了,孩子挺乖,惠惠晚上带,白天两个奶娘带。我每天都会带一半个时辰不会惹眼,也不会拈花惹草影响夫妻感情,你就别啰嗦了。”孙守一口气说完。


    顾思笑了:“满月宴在哪里办?”


    “这要问我爷。”孙守回答。


    顾思想着也是。


    五月十六,孙守儿子满月,顾思去酒楼里吃了满月宴,临别时叮嘱孙守:“我编订的那个册子,你一定要背过啊。”


    自上次和孙知府说过要总结产婆经验后,孙知府就让人去做了,连生孩子的各种经验都收集整理了。


    顾思看过以后,删减增,每项后都有着重解释,力为破除迷信,最后编订成册,书名为《生产养育手册》,已经开始售卖了。


    孙守认真回答:“我知道,不可亲他捏他颠他晃他扔他,也不要摸脸摸手养成不好的习惯。”


    吃完满月宴,就复习功课,准备大考之事。


    六月初九大考,考试之前,老翰林们都疯狂复习,也就只有在翰林院当官时常讲课的翰林们不那么慌,像升到六部的各部尚书侍郎等年龄大的人,都是点灯复习。


    孙知府不是翰林出身,考不了,只能自我调侃:“不当翰林也有不当翰林的好处。”


    “你就酸吧你!”孙守在看书,头也不抬地来一句。


    “我酸什么,我只是羡慕翰林能当主考,门生多而已。”


    其实不当翰林也能当主考或学政,只是这种例子特别少。


    孙知府没抱希望,孙守也没安慰他。


    六月初九,新老翰林都参加大考。


    考完以后,没几天,成绩就出来了。


    顾思和孙守都考了个一等。


    第163章


    翰林,那可是集天下英才之最,能在翰林里考个一等,是真本事!


    孙知府高兴极了,在家里摆了一桌,邀请了张大人等熟人来吃酒。


    顾思回家以后,舒颖和顾名听到顾思大考考了个一等,高兴极了。


    顾名问:“会升官吗?”


    顾思摇了摇头:“不知道,一般考得很好会,不过我这不是才升过吗?应该不会再升了。”


    顾名有些遗憾:“早知道,就晚考一点。”


    舒颖横他一眼:“大考五年一考,还要避开府试科试乡试会试,能晚多少去?”


    “那上一次就早升一点职嘛,感觉浪费掉了。”顾名说完,自己也笑了,显然知道这不可能。


    “没事,你已经升得很快了!谁家翰林入院三四年就能当了副主考,还升了一级啊?”舒颖安慰顾思,怕他想左了。


    “不用担心,娘,我想得开。不是这一次,总会是下一次,没有白白的努力。”顾思也安慰她。


    和父母又说了一阵话,顾名终于想起一事问:“你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顾名是个慢性子,顾思不生孩子,他不急,也不催,不过这都成亲两三年了,还没动静,他开始担心起来,是不是两人哪个身体不舒服?


    上次舒颖劝顾思时,顾名没在。


    “在计划了,别问了,我有注意,今年怀不上,明年再去看。”顾思回应。


    顾名听他这样一说,就放了心。


    他问顾思:“我看城东有人卖地,有八亩呢,挺便宜的,你要买吗?”


    中国人的观念,有钱就买地。


    自顾名做生意赔钱,投资赔钱后,他也终于像广大百姓一样,知道买地了。


    “什么情况?”顾思问。


    家里在京城附近已经买了六十多亩地了,不过有条件合适的,还是要再买一些。


    顾名说了以后,顾思就点头:“买时到衙门里叫个人,别被骗了,这次地写你名下。”


    顾名惊喜极了:“写我名下?真的吗?”


    往日里,顾思买的地,都写自己名下。


    上次买的九亩写在了舒颖名下,顾名知道自己有那么些不太靠谱,虽然对这事心里有些意见,也没多说什么。


    现在听到能记自己名下,非常开心:以后出去就能说,我儿子给我买了八亩地!孝顺得很。


    顾思点头,爹爹有些不靠谱,刚开始买什么大件的东西,自然要记在自己名下,现在自己的东西多了,就给他一点,也不怕他糟蹋了。


    “哈哈哈。”顾名开心地笑了起来,身心愉悦,“我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顾思笑了笑,回去三院里,给妻子说起他大考考了个一等的事。


    张初夸赞他:“我相公真厉害!”


    “对,娶到你这么厉害的妻子。”顾思笑。


    开始时他也没问,那个盐井怎么来得。后来才知道,她投资的时候,买了打不出卤水的废井,继续向下打,后来打出卤来,就能蒸盐了。


    她说完全是运气好。


    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运气好”。


    得先有眼光,才能有运气。


    顾思也不去深究里边的原因。


    而后,顾思就将买的地记爹爹名下的事说了。


    张初完全没有意见,公爹脾气很好,也不会为难她挑她刺,虽然说话不太靠谱,有时候说话也不注意,但人本性却是很好的。


    家里人都对她好,她不会计较这么一点事。


    “下次买田,记你名下。”顾思笑着承诺。


    张初不在乎这么一点地,但听到顾思看重她很开心。


    很快,大考一等的人,很多都升了官。


    孙守之前散馆考试考了一等第一,封了个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现在大考考一等,升到了从六品的修撰。顾思也从从六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善赞,升到了六品的左春坊左中允。


    同科的朝元也升了。而同科的状元朱昌,却考了个二等。


    说实话,朱昌的文采绝对没问题,顾思进步大,朱昌也没退步,可是朱昌不会处事,得罪皇帝好几次。


    顾思自己猜着,是皇帝不喜欢他,可能阅卷的大臣才将他的名次压制下去。


    顾思升官之后,在家里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而后,很快传来一件喜讯,张初有孕了。


    张初很高兴,怀了三个月的时候,消息传到了张家,张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要是再不怀,她都怕女儿或者女婿有什么问题了。


    女婿有问题还罢了,女儿有问题,就怕顾家嫌弃。


    要有自己的子嗣,顾思很高兴,体贴地照顾妻子。


    舒颖也照顾起儿媳妇来。


    她不是事多的人,张初也听劝,两人一直处得很好。


    硫磺皂坊交公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直接上线。


    由于有政府的支持和宣传,名声很快传了出去,吸引了一些大商人的投资,规模扩大几十倍,做得如火如荼。


    张初的肚子顺利地大了起来。


    经营了几个月,到年底时,就赚了十万出头的银子。


    虽然比起盐商动辄百万的收入还是很低,但也超出了大家的预料:这可是扣除了前期成本的纯收益,明年怎么也能翻几翻。


    收益按合同分出去,虽然皇帝说过不要干股,顾思还是分给了他五千两。


    “没有干股,但参与的人,见者有份。等明年就多了,开了第二家作坊,就会更多。”


    皇帝不缺五千两银子,拿了还是高兴。


    其他收入,一部分银子投入到研究里,一部分银子投入到国库里,做武器研究,还有一部分分给大家,都各有去处。


    有了收益,禁烟膏的事就没有那么难了,一下子轻松很多x。


    过完十九岁生日,第二年三月初二,顾思的女儿出生。


    母女平安。


    顾思很高兴,张初也高兴,询问顾思:“你不嫌弃她是个女娃娃吧?”


