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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蓝调_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霸凌30|复仇小队集合 “明早十点,……


    “陆久, 你知道你母亲得的是什么病吗?”


    “不是……乳腺癌吗?”


    陆久疑惑地指了指住院报告。


    然而,林芳却当着陆久的面撕毁了住院报告。


    “这是假的。是伪造的。你母亲的病例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对调了。这才是你母亲真正的住院报告。”


    “你好好看看。仔细点看看。尤其是这几张照片。”


    陆久拿过报告,认真查看起来。


    “你知道苯中毒吗?”


    林芳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她将几张彩色照片推到陆久面前,解释道,“这就是慢性苯中毒导致骨髓衰竭,最终死亡的典型特征。”


    陆久的目光落在照片上, 瞳孔骤然收缩。


    “看这些皮下瘀斑。”林芳的指尖点在一张照片中死者手臂的大片青紫色斑块上, “这不是普通的磕碰,而是自发性的、弥漫性的出血点。还有这里……”


    她的手指移到另一张特写, “鼻腔和牙龈的反复渗血,这是血小板急剧减少的表现。”


    陆久想起母亲身上总是有很多的淤青, 他原本以为是母亲做活时不小心的磕碰, 没想到却是病灶。


    “注意她皮肤的颜色。”林芳敲了敲另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妇人面色惨白, 是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 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这是重度贫血的特征, 骨髓已经被毒素破坏, 失去了造血功能。不过……”


    说到这里,林芳看向脸色铁青的陆久,“你应该不会往这方面想吧?陆久,你家境不好,你母亲的贫血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注意到这点也不完全都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


    陆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沉默了。


    最后一张照片是肺部X光片。


    “这是你母亲的X光片。你母亲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并非是得乳腺癌了。”


    “上面写的是重症肺炎,但这肺炎背后的原因——”


    林芳深吸一口气,看向陆久,“是因为白细胞计数趋近于零, 身体失去了最基本的免疫能力。一点最普通的感染,就能轻易夺走生命。”


    她抬起眼,直视陆久剧烈颤动的瞳孔。


    “这些症状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明确的结论。长期暴露于高浓度的笨环境。陆久,你母亲不是病死的,她是被人毒害的。”


    “怎么会这样……”


    陆久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我妈她……她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我竟然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


    “我是傻子吗!!!”


    陆久崩溃地双手抱头,双膝跪地。


    “啊——!!!”


    “陆久,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振作起来。然后,找到那个迫害你母亲的人,复仇。来,好孩子,快起来。”


    林芳蹲下身,用力将陆久给拉了起来。


    “林医生,你知道杀害我母亲的人是谁?”


    “嗯。算是有点头绪。你母亲的住院报告有问题,是我一个师兄先看出来的,也是他告诉我辨认苯中毒和其他疾病的区别的。当初,你母亲的住院医师,是假医师。”


    “他不是来看好你母亲的疾病的,而是来灭口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执意将你母亲接回家,这也因此打乱了他的计划,被我师兄抓到了把柄。”


    “什么把柄?”


    “贩卖医院违规药物的把柄。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但有个人可以。这是那个人的联系方式,说明你的来意,她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陆久,顾砚白是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他,能永远行走在光明中,而非黑暗里。”


    “我知道了。”


    陆久抓紧了手中的纸条,匆匆离开了医院。


    在回到破败的出租屋后,他没有先拨打电话,而是先借由林芳给的电话,调查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竟然是个还在念初中的年轻小姑娘。


    只不过,和顾砚白同校,私交甚笃。


    两人之间好像存在什么利益往来。


    小姑娘名叫陆婷,而陆家好巧不巧刚好是医药世家。


    母亲的死会和陆婷有关吗?


    在对陆婷的背景进行深度核查后,陆久启动了三层加密协议,通过位于海外的匿名服务器节点路由,用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向那个号码发起了通话请求。


    没想到对方同样谨慎,竟然没有接通电话。


    在连续拨打了几个电话均以碰壁告终后,陆久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撤下一切防备,以自己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很快就被人接起。


    “你好,陆家陆婷。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还反反复复打了那么多遍,很扰民的,你知不知道?”


    这个陆婷比陆久想象中的还要话多。


    陆久直接单刀直入,“陆向萍,认识吗?”


    “陆向萍?不认识。怎么了?”


    对面回答得很快很流畅,不像是在撒谎,应该是真的不认识。


    因此陆久想了想,索性更换了一种提问角度。


    “那你知道苯中毒吗?你们陆家世代学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吧?”


    这次陆婷顿了顿,没有马上回答。


    “这个……小哥哥,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问来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吧?我警告你,现在是法律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陆久敏锐地抓住了她语气里的迟疑,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听说过这件事,是不是!”


    “我……”


    陆婷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问这个?你是警察?”


    “不,我只是一个追查真相的人。”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沉默,只余下轻微的呼吸声。


    过了将近半分钟,陆婷才压低声音说,“明早十点,市图书馆五楼医学区,过时不候。”


    电话被挂断。


    明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难怪陆婷会选择约在校外。


    至于为什么约在早上十点的市图书馆,则是因为图书馆早上九点半正式开门,到时候,会突然涌进大量的学生进去抢座位。


    到那时,他们便能顺利地掩藏在茫茫人海中。


    陆婷,果真冰雪聪明。难怪会获得顾砚白的青睐。


    不过现在,对于陆久来说,她还是陷害母亲的嫌疑人之一。


    轻抚着从林芳那里取来的母亲真实的住院报告,陆久将脸长久地埋在纸张里,泣不成声。


    要是他早点察觉到母亲的病灶,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都怪他……都怪他……


    与此同时另一边,陆婷挂断电话后靠在床头,望向窗外。


    她们陆家出了个叛徒。


    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投靠了顾家。


    这次的“苯中毒”该不会就是那个蠢货做出的好事吧?


    不过父亲向来胆小慎微,母亲又作不得主,这件事情看来只能全靠她一人来处理了。


    要不要叫顾砚白来帮忙呢?


    当然得叫,毕竟,她曾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不是吗?


    陆婷笑了笑,给顾砚白发了条讯息。


    【明早十点,市图书馆五楼医学区,苯中毒】


    ***


    第二天,陆久起了个大早。


    他打开衣柜,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黑。


    可是就在他弯腰打算穿上黑色球鞋的那刻,他却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之前和林芳的那番交谈。


    “陆久,摘下你的帽兜和口罩,抓住他的手。”


    “别让他继续冒险走上那条不归路。”


    他眨了眨眼睛,站起身,脱下了黑色外套。


    回到房间,意外地选了一件之前买来却从未穿过的红色印花T恤。


    望着镜中格外青春靓丽的自己,陆久竟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吗?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明媚肆意,和寻常的中学生一样。


    他笑了笑,接着摘下了棒球帽和口罩。


    抓起手机,往公交车站走去。


    与此同时,陆婷也背着书包,正打算出发与陆久见面。


    “一大清早的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陆家家主端坐大堂,吹了吹茶叶,显然正在品尝早茶。


    她的母亲则端坐在父亲身边,时不时为他增添茶水。


    这一幕看上去不像是21世纪该有的场面,倒像是80年代特有的封建糟粕。


    陆婷偏过头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后说道,“去自习室,复习功课。”


    “去什么自习室,是咱们陆家还不够大吗?给我坐下!”


    陆婷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时脸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羞涩。


    “父亲,不是普通的自习室。是顾家小少爷约我去市图书馆一起复习,他说想要和我考上同一所高中呢。”


    顾砚白,对不起了,借你一用。


    反正你利用我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没错吧?


    茶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陆父顿时坐直身子,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顾家?哪个顾家?”


    “还有哪个顾家,自然是咱们雾江市的龙头巨鳄。”陆婷低头摆弄书包带子,“顾砚白说,他姐姐最近总找我麻烦,因此想要亲自替姐姐道歉。”


    陆母闻言突然伸手扯住丈夫袖口,低声提醒道,“顾砚白,顾鹤年最受宠的养子吗?他看上咱们家婷婷了?老爷,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知道。知道。”陆父沉吟片刻,忽然将茶壶推向陆婷,“将这壶好茶带上。顾家什么好茶没有?但要的就是这份心意。”


    随后,他起身从博古架上取出一只紫檀木盒,再次递到陆婷手里,“还有这方歙砚,就说是你祖父的收藏。”


    老古板……


    陆婷内心嫌弃万分,但表面还是温顺乖巧。


    “是,但是父亲,约定时间快到了。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给人的印象,不太好吧?”


    他亲自为女儿拉开大门,语气是前所未有地和蔼。


    “好了好了,去吧。晚上要是太晚,打电话给爸爸,爸爸派司机去接你回来。”


    “好的爸爸。爸爸再见,妈妈再见。”


    陆婷一路小跑着离开了陆家,刚出门,就把那壶茶尽数倒进了草丛里。


    “顾砚白会看上这壶茶?哼,除了他的心上人,怕是没有人能被他放进眼里。”


    她走到路边,招了招手,打的去了图书馆。


    “喂,顾砚白。我今天约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没时间和你玩你猜我猜的游戏。我的时间很宝贵。”


    “切,真是无趣。算了,到时候到了后,你按照我说的,偷偷藏好。保准儿,给你一个大惊喜。”


    陆婷挂断电话,看着昨晚的手机来电。


    “你……就是顾砚白无法宣之于口的特殊朋友吗?但是很可惜,顾砚白藏得还是不够好,不够小心。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你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重要到,他将你和他的合照作为壁纸,日思夜想。任九,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


    陆久率先抵达了图书馆,并成功混进了人群里。


    幸好他没有穿一身黑,不然混迹在周围青春洋溢的学生堆里,反而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过如此具有书生气的地方了,不免感到有些彷徨和无措。


    他穿梭在人群中,逆流而行。


    就好像一个无知的旅人。


    “同学,你在找什么?我看你在这里打转很久了。”


    笑眯眯的图书管理员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免感到有些紧张起来。


    “五楼。我想去五楼的医学区。要怎么走?”


    “原来是医学院的同学啊。跟我来。五楼没有电梯直达,需要先坐电梯上到四楼,再自行攀爬一层去到五楼。同学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市图书馆吧?”


    “是。”生怕被图书管理员看出他此行来的目的,因此陆久显得格外局促且乖巧。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图书馆的楼层指引上。


    “阿姨,六楼的档案室是做什么的?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档案室?档案室里封存的都是雾江市的一些陈年旧报纸、旧杂志之类的。不对外开放。”


    “那什么人才能进入档案室呢?”


    虽然觉得陆久的好奇心有些太过,但是好脾气的图书管理员仍然耐心回答了他的问题。


    “自然是只有馆长和资料室的同事手里才有打开档案室的钥匙了。同学,四楼到了,我领你去快速通道。阿姨还有别的同学需要接待,就不陪你上去了。”


    “好,谢谢阿姨。”


    快速通道对于陆久这样的大长腿来说毫不费劲,因此他几个大跨步便顺利来到了五楼。


    但是上到五楼,他却发现五楼并非只有医学类的书籍。


    无奈之下,他只好一排排确认,终于,他来到了最后一排。


    那里,只有一个背着书包、戴着耳机正在听歌的短发女孩,她的手中,拿着砖头厚的书,上面写着《解刨全解》。


    陆久:……


    是个狠人,不能小觑。


    为了掩饰,他也随便从眼前的书柜上抽出一本书,开始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他没有见过陆婷,更何况,旁边的女孩还戴着有她脸一半大小的头戴式耳机。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确认女孩是不是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呢?


    正在犯愁之际,手机突然发出嗡嗡的响动。


    陆久掏出手机,发现有人向他发起了一起听歌的邀请。


    对方的头像是个短发女孩的卡通图像,昵称叫:老娘是你爹。


    真是相当有个性。


    陆久偏过头看了短发女孩一眼,对方像是已经沉浸在这本书中无法自拔了,丝毫没有半点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无奈之下,陆久选择了“同意”。


    于是他们开启了歌单共享。


    陆久在孤儿院时期,曾被迫学过一阵子小提琴,因此,他略通音律。


    很快,他便听出这首曲子是帕斯夸尔·马基纳的《西班牙斗牛曲》。


    这是……


    开启战斗的序曲。


    与此同时,女孩缓缓放下书,摘下了耳机,朝他缓缓转过头来。


    “歌好听吗?”


    刚才的曲子果然是她放的。


    陆久试探着点了点头。


    “那咱们去外面聊聊?毕竟图书馆……”


    陆婷的声音突然越来越轻,“静音。”


    跟在陆婷身后离开图书馆,陆久始终都在观察她。


    如果说刚才的初遇,令他有种陆婷在扮猪吃虎的感觉的话,那么现在,将手交叉背在身后,嘴里悠哉悠哉哼着儿歌的陆婷看起来,则完全符合一个无忧无虑的初中女生的感觉。


    陆久第二次有一种完全摸不透一个人的感觉。


    第一次毫无疑问是顾砚白。


    两人在市图书馆后的小公园长椅上坐下。


    “明明在图书馆里不能说话,为什么不干脆约在这里见面?这里人也有很多,不是吗?”


    陆久随手指了指路过身边的游客,不解问道。


    “因为有人想让你看见那个标识啊。”


    陆婷从包中取出一本笔记本,很快就用铅笔在上面勾画出一张简单明了的图纸。


    “这是图书馆的布局图。”


    陆婷用笔尖在纸上边勾画边向陆久解释道。


    “一层是报刊阅览区,设有古籍室。二层为自习区。三层为艺术类图书集中区域。四层为自然科学与技术类图书阅览区。五层是综合类图书阅览区,也包括刚才你看到的医学类书籍。六层不对外开放,是最神秘的档案室。”


    “你刚才,注意到这点了,对不对?”


