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71章 ……
锦欢给闺女取这个小名也是想着简单又可爱, 谁知亲娘并不理解,反而狠狠训了她一回。
最后,在亲娘凌厉的眼刀子下, 锦欢无奈屈服,便只取“九斤”当中的一个“九”字, 唤闺女阿九,米氏才没话说。
见亲娘满意了, 心平气和了, 锦欢撇了撇嘴:“有了个小的, 娘你都不疼我了!”
米氏抱着小阿九在怀里晃悠着, 眼珠子都舍不得挪动一下,半天才赏闺女一个眼神:
“这要不是你生的闺女我能这么疼她?”
“再说, 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你小的时候我可没这么对你?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锦欢:“……”
米氏训了闺女几句,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阿九身上。
虽然阿九还在沉沉睡着,米氏还是喜欢看她, 哪怕什么都不做一天就趴在旁边瞅她米氏也乐意。
锦欢有点儿心酸。
好在亲爹还疼她, 晓得哄一哄她, 只是哄了没几句便撒开手去跟她娘一起争起了小阿九。
锦欢:“……”好难过, 她好像真的真的失宠了!今天也是特别特别想念相公的一天!
***
在学堂的时迁大概听到了媳妇的千呼万唤, 等月底放假, 他片刻不停歇地往家赶,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只等进了村里, 他脚步才开始慢下来。
因着往常他回来,大多时候他都能在村口看到爹娘或是媳妇过来等他,今儿没见着,时迁他又往四周望了望,确定家里没人来接他这才又急匆匆往家走。
这回回家见到的情景对时迁来说挺新奇。
在家里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亲爹, 他记得他爹一向认为做饭是女人该干的活,以前甚少进灶屋,便是进了也只是帮忙烧火而已。
这回回来他亲眼见他爹自己一个人在灶屋里头拿着木铲左右挥动,又或是上下翻动炒锅,还时不时注意着往灶膛里填把火。
脸上还带着笑意。
时迁:“……”
时迁忍不住身体瑟缩了一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喊了声爹,时父这才看到儿子回来了,尴尬了一瞬后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回来啦,你娘和你媳妇在屋里带孩子呢!你先去看看孩子吧,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几乎时父话音一落地,时迁就没了人影。
***
西屋里,因着锦欢刚生完孩子不能见风,还有个小娃娃,故而房门一直关着,屋里头的温度就偏高。
时迁进屋后热得直冒汗。
热气一下一下扑打在脸上,时迁的脸都蒸红了,一颗心也是火热而滚烫!
锦欢和婆婆正说相公怎么还没回来呢,就这个时候,时迁推开门走了进去。
锦欢和时母俱是惊喜。
“正说到你呢赶巧你就回来了”时母边说话便往旁边挪了挪,把她原本的位置让给了时迁,叫时迁好好看看他的胖闺女。
*
时迁就着他娘让出来的位置靠了过去,第一时间就让媳妇旁边的肥崽儿给吸引了。
小姑娘刚刚睡了一觉,才换了尿布,浑身清爽,舒坦地不得了,就特别给他爹面子睁着眼玩了一会儿。
她双手手脚都被裹在小被子里面,只露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在外头,跟嫩豆腐似的,眉毛也特别秀气,就是—就是这眼睛——
“这眼睛……是不是太小了些?”时迁迟疑地问出声来。
立马就被他娘敲了下头。
敲了头犹不过瘾,时母又训他“哪有你这么当爹的?回来头一句不说夸夸你闺女媳妇,还挑起毛病来了?”
“再说阿九眼睛哪里小了?她那就是脸上肉太多被挤的,等她以后苗条下来你再看,保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俊俏着呢!”
小丫头打生下来就多是时母在带,早前还有那么点遗憾不是男娃,谁叫小丫头可爱又爱笑,几天过去就把她奶的心给俘虏了。
这会儿听儿子说了一句眼小,老太太脾气瞬间就炸了,觉得这儿子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你再仔细瞅瞅。”
怕时迁看不真切,时母从床上把小阿九抱了起来叫时迁瞧,接着又叫时迁伸出胳膊来,干脆把小姑娘放时迁怀里了。
*
时迁哪里抱过孩子?
这会儿怀里冷不丁被亲娘塞了自家姑娘,他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整个人如临大敌。
看的时母、锦欢齐齐笑出声来。
锦欢是想起之前她头一次抱孩子时候也跟时迁一个样子,手脚一点儿不敢动,得有两三天才上手。
那会儿整个人都特别茫然,要不是有婆婆,她都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前头,锦欢有点想哭,又忍住了,时母还有时迁都在看孩子,没注意到。
不过,时迁的悟性可比锦欢好多了。
也就刚抱的时候时迁身子比较僵硬,等亲娘手把手指导了几次,时迁就开窍了,调整了胳膊位置,他动作就自然多了。
怀里抱着亲闺女,小小的软软的一团,时迁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在闺女圆脸蛋上左右两边各亲了一下,又抱着胖闺女上下颠了颠。
还挺压手,果真是个小肥崽。
再看媳妇,脸色也是红润润的,健康的很。
“娘你费心了!”时迁特别诚恳地感谢了他娘一句。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家人说那些显得生分,别放在了心里。
要么说锦欢跟时母之间没有婆媳矛盾呢,里头得有时迁一大部分功劳。
像是这会儿,感谢媳妇的话可以私下慢慢说,见着媳妇孩子都好他先感谢了他娘一回。
虽说父母对孩子总是愿意无条件地付出,但是你的付出有没有得到认可或者回报,那结果显然也是很不一样的。
反正时母听了儿子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付出儿子看到了,脸上笑出朵花来:
“那是,再说你不在家,做爹娘的可不就得替你照看好家里叫你在外头放心嘛!”
又说时迁,“孩子是你媳妇生的,你该多谢谢你媳妇。”
时迁就笑着听他娘唠叨,之后顺着他娘的话又感谢了一回锦欢,时母听了一点儿不吃儿媳的醋,也不觉得儿子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一时母子婆媳三人气氛热络,各自满意!
三人又说了几句,时母就借着出去帮忙时父做饭的理由把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两。
***
孩子还小,精神不够,小阿九在时迁怀里玩了没多会儿又睡着了,锦欢把孩子从时迁怀里接过来放在床里侧,给她盖好小被子。
时迁坐在床沿上,看着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宝贝,心里满满登登。
锦欢看着时迁,眨了眨眼睛,道:
“相公你往里坐一点儿。”
时迁很听话地往里挪。
刚坐好,锦欢的身子便斜过来靠在时迁怀里,双手搂着时迁的腰。
生孩子时候的疼痛,时迁不在家的委屈,初为人母的茫然……一堆情绪突然就爆发了出来,叫她啥矜持都不顾了,牢牢地抱着自家相公,恨不得咬上几口。
可惜,她舍不得!
眼眶渐渐红了,眼泪不听使唤地往下掉,前头婆婆在的时候她一直忍着,这会儿就夫妻两人在,锦欢的情绪泄洪一般喷薄而出。
身子一颤一颤的。
时迁搂着媳妇在怀里,见媳妇哭了,又心疼又着急,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
“媳妇你别哭啊,娘说了,月子里不能掉眼泪的,对眼睛不好。”
锦欢就是一时情绪上来,憋不住,平息了一会儿,好点之后她又使劲儿把时迁往外推。
时迁不知哪惹着媳妇了:“怎么了?”
锦欢声音闷闷的,说她打生了闺女婆婆就不叫她碰水,十来天了就没梳洗过,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感觉身上都馊了,“相公你离我远点”。
说是这么说,然而她眼睛紧紧锁住时迁。
生怕错过时迁眼神,特别认真地看他会不会真的会嫌弃自己。
锦欢她自己确实是嫌弃自己,但是时迁要是敢嫌弃她,估计她能当场表演个嚎啕大哭。
好在时迁心眼正,心思又敏锐,没掉坑里。
锦欢把他往外推,他又自个儿往锦欢身边挪,自己牵着媳妇的双手环着他的腰,说家里媳妇儿拼死拼活给他生下孩子,他要是嫌弃,还是人嘛?
媳妇你就这么看我?
就这么会功夫,锦欢被哄好了,也不作了,又高高兴兴地跟时迁说起贴心话来。
***
多是时迁在问,问她每天做什么?闺女听不听话?好不好带?
锦欢靠着他肩膀一句句地回他,只说起闺女时候,就把她起的小名遭到亲娘无情镇压的事情又说了一回。
说这话时,她还是有些委屈,问时迁怎么看?
时迁能怎么看?
他在心里一半替闺女老大一番庆幸,一半高举“岳母威武”大旗,嘴上却半字不提,只道要孝顺长辈,既然岳母不乐意,换阿九也挺好听。
锦欢抬手放过,又问小姑娘大名起啥?
时迁生怕锦欢又来了主意,顾不得多想,直接拍板说就叫“清嘉”,又好听,寓意也好!
这名字时迁也想了好久,原本还想再看看,现在他可不敢再拖了。
好在锦欢听着满意,便没再乱出主意。
***
时迁回来一趟,小丫头还小,闹腾的时候多是时母在哄,吵不到时迁。
倒是锦欢,生了孩子后,在时迁面前越发娇气,要抱要哄,要关注,还要甜言蜜语……
一句话说不对,就可能爆发各种“危机”,不过时迁显然还挺乐在其中。
两人顿时好像又回到了刚成亲那会儿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不过,两天的假着实太短,时迁只觉得明明才刚到家,转眼就结束。
直等时迁回到了学堂,还有些意犹未尽,牵挂闺女,也牵挂媳妇。
于是,回了学堂的第一节课,时迁居然还发了回呆,并且好巧不巧的就叫先生犀利的目光给逮住了。
同桌拿胳膊碰了碰时迁,时迁这才悠悠回神,
跟先生一个对视,嗯,确认过眼神,他可能是这次要被“立典型的人!
果然,下一刻,时迁就被先生点了起来,以上课开小差,不认真听课为由,被当众打了两个手板。
是真的打,一点儿没手软,打完两下掌心先是通红,而后很快就肿了起来。
几乎每次放假回来先生都会来这么一着,以此在课堂上警示大家,假期结束了回来上课就要把心收回来!
不同的是这回是时迁,向来刻苦勤勉的时迁。
下了课之后先生背着手出门嘴角还有笑意,还是好学生树立典型更具威慑力 ,终于叫他逮住了一个,那效果,就一个字,棒!
时迁:“……”
时迁无奈苦笑,只觉自己定力不够。
等他心思再乱的时候,他就盯着学堂最前面的考试倒计时看,这样他的精神就会高度紧张,不再跑偏……
72. 第七十二章 ……
在先生的紧盯重点严防死守以及考试倒计时的鞭策下, “好学生”时迁在学堂的生活又步入了正轨。?
只偶尔吃饭或者晚上入睡时候,时迁免不了挂念家里。
不单时迁一个,他如今周围大部分的同窗都是成了亲当了爹的人, 毕竟科举不易,少年英才实是少数。
故而, 大家混熟以后也会经常一块儿吹吹牛,说说家常, 唠唠家里人!
像是这会儿, 学堂下了学, 时迁一帮子五六个人一起往寝所走。
时迁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倾听者。
忽而就有人点到了时迁, “咱们都说了很多,倒是很少听时兄提起他家里人, 你不挂念家里吗?”
这人倒是没有恶意,纯粹就是好奇。
时迁笑说,他当然也想, 不过不爱说罢了!
仿佛是看时迁态度挺好, 那人又忍不住八卦之心的熊熊燃烧, 问他最挂念谁?
有人知道时迁新添了个闺女, 就笑他这个问题没有水准, 那肯定是时迁新添的闺女嘛, 还用问?
时迁笑了笑,好似默认, 但其实不是。
按理,阿九还是个奶娃娃,正需要人操心。
可是,其实他心里是更挂念媳妇的,毕竟闺女有媳妇和爹娘一起带, 三个人看顾着,受不了什么委屈。
可是媳妇不一样,就这回他回去,发现他媳妇生了孩子之后特别娇气,随时可能会哭!
像是阿九吃奶时候咬的重了她都会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要哄哄抱抱才能好!
当然这样的话时迁是肯定不会拿出来跟同窗分享就是了。
很快,话题又转到了明年的乡试上头,十年寒窗苦读到时就是接受检阅的时候了,也不知在场的明年能中几个?
抑或是一个没有也是常理!
***
叫时迁特别牵挂的锦欢并没时迁想得那么娇气,或者说锦欢的娇气是只有在时迁面前才会表现出来。
在时迁离家之后,她的娇气劲儿立马就没了。
婆婆每天精心伺候饭菜,而锦欢的日常就是每天开开心心地哄闺女,一个月二十八天在抱着阿九念叨她亲爹还有多少天回来?