    “怎么会嫌弃呢?这世上有女人,才能有男人,我母亲,我妻子,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嫌弃?”顾思安慰她。


    张初之前已经问过了,看顾思的态度和以前一样,也松了口气。


    舒颖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第一胎,也不急。


    两人都用心地照顾产妇和小娃娃,张初感受到了家里人的用心,没有半分冷待,很安心。


    张夫人原本听说是个女儿,有些担心顾家人的态度。


    孩子洗三之后,偷偷地问女儿顾家人态度,听她说:“怀源和我娘都没嫌弃,也没失望,我爹是个心大的,也没说什么。”


    张夫人想起顾家一家人的态度,松了口气,深深地觉得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百天之后,张初带孩子回娘家住,这是习俗。


    张夫人原还担心女儿骗自己,听了女儿细讲月子里的事,彻底放了心:“以前还说成婚不好,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没有早早地嫁到顾家去?”


    张初笑:“那是选对了人家,选不对人你再看。”


    “合适的可不好找。”张夫人感叹,也没有谁有那么好的运气。


    说起这个,张初就问张夫人:“你给我小姑子找到合适的没有?”


    顾宁慢慢大了,舒颖已经开始给她找婆家了。


    张夫人感叹:“要比对着怀源来,难得很,天下间哪里还能再有这么好的女婿?”


    “还没找到,又怎么知道不行?像孙修撰也很好啊,总会有的。”张初提起了孙守来。


    张夫人笑:“像孙修撰这样的官,也没有多少啊。”富贵之家,天之骄子,洁身自好。


    张初生产时,在这个时节少见地下了雨,女儿小名就叫小彩虹。


    日子在忙碌中快速地度过。


    孙知府升官了,从正三品的顺天府知府升成了从二品的广东巡抚。


    很快就到了又一年乡试,乡试后,皇帝考差,选拔各省学政,点顾思为福建学政。


    福建的学政啊!


    虽然不是江苏浙江江西这样的科教大省,但也不差,羡慕坏了很多人。


    过完二十一岁生日之后的这个年,顾思就要出发去福建了。


    临走之前,张初很舍不得他:“要是能跟你去就好了。”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顾思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张初想起顾思一走就是三年,心就急得很,哭了出来。


    “我会月月给家里写信,不用担心,就是麻烦你照顾家里了。”顾思安慰她,又叮嘱了很多带孩子的事。


    接着找幕僚,带着仆从去上任。


    离顾思会试也不过五六年,苏进士病过一次后自觉衰老,他又不喜官场里的事,索性辞了六部的差事,跟着顾思去福建。


    他说:“左右我也再升不上去了,每年领那么点俸禄不得自在,这辈子也当不了考官学政,还不如借着你的东风,去各府录一下好的人才,过一过录士子的瘾。”


    苏进士思想开放,人品清正,带着他的确在很多事上会很方便,顾思就带着他了。


    路上,他就出了书,到了福建的省会,往进衙门里,就让顾醒找人去印。


    他是学政,要印书,印的速度自然很快,福建要应院试的学子们都争着去买他的书。


    读书人里,到处都是议论他的人:“新学政好厉害啊!他竟然十五岁就进士及第!天啊,世上真有这么聪颖的人吗?”


    “十五岁就中进士啊,我十八了,连院试都没过!”


    “听说学政当年乡试可是解元呢!十四岁的解元,简直闻所未闻!”


    “这么年轻的学政也少见得很!”


    “新学政已经当过主考了,听说他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顾思不知道福建的考生们怎么议论他,但想着自己当年和同窗朋友议论新学政的场景,也能猜出来。


    除了科考的书外,顾思还印了一本集数学化学物理的小册子,这本书的卖价就要便宜很多。


    书一经发出,就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顾学政招幕僚呢,谁要是能学会这书上的知识,就可以去考试!”


    “这内容好奇怪啊,跟天书一样,一点都看不懂啊。你能看懂吗?”


    “啊?能看懂一点。”一看就懂,这难吗?


    很多考了很多年,院试不过的人,都买了此书,要给自己找另外一条出路。


    考不中秀才,去当新学政的幕僚,也是一个很有前程的事了。


    顾思到了福建省会福州,先考试,看一下当地考生的水平。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三封家书。


    两封是妻子写的,看时间,两封信只相隔了八天左右。


    第一封信里说思念之情,第二封信里给他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她又怀孕了!


    从京城出发前,女儿还没有两岁,顾思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再要一个。


    不过自从知道顾思要去任福建学政,一走就是近三年之后,张初担心那时候自己年龄大不好生,两人就试着怀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真的怀上了。


    母亲的那封里也说的是这个好消息,说是自己会照顾好儿媳妇,让他放心。


    这两年,家里仆人又多了两个,奶娘也多了,不过怀孕了本身就辛苦,还要照顾大的,顾思都能想到有多忙多累,赶快写信回家安慰人,说相思之情。


    接着就根据当地文教情况,出院试的题。


    院试考完后,紧张地阅卷。


    选出新的秀才,成绩公布出去,又继续出岁试的题,考岁试。


    这之间,又收到了老师从广东发来的信,顾思又回了信。


    陆续还有在本省做官的同年的信,以及在邻省做官的同年的信。


    在收信与回信之中,顾思从省会开始考起,考完带人阅卷,而后休息,去往下一个府。


    每个府里都要考三次试,第一次简试府里学子的文化水平,第二次院试,第三次岁试。


    当然,每个府都会有新书卖。


    他的书卖得也不贵,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数理化那本竟然销量更好一点。


    岁试考完,还要去给当地学生上课,解答他们的疑惑。不时会遇到连续不断的学子来问问题,想走都会耽搁几天。


    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书院的老师邀请他讲课,为了传播思想,顾思很是积极的去给那些生员举人讲课。


    福建八个府,一个府里至少待大半个月左右,多则一个月,再休息几天,再赶路,去往下一个府。


    等八个府考完,都到冬天了,刚好坐船去台弯府。


    台弯此时还没有建省,属于福建省管,科举的事自然也归学政管。


    在台弯府转一圈,院试岁试考完,顾思出题出得头都大了,这个时候,他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学政为什么爱出截搭题了:


