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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漂泊有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六十一章


    尤其是邢霜的肚子原就较之一般的孕妇要大, 又是第一胎, 生得着实是艰难了些。


    中午的时候发动的, 足足等到了将近子时,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 宝宝才终于出生,是一个八斤二两重的哥儿。


    难怪邢霜的肚子这么大,原来是个小胖墩儿。


    脸蛋红红的又小小的,好似巴掌大点儿。眼睛紧紧闭着, 心窝口却是肉嘟嘟的。说不上多么好看,但是邢霜瞧着瞧着慢慢地就红了眼眶, 俨然是要哭出来的。


    还是乳母过来抱走了孩子, 又给邢霜说些月子里的忌讳, 邢霜这才忍住了。也是累的,强撑着看了会儿孩子, 眼看显然是撑不住了, 这才又躺下休息了。


    大老爷先是瞧了眼邢霜, 见着邢霜睡下了,才又去看了眼孩子。


    明明孩子刚出生, 脸蛋儿通红通红的,这会儿又睡着,眼睛也没睁开。但是,大老爷怎么瞧都觉着这孩子极为肖似自己,怎么看怎么可爱,心里涨得满满的一片柔情暖意。


    不说大老爷, 便是贾母听说邢霜给生了个孙子,难得给了个好脸色。荣国府的嫡系孙子辈还是太少了些,如今邢霜又给添了一个,心里倒是也满意。又差人送来了几两血燕给邢霜补身子。


    王夫人还在小佛堂呢,也不知在求什么,闭着眼睛捻着佛珠很是专注的模样。等周瑞家的过来说邢霜生了个儿子的时候,手一断,掌中的串珠忽的断了,珠子撒了一地。王夫人也没捡,只说了句:“她倒是个有福气的!”


    便是凤姐儿、贾琏收到了消息,心中也是各有想法。


    哪怕邢霜签了字据,说孩子不掺和爵位,凤姐儿还是在整日祈祷邢霜生个女儿。


    男孩子,哪怕是不要爵位,还能继承一部分的家业呢。这在凤姐儿看来,也是不该的。


    原本府里的一切都该是属于自己这一房的,如今来了个这么点儿的小子,将来要分走自己的产业,凤姐儿能乐意就怪了!


    故而,整日祈祷邢霜这胎是个姑娘。结果,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再有,也是凤姐儿如今还没有儿子,有些心急了。前两年还不急,忙着在府里立威,忙着照顾大姐儿。


    如今随着大姐儿渐渐立住了,便有着再生一个的打算了。偏凤姐儿肚子一直没有消息,贾琏身边又没有旁人伺候,凤姐儿可不着急了嘛!


    便是贾琏心里也是渐渐有了意见。子嗣传承对男人来说是大事,贾琏一直没有儿子,凤姐儿又管的甚是严厉,贾琏的花花心思慢慢地也显了出来……


    不说府里众人因着邢霜生子带来的不同反应,且说等邢霜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两个小姑娘就。


    原来是黛玉和邢霜收到了消息,偏邢霜生产的时候,丫头婆子们在外守着,根本不叫两人靠近。好不容易等邢霜生产结束了,求了好几遍才放了两人进来。


    然后,邢霜刚巧才睡下,两人便一直在邢霜床边守着呢。


    瞧见邢霜醒过来了,岫烟眼睛都红了,跟邢霜诉着自己的委屈。


    “姑姑,你生产了我和林姐姐想过来陪你这些下人都不让。尤其是王嫂子,连院门都不叫我们接近。我和林姐姐都担心坏了。”


    说话间,还瞪了王善保家的一眼,显然是到了现在心里还在埋怨呢!便是黛玉也在一边帮腔。显然是对王善保家的不满。


    生产时候,好些下人烧水的、换水的、拿东西的、传递消息的等等好些人来来回回的,再加上孕妇生产时候控制不住的喊叫声……


    这么杂乱,一个不小心就能被人冲撞了或者是听了叫声受了惊吓之类的,哪里能叫小姑娘家靠近?便是王善保家的阻拦也不过是听了邢霜的吩咐行事罢了!


    但是,话显然不能这么说,小姑娘正委屈呢,需得先安抚一般才好。便顺着两人的话说:“说得对,你们是主子,如何能违抗主子的命令?要不,等我待会儿好好地罚她一罚,给你们出出气可好?”


    王善保家的还没如何呢,两人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其实,规矩两人都懂,王善保家的也是为了她们好这才不叫她们在生产期间靠近。不过是先前太过担心邢霜了,又适逢邢霜刚刚醒来,这才小小地抱怨两句,顺便撒个娇罢了。


    尤其是岫烟,先前拜王太医为师,跟王太医学医的初衷也就是为了邢霜生产的时候能帮上忙。只是早在学习的过程中,就明白了,就自己刚学的进度,真到了自家姑姑生产时候,决计是帮不上忙的。


    如今,见邢霜好似当了真,真的要罚,两人倒是先不好意思了。又赶紧帮着解释了一二。邢霜也不是真的要怎样,如今,见着小姑娘想明白了,顺势就叫这话题过去了。


    两人道理都明白,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失落。特别是黛玉,平常都是大舅母照顾自己、给自己做脸。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大舅母平日什么都挺好,自己除了感谢还有陪伴之外,好像啥也做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大舅母生产,正是身体虚弱的时候,自己却好像还是什么都帮不上忙,甚至连及时的守护都不能,心里就很是沮丧。


    黛玉一难过,立马就又咳嗽了起来。先还只是一两声断断续续地,谁知咳着咳着竟是厉害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频率也越来越快。


    邢霜赶紧唤了人来,又是给黛玉取来日常所用的药丸子服下,又是打发如意去熬一碗冰糖雪梨水来压一压。邢霜还在心里思索着,早晚得把黛玉这身体给调养好了才行。不然,总这么着,也不是回事。


    好容易才止住了,邢霜这才有功夫问黛玉刚是怎么回事?


    黛玉心知邢霜必然是没指望自己能如何回报她的,哪好意思说是自己想差了,这才引得刚刚一番折腾,只红着眼睛在一旁不言语。


    还是岫烟跟黛玉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了解几分黛玉的心思,便是自己也不是丁点儿想法没有的。吃住都在姑姑处,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全都是府里的。大房公中还会再出一份,林姐姐、二姐姐还有自己都有一份。


    就这样,姑姑每个月还会私下再另外补贴自己和林姐姐两人。凡是林姐姐有的,自己也是必然有一份的。同样,自己有的,林姐姐也必然是有的。


    自己和林姐姐又不是木头人,如何感受不到姑姑对她们两人这一番心思。自然也想投桃报李感谢姑姑一二。


    黛玉因着自己惹了一遭乱,不好意思再说,岫烟却是没什么顾忌的。邢霜问了,便照实说了。


    邢霜这才知道两人的心思,倒是各种滋味在心头,好一会儿没出声。


    邢霜做事向来是凭着心情,自己心里过得去、舒服就好,倒是真没指望小姑娘如何回报自己。看顾两个小姑娘一是觉得两个小姑娘本身性格很可爱,惹人疼。二来,也是自己先前在荣国府只一个人,有些孤单。养个小姑娘在身边也热闹些。


    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人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会为了自己一味的付出有了负担,想要回报。倒是自己忽略了姑娘家成长过程中这些心理上的变化。心理就有些复杂,又是骄傲又是心酸的。


    再想起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将来有一天也会慢慢长大,渐渐有秘密,有喜欢的姑娘,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生活。从此,和自己有了距离。瞬时心里酸涩的不行。


    岫烟说完了便看着邢霜的反应,便是黛玉也在悄悄观察着。眼见着邢霜这么久不执一词,都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叫姑姑、大舅母失望了,头越来越低,就差把难过伤心写脸色了。


    等邢霜转过心神,好嘛,两小姑娘低着头,简直快要哭出来了。


    邢霜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矫情,赶紧把心思拉了回来。叫两个小姑娘坐在床边,又是安慰又是叮嘱道:


    “谁说你们帮不上忙了?都瞎着什么急呢!我早打算好了,只等吩咐下去了。”


    黛玉和岫烟对视了一眼,确定了彼此先前都没得到消息,便又一同看向邢霜。


    邢霜一点儿不带虚的,好似先前确实做好了安排一样。慢条斯理地对着两人说道:


    “如今我刚生产完,还要坐月子,大房这边的事情多着呢。你们两个可是一个都躲不了,都得替我看管和处理大房这边的事务。”


    等两人再问邢霜具体一点儿的分工,比如谁谁谁负责哪一块儿,又有哪里是不需要两人插手的,邢霜只一句话把两人打发了。


    “你们只管两人商量着来办就行,分工自己协商,这也是我给你们两人的考验。”


    说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两人也没怀疑,领着任务高高兴兴地走了。觉得自己终于能帮忙了,必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不能叫大舅母、姑姑失望。


    等两人走了,邢霜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王善保家的上前给邢霜往上掩了掩被子,不叫邢霜的肩膀露在外面。月子里,可不能受凉了,不然将来且有的罪受呢!而后才道:


    “太太作甚对两位姑娘撒谎?先前分明没准备叫两人管家。不是说还照着流程走,只捡那重要的来回不就行了吗?”


    却说大房这边的事情早就叫邢霜理清了,定好了规则。哪怕邢霜不日日看着,照着规矩行事运作,铁定是可以的。如今多此一着干嘛?


    王善保家的有此疑问也是难免。


    邢霜回答道:“也是我之前太过想当然,没注意到两个小姑娘家的情绪。如今注意到了自然要顾及一二。再有,撒个小谎言,无伤大雅。却能帮助小姑娘家更有被重视的感觉,责任感更重,对着自己交付的工作也能更上心些更好地去尝试,有何不可呢?”


    王善保家的虽然还是不甚明白,却还是把邢霜的话记在心头。然后还是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太太真要叫两位姑娘插手?怕是小姑娘家家的摆弄不了这一滩事儿。尤其是府里那些仗着年龄阅历的婆子,见着管事的是两位姑娘,少不得要仗着势力为难一番的。”


    王善保家的说的确实是事实,而这也是邢霜的其中一条打算了。


    既然叫两个小姑娘管,那肯定是要小姑娘一番收获的,而不单单只是说帮自己个忙。适当的找些麻烦或者出些差错才能更加锻炼一下小姑娘家看到问题、分析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能力。


    不然,啥都一帆风顺的,还锻炼个什么劲儿呢?


    第六十二章


    且说黛玉和岫烟接手了邢霜给的任务后, 一时之间很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显然, 两人一致觉得这项工作对自己来说并不难。


    也是, 两人都住在大房这边,平时又常常过来邢霜这儿玩耍, 自是知道邢霜的日常生活的。


    每日吃茶赏花,或是出去散会儿步,再不然就是跟自己一道看看书、品品茶、聊赖天,说说闲话。日子分明自在悠闲的紧。


    很少看到邢霜像凤姐儿那样常常忙得脚不沾地的模样。


    然后, 再一细想,觉得可能是凤姐儿管的是整个荣国府的内宅之事, 而邢霜只要管好自己这边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事情肯定少, 故而, 邢霜才能这么轻松自在。


    见多了邢霜每日悠闲自得的日子,两人就觉得事情并不会很多很麻烦。那么, 在邢霜月子期间帮着理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故而, 心态轻松平和的不行。


    邢霜瞧着两人并不怎么担心的模样, 也不提醒,就只笑着看着两人。心道:果然还是太年轻, 天真了。


    当天晚上,王善保家的就通知了大房这边各层的管事,邢霜坐月子期间,大房这边的内务就交给黛玉和岫烟这两位姑娘了。每日要什么要紧的事情或者处理不了的事情,找她二人便是。


    第二日,两人就开始走马上任了。


    因着两人觉得大房这边应该没什么事情, 故而,也没分工。只道有事找谁都行。


    然而,等两人真正接手了以后,这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原先,大房这边各处丫鬟、婆子的差事都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各司其职。工作明朗,处理及时,什么都好好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


    但是,两人接手以后,就发现原先的运转机制到了自己手上就好像失了油的链条,转不动了。总是接连不断地有事,大的小的都有,好像都不能定夺,全都需要自己来安排。


    刚工作嘛,两人都还很有热情激情的,人家拿着事情来问自己,自己就吩咐呗。好些都不算是难的,自己吩咐下去就行。


    这么着三日过后,两人就烦了。


    每天从早上一睁开眼睛就会有人找你,请示这个请示那个。忙得连去陪伴邢霜的时间都没了。也是两人不想叫邢霜发现自己的窘态,便只好每日忙着这些杂事。想着先把邢霜给的工作处理好再说。


    天天地处理内务,结果出现的问题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像是每天的膳食单子也要来找自己拟定,有人要提前支取月钱银子什么什么原因同不同意这种也要来问自己。


    只这样也就罢了有时候,关键是有时候一件事人家同时去请示黛玉和岫烟两人。类似于膳食单子这种,有时候黛玉和岫烟不在一处,小厨房这边的人就既去找黛玉面前询问,又去岫烟那儿问。管事的拿来问了,两人都当是人家不确定,这才来问自己,那肯定是对方没处理或者下人没去问,然后自然就按着自己的想法安排下去了。


    而且,像是膳食单子这样的事情,黛玉和岫烟想法肯定是不一样的啊,就没几个人能在这上面一样的。想法不一样,给的安排定然也不一样。这么着一来,工作不仅失了效率,还很容易出错。


    等出了错,黛玉和岫烟找后账或者作出一定处罚的时候,管事的就拿出一套说辞出来搪塞两人。只道是两人的安排不一样,许是灶上的人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各做各的,这才出了错。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事先没商量好,这才导致灶上的人出了差错。所以,你们两位给出的处罚很不应该,很没有道理。


    黛玉:……


    岫烟:……


    要是这样还看不出来这是下人有意的为难,也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要说下人为何这样,不说荣国府的下人原就很难管理,便是邢霜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这些人收拾地服帖了,不敢胡乱作妖。


    再来,这种试探也是下人和打理内务的主子之间必然要经历的一种碰撞。你强,她们态度就很弱了下来,之后再管理起来就容易多了。你弱,她们就会态度嚣张起来,糊弄你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黛玉和岫烟就在经历着。


    这跟平时的相处还不一样。若是两人只是单纯的小主子,不管事,那么她们瞧着邢霜的态度对待两人就好。邢霜捧着两人,她们自然也会尊着。但是,换了身份,管起了内务,那就是管到了自己头上,这又是另一种态度了。


    换了新的主事的人了,尤其还是两个小姑娘,这就很容易叫人起了轻视之心,觉得这两人可能是个好糊弄的。下人们就想要试试水,看两人好不好说话?自己能不能偷懒?更重要的是能不能糊弄住两人趁机捞点油水?