余下的两天正是时迁回来的时候,她顺手就把孩子交给婆婆,自己汪着泪找亲亲相公告状,控诉阿九的最新罪行。
或是晚上太闹腾,时不时就要起一遍,闹得她睡不好觉啦;
又或是阿九老是用她的小手扯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痛;
还有阿九的指甲长长了,划破自己白嫩的皮肤了;
……
总之小阿九的娘半点儿没嘴下留情,小阿九在她娘的刀子嘴下赫然成了罪行累累、恶贯满盈的人!
时迁一个月统共就一天半的假,年前两个月回来,加起来就是也听他媳妇说了阿九三天的坏话,杀伤力并不是很大。
而每回锦欢这么抱怨过一遭之后,时迁总是心生愧疚,加倍哄她,倒是因此他陪阿九的时间愣生生少了一半。
也不知道时迁他知道不知道?
***
时迁最后一次回来自然就是过年了。
他一回来就被时母使唤写对子去了,红纸都替他裁好了,整个人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倒是锦欢,原本去年时候跟婆婆说好的陪婆婆一起去卖对联的事情自然也没法子了,谁叫她如今也是有小拖油瓶的人了呢!
唉,果然是个小拖油瓶。
锦欢又找到了一条跟小九儿亲爹告状的理由:嗯,你闺女霸占我的时间,拦着我孝顺婆婆!
时迁:“……嗯,都是闺女的错,媳妇你委屈了!”
顺着媳妇的心意哄了她一回,时迁默默在心里给闺女致歉:“闺女对不住了!”
锦欢如今时间被小九儿牢牢占住,时迁又被亲娘安排在家里继续写,最后还是时父一边说时母瞎折腾,到了时母要出门的时候,又屁颠屁颠地套车跟上去了。
锦欢:“……”
时父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一句:“镇上年关人多,你娘那人比较马虎,东西丢了只怕都不知道,我还是跟过去看看!”
锦欢:“……”爹娘的感情还挺好!
***
年前两天,时母靠着卖对子居然挣了有七两多的银子,乐得时母见牙不见眼的,连隔壁两个儿媳过年那天做饭时候偷懒都没骂人!
晚上守夜那天全家一起数着今年的变化,最后总结时候还不忘把这财运拉出来溜溜,又是欣喜又是期盼地道:
“年前两天叫我发了比财,这就是个好兆头,预示着咱家明年定是一整年好运,一切棒棒棒!!!”
***
一整年的好运意味着什么呢?
时迁此刻身处省城,在考场内,精神高度紧张,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只一心沉浸在这场考试中……
等全部考完,又在省城给家里人带了些礼,回去路上时迁才真正闲下心来,偶尔盼着这一年真的能如娘所说,一整年的好运。
他真的能中!
***
而就在时迁回来路上,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叫锦欢原本不知不觉忘掉的本事又重新拣了起来,还直接来了个大的蜕变。
能叫锦欢如此紧张的,是阿九。
再有一个多月阿九就要满周岁了嘛,小姑娘长得敦敦实实的,腿骨就比较有劲儿,因而,时母时常双手搀着孙女在院子里锻炼。
家里院门一般都是大开着的。
因着乡下人家一般家里有人的话都是不会关门的,否则人要当你家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村里路过时迁家门口的人来来回回不少,每回见了小阿九都要夸上一夸,谁叫她实在是养的太精细了呢!
村里娃大多都是拾旧的穿,弟弟妹妹穿哥哥姐姐的,哥哥姐姐的穿亲戚家的,偏小九永远穿的新衣裳,时母又特别费心,还给她绣上几朵花。
原本小丫头就白胖白胖的,这个年纪的小娃儿白白胖胖就显得十分可爱招人疼。
又被新衣裳装扮装扮,便是十分惹人爱!
虽然不少人背地里免不了说几句酸话,觉得丫头片子养再好也没用,但当面人人都要夸上几句。
一般的村里人夸没多大事情,但是若招了别有用心人的眼,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
这日,时父套车去镇上送家具了,锦欢昨天叫阿九闹得太晚,睡得不好,今儿白天就在屋里补眠。
时母就搀着小阿九在院子里锻炼,走了大概一刻钟之后就叫阿九歇歇,抱她坐在时父专门给阿九打的木制小车上,她自己则是在水井旁边洗菜。
不时抬头看上几眼……
阿九在屋里会闹腾,但是出了屋子她就很乖很听话很好带。
她喜欢奶奶牵着她走路,但是不走的话也没事,把她放在外头的小车车上,抬头看看天看看花听听鸟鸣声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
时母菜洗到一半,听孩子哇地一声大叫,再抬眼,孩子已经叫人捂着嘴抱到门口了。
那一刻,时母吓得整个人都差点儿站不住,大声喊叫“快来人啊,有人偷孩子”……
73. 第七十三章 ……
锦欢正在屋里补眠, 忽的听到婆婆一声惊喊“偷孩子”,她一阵心悸,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 穿上鞋就往外跑。
只等她到了院子时候,接连几个哭嚎声紧跟着喊起来。
“人贩子来啦!”
“快来人啊, 孩子被人抱走啦”
“石头,石头呢?”
一时间村里好像炸了锅般闹哄哄……
在一片杂音中, 锦欢找准婆婆的方向追过去。
头发披散, 衣裳凌乱, 但锦欢什么都顾不得, 只想着她的阿九,她的小阿九, 她的女儿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
锦欢心中的恐慌好似一头巨兽,简直快要把她嚼吧碎了吞没下去。
锦欢好似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去, 竟是真的追了上来。
她先看到了前头的婆婆, 顺着婆婆的方向再往前便是两个粗壮的汉子, 其中一个怀里就抱着她闺女。
小阿九今天穿的一身大红裙子, 很是显眼, 锦欢一眼认了出来。
拼命往前想要把女儿抢回来, 便跑跟学着时母扯着嗓子喊人。
乡里人都团结,田地离家都不远, 听见村里乱了,男人们扛着锄头都往家跑,时母跟锦欢这边一时就有好几个人从对面帮衬。
那两人抱着孩子是不是回头看一眼,瞧见后头穷追不舍,侧面也有人扛着锄头来堵, 人越聚越多,心里慌了,加快速度飞奔,越来越快,把时母甩地越来越远。
出村的路有好几条,两人被追的急了,也不管哪边,找到路就拐,眼看着就要逃走
锦欢一时心中急切,以电击之偏又距离太远够不着,一时大恨这破能力没用,要是能从上往下像降雷那样直劈下来该多好!
就在这时,忽地空中传来“轰隆”一声。
一道雷在空中轰鸣。
像爆竹炸开,在空中一闪而过。
锦欢压根来不及震惊,全身心浸入,像从前蓄积电力那样,指挥着再来一道,这回她定了方向,直指没抱着闺女的那个人贩子。
又是一道“轰隆”声。
其中一个人贩子当场倒地,正是锦欢挑中的那个。
抱着锦欢的那个也一下子被吓傻了,大白天的艳阳高照哪里来的雷?
还这么巧地劈中了同伴?
就这愣神的功夫,锦欢和几个扛家伙的那人赶了上来,那人又要跑,谁知就在他跑的方面前面又精准劈下两道雷,留下老大一个深坑,精准地阻住了他的去路。
人贩子呆了,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
他犹不信邪,想扔了怀里的孩子再挣扎一下,就听“轰隆——轰隆——轰隆”刷刷降下几道打雷,直接把他离开的路全给堵死了。
四周除了追来的那群人方向外,全是深坑。
人贩子整个人陷入了绝望里,等锦欢片刻赶到从孩子里抢回孩子时候,他仍旧呆呆傻傻的。
他敢做这一行就是不信阴司报应这一说,觉得那些都是唬人的玩意儿。
现在,他陷入了深刻的怀疑中……
***
跟过来的村民们直接把吓傻了的那个人贩子用绳子绑了,至于另外一个,已经黑漆漆的没了生气了……
村民们对人贩子可没什么同情,出来两个人拉着那个活的逼供去了,剩下的又顺着旁的人声呼喊方向追过去帮忙去了。
锦欢抢过阿九,却一直没听到阿九哭叫,差点儿没吓死。
好在感受到阿九秀气的小鼻子附近热热的气息才吁出一口气。
时母见识的多,只道阿九这肯定是被那黑心的人贩子捂了药昏睡过去了。
锦欢这下子才真正放松下来,浑身脱了力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回去一路上阿九都是时母抱的,锦欢一到家就昏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日才醒过来。
***
幸好大夫来看过说只是受了惊吓,等醒了就好了,时父时母才算放心。
不过,时母仍旧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看好阿九才叫阿九糟了这桩灾祸。
“老头子,你说这要是真的叫阿九出了事,三儿回来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都怪我,没事洗什么菜啊?”
时母眼眶红红的,显然已是哭了一场。
锦欢醒过来看到婆婆这样,心里也不好过,想到相公回来知道阿九这般遭难,只怕要心疼死。
不过,锦欢心里只恨那人贩子,并不怪婆婆,反而安慰她:
“娘,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人贩子不做好事,你别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再说,你又不是把阿九丢在外头,只是没抱着她而已,谁能想到那人贩子居然如此大胆,敢进人家里?”
时母还当这回儿媳可能会怪她,一向强势霸道的她头回这么软和无措,这会儿却听儿媳说并不气自己,都怔住了。
时父听锦欢这么说,对这个儿媳又多看重了两分,也顺着锦欢的话安慰时母:
“若是你有错,那我这个老头子也同样有错,我就不该昨天出门。哪天去送货不好,偏挑昨天去,要是我昨天不去,在家里看着,指不定人贩子就不敢上门,也就没这事了?”
锦欢也道:“那我也有错,睡什么觉,我要是跟娘一起看着,指定也没这事。”
一人一句的,总算将时母安慰好了。
不过,后遗症也跟着来了,经过了这遭,时母对阿九就不撒手了。
只要是她看阿九的时候,不是牵着就是抱着,反正绝对不离阿九超过一米。
当然,锦欢也没好多少就是了。
说起来,村里不少人家也差不多。
当天来的人贩子不止两个,偷的孩子可不止阿九一个。
不过旁的孩子要么是被人贩子用糖果等好吃的骗过去,要么是直接被沾了药的帕子捂住口鼻昏睡过去,总之,偷孩子的过程十分熟练。
只有阿九,仿佛那药打了折扣,沾了药却没立即昏过去,反而因为被人勒住身体大哭大叫起来,这才叫时母立即发现并追了上去。
并同时大声呼喊给村里很多人示了警,乡民这才发现少孩子了,抓住了人贩子,找回了孩子。
所以说,这次村里丢孩子又找了回来的人家真的是沾了小阿九的光了。
***
村里人也不是不懂感恩的,甭管平时有什么恩怨,这扯到孩子别的啥都放下,孩子是第一要紧的。
因而,后面连着几日,时迁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十来户人家,不是拿着红糖就是鸡蛋或者蜜枣啥的上门,说给小阿九补补,又道这回多亏了阿九。
夸小阿九机灵可爱惹人疼。
若说从前人夸她多是看她秀才爹的份上,那么这一回,小阿九完全是凭自己的能耐征服了大家的心。
也没人说阿九就是个丫头片子了,反倒都一致说她是个小福星。
小丫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反正家里来了人之后她整天都是笑呵呵的。
倒是孙氏见此又气了一回。
原本她还笑话这个弟妹只生了个闺女,自己可是生了个儿子。
结果这才多久,小侄女摇生一变,竟是硬生生成了个小福星??
这个弟媳还真是走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赵氏也没好哪里去。
但赵氏她是叫自己闺女气的。
眼见隔壁生的那个成了小福星,再看自己闺女,比人家还大几个月,结果长得没人好看可爱,也不晓得多笑笑招人疼一点,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嫁的男人比不过就罢了,连孩子也不给她挣面,她可不生气嘛!
***
又过了几日,时迁回来了。
从县里回来一路上,还听人说起人贩子这事呢,当知道是自家村里的,时迁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回到家里,看一家人一个不少,他擦擦脸上吓出来的冷汗,才问起家人怎么回事?
听娘和媳妇一起说了一遍,他也是后怕不已。
听时迁说这事在县城也特别轰动,时母还问时迁,叫他给说说县城是怎么传的?
怎么传的?