    院试每县都要出不一样的题,他还要先看福建各府以前的考题,院试岁试都不能和里边的重复,还要有新意。


    最最主要的是,每道题都要小心思量,不能出犯忌讳的题,免得被人参一本。


    以前就出过学政出题犯了忌讳,被罢了官的事。


    回到省会,一年里十一个月过去了。


    因为他要走各府院试岁试,到各府的时间不确定,收不到信一耽搁就是一年,家信都寄到了学政衙门。


    回福建省会福州的学政衙门后,家里写的信已经积了十二封了。


    女儿已经两岁多,儿子已经在八月二十六出生了,现在算来才一个多月大点。


    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份亲人多了一份牵挂,顾思心下很感动,又有些遗憾儿子出生时自己没有在身边,虽然每月他都会写信到京城去,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妻子。


    看完信回完信,总结一下各府的文教情况,给京里写折子。


    过完二十二岁生日,又快到了过年的时间。


    过了年,要录科,顾思又开始新一轮的在各府之间的流转:头大的出题,考科试,阅卷,选拔乡试之人,讲课,赶路。


    等这一轮走下来,又是大半年过去,学政衙门里,家里的来信又积累了好些封。


    和老师的信也没断过。


    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再过完年,省里的巡抚要选拔乡试同考官,这与顾思关系不大,他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去各府优贡。


    学政要在三年任期满之时,在生员中选择优秀的人报送朝廷。


    优贡要考试,程序和拔贡差不多,考完的人,还要去福州参加他x与总督巡抚的“三院会考”,通过后去京城参加朝考。


    朝考指的就是朝廷的考试,有好几个种类,并不只是面对新进士,也有面对全国各地的优贡生和拔贡生的朝考。


    优贡也有学额限制。


    像江苏江西浙江这种科教兴盛的大省,选送六人;像福建吉林这种中省,选送四人;像广西云贵这种科教不兴的小省,选送两人。


    每科全国人数加起来也不到百人,但朝考通过的优贡生,一等的可以授知县,二等的授予教授教谕,三等的授予训导。


    哪怕现在朝廷官员冗杂,知县的职位已经快要被进士填满,剩下的那几个也分给了举人,落不到优贡的头上,考生还是极为热情。


    当不了知县,当个教授教谕或训导,在地方上吃香喝辣也挺好。虽然这些职位大都被举人任了,但先考上了,等县学或者府学的候补也是好的。


    拔贡的话,是十二年一次,逢酉年举行。


    现在是甲午马年,说起来还是他二十四岁的本命年,要是当下一任学政,期满时刚好是丁酉年,可以拔贡,多些门生。


    拔贡府学二人,州学和县学一人,全国内地十八个省,五个将军辖区,两个办事大臣辖区,加起来有一百八十四个府,一千九百个左右的县,拔贡人数大概有两千出头。


    拔贡的生员朝考后,授官和优贡相似,不过拔贡一等的可以授予小京官,二等的可以授知县,三等的可以授教谕,整体官职比优贡能高一点。


    拔贡优贡例贡本质上还是为朝廷选拔人才,不过科举发展到现在,早不是之前人才稀少的状态。


    学习的人多,贡生多,朝廷职位少,拔贡现在基本不会被授予小京官或知县了,即便是教授教谕训导这些教职人员,很多在拔贡之后也要候补。


    顾思觉得,他是时候给皇帝上折子,建议将这些通过朝考的贡生一步步的都安排到县衙基层去。


    时代在变化啊。


    基层也要用学识高的人来管。


    优贡的人数全省只有四人,先把各府县学识好的人记录在册,等乡试过后,没中举的人,可以直接参加省里的会考。


    当然,有些人可能学得好,因为生病等原因录科没录上,不能参加乡试,那这次考试考的好,去参加会考也是个机会。


    举人并不是那么好考的。


    当然了,优贡也不是学政每府都要去考试。


    有的学政嫌麻烦,会在科试之后直接考,在第三年就能少跑一趟。偏远的地方,学政会把院试岁试科试放同一年先后考,优贡自然一起考了。有些学政拔贡直接不考,以岁试科试成绩做参考。


    这个朝廷并没有规定,全看学政自己的意思。


    顾思主要是为了过去再讲一遍学,传播一遍自己的思想,拐一些思想开放的人做自己的幕僚和生化研究员,就愿意多跑一趟,连台弯府也是坐船去了第三次。


    自然的,优贡的人选,顾思除了考量他们本身的才华和身后的势力以外,主要看他们思想的开放程度。


    优贡考试没那么严厉,前半年就做完了。


    自然,去各府考试的时候,自然也出了观风题。


    观风题类似于乡试模拟题,但乡试具体出什么题,与顾思就无关了。


    考试后,他收了几个在数理化方面的好苗子,打算全都带到京城,学更深的知识,帮自己做研究。


    七月初,他回到福建省会福州,要开始另一项重要的考试:录遗试。从各府那些因服丧生病等各种原因没有参加录科试的秀才中选拔出能参加乡试之人。


    不过他从当广东巡抚的老师的信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英国派兵船闯入广州黄埔,两广总督“封仓断贸”。


    今年正好是甲午年啊!


    自硫磺皂生意做起来后,朝廷大力禁烟膏,大臣也支持。禁烟膏提前,顾思以为两国对峙也会提前,没想英国忍到现在。


    历史进程和清朝很相似啊。


    顾思看到信后失神。


    苏进士疑惑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


    顾思将信给他看。


    信上,孙巡抚详细介绍了英国的舰船和兵器。


    苏进士看后,有些吃惊:“这大不列颠的军事很厉害啊!”


    顾思叹了口气:“科技发达,如今早就不像以前几千年那年,固守一洲就能相安无事,地球上的各国会频繁‘交流’。”


    顾思在皇宫里见过珐琅盘底座的金镶珍珠地球仪,是一百多年前高宗皇帝命人铸造的,听说用了三千多颗大小不等的珍珠,极具艺术与科技,非常美观漂亮。


    这个地球仪名叫天球仪,但传教士早在《坤舆万国全图》中就已经引入,博学的人对于地球这个说法早就不陌生。


    苏进士大为感叹:“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顾思很多年前就已经在关注国外局势,对于世界格局有看法。


    顾思失笑,他有什么先见之明啊,他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两人聊了一下这些事,顾思看了别的家信。


    不管广东怎么样,他自己的事还是要做的,录遗试准备起来。


    身为学政,自然有的忙。


    即便是优贡,也有请托的人。


    要是本身成绩好,顾思会认真考虑。要是成绩不好,就是同年亲属也不会考虑。


    等乡试考完,试卷阅了,成绩公布出去,会考考完,录了优贡生名单,报送朝廷,处理完全省一些与秀才相关的事情后,顾思三年的学政之路终于走完了。


    这时已经十月多,可以回家了!