    尤其是她们发现了自己搞的一些小动作,王善保家的明明知道却根本不管。从王善保家的动作中她们就能看出邢霜在其中的态度。说明她们的动作邢霜是知道的、默认的。


    这么一来,下人就越发大胆起来。不管邢霜为什么不管,总之,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不顺杆往上爬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故而,下人们才使起了手段,致使两人这么忙乱。


    搞得岫烟和黛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每天起床总感觉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本来不爱睡懒觉的两个小姑娘上手没几天后是日常不想起床。


    ……


    之后,两人也瞧出来了,这是下人们打量她俩人小,在故意弄鬼呢。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两人都不服气。越是这样,两人反而越有斗志。务必要把这群作妖弄鬼的下人整服气了才行。


    只这么下去,肯定不行啊,两人便一起合计,想办法制住这群人。


    黛玉和岫烟先是开始分工,各自负责一块儿地方。免得出现之前那样的事情,拉低了效率不说,还容易出错。然后,黛玉负责小厨房、针线房的事务,岫烟负责公中的用度调配还有礼物登记造册。


    像是这番邢霜生下孩子,府里的各个主子都送来了礼物,还有邢雪和岫烟家都各自有东西送来。不管东西的珍贵程度、多和寡,都是一律要登记后再送入库房的。


    便是还有其它的工作,两人再一一细分。


    此外,两人还得往下发放权力调整一下工作安排。还是照着邢霜排好的那样,有事一层一层地往上报,先是各层的管事处理,实在不能处理的才能拿来叫自己决断。先前之所以个个都敢什么事儿都拿来叫两人处理决断,也是两人手段软了些,尤其是岫烟,性子尤为平和,甚少生气。更别提动怒、处罚了。


    这番,想明白其中关窍的黛玉认真了起来,明令定下规矩,不遵守的便要受罚。有那不信邪的依然我行我素,不信小姑娘真能狠下心、拉下脸面的,黛玉也没饶过,正好拿着那几个典型来立规矩。该怎么罚怎么罚,一点儿没留情。几次下来,倒是真镇住了这群人。时间一长,倒是渐渐上手了。


    原是邢霜想着锻炼一下两人的。


    邢霜话说得挺狠,叫小姑娘跟这群下人磨练一番,不叫人插手。等真的发生了,小姑娘忙得一塌糊涂的时候,邢霜反而头一个开始焦心了。


    生怕俩小姑娘被打击太过,偷哭,还叫王善保家的盯着些,别叫小姑娘被欺负惨了,哭得厉害。


    王善保家的一点儿没意外。就说凭着自家太太平日对两个小姑娘的喜欢劲儿,哪里真能憋着劲儿不管?果然,这就忍不住了,心软了。邢霜既然吩咐了,王善保家的只得任命去看着些,不叫这群势利眼的下人们太过分了。


    之后,有王善保加的在一旁盯着,再有黛玉的手段镇着,倒是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顶多偶尔出个小事情,黛玉和岫烟再看着处理,日子便在两人跟这群婆子斗智斗勇中慢慢地过去了。


    等邢霜出了月子,两人才算是解放出来。各有一番体会暂且不提。


    且说,邢霜倒是恰好十月十五发动的,出了月子,就是十一月中旬了。


    然后,就该办孩子的满月酒了。


    这些事情,惯来是凤姐儿和王夫人处理的。随着凤姐儿在府里的积威日重,王夫人也渐渐放手,现在只一些大事上要问过她,其它的一般都是凤姐儿打理。王夫人是懒得理会的。


    只是,关于哥儿的满月宴,凤姐儿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当初,大姐儿就只后来办了一个周岁宴,这叫凤姐儿心里极为不舒服。如今,邢霜的宝宝要办满月,凤姐儿就不愿意,不想叫他盖过大姐儿的风头。于是,等要到日子了,便跟贾母拐弯抹角地说如今到了年关,事情比较多,有些忙不过来。不如也只办个周岁,满月便罢了。


    贾母对此倒是无所谓,左右这个孩子也不是她的心尖子,办与不办都可以。


    再有,若是要办的话,凤姐儿不想操持,估计王氏更不想操持,总不能指望自己亲自出面吧?这孩子且还没那么大的面子呢!


    这么一想,便依了凤姐儿的提议。


    邢霜对此倒是也无所谓,左右她也没指望贾家这一群人能多重视自己的孩子。便是如今再风光,最后也不过一场虚妄。只要孩子自身争气就行了。


    不办就不办吧!


    邢霜心态比较佛一些,大老爷却是全然不同的态度。


    对着这个刚出生的宝宝他可真是疼在了心坎里。怎么瞧都瞧不够。便是只看着孩子一动不动他也能看一天的样子。孩子嘴巴动了、眼睛睁开了、笑了……好像不管是什么动作,只要是孩子表现出来的,那就很神奇很可爱!


    每天,早上刚起他要去瞧,吃完饭也要看,等晚上临睡前,还得看过了孩子之后才能安下心来睡觉。


    甚至孩子的名字也是请了博学的谢太傅起的。知道自己半吊子水平,起不出什么好名字,故而特地缠了太傅好几日才算是给自家儿子磨来了个名字——贾珞


    如今,得知自己放在心尖子上的孩子,府里竟是连满月宴都不打算办,大老爷简直要掀桌子的架势。


    大老爷先是去找了贾母,贾母瞧着大老爷脸色阴沉着一张脸,来者不善的模样,贾母心下也有些不甚自在。


    她这段时间着实是跟大老爷闹了太多的不愉快,再如何到底是亲儿子,也不想真的弄成仇人、相见两相恶的局面。于是,转头就把凤姐儿给卖了。


    说是年关了,府里事情比较多,事务繁忙。凤姐儿有些忙不过来,这才想着就先不办了,等孩子周岁的时候再隆重些就好。


    屁,什么年关,这才十一月好吧!又不是还有两三天就要过年了,忙什么忙?都是借口。大老爷对着贾母的解释一丁点儿都听不进去。


    找到了责任人,大老爷就撤了。干嘛去了,去找凤姐儿算账去了。


    路上,大老爷阴沉着脸,来势汹汹的架势地贾琏处来。那个叫旺儿的小厮瞧见了,赶紧走小路悄悄去前院寻贾琏通风报信去了。


    脚步走得飞快,等贾琏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大老爷也不过刚刚到院门口。


    贾琏喘着粗气,也顾不上歇息,拦在大老爷前面:


    “老爷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吩咐下人通知我们一声,定然什么事都给您办得妥妥的,何须亲自跑这一趟呢?”


    贾琏看着大老爷脸色这般不好看,就觉得大老爷这趟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就想在这儿把大老爷“劝”回去。


    大老爷立住了脚步,定定地望了贾琏一眼,也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这个儿子的掺和?看着儿子一副只想赶紧把自己打发走的模样,大老爷气上心头,脚都抬起来了,不知怎地,又放下了。


    贾琏虽然有些纳罕,但也还是没有让开。


    贾琏不让开,大老爷也不揪着贾琏不放,只对着贾琏说道:


    “你媳妇呢,把她叫过来。”


    这个时辰,凤姐儿正在见拿着对牌来回事的婆子呢,也是在处理府中的杂七杂八的事务。


    大老爷都到院子门口了,这边王熙凤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大老爷可是个混人,王熙凤也不知道大老爷这是在闹啥,听见动静也没等贾琏叫人来喊就赶紧地出来了。屋里的管事婆子等人自然也是跟着出来了。


    刚上前还没还得及说话,就叫大老爷兜头一阵骂。


    “谁给你的权利连我儿子的满月礼都得听你的说不办就不办了?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拦着不叫琏儿纳小,让别人生也就罢了。如今,竟是竟是连小叔子的满月礼也不叫办,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了吗?”


    ……


    最后,只骂凤姐儿不配为人妇,为人媳。还道,若是不想做这个当家奶奶了,有的是人可以来做,不缺她一个。现在就可以帮忙叫人收拾东西送她回王家。


    这样的话说了出来,凤姐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颤抖着,赶紧跪下请罪。然后又是一阵解释。贾琏的那个府里众人都知道,她实在不好辩驳,便只解释满月宴的事儿。


    “老爷这可真是冤枉媳妇了。我哪里是故意推脱,实在是府中忙碌,才提了那么个建议。也是老太太准了我才没准备,哪里是故意……”


    便是贾琏对着凤姐儿起来些许意见,到底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没想过休了凤姐儿。赶紧跪下一起求情。


    奈何,大老爷对凤姐儿的印象由着最近几件事那是一降再降,现在显然是成负的了。又如何能相信凤姐儿的话?


    大老爷:我听你瞎掰!


    大老爷压根就不听凤姐儿的搪塞之语,都不等她话说完,就又开启了新一波的言语攻势。又是数落凤姐儿善妒无子,还有敷衍不孝顺,勒令凤姐儿赶紧给贾琏把上次自己送来的丫头开了脸,给服侍贾琏收房。


    凤姐儿咬碎了银牙,恨得牙齿发颤,也只得应下了。


    大老爷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凤姐儿对着一堆烂摊子头疼。


    却说贾琏,知道大老爷临走时候的吩咐是这个,简直是意外之喜好嘛。


    平时凤姐儿管的太紧要了,他就只能偷偷出去,这儿一处那儿一处地偷腥。如今能光明正大地左拥右抱简直要美死,头一次觉得大老爷这个爹真不错。心情甚好的贾琏对着及时给通风报信的旺儿也是一堆赏赐。


    却说凤姐儿这回为了一时之气真可谓是损失惨重。


    这还是凤姐儿嫁入荣国府以来少有的当着这么多人被这么下面子。便是上次那般折腾,算计邢霜,也只是在贾母、王夫人和邢霜这些主子面前丢了大丑罢了。


    这次不说叫大老爷抓住了痛脚给数落了一顿,还在一堆大小管事面前折了面子,素日积累的威严又要打一番折扣。最后,还得把那两个瑶里妖气的给贾琏安排上,可真是后悔不跌。


    但是没办法,她上次仗着大老爷没亲自过来要求还能躲过去,把那两个闲置了。这次叫大老爷指着鼻子骂,又有那么多人看着,却是如何都不行了。只能恨恨地把那两人重新安排房间,把贾琏让出去。


    甚至,为了不教贾琏不被那两个小妖精迷上,忍着醋意又给平儿也开了脸。贾琏那个好色的性子她最是知道的,得了新的美人还不得沉溺进去?如今只能指望着平儿能给那两人分一分宠了。


    一时之间,凤姐儿房里可谓是热闹封呈。


    等那两个丫头服侍过贾琏,第二日便相继来给邢霜请安。头一天,邢霜都没见。之后,人家照样过来给邢霜请安,邢霜不见就磕个头再回去。


    这明显就是在跟邢霜示好,也是打着投靠邢霜的主意,指望邢霜给她们撑腰呢!而且两人还是一块儿来了的,显然是结成了同盟。


    由此看来,这两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凤姐儿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要热闹了。


    但凡有一人抓住了贾琏的心,王家再倒台,只怕凤姐儿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是,邢霜不喜欢凤姐儿,却也一样不喜欢小妾这种生物。哪怕在这个时代,小妾是再合法再正常不过的身份。


    何况,自己也不是要跟贾琏争什么,没有利益关系,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干嘛搅和进这群妻妾争斗里?


    故而,邢霜没见两人,之后也不叫两人再靠近自己这边的院子。由得她们自己折腾去。


    大老爷跑去骂了凤姐儿一顿出了气,就开始操办自家珞哥儿的满月宴了。


    没错,就是亲自操办。人家都嫌麻烦,不愿意伸手,那就自己动手,自己还嫌她们办得不好委屈了自己儿子呢!


    大老爷出手那叫一个大方,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都是顶好的配置。可着公中的银子使劲儿造,一点儿不心疼。旁边的管事的简直要心疼哭了好嘛!


    实在是自从大老爷把银子抬走还了朝廷的欠银后,公中开销就很紧张了。还有贾母处每日的奢靡要供着,还有一个年要过,各种采买还没开始呢!


    管事的都要愁哭了。


    ……


    大老爷丁点儿不手软。你们不乐意给我儿子办满月,我偏要办,还要办得非常好才行,气死你们。


    ……


    满月宴后,邢霜也就出月子了……


    第六十三章


    且说邢霜生产前几日, 宝玉跟随凤姐儿一道去宁国府赴宴。结果, 东府请的客人宝玉没见着, 反倒在那见到了来东府闲逛的贾蓉的妻弟秦钟。


    两人甫一见面,便彼此惊为天人、生出相见恨晚的感慨来。


    宝玉原就生得唇红齿白, 哪晓得那秦钟也是生得一番袅娜风流。


    宝玉又是素爱美人的,见人长得漂亮便心生欢喜,遂引以为知己。也不顾忌辈分,和秦钟只以兄弟相称, 或是唤他表字“鲸卿”,很是亲密。


    那秦钟和宝玉也是一般人物。初初见了宝玉的容貌便已上心, 而后察觉宝玉性情体贴, 话语缠绵, 就更是喜欢了。


    没多会儿,两人就混熟了。而后, 宝玉更是和秦钟一起入了贾家的家塾, 整日一处厮混。


    可怜, 贾政因着上次被林如海的一番算计,知道都是受他这个儿子连累之故, 还很是给他紧了紧功课。这才过了多久,就叫他又解放了。因着宝玉求的贾母,故而,贾政训诫了几句,就还是放他去了。自此,宝玉就好似鱼儿放归了大海, 越发自在了。


    不说宝玉,只说东府的秦可卿自中秋过后就病了。


    宁国府那边给寻了好些大夫都不管事,最后还是贾珍请来的一个通晓医理却不以看诊谋生的张先生看出了门道。讲了一堆的专业术语,反正邢霜是没听懂的。反而,只记住了一句“思虑太过”。


    邢霜整日无所事事闲的慌,就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什么叫“思虑太过呢?”


    作为宁国府的蓉大奶奶,又有什么能叫她思虑太多呢?


    尤氏说秦可卿是叫她兄弟秦钟在学堂整日不思进取给愁的,再加上上次秦钟在学堂受人欺负,且传出了好些难听话给气的。可是就算再怎么思虑也不至于就因为弟弟不争气就把自己身体给败了吧?