原来这次贩卖孩童是团伙作案,且是很庞大的一条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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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都训练有素,有腿脚快的,有专门制药的,有那面慈的专门负责哄骗孩子的,也有那专门在外头接应的……
总之,这种就是非常有计划的惯犯,且少有失手。
而且人家还特别谨慎,一般一个地方只犯一回案,多偷些孩子,偷了就跑。
之后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会去其它地方。
所以,这个贩童团伙恶贯满盈,偏偏很少被抓住,偶尔抓到一两个人也起不了大用。
但是这回不同,这回村里人可是就只叫最外头接应的两个人跑掉,余下的都被村民抓住送了官了。
抓了这么多人,总能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拔出萝卜带出坑,这回该有大收获。
当然,后头也确实如时迁所说,县衙问出了有价值的消息,又陆续找到了这群人贩子的好几个窝点,找回了几十个孩子……
等到了晚上,时迁跟锦欢独处时候,这才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问她那雷是怎么回事?
有些事情,时迁不说不代表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
这回即是闹了出来,时迁也顺势问上一句。
但是,锦欢是不能说出身份来历的,便只解释说,她见闺女被抢走,心里一急,觉得这些人就该天打雷劈,那雷就下来了。
“你想打雷劈谁都可以?”
锦欢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时迁抱着媳妇。
一时想起早先那些命理,这回是真的敬畏了。
***
正如时迁所说,这个案子传得沸沸扬扬,也难怪,一般这种带了传奇色彩的故事总能更激起大家的兴趣。
但是叫时迁没想到的是,它居然能传到京城,甚至是天子耳中,叫天子对永乡县这个地方起了注意?
更是因此在后来叫时迁沾了一次光,受益终身……
*
时迁在家待了大约有十来天。
九月二十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这日一家人正在给小阿九过生日,忽而门口来了两客,还是熟悉的衣服熟悉的人……
74. 第七十四章 ……
这两人刚好正是时迁中秀才时候赶来报喜的两人。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 那便是这次来的动静更大,敲锣打鼓,直奔时迁家门。
顺带还带来了一圈看热闹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 时母激动起来,看到两人跟看到失散十几年的亲人似的, 目光火热而炽烈:“两位差爷,可是我家老三考中举人了?”
时父虽然没出声, 那热切的眼神也毫不逊色。
两衙役这回身段放的更低, 笑着大声道:“正是正是, 时公子如今可是举人老爷了, 咱哥两给举人老爷的爷娘道喜了。”
瞧热闹的都惊了,时迁居然真考中了?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举人老爷人呢!光说他也叫咱们见见人、沾沾光啊!”
时母乐得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时父也激动,跟着往屋里喊人。
时迁跟着锦欢听着人声出来,把抱在怀里的闺女交给了锦欢, 跟衙役打了个招呼。
那衙役连连不敢当, 抱拳道:
“恭喜举人老爷了, 咱们一个县里加上您也就考上两个, 整个豫州也就二十来个。”
时迁还没怎样, 旁边人又是一阵惊叹。
往常人都知道时家这小子读书读得好, 不然他也不能考上秀才,可是没成想居然这么好, 在全县都数一数二?
一时看时迁跟看金蛋似的,又有那上了年纪的看时母时父的眼神都嫉妒地没边了。
哎呦,这时家老太老太太真是走了狗屎运了,摊上这么出息的儿子。
显然,这个时候, 大家一致忘记了时迁早前那十多年命苦的时候,还有时家败落后受人奚落的日子……
衙役报喜后又巴结奉承了新上任的举人老爷后,就喜滋滋地拿着时母给的赏钱离开了。
剩下的除了时迁一家,旁的还都没回神呢!
***
锦欢抱着一身大红衣红裤的阿九,轻声打断了正忙着跟婶子吹牛皮的婆婆,道:
“娘,今儿阿九做周岁生日,还有相公中举,可是双喜临门,是不是要摆几桌?”
时母叫人吹捧地身心舒畅,听儿媳话想到正经事赶紧歇了吹牛皮的心思,连声道是。
“是要摆,今儿先摆个几桌,改天再单独腾一天专门请相亲们热闹热闹。”
只是听说考举人特别难,跟秀才都不是一个等级,她这回便没提前准备,什么都得现弄,一时便着急忙慌起来。
好在,几个堂兄叔伯家里听说了喜事之后都叫家里媳妇拎了鸡、肉、蛋还有蔬菜瓜果过来。
时母见有了菜,刚松一口气,又喊道“对了,还有爆竹,家里也没准备“
时母又吩咐老二抬脚快去买些爆竹回来。
她自己则带着几个堂嫂弟妹去堂屋忙活,锦欢要跟上,时母却不叫她帮忙,只让锦欢专心带好阿九,别大意了。
生怕小阿九再有个万一。
锦欢也没逞强,便带着小阿九在外头待客,遇见孩子什么个给抓上一把瓜子糖块。
灶屋里头,也热闹着,手上动作不停,嘴上也没闲着。
这边时母跟大堂嫂商量怎么搭配肉菜,烧火的小媳妇就问时母:
“婶子我刚仿佛听说,今儿你家孙女过周岁?”
时母抽空回了一句:“对呀,她不是去年九月二十生的嘛,今儿刚好满一年。”
小媳妇拍手就道:“哎呦,那这不是巧了嘛,她周岁当天你家老三中举,也是个有福气有运道的!”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挺对的!
一时旁边就有人不自觉顿了一下,想起前头人贩子那遭,就道:
“我想得之前村里来了拐子,要不是阿九,只怕村里要丢不少孩子,这么说还真没说错。”
一个人说,旁边人也跟着回忆,说那迷药哪个孩子都没受住直接倒了过去,就阿九一个小人儿一时没被迷过去,挣扎着叫喊出来,这才叫婶子发现通知大家伙儿。
这能不是有福气?
要不是她有福气,咋旁人都昏过去,就她能清醒一下叫出来呢?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倒是把阿九是个小福星的事情坐实了。
时母原先是觉得都是三儿媳妇的运道,叫众人这么一说,她也信了,且深信不疑,还跟众人显摆道:
“我早知道我孙女肯定是个小福星。”
有个有福气有运道的娘,生下个小福星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时母一脸的骄傲得意,众人却不知内情,还真当她找人给阿九算过命,这才会对魏氏生的女儿这般疼爱,对魏氏也极好。
在场的媳妇婶子的都自觉想清楚时母为啥对锦欢好的理由,一时不免对她又羡慕、妒忌起来。
绝了,这女人出嫁前靠娘家,出嫁后靠孩子,生个闺女还是小福星,嫁个相公成了举人老爷,强势的婆婆也因为小福星对她疼着宠着。
这魏氏的运道也太好了,好得叫人嫉妒死了。
灶屋里头女人们说得热闹,屋外头时父跟着堂兄叔伯们也是说得在兴头上。
两个叔公更是喜极而泣。
哪怕时迁不是他们一房的,那也是老时家的后代,有时迁这么个出息的,往后他们村里姓时的本家出去也沾光,人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一时几个长辈又带时迁去了祖宗坟茔去磕头,告之喜讯。
等男人们回到家里,时勇买的鞭炮也到了,时父亲自去点的,噼里啪啦,响亮的周围几个村里都能听见。
时迁成了吉祥物,被众人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或是奉承或是提问,时迁想跟媳妇说两句话都不成。
锦欢跟时迁递了个眼色,叫他不用担心,有话晚上再说,之后便带着傻乐呵的阿九回了屋里。
她也不是嫌吵才躲进屋,而是因为家里人太多,她怕阿九受惊。
时迁见媳妇进了屋里,放下心来,笑着跟身边人说话,对他们提的问题也都耐心地一解答。
***
而村里人知道中举后,可以免一定数额的地税,心里的那个羡慕。
这要是种地不用交税,那一年又能攒下不少钱,这可是净赚了。
想想都觉得心里美滋滋!
一时,在场的好些人家都升起了要咬牙供孩子念书的念头,毕竟要是走运考上一个,家里就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也忘了当初是怎么说时家犯傻的了。
***
当天下午,散了席面后,各家媳妇回去后,随着时迁中举的热闹一道传出去的还有阿九的小福星名头。
魏家村离的远一些,当魏三和米氏还是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
全县一共就中了两个举人,时迁就占了其一,想瞒着都难,魏三和米氏一听到这喜讯都高兴疯了,无比庆幸当初随了女儿的心意将她许给了时迁。
现在再看,这真是再好没有的一桩亲事了!
相比于魏三和米氏的高兴,老宅那边的脸色可就说不上好看了。
尤其是魏老太,脸上那叫一个阴沉,旁边魏老头旱烟一口一口地抽,满屋子都是烟雾缭绕。
魏老太对这个克她的孙女一点儿都不喜,恨不得这个孙女一辈子不好。
听到这消息,脸色能好看才怪!
魏老头心思则复杂的多。
他对三儿子和锦欢这个孙女并没有大的意见,不待见老三一家也是全因老婆子她不喜欢,他不想家里头不安生,便由着老太太折腾。
哪里晓得这孙女如今会有这样的运道?
若是知道的话,当初他怎么也会拦着老婆子一二,而不会不管不顾的。
老大一家和老二一家也都在屋里一块坐着,老大媳妇讪笑着问婆婆:
“老三女婿中举了,老三肯定要去看的,娘,咱家是不是也出个人跟着过去一趟?”
魏老太狠狠剜了大儿媳一眼:“去什么去?一个人都不许去。”
老二媳妇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如何,自家闺女跟时迁一样是个读书人,钱没少花,可是连个秀才都没中。
女儿命苦,明明住一个村里,如今却连娘家都回的少了。
再看老三家女婿,如今都是举人了,对比自家真是没脸。
李氏她既不想婆婆同意,怕去丢脸,她又想要让婆婆同意,这样也好看看能不能叫侄女婿帮帮自家女婿。
魏家两个儿子是没意见的,全凭家里爹娘做主,反正都习惯了。
老大媳妇不服气,但是婆婆厉害,她也不敢闹腾,便低头不吭声。
屋里头一时静悄悄的,只余魏老头抽旱烟时的吸气吐气声。
大家都习惯了,家里一切都是魏老太做主,只当这回也一样,正要散去,就见微老头狠狠对着板凳敲了一下烟枪。
吓得众人一抬头,便听他道:“去,老大和老二都去,你们两媳妇也去,拎东西过去,不然老三那个混账怕是不带你们一起。”
魏老太当即就不高兴了,语气不满道:“当家的——”
“老子说去就去,旁的都闭嘴。”
魏老头一眼瞪过去,眼神凶悍,魏老太当即噤声。
老大媳妇闻声一喜,赶紧应了一声,就拉着魏老大出去准备东西了。
接着老二一家也散了。
魏老太眼泪刷地一下下来,使劲儿捶老头子,怨他在儿女面前给自己没脸,下自己面子。
然而,凭魏老太怎么哭闹捶打,魏老头始终不改主意。
眼看着老三女婿发达了,再不去联系感情,往后哪里还靠得上?
他从前并不对魏老太的行为约束那是觉得反正家里都这样,富不起来,穷不到哪去,自然无所谓。
如今,情况可不一样了,老三女婿中举了,要是可以提拔一下家里的孩子,那家里的情况就不同了。
往后他去了地下也有脸面见祖宗。
所以,家里头的人必须去联系感情,要是可以,他自己都想去见这个孙女婿。
不过没关系,等下次他再来老宅,他再好好跟他说说:做人可不能忘本,娶了魏家的女儿,怎么也得照顾一下家里头才行。
***
于是
不提魏老头心里这番念想究竟能不能实现,只说魏三看到大哥和二哥一家上门,知晓来意后他原本是不想带他们去的。
早前都不看好自己闺女,也没显得对自己闺女有啥情分的,现在女婿有成就了,就想上门攀交情了,美的他们!
不过,米氏却看得明白,哪怕自家不带他们去,他们难道就找不到地方了?怎么可能呢?
若是叫他们自己找过去,行事无所顾忌,反而容易给女儿添乱。
倒不如自家带着他们一起过去,反正到时候有他们夫妻两看着,出不了大事。
于是,魏三便叫魏家两房等着,过几日时家开一日流水宴,届时再带他们过去。
一时说定。
75. 第七十五章 ……
且说李氏得了魏三的话后, 考虑再三,还是去了闺女家里找她一回。
进门时候,孙冀他娘一点儿没有要招待亲家的客气, 反而对着李氏冷哼一声,轻飘飘的瞥了一眼, 然后砰的一声关门回了自己屋里。
哪里是气的身体直打颤,恨不得拉上孙冀他娘干一架。
可是, 一想到闺女还要在这老虔婆手底下讨生活, 她只得咬牙忍了, 对着孙冀他娘背影唾了一口, 便跟着闺女进了她屋里。
婷婷让娘搬了个板凳叫她坐下,又要去给她娘到了杯热水, 却被李氏一把拉住:
“哎哟,都这会儿功夫了,还喝什么热水啊?我就问你孙冀他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学问好, 怎么到现在连秀才都没考上?