    学政三年,加起来一共得到了一万一千多两的银子。


    棚规得到一千多两;与科举相关的一本书卖了七千多两,另一个理化方面的书卖了两千多两。


    第二本书的销量更好,快是第一本书销量的两倍了。因为卖得便宜,很多人买了好几本,不管会不会,大都寄给亲朋探讨。


    这钱,与那些出身富贵家底殷实的封疆大吏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的身家相比,很不起眼,但说少也绝不少了。


    他现在才是个六品官,以后路还长着。省着用,能用一辈子,与在西乡县时,一般的家里最多也就攒个几十两几百两相比,相差太大了。


    从地方到京城,从当了秀才赚的几两到现在当了学政赚得上万两,最好的阐述了“科举兴家”这一词。


    也难怪考差时,各个翰林为了能当个学政争破了头。


    到京城时,已经十二月二十八日了,连二十四岁生日也是在船上过的,没有赶上和家里人一起过。


    一下了船,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在岸边站着,对着他招手:“老爷,这里。”


    顾思打量这个年轻女性,认了出来,是女儿奶娘带着的妹妹,原名叫来弟,后来改名幸运。


    他走时这丫头只有十岁左右,三年不见,小姑娘一下子长大,变了样子。


    幸运越过守卫,立刻上前,有些兴奋:“老爷终于回来了,夫人最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等你。我看太冷,让她进车里暖着。”


    顾思跟着去,走到了车前不远处,车门打开,张初跳下车来,快步走过来。


    顾思也大步向她走去。


    张初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顾思跑了两步,一下子接住她的胳膊,打量了她一眼,感慨得很:“瘦了,这两年辛苦你了。”


    张初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流下去,笑着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顾思扶着她上车,问她:“你这两年还好吗?”


    张初笑着点头,擦着眼泪,好一会儿才出声:“信里都说了,很好,我好,家里也好。”


    车子向着家里赶去,仆人们在后边装着东西,顾醒在旁边安排着,顾清在他旁边和他说着话。


    车子上路后,顾思叹道:“天这么冷,怎么就到这里来等我?你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张初红着眼:“我想你啊!我想着你年前应该会回来。”


    她原本就是个直白的人,嫁给顾思以后,顾思教她有话直说,他会处理问题,她有什么事更不会暗示了,直接开口,沟通迅速。


    “我也想你,很想你!”顾思发自内心地感叹,忍不住亲吻她。


    “唔!”张初激动的嘤一声,哭着将顾思抱得更紧了。


    两人在路上甜甜蜜蜜了半路,顾思才问起家里:“爹娘可好?”有些事,家里清楚他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为了不让他担心,不会在信里说。


    “娘还好,爹爹的胃病又犯过几x次,请了太医来看,好了很多。”张初快速说了一遍。


    “岳父母呢?”


    “我爹娘也好,咱娘会喊我弟来接我回娘家,两家关系亲近。”


    “女儿呢?儿子呢?”顾思一一地问过去,张初一一地说。


    说起儿子女儿来,她眉眼间都是温柔。


    这一讲,就一直讲到了家里。


    早有下人骑马快速地到了家里来报消息,舒颖听到以后,快速叫孙女孙子:“小彩虹小星星,快,你们爹爹回来了,快戴好帽子手套,我们去门口等他。”


    快三年不见,四岁多的小彩虹早忘记爹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


    不过,顾思每个月都会给父母妻子女儿写信,送信回家时,都会寄玩具回家。等儿子大些,一岁多时,顾思写会给他写信。


    两人每个月,都会听娘亲读爹爹写的信,又见过顾思的画像,是以对爹爹这个人并不陌生。


    顾名出去逛去了,不在家里,舒颖让人去找。


    舒颖很快穿戴好,带着孙女孙子出门。


    两人在门口不停问:


    “爹爹什么样子?”


    “会打人吗?凶不凶?”


    “爹爹会像娘亲一样给我们买好吃的吗?”


    因为路途远,吃的东西根本不能带回家,所以两个孩子对于顾思的印象都是买玩具衣服寄回来,没有关于吃的方面。


    舒颖一一地回答,不时期待地望着路那边。


    等终于看到自家的仆人驾车,她一手牵一个,迅速上前。


    车在离家不远处停下。


    顾思打开车门,有些激动:“娘!”


    “哎!回来了!”舒颖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去。


    顾思跳下了车,一把抱住了舒颖:“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常出去了。”已经当了学政,皇帝不可能让他连续地继续再当学政。


    最多是一个主考,那基本上就是五年多以后的事了,再有下一次学政,就是十一年后了。


    这还是最大的可能,也有可能,他这辈子再也当不了主考和学政了。


    不过,这辈子当过副主考和学政,顾思也算满意了,要是能当一回会试同考官,在当座师这方面,就算圆满了。


    “嗯!”舒颖抹着眼泪点头。


    小星星见奶奶哭,母亲也跟着哭,有些被吓着了,哇得一下就哭了起来。


    舒颖连忙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孩子,笑着对顾思道:“你看,我们将孩子养得很好,都是按照你的方法养的,都没生过几次病。”


    张初接过儿子,笑哈哈地给他擦脸:“小星星不哭啊,奶奶和娘是见爹爹回来了,高兴!来,这是你爹,叫爹爹。”


    小星星含着眼泪,稀奇地望着顾思,一眨眼,两滴眼泪掉了下去。


    顾思伸手要去抱他,他拧里着身子不许顾思抱。


    顾思要去抱女儿,女儿也躲在舒颖怀里不让抱。


    顾思有些伤感,快三年不见,女儿忘了他,儿子也不认得他。


    舒颖笑着摸孙女的头,安慰顾思:“你才回来,他们还和你不熟,其实皮得很,不两天就熟了。”


    张初抱着儿子向家里走,一家人边走边聊。


    回了家,就聊起了家常来,顾思拿新奇的礼物逗孩子,女儿怕生一些,儿子倒是很快叫上爹了,乐得顾思直笑。


    很快,顾名被找了回来,一家人叙旧。


    李优也抽空带着车氏和小女儿回来了。


    舒进去了同窗家里,找不到人,晚上才回来,一看,也是能成亲的大孩子了。


    一家人,聊天到了很晚,才分开了。


    舒颖叫了孙女孙子一起睡。


    顾思夫妻自然是好一阵亲热。


    第二天,顾思就收拾礼物,去张家看望岳父母。


    张进已经结了婚,妻子有孕,顾思之前已经寄了礼物回来。


    自然是说了一整天的话。


    因为快过年了,顾思也没去宫里。


    这个年,是一个团圆年。


    年后,顾思去面见皇帝述职。


    这三年,硫磺皂生意越来越好,已经卖到海外,因为有宣传“去疫病”“去黑死病”的效果,生意非常火爆,收入连年几倍增加,已经有一年一百多万两银子的收益了。


    皇帝分到了好几万两银子。


    全国禁烟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顾思虽身在福建,还是将很多钱投入到工部研发武器,还投入到兵部训练水军。皇帝觉得没必要,有些心疼钱,但也没说什么,毕竟训练的是朝廷的兵。