    没想到陆婷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她和顾砚白果然私交甚笃。


    想到这里,陆久不免有些心生醋意。


    他有些不爽地用舌尖顶了顶后腮,双手抱臂,冷淡道,“所以呢?”


    “所以,有人想问问你,想不想配合他一起,去档案室刺激一把?”


    “顾砚白,你说呢?”


    随着陆婷转过脸,透过陆婷,陆久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正在帮游客拍照的顾砚白。


    “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再次帮那对年迈的夫妇拍了几张合照后,顾砚白才脚步匆匆地跑至两人面前。


    顾砚白站在陆久面前,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努力扯出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僵硬。


    “嗐,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


    陆婷默契地挪远了些,假装自己此时此刻并不存在。


    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分,语速也快了些,像是急于掩盖什么。


    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悄悄掐进掌心,试图用细微的疼痛压下胸腔里那阵失控的擂鼓。


    两人并非初次见面。


    但好像每次见面都不像今天这样。


    明目、张扬。


    陆久抬起眼,目光像沉静的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汹涌。


    他看着顾砚白那双努力盈满笑意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嗯。”陆久最终只应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他交叠在胸前的手臂却缓缓放了下来,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紧绷状态的松动。


    他只是……嘴笨。


    等真的见到顾砚白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砚白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又迅速扬起,甚至更明亮了些,“那就好!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陆久却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顾砚白能清晰地看到陆久红色T恤上白色字母的印花,以及对方颈间微微浮动的血管。


    “陆久你……你穿红色的衣服了?”


    “你穿红色很好看。”


    顾砚白少见地竟然有些结巴。


    “你出汗了。”陆久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但他抬起手,用指节极其快速地、几乎是一触即分地擦过顾砚白的额角,拂去了那颗将落未落的汗珠。


    亲昵地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分离和隔阂。


    这个动作快得让顾砚白来不及有所反应,那瞬间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从额角迅速地窜遍全身。


    让他伪装的笑容全都僵在脸上。


    陆久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仿佛要让那一点残留的温热在指尖永久停留。


    他别开视线,望向远处的树荫,喉结不由自主地轻轻滚动了一下。


    “今天的太阳是有点大。”他补充道。


    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比刚才软了一丝半分。


    顾砚白怔在原地,将所有提前准备好的、插科打诨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陆久因为阳光照射额外柔和的侧脸,和那悄然泛红的耳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酥酥麻麻。


    他忽然就不想再装了。


    “是啊……”顾砚白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他在陆久身边坐下,轻声嘀咕道,“太阳太大了。”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让陆久猛地转回头。


    两人的目光再次撞在一起,这一次,两人相视一笑。


    “所以,要一起吗?我的……最佳搭档?”


    顾砚白率先朝陆久伸出手来,随后,他被人坚定用力地握住了。


    “当然。”


    “喂,在潜入图书馆的档案室前,别先忘了当前最重要的事。”


    陆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随后,一本大大的“蓝色生死恋”出现在二人面前。


    “陆久,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妈究竟是为什么会苯中毒的了。”


    “当然。任何伤害我妈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说:60章和61章是陆久分线,以陆久时间线和视角写的,所以可能跳章的读者宝宝会有一种错乱的感觉。但是没关系的,大家忽略时间线,直接关注剧情就可以了。因为本文是倒叙式写法,所以前面的伏笔会留的比较隐晦,然后在【霸凌篇】和【真相篇】全部解释清楚。有忘记角色的宝宝我也会在作话提示各位宝宝们的。最后,祝愉快。


    第62章 霸凌31|暗黑车间 “要沉沦就一起沉……


    “陆婷,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陆久母亲苯中毒死亡的案件由我和陆久负责调查和跟进。你继续蛰伏,等待我进一步的指令。”


    “知道了。真把自己当作我的老大了?我陆婷可不是谁都能随意使唤的。既然没我的事, 那我就先回图书馆复习功课去咯。”


    陆婷晃了晃手上的“蓝色生死恋”。


    “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顾砚白冲陆婷礼节性的笑了笑后便转回身,继续一脸高兴地看向陆久。


    “九哥,这次, 你该不会再拒绝我的好意了吧?”


    陆久凝视着顾砚白看似轻松的笑容, 想起林芳那句“他行走在悬崖边上”的叹息。


    阳光穿过树梢在顾砚白狭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可陆久分明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这是他在孤儿院里每次说谎时都会有的小动作。


    “我不会拒绝。”


    陆久忽然伸手按住顾砚白不安的手指, 补充道,“但, 有个条件。”


    顾砚白怔住, 任由指尖处传来的温度熨平那些细微的颤抖。


    “你说。”


    “从今往后……”


    陆久向前半步, 他望着顾砚白的目光严肃且坚定, 不容置疑, “所有黑暗的路, 我陪你走。”


    陆久看见,顾砚白瞳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撕裂瓦解,那些精心构筑的伪装正在一片片剥落。


    就像很多年前在孤儿院的晚上,他被守夜人打得奄奄一息之时,浑身湿透的顾砚白把从厨房偷来的馒头塞进他手里时,他第一次抓住对方冰冷的手腕。


    “要沉沦就一起沉沦。”


    陆久的声音很轻,却像楔子一样强硬地钉进顾砚白的命运,“你当不了我的救世主——”


    他忽然扯出一个极淡的笑,把两人交握的手举到眼前。


    声音又低又哑。


    “——我也不许你独自下地狱。”


    “说好的,我俩是共犯。共犯就该生死同往。”


    顾砚白眨了眨眼睛, 旋即笑了。


    他笑着说,“好。”


    眼睛却亮晶晶的,分明是哭了。


    “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去地狱吧,九哥。”


    ***


    【几天后】


    KTV又引进了一批“新人”。


    女人们被直接带到了老板的包厢进行“初审”,男人们则被带去地下室见经理,等待他们的将是暗无天日的黑工生涯。


    在这群神情或惶恐不安或麻木不仁的新人中,有一位少女的容貌身形尤为出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有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束成高马尾,额前是乖巧的齐刘海,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精致。


    她生着一双明亮的杏眼,眼妆淡而轻薄,只微微拉长了眼线,平添了一丝不自知的媚意。


    淡雅的唇彩下,是白皙无暇的肌肤。


    她穿着一件略显保守却刚好能勾勒出纤细腰线的浅米色短袖衬衫,领口处系着一个带有白色波点的浅灰色领结,为这身装扮增添了几分学生气的禁欲感。


    而胸前口袋上,一朵用黑色丝线精心修成的茉莉图案,则成了整个造型的点睛之笔,在KTV暧昧的灯光下,透着一股矛盾而吸引人的纯欲风情。


    她微微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像一抹误入风尘,却依旧尤带露水的白色山茶花。


    几乎在她出现的瞬间,老板的耳麦中就不断传来“滴滴滴” 的响声。


    这是一场针对商品无声的筛选。


    最获青睐的五名少女将成为“商品”,参与上层社会的竞拍。


    等待其余少女的,要么是淘汰,要么则是留在KTV内,成为一名最普通不过的“陪酒女”。


    而现在,这位少女的票数已经远超其他少女,暂时位列榜首。


    这样的断层差距,自然引起了老板对她的额外关注。


    “你,叫什么名字?”


    老板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最久。


    少女闻言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一丝强装的镇定,声音清亮却微颤,“我叫……林茵茵。”


    “林茵茵 ……名字和人一样,好看,好听。”


    没有人知道,在这副完美迎合了某些特殊癖好的清纯外表之下,隐藏着的是顾砚白冰冷的决心和陆久在远处通过微型耳麦传来的、沉稳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另一边,跟随经理深入地下的陆久,一边通过耳麦关注顾砚白那边的情况,一边暗自将KTV错综复杂的地理环境牢牢记在脑中。


    “看什么看,安分点。”


    陆久的头突然被人重重捶打了一下。


    他们是被选来干苦力的,因此,管事的对待他们的态度自然和即将被卖给上层的少女们,截然不同。


    “抱歉。”


    陆久边道歉边低下头去。


    “小兄弟,看你年纪还小,是第一次出来打工吧?”


    陆久的身边,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年轻人,好奇心重,很正常。但是你今后记住了,干我们这行的,老板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少听少问多干活。这样做,最安全不过了。记住了啊。”


    陆久瞬间抓住了对方话语间的关键点。


    干我们这行的……


    难道说,这位大哥之前做过类似的工作?


    还是说,他和他们一样,也是卧底?


    想到这里,陆久冲大哥友善地笑了笑。


    “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以后咱们就是工友了。”


    他们跟随经理,步行了很久,像是一直窜行在KTV的隐藏密道中。


    终于,他们又下了一层,刚下到一半楼梯处,陆久就闻到了一股格外刺鼻的气味。


    他强忍着可能会中毒的风险,大口嗅闻了一番,发现竟然是“皮革”的气味。


    “哎小兄弟,这气味有毒,可不好随便闻的!”


    旁边的大叔发现了陆久的小动作,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解释道,“这里是化工厂,咱们在这里干活,都得佩戴好设备才能开工。不然长期在这里工作,再好的身体素质都得患癌不可。”


    陆久拍了拍大叔的手背,示意大叔他要开口说话。


    “那……那我放手了。你记得自己捂好口鼻啊……”


    陆久重重点了点头,大叔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来。


    陆久听话地捂住口鼻,闷声询问道,“既然在这里工作会患癌,那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这里工作?”


    大叔闻言笑了笑道,“肯定是为了生活啊。这里工资高,虽然工作时间长,但是短期内能挣上不少钱呢。而且,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佳佳生病了,急需钱治病。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想到女儿,大叔的眼睛飞快眨了眨,好像快要哭了。


    陆久见状连忙安抚似地拍了拍大叔的后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小兄弟,借你吉言。”


    谈话间,众人来到了一扇封闭的铁门前。


    经理指了指那扇铁门,解释道,“这里就是你们以后工作的车间了。工作时长15小时,工作期间不能私自离开车间,也不能将手机携带入内。下班后,会有人亲自带领你们重新返回外界。”


    “现在,上交手机。将手机都放到这里。”


    经理掏出一个铁盒,递到最前面的人手上。


    于是,从前往后,依次传递,眼看铁盒就要传递到最后排的两人手上。


    大哥掏出手机摸了摸,一副不舍得的表情。


    “怎么了?”


    “佳佳她……她是自闭症。想到那么长时间,她都看不到爸爸,我怕她的病情会复发。”


    自闭症……


    陆久愈发坚信心中的猜测,他一把夺过大叔手中的手机,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衬衣内袋中。


    随后,他镇定自若地从裤子口袋中又掏出一个手机,在大叔惊讶的目光中,将两个手机放在铁盒中,递还给眼前人。


    “我和大哥的手机,给你。”


    前面人见两个手机齐了,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便将铁盒传了回去。


    “小兄弟你……你真是,大胆啊。”


    大叔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是没有用的,车间内是无法使用任何电子设备的。而且里面全是摄像头。小兄弟,将手机还给我吧,现在交上去还来得及,顶多也就是被经理训斥几句话罢了。”


    “大哥,相信我。我说能带,就是能带。”


    见陆久态度坚持,大叔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坚持。


    前排的已经开始过安检,每有一个人通过安检迈入车间,大叔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终于还是轮到了两人。


    “大哥,你先进还是我先进?”


    看着大叔被吓得满头大汗的模样,陆久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他知道大叔是在担心他的安危,这让他的心中不由心生一股被人在乎的暖意。


    明明他和大叔才刚刚认识不过半个多小时。


    原来帮助别人,是这么好的感觉和体验。


    “你先进。我替你兜底。”


    大叔压低声音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道。


    “好。”


    陆久笑了笑,坦然地走进金属探测门,自信地张开双臂。


    探测门安静无声,旁边的安检员手持扫描器在他周身扫过,仪器同样保持着沉默。


    他贴身收藏的那部手机,外壳是他在出租屋内自己用废旧材料手工打造的,可以完美屏蔽信号和金属反应。


    上交的两部手机,一部是没有任何讯息的备用机,另一部则连手机都称不上,只是一个手机模型。


    至于摄像头,他早已通过黑客技术摸清了这家KTV所有监控设备的型号和盲区。


    “下一个!”安检员不耐烦地挥手。


    大叔见陆久没事,紧绷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开来。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探测门依旧安静。


    两人顺利进入车间,厚重的铁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关闭。


    两人踏进车间的瞬间,浓烈的化学溶剂气味瞬间扑面而来。放眼望去,数百号人正低头在流水线上忙碌,每个人都戴着防毒面具,整个空间只能听见机器轰鸣。


    “快点戴上!”


    大叔从墙上取下两个面具,迅速扣在了陆久的头上。


    “小兄弟,你刚才……是怎么顺利通过安检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先干活。”陆久利落地戴好面具,压低声音,“今晚下班后,我会主动去找你的。”


    监工走向两人,他还尚未为两人分配具体工作。


    “喂,你俩想干什么工种?”


    大叔想了想说道,“我以前在皮革厂做工。”


    “行,那我等会儿带你去那条生产线上。你呢?”


    陆久无视了大叔的挤眉弄眼,淡然道,“我擅长化学,我是学霸。”


    “行,学霸。”


    监工冷哼一声,“学霸跟我来。你,自己去东区吧。”


    看来在这里,接触化学试剂的比做皮革的,更重要。


    陆久乖巧地跟在监工身后,跟随他去了一个更靠内的场所。


    那里更像是实验室,而非车间。


    监工只是走到长廊前,便不再靠近。


    “你的工作场所就在长廊的尽头,自己进去吧。”


    看来这里的污染比起外面的车间要更严重。


    母亲会是因为长期接触到化学试剂,因此才苯中毒身亡的吗?