“你那个堂妹夫可是都考中举人了, 他连个秀才还没考上, 这像话吗?”
婷婷身体一僵, 却不知道该说啥。
“还有, 你不是说他娘对你态度变好了嘛, 就是这么个好法?”
问这话时,李氏身体还在打颤, 显然是还在生气。
婷婷看着她娘,心里又苦又涩,想帮着孙冀解释,可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连她自己都有些茫然!
明明都说他相公学识好,常被夫子夸奖,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呢?
从前还可以说是先生教得不好,读书环境不好,现在她已经帮着相公进了县学,条件够好了,可是相公在院试还是又一次失利了。
若是没有时迁,婷婷还可以安慰自己,古代科举本来就难,几次都考不上很正常。
可是,有了时迁作对比,她不可否认她的心态有些崩了。
“不然,娘帮你问问你堂妹夫,能不能帮帮女婿?”
婷婷摇头,声音有气无力:
“娘你不要去问,我已经够落魄的了,不想再在外人面前丢一回脸了。”
“哪里科举考试全是自己考的,相公他已经在县学里面读书了,有好的老师教导,余下的只能全凭相公自己的资质和努力,哪里是外人能够帮得上忙的呢?”
李氏是不懂科举这套的,不过既然女儿这么说,李氏便决定听她的话不去问了。
李氏又问了婷婷一遍孙冀他娘到底咋回事?怎么见着自己这个亲家上门别总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这是又犯了什么毛病?”
能是为什么呢?
早前孙冀他娘肯对她有好脸色还不是因为她去酒楼卖了几个方子,攒够了钱送孙冀进了县学。
可她又不是专业的厨师,就知道那么几个方子,早卖了。
现在“创造”不出新的菜式,没钱了,她婆婆可不就变了脸了。
李氏听了又气了一回,又数落女儿:
“你也是个傻的,有钱咋不知道攥在自己手里?手里有钱心不慌,现在钱都花出去了,你不就没价值了。”
婷婷苦笑:“娘我当初嫁他就为了过好日子,想他考出去后带我走出乡下的,这种情况下,他想去县学读书,我又如何能攥着钱在手里不管他呢?”
“何况,我若不管他,不说我自己这关难过,便是婆婆那边,我连她如今的脸色都是奢望。”
说到这儿,婷婷哪里还不明白她选的她千方百计谋来的这桩婚事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并不适合她?
婷婷这会儿是真后悔了。
她早前把自己看的太高,以为哪怕时迁她娘不喜欢她,等成亲后凭她的本事婚后也能把人哄过来。
可是,事实并非如她所想,有些人单纯是靠利益打交道,你再会哄也没用。
若是有钱,她也不介意拿钱去堵婆婆的嘴,可是偏她又没钱,她想做生意赚钱,可古代做生意太困难了,她试过两回都不成,这条路子也放弃了。
李氏听了女儿的话,也为她处境担忧,就给她出主意,说不如跟她婆婆来硬的,干一架,叫她不敢再欺负人。
婷婷摇头,要是在现代她肯定不犹豫,可是在古代,不论是她还是她娘,跟婆婆动手她都得不了好。
谁叫古代孝道大过天,她相公偏又是有些愚孝的人。
见婷婷又摇头,李氏整个人都暴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精神低迷,日子过得不顺,偏偏又没个帮扶的办法,只余下满满的心疼和无力。
一时又抱着女儿哭了半天。
婷婷也跟着流泪,她还有没敢跟她娘说的,说了她怕她娘跟婆婆打起来。
她婆婆竟然又开始接舅舅家的表妹上门,虽然相公明确跟表妹保持了距离,可婷婷还是心慌。
这什么破时代,搁现代她立马就分手或者离婚,都不带犹豫的,可是在这时候,权衡利弊,她只能吞咽下委屈。
只有一点,对家庭的忠诚是她的底线。
她再能忍,但若是孙冀敢越过表妹这条线,她宁可两败俱伤,也绝不叫孙家一家好过……
***
李氏抱着闺女哭了一回,还是把闺女的话听到了心里,到了时家开流水宴这一日,果然没乱开口说话。
这一日,时家人来人往的,站不住脚跟。
席面开了一席又一席,村里人不用说,外村的有锦欢娘家的,时母娘家的,还有两个嫂子的娘家亲戚。
此外,还有当地的一些乡绅。
这些乡绅们就没有空手来的,全都带着礼物,布匹绸缎、文房墨宝、书帖字画、金银珠宝、地契房契、甚至还有送小颜色姣好的婢子小妾的……
在场的人都看呆了去。
乖乖,时家这下可真的是要发了!!!
还有那色心较重的看了送来的女子的美貌不免心动神摇,羡慕时迁好福气。
只魏三的脸都绿了,米氏也是一脸担心。
好在时迁给力,旁的不说,头一个便拒了那等子送婢子小妾的人家。
借此机会,时迁也跟其他人表示贵重礼物他不会收,酒水饭菜可以尽情享用,但是旁的就免了。
乡绅们又试探了几回,发现时迁确实没有借此机会发横财的意思,便拣那价值不高但是又拿的出手的东西留下。
这回时迁没推辞,那群乡绅果然放心下来,大部分一脸笑意地走了。
只余几个人想跟时迁私下再谈,表明愿意资助时迁接下来去经常的考试。
居然还有那等子从村里人口中打听到阿九是福星,想跟时迁商量为家中小子和阿九定娃娃亲的。
时迁脸上笑嘻嘻,全都婉言谢绝,转头他脸子掉下来。
一群不是人的东西,他闺女才刚满一周岁就惦记上了,真够不要脸面的。
讲真,这真的是时迁头一回这么直白地骂人,且深觉骂得浅了,或许他该学学如何骂人够狠够才是?
***
等这一日席面全散了,锦欢和时迁送魏三和米氏时候,魏三就又警告了时迁一回。
大意就是你要是敢欺负我闺女,负了我闺女,老子拼了命不要,也要叫你往后余生都没有好日子过……
别怪魏三话说得难听,但是没看米氏都没拦着嘛,就说明时迁今时今日地位不一样了,这样的事情谁能保证不会发生?
虽然时迁今日表现还可以,把人推了,但是今日是在众人面前,若是往后有人私下送呢?
谁知道女婿还扛不扛得住?
反正丑话先说在前头,吓唬一顿再说。
米氏趁着魏三缠住女婿的时候也跟她悄悄说了几句,叫她千万把女婿看好了。
纳妾这种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千万千万不能大意,不能心软……
锦欢没所谓地点头。
米氏瞧她那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是又气又急。
等她听了时迁亲口对她保证了一回,说他绝不纳妾只有锦欢一妻,米氏才算微微放下心来。
时迁送岳父岳母,时母也在送客,乡亲们看到今日一些豪富乡绅来上门送的礼物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家三郎是彻底不一样了。
一时又赞又叹,还有人替时母可惜,道:
“那么多金银礼物,还有地契呢,这可老值钱了,咱们在乡下一辈子都挣不到一样,说推就给推了,唉,你可真是舍得!”
时母:“……”
心疼、心疼、心疼得要命,可是脸上还是要保持微笑。
时母维持着笑意,道:“不是咱的钱,没啥舍得不舍得的!”屁嘞,老娘心疼地滴血。
直到把人都送走以后,时母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去了半条命。
时迁和锦欢送客回来,见到时母这样还当她累病了,唬了一跳。
谁知下一秒,时母陡然起身,眼睛亮的惊人:“三儿,你干啥把那么多值钱的礼物推出去?你是不是傻?老娘的钱就这么溜了啊!”
时迁:“……”原来是为这个,吓他一跳。
锦欢站在婆婆旁边,给她顺了顺气,给婆婆帮声道:
“相公你快说啊,你是不是故意气娘的,娘拉扯你长大,还供你读书可不容易,如今好不容易发达了,你居然连礼物都不叫娘收,这像话吗?”
“虽然那礼物贵重了一些,虽然那美人好看了一些,虽然人家送礼的无缘无故送这么厚奇怪了一些,但是你也不该不跟娘直接说就推掉啊!”
时母:“……好了,儿媳妇,老三应该有他的原因,咱们先听他说说。”
时迁便把其中道理说给她们。
说中举后相声的送礼是常例,但是这其中也有规矩,一般的礼是可以收的,这代表乡绅们想交好举人,希望举人不要为难他们的意思。
这样的礼是可以收的。
但是那种送来重金重产的却不能随意乱收,因为他们付出的越多,想要的回报就越大。
这种人要么现在就有事求你,要么是先在你身上投资,等你往后发达了是要找你办事索要回报的。
谁知道他求的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些都是书院的先生早前提过的,时迁他没有做贪官恶官的心思,所以贵重的礼物他绝不会收。
*
时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本身也是老百姓,儿子要做好官她当然得支持。
虽然心还是疼,但是她却能理解了,往后她也会注意,自己不收,也不叫家里人乱收。
时父醉酒醒来,听儿子这一席话,心里老怀安慰,不免为儿子骄傲一回。
再说赵氏和孙氏两人,今天她们的娘家也来了,不同于锦欢的得意,赵氏却是被娘家从头到脚地骂了一回。
说她傻,闹分家后把原本出息的家人弄得分了户籍成了感情生分的两家人,往后再想占便宜能容易?
明明她闹的时候娘家人也是赞成的,还给她出了主意,现在小叔子发达了,就一切成了她的错了?
还有李氏,娘家今儿是来劝她的,叫她跟老三家的好好回补一下感情。
赵氏吃了一肚子的气,却打定主意,便宜不容易占也要占一回,明儿就叫当家的去老宅问问爹娘,礼怎么分?
孙氏也是也一样,盘算着老三是举人,可以免一定数量的土地税,要尽量多争取些,毕竟还有娘家亲戚呢!
***
正在被惦记的时迁这会儿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看向一脸平静、毫无不安的媳妇,心情有些郁闷。
想到今儿送礼那回,她也是很平静,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时迁就没忍住,问道:
“媳妇,你今儿真不怕我把那送来的女子收下啊?”
锦欢斜睨他一眼。
时迁就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锦欢又抬头往天上看,道:“相公你要对不起我,老天爷都不答应!一道雷劈下来之后,我再叫我爹给我找一个。”
时迁:“……”差点儿忘了,他娘子还有这等好本事!
76. 第七十六章 ……
流水宴过后的第二日, 家里刚吃过早饭,两个嫂子还有两个兄长就都来了。
赵氏进门就问:“娘,昨天收的那么些礼咋分?还有老三的免税免税名额咋整?”
时母跟看傻子似的看她, 问她是不是得癔症了?
田地税收就罢了,都是亲兄弟, 又不用自己花钱,能帮一把是一把, 收的礼物跟她有一文钱的关系?
赵氏不敢相信:“娘, 你收了那一堆礼物, 就没想着分我们一点, 那里面可是还有我和二弟妹娘家送过来的呢?二弟妹你说是不是?”
孙氏骄傲你嫂子点了名,也站了出来, “娘你收了那么多东西,别太偏心了,不能真的一点儿不分给我和大嫂吧?”
时母冷笑一声, “咋滴?你娘家那头办喜事, 我们就没送?
“你要为你娘家叫屈, 就叫他们把东西拿回去, 往后咱们这亲戚也不用走了。”
原本时母确实是想给两家分点儿布料的, 反正昨儿家里这东西确实收的很多。
现在嘛, 呵呵!
孙氏看婆婆要发火,赶紧止住了话头。
如今老三可是发达了, 东西是其次,主要还是把感情维系好,那以后还能少不了好处?
孙氏伸手捏了捏男人的胳膊,示意他赶紧问问税收的事,这个才是要紧事, 她娘家那边可都等着呢!
时勇有些赧然,但是还是张口问时迁能给他们免多少?