    给钱的是大爷,只要把监督做好了,也没有白拿钱不干事的人。


    硫磺皂上,朝廷很多官员赚了钱,对于顾思的态度极为友好。


    顾思讲完了当了三年学政的事,说起重要的事:“如今国外从烟膏里赚不到钱,我担心他们很快就会打过来,咱们还是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有去年广州黄埔事件在前,皇帝也不觉得练水兵办军工厂是杞人忧天,问他:“兵部武选清吏司还有个缺,你要不要过去当郎中?”


    大家都爱向着吏部户部礼部跑,不爱向着兵部刑部工部跑。


    要是顾思不愿意,皇帝就给他调别的职。


    兵部武选清吏司的郎中是正五品,主管全国兵籍武器武学训练及武科举乡试会试等事务,这是升官了!


    这个职位对于顾思想做的事来说太方便了!他一口同意下来,高兴地道:“谢皇上恩典!”


    顾思收了很多门生,已经不想在翰林院混了,觉得在浪费时间。


    可能很多官员会不理解他的做法,但他自己明白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就行了。


    顾思回了家里,说起升职一事,舒颖吃惊 :“又升职了?这么快?!”


    顾名跟着点头:“是很快,老家里的知县,好像一当几十年,不会很快升职啊!”几十年这话有些夸大了。


    舒颖对儿媳妇好,又让张夫人帮着给顾宁找女婿,两人关系少见得好,聊得多了,对于翰林院知道得也多。


    她只是觉得快,但明白过程:“当翰林,官就是比别的人升得快很多,听说以前有人十年就能坐到二三品大员的,八年从七品升到五品也不算快。”


    虽然京里官多,但顾家家世浅,顾名也混不到一二三品大官的圈子里去,除了亲家,最多接触一下四五品官员的家庭。


    是以他出门,都是被捧着的,觉得自己的娃娃非常厉害。


    他听到这里点头:“那也不慢了,这说出去,谁不羡慕呢?”


    家里又庆祝了一番。


    张大人见顾思时,问了一下他的想法,知道他有自己的主意,对于他去兵部任职也没有什么意见。


    今年的会试又要开始了。


    这次考差,皇帝又让顾思参加了。


    孙守知道后,羡慕极了,带着酒找到顾思:“不行,你得请我吃饭!”


    “好好好,请你!”


    顾思答应下来。


    孙守是直接为顾思高兴,有些人就酸了。


    考试还有几天,他先去兵部任了职,了解兵部的情况。


    其实他之前已经有很长时间都在了解,现在只是更全面地了解一下。


    一看的话,就觉得头疼。


    国家正在走下坡路,看着国力强盛,却是处处要不如人了。


    他一任职,兵部的官员在大店里开宴,庆祝他入职。


    在京里兵部任职的大多都是文官,只有少数是从武官中升起来的,但其他部门也有武官。


    本来文官就看轻武官,相互之间,没有较量!全是文官压着武官打。


    不过这一次,倒是和谐得很。


    这次升职宴吃完,第二天,兵部尚书就另开两桌,叫顾思又去吃宴:“我知道你的习惯,可是分餐的。”


    “大人费心了!”顾思感谢。


    “这有什么费心!”兵部尚书笑着道,一派轻松,“这次都是我们文官,不要那些粗子。”


    这明显是和顾思一派的。


    顾思跟着笑,下会后又与他们一起吃饭。


    这都是常规操作了,武官那边一看,有人就问:“要不,我们也请一下顾大人?”


    “要不你去,那些文官,都是一个臭毛病!眼睛像是长在了头顶似的,看不到人,我才不要去凑个没趣。”


    “可我听说顾大人和一般的人不一样,他对武官很亲近,以前他路过军营时,总督和将领请他吃饭,他会好好地和人说话。”


    只从“好好地和人说话”这一点上,就知道文官平时对于武官的态度是怎么样的了。


    不骄傲不高姿态看不起人,顾思的“好好说话”已经成为一个优点了!


    “我也听说了!”


    “应该可以?他赚的钱,不是都捐给国家了吗?银子朝廷很多都用在兵部,要是有哪一个文官能看得起兵部,那一定是顾大人!”


    大家热切地讨论起了这些事情来。


    最后,还是有人去x递帖子,请顾思吃饭。


    其他官职高的文官平时请吃饭都是说一声,品阶高的武官请顾思吃饭,还要递帖子,还怕顾思不答应。


    文官这边去了,武官这边又不能不去,毕竟他没在军队里待过,有些事就是听说也听不来,与他们吃饭,才能更加了解情况。


    武官出身的一听顾思一个翰林出身的愿意与他们单独吃饭,顿觉得到认同,一个个的像过节一样高兴,很多人都不请自来。


    本来打算开一桌的,最后都变成了三桌多。


    席上,以茶代酒,都向着顾思敬茶,说一些亲近的话,拉近关系。


    顾思说了几句闲话,询问他们兵部里的事,再问军部的事。


    大家也不吃饭了,将椅子到顾思这边的桌子附近,听他说话。


    文武官地位差距太大,一个将官听了顾思询问,可找到倾诉的地方了:“也就顾大人你有心思了解我们的难处!你不知道……”


    巴拉巴拉。


    这个说完,很快另一个都跟着接上了口。


    另一个还没说完,再一个继续接上。


    基本上每个武官都要向着顾思吐槽在文官那里遇到的委屈,一个接一个,顾思很是听了一肚子八卦。


    然后饭没吃多少,全变成聊天了,不过这一顿饭下来,大家的感情一下子就混熟了。


    临走的时候,一个武官拉着顾思的手,求情:“顾大人下次下折子,让朝廷给我们兵部也拔些钱,大家本来都被看不起,又在没有油水的部门,很难混啊!”


    “对啊对啊!”有一个人开头,大家也都跟着开口了。


    顾思笑了:“想要钱,你们要写折子问皇上要,怎么能问我要呢?我又没有钱?硫磺坊是国家的,赚了的钱也是国家的,又不是我的。”


    这之间的界线,顾思当雷线一样,一直不敢踩半分。


    不然以后有些大臣都要参他:这朝廷都要变成顾大人的朝廷了!这可是诛心害命的话!