    陆久正在思考,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动静,令他脚步一顿。


    身后,监工拎着电棍在过道间巡视,突然停在一个大汗淋漓的工人面前,怒吼道,“动作太慢!今天的定额完不成,就别想着吃饭!”


    电棍重重砸在工人背上,工人凄惨的尖叫声顿时被机器声淹没。


    整个车间的人见状都把头埋得更低,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里不像是工厂,反倒更像是监狱。


    每个进出口都有守卫,墙上贴满“禁止交谈”的标语,角落的摄像头时刻保持高速敏锐地转动。


    陆久不再停留,脚步坚定地朝前走去。


    这里还真是像孤儿院啊。


    不愧是顾鹤年一贯的作风,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把人当成是人,而是创造利益的生产工具。


    随着两人的潜入,这场针对黑暗核心的深入,正式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一起对抗暗黑势力!


    感谢大家的订阅和收藏~我叫小蓝,是个新人作者,很高兴认识大家=w=很高兴第一本就能有这样的好成绩,小蓝很开心!接下去小蓝还是会保持日更的节奏,希望大家都能愉快,爱大家[亲亲]


    第63章 霸凌32|车间的秘密(上) “B类的……


    ***陆久视角***


    长廊尽头的气味愈发刺鼻难闻, 混合着苯的甜腻与一种难以名状的化学酸气。


    陆久皱着眉头推开虚掩着的铁门,眼前是一个与外面普通流水线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空旷,敞亮, 入眼处全是各种装满试剂的瓶瓶罐罐和不知有何作用的仪器。


    有五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全套防毒面具的人,正在沉默地操作着仪器。


    没有人抬头看他,只有机器指示灯在幽暗中明明灭灭。


    “新来的?”


    一个年迈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


    陆久闻声望去,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技术员, 透过面罩玻璃, 能看到他一双浑浊而疲惫的眼睛。


    “你擅长什么?操控仪器还是试剂调配?”


    陆久想都不想便选择了前者。


    因为只有前者能让他实实在在触碰到他最熟悉的电脑。


    “好,那你去把B区第二批次的样品做气相色谱分析。”


    陆久自然不知道气相色谱分析是什么。


    不过他本来煞费心思混进这里也不是为了干活的。


    于是陆久听闻默然点头, 走向指定的电脑。


    开机,需要密码, 但这根本难不倒他。


    他假装操作旁边的仪器, 手指却飞快地在键盘侧方贴上了一个薄如蝉翼的无线密钥记录器。


    几分钟后, 当老技术员过来输入密码时, 密码已经悄然传到了陆久隐藏在袖口里的微型接收器上。


    他成功登录系统, 内部界面显示着两类检测任务:A类(常规)、B类(特殊)。


    这是什么意思?


    陆久不敢贸然行动, 只能先严格按照规程处理老技术员交代的样品。


    幸好,墙上有详细的操作步骤。


    他发现,在处理B类样品时,老技术员会格外谨慎,动作也更快,仿佛想尽快结束与这些东西的接触。


    难道说……


    B类样品,便是苯含量超标的剧毒样品?


    在车间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午饭时间。


    老技术员年纪大,走得慢,于是很快, 实验室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你不去吃饭吗?”


    老技术员没有抬头,依旧专心操纵着仪器。


    陆久笑了笑,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看似随意地闲聊道,“B类的气味……很特别。”


    老技术员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你……”


    老技术员终于缓缓抬起头,转向陆久。


    突然,实验室门被粗暴推开,一个监控带着两名守卫闯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


    三人的目光很快就聚焦到还没离开实验室的一老一少身上。


    监工的眼睛扫过两人,饱含深意地微微眯起。


    “接到上面通知,车间有老鼠混进来了。”


    “所有人,接受检查!”


    面对监工的审问,一老一少不动如山,都很淡定。


    见光看两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守卫开始翻查工作台。


    电脑被逐一检查登录记录。


    陆久的心跳陡然加速,他突然想起来,他的密钥记录器还贴在键盘上没来的及及时取下!


    要是就这样被人发现了……


    陆久不动声色地双手微微握拳,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就在守卫即将检查到他的工位时,老技术员突然一个没站稳,摔倒时撞翻了一排试剂瓶。


    “哐当——”


    刺鼻的液体四溅开来,守卫和监工下意识地后退躲避,生怕身上被溅到了一星半点的。


    “老东西!你想死吗?!!!”监工怒吼。


    混乱中,陆久看到老技术员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陆久瞬间会意,借助老技术员集中火力,迅速撕下记录器贴在监控死角处的阴影里。


    “对不起,年纪大了,长时间站着有点吃力。我马上清理。”


    老技术员佝偻着腰,连连道歉。


    监工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到耳麦那头对他说了些什么,只好和守卫一起悻悻离开。


    危机暂时解除,实验室重归寂静。


    陆久却没有忙着先去取记录器。


    刚才的动作让他瞬间认出了老技术员,正是自己一向神秘莫测、居无定所的师父。


    原来师父是偷偷跑来这里亲自调查了,难怪自己到处找不到他。


    老技术员冲他笑了笑,将记录器重新塞回他的手里。


    “乖徒儿。想做什么便去做,等会儿一起去吃饭。”


    “好。”


    陆久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赶紧返回电脑前,用获取的密码深入系统。


    在B类检测项的底层代码里,他发现了一个被隐藏的化学分子式。


    “那是一种强效致幻剂的核心成分。”


    师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见状为他解释道。


    强效致幻剂?


    顾鹤年究竟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三短一长极轻微的敲击声。


    这是他与顾砚白约定的信号。


    “已接触目标,急需成分确认。”


    他并不了解这些东西,但是有一个人了解。


    那就是出身于医学世家的陆婷。


    他必须想办法将B类试剂的样品带给陆婷以作具体辨认。


    陆久眼神一凛。


    这个信号代表顾砚白在楼上,已经接触到那种能让人迷失心智的“东西”了。


    他必须动作更快一点,不仅要找到母亲苯中毒的证据,更要揪出这致幻药物的源头。


    这条黑暗的产业链,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罪恶。


    ***顾砚白视角***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聚星Star KTV最奢华的“琉璃”包厢里,身边坐着的是这座城市中最道貌岸然的一群“精英”。


    “林小姐。”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将油腻的手自然地搭在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里则把玩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皮革钥匙扣,上面印着一颗熟悉的黑色五角星暗纹。


    “初次见面,这个小玩意儿,算是个见面礼。”


    黑色五角星?顾家的家徽?


    果然,这又是他这个好养父干的好事。


    顾砚白嘴角微扬,目标出现。


    他脸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羞涩红晕,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地划过皮革表面,美甲内侧的微型取样器已完成工作。


    “谢谢王总,有劳王总费心了。”他声音甜软,借着将钥匙扣放入手包的时机,迅速将其与一个空的取样器调换。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已经提前排练了成百上千遍。


    然而,麻烦接踵而至。


    刚不着痕迹地躲避开王总的咸猪手,包厢经理又亲自端来几杯“特调饮品”,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茵茵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烦请各位老板多多包容。这杯‘繁星点点’,可是我们特意为她准备的。可甜了。”


    那杯好看的蓝色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顾砚白心知肚明,这绝非普通酒水。


    他若此时拒绝,立刻会引起怀疑。


    但若装作不知喝下,后果不堪设想。


    这该如何是好呢?


    千钧一发之际,他假装被旁边富商的雪茄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个不小心,将大半杯酒水打翻在自己的裙摆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笨了,笨手笨脚的,都怪我,让各位老板们扫兴了……”


    他瞬间眼眶泛红,双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激起了在场男性的“保护欲”。


    “没事没事,美人儿没吓着就好!不过是被酒水而已,算在我头上好了!”王总大手一挥,反而安慰起他来。


    顾砚白强忍着满腔的不适,“大鸟依人”地依靠在王总肥胖的身躯上,埋头哭泣。


    危机被暂时化解,但他知道,自己已被重点关注。


    凭借着“纯洁无瑕小白花”的卓越表现和出众的容貌,他成功被选入顶级的秘密拍卖会。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的拍卖会还在每晚继续。


    顾鹤年对他依旧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啊。


    顾砚白冷哼一声。


    在后台做妆造时,他亲眼看到待拍卖的少女被用一种和香水很类似的仪器喷洒过后,很快便变得眼神空洞、神情恍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异香。


    他暗自将香气的味道记在脑中。


    在即将上台前,他主动提出想要去下洗手间。


    上完厕所后,他正打算提起裙摆迈出隔间,却意外听见洗手间有人在打电话。


    “……张队那边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他们今晚不会来西区巡逻。放心,规矩我们懂。”


    张队,张叔。正是他之前让陆久秘密传递过线索的那个刑警支队队长!


    证据已通过取样器获取,内鬼信息也已明确,必须立刻撤离!


    拍卖会即将开始,他不能真的以林茵茵的身份参与拍卖会。


    顾砚白没有返回后台,他敲了敲耳麦,示意陆久,他已搜集完所有证据,打算撤离。


    在等到陆久的回应后,顾砚白没有犹豫,直奔预先由陆久通过建筑图纸确定的、一个相对隐蔽的货运通道。


    然而,意外的是,通道口竟有两人把守。


    “这位小姐,拍卖会要开始了,请回吧。”


    守卫面无表情地拦在他的身前。


    顾砚白眼神一冷,知道无法善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小包砸向其中一人的面门,同时侧身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另一人的颈动脉上!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哪有一点小白花的样子。


    阎罗王还差不多。


    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眼自己这身不利于行动的穿搭,顾不得还在室外,直接果断地脱下高跟鞋和制服短裙,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黑色紧身衣,沿着货运通道疾行。


    然而,通道尽头的光亮处,等待他的不是自由脱逃,而是四五名持械打手。


    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发现并堵住了这里!


    看来,内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顾砚白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将顾砚白逼入了绝境。


    “抓住他!要活的!”


    负责人的声音带有狠毒。


    就在此时——


    “滋啦——”


    整个通道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断电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打开手电筒!”


    “文……文姐,手电筒不知道为什么,失灵了。”


    “该死的!这小子还有帮手!”


    负责人气得狠狠跺了跺地板,瞬间暴露了她现在所在的方位。


    原来是陆久,他及时切断了这栋建筑的备用电路系统。


    为顾砚白争取了宝贵的逃脱时间。


    与此同时,顾砚白的耳麦里传来陆久简洁明了的指令,“左转,通风管道,盖板已开启。”


    “收到。”


    顾砚白没有丝毫犹豫,凭借记忆,伸手试探着左边的墙面,果然触碰到了通风管道。


    他轻轻一拉,盖板便轻松脱落。


    在打手们还在黑暗中胡乱摸索时,他已敏捷地钻入管道。


    他有夜盲症,并看不清道路。但是好在,他还有陆久的远程指引。


    并且,他对陆久有着完全的信任。


    最终,按照陆久的指引,顾砚白从一个偏僻的垃圾清运口成功逃离了那栋魔窟——


    作者有话说:baby们,陆久怎么逃出来的咱明天再接着唠啊,他那边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写不完,我争取明天一口气写完。


    第64章 霸凌33|车间的秘密(下) “你究竟……


    ***陆久线***


    灯光熄灭的瞬间, 陆久与师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师父握着陆久的手,指向一个方位,轻声说道, “那里有一个储藏柜,里面存放着B类样品的留样。”


    “我去引开他们,你去取样。”


    师父用气声说道,随即故意提高音量, 带着惊慌喊道,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电了!是线路老化吗?我这边还有贵重试剂存放在恒温箱内!”


    外面传来还未走远的监工不耐烦的训斥声,“老东西给我闭嘴!烦死了!待在原地别动, 我去配电室看看。”


    混乱中,陆久如同暗夜中的影子, 悄无声息地快速移动到储物柜前。


    柜门紧锁, 但这根本难不倒他。


    他从特制腰带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开锁工具, 短短几秒, 锁芯便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他不敢耽搁, 迅速取出几个标有“B-2”字样的小型密封瓶, 用特制的密封袋装好,藏入贴身口袋。


    同时,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储藏柜内部,在一个文件夹下,竟然发现了一本手写的原料入库记录。


    他毫不犹豫,将其一并抽出,在师父的掩护下,拿出手机快速拍照后迅速塞回原处。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耳麦里传来顾砚白急促的呼吸声和打斗声。


    尽管顾砚白并未向他主动求救,但他还是为他迅速指名求生之路, 并且为他打开了通风管道上的盖板。


    然而顾砚白的暴露,令陆久敏锐地意识到,他必须动作更快一些!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顾砚白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有帮手藏在暗处。


    他返回电脑前,趁着备用电源尚未完全启动、系统日志混乱的间隙,不仅下载了B类样品的全部检测数据,还冒险在师父的帮助下侵入了更深层的供应链管理系统。


    一条关键信息跃入眼帘,引起了他的关注。


    【B类特殊原料 - 代号‘夜星’ - 供货商:宏济医药 - 批次:XXXX】


    【A类苯基原料 - 供货商:陈家化工 - 批次:XXXX】


    宏济医药!这正是顾家控股的医药公司之一!宏济,是顾鹤年改名前的名字。


    而“夜星”,无疑就是那种致幻剂的内部代号。


    夜空中的星星……所以是黑色的吗?