这个时候,时迁无比庆幸朝廷在科举免税这方面不久前修订了明确的律法。
从前,这科举税法方面混乱,导致许多学子一飞冲天后一朝暴富,把亲戚的乡邻的甚至陌生人的地全都一股脑地往自己名下挂,导致朝廷税收缩减。
这还是小事,更多的人发达了,把地挂在自己名下后,渐渐就不想还了。
由此引发了很多官司,不过,其中九成都是百姓吃亏。
所以,新帝上位后刚站稳脚跟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科举免税的律法修补严实,并且将其中对应的额度直接拦腰砍了一半。
原来举人是可以免两百亩的,现在嘛,只有一百亩。
对应的,这一百亩你想怎么安排都可以,朝廷也不管。
时迁对这个政策还是非常满意的,虽然这削弱了官员以及准官员们的福利,但是不可谓是一项惠民良策。
也是因着这一遭,时迁哪怕还没见着皇上,他心里已然存了三分好感。
***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时迁之前就跟爹娘商量过了。
除了自己和爹娘名下的土地之外,给岳父家里留了二十亩的名额。
其实魏三名下的土地远不止二十亩,如今他打猎收获不大,为了往后计,他把家里的钱拿了大半买地赁出去。
往后就是只吃租子,他们家也能过得富足。
不过,时迁总得公平,对岳家也不能太偏袒,这种大面上的事情肯定得处理的叫人说不出话来。
至于两个哥哥家里,“大哥二哥家里现在各有八亩地,这个没的说,我肯定给两个兄长留了。”
孙氏还记得娘家那头,就问“没了?你一百亩的名额咱家就只摊到八亩?老三你要这样你没良心。”
时母顿时火大,恨不得立时给这个儿媳甩两大耳刮子,叫时父眼神给压住了。
锦欢抱着阿九,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见时宗点点头,又问那剩下的呢?
时迁没说话,时父道:“我跟你三弟说了,剩下的名额留给了你们几个叔公家。”
孙氏顿时急了,声音都尖利起来:“凭啥给叔公他们那边?他们跟咱们有啥关系?弟妹娘家有,我和嫂子的娘家就不是亲戚不管不顾了?”
锦欢望着二嫂,说话头一回这么直白且不留情面:
“二嫂你听不懂话音吗?几个叔公自然是咱爹的长辈,正经论起来,嫂子娘家才跟咱们是真的没关系吧?”
赵氏自然帮着孙氏,毕竟她们利益一致,就叫时宗跟爹娘好好说说。
时宗装死。
他是长兄,没帮上弟弟,反而要弟弟帮衬,从前也由着媳妇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是正经的大事上他还是坚持听爹的吩咐的。
这也就是时迁不吱声,只由时父这个大家长宣布的原因了。
赵氏自己在爹娘跟前没有那脸面,孩子他爹又不敢,赵氏气极,但没办法,一时也就消停下来。
孙氏不行啊,她娘家比赵氏的娘家要疼她,她自然也得为娘家打算,脑袋一转,又起了个主意。
“就算我和嫂子的娘家是外人,那我和我家这口子总不是外人吧,老三你剩下的名额就不能再分我们点,我和你二哥手上刚好攒了比银子,正打算再添置几亩地呢!”
孙氏想着先把名额占下,到时候把娘家的地转到自己家名下,不就行了嘛!
孙氏都能想到,时迁也不是傻子,只摇头说留不住,现在就定下来了。
二嫂你要买地,从前交税能活,没道理往后就不能。
孙氏还有好多话想说,想说这分配吧不公,不合理,可惜时父拍板决定了,她有再多的理由也没用!
便是锦欢也是十分赞成的。
村里讲究宗族、讲求团结,当初时迁中秀才后叔公们家里都来人了,没少帮着忙活,还免费提供了鸡鸭鱼肉各种菜。
这回相公中举也是,嫂子婶子们忙上忙下的,哪怕是奔着相公的名头,这也是情分。
给叔公他们几房,家里头能得到感恩,得看到成效。
而且看着几个叔公一房分到十亩多的名额,其实往下分,谁家不是枝繁叶茂,儿孙众多?
根本就不够分。
还是时迁给几个叔公出了主意,说是那十来亩的出息就放在公中,以后若是家里有出色的孩子,可以就用这钱供养他读书。
如此一来,往后家里也有个盼头不是?
果然,叔公们都很高兴,使唤家里小辈又给时迁抓了鸡或是拎了蛋或是其余好东西送了过来。
这就是区别。
有些人你给再多他嫌不够,嫌你小气,但是有些人就懂得感恩。
而且,有了时迁给的这免税的名额,叔公们也会帮着约束家里头的孩子,不要仗着举人亲戚的名头出去惹事,给时迁抹黑招祸。
可谓是一举多得!
出了赵氏和孙氏以及她们的娘家不满意,其余倒是皆大欢喜。
安排了这一出之后,时迁就彻底安下心来,为年后春天的会试做准备。
读书读累了,便抱抱阿九,或是教媳妇认字。
如今时迁身份不一样了,锦欢也自觉得跟上步伐,学得尤其特别认真。
等锦欢差不多把三百千的字都学完以后,时迁也开始出发往京城去了……
因着京城路远,二月初会试就开始,所以时迁刚过完年,没在家待几天,到了初五就出发,正月底到了京城赁了个小院子住了下来。
安顿下来后,稍作休整,适应了京城的水土以后,会试就到了。
因来往不易,若是会试中了还有殿试,时迁考完就没走,而是又找了家书塾,接了份抄书的工作,如此也不抛费。
等三月发榜,确定榜上有名,虽排名一般,但好歹中了,时迁欣喜,给家里去了信后,又静心准备殿试。
将将是家里收到他的来信,知道他会试得中时,他人已经出现在四月的殿试当中。
此时的时迁听了题目,正垂首奋笔疾书,却不知道大殿上那位身份最高的人早提前叫人搜集好了应试士子的资料,且对他十分感兴趣,就等他来了……
77. 第七十七章 ……
时迁他没多想, 拿到题的第一时间他还有些庆幸,这跟他的生活息息相关,所以他很有话讲。
他知道, 比起积累,自己肯定比不过那些世家子弟。
所以他的文章没有往华丽去写, 而是写的很朴实,去细致分析税法推行的效果, 以及在这其中还有哪些漏洞需要去填补, 并适时的给予自己的建议。
因为有很多话想要讲, 所以时迁答得特别专注, 没看见旁人反应。
有时迁这份淡定的人还是少数,天子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悄悄记在了心底。
尤其是时迁,人又年轻又好看,而长得好看的人难免容易受到关注和优待, 天子更是如此。
*
殿试一般考得时务策一道, 本次是天子亲自出题, 题目问的是“朝廷推行新的税法以资惠民, 远胜前朝, 是否上感于天?”
此刻, 场中大多数考生拿到题目第一时间都慌了神。落了下乘
于科举一道,寒门子弟向来少, 多的还是权贵富豪之家出身。
这也难免,上流圈子的人脉资源互通有无,有道是越富越富,越贵越贵,就是这个道理。
像是官二代们, 因为亲爹是当官的,故而他们对本朝的官场状态多有了解,自然知道这个新的税法是天子和众臣博弈的结果。
税法推行是天子即为后做的第一件实事大事,天子肯定是想要得到肯定的。
但是,偏偏天子这项政令明显触犯了许多权贵的利益,当初受到了许多大臣的抵制。
虽然最终还是施行了,但因为许多大臣的反对,导致这项政策的完成度其实打了很大的折扣。
考生们并不在乎天子的政策推行怎么样,他们担心的是,在天子和众臣之间,该如何选择?
若是一味吹捧天子,叫阅卷官中极力反对这项政策的人看到,这分能高?
怕是妥妥的同进士在等着你!
但若是贬低新的税法,虽说合了大多数臣子的心意,但若是叫皇帝抽检看到了……那滋味,酸爽!
这么一想,就有考生立时觉得呼吸不畅,要晕。
还有那生怕时间不够,草草决定选择一方站位,或是吹捧天子,或是反对新税的,想着碰运气的。
这种碰运气的,因心里没底,边写边流汗,是紧张的。
还有就是那圆滑中庸的,怕出大错,便写说两方都各有道理,将两方一起吹的。
最后就是肚里没货,脸上跟便秘似的,强撑着瞎写一通的。
天子坐在最高处,将下面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啧啧”天子摇了摇头,这心理素质,当官能行?
就天子摇头这一会儿,身边的太监总管已经悄悄地把那几个表现不佳的人和座位号给记了下来,连同前面几个表现好的一起记下。
*
等考试时间过了一半,甭管怎么纠结,考生都已经选好了自己的立场。
这时,在场的贡生们的卷子差不多答了大半。
天子微微一笑,又出了个幺蛾子。
他直接在大殿上啃起了水果,莽吉柿、洋桃轮番上阵,咬的吭哧吭哧响。
画风清奇的天子在如何严肃紧张的场合做着如此不合时宜的事情,这杀伤力,巨大!
不少人听了声都受了影响,沉不下心思,频频抬头又低头。
考生中甚至隐约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跟着天子的咬合节奏一下又一下的,特别合拍。
被打扰的考生气得想拍桌子骂人,不敢找天子算账,便讲犀利的眼神投射往身边发出口水声的人身上。
不自觉吞咽口水的人眨眨眼睛,悄悄拧了拧耳朵,心里委屈极了。
他们也不想的呀!
*
在场的监试大臣们脸都绿了。
但想到正在考场不方便出声,还有天子那臭脾气,终于还是忍下去了。
只是悄悄把这一遭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去千万记得给御史传信,明儿上朝也好说道说道!
时迁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精神高度集中,倒是不知场上的这番变化。
天子高坐上方,看着下面的反应,微微一笑。
很好,又淘汰掉一批人!
等天子把手里的果子吃完,又用了一碟子朱红的地莓,考生们已经答完了。
***
时迁酣畅淋漓地写完文章,尽人事已经完成,余下的便是回去安心听天命了。
倒是和他同行的金举人显得比他还有焦躁。
这金举人也是永乡县的考生,他跟时迁刚好是今年唯二中举的,便一起结伴来京赶考。
金举人在会试就已经倒下了,这会儿完全是在等时迁殿试成绩出来,替他捎信回乡!
如今的时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朝臣了,只等殿试成绩出来后安排岗位,金举人自然想卖个好,攀个交情。
时迁一考完,金举人就来问他感觉怎样?有把握在一甲和二甲吗?
至于三甲,绝大部分正统科举出生的人都不乐意要,觉得埋汰。
时迁把试题跟他说了,至于自己考得怎么样,时迁只说不知道。
因为时迁跟金举人并不熟悉,此次会有交集也完全是同乡之故,跟不熟悉的人时迁不会把这种私密话拿出去说。
但他心有猜测,自己一甲没指望,三甲不至于,大概率可能是二甲靠后些的名次。
***
时迁估计的差不离,他的成绩虽然还没具体排名,但是二甲中往后走的位置。
实际上,批卷的大臣们并不关注一个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成绩,引起争议最大的还是一甲的三人。
此时,本届殿试评阅试卷的读卷官们正在为前三的名额争的面红耳赤,尤其是状元之争。
有道是各花入各眼,考官们的喜好、眼光也各有不同。
有喜好花团锦簇的文章,也有好观点新鲜角度新奇这口的,偏好质朴踏实的也有。
平时文雅端正的朝臣们为自己看好的状元人选争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让谁,你哼我一声,我顶你一句的。
天子就是这个时候进来阅卷的内朝房的。
看他的朝臣们吵得这么凶,天子笑了:
“众卿家这是唱得哪出戏啊?吵吵嚷嚷的,朕还以为走错地儿了。”
朝臣们激灵一下,天子这个时候过来莫不是也想要插一脚殿试排名?
本来的流程应该是读卷官们排好名次,确定一甲人选之后再回禀天子,若是没有意外就该直接定下了。
偏天子提前过来,在大家还没排好名次,定好一甲人选的时候,这很难不引起误会。
眼见着在场的读卷官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天子没辜负他们的期望,试探地问道:
“我看爱卿们吵得好凶,着实伤和气,不然我给帮帮忙,直接定下?”
天子那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特别明显,大家想看不见都难。
读卷官们:“……”
“陛下说笑了,没有,咱们就是商议商议,并没有不和?”
“没有争吵,绝对没有”
……
读卷官们不吵了。
天子的不靠谱大家深有感触,可不敢放手让他选状元之流,便立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天子脸上的失望特别明显,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确定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几位大臣异口同声,生怕说的慢了叫天子给撵上。
天子闻言有些伤心,声音也透着低沉:
“我知道,众卿这是信不过朕的眼光。”
“要不是先帝只剩朕一个儿子,也不能轮到朕做这个皇帝,众卿们不信朕也是应该的。”
天子顿了一下,又真诚建议道:
“你们既是不信朕,还要朕做这个皇帝干嘛?不如众亲家重新推举一位德才——”
内朝房内哗啦啦跪了一地。
“臣不敢”
“臣没有”
“臣惶恐”
还是卫大学士听着实在不像话,勇敢地站了出来:
“微臣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陛下做天子乃是上天的旨意,我们绝对没有异议。”
说完卫学士稍稍抬眼,向上看了一眼,天子不动如山。
卫大学士便继续道:
“说来,咱们刚才都在讨论一甲的人选,二甲的还没来得及排,陛下眼光独到,不妨看看?”