    这时候,邢霜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后世的那些说法。贾珍和秦可卿之间的不正当的关系。


    那么,要是这样的话,怕被人发现思虑太过倒是也能说得清了。


    还有,两人之间究竟是秦可卿被逼的还是自愿的,抑或是先是被逼,有一有二之后便真又上了心?毕竟如今的贾珍年纪也不算大,比之贾蓉这样的年轻的更会体贴人。何况,就看现在贾珍对秦可卿的上心程度,很有些真心。贾蓉这个做夫君的对秦可卿的病都不怎么上心,反倒是贾珍这个做公公的到处寻大夫来给秦可卿治病,这个张先生就是他从冯紫英那里寻来的了。


    但是这些也只是邢霜的猜测罢了。其中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邢霜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左右是别人家的事情,与自己没甚干系。


    邢霜自己这边,打邢霜有了奶水后,就一直是她亲自喂养的珞哥儿。她的身体经过调养之后很是健康,自己喂养邢霜比较放心。


    一来,本身母乳喂养孩子对孩子的身体更好。二来,也是邢霜不怎么放心请来的乳母。


    哪怕请来的乳母都是特特挑选过的,身体也很健康,便是每日的膳食都有一定的安排。可是邢霜还是总担心乳母有哪里不对或者疏忽叫自家儿子有个不好。再有,她在现代的时候常听说有些保姆为了不叫孩子哭闹,各种虐待孩子,还有什么给孩子喂安眠药之类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听多了叫她对这类照顾孩子的人失去了信任。完全不敢相信外人。甚至,邢霜定下规矩,若是是有时她有事不能照看孩子,孩子身边也定然要有两人以上在才行。毕竟孩子还小,不会说话,便是真的受了不好的对待,自己不会说话,大人也不知道。


    好在珞哥儿很乖,只要让他吃饱了,就不哭不闹的。吃饱了睡,睡醒了再吃,或者玩一会儿再睡。只除了对声音有些敏感。若是在他睡觉的时候声音很大地说话,他就会不高兴,或是皱着小脸,哭闹几声以示提醒。


    凭着珞哥儿这份乖巧省事劲儿,再加上大老爷也会帮忙。所以,虽然邢霜是亲自带孩子,倒是也不算太累。


    等邢霜出了月子,就到了十一月中旬了。孩子较之刚出生的时候变化了很多。


    原先还很少睁眼,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睡着。现在醒着的时间就多了。


    先前还常常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现在两只眼都会睁开了。孩子的视力也在慢慢发育,如今该是能模糊地看到东西了。邢霜常常左右移动自己的脸,就发现珞哥儿的眼睛就会跟着邢霜移动的方向转。


    大老爷则最爱跟珞哥儿玩抓手指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因为珞哥儿总是半握着小手。大老爷总爱把一根手指塞进他掌心,这时候珞哥儿就会立即用他那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牢。


    那柔软的触感,总能叫大老爷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当然也总不会都是甘甜的。孩子再如何省事,初期带肯定还会很累。但是,这种苦恼叫做甜蜜的负担。


    这么着亲自带孩子,感受着其中的酸甜甘苦,倒是叫大老爷很是体验了一番为人父母的真意。在这个,动辄就把孩子交给乳母、下人侍候,一天也只请安的时候抱来瞧一眼的时代,大老爷和邢霜这样亲身上阵的显然是有些特立独行的。但是,这样的孩子无疑跟父母要来得更亲近。


    进了腊月,荣国府又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府中骤然失去了很大一笔钱财,很是伤了一番筋骨。置办起年礼、年货来,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尤其是荣国府往来的亲戚着实不少。四王八公就不说了,还有京中一些有旧交的勋贵人家,此外还有远在江南的甄家这些都是大头,都得挑好的送。偏银钱又不充足,故而,进度就慢了下来。


    其实,府中公库银钱虽然没有多少了,但是贾母、王夫人的私库却是不老少。只是,没人会乐意大方的拿住来供公中花用。哪怕是贾母,也不愿意,她的东西都是要留给宝玉的。


    王夫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有往她那里进的,断断没有往外拿出的道理来。心里只怕还在指望凤姐儿往里添点。故而,对于府里的艰难只做不知。


    凤姐儿倒是有钱。她出嫁的时候,正是王家极盛的时候,故而,陪嫁颇为丰厚。只是,她虽然有钱,但是也不乐意白白往公中填补啊!若是平时偶尔有不趁手的时候,她不好拿这个去找贾母和王夫人,自己添了也就添了。便是,其中有利可图,像是如果元春封妃了,自己能沾沾光,那也行。


    可是,现在可不是差的一点半点儿。再有,现在填补了之后呢?难道还要自己一直往下填补?


    所以,凤姐儿也不管。银子不趁手那就往后拖吧,总归有人比自己要急。


    看谁熬得过谁?


    等到了二十二,还没办好。果然,贾母、王夫人就急了。


    再问凤姐儿,凤姐儿便实话实说。只道是公中银子不衬手,故而,进度才慢了下来。反正公中银子叫大老爷给败了,众人皆知的事情,总不能怪自己管理不善了吧。这也是凤姐儿不愿意填补的原因之一了。


    贾母沉吟了片刻,道:“你林姑父的年礼还没有送过来吗?”


    这是指着林如海送来的先救急呢。毕竟每年林如海送来的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很好。


    凤姐儿也还有些纳闷,往年再没这么晚还没送来的。只回答贾母道:“还没呢,许是在路上耽误了也是有的。”


    一听说还没有,贾母心里就琢磨了起来。难道这是林如海还没消气,在间接跟自己表达他的不满?那他的气性也太大了些。政儿因为他白白被罚了一顿,当众丢丑,自己还没跟他生气呢,他倒是来了脾性了。果然是人走茶凉,自家闺女去了,这个女婿也靠不住了。


    但是,现在贾母也没工夫管林如海,当务之急是先把年礼都搞好,年货都置办齐全。


    “各处田庄、土地的出息还有商铺的盈利都送来了吗?”


    “都送来了,商铺还好,附近的田庄也还可以,只是金陵老家那边该是大头,只送来的却最少。”


    没等贾母询问,凤姐儿就往下解释了:


    “我也问了,底下人说是今年年景不好,糟了灾荒,这才收得少了些。”


    其实,这样的话那些下人每年都要来一回。不说是天灾便是人祸,反正收成是一年较一年少。若不是今年府里实在不趁手,没个说法,凤姐儿都不会特地报给贾母知道。


    贾母做了多少年的国公夫人,凤姐儿一说她就知道其中内情了。奈何,距离太远,压根就管不过来,再有就是也不能不叫自家在京城荣华富贵地想着,却不叫人家喝点汤,占些便宜。也不再往下问了,


    只是,心里免不了思量几句,如今,那些人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但是,这也不是重点。先把眼前这事过去了是正经。


    “凤丫头,还差几家的年礼没走完?”贾母又问。


    “远处的像是江南甄家、还有我娘家那边都送过去了,只有京城的六七家没有送了。还有府里的年货也还没置办齐全。”


    一听凤姐儿说,江南甄家的已经打发人送过去了,王夫人就先松了口气。先前,为了不叫凤姐儿朝着自己要银子,她就又去小佛堂念经去了,也没叫人特地去打听。只知道有几家没送。还怕有她家呢,这才跟贾母着急忙慌地来问问。毕竟,宫里有个甄老太妃,交好了将来也是也是元春的助力。


    早知道她家已经打发人送过了,自己也就不来这一趟了。现在,总算是安下心了,王夫人更加安心地维持她木头人的人设,只在一旁老老实实地听着贾母和凤姐儿的对话,半句不插嘴。


    凤姐儿也只是回着贾母的问话,其它的同样不多言。


    也只贾母一个人为此发愁了。


    瞧着一个二个的态度,贾母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但是,贾母不死心,还是叫人去喊贾政、贾琏、大老爷和邢霜了,想把这些人聚齐了问问各自的想法。


    去喊的人都叫来了,只除了邢霜。邢霜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到了喂孩子的时候。珞哥儿平时倒是也听话,但是前提是你得叫他吃饱了。


    邢霜想回来再喂吧,刚起身,孩子就哭了。邢霜还没说话呢,大老爷就先急了。叫邢霜留下喂孩子,他换了身衣裳就往贾母处来了。


    等到了荣庆堂,发现都在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姗姗来迟有什么不好,自找个位置坐下了。


    等贾母把话一说,就都不吱声了。甚是安静。


    贾母望了一圈,要么低头,要么目光闪躲,显然没一个愿意出头的。哪怕是自己偏疼的二儿子。


    一群蠢货。这些姻亲旧友那都是人脉资源,不紧着这些来,只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点点地方,


    鼠目寸光……


    贾母很气,但是也不想为难自己的二儿子,琏儿又是小辈,贾母的目光就转向了大老爷。见大老爷压根不抬头,贾母直接喊道:


    “老大,你是府里的当家人,你说呢?”


    大老爷:……就知道好事且轮不上我,这种时候就知道我是当家人了,找我做冤大头了。我说,我说让你从前贴补的二儿子出,让你二儿媳从前从公中贪的那些拿出来补上你同意吗?


    但是,大老爷也就是在心里腹诽了一下,没这么顶回去,反而问了贾母一句:


    “母亲送的都有哪些人家?”


    贾母不知道大老爷为何这么问。送给谁大老爷该是知道的,问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但是贾母又把这些姻亲都挨个数了一遍。


    然后哦,大老爷两手一摊,“哦,那就没我的事了。你们商量就好。”


    “不是,这怎么说的,怎么数了一圈就没你的事儿了”贾政目光终于不闪躲了,转向大老爷问道。


    我听了一圈,王家是弟妹的娘家,史家是老太太的娘家,那甄家是奔着宫里的老太妃去的,为的还是元春。其他人家也或多或少都是为了二弟和宝玉的前途打算。


    那这都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们娘家个个都有,那邢氏娘家了,兄弟姐妹家有哪个送过吗?这么算下来,跟我就更没关系了啊!所以,你们自己商量就好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就不需用到荣国府这些关系了吗?何况,邢氏的娘家那么破落,寻常上门自己都当不知的,能给她家送吗?王夫人想怼,但是又怕大老爷这个混不吝的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又闭上了。


    但是,显然大老爷并不打算跟贾母并一干人讲理。他只认自己的道理。尤其是在她们个个私库都颇为丰厚的情况下,大老爷就更不想讲理了。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大老爷“穷”啊!


    贾母再转向贾琏,贾琏就道:“我们做小辈的,只听老爷和老太太的。”


    凤姐儿笑道:“咱们二爷最是孝顺的一人,这是怕自己说错话了老太太会锤他,或是老爷会踹他!”


    恩,贾母就确定了,又是一个靠不上的。


    大老爷听到自己又被带上了,都无奈了。咋都找自己来抗呢?


    大老爷反正都知道什么事了嘛,该表态的也表过了,就想回去看自己的胖儿子了。就跟贾母说了一声,也不等贾母应声就走了。临走时候,还把贾琏也叫走了,紧跟着凤姐儿也走了。


    留下贾母、贾政、王夫人:……


    事实证明,贾母心爱的小儿子也并不能为她分忧。没有办法,贾母只得叫鸳鸯开私库,再取一万五千两银子出来,先应急。


    真的是应急,并且只是年礼上的应急。多一点都没有。


    但是,这银子,贾母出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故而,荣国府的这个年也注定过不好了。


    因着贾母的心情不愉,府里的氛围也一直处在低气压中。然后,荣国府就过了迄今为止史上最拮据的一个年。


    恩,拮据!连下人过年的红包也取消了的那种拮据!


    当然,这跟邢霜也没什么关系。跟邢霜有关系的是年后传来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第六十四章


    先且说荣国府这年过得比起往年来, 委实寒碜了许多。


    迎春、探春、惜春几个姑娘家的首饰每人的衣裳首饰的用度减了两层。公中采买的食材、酒水也不拣那最上乘的了。下人的月钱发得也不那么及时了。自然, 下人过年期间的双倍月例银子今年也没了。至于拜年的红包, 就只能看各房的每个主子的态度了。


    除了贾母处,其余各处用度一律缩水。主子们都这样了, 下人们的待遇也就可以理解了。


    没钱带来的直接反应是什么?是不高兴。不止贾母不高兴,下人们也没了往年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了。


    往年过年,基本有点本事的或者嘴够巧的过个年荷包都得丰了一圈,只今年, 啥都没有了,自然就不乐意了。这群人都叫荣国府给养胃口大了, 不说念着府里过去的恩惠, 只觉得往年都有今年却没有, 就记着今年府里的不好了。


    这么一来,这个年过得全然没有往年的热闹和气氛。


    等到了除夕晚宴的时候, 就更明显了。


    摆好了席, 王夫人和邢霜扶着贾母高坐主位。其余等人按位置相继坐下。


    贾母说了几句话, 然后便开始吩咐开席。


    众人都知道贾母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趋吉避凶的能力个个都有, 说话间便都小心翼翼的,连素来胆大的凤姐儿也不敢高声调笑了。等贾母中间放下筷子时候,众人便也紧跟着放下了筷子。


    气氛这么怪异,个人都不甚自在。因而,不过略微聚了聚,便散了。贾母没走, 众人便也先陪着,只等贾母走了,再各自离去。


    等到撤桌的时候,贾母瞧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却都没动几筷子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有中说不出的凄凉。


    大老爷瞧着贾母脸上神色不大好,再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带孩子的经历,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内心便生出许多感性来。也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老是跟贾母顶嘴各种计较挺没意思的,父母和子女总是算不清的。


    毕竟是自己母亲,看着贾母那神情就有些不忍,大老爷便伸出手想上前扶一下贾母,说几句好听的,至少叫贾母这个年过得开心些。


    手伸到一半呢,就见宝玉朝着贾母走过来,然后贾母脸上刚还低沉的神情立马就就变晴了,眼里是满满的笑意,慈爱地看着宝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大老爷自己自己眼花了,瞧错了。


    大老爷便无事发生一般,又慢慢垂下了自己的右手。也是,必然是自己看错了,有宝玉在,有二弟在,母亲永远都会是笑意盈盈的。如何会难过,又如何会看得到自己呢?


    等宝玉走近了,贾母一手拉过宝玉,问道:“你小人家家的,不是叫你早些回去休息的吗,怎的过来了?”


    宝玉对着贾母的关心已是习以为常,只道自己没事。又向贾母说道:“老祖宗席上那黄酒可是用了好几杯?瞧着好似有些醉了,我来送您回去吧,不然我是不能放心的。”


    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贾母听了后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显然对着宝玉的关心很是受用。


    又转过头跟周围的人显摆:“平时都道我最疼宝玉,如今可是瞧见了吧。也只宝玉这么体贴,关心我,注意到我酒喝多了,晓得我不舒服,特特过来送我回去。你们一个个的有哪个有他对我的这份心思?”


    一时之间,只把宝玉往怀里搂,心肝肉似的疼着。


    凤姐儿瞧着贾母的心情又高涨起来,着实松了一口气。胆子便也大了起来,随着贾母的话附和着:“是是是,宝玉最好。谁不知道宝玉是老祖宗的心尖子,老祖宗自然也是宝玉挂在心里的头一份。也只我这个只会低头干活不会讨巧卖乖的没人疼罢了!”说话间还用宽大的袖子掩了掩眼睛那一片地儿作伤心流泪状。


    贾母还没给出反应呢,宝玉就急了,“凤姐姐快别难过了,谁说没人疼你的,我就喜欢凤姐姐,疼凤姐姐,就是老祖宗也是很疼很疼你的……宝玉边说着边摇着贾母的袖子,指望贾母给个回应呢!