    母亲长期接触的,或许不仅仅是苯,还有这种来自顾家渠道的致幻剂原料。


    这两者叠加,才是她迅速病重直至被灭口的真正原因。


    因为……顾鹤年不能允许有人知晓“夜星”这类严重违规的致幻类药物的存在。


    那现在在这间车间工作的所有人,包括师父,岂不是……


    都已经是“死人”了?


    他们是为保守顾鹤年见不得光的隐秘而死,而非真正因为苯中毒而亡。


    此时,实验室外脚步声渐渐逼近,监工带着守卫折返,准备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断电是因为车间进了老鼠。


    “徒儿,东西拿到了吧?从通风管道走,直通地下车库的废弃管道间,坐标我已发你。”


    师父在陆久耳边轻而快的说道,同时,将一把车钥匙塞进陆久手里,入手手感冰凉。


    “我的摩托车在那里。”


    “师父,那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脱身,别管我。毕竟他们还需要我这个‘老技术员’继续为他们研制B类药剂。”


    师父连忙推了他一把,“快走!别磨蹭了!记住,保护好证据,也保护好,那个顾家的小子。”


    陆久不再犹豫,利落地掀开通风管道盖板,投身于黑暗的管道迷宫之中。


    他从工装裤口袋中掏出仪器,按照师父给的坐标和自身记下的建筑结构,在狭窄的空间内快速穿行。


    二十分钟后,他从一个布满灰尘的废弃排风口钻出,已然身处寂静的地下车库。


    他冒着腰,小心翼翼地来到师父那辆不起眼的黑色摩托车边。


    他利落地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载着他和衣袋里那份沉甸甸的、沾染着鲜血与罪恶的证据,融入了城市的夜色。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接上之前在刚进入车间时曾帮助过他的大叔。


    摩托车在夜色中穿行,陆久没有直接驶向与顾砚白提前约定好的“安全屋”,而是绕行至皮革厂区外围的一个废弃仓库。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叔正蹲在阴影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上车。”


    陆久一个甩尾,摩托车稳稳地停在大叔面前,言简意赅。


    大叔也没有啰嗦,利落地跨上后座,摩托车再次无声地融入夜色。


    “小兄弟,你到底是谁?”大叔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不清,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你非但不着痕迹地将我的手机带入了车间。而且刚才整个厂区里乱成一团,听说混进了‘老鼠’,还断了电,是不是你……”


    大叔话音未落,便被陆久打断。


    “是我。”


    陆久没有否认,经过刚才的事情,他能隐隐猜测出,大叔和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相反,他却很有可能和自己是同类。


    否则,坐在自己的车上,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应该是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而是拿刀狠狠抵上自己的后腰才对。


    不过,他还没有傻到立刻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部托盘而出。


    “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不去告发我,反而依言下工后在这里等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叔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整个街道。


    索性他们现在行驶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你叫任九,你母亲叫陆向萍,是不是?”


    陆久听闻猛地减速,幸好他车技不错,两人这才没被巨大的惯性统统甩飞出去。


    陆久将车停在河边一处无人的堤岸旁。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大叔,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母亲是陆向萍,我还知道,你母亲去世了。真正死因是苯中毒,而根本不是什么乳腺癌。”


    陆久的手紧握成拳,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你究竟是什么人,连警方机密都知道……”


    大叔望着湍急的河流,深吸了一口夜间的冷气,眼神复杂地回望陆久,解释道,“我姓徐,徐振平,是雾江市市刑侦支队物证科的。我妻子,黎诗怀,也是市刑侦支队的,她是刑侦科的一名小警员。”


    陆久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徐叔您负责幕后工作,您妻子黎警官则主要负责破案,是吧?”


    “可以这么说。”徐振平笑了笑。


    “那您不是特工啊。您为什么要来顾家工厂做工?当真只是为了高薪?”


    陆久眨了眨眼,有些不理解。


    “当然不是。薪水是一方面,但是挣钱在哪里不是挣,我又何必如此冒险。”


    徐振平像是累了,索性随地而坐。


    “任九,你母亲,陆向萍之前来找过我妻子,不止一次两次。找我妻子的原因很简单,相信你也能猜到,因为你曾经意外走失过一年多的时间,对吧?”


    “嗯。”陆久蹲下身,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河水。


    “后来一来二去的,你母亲和我妻子渐渐混熟了。我妻子体恤她做工不易,常邀请她来家里做客。直到某天,我妻子做饭从厨房出来后,竟然发现你母亲不知何时倒在地上。这才知道,你母亲中毒了。”


    听到这里,陆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隐隐作痛。


    见陆久皱眉,徐振平连忙宽慰道,“索性抢救及时,你母亲并无大事。在我妻子的耐心询问之下,你母亲支支吾吾的说,自己在皮革厂做工,身体越来越差,还总是出现幻觉,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怀疑自己是被人下降头了,更害怕自己哪天会‘消失’。于是她恳求诗怀,如果她出事,一定要找到你,并保护好你。”


    “下降头,我母亲怎么可能是被人下降头了,分明是被人暗中下毒才对!”


    陆久一脸忿恨地重重锤了锤地。


    “但很可惜……”徐振平叹了口气,“好景不长,诗怀还没来得及继续深入调查,就受到了上级的强力阻挠,直接被外派去了滨海市,美其名曰为升职。也正在那时,你母亲就‘因病去世’了,病历完美无瑕。一切都太巧了。”


    他望向陆久,眼神灼灼,“而我之所以冒险进来,不仅仅是为了挣钱给女儿佳佳治病。更是因为诗怀的怀疑,以及……我们在家发现了佳佳画的一幅画。”


    徐振平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凑近给陆久看。


    画上是两个小女孩,一个天真活泼扎着双马尾,一个身上穿着一条鲜艳漂亮的红色吊带裙。


    然而,那个长得高大些,穿着美丽红裙的女孩的手臂和腿上,涂满了刺眼的紫色和青色蜡笔的痕迹。


    “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是我的女儿佳佳。另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佳佳叫她‘小红姐姐’。佳佳说,‘小红姐姐’身上总是有这种‘漂亮的颜色’,不能触碰,触碰到会很疼。还说这些是‘叔叔们’玩游戏时留下的。”


    徐振平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后来我查到,佳佳在疗养院的朋友,之前都曾在KTV做工,或多或少都遭受过言语或身体上的凌辱。要不是‘小红姐姐’拼死护她,我的佳佳,我的佳佳也险些遭到那些畜生们的毒手!”


    “那些畜生!”


    至此,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联起来,变得格外清晰。


    母亲的死亡、黎警官的升职、KTV和顾家工厂的关联、以及那害人不浅的“夜星”致幻剂。


    一张巨大的、沾满罪恶的蛛网被清晰地浮现出来。


    “徐叔,跟我走。”陆久果断说道,“我和同伴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涉及到顾家和一种叫做‘夜星’的致幻剂。这里太危险,你已经被我牵连,继续留下可能会……”


    “会步上你母亲的后程?”徐振平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不,小久,我不能走。”徐振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走了,才会真正的打草惊蛇。我留下来,才能作为你的内应。真正的,铲除一切罪恶。”


    他像是生怕陆久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感到难过,安慰似的拍了拍陆久的肩膀,眼中是长辈的关怀与战士的决绝。


    “只有我,才能找到真正的毒瘤和内应。你在外面,有你的战场。我在这里,也有我的使命。小家伙,咱们里应外合,才能真正把这颗毒瘤彻底连根拔起!”


    陆久看着徐振平眼中不容动摇的意志,知道无法再劝。


    他将一个微型通讯器塞到徐振平手中,珍重道,“徐叔,保持联系,一切以安全为重。遇到危险时,往实验室方向跑,那里有个无所不能的老家伙,相信他,他定能助你安全逃离这里。”


    “放心吧,小伙子。”徐振平小心翼翼地收好通讯器,随后,露出一个粗糙却坚定的笑容,“替我……保护好诗怀和佳佳。快走吧,天都快亮了。”


    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转过身,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下了夜班后疲惫不堪的打工人,步履蹒跚地再次走向那片吞噬生命的工业区。


    陆久凝视着他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发动摩托车,拧动油门。


    下一个目的地,是与顾砚白约定的安全屋。


    他们需要立刻核对证据,然后将样品交给陆婷进行最终的分析和确认。


    真正的战斗,在证据到手的那一刻,才刚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作者有话说:考考大家,还有人记得第一卷里,黎诗怀曾对王武说过自己的丈夫就是苯中毒去世的吗?没错,就是这里的这位大叔……


    话说最近苏州一夜之间入秋了,我刚睡午觉差点没被冻感冒,最近全国普遍都开始降温了,宝贝们记得及时添衣啊。


    第65章 霸凌34|三人汇合 初中时期剧情完结……


    在晨光刺破灰蓝色的云层时, 陆久抵达了城郊结合部一栋不起眼的旧时居民楼内。


    在将摩托车藏匿在杂草丛生的废弃车棚后,他轻巧地如猫般敏捷地闪入楼道。


    这里是顾砚白和陆久新的秘密基地,是顾砚白用奖学金购置的产业, 连顾鹤年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毕竟顾鹤年对这个养子,并没有看上去那般上心。


    他按照约定节奏叩响房门,三短一长。


    房门立刻从里面打开一条缝隙,“快进来。”


    顾砚白已经重新换了身衣服, 此时正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棉麻长裤, 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一切顺利?”顾砚白侧身让他进来,目光落在他沾满泥土和草屑的工装裤上。


    “你这是跑哪里野去了, 搞得这么脏?先别踏进来,在外面把草屑排干净后再说。”


    “哦。”


    陆久有些无奈地将已经踏进房内的一只脚重新收回, 接过顾砚白递来的毛巾, 认认真真擦去身上和腿上沾染的尘土。


    乖巧得当真跟顾砚白养的猫儿一样。


    “嗯, 这还差不多, 进来吧。”


    顾砚白点点头, 陆久这才快步走进房内, 房门紧闭,随后,落锁。


    “东西拿到了。”陆久言简意赅,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密封袋,里面装着几个装了无色液体的小瓶。


    顾砚白伸手正打算取过来认真观摩打量一番,却被陆久举高手臂轻巧避过。


    顾砚白对陆久的动作气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防着我?”


    “觉得我是顾家的,不值得信任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陆久急了,他连忙从另一个手袋中掏出几个手套递给顾砚白, 有些笨拙地想要给他戴上,“这东西,有毒,不能直接接触到。我不是不给你,你先戴上手套再触碰。不然我怕你也中招。”


    顾砚白还是头一次听到陆久一下子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不免有些懵。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陆久仔仔细细给他戴好了手套。


    随后,陆久将密封袋塞进他的手里,乖巧道,“好了,给你。”


    “啊?哦。”


    这下轮到顾砚白尴尬了。


    “刚才,对不起,是我应激了。”


    “没事,是我没有表达好。”


    陆久拉开衣服,又从中取出手机,一起递到顾砚白手中。


    “这里面拍的是我搜集到的线索。累了吧,找个地方一起坐下,慢慢聊?”


    陆久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顾砚白笑着点了点头,“好。”


    两人并肩而坐,顾砚白首先开始查看起手上的试剂瓶。


    虽然试剂瓶内的液体看起来和白开水一样,没有颜色,但是试剂瓶上却严谨地贴上了标签。


    上面明确写了该试剂代号“B-2”,出自“宏济医药”。


    “宏济医药,果然是顾家的企业。这老东西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老本行,哼。”


    “B-2试剂在业内被叫做‘夜星’,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夜星’是顾家以前的家徽。我说的是孤儿院时期。不过现在,顾家的家徽已经被老家伙改成和平鸽了。”


    “我今天得到了这个。你看。”


    顾砚白从茶几上的手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皮革钥匙扣,在陆久眼前晃了晃。


    “这可是非常有利的证据。我觉得我们应该……陆久?”


    顾砚白话音未落,就察觉到身边的陆久猛地绷直了背脊。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睛,此时正死死盯住那个不断晃动的钥匙扣不放,就仿佛是被什么刺痛了一样。


    陆久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然后瞬间收回,紧紧攥成了拳。


    他有些生硬地别开脸,不再看那个钥匙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又低又闷。


    “……别晃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和委屈。


    这钥匙扣,定是顾砚白对哪个不怀好意的名门富商巧笑倩兮、虚与委蛇才换来的“礼物”。


    一想到顾砚白可能为了使美人计被哪个人碰过,哪怕只是手指不经意地划过、擦过,陆久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堵得慌。


    又像是有一股无名怒火在四肢百骸窜动,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甚至能想象出顾砚白当时是如何强忍着不适,扮演着那个娇柔的“林茵茵”,用他从未听过的甜软嗓音向那人道谢。


    他简直快嫉妒疯了!!!


    顾砚白看着陆久骤然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先是不明所以的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放下高举钥匙扣的手,语气微微放缓,带着些许试探和调侃。


    “怎么?这东西碍着你了?看着不顺眼?”


    陆久听闻猛地转回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只是硬邦邦地丢出一句。


    “取证流程不规范。”


    “直接用手接触,会污染证据。”


    他找了一个听起来无比正当,却又显得格外生分的理由。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令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根本不是对证据规范的执着,而是一种更私人的、更汹涌的情绪。


    一种强烈到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对顾砚白的占有欲和心疼。


    顾砚白张开嘴正想笑,但突然,他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动容。


    “好了,我取证的过程非常顺利,在此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触碰到我。不信吗?我证明给你看。”


    顾砚白拍了拍陆久的肩膀站起身,从洗衣机内抽出还未清洗的裙子。


    “看见了吗,我故意将下了料的酒渍泼贱到自己的身上。”


    “等等,酒渍……”


    顾砚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他低下头,仔细嗅闻。


    “果然,酒渍里也有钥匙扣上那股一模一样的甜腻气味。那帮老东西是真想让我死啊。”


    顾砚白走到陆久面前,冲他微微弯下腰来。


    “别吃醋了,给我起来,干活儿!”