    “啊,顾大人大义,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只是您要开口了,皇上同意得更快不是吗?”有聪明人能听懂顾思的话,知道他的顾虑,立刻接口。


    就着钱的事又扯了一阵,顾思才回了家。


    这些年,他在官场上,经历了很多酒席,早都明白,自己当年刚来京城参加会试时,老师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有那么多的饭局要去吃了。


    回家的路上,顾思将自己的人生之路想了一下,当年刚出生时,对于社会不了解,很天真,直到被族里长辈压着跪下,磕疼了腿,才突然明白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是哪个长辈已经忘记了,他只忘记自己当时疼狠了,膝盖青了一大块,肉疼了好几天,好长时间颜色才下去。


    记得当时还咬了对方一口,现在想想,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大伯考上了秀才,曾祖父在家里伤感,他从那一年开始读书,去府城里,找到了苏老师。


    学了几年下场考试,一路考上了秀才。


    那个时候家里很高兴,高兴的快要疯了,好像比他后来当官后升职后还要高兴。应该是初步跨越阶层带来的振奋,是带领家族走向更好的未来的期许。


    他也的确带领顾家跳到了上层,只是这种纯粹的激动,倒是后来成了进士反倒没有那么纯粹了,可能是因为边际效应吧。


    从举人到贡士,到进士及第,入翰林院,当副主考,再当福建学政,又入兵部,人生已经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


    顾思没喝酒,却不知道今夜在车上为什么想这么多。


    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心理年龄大,心境已经有些老了。


    可能是操心操得多了吧。


    官场上,大家争职位争利益,但只有自己才知道后世发生什么,一直在努力。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干脆让外国打进来吧,国家已经发展了很多,至少武器先进了一些,水兵也有了,造船正在筹备。


    要是国外打进来了,就算会输,也不会输得多惨,一下子打醒大家,让大家都知道要努力。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偶尔才有。


    他自然还是希望国家能快速地发展,能无声息地变好起来,真要有人打进来了,直接将人打回去。


    好在,他收了一些门生,思想也慢慢地传播了出去。


    要是再当几次考官,门生关系更多,思想传出去的更多,国家自然就会越来越好。


    顾思知道,皇帝让他当主考当学政,其实不是多信他的话,不信外国有什么好的发展。不过是看在钱的分上,看在他识趣的份上,看在他一心为国的份上,才想着他。


    他当主考可不只是荣耀,更是一层层紧密的师生关系网。


    顾思回去了以后,李优又来找他。


    这些年,大家关系好,也没生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舅娘人脾气好,从不生事,一直都住在一起。


    五舅本来想搬出去,可是搬出去很多事都不方便商量,还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喝点茶吧!”李优倒了茶来,想让顾思解一下酒。


    “今日没喝酒。”顾思笑道。他不喝酒,可是在官场上,遇到官职大的人,不是谁都会卖你面子,而且国内就是酒桌文化,他少喝,但不可避免,经常要喝酒。


    现在已经很能喝酒了,一次喝两三斤都不会醉。


    顾思以前还有些奇怪自己酒量好,舒颖那时道:“你爷你爹虽然不喝酒,你叔酒量不好,但是你不知道,我外公酒量很好,非常喜欢喝酒,我记得小时候去他家里,窗外摆满了酒坛子。


    顾思很少听舒颖提起她的外公,询问了一下,知道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舒颖笑道:“可能是你说的遗传吧!你外婆也很能喝酒。”


    女性会喝酒很正常,但都喝得度数低的酒,顾思自然见过舒外婆喝酒,却不知道她酒量大。


    “没听说啊!”


    “她平时也不喝,只逢年过节喝。别说她了,你怕是也不知道,我酒量也不小。”舒颖笑道。


    “啊?”顾思惊讶。娘亲是喝酒,不过也是逢年过节少量喝,能有什么酒量?


    “以前我爷爷过寿,三外公有酒,我喝了一斤多都没醉。我只是不喝罢了,但你能喝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顾思明白自己酒量没练就大,是遗传了。


    李优听了以后,有些奇怪:“竟然没喝?”


    “是与武将吃饭,他们知道我不喝,没让我喝。”顾思回应。


    文官知道他不爱喝酒,却可以勉强他。武官司知道他不爱喝酒,却不会勉强他。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武官与文官地位差得有多大了。


    李优直接说了正事:“纺纱机已经造了出来,效果非常好,有很多人要买,已经决定大量生产了。”


    从前些年让皇帝派人去西洋,带回来了一些东西,大部分人都不在意,只有顾思很注意这些事。


    顾思已经见过了样品,点头:“西洋那年,每年都要派人去,要传回新技术,不能落后了去。”


    李优点头,又说起了生意上的事。


    讲完以后,顾思问:“我弟今年下场吧?”


    舒进学了很多年,也到了下场的时候了。


    李优听了后,神色都温柔了起来:“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当榜样,指导他学习,他哪里会有如今的成果?”


    “县试府试定会一次过,院试的话,好好答,很有希望。”顾思也不敢说一次能过,因为是截搭题,又是八股文,写得再好,也有可能不中。


    顾思问:“造船厂准备得怎么样?”


    李优叹了口气:“这个要问别人了,我只知道大概,你知道我身份,不好接触这些,那些官员肯好好说话,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顾思将这事放在了心上。


    这几年的收入,捐给国家,按协议,大都投入到武器研发和技术改革上了。顾思要求支出都要公示,让大家举报,从某一方面来说,大大地杜绝了贪的可能。


    因为流水明细有详细的去处,皇帝知道大部分钱都是用在国家上,是以才对顾思很信任。


    他觉得,以后等自己对于兵部的事熟了,就慢慢地和皇帝商量这事。


    谈完了以后,顾思回去自己的院子里。


    女儿儿子都跑到院子里,女儿小彩虹问:“爹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儿子小星星接口:“是呀,我都想你了!想到快要睡着了!”


    顾思笑了,一条胳膊抱起一个:“等爹爹讲故事?”


    刚开始回家,孩子和他不熟,有玩具在,他陪的时间多,再加之天然间的亲x情,孩子很快就与他熟了起来。


    顾思带着孩子讲完故事,让他们去睡,两人要和爹爹一起睡。


    孩子还小,就一起睡了。


    很快,进行又一次的考差。


    考试的时候,很多一同考试的官员都道:“顾大人年轻有为啊!”


    “顾大人出的那本书,有什么用?改天给我讲讲?”


    “顾大人,听说你在研究新的东西。”有官员凑到顾思面前,悄悄地跟他说话,“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可不要忘记我啊!”