    贾母果然很开心,顺着宝玉的话道:“都疼都疼,我哪个都疼。”贾母点了点宝玉的额头,又转过头来看着凤姐儿,道:“你们两个促狭的,今儿还排揎上我来了,胆子忒大。”


    宝玉就在贾母怀里扭了扭身子,温言细语地跟贾母说着话,哄得贾母眉开眼笑的。


    王夫人瞧见了宝玉的动作,频频点头。显见是对宝玉哄着贾母的行为很是满意。


    自己儿子就是有眼力见儿,就得这样。宝玉只要能一直占据着老太太心里的第一份,那么,自己心底的那些打算就有希望,不算妄想了。


    在这府里,只要得了老太太的喜欢,什么都不叫事儿。


    像是旁人家母亲生怕儿子跟祖母关系太近,会对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够亲近,王夫人却从没这个忧虑。她从来只担心老太太不够看中宝玉的,从来不会因为怕自己儿子被老太太笼络住而不叫孩子跟老人亲近的。


    天生的母子情分那是谁都能够拆开的吗?何况,母子两人又是天天能够见到的,该关心的关心,该培养感情的也一点儿没差,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反倒是一味拦着,不说能不能真正地拦住,只说这么一来铁定是要得罪婆婆的。婆婆是那么好得罪的吗?与其把婆婆得罪了逼着婆婆来整治你,倒不如主动放手,叫孩子跟婆婆多多亲近。这样,既是对婆婆表达了善意,又能多一个人来疼自己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君不见,自己就是因为宝玉得老太太的宠,自己才能够在府里这么有脸面吗?就说先前自己对林丫头的为难,难道老太太真的就一点儿不知?不过就是看在宝玉的面上,只要自己没做出给林丫头下毒这种恶劣的事情,老太太对自己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基本好些事都是老太太睁只眼闭只眼的,不会真的对自己如何。


    若非如此,自己又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表达自己对黛玉的不喜,叫下人看着自己的眼色去为难她?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没有老太太的态度摆在那儿,自己也不敢那般放心大胆的去做!


    至于那些因为孩子跟祖母关系亲近便心生不快,甚至跟孩子耍脾气而怨怪、冷落、疏远孩子的,这样的人在王夫人眼里都是蠢人。哪怕是贾母在王夫人看来也是一样。


    这不是自己变着法地把孩子推到别人处了吗?不想着多关心、笼络孩子反而把孩子往别人处推,怕不是脑子有坑?


    不说王夫人心里这一番腹诽,只说宝玉扶着贾母回去后,众人便相继散了。


    邢霜和大老爷也会去了,这边刚进屋还没收拾呢,就见莲姨娘带着贾琮过来了。


    进了门,莲姨娘就望着贾琮,眼神示意。贾琮抬头看了一看,嘴动了动,又重新合上了。低头不语。一旁看着的莲姨娘都替他着急,又伸手推了推他,道“哥儿不是说要来跟老爷太太一起守岁的吗?怎的到了跟前反倒成了锯嘴的葫芦,不吱声了?”


    瞧着贾琮还是不做声,莲姨娘便转头对着邢霜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哥儿就是有些腼腆,不善言辞,刚没人时候还跟我说要来尽尽为人子女的本分……”


    大老爷对这个儿子向来是不在意的。庶子,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地位还不如庶女来得高一些。庶女还可以用来联姻,庶子除了给一点子家业,其它的半分用处也没有。


    再来,贾琮在府里的存在感着实太弱。若是他不过来,大老爷甚至经常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因而,瞧着贾琮这么畏缩胆怯的模样,大老爷就很生气。刚想发火,转头,看到邢霜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突然就有些心虚起来。摸了摸鼻子,就又作不经意间的后退两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邢霜瞧着大老爷这一番姿态,都懒得搭理他。只偏过头,又看向贾琮。这个有些沉默、内敛、存在感极低的少年。


    邢霜倒是没介意贾琮的沉默。相反,她倒是还挺高兴的。因为她现在在贾琮脸上已经找不到当初云姨娘被送走后,贾琮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怨怼、愤恨了。


    虽说,当初大老爷把云姨娘送走以后,自己就预料到了贾琮的反应。这才特地把莲姨娘留下照顾她,毕竟自己也不想养一个怨恨自己的孩子在身边。那种哪怕孩子再讨厌自己,也要好好照顾孩子,无私奉献,人人称赞的好嫡母剧本人设着实不适合自己。


    只是,后来瞧着贾琮对自己那种怨恨的态度哪怕邢霜不是很在乎,但是也说不上来开心就是了。


    如今,能不叫人这么讨厌、怨恨,邢霜自然是很高兴的。这说明莲姨娘教的不错。定然是将当初事情的一番原委说给贾琮了,自己说的贾琮许是不信,但是这话是从每日照顾自己的姨娘说的贾琮就信。因为,姨娘一般都应该怕他向着太太的,定不会特地给太太说好话,姨娘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事实。


    再有,也是府里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爱嚼舌根的姨娘叫大老爷给打发了,没人在贾琮耳边念叨些有的没的了,这才能这么顺利,不过几个月就叫贾琮软化了态度。


    所以,知道事情的真相,贾琮对邢霜的态度就不能那么理所当然地坏了。只是,哪怕云姨娘罪有应得,人有远近亲疏,所以贾琮依然不喜邢霜。故而,莲姨娘想叫他讨好大老爷、邢霜,贾琮不愿拂了莲姨娘的脸面,这才过来,却不愿意开口。


    邢霜也能明白莲姨娘的心思。她这是在跟自己示好,同时也是在为贾琮的未来考虑。


    贾琮还小,许是不明白,作为一个庶子,那将来的婚事、前程、财产可以说是都掌在嫡母邢霜手中。莲姨娘却清楚,因而,她才不会没脑子干一些傻事,挑拨贾琮和邢霜的关系。便是贾琮真把邢霜给恨上了,惹恼了邢霜,他还有何将来可言?自己这个依靠着贾琮的姨娘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知道莲姨娘的意思,邢霜就更高兴了。能和平共处挺好的。横竖她没什么打压庶子的念头。当然,她对做一个无私奉献的好嫡母也同样没有兴趣。该有的待遇自己会给,便是不过分的要求自己能满足的也可以满足,只是悉心教导、关怀慈爱就别指望自己来了。自己着实做不来。她就是偏心,喜欢自己亲生的孩子,喜欢自己养着的黛玉、岫烟,旁的人她着实是没什么心力再付出了。


    故而,如今,能有这么个明白人来照顾贾琮她求之不得。若是贾母愿意放手的话,邢霜甚至想把迎春也接过来叫莲姨娘养。跟着莲姨娘这样的明白人,至少,迎春能更懂些人情世故,能更讨喜些。


    就好比今儿除夕守岁,贾琮来了这就是个态度。哪怕大老爷见到他生气,那好歹也是刷了一波存在感,叫大老爷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儿子。再有,外面看到的人谁不得夸贾琮句孝顺、懂事、守礼。但是,同样庶出的迎春,显然就没有意识。她处境不好也不全是别人的过错,自己也有原因。探春好歹知道给宝玉做针线,讨好王夫人,相比起来,迎春就显得很被动。大房这边忽略她,她也不在意,就当你们都不存在。后来过来请安也只是形势所迫,但人家来了跟自己也没什么说的,最多就是问两句安,然后就去找岫烟黛玉顽了。


    讲真,迎春真的没啥不好的心思,就是显得木了些,不会讨人喜欢。


    邢霜大体来说,总还是盼着她好的。就是看在上回自己装晕她能鼓起一次勇气跟黛玉一起求贾母为自己请大夫的份上,自己也想她有份好未来。


    所以,若是贾母愿意放手,她也愿意把迎春接过来叫莲姨娘教教也好。只不过,瞧着贾母的态度怕是不会轻易放手。毕竟,她是指望家里的女孩儿联姻用的,养在她身边,虽然她没怎么教养这些女孩子,但是将来对外的名声更好听些,价值就更高些,更有用些。


    至于亲自教导,她老人家如今没那份精力呢?


    邢霜这边正思维发散呢,就听耳边两声“太太——太太”。邢霜这才回过神了。


    “哦,嗯,挺好,琮哥儿你教得挺好。”


    莲姨娘:……


    看莲姨娘面色有些尴尬,如意上前给邢霜低声说了一句:“姨娘是问她是不是可以带着琮哥儿退下了?”毕竟,大老爷的眼神着实不是很欢迎她两的样子,时候也差不多了。


    邢霜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她真不是故意叫人家这么尴尬的。又吩咐如意去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了。


    就见如意托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个状元及第、两个笔锭如意的金锞子,端是精巧可爱。


    邢霜笑道:“叫琮哥儿拿着吧,这是压岁银子呢,图个吉利喜庆。”贾琮瞧见了,别别扭扭地收下了。不是宝玉那等子手里宽泛的,一般是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的。


    该见的见了,该说的说了,压岁银子也赏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邢霜就叫两人回去早些休息了。


    但是,要走的时候,莲姨娘瞧着还是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似是还有话要说。邢霜见不惯人这么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就直接张口询问了:“姨娘可是还有事?”


    莲姨娘犹豫了一瞬,决定还是该说的索性一次性都说了吧。不然每次都这么尴尬、别扭也着实不是自己的个性。确定了想法,莲姨娘便先叫贾琮出去到门口等她,大人之间的事不好叫孩子听到。


    贾琮还是很听莲姨娘的话的,莲姨娘只跟他说了一声,贾琮也没追问,自觉往外走。一旁的吉祥就紧跟出去看着了。


    确定贾琮出去了,莲姨娘又看了一眼大老爷。


    缩在邢霜视线盲区的大老爷:总不会还要自己避出去吧,你咋不上天呢?


    大老爷又一转,背过身去,只做看不见莲姨娘的眼神示意。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莲姨娘也没盯着大老爷不放,不走就不走。只要你不后悔。便开口道:“我这里想先跟太太道个歉,当初太太跟老爷那次闹腾总归是因我而起。叫太太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我给太太赔礼了。”说话间莲姨娘便对着邢霜福了一礼。


    邢霜的脸就有些黑。心说,那你是够对不起我的。把我从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现代社会弄到这处处规矩、纲常的时代,还要遭受抄家的不幸,可不对不起我吗?倒是原主怕是要感谢你了。把她从这破牢笼中解放出来,从此不拘是去现代或是哪里,总归要比原本的命运要好。


    只是,想到白白胖胖的珞哥儿,邢霜又不想抱怨了。


    瞧着邢霜没有说话,莲姨娘继续道:“我也不是狡辩。该是我的责任我认了,只是,不当是我的我也想要说清楚。不然,没回见着太太我总觉得有些尴尬、没脸。”


    莲姨娘组织了一下语言就道:“当初是我跟老爷提了两句,只当初确实是有人扣了我的份例。从前我不知道太太为人,只想着太太负责大房这边的用度。那必然是太太做的。这才心有不忿,跟老爷提了几句。如今,这段日子我方渐渐看清太太的为人,知道太太不是那样的人。当初定是有人从中做手脚,叫我误会了您。所以,我给您道歉。”


    邢霜:……这个你怕是不用道歉。这是原主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依着她的性子,这事她真能做的出来。毕竟,那会儿,原主能靠的上的也只有银子了。


    当然,这只是邢霜的心里话,绝对不敢说不出的。就叫莲姨娘这么误会吧。


    然后,莲姨娘话音一转,“只老爷做的事情不是我唆使的。太太也知道老爷的脾气,又臭又硬的,我哪敢唆使老爷这个。我是想叫老爷能赏我点儿好东西,或是跟您说一声,别扣我份例的。谁知老爷那会儿不知在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脾气暴躁得紧,还跟您动手了。分明是他自己做错了……”


    一说起这个,莲姨娘就想起自己被抄走的那些东西,心疼极了。故而,继续滔滔不绝地跟邢霜黑着大老爷,也好出出自己心中憋的那口恶气。


    背过身的大老爷蹭的一下转过身来,脸色漆黑一片。自己就是找了个视线盲区而已,这么光明正大地说自己坏话,真当自己不存在了啊?


    莲姨娘敢提起这件事,也是发现邢霜真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再者,太太没怎么自己,反倒是那个黑了心肝的大老爷不放过自己。自己当初担惊受怕了多久,他不找自己。等自己终于觉得熬过去了,他倒是后知后觉地来算账了。还抄了她积攒了那么久的财富,把自己扔在那群不省心的婆子住处。黑了心肝的东西,看出大老爷对邢霜上了心,莲姨娘就忍不住想要在邢霜面前黑他一番。


    当然,黑过莲姨娘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撤了。


    黑了心肝的大老爷:……有种别跑,我保证不一下子打死你!


    年初一,照旧例,依旧一番仪式。


    其中,值得说道的就是,邢霜和大老爷忙完回屋后,贾琏夫妇单独跑了大房这边一趟来单独给大老爷和邢霜拜年。这可稀奇了,往年,可没这么用心过,单独来大房这边跑一趟更是不曾有过的事。


    邢霜想着是不是除夕夜贾琮过来叫贾琏觉得有些不好看了,这才今天也来单独跑一趟?


    却说邢霜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也是今年大老爷对着自己着实很够意思。不说今年基本没怎么对自己动过手,而且也是大老爷几次三番在贾母面前替自己挡了一档为难事儿。再有,大老爷还给自己送了两个娇妾,连凤姐儿那个胭脂虎也不敢说什么。真是叫自己很痛快。


    因而,贾琏是真心实意来给大老爷拜年的。相反的就是凤姐儿了,那两个小妖精果然就会作妖闹事,要不是自己手段高,兼之又把平儿推出来分了两人的一点宠,如今怕是更难压制了。故而,凤姐儿算是把大老爷恨上了,顺带还有邢霜。所以,凤姐儿能真心才怪。自己不得不来,但是大姐儿凤姐就拦住了不叫过来,说是又病了。


    邢霜:……行吧,你闺女你做主。你说病了就病了。忽略自己从吉祥处听来的消息,邢霜便当听了。


    贾琏态度倒是好,只是跟贾赦和邢霜没什么话说,偏能言善语的凤姐儿不说话。因而,不过撑了一刻钟,贾琏、凤姐儿两人便回去了。


    过了年,要宴客了嘛,府里就又开始粉饰太平了。


    之后,邢霜倒是先后收到了两条消息。一好一坏。


    先来的好消息,仿佛为这个年增了一丝喜气。却是邢霜的小妹邢雪有身孕了。


    先前,邢雪婚后一直未怀孕,着实承受了一番压力。也是因为姜堰是独子,姜家没有孙子辈,她公婆都盼着她进门就能添丁呢!


    她婆婆更是整日有事没事就盯着她肚子瞧,邢雪简直要疯。还是姜堰跟他娘私语了一番,把责任担了下来,邢雪这才得以喘口气。但是,眼看新婚多久了,就是姜堰再找理由、再去扛,耐不住老人盼孙心切,对着她儿子那眼刀子也是搜搜搜地飞。


    姜堰:……这还没孙子呢,我就失宠了嘛?难过。


    好在,不用姜堰再跟他妈贫了,终于有身孕了。


    邢霜自然也为妹妹高兴,可是,高兴没两天,邢忠送了一封书信过来,叫邢霜的好心情陡然消失了,忍不住在心里为林如海捏一把冷汗……


    第六十五章


    话说自从上次林家下人找到邢忠, 托他给邢霜带了一回信后, 自此, 邢忠的住处好似就成了中转站,人也成了邮差。宅子里月月都有信件打南边送来, 他只能认命地每月上门给邢霜专程送信来。


    显然,现在的林如海是不再相信贾母一干人了。


    只是,自己现在也不能跟贾家直接撕破脸皮。逮着理了,算计了贾政一通, 叫贾母心有畏惧便好。再有,年前送的年礼又晚了许久, 东西也减了几分, 叫贾母以为自己还是在为玉儿之事恼怒便够了。想来, 贾母就知道自己在这事儿上面的态度了。再多的,自己也有限制, 就不能太过分了, 不然有理的反倒没理了就不好了。


    便是该送到贾家的书信, 林如海也没断,隔上几月依旧送上一两封, 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就是对贾母这个外祖母的不放心或者是不满。少了,那就是对黛玉不上心,贾家那群踩高捧低的不得更看不上黛玉啊!