    ***


    “什么事啊,一大清早就吵你姐。哈——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才复习到五点,不是下午五点,是凌晨五点啊!”


    大概是与顾砚白混熟了,陆婷毫无遮拦地抱怨道。


    “那不叫昨天晚上,而叫今天早上。”


    “你挑我刺?是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输给我,顾砚白——”


    顾砚白面无表情地将密封袋和打印出来的相关数据资料一股脑地丢进陆婷怀里。


    “东西取出来了,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结果?”


    “一周?”


    “嗯?”顾砚白冲陆婷挑了挑眉,显然是对这个时间很不满意。


    “那五天,五天。”


    “三天,我们最多只有三天的时间。”


    顾砚白冲陆婷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后有场慈善拍卖会,父亲要我一同出席。如果不能调配出解药,到那时,会有多少无知少女沦为贵胄手中的玩物。在场的各位,想必心中都再清楚不过。”


    “什么?三天?顾砚白,我还是名初中生,不是真正的药剂师,那么短的时间内我怎么可能调配出解药来,你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看得起我来了!”


    陆婷虽然知道时间紧迫,但不得不说,话糙理不糙,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初中生而已,距离实验员还太过遥远。


    “那就只能用Pn B了。我会想办法在拍卖会当天将少女们转移出来,到时候,陆久,我要你配合我。将少女们安全护送到一个地方。”


    “哪里?”


    “铁路疗养院。”——


    作者有话说:顾砚白和陆久的初中时期到这里结束啦。下一章是接在高中时期“瑰夏”后的,所以在这里区分一下章节,今天的字数会比较少,明天补上。


    霸凌篇交代得差不多了,开始收尾。如果有宝宝感觉哪里交代仓促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到时候发在福利番外里面,就不放在vip章节收费了。


    第66章 霸凌35|来自星星的男孩 本章续接“……


    陆久返回出租屋, 调取监控。


    发现,昨天晚上,顾鹤年带人闯进了这里。


    带走了几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他连忙放大监控镜头, 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啊,原来是有人特意将你们藏在了此处!我说最近的货物怎么都对不上号呢!”


    “竟然敢光明正大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人,能干出这种事的,不是顾家人, 就是陈家人。”


    顾鹤年大摇大摆地闯进女孩们的房间, 阴冷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每一个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孩。


    他最终停在那个眼神最为倔强的女孩面前,缓缓低下头, 冰凉、粗粝的手指猛地捏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


    他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来说, 是谁把你们从‘仓库’里弄出来的?嗯?”


    女孩咬紧下唇, 倔强地不肯开口。她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犹如随风飘摇的芦苇。


    顾鹤年见状嗤笑一声, 手指逐渐加重力道,将她的骨头捏得咯吱作响,“有骨气,我喜欢。不过……”


    他的视线恶意地扫过女孩身上单薄的睡衣,嘲讽道,“你这样的货色,骨气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扔到最下等的场子里,只用……”


    顾鹤年朝女孩轻蔑地伸出一根食指,“一晚上就能磨平你身上所有的棱角。”


    他的话语如同最肮脏的淤泥,试图玷污女孩的尊严与傲骨。


    极度的恐惧让旁边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再也无法承受, 只听“哗啦”一声,浅色的裤子瞬间被深色的水渍浸透,一股腥臊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啧,真恶心。”


    顾鹤年嫌恶地皱紧眉头,目光却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鹰隼,立刻锁定了这个情绪崩溃的女孩。


    他松开手,转向她,声音变得异常“柔和”,但却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叔叔吓到你了是不是?别怕,叔叔不是什么坏人。只要你告诉叔叔,是谁带你们来到这里,叔叔向你保证。只要你说了,我保证让你立刻回家。”


    “真的?”女孩抱着苹果玩具,眼睛亮亮的。


    “当然。”闻言,顾鹤年笑得愈发和蔼。


    “佳佳!”


    生怕女孩真的经受不起诱惑,女孩们纷纷或用言语或用眼神暗示她。


    这是个秘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说出口。


    “可是……佳佳不想做叛徒。”


    佳佳使劲摇了摇头,可她实在是太害怕了,摇头时还是忍不住频频向房间角落的一个旧衣柜看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顾鹤年的眼睛。


    “原来耗子藏在柜子里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直起身,朝着衣柜一步步逼近。


    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的“哒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丧钟敲响。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衣柜门把手的瞬间——


    “我……我知道是谁……”


    一个带着颤音、有些结巴的童声响起。


    “阿望?”


    倔强女孩钟缈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自闭症弟弟。


    顾鹤年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转过身。


    说话的是那个一直沉默地抱着膝盖的小男孩,他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哦?”顾鹤年饶有兴致地挑眉,“可我要是偏要看呢?”


    顾鹤年猛地拉开衣柜,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老鼠趁自己分心灵活脱逃了。


    有意思。


    顾鹤年转过身,缓缓踱步到只堪堪到他大腿的小男孩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知道?说说看。”


    小男孩抬头望着顾鹤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说道,“是……是一个穿着很好看衣服的哥哥……他……他的额头上……有一个疤。”


    “额头上有疤?嗯……是什么样的疤?”


    顾鹤年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看来钟望说的人他的确认识。


    “我……有画。”


    钟望跌跌撞撞地爬起身,他的腿脚不是特别利索,走得很慢。


    但是此时此刻顾鹤年却对他格外包容和有耐心。


    他坐在床边,双腿交叠,一边哼着歌一边看着钟望从桌子上取下一个本子,翻了几页。


    随后,又晃晃悠悠地返回他的面前。


    “就是他。他……经常来这里。找……阿红姐姐……玩游戏。”


    顾鹤年取过画本,男孩画得很好,笔触虽然稚嫩,但是一眼就能看出画上的人究竟是谁。


    “果然是陈家的。好你个陈国斌,翅膀粗了这是想要私吞是吧?”


    顾鹤年咬牙切齿地冷嗤一声。


    随后,他像是又想到什么,笑着询问道。


    “小子,你刚才说的,阿红姐姐又是谁?是她们中的哪一个?”


    哼,果然是老狐狸,狡猾得很。


    陆婷藏在床底,极力强忍住自己想要冷哼的冲动。


    “我是……新来的,没见过……阿红姐姐。听其他姐姐说,阿红姐姐死了。就葬在……滨海里。”


    “死了?等等,葬在滨海里的那个……”


    顾鹤年眼神一凛,心里顿时信了几分。


    “行,叔叔都清楚了。叔叔答应过你们的,只要谁说了,就会放你们安然回家。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钟望。”


    “钟望是吧?你等会儿跟着叔叔,叔叔带你离开疗养院。”


    “好。”钟望望着顾鹤年,甜甜地点了点头。


    “不行!!!”


    顾鹤年话音未落,一个女孩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一把将钟望紧紧护在身后。


    她瘦弱的脊背此时挺得笔直,尽管身体还在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却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你不能带他走!”她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和刚才的冷静倔强判若两人。


    “阿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小!而且,他和别人不一样!求你放过他!”


    被姐姐护在身后的钟望,仰头看着姐姐剧烈颤抖的背影,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洞和疏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钟缈的衣角,用一种缓慢但异常清晰的语调说。


    “姐姐,不怕。跟叔叔走,就能收获自由了。”


    这话在旁人听来,像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言语。


    但钟缈听闻确是浑身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年幼的弟弟,却见钟望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此时此刻正传递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冷静。


    她忽然意识到,她的弟弟,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聪明。


    顾鹤年看着这场姐弟情深的戏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他素来没什么耐心欣赏这种廉价的亲情戏。


    “吵死了。”他冷冷地打断,不容置疑道,“既然姐弟情深,这么难舍难分,那就一起带走好了。正好,也让你这个当姐姐的,好好照顾弟弟。”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手下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钟缈和钟望分开押住。


    “你们放开阿望!该死的畜生们!你们统统都会下地狱的!!!”


    钟缈在打手的按压下徒劳地垂死挣扎,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反观那头,钟望在被拉开的瞬间,却并没有哭闹。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姐姐一眼,然后在被抓住的前一刻,迅速跑到床边,紧紧抱住了那只他从不离身的、看起来有些破旧的棕色玩具小熊。


    “麻烦。算了,想带走就带走吧。”顾鹤年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钟望抱在怀里的小熊,并未在意这种小孩子的依恋物。


    就在一行人即将被带出房间时,顾鹤年阴鸷的目光扫过角落,恰好捕捉到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他眯起双眼,觉得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那天死的本来不该是“阿红”,而该是这个女孩。


    他可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目击者。


    “差点忘了你。”顾鹤年望着女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你也跟着一起。正好,让你们姐妹几个,在路上做个伴。”


    手下闻言立刻将不断喊着“不要——”的小紫也一并拽起。


    钟望被一个手下夹在臂弯里,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熊,将脸埋在小熊柔软的头顶。


    无人看见,他借着这个动作,用指尖在小熊背后一个极其隐蔽的缝合处,轻轻按了一下。


    咔哒。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藏在玩具熊眼睛里的微型定位装置,被悄然激活。


    抱着小熊的自闭症男孩,在暴徒的挟持下,低垂的眼睫掩盖了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沉默的引路人,将自己和同伴的位置,暴露给了所有可能在搜寻他们的人。


    哥哥、姐姐。快来救我们吧。


    视频戛然而止。


    陆久连忙切换设备,只见一个不断跳动的红点正跃然眼前。


    幸好,钟望小熊内的定位装置还在稳定地发挥其作用。


    只不过定位点在:滨海市码头——


    作者有话说:【霸凌篇】正式完结。下一章开始是【真相篇】。


    第67章 真相01|真实亦或是虚妄 “那么,黎……


    听完了这个很长的故事后, 黎诗怀显得有些沉默。


    显然是没想到就凭几个半大小子,能搅动如此大的风云。


    但是有几点她能肯定,他们没有欺骗自己。


    第一, 便是她真的有一位在深海疗养院的女儿,小名佳佳。知之者甚少。


    第二,她老公也的确并非真正死于苯中毒。而是为了袒护一位老红客,英勇牺牲了。


    第三……


    她看着眼前的陆久, 想到了那名单纯友善的妇人陆向萍。


    她给自己看过儿子的相册, 和陆久眉眼间有七八成的相似。


    只是……他们的经历着实有些太过于传奇。


    “那瓶叫做‘夜星’的致幻剂,现在在谁的手中?”


    “我的保险柜里。”顾砚白冷静地解释道。


    “能明天拿给我看看吗?还有, 那位陆婷,当真已经分析出了构成它的所有化学成分?”


    遗憾的是, 这次, 顾砚白摇了摇头。


    “没有。‘夜星’的构成十分复杂, 其中的关键元素, 我们始终找寻不到。抱歉黎警官, 这可能需要用到你们的人力了。”


    黎诗怀松了口气。


    这还差不多, 如此复杂的药剂要当真就被几个毛头小子轻易破解了,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警察局里都是吃干饭的?


    “放心,我会交给相关同志尽快破解。顾砚白,陆久,很感谢你们为此次案件提供的线索。”


    “不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黎警官。”


    顾砚白笑了笑,他微微弯下腰,双眼像狐狸般微微眯起,托腮望向黎诗怀, 询问道,“故事已经讲完。那么现在,黎警官知道,究竟谁才是杀害顾鹤年的真正凶手了吗?”


    黎诗怀闻言愣了愣。


    这么复杂的事件怎么可能那么快的时间就一一理清?


    除非是顾砚白早就已经猜到了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


    “你怕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吧?”


    “是啊。”顾砚白异常坦然地点了点头。


    “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黎警官,并非是不信任,而是,有些流程,唯有警方亲自走一遍,才足够合规合序。”


    这小子还怪有法律意识的。


    “那么,黎警官打算先对谁出手呢?是陈家,还是陆家?是有情杀嫌疑的林素秋,还是分赃不均谋害同行的陈国斌?”


    “亦或者是早已发现丈夫出轨的怨妇孙卫红,和好不容易所获真爱却不被父亲理解的顾雪霏?”


    “你倒是将自己和陆久撇得干净。”黎诗怀并没有被顾砚白简单糊弄过去。


    “我说过的,黎警官。在此调查过程中,一旦你发现我具有嫌疑,立刻可以将我逮捕归案。我不会挣扎,亦不会反抗。”


    黎诗怀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那个陈文博,当真去了深海疗养院?”


    黎诗怀看向始终沉默地坐在一旁的陆久。


    “没有,那只是个幌子。是我故意将陈文博的照片落在钟望的画册里,被他看见的。钟望最近刚好在练习人体画像。”


    “很好,没想到你也令我刮目相看,陆久。”


    黎诗怀翻了翻面前高高堆了一排的物证资料,有些头疼。


    “所以,也是你故意诱导钟望,但凡遇到危险,就说,自己曾在疗养院里见到过陈文博。因为只要这样做,就能顺利将锚点转到陈家父子两人身上?”