    他虽然声音小,但是官员多,有些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也都凑过来,小声说:“是啊,也别忘记我。”


    说着,大家对看一眼,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这次考差一考完,等成绩出来的时候,顾思被选中做了会试的同考官。


    他才当翰林几年啊,就又当同考官,可羡慕坏了一众翰林,不过大家也都是私底下说一些酸话,也没有人敢到顾思面前去说。


    这一次,顾思和其他考官们又录了很多新贡士。


    日子按部就班的进行,过了两年,又到了新的考差时间,顾思被选为了顺天府乡试的“十八房”。


    顺天府乡试有十八个同考官,被称为十八房。


    虽然是乡试,但这可是北京的乡试,全是达官显贵的后代,录了门生,关系网将大大扩大。


    举人覆试后,乡试举行,顾思在贡院里待了一个多月,终于和其他同考官阅完了试卷。


    会试发榜,有了新贡元,殿试时有了新的状元榜眼探花,京城里又是新的一番热闹的景象。


    顾思的路还很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我靠识字平步青云(科举)》请去专栏收藏


    全村被诡怪困死之时,能救人的老童生昏迷,七岁的越行一在危急时刻,觉醒前世记忆,拿起灵笔,写下一个“退”字。


    诡怪被重创,尖叫着离开,他成了全村的恩人。


    这是一个怪异横行的世界,只有身具功名的人才能救世,被世上疯狂追捧。


    正式上学第一天,越行一看着书上简单的汉字,听着夫子讲解:“只有身具灵性的人,才能学会灵文,去考功名,这本书,今年能参透五个字的,就是人才。”


    越行一拿着书,一字不差的读完了。


    学堂众人惊掉了下巴,震憾的望着他,夫子喃喃道:“千年难遇的天才,出世了……”


    而后他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上去,成了原国几千年来唯一的一个六元及第。


    救民生,竖希望,平步青云,竟如此简单!


    第164章


    我出生在汉中府西乡县下的顾家村里,但家里的条件很好,能穿暖吃饱,还能有书读,从小就受同村孩子羡慕。


    顾家是个大族,人口很多,有很多孩子被送去读书,我从小聪慧喜静,进了学堂成绩进步很快,很多夫子都夸我。


    加之我是家里的长子长孙长重孙,被家长寄予厚望,他们希望我将来能考上秀才。


    秀才很难考,听说我的曾祖父是从年少时考到了现在,都没有考上。


    小时候,我说着以后要考秀才的话,逗得家里人都开心。


    但学习好,不代表文章会做的好。


    尽管大家都说我文章做的好,但县试府试还是太难了。


    院试更不要说了。


    不过,九叔生了一个儿子,他很会读书,曾祖父更看好他。


    我一面觉得轻松,又一面吃了味。


    不过这情绪很快就过去了,弟弟很好相处,他学习也飞快,背书飞快,脑子非常灵,九岁下场的时候,就连过县试府试。


    大家都说他能考中秀才,我觉得不可能,秀才多难考啊?


    结果,他考中了!


    虽然是拔府进了府学的秀才,但也极为的厉害了!


    我替他高兴,全家人都替他高兴,也都替自己高兴:家里可算是有靠山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考秀才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曾祖父考不上只是因为他不是学习的料子?


    母亲常常念叨:“你看你弟多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秀才了,你读这么多年书,怎么连他都不如?以后分了家,关系远了,咱们家没有个秀才怎么行?”


    我母亲是个不听别人话的母亲,她不会去管读书有多难读,考试有多难考,她只能看到弟弟考上了秀才,全家人在村里有面子,出去在县里府里,都会被人尊尊敬敬的对待。


    她哪里知道,弟弟只是例外,大部分人都是我这样的,像是大伯一样考过一次又一次,哪一次运气好了,才能考中一个秀才。


    或许她知道,只是幻想自己的孩子也能那般厉害。


    我努力读书,很有进步,可母亲的念叨越加严重,为了躲避她,我到府城去念书。


    我肩上的担子很重,学习也有进步,可只有弟弟的进步是飞速的。


    他读书好,人情方面也好,聪明极了,能看出了我的沮丧,见面时都会安慰我。


    没有几年,弟弟就考中了举人,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的是翻天覆地!


    家里宴席时,见到了好几个官员来家里吃饭,那乡村里很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场景。


    妹妹因此嫁给了家境好的读书人,后来成了秀才娘子。


    我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整个村子里的人出去都能挺起腰杆子了。


    母亲念叨的更加多起来:“你弟都举人了,你连个举人都不是,太没有出息了!你快好好读书啊,考个秀才出来,给娘争争气!”


    何止是举人,弟弟马上就以震惊全县全府全省的速度,一路考上贡生,进士及第,入了翰林院,当了官。


    我记得曾祖父临死前,对于家里最大的期望就是再出上一个秀才,他哪里能想到,弟弟会考上进士当了官呢?


    没有人能想到。


    谁都没想到。


    顾家一跃成了整个汉中府的名门,我见识到了更广阔的天地,交到了很多有背景有家世的朋友。


    可是回家时,还是能听到母亲的念叨:“你弟马上都当官了,你怎么还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啊!都是一个家里长大的,你怎么就不如他那么多?你什么时候能考个秀才我就有面子了。”


    弟弟当了官,人生已经与大家不一样,是云泥之别了。


    他回家摆宴,还抽空给我看文章,鼓励我:“火候已经到了,这次去考,运气好,就能中了。”


    听了他的话,他失去多年的信心,一下子就回来了。


    他说:“带文章,去县衙府衙走一趟,请教他们学问。新学政来了以后,也去向他请教,让他指点文章。”


    我知道他的意思。


    心里激动的很。


    但我年龄大了,已经三十岁了,早就知道不简单。


    我问他要不要带礼物,当时有人来找他,他就出去了。


    等他走时我也没有得到答案,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要带。


    从县衙的知县开始请教学问,听说我是顾家的,连以前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都变得亲切了起来。


    知府也不冷淡,指导了文章,没有收我的礼物。


    我参加了县院,竟然得一第二名。


    我激动极了。


    府试的时候,我得了第三,名次并没有退下去多少,按这样下去,岂不是有希望考中院试?


    新学政到了,他讲课时我去听,私下里去请教文章。


    原本很忐忑,怕新学政不见我,没想到,他见了,认真看过我的文章,还进行指导。


    弟弟竟然和他一个三品官认识。


    知道人生不一样,但体会到这种不一样,又是一种感受。


    新学政挺认可我的文章,我激动又期待,这次我会不会考上一个秀才,让我母亲从此闭嘴,不要再闹我了。


    我怀着很大的希望去考院试,第一场出来,我得了十三名,过了!


    我激动极了,第一场过了,那么第二场和以后,只要不出大的差错,都会顺利的能过。


    果然,第二场我也过了,第三场还是过了,第四场也过了。


    终于,我考上了秀才。


    发案那天,我哭的像傻子。


    三十岁出头的秀才,虽然不能和弟弟比,但已经很厉害了,人要有自知之明。


    而我的人生,因为中了秀才,一下子变得美好了起来!