    当然,从贾家手里过了一遭才会转交给黛玉的信,林如海也不敢在里面写什么重要的事情。往往就只是宽松平常的几句话。谁知道贾家会不会偷拆自己给玉儿的信?


    这么一想, 林如海越发吝啬言语起来。旁的倒是没什么,只是每回王夫人从门房那边截下书信拿来叫贾母先行看过信件后,贾母的眉头就皱起来。显然,贾母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又说不上来。只吩咐人把信重新糊好,给黛玉送去。


    任凭贾母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有邢霜这个“吃里扒外”的在大房这边帮着给林家和黛玉暗度陈仓呢!


    跟贾家的信件往来,有着诸多限制,林如海自然不好跟自家闺女好好说说心里话。如今,信件从邢霜这边走,林如海显然就没什么限制了。老夫亲的心乍然得以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邢霜先前还把这事正经对待,想着人家不远千里的辛苦送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就很是认真地接过信,又叫来黛玉仔细研读。哪知人家林如海还真就没啥事,就是想闺女了,问问自家女儿的生活日常。


    不然,便是说说他自己的日子。官场上面的事儿林如海是从来不提的。只随意地说些自己每日的生活,附近的美景,或者讲些他自己跟友人之间一些有趣的对话啦,或是他又打哪里收集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了,说等什么时候给黛玉寄过来……


    巴拉巴拉地,一长串琐碎的事情,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一大篇下来,十几页的信纸也是常有的,写得恁多。知道信里没什么大事,就是人家父女两人的日常互动,邢霜便不看了。再来,这么一长串内容,邢霜也没那个耐心看。


    只是,不得不感叹,林妹妹这么随性,绝对是家族遗传啊!


    邢霜瞧着信件太厚读着太累,黛玉倒是瞧得津津有味的。逐字逐句地,一页一页地研读。看完了一遍后就再往回翻。反复地。


    邢霜心下纳罕,倒是不妨想:“从前竟是不知,这林如海还是个话痨?”而后自顾自地点头,叹道,“果然是实践出真知!”不往这红楼走一遭,谁能晓得林如海还有这个秉性?


    ……


    有了林如海每月的家常信件陪伴,黛玉倒是也不那么想家了。只是,每到了月初,黛玉就巴巴地等着邢忠或者许氏上门,比着岫烟这个亲闺女还要热情。叫人瞧着,不觉莞尔。


    到了年初七,邢忠按着日子来给邢霜送信的时候,邢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是跟平日无二。也不对,信封瞧着比上次的还要厚实些,这是又找到啥有趣的事儿来给她家宝贝闺女分享了?


    邢霜一边叫人去喊黛玉过来看信,一边送堂兄出院子。


    等邢霜刚送邢忠出院子回来,就见黛玉身着一件翡翠撒花洋绉裙红绫袄,外罩一件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披风两襟的系带也绑得不甚稳当,松松垮垮的,显见是黛玉来的匆忙。


    跟着的紫鹃扶着黛玉的手,往屋里走。


    刚走了一段儿路的黛玉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见着邢霜便一脸欣喜地问:


    “大舅母,可是父亲又来信了”


    邢霜瞧着黛玉眼角眉梢带都是喜意,便点了点黛玉的额头,“你啊,明明这么惦记你父亲,怎的忘了你父亲叮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那些话呢?”


    数落了黛玉一句,邢霜就把黛玉的披风又重新绑了个好看又实用的结。之后,方把信给了她。


    黛玉这会儿的心思全在信上呢,哪里还听得进去邢霜的话?只吐了吐舌头,对着邢霜央了两句,便到一旁看信去了。


    邢霜也不管,自去一旁修剪花儿去了。日子清闲,她便给自己找些事儿来做嘛!


    黛玉去看信,先时倒还正常。不过一会儿后,邢霜再抬头望去,就见刚还满脸喜意的黛玉这会儿子神色倒是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的这副表情?可是你父亲说了什么特别的?”邢霜不知道发生了啥,叫黛玉这副样子,便随口问了一句。


    黛玉张了张嘴,好几次想开口又不知怎么说,便把手里最后两页信递给了邢霜。然后,自去一边坐着去了。


    等邢霜接过信看了几眼,这才知道黛玉为何不说话。


    原来,这次林如海的信里提到了他正给黛玉相看人家,对象是同窗旧友的儿子。


    只是,邢霜还是敏感地从这封信中瞧出了不对来。


    按理来说,黛玉如今还不到相看的年龄。加之,林如海只有黛玉一个闺女,又是个极宠闺女的,不该这么急为黛玉相看人家才是。便是为闺女打算,想早早挑一个好的,偷偷相看也就罢了,应该不会拿出来说,尤其是跟黛玉这个女儿家说。


    邢霜瞧着林如海信中语气在故作轻松,“黛玉吾女……今吾虽甚不舍,万不敢误尔前程……只那谁家少年郎,又系汝父故人之子,生得仪表堂堂,如玉端方……”


    信中林如海用一种不舍的语气说着自己为黛玉相看,却又不想叫黛玉错过好人家的耽误闺女未来的老父亲心理,又似感叹又是调侃,还有打趣的意味在其中。


    但邢霜却看得出,林如海是在极力地掩饰把给黛玉相看对象这件事情的不正常,而且,他在把这件事往正常方面拖拽。只表现出来自己作为父亲的担忧、期盼,叫旁人也叫黛玉不要往旁处想。


    只邢霜不一同。她原先就算是开了金手指,知道红楼世界的一些发展。邢霜再思及年前那段时间秦可卿生病之事,好像原著中林如海便是秦可卿过世后辞世的。在结合朝廷的局势来看,林如海在南边的处境怕是有些不好。


    甚至可能都不是一点点的不好,那么,他如今这番动作只怕就是在给黛玉找退路。万一自己真得不成了,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总得给黛玉寻一个靠得住的人家托付才行。不然,真有个不测,自己怕是到了也不能闭上眼睛!


    若不是林如海如今看明白了贾家一干人的嘴脸,凭着他如今的近况,这般充满危机的时候,只怕他能想到最好的安置黛玉的办法便是把林妹妹托给她外祖家了。一来,荣国府好歹有个国公府的壳子在,哪怕没有出息的后辈,架不住人家富贵的姻亲多啊!二来,贾母好歹是黛玉的亲外祖母。贾母念着这个也会好好安置黛玉的。


    三来,也是最为主要的原因是,林如海远在扬州不知宝玉为人性情。只当黛玉带着林家的百万家财嫁给了宝玉,哪怕财富诱人,自己也已经从根子上掐断了可能因为钱财给黛玉带来的不幸。毕竟,黛玉带着全部身家嫁进荣国府,这就是相当于把钱给了荣国府了。如此这般,荣国府诸人便也该没有理由再为难甚至谋害黛玉了!


    所以说,林如海不是没料到钱财动人心。他料到了也做了防备,只是他低估了人性的卑劣,高估了亲戚的情分。


    如王夫人这样花了人家的银子,却不想叫自己儿子负责,觉得人家配不上他儿子。忒无耻!配不上那你就别花用人家的钱啊!但是王夫人呢,就是便宜占了,不想负责还想要脸。就放出消息叫人说人家是破落户,什么都是自家出的供养的,放任府里的流言蜚语伤人,在人病重之时再加一出婚礼,生生谋害了一条美丽鲜活的生命。


    也如贾母这样,哪怕心里是疼这个外孙女的,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不过荣国府、宝玉、贾政等人。林家的家财,荣国府需要。王夫人是宝玉的娘,也是宫里贵妃的母亲,也不能动。府里的流言也一样,不能叫人知道荣国府谋夺了一个孤女的家产,所以,她只做一切都不知的样子。装聋作哑……


    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最后,流几滴眼泪,用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来安慰自己罢了。


    只如今,林如海既然已经知道贾家的真面目,又如何敢把挪大的林家并黛玉交托到荣国府贾母手里?


    他万不会再把自己闺女放在狼窝,任人欺辱。他得为黛玉寻个依靠。这才有了相看女婿这回事。


    不说林如海的诸般打算,只邢霜这会儿想着红楼剧情便是从秦可卿重病,到林如海出事,而后便能留了林妹妹一人并林家百万两家财都叫贾家给侵吞了,林妹妹小心翼翼地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如今,秦可卿果然病了,然后林如海也不好了。命运兜兜转转地,竟然又绕回了这处。哪怕因为邢霜的存在,不小心在某处开了个缺口,主线的剧情竟好似能自我修复一般,慢慢地又开始绕回继续上演着。


    邢霜一时间,突然有些恐慌。神思不属的,手底下青花釉里红玉壶春瓶里的那两支腊梅就在不经意间叫邢霜一剪刀下去给修秃了。


    黛玉瞧着邢霜自看了信后一直不说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样子,原先心下还有几分尴尬无措的,如今倒是全没了,忙扶着邢霜坐下。


    但是,邢霜坐下后,想法就改变了。其实还是不一样的,黛玉如今不是过得挺好,府里各人的命运轨迹也都发生了变化。虽然不是自己刻意的,但确实发生了,那就说明不是一尘不变的。再就是林如海,如今就是状况有些不好,不是也还没出事吗?


    可见,自己刚刚是想岔了。所以,自己完全没必要这样吓自己。


    如今,还没到那地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但邢霜还是希望林如海能好好的。但是,一味地只是在心里期盼显然没用……


    第六十六章


    总归要做点什么才好。不然, 若林如海真的过世了, 贾母就是黛玉的直系亲属, 黛玉的一切事情贾母都是有绝对的参与权和决定权的。到时候,若贾母一意孤行要把黛玉配给宝玉, 自己便是反对了也没用。


    还有林家家产,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真能替黛玉全都保下来。这么一想,邢霜更加意识到林如海活着的重要了。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在,贾家也能少做点儿孽。


    只自己一个内宅妇人, 着实帮不上什么忙。权谋大事自己压根不懂,林如海又远在扬州, 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也帮不上忙。邢霜紧皱着眉, 抬头就见黛玉看着自己。


    “有了”邢霜脑袋一转, 现在虽说自己这边儿使不上劲儿,那不是还有黛玉嘛!先叫黛玉绊住林如海, 叫他不舍也不放心地离去。人的意志力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在及其强烈的信念下, 很多往往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也会变成可能。


    那么叫黛玉牵绊住林如海的心,也许是有用的呢?


    再有, 哪怕还是真的出了事儿,总该能拖得久一些,这样真有问题或许还有时间做些安排。这么想着,邢霜顿时就坐不住了。转头问黛玉:“玉儿,你平常写的那些诗词文章可还在?”


    黛玉瞧着邢霜的脸色又慢慢转好了,还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回答道:“自是在的,都叫紫鹃那丫头收着呢。便是有些废了的稿子,我叫扔了,她也当个宝玉似的收着。只说是不要就给她,一张也不少的……”


    紫鹃就紧跟着黛玉的话回道:“姑娘最近写的都还在屋里桌案上呢,便是早些的我也没扔,也都叫我归拢到箱子里了。姑娘说要扔的那些我也没扔,都是姑娘费心思写的,哪里舍得就那么扔了?”


    “那就挑一些拿过来吧,刚好这回寄给你父亲看看,叫他指点一下你也是好的。”只盼着你父亲看到这些心里更牵挂你,舍不得离去,能为你好好撑着,度过了这关才好。邢霜在心里悄悄地补了一句。


    黛玉听了邢霜的话,倒是眼睛一亮。能叫自己的作品被父亲看到并指点当然高兴了。要知道小才女也是很寂寞的!


    再有,黛玉给自家爹爹的回信除了前面的关切、问候、报备之外,也提到了林如海说的那个给自家相看的人。黛玉虽然觉得跟父亲说起这个有些尴尬,但是,还是在信的末尾带了两笔。只道,如今自己还小,撒娇的语气跟林如海说谁都没他这个当爹的对自己好,叫林如海万万要多留她几年,莫要早早把自己许出去才好。邢霜看着就更满意了,亲亲女儿的撒娇,老父亲哪里抵得住哦?


    等黛玉收拾好自己的几篇新作的诗词,还有写好的亲笔信,封好后交给邢霜后,一并往南边寄去。


    过了元宵,邢霜便趁着一次给贾母请安的时候,趁着众人都在,提了提迎春的事儿。邢霜跟贾母说,迎春是大房的闺女,倒是不好教老太太一直操心她的事情,想着把迎春接回大房抚养,也叫老太太松快些。


    其实,贾母哪里会有操多少的心呢?早在年前,贾母就嫌自己的地儿人多了有些挤不方便,便把迎春、探春、惜春姐妹三人移了出来,移到了王夫人屋后的三间小抱厦内。至于什么教导,就更是没有了。贾母每天就知道说说笑笑的,几个孙女都只吩咐了叫李纨照看。


    等邢霜说了接迎春回大房安置的话题,果然,贾母一听到便一口回绝了。还像模像样地找了个理由,说她姐妹三人自小就一直住在一起,不好分开。再有,自己养了这么长时间也舍不得叫邢霜接回去。


    邢霜:……见着贾母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舍不得,邢霜好一会儿没出声。


    迎春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愣了下。等知道邢霜是想接自己回大房,贾母又拒绝了,迎春也没什么反应,显得不甚在意的样子。倒是探春和惜春两人的脸上神色不一。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姑娘家的心思就多了些,看事情也明白些。一个一直在努力地讨好自己的嫡母,另一个连个贴心的亲人都没有。见到了邢霜这番动作,心里免不了有些羡慕。


    凤姐儿站在一边,见都不出声,也没有要打个圆场的意思。觉得邢霜吃饱了撑的,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哪怕在凤姐儿看来邢霜是在吃力不讨好,邢霜难道不知?只是她作为大房的太太,问一声也是她的责任。再来,也是邢霜想还迎春上次的人情罢了。


    不过,既然迎春自己好像也无所谓在哪,邢霜也就罢了。左右是人家的日子,人家自己不在意她还急个什么劲儿?


    说实在的,邢夫人对迎春的观感着实很复杂。


    邢霜自己便是爽直利落的性子,喜欢的性子自然也是类似的。哪怕你不爽利,好歹也沾点边或者机灵些。迎春呢,倒是没有坏心眼,但着实老实木讷地得过了头。


    现实生活中邢霜真是看不惯这种性子,这要是不相干的人邢霜都懒得搭理她。自己的幸福自己都不晓得争取还能指望谁呢?让人想帮她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遇上这样子的人,邢霜简直都无奈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算了,且向前看吧!