天子勉为其难应下,然后随意而准确地从一堆打了成绩的卷子中精准地挑中几份,又随意地扒拉几卷掺和其中,选好后便开始细细浏览文章。
瞧着倒是正正经经、似模似样的。
然而,等他张口点评,就不对味了。
“这个是大殿上东张西望的,不老实,也能配得上二甲中等?打发三甲去。”
“这个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的,二甲末端更衬他。”
……
“这个豫州永乡县的学子,就是那个出了人贩子大案受到天罚的那个永乡县?”
天子身边的太监总管适时地回答:“对,就是那位,整个永乡县今年就那么一位参加殿试了。”
打从春闱开始,天子就叫人提前搜集本届贡生资料,这会儿太监总管自然对答如流。
天子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说来天子会注意到时迁,一开始便是因为永乡县的那个案子,讲真,他对那个天雷很感兴趣。
殿上时迁表现也很出色,不骄不躁,沉稳有度,关键长得还好啊。
刚刚天子又看了时迁的文章,初看平平无奇,略显平淡,然而越往后你就会越惊喜。
他的文章是从小处着笔,慢慢拉开,以小见大,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在文章中后半段,他也吹嘘了皇帝一把,但同时他也指出了问题,政策的落实方面不到位,并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建议给的很合皇帝心意,天子想要趁此次科考收拢几个心腹替自己办实事,要的就是时迁这样敢为、想法又和自己一致的臣子。
天子满意了,点评道:
“这人我记得,在大殿上表现很沉稳,长得也好看,我看传胪就给他了。”
读卷官们:“……”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天子已然选好了十来个人,勾勾画画的,将自己相中的几人混在其中,把原先的二甲排名弄了个乱。
看了十几份卷子他就没心思看了,问读卷官们对他选的有意见没,没了他就要撤了。
众人也没奇怪,只当天子这趟过来是心血来潮,现下看累了,没兴趣了。
又见天子选的人里面只有二甲的传胪比较重要,时迁既是长得好,托生的地儿又引得天子起了兴趣,点他做传胪不足为奇。
只是不由感叹一句这人命好罢了!
大臣们生怕天子多生是非,因而,哪怕他们并不欣赏时迁的文章,见时迁被点了传胪,他们也没意见,只想赶紧将天子这尊大佛请走。
等天子出了内朝房的门,众人皆放松下来。
“吁,还好大家顶住了压力,没叫陛下把状元榜眼探花给霍霍了!”
忽而天子又折了回来,只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了这群一副劫后余生的读卷官们一眼。
读卷官们:“……”
78. 第七十八章 ……
就在天子的保驾护航下, 时迁由二甲倒数一跃成为二甲头名,到了二十五日传胪大典,着实出了一把风头。
传胪大典后, 时迁和金举人合租的小院一时热闹起来。
时迁本就相貌极好,身上还有一股子读书人的书卷气, 加之人又年轻有才华,正是那些等着榜下捉婿人眼里的香窝窝。
许多人登门打听时迁家庭状况, 想替自己女儿求亲。
时迁没有做薄情郎负心汉的打算, 自然如实相告, 家中已有一妻一女。
时迁这大实话劝退了大多数人, 但还是有一两个不死心的,比如翰林侍读学士府的秦大人家里。
且说秦大人在传胪大典看到时迁, 见他少年意气,又得圣心,回去后闲话之间跟夫人提起不免就称赞一二。
秦夫人听了就很上心, 她膝下有两女, 长女已经出嫁, 下剩小女儿在家, 因早年订亲对象不幸染病早丧, 尚在闺中。
秦大人是从五品的翰林官, 听着美名有了,但实惠不大, 在这随便掉块牌匾砸到的都是个当官的京都里,着实不起眼。
秦夫人听秦大人对时迁多有赞赏,且时迁的传胪又是皇帝钦点的,觉得时迁前途广阔,跟自己小女儿十分相衬。
她起了心思之后就问秦大人。
秦大人摇头, 说那时迁已经娶妻,孩子都有了,晚了。
秦夫人心里遗憾,但是还是不死心。
小闺女因早前定过亲,名声行情并不是很好,而时迁明显是个有前途的,却是个乡下小子又娶过妻。
两人身份上都有点缺陷,他若肯休妻,娶自己闺女倒是也配得。
秦夫人心下已有了主意,便派了府中管家去说项,言语暗示时迁他如今已经发达,乡下婆娘配不上他这身份。
实该休妻再娶或是贬妻为妾,再娶一房配得上的且对他前途有助力的才是。
秦府的管家言辞殷切,又隐隐透露秦家有个小女儿尚在闺女,还未许配人家。
管家的话虽未说透,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时迁便晓得秦家的意思了。
只是时迁仍旧摇头,说家里媳妇很好,孝顺长辈,养育子女,是最贤惠不过的人了,绝无配不上的道理。
别说时迁没那个心思,就是有,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如今,他媳妇可是有天雷护佑的人呢!
秦府管家铩羽而归,将时迁之言回了秦夫人。
事情本该到此结束,然而秦夫人听了管家的话,更觉时迁难得,原本只六分的热络心思如今已然到了□□分。
不过,时迁现下已然拒绝,再上赶着去难免跌份,秦夫人便想先晾他一晾。
后头还有翰林官的馆选考试,想入翰林的人那么多,一般人没个后台想进去可不容易。
哪怕就是进了,作为新来的没人罩着,妥妥的冷板凳等着你。
所以,秦夫人暂时不急,后头时迁用着人的时候多着呢,总有时迁着急的时候。
届时他有求于人,自己再提出把小女儿许给他,他才会感激,才会珍惜。
***
秦府管家走后,金举人也收拾好东西要归乡了。
刚知道时迁中了二甲头名的时候,金举人都惊呆了!
跟时迁待了几天,连五六品的官员都见过几位,金举人激动的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金举人便打算归乡了。
至于时迁,他还得留下参加馆选,只写了封信叫金举人带回家里,信里时迁先写了成绩,还有对家里的安排,后头大部分是催爹娘一家人快些举家搬来京城。
京里只他一人,总有人想给他保媒拉纤,时迁不胜其扰。
只希望家里人快过来,到时候媳妇孩子往门口一站,比啥都有说服力。
再有,接下来的馆选考试,若是他中了留在翰林院便安家在京都。
若是馆选失利,作为二甲头名,他再不济也能外派出京任一方县令,到时一家人就一道从京城去任职地也便宜。
时迁请金举人去酒楼吃了一顿饭,算作践行,吃完饭的第二天金举人便包袱款款地回乡了。
*
这会儿金举人还在路上,时家村便已经热闹开了。
先时县里来人说了时迁会试得中的喜讯,虽排了八十名,只在中等的位置,家里人仍旧很高兴。
都是考中,排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在家里人眼里没什么区别,不都是考中吗?
村里人又上时迁家里恭喜了一波。
因时迁不在家,所以,大家全都一致吹他家里人。
比方像是时父、时母教子有方啊,锦欢宜家宜室、旺夫旺家啊,还有小阿九的小福星名头也更响亮了。
村人之后,亲戚又挨个的来祝贺,时迁家里头热闹的像过年。
隔壁两家见爹娘那边门槛都快叫人踏破了,听着那炫耀热闹吹捧巴结,心一阵阵地抽痛,后悔啊!
不过不急,更后悔的还在后头呢。
没两日,时迁前头写的那封信也到了,一家人也知道了他考试的具体情况,以及他后头大概什么时候殿试,什么时候出成绩。
殿试是四月二十一,家里头收到信时候都已经四月二十八了,显然京里殿试的成绩已经出了。
不过,永乡县距离京城路远,想传过来只怕还要些时日,一家人便眼巴巴地等着。
终于到了五月中,县太爷使人来时迁家里报喜,说时迁殿试发挥出色,如今已然是二甲头名的进士老爷。
哎呦!
时母这个激动的呦,也不抠门了,给报信的人一人发了一个小银角。
如今时迁家里是一有个风吹草动,马上整个村里的人都能知晓那种。
得知时迁中进士了,二甲不二甲的他们不懂这些,但是时父照着报喜的人说,在京城里赶考的所有考生中排第四,这就很好懂了。
第四啊,这可是在全国学子考试中排第四啊!
乖乖!时迁咋这么会考呢?
这老时家的时迁可是真的不一样了哦!
***
魏三和米氏当天晚上就来了时间一趟,两人到的时候,魏家的人还没散呢,大大小小围了有二十多口。
都叫时父给讲讲时迁考试的事情。
“进士他爹,你给咱讲讲进士老爷读书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跟人不一样的地方不?”
“对,跟咱好好说说,我回头咬牙攒点钱也送我家那两小子读书去,看看哪个跟进士老爷像,我老汉也培养他个几年。”
……
时父捧着个大茶缸子,蹲在院子里,黝红的脸上满是笑意。
这可是他活这么些年最凤光的一天了。
以前他以为儿子中秀才就挺好的了,他的腰杆子就抬起来了。
后来儿子考中举人,感觉更棒一些,那头都是扬的高高的。
等儿子中进士了,哎呦,这滋味更棒,他就是蹲地方弓着腰,人都夸他有活力、平易近人。
嘿,这根绝,甭说还真不赖!
事实证明,儿子越来越优秀,带来的惊喜越来越多。
从前时父就想着把老三的日子拉拔起来,像正常人过得就好。
如今嘛,时父也知道上进了,他儿子带来的喜事越多,他就越期待儿子将来给自己更大的惊喜!
相较于时迁在京里被人烦扰,时父这小日子可比时迁过得舒坦多了!
*
魏三来了之后又陪着时父唠了一顿,把时父哄得那是千欢万喜的。
米氏跟亲家打了招呼之后,就跟锦欢回屋里说悄悄话去了。
进了屋里,米氏拉着闺女的手,一遍遍地替她高兴。
锦欢给娘倒了一碗糖水,问她娘咋今儿就过来了?这都晚上了,回去后天黑路可不好走。
米氏抿了口水,甜津津的,还是比不过她心里的喜悦。
但她也没叫喜悦冲昏头脑,该担心的还是担心,她搁下碗:
“我来的这么赶,还不是替你这个小冤家着急来着。”
锦欢听她娘这话就不是很懂:“娘,我最近也没惹事啊?你担心个啥?”
米氏点了点闺女的额头:“你个傻子,你就没想过女婿现在成了进士老爷了,他一个人在京城胡来?”
哪怕时迁看起来再靠得住,魏三和米氏一样不会轻易放心,人心易变,谁知道往后咋样?
哪怕女婿原本没这心思,旁人呢?
要有那么个不要脸的人明知道人有家室还是瞧你年轻有为往女婿身上靠,专程恶心人呢,这不得防着些嘛!
凡是都得想在前头,早做打算,免得叫人钻了空子。
别说,京里的情况还真叫米氏这么瞎猜给说中了,等锦欢进京后知道这遭心事,隔着百里给亲娘竖了个大拇指。
这回儿,米氏也只是提醒一下闺女,叫她心别太大。
锦欢知道他娘心思,只是她看着万事不操心,其实她真不是一点儿成算没有。
像是米氏担心时迁在京里一人可能会胡来这事,不说时迁人品,哪怕就是他有那心思他也不敢。
而且,她其实已经打算好要跟公婆提一下他们应该要搬家了。
时迁早前跟她说过,若是他中进士了,肯定是要派官的。
到时爹娘和他们一家是要一直在一起的,不管去哪里当官,家里现在都可以准备起来了。
米氏知道了锦欢要随时迁一起,虽然不舍,但是她知道这样会闺女更好,虽不舍但到底放下一桩心事。
而后,米氏努努嘴,问隔壁咋整?
时迁发达了,隔壁亲哥嫂没点儿好处能轻易放过她们家?
锦欢笑道:“这些不用我操心,公婆就能摆平,先前哥嫂他们能闹出来那是还没戳到公婆的底线,闹也就闹了。”
“如今相公已经是家里甚至整个宗族最出息的人了,出不了大事,只公爹就能把住他们。”
“不说公婆,若是兄嫂们敢闹出格影响相公,哪怕是几个叔公都不能饶他们,娘你当相公之前免税的名额是白给的吗?”
“还有叔公家里往后要真有读书出息的孩子,能不指望相公拉拔一把?”
米氏见锦欢心里确实有成算,这才真的放下。
*
金举人来的比县里的报喜差役要晚一些。
本身他在京里就耽搁了几天才往后赶,回了县里又跟同窗吹了吹牛。
把京里的事当农家子科举逆袭的话本子故事来讲,说得传奇又叫人听得爽。
叫时迁同窗们心里是羡慕极了!