    陆久还没张口,就被顾砚白笑着打断了。


    “警官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阿望他不是普通小孩,他是一名自闭症小孩。他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为任何人所动。也可以说,那些话,那些事情都是他自己想要做的。我们,无法施加干扰。”


    “自闭症小孩?那怎会……”


    黎诗怀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佳佳,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自己的“苹果娃娃”诉说心事,也不愿意主动理睬自己。


    “或许是……为了姐姐钟缈吧。阿望对姐姐钟缈额外亲近。毕竟……任何人见到自己的亲人即将遇害,都会忍不住,想要做点什么的,对吧?”


    “嗯。”黎诗怀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顾砚白的想法。


    “顾砚白,自从顾鹤年离世后,顾家工厂还在生产那些违禁类药物吗?”


    “据我所知,顾家工厂已经人去楼空。但是陈国斌那边,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残留。黎警官要想知道,我可以配合黎警官演一场戏,我在外吸引陈家父子的注意力,黎警官则部署好警力彻底捣毁陈家老巢,拔除这个毒瘤,彻底斩断这条肮脏黑暗的生产线和产业链。”


    “你想要怎么做?”


    “到那时,黎警官自然便能知晓。”


    一周后。


    顾砚白扮上林茵茵的扮相,大大咧咧地踏入了聚星Star KTV的大门。


    他没有遭到拒绝,因为今天值班的前台恰巧是之前接受过他帮助的王婧。


    “顾少爷,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是您要的万能房卡。”


    “谢谢你,王婧。很快,你就能真正重获自由了。”


    “是呀。”王婧笑了笑,感慨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多太多年了。”


    “如果等会儿有几个便衣警察想要过来看监控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明白。”


    “好,那么现在告诉我,陈国斌和林素秋分别都在哪里?”


    “咚咚咚——”


    陈国斌和陈文博正在商量要如何褫夺顾鹤年遗产的事情,就听到了敲门声。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些许的警惕之色。


    毕竟最近风声有点紧,滨海市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做事光明磊落的女警察,他们用尽手段也无法收买,反而险些暴露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猫来了?”


    “不知道啊。”


    就在两人犹豫着要不要赶紧打开密道跑路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越动听的少女声音。


    “老陈,是我,素秋。”


    两人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在高强度的紧张之下,他们竟然都没发现,林素秋的声音突然变“年轻”了这件怪事。


    “文博,是你林阿姨,去帮爸爸开门。”


    “好。”


    陈文博站起身,想都没想就拉开了房门。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门外站着的,不是那个总是喜欢打扮得浓妆艳抹、香气扑鼻的漂亮阿姨,而是一个在他的印象中,早就应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海中冤魂。


    “嗨。文博哥,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可好?”


    林茵茵只是冲他笑了笑,陈文博就如同见鬼似的一边凄厉尖叫着一边没出息地跪坐在地,连连后退。


    “有鬼啊——有鬼啊——你别过来——别过来——!!!”


    “哪里来的什么鬼……”


    陈国斌站起身,刚想怒斥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见到了转过身,面朝他微笑的林茵茵,顿时也吓得连连惊叫起来。


    “林茵茵?你不是早就已经……”


    “已经死了,是吗?”


    林茵茵双手背在身后,悠哉悠哉地在屋内踱步走。


    “我想想啊,我应该在你们的算计下,不,严谨点来说,是在你,陈文博和顾雪霏的算计下,被你们联合起来一共害死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学校天台。你们联手想要将我一起推下楼。那时你们以为我死了,但很可惜的是,我扒在露台边沿,苟活了下来。”


    “第二次,是在滨海海边。你们将我灌醉后,联手将我推进了暴雨下的滨海中,想要将我淹死。但又很可惜的是,你们以为是小白花,不会游泳的我……”


    “其实是个非常擅长游泳的男人呢!”


    顾砚白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假发,随意扔在了一旁。


    像是嫌还不够具有冲击性似的,他又当着陈家父子的面,缓慢地脱下了身上的制服外套和裙子,露出了自己健壮的身躯。


    “陈伯伯,还认不出我来吗?需要我再凑得更近些吗?”


    顾砚白弯下腰,恶劣地靠近陈国斌的脸。


    陈国斌吓得浑身颤抖,眼睛瞪得滴溜滚圆。


    “你……你竟然是……是顾砚白!你一直在骗我们!那次拍卖会!”


    “没错,那次拍卖会上你们一直耿耿于怀却始终没有抓到的老鼠之一,正是我啊。”顾砚白转了转手腕,似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喂,老不死和小不死的。既然知道那天的老鼠是我了,应该知道,你们丢失的几瓶好东西现在都被放在哪里了吧?”


    “还有你,陈文博,将手上的水果刀放下来。你该不会以为一把破刀就能随随便便伤到我吧?搞笑呢。”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背地里搞鬼!你做这些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难道说……”


    陈国斌瞳孔微震,“你也想要顾家的遗产?”


    “我要那些东西做什么。贪慕那些的,难道不是老东西你吗?”


    顾砚白的目光落在摆放在角落的保险箱上。


    “老东西,我爹是被你杀了的吧?原因是什么,分赃不均?还是……你真的爱上林素秋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我承认!你爹死后我是有想过图谋你们顾家的产业,但是你爹的死不是我导致的!”


    “是吗?那么……陈伯伯,你敢打开保险柜吗?”


    顾砚白不依不饶道,“你敢让我将保险柜里的内容展示给警察看,从而证明你的清白吗?”


    “当然……可以。”


    “哦?那请问陈伯伯,密码是什么?”


    “密码是‘夜星’诞生的日子。你应该知道。”


    “谢谢陈伯伯。”


    顾砚白笑了笑,绕过陈国斌来到保险柜面前。


    就在顾砚白输入密码的时候,陈国斌眼中凶光一闪,朝着瘫坐在地的陈文博使了个眼色,同时自己猛地从沙发坐垫下抽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顾砚白的后背!


    陈文博接收到父亲的信号,尽管吓得腿软,然而,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快步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顾砚白的双腿不放。


    顾砚白只感觉背后有风吹来,在密码锁发出“滴”地一声轻响的瞬间,他猛地侧身矮腰,陈国斌的匕首擦着他的肩胛骨划过,割裂了布料。


    同时,他右手精准地反扣住陈国斌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脆响后,伴随着陈国斌杀猪般的惨叫声,水果刀“咣当”落在地上。


    陈文博吓得连忙松开了顾砚白的腿,哆哆嗦嗦地爬到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再也不敢造次。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包厢门被“砰”地一声从外面撞开。


    “警察!不许动!”


    黎诗怀举起手枪一马当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持枪便衣,他们迅速大踏步涌入,控制住了场面。


    黎诗怀目光锐利地扫过室内。


    手持匕首、脸色惨白僵在原地的陈国斌。


    哆哆嗦嗦、靠在墙角旁一动不动的陈文博。


    以及好整以暇正站在保险柜旁,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的顾砚白。


    “没事吧?”陆久一脸担心地走到顾砚白的身边。


    “没事。就凭我的身手,谁能伤得了我。”顾砚白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报告黎队,嫌疑人陈国斌持械伤人,已被控制!”王武迅速上前夺下陈国斌手中的匕首,并将其反剪双手铐上。


    黎诗怀的视线越过面如死灰的陈国斌,落在顾砚白身上,眼神复杂。


    顾砚白的目光与黎诗怀对上,于是对她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恙。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骚动。


    两名警察押着一个穿着昂贵套装、妆容精致难却难掩狼狈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


    正是打算背弃陈国斌独自卷款跑路的林素秋。


    她看到包厢内的景象,尤其是被铐起来的陈国斌和陈文博,顿时两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黎诗怀冷冷地看向她,“林女士,带着这么多现金和珠宝,这是准备去哪里?不是……还怀着身孕吗?”


    面对黎诗怀的质问,林素秋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贱人!你竟然敢背叛我!”


    林素秋被陈国斌这一声充满恨意的“贱人”吓得一颤,但随即,她脸上那副柔弱无助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彻底裸.露的尖酸刻薄。


    “背叛你?”林素秋尖声反驳,挣扎着想要冲向陈国斌,却被身后的警察牢牢摁住。


    “陈国斌,你还有脸说我背叛你?要不是你无能,事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顾鹤年死了,钱呢?顾家的产业呢?你答应我的,一样都没拿到!”


    “现在……警察找上门来了,你居然还想拉着我一起死?你可真是不要脸,我呸!”


    陈国斌被林素秋的话气得浑身发抖,赤红着双眼,“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当初要不是你勾引我,撺掇我一起搞垮顾鹤年,我会走上这条路?说什么爱我,和顾鹤年只是玩玩而已,全是狗屁!你一直在骗我!骗顾鹤年!你只是想利用我们!”


    “我骗你?真是天大的笑话!警察小姐,您可要为我评评理啊。我当年不过只是想从你们身上捞点小钱,是你哄骗我说,只要说自己坏了顾鹤年的孩子,就能博取到更大的利益。陈国斌,到底是谁利用谁啊?”


    “还有,陈国斌,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夜星’的配方是不是你俩合谋搞出来的?我可全程没有参与到这档子脏事里头来。警察小姐,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查,尽管查。”


    “林素秋我看你真是昏头了,连这件事也随口往外说!”


    两人如同陷入泥潭的疯狗,拼命撕咬住对方不放。


    将那些隐藏在奢华表皮下的肮脏、贪婪、背叛与谋杀,赤裸裸地一一暴露在众人面前。


    黎诗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丑陋的闹剧,对身旁的警员挥了挥手,“都带回去,分开审讯。”


    “还有那些物证,别忘了。”


    “彻底搜查聚星Star KTV!”


    回去的路上,王武一边翻看着照片,一边询问道。


    “队长,你觉得凶手真的就是陈国斌和林素秋吗?我总感觉,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


    黎诗怀没有看向王武。


    而是看向一往无前的高速公路。


    “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还记得死者的尸检报告上写的吗,苯中毒只是导致他死亡的死因之一。”


    “而其他几个,我们还没有找到。而且,单纯的苯中毒并不会使人突然暴毙而亡。因此,苯中毒并不是顾鹤年死亡的主要原因。”


    “啊!队长,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仍在逍遥法外?”


    王武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嗯。不过我想……我们距离真正的真相,已经很近了。”


    真相,就在这互相撕扯的疯狂中,逐渐露出了它狰狞的全貌。


    天快亮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我终于摆脱了前两天卡文的问题,赶紧趁着不卡文多写点。


    真相篇总体来说篇幅不会很长,估计跟霸凌篇差不多。


    感觉这两天降温太厉害,把我脑子也给冻住了。


    第68章 真相02|两人伏法 “你们并没有杀顾……


    【01号审讯室林素秋】


    “林素秋, 又见面了。”


    “是啊。警官小姐。”


    林素秋恶狠狠地瞪了黎诗怀一眼,但是这次,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有的只是无限的疲惫和怅然若失。


    “30晚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林素秋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裙上的褶皱。


    “那天晚上, 我的确没有杀害顾鹤年。我甚至都没有见过顾鹤年。不信的话, 警官小姐可以去调查当天晚上KTV的监控。”


    黎诗怀敲了敲笔帽,转头看向王武, 询问道,“王武, 她说的是真的吗?”


    王武望着林素秋一脸期待的表情, 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队长, 她没有说谎。当天晚上, 她和陈国斌确实都老老实实待在KTV包厢内, 没有出去。”


    “他们在干嘛?”


    “这个……”


    提起这个, 王武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闪躲,像是极力想要避免在这里公然讨论这个话题。


    “王武!现在我们是在审问!不要闪烁其词,凭白无故地白白耽误时间!”


    黎诗怀再次不耐地敲了敲笔帽。


    “做/爱。”


    这次,王武极其顺溜地说出了那个词。


    黎诗怀愣了愣,满脸地不可置信。


    “就那样了……一整天?”


    “嗯。监控视频里拍摄到的确实是如此。”


    就在这时,黎诗怀的耳麦中突然传来了顾砚白的声音。


    “黎警官,不能完全相信监控设备。毕竟监控设备也能作假。”


    “当天的真实视频陆久已经发到王武警官的邮箱中了。王武警官现在可以打开邮箱当场查看。”


    “怎么了黎队?”


    黎诗怀的眉头微微皱起,“王武,打开邮箱。监控视频有异。”


    听见这话,林素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林素秋!当着警方的面公然撒谎!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黎诗怀气恼地狠狠拍了下桌子。


    “警官小姐, 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队长!监控显示,当天下午四点,顾鹤年带着两瓶酒敲开了15层VIP包厢的门,开门迎接他的正是林素秋。”


    “视频果然被篡改了。”


    王武望着林素秋的表情顿时变得狠戾异常,瞪得林素秋身体不断后仰。


    “队长,先过来看视频!”


    “好!”