    之后几个月,府中倒是挺安生的,没什么大事儿发生。


    只黛玉近来于诗词书法一道有些魔怔了。应该是说从给林如海寄去的信件放了她的诗词作品之后,她就一颗心盯在了读书和创作上。之前偶尔还做做针线,现在可是连针线都不做了。


    再有就是自打过了年后,湘云一直是没来。宝玉缠着贾母派人去史家接过湘云两次,只两次都没成功将湘云请来。打发去的人回来说,她们府里请了几个先生,在教湘云规矩,还有针线方面的手艺,不得空来顽呢!


    宝玉听说了就一直在想,云妹妹定是叫家里请的几个死鱼眼珠子围在中间逼着学规矩做针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好似都能看到。只是宝玉再在贾母面前提史湘云贾母那瞬间就变黑的脸,宝玉自己也有些怵得慌。再加上有秦钟作伴,倒是渐渐把湘云忘在了脑后。


    每日跟秦钟在家塾里厮混,书没读几遍,见识倒是没少长。尤其是家塾里鱼龙混杂,如金荣一般的下流话张嘴就来的人物何止一二,契兄弟这样的存在更是常见。


    宝玉是荣国府的嫡系子孙,是贾母的心尖子,是家塾的最大的出资人。故而,也没人敢惹他,他在家塾里和秦钟过得那叫一个如鱼得水,也不知学了多少腌臜事儿,沾染了多少恶习……


    也是自从宝玉上家塾读书后,贾政便甚少再检查宝玉的功课了。只当他在家塾学习自有老师检查,便渐渐放下了宝玉的功课。这才叫宝玉撒欢乐儿了。


    只说,湘云自年后,史家就不放人来贾府玩了。邢霜闲得无聊家,还猜了下原因。想着是不是湘云不经长辈同意就胡乱认了一位干妈惹怒了史家侯夫人?或者是史家觉得湘云的其它一些行为有些不规矩,觉得不满了?


    倒是认了湘云做干女儿的薛家知道湘云一直没来贾府后,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既不说上门跟史家好好谈谈这个事儿,看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一番玩笑。也若只是玩笑话,便也罢了。若是认真的,其中就又是另一番说道了。这种若是真的认了干亲的,那么理论上还要正经地摆上几桌酒席,那请人见证一番,如此才算是正经认了干亲。那么将来湘云的婚事,薛家也有两分话语权,同样,湘云的嫁妆也得薛家帮着置办一份。


    如今,薛家只做不知,缩在荣国府里,显见着人家就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心要认湘云为义女的。尤其是在贾母有意扶持湘云跟宝钗打擂台之后,薛姨妈就更加不乐意了。眼一闭,只做看不见状。


    倒是宝钗,自打选秀落选了,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屋里猫了好一阵日子。只是,既然选秀不行,那对于宝钗来说,最好的人选就莫过于宝玉了。毕竟她商家女的身份是硬伤。府里传出的金玉良缘就是她的手笔,而且,自那之后,宝钗便经常去王夫人跟前刷好感度。显然是在为将来成功上位宝二奶奶打基础。


    这些都是府中其他人的生活,邢霜自己的日子倒是过得优哉游哉的。


    珞哥儿也在两口子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在长大,一点一点地压手。


    尤其是自打邢霜生下孩子后,邢霜的空间就又能自由进出了。邢霜便在日常生活中常给珞哥儿喂些灵泉水,每次量也不多,经不住次数多。珞哥儿叫邢霜养的白白胖胖的,很是可爱。


    而且,邢霜试了试把珞哥儿带进空间,然后空间果然就又进不去了。可见,空间排斥任何非邢霜以外的人进。如此一来,也就邢霜很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来,自己的安全好似更有保障了一些。毕竟自己属于外来者,而红楼世界那什么警幻还有一僧一道什么的都还没出来呢!


    等珞哥儿会翻身了,大老爷终于又给邢霜重新做了一支精致的蝴蝶簪。


    相较于上次的简单和粗制,这次的簪子显然有了质的飞跃。小叶紫檀的料子,纹理细密,样式是一端流云一端未开刃的刀刃,光泽艳丽,手感细腻。


    就是连邢霜也没料到大老爷真有那个毅力,一直在跟着师傅学习,练习了几个月,终于做出了一根这么不错的簪子来。邢霜还真挺喜欢的。


    瞧着大老爷一脸得意外加求表扬的神情,邢霜很给面子连连点头,赞了又赞,把这根九分美的簪子硬是夸到了十二分。


    大老爷果然很高兴。看着邢霜对这根簪子这么满意的样子,那这几个月吃得苦就没白费。


    然后邢霜就又朝着大老爷特意走近了几步,眼看着到了大老爷跟前。大老爷还等着邢霜开心的激动的亲亲抱抱呢,就见邢霜“啪”的一声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口里直道:“不错不错,甚是不错。若是哪日府里没钱了,将来你也可以凭着这个手艺养家糊口了啊!”


    大老爷龇牙咧嘴状:……肩疼


    揉了揉肩膀,大老爷就对着邢霜就一副你快别胡说八道了的样子,道:”老爷我库房里那么多钱,够你花一辈子的。哪里还有靠我出去卖手艺挣那几个小钱?”


    第六十七章


    邢霜就直直地瞅着他, “你库房里的钱?你库房里还有钱?还是你又从哪里弄来钱偷藏私房了?”大老爷脱口便回道:“我先前放你那收着的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我的吗?我先前就是想着先哄哄你, 把你哄好了以后那些东西不还都是我的。所以, 我就是想着暂时在你那儿“存放”一下而已。事实证明我这讨好也是有效的。如今,孩子都生了, 你怎么能这么翻脸就不认孩子他爹了呢?


    大老爷满心的抱怨牢骚,哀怨地朝邢霜瞥了一眼。就见邢霜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还掰了掰手指头,大有一副你继续说啊, 我铁定不打死你的架势。


    然后,剩下的话就在大老爷看到邢霜那满是威胁似的目光中成功地又咽了回去。惹不起惹不起, 母老虎惹不起, 有一个力气大的媳妇还打不过的母老虎更惹不起。大老爷怂的呦, 赶紧地就住了嘴,还愣是强行来了一波表白, “没有不是, 夫人说的都对, 都对!”求生欲也是很强烈了。


    邢霜见到大老爷的反应不知怎的有些想笑。大老爷见着邢霜在憋笑,就很上道地上前讨好道:“恩, 夫人如今家财万贯,我如今却一无所有。承蒙夫人不嫌弃,养着我,老爷我甚是感激,今后定会更加善待夫人的!”成功学着贾政掉了一回书袋、学了一回酸儒,大老爷觉得效果蜜汁不错, 还故意给邢霜作了个揖。可把邢霜逗坏了,哈哈哈地大笑不止。大老爷这气质配上酸儒的语气、神态、表情,搞笑技能那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原本有可能爆发一场单方面压倒性胜利的家庭战争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了。


    珞哥儿已经六个月大了嘛,上下各长了三颗乳牙,身边有啥东西都爱抓起来往嘴里放,还经常流口水。邢霜就逐渐开始渐渐减少喂奶的次数,开始给他添加辅食喂养了。先是软糯甜香的小米粥、再是蛋羹的,慢慢地又开始做肉羹,诸如鱼肉、鸡肉这样炖成肉糜喂他。珞哥儿倒是也挺喜欢,嘴巴一张一合间吧嗒吧嗒地享用各种“美食”。


    而且,这么点儿小人家家的,还喜欢热闹。有人逗他,他先是眼睛牢牢地看着你,好似在辨认你是谁一样。等他“认出”你,见你逗他,就会兴奋地“手舞足蹈”,嘴里还会“哼哼哼”地附和你,或是“呵呵呵”地笑。然后,哼着哼着嘴角就开始流口水。


    珞哥儿的手脚也在发育。尤其是小腿很有劲儿,自打他能坐着就不爱躺着了,只要清醒了那想要坐起来。待他稍微会站了,就不爱坐着了,总想邢霜扶着他往屋外走。走累了,也不哭喊,就腿一软,好像就能料定一定会有人接着他或者抱着他,跟个小人精儿似的。


    但是要叫邢霜形容自家孩子最明显的变化,那铁定就是这孩子又肥了一圈。浑圆雪白的胳膊,白嫩滚圆的小腿,整个一圆嘟嘟的胖娃娃形象无疑了。惜春有时和迎春一道过来玩的时候,邢霜还会叫她给自家的胖儿子画几张来留念。有珞哥儿睁着大眼睛萌萌哒的,有笑容美丽的时刻嘴角留口水的、还有珞哥儿扑棱着手脚要往邢霜怀里去的……


    每天陪着珞哥儿一日一日地成长,邢霜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就突然步入了正轨,充实且踏实。


    过了四月,天气就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还没到盛夏,就热得人难受,邢霜抱着珞哥儿在外面不过稍稍逛了会儿就满身是汗地回来了。之后,任凭珞哥儿头怎么朝外面望也不抱他出去了。不仅是邢霜自己热,她也是怕孩子热伤风了难受。


    珞哥儿被闷在屋里不叫出去,就难受了。他倒是乖巧,也不吵闹,就是吃得少了,一整天都不怎么精神的样子。


    可把大老爷心疼坏了,自家那个整日就知道傻乐呵的胖儿子都要瘦了,这可咋整?然后,大老爷就把园子里的好些花木都给拔了,叫匠人在空出来的地方搭了个简易的亭子,摆上摇铃、拨浪鼓、布老虎等玩具,趁着早晚那会儿不太热的时候抱着自家儿子赏园子去。


    看大老爷和珞哥儿爷俩玩得挺好,邢霜也就不管了。这天气叫人心里躁得慌。院子里已经开始陆续用上冰了。冰的份例也不多,府里的用度如今都在缩减,除了贾母的院子外其余各处都一样。


    也不对,还有宝玉的院子也比较充足。谁叫宝玉最是怜香惜玉的主儿,把自己的份例分了丫头们一起使,自己就不够用了,前些日子便有些中了暑热。贾母知道了就叫凤姐儿把自己的份例匀一些给宝玉。


    凤姐儿哪里能真的削减贾母的用度给宝玉,只得把自己那份给了宝玉,她再自己另外采买些。


    京城里遍地权贵,又有几家是用不起冰的呢?所以,京城的冰一直都是供不应求,价格就比较贵。从前荣国府富足许是无所谓,现在凤姐儿真是不敢再大手大脚地了。因而,一次只采买几天的用量,用完了才再去采买。


    只邢霜感觉这天有些不对,便多了个心眼,叫人跟凤姐儿说一声叫府里的冰提前多备些,今年的天热的紧。自己也吩咐大房这边的下人出去采买,多屯了些。虽然价格真的很贵,邢霜也没舍不得。一来,大房这边的人比较多需求量大,二来,钱只有花出去的时候才最有价值不是吗?


    不过,这时候,邢霜多少有些后悔从前看看了多少遍的穿越必备“硝石制冰”自己怎么就没上过心呢?心痛!


    果然,进入了六月,天气燥热得不像话。便是一般的百姓人家手里但凡有余钱先前舍不得花的如今也不得不咬牙掏钱在家里备上一些。京城里的冰价就这么炒了起来,快要炒成了天价。


    凤姐儿这才后悔起来,之前没听邢霜的话在府里多备一些,也是因为往年冰价的浮动并不大。如今自己再想买,只是府里的需求量太大,也要买不起了。毕竟公中这些用度花费是有一定数量的,剩下的银子也都各有用处,不能轻易挪动。


    没办法,凤姐儿只能一边自己用自己的银子往里面填补,一边再减少府中各处的份例,其中尤以三春处为甚。


    邢霜只好再匀一份给迎春送过去。这些都是小事,叫邢霜比较担心的是今年天气这么燥热,总共也没下几场雨,只怕今年庄子上的佃户日子要不好过了。邢霜虽然不是多么善良,但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她还是愿意略尽绵薄之力的。


    在邢忠再次过来的时候,邢霜就跟他说了下,今年她名下的还有大老爷后来给的那几处田庄租子都减免些,只要交往年的两成就可以。


    一分不收铁定是不可能的,不是邢霜小气非要那两分利,而是大的世情如此。收成不好别的土地的人家多少也会减免一些,但是要是你一分不收,佃户之间肯定也会有说法。


    自己不收,对比的别的主人家不厚道,这也不是个事儿。若是别家的佃户们再去找主人家求情,到时候,人家是收还是不收好呢?但是不管收还是不收,人都叫你给得罪了是肯定的。


    所以,邢霜象征性地还得要收两成租子才行。她实在不想行个善事还惹出麻烦来。这就和她的本心相违背了。


    想要行善也不是非要在租户的收成上面较真,别的也有好多方式不是吗?


    邢忠听闻了之后自然喜不自胜。自他一家进京以后,邢霜外面的一些商铺和田庄租赁就陆续交给他管理了。最近一段时间,已经陆续有好几户人家过来找他问今年的租子能不能减免了。可是,这是堂妹的田庄又不是他的,他也不能做主啊!他也希望堂妹能够多赚钱,只今年田庄着实不景气,他自己也是租过地种的人,自然也能明白租户的心情。如今,堂妹能够体谅租户,自动减租子,他也不用为难了,租户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儿,倒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了!


    因而,邢忠开开心心地走了,留下邢霜却在原地思考着一些事儿了。


    邢霜在想什么呢?她手里不是有不少钱吗,她现在琢磨着怎么合理运用这笔钱财。


    邢霜爱财吗?铁定是爱的。但是,邢霜爱财却不守财。她一直觉得钱财的最大价值只体现在它被花用的时候。把银子放在空间里攒着,那就是一团铁疙瘩。至于攒着给儿子做家业,邢霜更是没想过。孩子若是出息,自己就能挣到万贯家财,孩子若是不出息,留再多的钱财那也不够他败落的。


    所以,邢霜想着留了部分足够他们一家花用的钱,剩下的就把它用来行善吧。


    她想起来做善事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心地善良或者想要行善,起码得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积德。当初,自己无端地卷入红楼,这打破了她原先坚定的无神论者想法。


    再有,这本就是大老爷的银子,把它用来做善事了,就当是为珞哥儿积德了,也算是为大老爷积德了吧!


    毕竟,既然这个世界有神仙穿梭,那么,定然也会讲究一个因果。当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给自己孩子,既然知道这是个讲究因果报应的世界,那么,既能用钱财给自己儿子积累福德,同时也能帮助一些人,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至于大老爷,那就是个顺带的,谁让自己手里大部分的钱财都是大老爷给的,然后大老爷又是珞哥儿的爹呢?