又生出一种恍惚来,半年以前,他们还和时迁一块读书,半年后,人家已经成了当官的,他们还在为乡试做奋斗。
要么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呢!
见同窗们心情都复杂起来,金举人满意了。
就说怎么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受到这种打击呢?
都是同窗,大家合该患难与共,一起被碾压一起酸爽,这样才对嘛!
金举人祸祸了一群同窗们,跟着就往时迁家来了。
他跟时迁不熟,自然也找不到时迁家里,还是许运自告奋勇陪他一块来的。
原本许运是想替他送信的,金举人没同意。
如今时迁成了进士老爷,许是马上就要派官,这种难得的攀交情的机会他怎么会放手呢?
于是,最后就两人一起来了。
*
锦欢刚跟时父时母说过要准备搬家,二老一时还有些犹豫不定呢,听金举人给读了时迁送来的这封家信,妥了!
儿子要派官了,还要接他们一起,时父时母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骄傲得意,都顾不上什么故土难离的不舍情绪了。
大多数人看了都替他们感到高兴。
老人嘛,一盼儿孙出息,二盼儿孙孝顺。
如今时迁出息了,要出去做官了,好多人私下不是没想过时父和时母咋整?
会不会又跟大儿子或是二儿子过了?
如今嘛,人家时迁一出息就立马要接爹娘一起,这时家老头老太太要享福喽!
有那真心替二老高兴的,也有那被二老脸上的笑晃的整个脸都不正常的,比如时迁的两个兄嫂家……
79. 第七十九章 ……
知道时迁要带时父时母一起走, 时迁的两个兄长家里都说不上高兴。
哪怕时迁信里交代了二老走之后把家里的地分给两个兄长种也一样。
这个时候,谁都不傻了,几亩地能比得上进士老爷的爹娘?
当初三家分家前后都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时迁一点点出息起来,两家就开始有意修补关系了。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 随着时迁成就越来越高,两家的认识也越发清晰。
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不管赵氏和李氏再怎么道歉, 再怎么修补关系, 也没用了。
就好像镜子被打碎了,再修补也有裂痕。
何况, 三房人已经分过家,成了三家人。
如今,两房若是跟时迁还有什么紧密的联系的话, 就是时父和时母了。
只要时父和时母跟他们一起, 那么老三就飞不远, 跟家里关系也不会疏远。
所以, 孙氏一听信里说时迁要接爹娘走, 而时父时母也是一脸高兴, 她就急了:
“爹娘你们真的要走?家里这么多东西爹娘就舍得扔下?”
“再说我看老三一时安稳不下来,爹娘出去也是受苦, 不如先跟我们一起过日子,等三弟往后安顿好了再说?”
孙氏这是想先安抚住公婆,至于往后自然还有其它法子。
时勇机灵一些,大概知道媳妇的意思,刚好他也心疼爹娘, 便撵着孙氏的话:
“我和孩子他娘都是诚心想请爹娘跟我们过日子,外头哪有家里好,爹娘不妨再想想。”
时宗不高兴了:“老二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爹娘若是不走,那也该是跟我这个长子过,跟你们像什么话?”
时宗身为长兄,总免不了往自己身上堆些责任感,从前赵氏差点没叫他这责任感气死,但今儿头一回,赵氏由衷为时宗的这份憨傻劲儿开心。
老二家的机灵,她也不傻,如今两老的价值可大着呢!
*
且说金举人刚念完信后,就见证了两家为谁给父母养老分毫不让地相争,这叫他感动得快哭了。
这样父慈子孝的人家,难怪能培养出时兄这样优秀的人才。
许运看了感动地眼眶泛红的金举人一眼,翻了个白眼,直觉这金举人怕是读书读傻了。
他跟金举人可不一样,原本就知道些内情,看人也有几分,知道他们这番“争抢着孝顺”里头的水分,不免为时兄有这样的家人寒心。
许运都能看的出来,时父时母就更不可能看不出来了。
这种儿子儿媳争抢着孝顺他们若是换在时迁没发达之前,两老怕是能乐呵好久。
可惜,放在时迁中进士后,这就叫人心情不美了。
时母连脸皮都没给他们留,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你们两家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不就是想利用我和你爹绑住老三嘛,我告诉你们这心思趁早掐了,我跟你爹还没老糊涂呢!”
两家人连声说不敢。
时父重重咳了一声,当着周围乡邻亲戚的面就道:
“你们之前怎么想老子不管,但是老子把话放前头,谁敢扯老三后腿,拖累老三前程,我收拾谁,当老子的要教训儿子哪怕打死也没人管的着,你们都给我记住了。”
时宗和时勇扑通一下就给跪地上了,出了一脑门的冷汗,赶紧给亲爹解释他们没那想法。
老三也是他们的亲弟弟,老三出息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扯老三后腿?
时父又瞥了一眼两个儿媳。
赵氏和孙氏立马跟着后面保证绝对不会胡来。
时父没跟儿媳说话,只跟两儿子冷声道:
“你们媳妇什么样你们自己也知道,从前我不管,但是往后若是在外头惹了事,老子一样算在你们两个头上。”
时宗和时勇都要哭了,一遍遍地应承。
金举人眼眶还红着呢,没想到父慈子孝的场景这么快就来了个反转,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不想待了,把信留下后就走了。
许运也跟着一起离开。
***
锦欢一直牵着阿九在旁边看着。
两家人的反应她也看在眼里,她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是当算计对象是自家时,心里总归不舒服。
所以,刚刚她抱着阿九站在后头,等家里爹娘都教训过一顿之后,她才牵着阿九的手走上前帮忙给说情。
“兄嫂们担心爹娘我明白,我们一家刚开始过去生活可能确实没那么安稳,但是我和相公肯定会最大限度地把爹娘照顾好。”
“当初分家就说好的爹娘跟我们过,再说,爹娘培养相公这么多年,殊为不易,如今相公考出来了,肯定要接爹娘在身边孝顺的。”
锦欢其实没多少耐心在这儿跟两家折腾,她心已经飞了。
不过,时迁不在,该时迁表的孝心她得帮着说出来才成。
小阿九被锦欢牵着手,也跟着她娘后头喊:“孝——孝——”
喜得时母把大孙女又抱起来亲了亲她嫩呼呼的腮帮子。
时迁两兄弟家里这会却是彻底绝望。
若是锦欢不说话,两家还能有一两分希望,现在连锦欢都表态了,一定要带上父母好好孝顺,那么二老跟去老三那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切都完了。
至于说叫时迁接他们两家一起去享福这样的想法,甭管是谁都没想过,明摆着不可能的事情。
后头赵氏和孙氏娘家都有过来,问怎么说?
亲弟弟考上进士,她家连一点好处都占不上?
两人娘家话里话外是想撺掇女儿若没好处就闹。
可惜,这回不说赵氏和孙氏不敢,就是时宗和时勇也把两人看得死死。
*
时父时母打定了主意要搬,家里就忙起来了。
时父先是去祖宗坟茔烧了一回纸,将好消息告慰先祖,时母则是处理家里产物。
首先是家里最值钱的地,二老名下八亩,时迁名下八亩,刚好分了两儿子一家八亩。
当然,只是给两家种,地契还在时母手里牢牢把着。
两家分了这地,每家名下就有十六亩地,且都是不用交税的。
如此一来,吃喝肯定不愁,一年还能攒个七八两银子,若是勤快些,还能更多。
总之,两儿子哪怕富贵不了,家常过日子是肯定不用愁了。
*
还有,二月时候时母捉了两头猪崽子,这会儿还小,卖不了,干脆也分给了两儿子家。
大概是分东西又叫两家提起劲儿了,赵氏刚得了猪,就来问婆婆:
“家里的鸡呢?粮食呢?”
时母自家分出去东西乐意,但是看儿媳上赶着来占便宜她就没好脸色了:
“剩下的你就别想了,鸡我不能杀了自家吃啊,吃不完就摆席用,粮食也一样。”
“那屋子呢?屋子白放着没有人气,不是糟蹋了?”
赵氏其实最惦记的就是屋子了,如今时宗和时勇两家还住在一块儿,地方就特别挤。
而且现在赵氏和孙氏两人经常吵嘴,磕磕绊绊,摔摔打打的,赵氏早憋了一肚子气。
可惜,时母还是一口拒绝了。
这地方可是家里的根,早晚还是要回来的,给赵氏住容易,想叫她再搬出来难,时母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嗯!
*
时母在家里收拾东西,锦欢趁临走之前带着阿九又回了一趟娘家。
时间紧张,虽然锦欢舍不得爹娘,但并没有待多久,关心爹娘一番,又让魏旭好好读书。
“若是弟弟好好读,将来相公也能拉拔一把。”
米氏听了果然很高兴。
她统共就这一双儿女,就盼着两人都能出息,如今女儿日子好过,拉拔小儿子一把,小儿子出息了也能给姐姐撑腰。
姐弟两互相扶持着往前走,就是他们做父母的期望了。
魏三先时只老实听着母女两说话,等说得差不多了,锦欢要走时候,魏三往她手里塞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是家里能动的大半银钱。
其实魏三家产不少,不过田和铺子不能动,所以魏三给了一百两,总觉得少了。
锦欢不要,还被她爹凶了一顿。
穷家富路,在外面还不定怎么样呢,拿着爹娘心里能放心些!
锦欢只好收下了,不过她出发去京城那日把她陪嫁的铺子契书塞给了亲娘。
锦欢走了以后,魏三这个亲爹眼眶就红了,一整个晚上没合眼。
*
锦欢从娘家回来,就看到时夏在家里,应该也是赶在爹娘离开之前来见一面的。
锦欢打了声招呼,就回屋里去了。
时夏笑着看这个三嫂进屋,心情特别复杂。
一方面,三哥有这样打的成就,她为三哥高兴,而且她也受益,在胡家的日子能更好过。
之前婆婆还在自己面前树威风来着,不过三哥考中举人之后,公公就出面了,婆婆也不敢再过分。
这趟回来也是,公公叫婆婆给她拎来了贵重的糕点给小侄女吃,相公也叫自己对三嫂讨好些,为了他们儿子往后的前程。
时夏进门就生了个儿子,胡家家境不错,出了时迁这么个出息的亲戚,胡家自然也想这个供这个孩子读书,若能叫他沾上小舅舅的光,往后前途定然少不了。
时夏自然也疼儿子,所以她带着东西来了。
但另一方面,她也有些很后悔。
后悔在娘家时候她任性、偏激,故意难为这个三嫂,以至于现在她来讨好这个三嫂,三嫂态度始终只是淡淡的。
甚至锦欢态度淡淡的的,时夏她还是要保持着一张笑脸。
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再也没资格耍小性子了,为了孩子,她也得受这个委屈。
时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到底没说话。
生活啊,它总会慢慢教会你做人的!
时夏走后第二日,时父在家里摆了一日席面,陪了叔伯们好些杯酒。
相应的,时父的几个堂叔伯们也保证会约束家里孩子,不会仗着时迁亲戚的名头惹是生非。
*
五月二十日,准备妥当的一家人带着衣食钱财终于踏上行程。
送行那日,亲戚朋友们的依依惜别不消多提。
李氏却是难得的真情实感的眼睛红了。
往后她家跟出息的小叔子就真的只是亲戚了,还是关系不咋好的亲戚……
李氏心在滴血,不行,她还要再生一个健康的儿子,到时她也要培养她儿子去读书,叫儿子考大官,供她享福。
有她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
马车上,时父时母心情也更有不同。
时父这会儿多少还是有些故土难离的伤感。
时母没有。
当她愿意整天跟那两不安分的儿媳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闹腾个没完,打发时间?
要有选择,谁耐烦跟儿媳在一亩三分地上撕扯?
她如今是一门心思沉浸在“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兴奋中,对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而锦欢揽着小阿九,想着将近半年没见的时迁,心里满是思念。
京里,时迁正在为家里人进京做准备,因为不确定职务,暂时便不打算买院子。
不过他租的院子太小,家里人都到了以后肯定住不下,便去了牙行,打听有没有大一点的院子出租?
秦夫人一直使人注意着时迁的动向,知道时迁找院子,以为时迁是嫌弃原来住的地方太破,倒是不介意先帮他一帮,叫他换个地方住。
免得到时候他来求娶自己闺女时候,还在那个破院子,跌了他们秦府的面!