    ***


    【聚星Star KTV 下午四点】


    “扣扣扣——”


    伴随着清脆的叩门声,林素秋连忙示意同在屋内的陈国斌率先躲在衣柜内。


    “他来了,你快藏进去,等我暗号。”


    “知道了。等会儿办事利索点。”


    “扣扣扣——”见林素秋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开门,顾鹤年心里有些疑惑。


    于是便再次叩响了一次房门。


    这次,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迎接他的,是只着寸缕的林素秋。


    林素秋望向顾鹤年,媚眼如丝,邀请道,“鹤年,快来呀~”


    “急什么,夜还很长。”


    顾鹤年喘着粗气主动关上了房门。


    两人瞬间拥吻着一路从前厅滚到了床上。


    林素秋跨身而上,借助自己的身躯,遮挡住了顾鹤年的视线。


    示意陈国斌立刻动手,调换顾鹤年带来的红酒瓶。


    陈国斌趁此机会,悄无声息地爬出衣柜。


    他动作极快,趁着顾鹤年紧闭双眼意乱情迷之际,将手中那瓶注入了高浓度‘夜星’的红酒瓶与顾鹤年放在桌上的那瓶迅速调换,随即又敏捷地重新缩回了衣柜缝隙之中。


    林素秋见柜子重新合拢后,娇笑着从顾鹤年身上支起身,伸手拿过那瓶被动过手脚的红酒,倒入旁边的高脚杯中。


    殷红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出诱人的光泽。


    如同此刻同样风情万种的林素秋。


    “鹤年,先喝一杯嘛,助助兴,别那么猴急。”


    林素秋将酒杯递到顾鹤年唇边,声音甜腻。


    顾鹤年眼神迷离,似乎完全沉浸在此时的欢愉之中,他笑着伸手去接,然而,指尖刚接触到杯壁,却突然“一个不当心”,手腕一翻……


    “啪擦——”


    清脆的碎裂声刺耳地响彻耳畔,酒杯连同里面殷红的液体一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溅了两人一身。


    林素秋嘴巴微微张开,似是有些惊讶。


    顾鹤年则是冷哼一声,他脸上的迷醉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洞察一切的锐利。


    他猛地出手,狠狠捏住林素秋的下颌,力道之大让她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


    “呃……鹤年,你这是要干什么?!!!”


    “快……快松开我……”


    林素秋使劲地拍打着顾鹤年的手,然而这无疑是徒劳无功的。


    “我要干什么?”


    顾鹤年低笑出声,眼神冰冷,“素秋,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真以为我顾鹤年是傻的,闻不出这酒里多了点不该有的‘甜味’吗?‘夜星’,你们胆子不小,竟敢用到我头上!”


    林素秋闻言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顾鹤年眼中杀意迸现,手指微微下移,一把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缓缓收紧,逼问道,“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能拿到‘夜星’,不是顾家,就是陈家,是不是陈国斌那个老狐狸,撺掇你一起做的?”


    “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想要联手弄死我,然后吞了我的产业?”


    “是不是!!!”


    “放……放开我……”林素秋被掐得呼吸困难,双脚乱蹬,双手拼命去掰顾鹤年犹如铁钳般的手。


    极致的恐惧让她丧失了一切的理智,只有求生这唯一的一个念头,额外清晰。


    她艰难地哽咽道,“国斌 ……国斌你救救我……”


    衣柜门被大力撞开。


    陈国斌眼见事情败露,林素秋命在旦夕,最后的人性令他做出了一个堪称冒险的举动。


    他情急之下抓起地上碎裂的红酒瓶,锋利的断口直指顾鹤年的后心处,一边怒吼一边猛地冲了过来——


    “顾鹤年,你放开她!”


    然而,他在慌乱之下,忘了脚下满地的玻璃碎渣和尚未干涸的酒液。


    刚迈出没几步,鞋底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只能狼狈不堪地向前扑倒在地,手中的破酒瓶也脱手飞了出去,“咕噜噜”滚到了床底下。


    顾鹤年冷哼一声,趁着陈国斌摔倒的间隙,将快要窒息的林素秋随手甩到一边,转身一脚狠狠踹在刚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陈国斌的胸口上。


    “啊——”


    陈国斌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一时间疼得蜷缩起来,动弹不得。


    顾鹤年整理了一下刚才打斗时弄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两人,眼神轻蔑得如同在看两只蝼蚁。


    “就凭你们这点本事,也想算计我?”


    他慢条斯理地披上外套,语气冰冷,“今晚我还有个重要的人要见,没空留下来料理你们了。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等我回来……”


    “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他不再看面如死灰的两人,径直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只余下满室狼藉。


    审讯室内,视频播放到这里戛然而止。


    黎诗怀放下手机,目光如炬地盯着面色惨白的林素秋。


    “所以,顾鹤年离开包厢时,还活着。”


    “你们并没有杀顾鹤年,为什么要撒谎?”


    “因为……”


    另一间审讯室的陈国斌哆哆嗦嗦说道。


    “我们怕‘夜星’的秘密被发现。”


    王武听到后被气笑了。


    “对你们来说,杀一个人不重要,反而被警察搜查到你们非法制造并售卖违禁药品更加重要,是吗?”


    “还是说,你们害怕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因为这个所引发的,更深层的秘密。”


    黎诗怀淡淡地点出了陈国斌真正的顾虑。


    陈国斌闭了闭眼,不再说话了。


    “看来就像我说的这样。顾鹤年的死亡,只单纯涉及到顾鹤年这一条人命。而追溯‘夜星’的过往由来,却会牵扯到更多的人命和政治、经济利益。陈国斌,你犯的罪,足够你死千次万次的了。”


    黎诗怀挥了挥手,示意王武将卷宗拿过来。


    几分钟后,望着面前堆得都一人高的罪证,陈国斌终于意识到命数将近。


    “事已至此,警官小姐,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我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警官小姐可以放过我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和‘夜星’当真毫无关系。还请警察小姐明察!”


    “是啊,你儿子陈文博和‘夜星’的确无关,但他同样有罪。他在学校霸凌同学,还屡次陷害同校同学,要不是顾同学福大命大,他早已经被你儿子害死了。根据法律,你儿子虽然不至于判处死刑,但是几年的牢狱之灾是躲不过去了。”


    “对了,他还涉及婚内强.奸和婚内暴力。你的儿媳,贝可已经依法对他提起诉讼了。”


    黎诗怀语气平静地补充道,“所以,陈文博的命运,将交由法律来裁决,而不因你的坦白或求情而改变。”


    陈国斌重重低垂下头。


    等待他的,将是死刑。


    而林素秋同样参与组织卖.淫,她面对的同样是牢狱之灾。


    陈国斌、林素秋正式伏法。


    然而,杀害顾鹤年的真凶依旧逍遥法外。


    “队长,我又仔细看了看顾鹤年的尸检报告。报告上说,死者的致命伤是在头部。他的确不是中毒而亡的。”


    “而且,咱们也看了KTV包厢的视频,和真正的视频监控。在陈国斌受伤后,林素秋一直在照顾受伤的陈国斌,两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包厢的。”


    “他们虽然有作案动机,但是时间线和细节对不上啊。”


    黎诗怀认真地看着尸检报告,眉头紧锁。


    “王武,现在我们的怀疑对象都还有谁?”


    “我想想啊……嗯……有顾家母女俩,顾砚白,陆久,啊对了,还有顾家的上门女婿,陈既明。”


    “陈既明 ……他在顾砚白的故事中,有出现过吗?要不是你刚刚提起这个人,我都快忘记他的存在了。”


    “啊,队长,你的意思是说……我懂了!”王武猛地一拍脑门,“我这就去查他!”


    “嗯,查他的时候顺带捎上顾雪霏。顾砚白的故事中,顾雪霏占的篇幅那么长,这俩铁定有事。”


    黎诗怀摩挲着下巴,重新回到办公室,查看起人物关系图。


    第69章 真相03|我的“爱人” “我真的很爱……


    “霏霏, 你真的确定,就是我了吗?”


    在去顾宅的路上,陈既明反反复复地向顾雪霏确认道。


    他看起来对自己一副很不自信的样子。


    “当然。当然是你了, 既明。”顾雪霏充满爱意地轻轻拉住了陈既明的手。


    “你那么优秀,父亲母亲见到你,一定会很快就和我一样,喜欢上你的。等我们大学毕业, 就结婚好不好?”


    “当然好啊。我真的很爱你, 雪霏。”


    陈既明轻轻吻了吻顾雪霏的脸颊,柔情似水。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宅, 心中暗道。


    顾雪霏的妈妈或许能够接受自己,但是顾老爷子那儿……


    怕是会掀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他抬起头, 正巧对上露台上顾砚白的视线。


    顾砚白冲他笑了笑后, 返回了房间。


    计划, 正式开始。


    “伯父, 伯母, 你们好, 我叫陈既明。”


    陈既明弯下腰,彬彬有礼地率先自我介绍起来。


    “嗯。”


    顾鹤年坐在真皮沙发上,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后抓起一本旧报纸随意翻阅起来,仿佛眼前鞠躬问好的年轻男人不过只是一团空气。


    一旁的孙卫红倒是勉强扯出个笑容,语气温和但也难掩疏离,“既明是吧?常听霏霏提起你,傻站着坐什么,快坐吧。”


    她示意佣人上茶, 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陈既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那双虽然干净但却略显陈旧的廉价帆布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和忧虑。


    顾雪霏感受到父亲的冷淡,为自己的心爱之人打抱不平起来,“爸!既明在和你打招呼呢!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顾鹤年听闻这才慢悠悠地放下报纸,锐利的目光上下扫视着陈既明,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陈既明,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他早已派人查清了底细。


    陈既明保持着谦逊的姿态,点了点头,“是的,伯父。我很感激福利院和社会的资助,让我能够顺利完成学业。”


    “哦——?”顾鹤年拖长了语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道,“听雪霏说,你现在是个咖啡师?自由职业,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没有。想必穷得一穷二白,将来连买房买车的钱都攒不出来吧?”


    他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毫不客气,客厅里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陈既明的脸上有些尴尬。


    顾雪霏的脸色更是一白,连忙迫不及待地为自己的心上人辩解道,“爸!既明他很努力!他的咖啡拉花还得过奖!”


    孙卫红也连忙打起圆场来,“鹤年,既明是客人,更是霏霏的恋人。年轻人有自己喜欢的事业挺好的……”


    “事业?在咖啡馆里伺候人也算事业?和咱们顾家的佣人有什么区别?!!!”


    顾鹤年冷冷地打断了孙卫红的话,目光如炬。


    “我们顾家的门槛,不是什么来历不明、朝不保夕的人都能随随便便迈进来的。霏霏将来要继承家业,而你,一个连助学贷款都还没还清的小小咖啡师,拿什么给她未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既明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但脸上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伯父,我当然能理解您的顾虑。但我对雪霏是真心实意的,再给我点时间,我会用我的双手创造未来。”


    “创造?拿什么创造?你那点微薄的薪水?着实是可笑至极!”顾鹤年嗤笑一声,将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顿时茶水四溢。


    “我顾鹤年的女儿,生下来就是要为顾家铺路,要嫁给门当户对、能给顾家带来利益的乘龙快婿!而不是跟你这种穷小子浪费时间。”


    “跟着你,她能得到什么?爱情?爱情能当饭吃吗?她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能巩固我顾家的地位吗?”


    顾鹤年越说越激动,指着陈既明的手指都在发颤。


    “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中了我们顾家的钱,想攀上高枝一步登天!我告诉你,做梦!”


    顾雪霏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站起身,眼泪夺眶而出,“爸!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一个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吗?我不是你养的宠物,更不是你的商业筹码!我有血有肉,也有权利选择我爱的人!”


    “你选择?你懂什么叫选择?”顾鹤年勃然大怒,也站了起来。


    一时之间,父女俩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率先低下头来。


    “我为你铺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偏偏要往泥坑里面跳!顾雪霏,这个家里我说了算!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就休想跟这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在一起!”


    “鹤年,少说两句!霏霏,你也冷静点,别和你爸吵,他心脏不好!”孙卫红急得团团转,却不知道该劝哪边。


    就在这时,顾砚白背着画板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鹤年和泪流满面的顾雪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爸,您怎么了?阿姐这是又惹您生气了?快坐下,吃几个水果消消气。”


    顾砚白将画板轻轻靠在墙边,快步走到顾鹤年身边,搀扶着他坐下,语气里满是关切。


    “爸,您先消消气,医生不是说您血压高不能动怒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剥开一个橘子,递到顾鹤年手边。


    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僵在一旁、脸色苍白的陈既明,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疑惑和好奇的温和笑容,说道,“这位是……阿姐的朋友吗?你好,我是顾砚白。是顾雪霏的弟弟。”


    他的态度彬彬有礼,与顾鹤年的疾言厉色顿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得陈既明当下处境尴尬。


    顾雪霏看到顾砚白今天竟然变了性,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其实很感激顾砚白替她当下解了围。


    心中更觉委屈,不由得向顾砚白哭诉道,“砚白,这是陈既明,是我的男朋友。”


    顾砚白点点头,转向余怒未消的顾鹤年,语气轻柔地劝解道,“爸,阿姐还年轻,是很容易被一些新鲜感吸引,一时冲动也是有的。您也别太苛责她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前两天我陪您去参加晚宴的时候,李伯伯好像提起他家公子刚从国外回来,和姐姐年纪相仿,不如介绍两人认识一下?没准还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您觉得呢?”


    他这话看似是在转移话题,实则精准地将“门当户对”和“商业联姻”的概念再次抛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给顾鹤年心里埋下更深的种子。


    顾鹤年闻言,始终紧皱的眉头总算变得缓和下来。


    他索性接下顾砚白的话茬,顺着顾砚白的话继续说道,“不错,李家的公子我也见过,那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一表人才。那才是霏霏应该考虑的对象!而不是这种……”


    他充满嫌恶地瞥了陈既明一眼,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顾砚白微微颔首,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是啊,爸说得对。阿姐的终身大事,的确应该慎重慎重再慎重。毕竟关系到咱们顾家的未来。爸,您也是为了阿姐和整个家着想,希望她今后能安稳富足,有人能在她落难时帮衬一把,而不是去……”


    “负担别人。”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陈既明洗旧的帆布鞋。


    这话落在顾雪霏耳中,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顾砚白!你果然见不得我好!”