    这也是她早就想过的事情了,甚至想过不少次。年前的那场雪灾邢霜当时就捐赠了两万两 。邢霜不知道的是她的动作还叫宫里那位关注到了。原本邢霜捐赠的也不算特别多,按说不会被关注到。谁叫大老爷是那群借银子中自觉还钱的第一人呢,再有又刚好是户部亏空朝廷又急需银钱赈灾的时候,邢霜的捐赠这才叫皇上关注到了。不过,邢霜不知罢了。


    有了珞哥儿之后,邢霜的意愿就更加强烈了。只是,先前因为怀孕了不好多思多虑,中间又一直有事,就搁置了下来。如今,孩子也生了,她每天除了带孩子也没有什么事儿,倒是想着把这件事儿捡起来了。


    只是,虽然大老爷把钱财都给自己了,总归如今是夫妻,还得跟他说一下,要他同意才好。


    不过,怎么说服大老爷那个“抠门”的呢?这着实是个好问题,邢霜摩挲着下巴暗暗思考着……


    第六十八章


    想来想去, 想得邢霜脑壳都疼了, 邢霜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然后, 邢霜索性不想了,直接叫人去把大老爷叫来, 直接说得了。


    大老爷从邢霜口中听到邢霜说要把钱撒出去的时候,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怀疑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是的,在大老爷眼里邢霜说的行善那就是把银子撒出去。


    邢霜就跟大老爷一字一字地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想做些善事为儿子和你多积点阴德。所以要动库里的银子。”


    “什么?你再说一遍?”大老爷掏了掏耳朵,表示没听清, 想叫邢霜再说一遍。


    只是, 再说一遍, 邢霜还是一样的话。


    大老爷就上前用手探了探邢霜的额头,“没发热吧?”试了试邢霜额间的温度, 怎么试都是正常的样子, 大老爷心里就想不明白了。自家太太什么样的人自己又不是不明白, 最是抠门小气的一人了,能舍得把银子打水漂散出去?


    这真的是自家夫人吗?不是被掉包了吧?


    邢霜一巴掌拍掉了大老爷的手, 白了他一眼。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正常也是,哪有人家愿意把银子大把地往外撒的呀?大老爷不愿意倒也是正常的。比较起来,倒是自己的行为显得异类了些。也是自己想差了,在这府里想拿着大笔银子做善事的真没几个。


    行吧,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也不是非要你同意才行。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另想办法。


    邢霜转过头不搭理大老爷了, 想别的对策去。


    只邢霜背过身去的动作叫大老爷看来,还当是邢霜被自己一口拒绝心情不好,独自一人伤心难过去了呢。一时间,大老爷就有些心软了。


    “嗯哼嗯哼—”大老爷清了清嗓子,朝着邢霜的方向假意咳嗽了两声。


    邢霜听着声音,就朝着大老爷转过头来,哪里有一点儿伤心难过的样子?一副奇怪的口气问道:“你怎么还在?”


    大老爷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要不要这么现实?都说过河拆桥,你倒是把河渡过去了再拆啊?


    看邢霜实在没有想要低声求他的意思,大老爷只好自己找台阶下。


    “这也不是只我同意就可以的。这取决于你是要做什么善事?是要私下还是大张旗鼓?还有需要的银子多少?少了还好,多了不说皇家会怀疑咱们是不是在收买人心,就是母亲也绝不会允许的!”大老爷看着邢霜很诚恳地说道。虽然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这点儿子道理作为荣国府明面上的当家人,大老爷还是懂的。


    嗯,他绝对不是舍不得银子。绝对不是!


    邢霜叫大老爷这么一说,还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没想到大老爷还能说出来这么一番听起来挺有道理的话来,倒真是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仔细想想,大老爷说的倒是不无道理。一时陷入了沉思。


    大老爷打击了邢霜一通,见邢霜也是真的听进去了,这才又开始做起了好人。就松了松口道:“当然,要是只为了珞哥儿祈福,适当地做一点儿善事那倒是也没什么。只要数量不大,我都支持,就是母亲那儿顶多说两句也就过去了。”


    邢霜倒是不妨想,大老爷这个抠门的真能舍得钱财,还给自己出主意。一时间倒是心里也有几分惊讶。


    左右结果是好的,邢霜倒是也挺高兴。虽然大老爷不同意的话自己顶多不动那笔银子,总归还有别的办法。但是,能叫人同意、认同,那感觉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至于数量,钱多钱少的,也不是绝对的。多有多的办法,少也有少的办法。端看人的处理就是了。


    大老爷同意之后,邢霜就开始着手准备了。前前后后邢霜大概准备了一个多月,没等邢霜开始操作呢,邢雪就生了。


    却说,邢雪这胎生了个闺女。她本人倒是不甚满意。邢雪铁定是想要个男孩子的,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时下世情如此。生了男孩,媳妇才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生了女孩,就不好说了。只是生都生了,邢雪也还是疼自己这个刚出生的闺女。顶多在心里遗憾觉得不甚圆满,自己没有大姐邢霜那么幸运,一举得男。


    姜堰倒是挺高兴,半点儿也没因为邢雪生了个女孩而不高兴。自打邢雪生下女儿后,他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心情甚好的样子,显然很喜欢这个闺女。尤其是这个闺女眉眼间长得很是像他。


    邢雪的公婆对邢雪生了个闺女也不甚满意。但是她公公好面子,故而也不怎么表现出来。对比起来,她那婆婆就表现地很明显了。


    姜母该照顾也还照顾,就是照顾的不甚精细,而且嘴巴很碎。见着是女娃,不是大孙子就有些不乐意。抱窝的老母鸡也舍不得杀了给邢雪炖汤了。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姜母只哄孩子,基本不伺候邢雪的月子。


    其实,姜家虽然住在城郊,但是家底还是很厚实的。不然,怎么供养姜堰读书呢?哪里用得着需要从儿媳妇嘴里抠吃的呢?不过就是姜母对邢雪生了女娃不怎么满意罢了。


    她不伺候,姜堰也不好说自己母亲嘛。成吧,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人家自己亲自伺候,忙亲忙后地端水端饭。


    见着姜堰这么殷勤伺候着儿媳妇,姜母心里果断酸了,就语气含酸地道:“也没生个带把的,这是还要供着她啊?”


    邢雪聪明的地方就是从不跟婆婆硬刚,而是调教好了姜堰,然后遇到这种碰撞她就不作声,做个小媳妇,让姜堰跟他娘说去。


    姜堰就很有眼色地过来哄她娘,“娘可是醋了?儿子这是在提前练习将来怎么照顾人呢?将来娘需要人照顾了,儿子就可以把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了……”


    哪怕姜母心里知道儿子这是在哄自己,心里还是非常的高兴。也不跟着邢雪拈酸了。她也心疼自家儿子,每天还得上学堂去呢,天天这么忙碌身体吃不消。也放下心思帮着伺候邢雪的月子了,虽然还是不甚精心,但是总归比原先好了许多。


    邢霜收到了消息,知道时下人家多想要男孩传宗接代、绵延子嗣,怕邢雪生了女孩不招婆家待见,就打发王善保家的亲自带着礼物跑了一遭。


    王善保家的过来了,还带着邢霜给带的礼物。实心的金锁,上面刻着平安如意。还有金项圈,金手镯,总之是一套的金饰邢霜一人就给齐全了。


    显然,这是邢霜在跟姜家表明自己是极为看中这个妹妹的。


    姜母迎着人进来的时候,眼睛就往王善保家的手里瞄。王善保家的惯来是跟人打交道的,对这钟人最是知道了。就故意把篮子露出一角,姜母就先瞧见了一对粗粗的金镯子。姜母就满意了,对着王善保家的都比刚进门的时候要热情了许多。


    把王善保家的带到邢雪的住处,她就特特离开了一会儿叫两人说些私密话了。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好几样的水果进来,招待王善保家的用呢。


    来之前,邢霜就跟王善保家的交代过一些话。王善保家的记下了,这会儿就开始表演了。


    余光瞅着姜母刚刚进门,王善保家的只做不知,高声跟邢雪道:“太太叫我跟你说,女儿家才比较金贵呢,将来养好了嫁个好人家还可以忙住家里一二。就像咱们太太一样,娘家有什么事儿,说一声能搭把手的不是挺好的吗?可不兴那重男轻女那一套。那都是没出息的人家才那么想呢!”


    因王善保家的坐在床头跟邢雪说话,脸是朝着邢雪的,自然就看不到门口的婆婆,邢雪却是刚好在婆婆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明显就见着婆婆身子僵硬了一下。想拔腿出去,却又被儿媳看到了,姜母只好尴尬地干笑着走了进来。


    招待王善保家的用水果。王善保家的这才好像刚刚发现人家进来一样,拉着姜母的手道:您说是吧!儿女都是亲生的,那有些人家见生了女娃就好像是旁人家的孩子一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你看咱们大姑娘,那五官一瞧就是个美人胚子,将来嫁个好人家,一准孝顺你,提携家里。


    姜母尴尬归尴尬,但是倒也真是对王善保家的话上了心。先前自己知道是女娃,倒是也没上心,没看几眼。现在顺着王善保的手指向去看,果然就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容貌确实不错。


    想着那人家说的还真不算错,毕竟自家儿媳妇这个姐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姐妹中就她嫁得好,还帮自己堰儿找了个不错的学堂。堰儿说了,那可是很好的学校,不是一般人家能进去的,下回的考试也多了几分把握。这么一想,姜母倒是真的放下来先前心里的偏见,真是一心一意地伺候儿媳妇月子了。


    邢雪对着二人的眉眼官司却都了然,只故意装作不知罢了。只大姐待自己的好,自己放在心上就是了。只等日后有机会报答一二。


    等王善保家的回去把事情细细一说,邢霜放下了心,这才真真准备手头上的事儿。


    却说,邢霜正在悄悄准备着,然后迎春带着探春、惜春姐妹三人过来了。


    最近,这三人时常一道过来大房这边,邢霜都习惯了。


    因着最近天气太热,凤姐儿又只敢朝着她们三人身上的份例消减得大了些,所以这是自己屋里待不住了,过来蹭冰来的。谁叫现在满府里也只大房这边份例充足,便是贾琮、莲姨娘处邢霜都是给足了量,半点没克扣的。


    邢霜稍稍见了三人下,就放几人去黛玉房里了。这时辰,黛玉应该正拉着岫烟品评自己新作的诗呢!


    第六十九章


    却是林如海这个月的信件这两日便该到了, 黛玉想着拉上岫烟挑选几篇自家写的比较上乘的作品好给林如海一道寄去。这已经是黛玉和父亲这几个月的通信中每次必做的事情了。一个创作, 一个品评赏析, 父女两人玩得甚是开心。


    三春姐妹一进屋子,便感到一阵清凉之意。仿佛是这屋子被设了结界, 热量都被隔绝于外。


    黛玉和岫烟坐在桌案边小声地说着什么,原先打扇的两个丫头没事儿干,只在一边伺候着。不远处放置了一个冰盆,冰不是很多。探春几人却早几天就已经知道, 这是邢霜怕岫烟、黛玉两人贪了凉,故而不叫多放, 而不是不舍得。


    只放些许子冰化开叫屋里有了凉气, 等屋里里凉气快要散没了, 就再继续往冰盆里加一些。这样做费的冰一点儿不比一直放的少。这么一来,虽说麻烦了些, 但是却不怕两个姑娘贪凉伤身。


    “林姐姐、邢姐姐, 我和二姐姐三姐姐来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呢?”惜春最小,耐不住性子, 看见了黛玉和岫烟就直接喊了出来。


    见是迎春她们来了,黛玉便放下了手里的诗词,用一章白纸掩了掩。自己和父亲每月通信的事情府里是不知道的,如此一来,便不好叫她们看见了。岫烟每日都和黛玉一起,自然也是知道的。故而, 岫烟也帮着黛玉一起掩饰,把惜春的注意力吸引到别处。


    “四妹妹来了,快些过来,这边有好几样你喜欢吃的好东西,特意给你留的呢!”岫烟一边说着,一边把惜春往外间摆放好炕桌的地方领。迎春、探春紧跟着。


    走了几步,惜春眼尖,老远就看到一碟子金黄的琵琶煎,金灿灿的,瞧着就口舌生津。也不待岫烟招呼,惜春便先过去尝了两块。果然酸酸甜甜的甚是爽口。


    岫烟带着迎春、探春坐下时,惜春跟着几人又一人又用了两块。一碟子便没了。


    等一碟子的琵琶煎几人分食完了,黛玉也出来了。惜春一拍脑门,“呀,林姐姐,我给忘了,刚刚不小心把你的那份也给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一个劲儿地吃,就给忘了。”


    黛玉把惜春拍着脑门的手拿开,果然额上一道明显的红痕。点了点惜春的脑袋,“你这鬼丫头,贪了我的吃食可是一日两日了?每回都用这招,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的花样?再有,你也不轻些,下手没轻没重的。好歹是自己的额头,不知道的,还当你拍的别人的额呢?”


    惜春吐吐舌头,任着黛玉说着,也不辩解。显然已经习惯了。


    黛玉又跟几人打了招呼,各自寻地方坐下。跟着的几个丫头也叫紫鹃安排去了别处。


    几人复又坐下,只琵琶煎吃完了,那边还有两碟桂花酱、玫瑰酱的甜糕。虽然不及琵琶煎爽口,却又有一股子甜香。也是不错的。各人拣着各自喜欢的口味又用了几块。


    用完了糕点,便有丫头端上水来。惜春吃的最多,最是口渴,倒了一杯仰头便喝。只一杯下肚,觉得有些不对,便问,“这是什么茶,味道怪怪的,竟是没有尝过。也不及那用冰镇过的酸梅汤用起来爽快!”


    岫烟笑着答道:这不是茶,这是白豆蔻的熟水。酸梅汤虽然可以清热解毒、润肺去燥,只是一般人适用。像是体质内寒的人便应当避忌。尤其是那冰镇过的,姑姑一般是不叫我和林姐姐尝的。说那样的对我们女儿家体质偏寒偏弱的来说不好。故而,姑姑叫人给林姐姐常备熟水。既能清凉消暑,也不会伤身。”


    惜春点点头,手放下了杯子。显然,虽然了解了,依然还是有些喝不惯。便是迎春和探春两人也没用几口。好在大房这边的吃用比较方便,黛玉便又唤人给惜春换了西瓜汁,乘在甜白釉的杯子里,红白相应,倒是好看。又给迎春一杯木瓜汁、探春一杯姜蜜水。


    迎春看着黛玉这儿不拘是吃的喝的用的还是穿戴,处处都是妥帖的,一时倒是有些深思。这是想起之前邢霜说过接自己回大房的事情了。虽然是老太太拒绝的,但是自己当时也没上心。如今,看着黛玉的日子过得这么舒畅,也不免起了些羡慕之心。


    便是探春也不免在心里嘀咕,“也不知这林姐姐修了什么福气,在亲戚家过得也能这么自在。便是二姐姐这个大房的女儿反而倒比不上她一个外来的,何况我和四妹妹了?我这个国公府小姐倒是比不上她一个寄居的了?”


    黛玉、岫烟和惜春在那边聊着,迎春在一旁听着,不时附和两句。只探春突然插话问了一句,“大伯母对林妹妹可真够关心的,便是比照着亲闺女也是不差什么了。我倒是好奇,对邢姐姐也是一样吗?”


    探春话一落,屋里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岫烟不语,只一直盯着探春看了好一阵,直盯得探春面色有些涨红,才放过她,道:“姑姑待我们两人自然都是很好的。我们姐妹体质不同,吃用自然也不同。林姐姐有的我不一定有,我有的也不一定就适合林姐姐,有什么问题吗?”显然,这个反问岫烟已经很不客气了。


    不待探春回答,黛玉便接了一句,“二妹妹的好奇心也太盛了些。想来二舅母待你和宝玉定是是一样的吧?”