于是,秦夫人便使家里管家帮着打听。
时迁毕竟不是本地人,他去找不容易,还容易被牙行坑。
秦管家就不一样了,既是京城本地人,又是官宦家里,牙行做生意最不想得罪当官的,自然很卖面子。
于是,时迁很快就租到了一个十分满意的院子,地方够大,环境也好,关键价格还便宜。
时迁高兴极了,拿到院子钥匙就退了自己正在住的地儿,搬了新院子去。
他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之后再看这院子真是越看越满意,想来爹娘媳妇孩子来了之后应该也会喜欢。
时迁心里美滋滋!
80. 第八十章 ……
时迁一边准备馆选考试, 一边期盼家里人的到来。
终于在他馆选考试结束的第三天,时父时母带着儿媳孙女到了京里。
一家人按着信上的地址找到了时迁前头租的小破院子,没见着人。
时父皱着眉头, 猜说不会是写错地址了吧?
时母白他一眼,说老三可是进士老爷, 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她念了一句后就要出去找周围邻居打听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锦欢把阿九交给时父,快步撵上婆婆一起, 刚走到门口, 就见旁边一个脸庞端方的大娘听到隔壁动静探过头来张望。
看了不远处的马车, 还有风尘仆仆的婆媳两, 那大娘笑着问说是不是来找姓时的进士老爷的?
时母眼神亮了,接着就跟大娘攀谈起来, 说是他家里人,按着信上地址来投奔他,院子却锁了没人是咋回事?
大娘原本就受时迁所托, 知道是时迁家里人就把时迁新的住址跟她们说了。
锦欢她们坐着马车又往新家赶。
不过, 刚刚看了那破院子, 时母对新家的期待也没那么大了。
为此, 时母还特意组织了老伴和儿媳三口人开了个小会, 道时迁刚考出来, 现在还没钱,住的地方肯定不好, 叫大家到了之后哪怕失望千万别在脸上露出来。
免得叫老三心里难受。
锦欢:“……”
她其实早想到了,京里的物价跟家里那就不是一个概念,就是自己手里所有钱都砸上去怕是也不一定能买个好。
原本她还在纠结该怎么跟二老说,如今倒是省事了,婆婆心态可真好!
马车悠悠往前赶, 很快就到了地方。
***
时迁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家里人,高兴极了,疾步快走到马车边上,
激动地喊了声“爹”“娘”后,亲自搀扶二老下车。
时父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好!”
时母见到儿子咧开嘴角,见儿子体贴,心里也受用的紧,下来后又道:
“媳妇还抱着阿九呢,你去接一下。”
时迁一颗心滚烫滚烫的,锦欢便把阿九塞给他,自己跟在时迁后头,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往屋里走。
*
二老走在前头,时母左右打量,原本为了儿子的面子她是想假装对环境满意的。
结果进门后她眼睛一亮,这个宅院还真不错,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了。
这是一个一进的宅子,宅门开在东南角,进了门,一明两暗的三间正房,对面一座座南朝北的倒座房遥遥相对,东西两边各两间厢房,布局整齐。
看起来清爽利落。
时母一边看一边惊叹,直觉不便宜,问儿子作甚费钱租这么好的院子?
瞧见他娘脸上的不赞同,时迁知道他娘是心疼银钱,就道这院子租的巧,并不怎样费银钱。
时母一脸不信,她怀疑儿子是为了安她心故意骗她。
时迁无奈,细细解释道,一般这样的院子租金是贵,不过这院子他租的凑巧,加之此处地段并不拥挤,牙行又厚道,所以价格真的还好,能承受。
时母这才放心,对着时迁竖起大拇指:“果然儿子你本事大,才来京城没多久,就能租到这么划算的院子。”
“要搁你爹出去找,肯定抓瞎。”
时父:“……”不带这么采一捧一的。
*
房间都是打扫好的,时父时母这对爹娘居正房,时迁和锦欢带着闺女住东厢。
因着一路舟车劳顿,放好东西,又略微说了几句,二老便去歇着了。
锦欢也很累,不过小阿九对时迁很生疏,离开她压根就不行,锦欢便先将闺女哄睡,期间时迁一直陪着身边,眉眼间满是温情笑意。
安置好阿九,锦欢也支不住了,踢掉了鞋子,上床,扯过被子。
片刻功夫,时迁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时迁一怔,垂头瞧她,竟是已经睡着了。
可见这一路上是累着了。
时迁的心酸酸的!
小夫妻两人算起来将近有小半年没见了,他想的狠了。
时迁一点不困,不过他还是躺到了锦欢的身旁,侧着身子面朝锦欢,让她的脸挨着自己的颈窝。
而他的手则搂在锦欢的腰上。
温香软玉抱满怀,时迁笑了,感觉终于圆满了。
只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怀里的姑娘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他脖子里,时迁的身体忽地绷紧,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喉咙不由地滚了滚。
身体僵了半天,到底还是压下了那股子心猿意马的劲儿,安心地搂着媳妇睡了一觉。
这一天,这个小院子因为家人团聚满是温情。
*
要说时迁为家人的到来满心雀跃欢喜,那么秦家那边就是截然相反的心情了。
秦夫人晾了时迁许久,打算搓搓时迁的傲气。
但是,她可不想叫人截胡了,所以一直让人注意时迁这边的动向,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时迁家人上京的消息。
听管家说完,秦夫人气炸了,一把拂掉小几上的杯盘碗盏。
要是只是时迁爹娘过来,秦夫人自觉她还是很体贴的,一点儿意见没有,乡下爹娘肯定穷酸些也无所谓,少出来见客就行。
但是,没成想时迁居然还把他那乡下婆娘也接了来。
他婆娘在京里露过面,时迁之后若再娶自己闺女,她家和她闺女面子不就折了一大圈?
现在想想,之前时迁换院子肯定就是为了这一家子人的到来做准备的。
一想到自己居然还巴巴请人给那小子帮忙,给他那乡下婆娘寻了个好地方住,秦夫人差点儿没呕出血来。
管家觑着秦夫人神色,小心地说道:
“夫人,叫我说咱们二姑娘条件也不差,那时迁毕竟是娶了媳妇的人了,哪配得上咱们家的二姑娘?”
“不如给姑娘重新再找个好的?”
秦夫人掐着手指,沉默半晌,没同意。
在她看来,她闺女自然是配得上更好的,但是事实上她闺女的行情真的不好。
时下人多信奉命理,她闺女的未婚夫婿早亡这一点是硬伤,人面上不说心里却嫌弃她闺女克夫,条件稍微好一些的人家都不乐意娶她闺女做媳妇。
原本她家老爷的官职若是高一些,人家为了前程也会娶,偏偏她家老爷只是从五品的官职,在京城真的不起眼。
而且她小闺女脾气叫她宠坏了,一直有些任性,又因为亲事的事情不顺越发古怪。
若是嫁到时迁这样的农家子出身的人家,有老爷在上面压着,人都得捧着她闺女,自己也就不用担心了。
这才是秦夫人一直不肯放弃时迁的原因。
*
秦夫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放弃。
她闺女已经十六了,错过了时迁,到哪里还去找时迁这样条件合适,前途也好的人了?
原本还想再晾一晾时迁,磨一磨他的脾气,现在秦夫人不肯再等了,再等下去叫时迁那乡下婆娘见过几次人,到时候她们家才是真的没面子。
左右现在时机也不算差。
时迁馆选考试不是刚结识嘛,她家老爷可是对馆选的人选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秦夫人便吩咐管家以秦老爷的名义给时迁下帖子,请他和她夫人明日来秦府做客。
至于秦夫人自己,先是吩咐厨下人做了点心,又打扮一番之后,便拎着点心去书房去找秦老爷说话去了。
管家领着任务出了门,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明明人家媳妇孩子都进京了,夫人还是要拆散人家,给二小姐腾位置,委实有些不地道。
不过,他只是一个下人,也只能按主子吩咐办事。
*
这边时迁家里头,时父时母歇了一觉后精神便好过来了。
这会儿一家子正在用来京后的第一顿团圆饭。
时迁到底年少,于科举一途他确实算得上春风得意,稍微矜持了会儿,他便迫不及待在饭桌上分享起自己的喜悦。
家里人也都捧场。
时父一脸的骄傲,时母和锦欢更不用说,一个是我儿子最棒,一个是我相公真厉害,那表情特别明显。
一家人气氛热络的很!
就这时,秦府管家上门送帖子,送完帖子就走了。
*
时迁看了帖子,有些奇怪,不知道学士大人请他和媳妇是为什么?
他跟秦学士也就说过那么两回话,并没什么交情。
而且请客时间还是明天,这也太赶了。
不怪时迁没想到,实在是当初想捉他做女婿的人挺多,他全给拒了,哪怕当时秦管家多说了几句,他再次拒绝后秦家人就再没提了。
人家好歹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自己就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乡下穷小子,还是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的,人家不至于在自己这颗树上吊死,时迁自觉这点儿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看时迁在沉思,锦欢问他这个邀请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时迁摇头,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不大想赴这个邀约。
他没瞒着锦欢,说他就是不想去,而且你才刚到京城,正经人家邀请做客起码该等你歇两日。
锦欢听这话感觉时迁是替自己委屈,在体贴自己,一时心里熨帖,又道:
“相公你傻了,人家当官的哪知道我啥时候来的?又不是正经亲戚,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又不是故意针对我。”
时迁知道这个道理,一时仍不做声。
锦欢劝道:“相公你刚进入官场,还是尽量少得罪人。”
“好些人心胸不怎么宽大,常常一件小事就能记恨上你,要是因为一个邀请凭白得罪人也太委屈了。”
本来时母一直在听两人说话,没插嘴,听锦欢最后一句她也跟着附和,说要是原则问题,老三你坚持不肯,爹娘都支持你,要是小事,那刚开始还是合群些好。
时迁一时有些好笑,他媳妇还有他娘这是在教自己为人处世?
再让两人说下去,自己都快成了孤僻怪诞之人了。
*
用完饭,时迁又领着闺女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
又是把阿九架在脖子上骑大马,又是对阿九举高高,一会儿又抱着小阿九满院子跑。
阿九小姑娘高兴极了,哈哈哈地笑,满院子都是她清脆的笑声。
原本有些空旷的院子霎时盈满欢声笑语。
温馨极了。
父女两闹了一阵,阿九就一点儿不认生了。
等晚霞渐渐散去,夜幕降临,时母要抱阿九回去,小姑娘还哭鼻子,死活不肯从亲爹怀里下来。
时母又好气又好笑,笑骂她小白眼狼,天天哄她也没用,才跟亲爹待这么会儿功夫一颗心就偏她爹那去了。
阿九就傻呵呵笑,好似在说,骂吧骂吧,只要能跟她爹待一起,骂几句也无所谓。
闺女这么暖心,把她爹给感动的呦,也不撒手了,自己抱着闺女一直把她哄睡着了才抱去给他娘。
惹来时母酸溜溜的一句:“就你两是亲父女,我就是那后娘后奶奶。”
时迁摸了摸鼻子,听他娘骂。
“有本事你就带着她一起睡,别抱来给我啊!”
时迁:“……”不好意思,没本事没本事。
*
小夫妻久别重逢,晚上自然是热情似火的一夜。
时迁把阿九抱给他娘时候,锦欢便先洗漱去了。
等时迁回来,简单梳洗过后,锦欢又眯着了。
这下时迁可不体贴了,脱了衣裳,扯了帐子,就把人压在身下,眼角、脸颊、嘴巴一下下啄了上去。
锦欢就叫他这么闹醒了,睁开眼时,还有些迷蒙。
好似醉酒一般,懵懂的眼神,勾人的紧。
时迁眸色暗了下来,一下子堵住了身下姑娘的嘴巴。
“呜呜呜呜——”
猴急啥啊!我要呼吸不过来了,讨厌!
锦欢挣扎了两下。
她这一动,时迁更加卖力。
很快她就挣扎不起来了,身子软得像水,由着人予取予求。
整个人像是一叶小舟,风吹浪打,浮浮沉沉。
床帐子里呜呜咽咽声响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醒来,锦欢在梳妆打扮时候,气得不住用手捶时迁。
今日可是要去做客呢,这人居然在她脖子上啃了印子,这叫她怎么好意思见人?
男人嘛,床上餍足了,脾气好得不得了。
时迁这个进士老爷跟别的男人在这方面没两样,由着媳妇捶打,还轻声嘱咐媳妇仔细些,别伤了手。
媳妇打完了,又把媳妇的酥手放唇边轻轻地吹了吹。
锦欢:“……”
最后没办法,锦欢只能用脂粉在脖子上扑了扑,借以掩盖一二。
又穿了件领子高一些的上衣。
天知道,三伏天穿高领的衣裳,不说有多奇怪,关键还又热又闷,难受死了。
等进了秦府,她还有些不自在,生怕叫秦夫人看出来丢了脸面……《 》