    顾雪霏伤心欲绝,眼泪流得汹涌,“你们都一样!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既明,只有既明他,是真正在乎我的。”


    顾雪霏一边哭着一边委屈地拥抱住了陈既明,陈既明连忙温柔地搂住了她颤抖的身躯。


    陈既明看向顾砚白,平静地开口回复道,“顾少爷,我理解您的立场。但我相信,时间和努力会证明一切。”


    顾砚白抬起眼,与陈既明对视。


    他的眼神清澈无害,甚至带着一丝歉意。


    “陈先生别误会,我并非是歧视您的出身。只不过,作为顾家人,我自然是希望姐姐未来能够过得更好。”


    他转向顾鹤年,语气更加温顺,“爸,您看,阿姐这么激动,要不最近就别让她去上学了,让她在家多休息休息?还有啊,您身体要紧,千万别给气坏了。”


    他这番以退为进,既彰显了自己的“孝顺懂事”,又暗指顾雪霏不懂事、不顾父亲身体,将顾鹤年的怒火推向了新的高度。


    “还让她休息?让她给我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的眼!”顾鹤年指着门口,对着顾雪霏怒吼道,“滚出顾家!顾雪霏,既然你要跟这个穷小子走就赶紧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顾家的一切,你休想再沾边!”


    “好!我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顾雪霏彻底心寒,拉着陈既明一起,哭着跑出了客厅。


    孙卫红跟在后面焦急地喊了两声,但终究还是追不上顾雪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顾砚白看着顾雪霏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垂下眼眸。


    家庭合睦的假象被彻底撕碎,父亲的固执与姐姐的叛逆,都在他的引导下走向了预设的方向。


    这颗名为“矛盾”的种子,已然深种,只待日后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说:是谁,为了每天几毛的订阅在坚持日更!是我,天生码字王小蓝!


    不要问我为什么每天都只能挤出3000多字,因为每天内容都是现码的……每次写完一章,我都感觉脑子要爆炸了,写不出更多内容了TAT


    第70章 真相04|顾鹤年之死 主线剧情已完结……


    6月30日。


    顾鹤年在恶狠狠地警告完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林素秋和陈国斌后, 驱车来到五千公里外的白色海岸酒店。


    他的妻子说,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今晚和他亲自好好聊聊。


    真是的, 其实这么些年以来,他早就不爱自己的发妻孙卫红了,但无奈,‘夜星’的秘密早已被她知晓。


    但最近, 孙卫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总吵着闹着要和他离婚。


    还说离婚后,要和他争夺女儿顾雪霏的抚养权。


    ——这可不行。


    他早已承诺李家, 等过了今年八月,女儿十八岁的成人礼后, 就让自己的女儿与对方正式结亲的。


    现在顾雪霏对他来说非但不是什么累赘, 相反还是摇钱树、香饽饽。


    他现在比谁都要更珍爱自己的女儿。


    来到熟悉的白色海岸酒店, 顾鹤年深知自己的妻子早已发现自己婚内出轨。


    但是,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 他顾鹤年才是顾家真正的掌权人。


    顾家没有他, 不行。


    敲开房门后,等来的却不是妻子,而是被紧紧捆住身子、一动不动的女儿顾雪霏。


    “霏霏——”


    虽然脑中下意识知道面前的一切定然是个陷阱,但是,出于父亲本能的顾鹤年还是快速奔向顾雪霏,希望能尽快解救出顾雪霏。


    然而,在靠近顾雪霏后,顾鹤年才惊讶地发现,在顾雪霏的身上,用于捆绑住她的小提琴线是勒得最轻, 最微不足道的。


    顾鹤年心中猛地一沉,他颤抖着手,轻轻拨开顾雪霏凌乱的发丝,那些被衣服遮掩住的、青紫交错的伤痕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些痕迹,绝非普通捆绑所能造成,反倒更像是……粗暴的虐待和侵犯。


    “霏霏……”顾鹤年的声音干涩沙哑,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顾雪霏缓缓抬起头,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充满了绝望和恨意!


    她看着自己的父亲,嘴角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现在,您满意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淬了毒的冰锥一般,用力扎进顾鹤年的心脏!


    “为了您的合作,为了讨好李家,您默许了这样的行为,不是吗?您明明知道李杨是什么样的人渣,您明明知道他把我单独叫去‘私会’意味着什么,您却还是让我去了……”


    顾雪霏嗤笑一声。


    顾鹤年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忽然发现喉咙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是,他知道。他当然知道李杨那个纨绔子弟劣迹斑斑,他甚至隐约猜到了对方可能会对女儿做些什么。


    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在想要彻底斩断女儿与陈既明来往的私心作用下,他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原本以为,最多不过是些恐吓和轻微的强迫,只要最终能达到让女儿主动屈服、顺利联姻的目的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杨竟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也未免太过于不把他,不把顾家放在眼里了吧?!!!


    “父亲,你曾说,只要我听话,嫁入李家,就能帮到顾家,就能让你满意。”


    顾雪霏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肚,眼泪无声地滑落。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吗?!!!爸爸!用你女儿的尊严和身体,去换你的生意?你可真叫我觉得……”


    “恶心——!!!”


    “不……不是这样的,霏霏,你听爸爸给你解释……”


    顾鹤年慌乱地想要上前,却被顾雪霏眼中迸发出的强烈恨意所逼退。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顾雪霏在顾鹤年的怀中猛烈地挣扎起来,尽管绳索勒得她四肢生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


    “在你眼里,我从来都称不上是您的女儿!我,顾雪霏,只是你,只是你们顾家,用来交换利益的货物和筹码!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甚至……”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默许别人来毁了我……”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重锤般一一砸在顾鹤年的头上。


    他看着女儿崩溃的模样,看着她身上那些刺目的伤痕,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和父爱猛地涌上心头。


    “李杨,那个畜生!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乖女儿,疼不疼,爸爸这就给你松绑!”


    顾鹤年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此时此刻对李家的怒火终于登顶,超过了对眼前这个“陷阱” 的警惕。


    他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女儿身上的绳索,一边动作一边愧疚道,“雪霏,是爸爸错了。爸爸不知道他会这么对你。爸爸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再相信爸爸一次,好不好?”


    然而,就在他心神大乱,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顾雪霏身上时,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正在悄然靠近。


    背后,风声骤起。


    顾鹤年只感觉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随后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映入眼帘的,是顾雪霏那双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霏霏,霏霏你没事吧?那老东西没轻没重的,没有伤到你吧?”


    见顾鹤年倒地,一击的中的孙卫红连忙扔下石头,双膝跪地为顾雪霏松绑。


    顾雪霏有些疲惫地跪坐在地,看着顾鹤年的血沿着地毯蜿蜒而下。


    “他……死了没?”


    顾雪霏的声音又冷又轻。


    “不……不知道。”


    “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黑衣男子从门外走入,蹲下身试探了一下顾鹤年的鼻息后,冷哼一声道,“老家伙非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喂,别装死了,快起来。”


    男人丝毫没有收力,巴掌扇在顾鹤年的老脸上又脆又响。


    “孙卫红!你竟然敢用石头砸我!你好大的胆子!”


    顾鹤年痛苦地捂着头,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


    母女俩吓得紧紧抱在一起。


    “你,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帮你杀了顾鹤年,就能为我们彻底摆平李家吗?你,你说的话可还作数?”


    “当然。”


    男人俯下身,捡起地上的小提琴线,三下五除二便轻松束缚住了顾鹤年的全身。


    “接下来,你们打算对他做些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要下雨了,我得先回去,收衣服了。”


    男人的行踪如风般捉摸不定。


    在与男人达成交易后,母女俩像是突然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顿时下了决心。


    “既然已经被你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那么鹤年,你今晚不死也得死!”


    孙卫红再次捡起石头,冲向顾鹤年。


    顾鹤年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摆脱绳索的束缚,但那特制的小提琴线深深地勒进皮肉中,且越是挣扎越是紧绷。


    孙卫红举着石头冲过来,被他惊险地侧身躲过,随即用被缚的双脚狠狠一绊!


    孙卫红惊呼一声,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倒在地,石头脱手滚落。


    顾鹤年则趁机翻身,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她,被捆绑的双手艰难地卡住她的脖子,面目狰狞,“想杀我?就凭你们母女俩?做梦!”


    孙卫红被掐得脸色发紫,双脚在地毯上乱蹬,眼看就要窒息。


    就在这时,原本瘫坐在地的顾雪霏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爬起身,抓起地上那块石头,朝着顾鹤年的后脑再次狠狠砸去!


    “砰”地一声闷响,霎时间鲜血淋漓。


    顾鹤年身体一僵,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看着手持染血石头、浑身颤抖但却眼神格外坚定、决绝的女儿,鲜血从他额角汩汩流下。


    “雪霏…”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一旁,不再动弹。


    “不准你再欺负我和妈妈……”


    孙卫红剧烈地咳嗽着,挣脱开来。


    被顾雪霏深深地拥进怀中。


    “妈妈,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我们。”


    “好,好雪霏,妈妈的乖女儿。”


    孙卫红疲惫地笑了笑。


    窗外,雷声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击着玻璃窗,仿佛要洗刷尽世间的一切污秽。


    “他……他死了吗?”孙卫红声音有些发颤。


    顾雪霏丢开石头,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父亲,眼神空洞。


    她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而是独自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暴雨笼罩的漆黑世界。


    “妈。”顾雪霏的声音轻得像雾,“我想去海边走走。”


    “现在?下那么大雨,万一有台风海啸什么的……”


    孙卫红下意识想要阻止。


    “那样更好。”顾雪霏的语气异常平静,但内心却像是疯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生死不明的顾鹤年,嘱咐道,“如果他醒了,告诉他,我在滨海海岸等他。他若是不来,我便会一直等……一直等……”


    说完,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磅礴的雨幕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顾鹤年被冰冷的雨水激醒。


    他的后背,四肢,全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不知道是谁将他带来,又或者说是拖来后,随意丢弃在海岸边的。


    孙卫红早已不知去向。


    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


    海岸边波涛汹涌,海浪裹挟着惊涛狠狠拍打着礁石。


    顾鹤年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站在礁石边的纤细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雨吞噬。


    他屏住呼吸,一步步走近,雨水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霏霏 ……”他一眼便认出,那站在礁石边的,正是自己的女儿顾雪霏。


    那个他从来都没有重视过的亲生女儿,顾雪霏。


    或许,之所以他们父女二人今天会闹到这一步,都是他的报应。


    他用力呐喊道,但是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是那般微弱。


    顾雪霏听闻缓缓转过身,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看着狼狈不堪的父亲,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在闪电的映照下,凄美而破碎。


    “爸,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顾鹤年瞳孔微缩。


    “是陈既明的。”顾雪霏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哀恸,“我是多么想留下他,因为这是我和既明爱情的结晶。可是……因为你,因为李家,因为顾家这该死的名声和利益!我不能留他!”


    “既明他也因此,不要我了。他从你的口中知道了李杨的事情,他觉得我脏了,我背叛了他,他走了!哈哈哈哈哈哈,爸爸,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顾雪霏在雷声和波涛声中又哭又笑,像是已经疯了,又或许是,早就疯了。


    “霏霏,爸爸可以……”他想说点什么。


    补偿?


    安慰?


    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可以什么?”顾雪霏一边嗤笑着步步后退,脚下是湿滑危险的礁石边缘,“可以给我很多很多的钱彻底捂住我的嘴?还是可以让我和李家那个畜生结婚,让我的孩子叫他爸爸?!”


    “顾鹤年,你这个畜生!”


    顾雪霏狠狠指向自己的老父亲,字字泣血。


    “你毁了我!你亲手毁了你女儿的一生!”


    暴雨更加猛烈,巨浪拍打着礁石,海上狂风几乎要将人掀倒。


    顾雪霏站在礁石边缘,身体摇摇欲坠。


    “霏霏小心——”


    顾鹤年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女儿的手。


    就在这时,赤着双脚的顾雪霏猛地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霏霏!!!”


    顾鹤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扑过去一把死死抓住了女儿纤细的手腕!


    顾雪霏的身体悬在半空,身下是咆哮着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因为用力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真实的恐惧和焦急。


    她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彻底解脱、带着无尽疲惫和释然的笑容。


    “爸,这一次,你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在我和弟弟小时候,你还是很敏锐的。”


    “那一次,我和你吵架,吵着闹着非要离家出走,弟弟追出去找我。那一次,你为什么就能轻易戳破我的谎言,看出,是我主动使计想要陷害弟弟呢?”


    “究竟是因为你的良心发现,觉得亏欠了我们母女俩……还是……”


    “你在畏惧自己的死亡呢!!!”


    他确实抓住了顾雪霏冰冷的手腕。


    然而,就在他抓住女儿,身体因惯性冲出礁石边缘的刹那,他看到了顾雪霏脸上那计谋得逞的、冰冷至极的笑容。


    她的手指反过来,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一起下地狱吧,爸爸。”


    巨大的拉力传来,加上礁石湿滑无处着力,顾鹤年只觉得身体一轻,便被那股力量拖着,猛地坠入漆黑冰冷的大海之中。


    而顾雪霏的手腕,却被母亲孙卫红死死拉住,一点点往上升。


    等待她的,是充满希望的光明与未来。


    吗?——


    作者有话说:【本章特别说明:顾雪霏的孩子是李杨的,不是陈既明的。】


    【下章开始是最后一卷,讲述十年前的福利院,几乎是纯感情流。所以这章并不是完结章哦。喜欢看攻受贴贴的可以着重看福利院篇。喜欢剧情流的可以不用再继续囤文了,剧情只剩下一点收尾工作了,几乎已经全都交代清楚了。】


    【至于最后的一点秘密,比如阿望和钟缈和女孩子们的后续,会放在的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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