    黛玉这句话显然戳到了探春的心窝子。故而,探春听了也不说话。


    迎春瞧出话题有些不对,便打圆场道:“好了,快吃糕点,再不吃就要叫四妹妹吃完了——”


    默默吃糕点的惜春:……


    等下晌几人走的时候,探春也没打个招呼,直接就转过身去了。迎春面色有些尴尬,黛玉和岫烟也理解,没叫她解释,直接送几人走了。


    第二日,迎春和惜春再来的时候,探春便不过来了。岫烟还是问了一声,迎春只道:“三妹妹给宝玉新做了个扇套,去给宝玉送去了。今天便在宝玉处顽了。”


    黛玉心知,只怕是探春自觉丢脸,故而不愿意这个时候过来。便也不多问了。


    之后几日,探春果然一次没过来,也没人再问。


    只说邢霜一直在考虑在准备,想得差不多的样子便开始着手做了。


    要掌握度,不能太过,邢霜想来想去还是跟别人合作吧。一来,自己没那么多人手可供使唤,二来,这样叫人家出面,自己只在背后也不是很显眼。三来,是她着实怕麻烦。能够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几年自己还是别瞎折腾了。


    故而,邢霜便在堂兄下一次上门的时候,跟他交代了叫出门打听一些名声不错的善堂、收儿所之类的地方。要确定是靠谱的而不是人家借故敛财的。


    然后,又借了身体不好的借口请了王太医上门。叫他来干嘛呢?却是邢霜想着自己空间里的医书还有各种药方一直白白放着有些可惜。邢霜自己除了能识得一些穴位外别的就不成了。


    邢霜便想找个医馆合作。第一想法,邢霜便想到了王太医,那个叫众人看来性子有些古里古怪的老头。邢霜跟他接触久了,知道王太医其实真是个不错的人,值得人信任。再有刚好王太医自己是太医,他儿子也还开了个医馆,名声也是有口皆碑的。故而,邢霜便想着把药方交给王太医,更能发挥用处。


    当然,邢霜只是抄录了一份给王太医,原来的药方留了下来。她可不是没眼色的,跟银子比起啦,方子和字画、书籍这些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大家族讲究的底蕴、传承说的也就是这些了。


    至于医馆用方子制成的药赚的银子自然也有邢霜的一份。邢霜也跟大太医协商好了自己的那一份自己就不要了,用于赞助那些来医馆中却看不起病或者、用不起药的穷苦百姓身上,减缓他们生存的压力。


    王太医听了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要知道现在人家都讲究传承、讲究派别、讲究秘方,甚少有这么大方的。好在,他虽性子古怪,好歹还知道这是在别人府上,不能太过失礼。虽然心里高兴地不得了,好歹还是矜持住了,没在邢霜面前真的跳起来!


    至于王大夫儿子的药铺,自然也觉得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欣然应允。要知道,每年都有这样的人,没有钱看不起病,却不想放弃生的希望,便在医馆门口跪求大夫。好像大夫不同意,他就不走。遇到这样的情况,医馆也很为难。


    不同意吧,有损医馆的形象和口碑,见死不救。同意吧,救一两个人倒是没啥,可是一旦开了口,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求。有些人是真的艰难没办法,却也有些人纯粹是浑水摸鱼贪小便宜。


    这么一来,很是折损了医馆的利益。毕竟医馆又不是善堂。


    现在有人愿意免费赞助,还有那些医书药方的加持,医馆自然是乐意的,毕竟是名利双丰收的事情嘛!


    等医书、药方的事情解决了,邢忠那边也有消息了,找到了两家口碑不错的善堂。也打听过了,是实实在在做善事的地儿。一家是负责收留无所依的老人,还有义冢,偶尔施个粥什么的。另一家是负责收留养育无所依靠的孤儿。


    邢霜听了也觉得可以。便把事情交给了邢忠,叫他和两家的负责人联系。等联系好了,邢霜每个月都会叫人送一些银子还有一些吃穿用度过去。


    等事情进入了正轨,邢霜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第七十章


    资助善堂的事情, 邢霜虽没做得大张旗鼓, 招摇过市, 但是,邢霜也没故意拦着不叫人知道。毕竟, 大房这边到底有多少银子,贾母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是总归是了解一点的的。如今,花了银子自然也不好瞒着她, 不然,之后若是府里缺银子了, 贾母还不定得要如何算计呢?


    现在, 叫贾母知道自己手里的银子一直在往外出, 贾母若是再想出幺蛾子,自己也好给出说法。


    故而, 邢霜就不故意瞒着。有时邢忠或者许氏上门的时候, 邢霜还会故意扬声几句, 叫人听见。之后,府里面该知道的自然就都知道了。


    毕竟, 荣国府的下人嘴巴都比较大,藏得住什么事儿呢?


    凤姐儿知道了,气得不行,只敢私下跟平儿发泄几句,不敢叫旁人听到。毕竟,公婆还在世时候就觊觎公婆的财产, 叫人知道了她得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凤姐儿想阻止邢霜这种行为吧,偏又不敢对上邢霜。她倒不是多怕邢霜,她怕的是邢霜身后的大老爷。大老爷那个没脸没皮的,半点儿没有廉耻之心,不拘是在哪里,逮着人就骂。偏自己碍于儿媳妇这个身份,奈何不得他。不然,铁定得叫大老爷知道自己的厉害。


    王夫人对此反应倒是还好,左右花的既不是二房这边的也不是公中的银子。人家花自己的钱,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甚至,王夫人巴不得邢霜把大房的钱财败光了才好呢!只是,王夫人虽然不在乎邢霜败她自己的家,只是能给邢霜添堵,叫邢霜不好过了她就高兴了。故而,王夫人便去贾母那边架火去了。


    不消王夫人来说,贾母就已经知道了。对于王夫人针对邢霜的那点子心思,贾母心知肚明。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等把王夫人打发走了,贾母究竟还是上了心。


    只是,如今贾母着实不想再对上邢霜了。哪怕大老爷和邢霜这对夫妻一样叫她头疼,但是,贾母还是更愿意跟自己儿子交流一下。


    好歹,大老爷这个儿子混账归混账,对她还是有些孝心的。而邢霜,贾母完全不敢保证,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会迎来邢霜什么神经质的反应。


    是故,贾母只叫人去把大老爷找来。


    这事儿,本就是大老爷应承邢霜的,又何须要贾母多说。故而,大老爷知道贾母找他,只一坐下,不叫贾母多问,大老爷便自己交代了。


    “邢氏她不过是资助了两个善堂,每个月给些银子吃食罢了。她这也是为了珞哥儿祈福,一片慈母心,所以儿子便应下了。再来咱们这样的人家,做些善事也是应该的。”


    听着大老爷的意思,邢氏撒出去的也不算太多,贾母心里就不像原先那么急迫了。只贾母还是有些不高兴,便道,“……府里没银子的时候,一个个谁都舍不得出钱,如今往外人手里撒,倒是很能舍得了?”


    一个个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


    没贾政在一旁,大老爷一般很能耐得住性子,便认真地帮着邢霜解释道:“先前没出力,那不是要么需不着我们,要么便是不该我们的嘛。再来,行善这种好事也是为咱们整个府里积德了。旁人都没那个心,只她一人做了,用的还是是我们大房的银子,没花府里的银子不也是为府里出力了吗?”


    大老爷如今是越来越能在口角上掰扯了。


    贾母:……那我是不是还得要夸夸你们两?


    贾母摆摆手,一副心累地不想跟大老爷说话的样子,叫大老爷走了。然后,大老爷果然很是潇洒地走了。


    这事儿,就算在贾母面前过了明路了,就是邢霜也松了口气。不管如何,贾母总是大老爷的母亲,珞哥儿的祖母。现在,如非必要,邢霜不想再跟贾母轻易刚起来了。


    善堂这事儿就算有个结尾了。至于医馆那边的事儿,邢霜是没叫旁人知道的。毕竟有一些是自己从空间中翻找出来的,当初自己的嫁妆府里都是知道大概的,故而,叫人知道了不好解释,所有,医馆的事儿邢霜便瞒住了。


    至于给医馆赞助银子用来救助贫苦百姓引起的问题,邢霜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诸如,免费救治的人家得是真的家庭穷苦,付不起看病的钱和药费的才行。起码得有附近庄邻几户人家能够帮着担保才好。此外,便是免费救治也只是不收钱,并不是这样就完了,还得有人留在医馆帮忙一段时间才行。没有特殊情况,诸如身体残疾且家里也没劳动力这种的,不然的话便以工作代替,留在医馆帮忙打杂一段时间。


    至于具体的时间要求,这得视情况而定,这就是医馆要考虑的事情了。


    这么个法子,虽然不能完全避免那些不想给银子的人家,但是好歹也不算叫那些钻空子的人占了多大便宜。医馆也不会很吃亏,倒是挺好。


    这么着实验了三个月,效果倒是很不错。若说之前医馆在京城的口碑还不错,那么现在显然是更上一层楼了。再加上,邢霜给出的药方,王太医带着自家儿子还有医馆坐馆的大夫一起帮忙研制,已经研制成功一种养身的丸药了。效果确实不错。渐渐地,竟是打出了名声来了。


    因着其中材料有九种花,制出的丸药很香,王太医便弃了原先那长长的名字,只唤它九香丸。放在自家的药铺出售,卖的也不错。任何时候,广告效应带来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医馆的善行也带动了药品的出售,尤其是新研制出来的九香丸。富贵人家尤其在乎身体,毕竟,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畏惧死亡,越想长命百岁地活着。特别是那些富贵人家的老太爷老太太,在这种东西上尤其舍得花钱。


    便是贾母听说了,竟然也叫人去买了些回来。


    邢霜本也不知,只初一早上带着黛玉和岫烟去荣庆堂给贾母去请安的时候,贾母突然问起黛玉的起居和身体情况。


    只是起居倒是在其次,不过稍微提了一下,重点是问黛玉的身体状况。


    “玉儿,你身子可好些了?如今,你在你大舅母那边住着,我也不能时时看顾,着实放不下心。”


    鸳鸯便跟着说道:“是呀,老太太嘴里常常念着姑娘。姑娘有空不妨多来这边陪陪老太太。”


    黛玉也不多想,只当贾母是关心自己,便回答道:“都好的,大舅母对我衣食住行处处照料地无处不妥帖,一切都好。外祖母不用多操心。便是身体较之从前也好了很多。”


    贾母点点头,便道:“我瞧着也是好些了。若是不舒服,我这儿新得了一种丸药,倒是极为养身子的,你也拿些回去试试。若是有效,只管再来拿。虽说贵了些,只要对你身体好,再打发去给你寻来便是……”


    贾母旁边服侍的赖家的堆起满脸的笑,顺着贾母的话往下接:“姑娘不知,这药可是极为难得的,如今在京城里的名声大得很呢!多少人家一大早便打发下人去药铺候着,排队买。还都买不到呢!可见其珍贵之处了。先前老太太打发我去买的时候,本来都没了,还是凭着荣国府的面子这才得了这细细的瓷瓶不过两瓷瓶,加起来也不过十来颗。如今,还分与了姑娘一份,可见老太太对姑娘的疼惜了。”


    人家医馆那是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吗?人家是看在邢霜的面子上好吧!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荣国府的下人一向都自我感觉良好,也是难怪了。


    贾母笑着啐骂了一声:“你这老货,混说些什么。只要玉儿身体好,我这做外祖母的就高兴了。我最疼这两个玉儿,能叫她们两个好好的,便什么都值了。哪里需着你在这多嘴多舌呢?”


    得,贾母这是还没放弃撮合黛玉和宝玉呢,这种时候关宝玉什么事儿?还把宝玉跟黛玉往一起扯。


    王夫人听了这药这么难得,第一反应便是要截下来自己收着才好。知道贾母说要给黛玉一瓶,便一脸关切地对着贾母说道:“林丫头身子一向虚弱,怕是不适用这种药呢!”


    只说王夫人虽然向来不喜欢黛玉,这回倒是误打误撞地做了回好事,说对了。这药可不不对症吗?若是适合,邢霜自己便早给了黛玉,还用贾母提起?不过是黛玉的身体不适用罢了。便是黛玉的人参养荣丸也叫邢霜给停了。从前许是吃着还合适,只哪有一直吃着的道理?药是那么好吃的吗?是药三分毒,什么药也不能当饭吃啊!


    再有,那人参是大补之物,对着黛玉的身体也没甚好处,问过了王太医之后,邢霜便叫黛玉把药停了。只贾母和府里人都不知道罢了。不然,铁定又要传自己抠门成性,为了省钱连外甥女的药都不叫吃了。


    王夫人这么说了,邢霜便顺着王夫人的话说了,“她小孩家家的,我也觉得不是很适合这九香丸。再有,这药这么难得,统共就这两个小瓷瓶,十来丸,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多久能买到?还是留着老太太用吧!”


    贾母听了也是。这药这么难得,还是等之后再买到之后再给玉儿吧!贾母难得觉得邢霜说话这么中听,破天荒地给了邢霜一个笑脸。


    邢霜:……


    邢霜回去的路上,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黛玉和岫烟见了,俱都奇怪,也不知道邢霜在笑什么?便开口问了邢霜。


    邢霜倒是没瞒着两人,把事情由来给两人说了一下。


    岫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师傅这段时间对自己这么耐心,态度这么和善,原来是在出在姑姑这儿呢!也是,得了姑姑这么难得的东西,对自己有耐心些也难怪了。黛玉则是想着自己外祖母定然是不知道那药是大舅母给的方子。若是哪天知道了,再想起来自己在大舅母眼前的这一通炫耀,怕是要尴尬死。越发在心里想着把秘密守好,不能叫人知道。


    只邢霜还有些不明白,不过一种养生的药丸,效果再好也有限,怎么弄得动静这么大?


    邢霜还想叫人再去医馆打听打听最近的消息呢,王太医就自己上门来了。跟邢霜具体解释了一番。


    原来,原先王太医也没想到这药这么受欢迎。只是,也是巧了,有几个老太太初初用了几次效果确实不错。再有这段时间医馆的动作间接地打了广告,这才这么受欢迎起来。


    人都是从众心理,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这才造成了这么个局面。王太医本身就是做这行的,哪里不知道药效再如何好也不好一直吃啊?故而,这才把药价定的高高的,还设了那么一个规定不叫人家多买。才算是拦住了。


    其实也就是一时的跟风效应,只等过段时间买的人都用过了,就知道这药虽好却没那么神奇。慢慢就会淡下来了。


    邢霜这才放下心来。不过,邢霜倒是没想到,这药能这么受欢迎。不过是补身子的,就跟现代的保健品是一个功效的。自己原先只当现代的那些老大爷老大妈在这方面的钱好赚,原来古代的保健品市场更为畅销啊!


    这么折腾了一通,珞哥儿马上便要到周岁生日了。大老爷悄咪咪地给珞哥儿准备了很多的好东西,就等抓周那天自家儿子能够一显身手,也好叫自己摆显显摆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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