    母亲高兴极了,又笑着说:“什么时候能像你弟中了举人出来,我这辈子也值了。”


    这种话已经算好的了,她对于我在态度好了很多,不再抱怨,但她报怨的性子也改不了。


    我迅速在府城里找到了一份教书的事,将妻子女儿全接了过去,跑了。


    或者说,逃了。


    可能很多人会说我不孝,可我x真的不想和他一起生活。


    我对她尊敬有余,亲密不足。


    因为我妻子连生三个女儿,母亲对她很不好,经常骂她,有时甚至会上手,连女儿也跟着性子软弱起来。


    住在府城是对的,妻子孩子脸上的笑多了起来,人也开朗了很多。


    我赚钱养家,也没落下功课。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当了副主考。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升了官。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当了福建的学政。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当了顺天府会试同考官。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当了兵部侍郎。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当了山东的主考。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升了官。


    九叔爹来信说弟弟又升了官。


    ……


    弟弟的人生,是被人围观赞叹羡慕的一生,我以有这样的弟弟为荣。


    他让我的人生得到了非常多的好处,正面的,隐藏的。


    我考中了秀人。


    三十六岁这年,妻子突然有孕,大夫说,心情好,有了也正常。


    我很高兴,期待是个男孩子,这样女儿嫁出去被人欺负了也有个靠山。


    我如愿了。


    好像从中了秀才起,我压抑苦困的人生,突然就平顺无比了起来。


    我三个女儿都嫁到了家境很好的人家里,有一个当大官的堂叔,便是她们性子软一点,婆家也没人敢欺负!


    四十四岁这年,弟弟当了一品大员,下一科乡试,我考中了举人。


    当举人,是我在考不上秀才时,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这辈子,我第一次走出陕西,去见识到了新的世界。


    我成县了新的教谕,过起了以前从来不敢想的日子。


    五十四岁这年,皇帝驾崩,弟弟依然是朝廷重臣。


    五十七岁,我终于考上了三甲同进士,外放去做官。


    六十三岁,我升到了六品。


    朝廷在这些年里有了很大的变化,六十五岁,我退休回家,教导子孙,要将顾家的荣耀延续下去。


    弟弟治家极为严格,连同门的子侄孙都管得严,谁要是犯了本质性的错误,绝不轻饶。


    在他的带领下,顾家的名声极好,早已经成为了陕西的名门望族。


    我时常想,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一直被我当榜样的弟弟激励我,让我颓废时有劲头,还给我找老师补课的弟弟,我想我这辈子可能会和曾祖父一样,有可能大半辈子都耗死院试这件事上。


    要是幸运,最好也就像是大堂伯那样,当个安安稳稳的秀才,绝不会有之后的举人之荣,进士之耀。


    我感激他生在了我们顾家。


    第165章


    戏台上。


    “王诗梦,你不贤不孝不忠不贞,现在落到报应了吧?!”


    “哈哈?贤孝忠贞?我姐姐贤孝忠贞,最后活不到二十五,如果报应是富可敌国活得滋润,那这报应谁不喜欢?!”


    “你!你死路一条,还敢嚣张!”惠娘怒斥。


    “谁说我死路一条?我还有出海一条路啊!”


    戏台上的人打了起来,同时传来“不好,她要跑”的话。


    戏台下,观众紧张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期待反派能跑出去,安静得很。


    等戏一结束,看到反派逃跑,观众松了一口气,四周都是议论的声音。


    “诗梦是个坏女人,但我还是不希望她出事。”一个老年妇女开口。


    “我觉得她不是坏女人。”她孙女出声。


    “对啊,一安先生的话本里,坏人才是主角吧?”旁边有人附和。


    “就是先生出书太少了!哎!”有人叹气。


    “要是能多写几本书就好了。”有人期待。


    接着大家都跟着叹气期待。


    “可是我听说,一安先生是顾大人的亲娘,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稀罕写话本的钱吧?”


    一听到顾大人,周围人一静,又兴奋起来。


    顾大人现在在皇帝面前正当红,先前的老妇人不想让人在外议论他,怕万一惹了麻烦,出声转移话题:“一辈子能有一本成名的话本,也很好了。”


    “对啊,女人活成一安先生那样,真是不枉此生啊!”


    “我刚开始知道她是女人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


    此时,在京城戏院几公里处的一个大宅里,一个丫鬟给舒颖捏着肩,笑说:“老夫人,您写的《惠娘传》,现在可是火遍全国了!大家都在议论呢!”


    舒颖听到后也很高兴:“这是你老爷和夫人的功劳。你老爷给我提供了思路,你夫人督促我动笔,这样我最终才能写出《惠娘传》来。”


    “惠娘贤孝忠贞,最后夫妻和睦,家宅安宁,得封诰命,是很好的结局,可是老淑人,这王诗梦最后在海外过得怎么样啊?您真的不打算写出来吗?”丫鬟打听,想要听听最后的结局。


    舒颖叹了口气。


    她也想写,原本王诗梦才是主角,最后改成了反派。


    怀源说得对,一个当下主流认知里的“负面人物”用来做主角,虽然会振动人的思想,但会引起各种抵制,并不妥当。


    要是做为反派,反到能引起人的共鸣让人意难平。


    写续集吧,用反派的行为唤醒认知也不容于时代,这后边的内容就不能写出来了,写出来会被当权的男人们骂死。


    她已经动笔在写海外的故事了,可是写出来,却不能让人看。


    “她聪慧果决有谋略,在海外过得很好。”舒颖回答。怀源说了,十八世纪中期的美洲,遍地黄金,以王诗梦的才能,定能成为传奇的富豪。


    “好了,你去看看我种的凤梨苗。”舒颖回答。前几日怀源得到了一箱凤梨,她吃了后将凤梨头种活了,可生在南方的东西,在北方长的并不好。


    可能水土不服,就像王诗梦,应该在美洲,不应该生在封建的满国。


    捏肩的丫鬟去了,其他的丫鬟又奉承起了舒颖来,将她夸得心情极好。


    她这辈子,富足安定,儿子又给自己挣了诰命,在整个夫家娘家,除了儿子外,她已经是身份最尊贵地位最高的人了,活的滋润无比,已经值了。


    一会儿,有小丫鬟来报:“清姑娘来了。”


    舒颖将顾清当小半个女儿养的,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她。现在顾清一直在忙店里的事,如今是个大掌柜,给顾家赚了很多钱。


    她高兴地起身,笑看着门口。


    自己现在人人尊敬,有闲有钱,日子真好啊,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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